他大剌剌地坐在那兒,時照心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坐才好,她猶豫片刻,走過去坐在他的膝蓋上邊一點點的位置,也不敢坐太滿,只占了一點點位置。
霍極踮了一下腳尖。
時照心本來就虛虛地坐著,再被這一顛,險些沒坐穩。腰上適時扶住一雙手,幫她穩住重心,但卻讓她的身體不住地顫了一下——那雙手又大又熱,溫度透過薄薄的裙衫,被觸碰到的那一塊兒的皮肉都快燒起來了。
她的眼睫微微顫抖,手都不知該怎么放了。
他只是扶了下她,很快放開她的腰,轉而握住她的手,給她借力。
“坐穩一點。”他懶懶地說。
時照心“哦”了一聲,但還是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太親密,于是她的另一只手便扶了一下他的膝蓋,卻不小心觸碰到少年人藏在灰色運動褲下的結實的腿部肌肉,是完全不同于她綿軟細膩的觸感。
她的臉突然騰地一下紅了,耳朵也似在嗡嗡作響。他這時說了句什么,但環境太吵,心跳太快,她沒聽清。
“你說什么?”她問。
“我說——”
霍極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拽過來,她驚呼一聲,險些摔入他的懷里,但他卻輕而易舉地接住她——她的手就撐在他的胸膛前。
手掌之下,是緊實的胸肌,和他穩健而有力的心跳。
因為姿勢問題,他必須得微微仰起頭來望著她。光影明暗交錯,在他的臉龐上如水般流動,映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暗夜里的星。
他微微一笑,依舊是那把懶散的聲線。
“你坐得這么遠,能親到我嗎。”
旁邊人聽見這句話紛紛“哦”了起來,起哄聲怪叫聲像鋪天的巨浪將她吞沒。
她的心跳得很快,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方思明適時提醒他們:“時照心你別發呆呀,要親脖子的啦!”
她慌亂回神,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姿勢曖昧,她看了方思明一眼,有點后悔剛才的選擇了。她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問方思明,這家伙看熱鬧不嫌事大,在這里她只能靠霍極,于是她小聲問他:
“霍極——我反悔了,想選真心話行不行?”
聲音輕柔,細聽還有些微不可差的顫抖。
霍極把玩著她的手指,目光誠懇到甚至都有點兒可憐她的意味了,“你絕對會被他們這群狗扒掉一層皮的。”
他太了解他這群狐朋狗友了,都沒個正形。
時照心:“……”
她深呼吸了幾下,兀自裝作情緒穩定的樣子,對霍極說:“那,是你先還是我先?”
霍極笑了一聲,反問道:“什么時候不是你先?”
時照心鎮定心神,說:“好。”
方思明堅守攪屎棍裁判的職責,再次敬業地提醒:“注意!你們不能借位哦!一定要實打實的哦!”
時照心:“……”
她做了個深呼吸,做足心理準備,伸手推高霍極的下巴,他也順從地順著她的力道揚起了下巴。
她慢慢靠過去,他身上有他常用的須后水的味道,衣服洗衣液的味道……都一一變得分明起來,靠得越近,聞得越清晰,到最后,這些味道卻仿佛混雜到了一起,只剩下她記憶里,獨屬于他的暖融融的辛辣的又帶點苦澀的味道。
她暗自把這種味道稱作,霍式費洛蒙。
她仰起頭,在漫天霍式費洛蒙的包裹下,虔誠地,輕而又輕地,親吻了一下他微微滾動的喉結。
一觸即分。
她心跳如鼓,迅速拉開和他的距離,拘謹地坐在他腿上。還是只坐了一點點位置,甚至比最開始還要少。
霍極只感覺到脖頸處傳來一點柔軟的觸感,然后就迅速消失了,他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后知后覺地感覺到有些異樣的不自在。
但他未來得及細究,便聽見方思明怪叫一聲,說:“好好好!輪到你了,霍極!!!”
霍極簡直要煩死這個攪事鬼了。
“不要理他。”時照心按住他的手,垂著眼說,“速戰速決。”
他的目光轉而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似乎有溫度,甚至有力度。
過了會兒,他出聲喚她:“時照心。”
她茫然抬起頭望他,他注視著她。一手握著她的手指,另一手環過她的肩背,扣在她的后頸上,并用大拇指抬起她的下頜角,讓她露出頸部的皮膚。
“抬頭。”
她下意識閃躲了,他卻已迫近,目光富有侵略性,求生信號拉響——在大自然里面,動物的脖頸永遠是最容易受到危險襲擊的地方,供養生命的大動脈就藏在這薄薄的皮膚之下。
他的手指就輕搭在她頸側的大動脈上。
在她的命門之上。
原先的軌道轟然失去秩序。
她微微闔上眼,眼睫顫抖,克制住內心保護自己的天性和準則。
ktv的音箱里播放著一首不知誰點的應景的纏綿情歌: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喧鬧聲中,她聽見他很有禮貌地問了一句:
“可以嗎?”
她抓住他的手臂,耳語一般回應,“別啰嗦了。”
他輕笑了一聲。
高挺鼻梁頂在她下頜的軟肉上,溫熱的鼻息撩動她的發絲,癢癢的。她攥緊他的手臂,等他親下來。
但還沒感覺到被觸碰,他便已放開她:“好了。”
好了?
她睜開眼,有點茫然。
他見她呆愣不動,眉梢一挑:“怎么不動?還不舍得從我腿上下來嗎?”
時照心:“……”
她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方·攪事精·思明咂摸了一下,很不滿意,抓著霍極問:“你剛才真親上了?不會借位的吧?”
霍極對方思明就沒有這么客氣了,撥開他的手,聲音微沉,“方思明,別搞事情,差不多可以了啊。”
方思明一聽他這語氣,知道要見好就收了,他干笑著打了個哈哈,就算揭過了這一茬。
桌面正中啤酒瓶繼續轉。酒瓶停住,瓶口指向霍極。
方思明問他:“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吧。”
剛才他冷了臉,方思明不敢再惹他,于是他把放真心話題券的盒子遞到霍極跟前,讓他抽。霍極隨手拿了一張。
“抽中了什么?”方思明伸長脖子想看紙片上的內容。
霍極把紙條翻過來給他看。
“有沒有喜歡的人……”方思明把題目念出來,然后歪頭看他,目光順帶掃過他身邊的時照心,說,“嗯……你應該有吧?”
“沒有啊。”霍極笑了笑說,“為什么你會覺得有?”
聽到他這么說,一旁的時照心垂下眼睛,沒吭聲。
方思明清清嗓子,說:“好好好沒有就沒有,下一輪。”
好彩不彩,下一輪又抽到了霍極。
方思明搓搓手說:“這輪可就不能選真心話了喲,只能選大冒險了哦。”
“別廢話。”霍極踹他一腳,說,“盒子拿過來,我自己抽。”
等他抽完,方思明探頭過去一看,笑出聲來,說:“你這抽的……還不如讓別人給你抽呢,說不定抽得還好點。”
王思彤好奇問:“抽到什么了呀?”
方思明把紙條遞給她,說:“喏,你看,跟剛才那個時照心抽到的大冒險一樣。”
王思彤定睛一看,還真是,那紙條上明晃晃地寫著:“現場找一名異性,坐在他腿上護親脖子。”
王思彤也笑出聲來,望著霍極打趣道:“運氣好差呀——要不要我幫你?”
話音剛落,場面詭異地安靜了一下。王思彤這無異于一種邀請,甚至可以說是大膽直接地示好。時照心也不由自主地抬起眼看向霍極,他會怎么回答?
霍極卻是默然片刻,閑閑撩了撩眼皮,視線落在時照心身上,“時姐。”
時照心:“?”
霍極說:“剛才我救你于水火之中,這次你救我一把,不過分吧。”
時照心:“……”
時照心:“來吧。”
時照心那一丁點骨架,霍極怕把她給壓塌了,就把腿虛虛地搭在她的腿上,饒是如此,當他的腿壓上來的時候,時照心還是沒忍住臉色一變——好重!怎么這么重!
霍極調侃她,“喂,這點重量都受不了嗎?”
“……”
時照心瞪他一眼,說:“知道我受不了你還不快一點。”
霍極“嘖”了一聲,攬過她的肩膀,又給她打了一劑預防針,“那我開始了?”
時照心:“兄弟你別廢話了行嗎。”
這時候,方思明跳出來,說:“等等!上次沒看清楚,這次你們要把頭發撩起來,防止作弊。”
霍極有點不耐煩地說:“沒完了?”
方思明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頂著霍極的黑臉貼臉開大:“哎,話不是這么說的,我們這是合理要求,愿賭服輸啊霍極。”
“……”
時照心這次也沒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方思明真的很喜歡搞事情,他真的很多事!!吐槽歸吐槽,她還是把靠近霍極那邊的頭發勾了起來,別到耳后。
霍極靠過去,撩開落在她頸間的頭發。但見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臉龐白凈細膩,像一尊精致又脆弱的玉人。鼻間是少女身上清淡而馥郁的香氣,像幽蘭香,像曇花香,又像夏天的梔子。
他垂低眼,望著她脖頸間那層薄薄的微微搏動著的皮膚,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