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阿斯蒂三選一·十八
☆兵貴先聲后實。☆
回家的路從未像這樣漫長過。
名櫻千早盯著前方的路況,愈發覺得今后應該把房子租到警視廳旁邊來。
后視鏡中的男孩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名櫻千早咬了下嘴唇,最終決定跟可能被她嚇壞的男孩再聊兩句。
“為什么會去救殺人魔?她手里有槍、身上背著大量命案,你的同伴高燒虛弱,當時發生的又是天罰似的意外——根本沒有救她的理由吧。”
如果是她的話,倒是有著作為警察官的使命感與責任,還有絕對能夠應付對方的戰斗力。可當時對殺人犯伸出援手的,卻是高燒的少女與同行的男孩,兩個人不過十五歲的年紀,腦子里想的應該是怎樣逃命。
后座的男孩抬起頭來,看起來非常冷靜地反問道:“千早姐姐那個時候為什么會救我?”
“你希望是怎樣的回答?”名櫻千早輕笑一聲,“因為高明希望我成為那樣的人,這么說你滿意嗎?”
“更早些時候呢?在夏威夷——”
“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考上東大、沒有遇到組織、沒有主動或被動接受的一切,前途充滿希望,未來都由我自己選擇,我希望做個好人。”她歪了歪頭,半真半假地說,“但「罪」不由分說地累積起來,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沒辦法再做好人了,只能勉勉強強反水做個二五仔。”
身旁的男孩沉默了好一會兒。
半晌他才再度開口:“為我隱藏身份,是為了保護高明哥哥嗎?”
“不然呢?總不會是因為我喜歡你、想把你當作若紫養在身邊吧?”
他就又不說話了。
名櫻千早也不再說話,她趁著十字路口停車的間隙,將手機扔給身后的男孩,已然解鎖的屏幕上,赫然是她家里的各種監控錄像畫面。工藤新一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繼而配合地查看起錄像來。
無論他對于名櫻千早的心情有多復雜,至少現在,他與她一樣想要救出諸伏高明。
……當然,他也絕不能讓小蘭被卷進來。
幾分鐘后,工藤新一手中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還沒等前方的女人開口,他已然按下免提按鈕,很快,男人低沉的聲音就從聽筒中傳到兩人耳中。
“阿斯蒂,我已經就位,正面出入口都在射程內。她是獨自一人前來,附近沒有隱藏的同伴,我看到了她的車,隨時可以處理。”
“知道了,你暫時無需出手暴露自己的存在。”名櫻千早回答道,“之后是否開槍由你來判斷,要求只有一點,絕不能讓高明受傷。”
“了解。”赤井秀一輕笑一聲,“我明白「最高緊急事態」的意思。”
車終于在榊家宅院外的馬路上停下,名櫻千早抬頭瞄了一眼赤井秀一大概率隱藏的位置,確認副駕駛座上昏迷的少女也在他的射程范圍內,才扭頭看向工藤少年。
“是你自己走,還是我拎著你走?”
注意到她剛才抬頭的動作,工藤少年沉著臉跳下車:“別對小蘭出手。”
“那要看你的表現。”
說完她把自己的家門鑰匙扔給了對方,而后沿著圍欄向房屋側面走去,三兩下就沿著欄桿爬到了二樓,從一扇用技巧就能打開鎖的窗戶鉆了進去。
工藤新一用鑰匙進入榊家時,心里還是有些緊張的。
那個組織里的人他只見過琴酒與伏特加,加上剛剛自曝身份的阿斯蒂。根據阿斯蒂的描述,正在客廳里挾持「名櫻高明」的是個集美貌與智慧于一身的壞女人,說不定是他以前見過的人。
他已經做過心理準備,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在客廳里看見美國的知名女演員克里絲·溫亞德。
絕美的金發女人正靠在沙發上讀一本書,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支伸手就能夠到的槍。面色沉靜的男孩坐在不遠處的沙發另一頭,也在讀一本書,他的手機放在桌面上,已然是關機狀態,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和諧。
而打破這份和諧的人是突然出現的他。
見到工藤新一出現,諸伏高明的眉頭微微蹙起,雖然他了解名櫻千早、也相信名櫻千早,但他并不希望當前的情況演變成人質交換。
工藤新一畢竟只是普通人,還是未成年,即便因為組織的藥物變小、無法與組織斷絕關系,卻不該被卷進這么危險的事態中。
但是……他非常明白名櫻千早的心情。
那個女孩、他的女孩,如果失去他的話,精神會崩壞的。
而另一邊,本該感到威脅的貝爾摩德卻忽然笑了起來。
“阿斯蒂,你還真是會給我驚喜。”
伴隨著她落下的話音,手持打刀的女人——刀是從二樓房間里取來的——從拐角處走出來,泛著寒光的刀刃橫在了她與她的人質之間。
工藤新一迅速半跪下去調動了腳力增強鞋,并一眼選中一個看著就挺貴的擺件作為一會兒的武器。而諸伏高明放下手中的書起身,拉住了殺氣騰騰的女人的衣擺。
“千早,先聽聽她要說什么。”他軟聲安撫道。
客廳中原本緊張僵硬的氣氛因他這一句話緩和下來。
名櫻千早回頭對男孩笑笑,開口時、聲音溫柔得讓工藤不由得放松警惕——
“我會聽的。”
可半秒之后,刀鋒橫在了金發女人的脖頸之上,割斷了一截淡金色的發絲。
氣氛再次變得無比緊張。
名櫻千早歪了歪頭,望著對面的女人,臉上沒什么表情。
她的左手放松地垂在身側,握刀的右手看起來只是稍微用力,可現在即便站在她對面的、是她的劍道老師山本武,那位優秀的劍士也絕對會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準備接招。
名櫻千早雖然從未加入彭格列,但她多少從劍道老師和家庭教師身上繼承到些精神——比如說絕對會拼死保護好自己重要的「家人」,以及用自己的手、自己的力量守護自己與「家人」的未來。
“現在你說吧。”她冷冷地開口道。
貝爾摩德因突然籠罩的死亡氣息愣了一下,卻很快放松下來,開始收拾起自己被斬斷的頭發,表情看來無奈又惋惜。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血濺當場,反而如果刀刃橫在眼鏡少年的脖子上、可能更讓她感到緊張。
“這樣的威脅有意義嗎?”千面魔女抬眼望向對面的女人,唇邊漾起笑意,“阿斯蒂,你不是已經到「那邊」去了嗎?波本知道嗎?他輸在了哪里?”
大概是輸在了「某方面不行」上吧——名櫻千早的腦中不合時宜地閃過了這句話。
但開口時,她還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你盡管放心,即便我在此刻殺死你,高明也不會離我而去,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是這樣嗎?”
“你想試試看?”
這樣反問完,名櫻千早便用左手拿起了對方放在桌上的槍,調轉槍口指向了一旁蓄勢待發的工藤少年。
“要我證明給你看嗎?啊、不用擔心我這邊少了人質,外邊的車上還有一位備用的。雖然我的本意是用她的腦袋是否被開洞來威脅這孩子配合,但臨時改變計劃也不會怎么樣——反正我本來就很懷疑我叫來的狙擊手良心未泯,是否真的會打爆她的腦袋。”
“你的狙擊手?”
名櫻千早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是啊,就是把伏特加打傷到入院的那位。我回到日本之后,他經常來我家幫忙檢修水管,現在還包攬了煤氣和電氣線路的檢修工作。感覺用不了多久,他會就開始討好高明、努力讓他喊自己「父親」、并想方設法搬進我家來了。”
在短暫的沉默后,貝爾摩德終于斂起表情,又重復了一遍最初說的那句“阿斯蒂,你還真是會給我驚喜”。
“這就算是驚喜嗎?我還以為驚喜至少要是「你推開門、結果發現房子里藏著數十名FBI探員」的程度。”
名櫻千早輕笑一聲,她不再執著于先前提到的「證明」,將手里的槍順手遞給了被她擋在身后的男孩。
“我聽說了雪莉被確認死亡的消息,這點我必須感謝你,因此今天我不會將你交給日本警方。如果你表現得足夠有誠意,我可以放所有人活著離開。”
半晌,貝爾摩德發出一聲放棄掙扎似的嘆息。
“阿斯蒂,你究竟是什么時候到「那邊」去的?”
雖然是很簡單的問題,名櫻千早卻沒有立刻回答。她與身后的諸伏高明對視一眼,男孩擔憂的目光給了她近乎無限的力量。而后她瞥向工藤新一,男孩的臉色甚是復雜,不知是推理出了什么結論。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從最開始、就一直都在「那邊」?”
她眨了眨眼睛,眼瞳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
“又或者——我從來都沒有去過「那邊」?”
通過剛才短暫的對峙,她已經看清形勢,這完全是她占優。
相比起她,貝爾摩德才是為了保護某個人——變小的工藤新一——而決定隱藏起APTX4869的秘密。
既然如此,她們確實得好好聊一聊。
作者有話說:
·(水管工)赤老師:?我的名聲?
·內容提要出自《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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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阿斯蒂三選一·十九
☆樂莫樂兮新相知。☆
將昏迷中的毛利蘭送回偵探事務所是在一小時之后。
后座上的男孩全程都是一副凝神思考的嚴肅表情,直到名櫻千早將副駕駛座上沉睡的女孩放在偵探事務所二樓的沙發上,才在后邊斟酌著開口問道:“你提到的水管工,就是被你發現身份后逃走、后來又被你殺死的FBI臥底嗎?”
名櫻千早瞥了他一眼:“是啊。”
“那其他人——”
“他的情況比較特別。”追問的話音被女人淡淡打斷,“我和他同時被卷入爆.炸,事后我昏迷了一個月,他則詐死改換身份。雖然是意外情況,但很多人都認為是我下的殺手。”
工藤少年沉默了幾秒:“難道那天會議中發言的FBI探員——”就是他本人?
“就像你想的那樣。”
她彎下腰拂開了沉睡的女孩臉上的碎發,唇邊漾起笑意。
“謝謝你沒有踢我家里的擺件,你盯上那個確實挺貴的。而且是我母親送給老頭子的禮物,如果被你弄壞了,我可能會揍你一頓。”
這番言論讓少年偵探瞬間意識到問題所在。
“你的母親送出的禮物、但你之前明明說——”
說某位警察廳的官僚曾將她當作親妹妹,后卻被她殺死,那應該是她本為冒名頂替者的意思。
剛才她與貝爾摩德的談判與拉扯中,有提到過一次那棟房子曾經屬于她的「兄長」,也就是說,她的母親確實與她假哥哥的父親有所關聯——
身前的女人再度打斷了他。
“阿斯蒂從來都是壞女人,性格惡劣又沒什么同情心,完全以自我為中心。”她說著,字里行間有些自嘲的意味,“但是呢,她有把柄在組織手上,就不得不與組織互惠互利,同時也擔心著被組織視作無用之物丟棄。”
“千早姐姐——”
“以上,僅此而已,你的臆測沒有任何證據。”
她伸手輕輕揉了揉男孩的發頂,眼睫溫柔地垂了下來。
“抱歉之前那樣嚇你,不過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我還會這么做,于我而言沒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男孩沒有拂開她的手,只是仰起頭沉默地與她對視幾秒,半晌忽然吐出一句:“千早姐姐騙人。”
于是名櫻千早無聲地笑了起來。
“現在,是「名櫻千早」的時間了。小偵探,你愿意一起來幫忙嗎?”
回應她的,是一句元氣的應聲:“當然。”
在半小時之前,「阿斯蒂」與貝爾摩德達成了協議。
實際上這份互相牽制的協議從最開始就是成立的,只是終于找到機會、拿到明面上來說而已——
阿斯蒂與貝爾摩德互相為對方的重要之物保密。
阿斯蒂在意的是諸伏高明與雪莉正在研制的解藥,貝爾摩德在意的是工藤新一與毛利蘭。
于「阿斯蒂」而言,千面魔女貝爾摩德當然不可信。但她想要得到的并非是貝爾摩德的協助,僅僅是對方「放任不管」這一點。
貝爾摩德一定也明白,如果諸伏高明服下解藥「死而復生」,想讓他重新活在陽光下的方法只有兩個。要么為他改換身份、使他變成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開啟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新生活,要么,就是把組織里所有知情者與相關者都處理掉。
可如果是前者,不讓諸伏高明吃解藥、從十歲開始等他長大明顯是更好的選擇。
顯然「阿斯蒂」已經做出決定,她要為了心愛的男人,站在了組織的對立面。
可千面魔女已然無法對這名「背叛者」下手,已經有太多人知曉APTX4869的秘密,如果她想在暗中保護「江戶川柯南」,就必須同時隱瞞起阿斯蒂的秘密。
“她對組織的忠誠心我是看不太出來,應該有什么深層次的理由,這點還是交給情報專家去查吧,我是已經準備功成身退了。”
是在回去警視廳的路上,名櫻千早正與收工回家的赤井秀一打著電話。
這次坐在她副駕駛座上的是工藤少年,男孩努力支棱著耳朵,想從她耳機泄露出的些許聲音中聽見只言片語。
“——怎么會,那可是千面魔女,我當時也很緊張的。”她扯了扯嘴角,“萬一拔刀時沒有控制好力度,不小心讓她受了傷甚至送了命,那客廳打掃起來可太要命了。”
耳機中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FBI的精英探員早已從她的用詞中、猜到她身邊還有其他人在,隨即換了話題。
“降谷零君、波本他至今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
名櫻千早愣了一下,才有點好笑地反問:“你什么時候查到他的真名了?是因為我的失誤?”
“不、蘇格蘭暴露的時候我就在有所懷疑,他對你處理掉組織敵人的反應未免太過激烈。不過,你對他的「占有欲」確實是很好的保護。”赤井秀一意味深長地說道,“連深居簡出的雪莉都能聽說的傳言,他本人對此作何感想?”
這誰知道啊,降谷零最近又沒有刻意招惹她,她才不會壞心眼地當面去問「你知不知道全組織都在傳你在床上不行」,再扎心地補上一句「沒錯流言的源頭就是我、而且我這是完全為了你好、你還不快謝謝我」。
不過對外人的時候,她還是會下意識護一把自己可愛的后輩:“啊啦,你很在意嗎?哪方面的在意?——是他對于流言的反應、還是他究竟行不行?”
身旁的男孩愣了一下,臉頰驟然浮上緋色。
電話對面的人卻沒有因此卻步,繼續挑事似的問道:“你的未婚夫知道你與波本的關系嗎?”
“嗯?當然知道啊,我會下定決心對前輩出手,還要感謝他給我創造的機會——回憶起那件事,我就忍不住想起拍賣會那夜的你,我當時是不是不應該把你們分開、就讓你們內部消化各取所需比較好?你喝的藥量小,在上邊的贏面比較大。”
一秒之后,對面禮貌地說出了告別語,然后掛斷了電話。
車在警視廳的停車場停下,名櫻千早翻了翻手機,風見裕也的郵件已經發了過來,有關案件的資料整理做的很好,看樣子沒有敷衍了事偷工減料。
她大致掃了一遍資料,接著轉發給家里的諸伏高明一份,等收到簡單的回復后才解開安全帶。
而在下車之前,身旁安靜了半程的男孩忽然開口:“APTX4869、那種藥的解藥,真的就要完成了嗎?”
這也是之前她與貝爾摩德交流過的話題,她說她會藏起雪莉,僅僅是為了能夠使人恢復原狀的解藥,在得到解藥后就會將人處理掉。在她已經「殺死」宮野明美的前提下,貝爾摩德并不會質疑這一點。
“聽說是的,那孩子與我約定的一月之期就快到了。”名櫻千早點了下頭,卻緊接著給身旁的男孩潑了冷水,“但我沒準備把解藥給你,反正你只是變小了十歲,重新長大也不費什么事,跟小蘭把話說開、她應該很愿意等你長大。”
但她不一樣,雖然諸伏高明現在的樣子小小的很可愛,但她對他的感情是戀心,相處時間久了,她一定會在某一天忍耐不住出手的。
……或者找個代餐?不久之前諸伏景光還向她毛遂自薦來著,說什么哥哥能做的弟弟也能做。哥哥不介意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行。
慘遭拒絕的男孩可憐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放軟了聲音:“千早姐姐……”
“撒嬌也沒用,我對高明以外異性的抵抗力是人類所能達到的上限。”在殘忍打破男孩的幻想之后,名櫻千早又留給他一絲希望,“除非那時候組織亂得夠厲害,壞家伙們自顧不暇,誰也顧不上早該死去的少年偵探——盡快把這件案子解決掉,犯人手里有一樣東西能給組織一記重擊。”
當然,諸伏高明變回原樣的時機、也只會是在對組織的清繳開始之后。
她知道距離那一天不遠了。
當天晚上,榊家又一次迎來了不速之客。
名櫻千早叼著炸蝦、有點不高興地望著沒有按門鈴、徑直撬門進入的降谷零,將原本抱在懷里的男孩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才有點含糊不清地開口:“你是來做什么的?總不會是為貝爾摩德打抱不平的吧?或者像景光一樣自薦?你知道我對你沒興趣的。”
身旁的諸伏高明無奈地望了她一眼,便起身去給在地下室工作了一整天、就連白天樓上發生的騷動都一無所知的宮野志保送飯去了。
淡金發的男人沉著臉,直接進入正題:“你跟貝爾摩德交手了、為什么?”
“因為她做了跟你一樣的事,但我能接受你對我生活空間的窺探、卻不能接受她——所以我們在單方面打了一架之后,約定以后互相尊重。”
對方正準備開口詢問細節,才吐出兩個音節、話音便被她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電話總有優先權,即便是未被保存在通訊錄中的陌生來電——聽筒里傳來榊悠真熟悉的嗓音,帶著清澈的笑意。
“你的工作已經結束,等待被回收吧。千早,一直以來都辛苦了。”
名櫻千早呼吸一滯,她沒有在意身前面色不善的降谷零,徑直起身準備向地下室跑去,可剛過拐角,諸伏高明與宮野志保——十八歲雪莉模樣的女人便映入她的眼簾。
“總算在時限內完成了,我能回報你的也只有這些。”
茶發女孩將手心向她攤開,塑料盒子里裝著幾枚藍白色的膠囊。
“阿斯蒂,讓你久等了。”
作者有話說:
·高明哥就要回來了dokidoki
想象一下曾經試圖當面ntr的hiro的表情x
·內容提要出自屈原《九歌·少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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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阿斯蒂三選一·二十
☆百事都如意。☆
雖然對這個毫無征兆到來的好消息感到無比喜悅,但對于出現在此的雪莉,名櫻千早還是不由得責備道:“你知道我有客人,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你的「養子」說是值得信賴的客人。”茶發女孩望了一眼她身后的拐角,將手里的塑料盒遞給了她,“研究資料都在地下室的電腦里,在使用之前,你可以確認一下數據。”
“知道啦。”名櫻千早點點頭,隨手將盒子揣進口袋,接著向客廳的方向側過臉,“既然你已經在這里,要來跟幫你保護姐姐的客人喝杯茶嗎?”
雪莉淡笑道:“喝茶就不必了,我的工作已經完成,如果他想把我帶走,我倒是并不介意。”
“這點我可不能同意。”名櫻千早撇撇嘴,又向諸伏高明伸出手,將男孩拉至身旁,“那些家伙連自己的據點都保護不好,想從我手里要走你、可沒那么容易。要不是我提前對他們的資料庫動了手腳,現在站在這里的恐怕就是接替他的同事了——你說對吧波本?”
聽見熟悉的代號,茶發女孩明顯一愣,隨即露出了然的神色:“原來如此,「波本是阿斯蒂飼養的貓」、原來是這個意思。”
——這完全是從精神層面上被壞女人牢牢掌握在手心里了嘛。
直覺對方理解錯了意思,名櫻千早也不解釋,只是拉著諸伏高明又回了餐桌,繼續他們的晚餐。雪莉也沒再跟上來,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剛才一直躲在拐角之內并未露面的降谷零仍是一副冷漠至極的神色,他對雪莉與阿斯蒂的友好關系并不感到驚訝,目光也未在曾經非常關心地「名櫻高明」身上停留,而是繼續先前的話題,試圖從阿斯蒂口中得到她與貝爾摩德討論的內容。
“我都說了沒什么重要的,跟你想象中的勾心斗角完全沒有關系,那只是女性之間的友好交流而已——研二君的程度或許可以加入談話,但零君你不行。”
已然在與后輩的拉扯中愉快吃完晚餐的名櫻千早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隔著被她摟在腿上的男孩擺弄著剛從雪莉手中拿到的藍白膠囊。
雪莉會先拿自身試藥這一點在她的預料之中,自從對方被她嚇過、又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研究的積極性與刻苦程度、堪比畢業論文死線前還沒得到期望結果的留級博士生。
而當今對方變回原樣的結果,也確實給了她相當高的可信度——如果不是APTX4869的致死率太高,她甚至想要親自吃一次,然后再來檢驗解藥的藥效。
在心里打定主意今晚就通宵閱讀雪莉研究資料的女人當即開始琢磨起趕人的說辭,既然白天她能讓赤井秀一繃不住掛她電話,晚上她也能讓降谷零惱羞成怒奪門而出,壞女人阿斯蒂欺負小貓咪可是專業的。
“我說零君——”
然而話音剛開了個頭,就被對面的人打斷,自知阿斯蒂不會好好說話的年輕公安目光一凜,將關注點放在了她手里的膠囊上:“那是什么藥?”
“是能夠讓時間恢復流轉、也能讓一場幻夢醒來的解藥。”名櫻千早誠懇地回答道,“即便對我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能讓我重新回到現實中來的寶物。”
降谷零眉頭一皺:“解毒劑?”
這個女人該不會因為諸伏高明死亡的痛苦、放任自己墮落到沉溺于某些絕不該碰觸的藥物之中了吧?
“確實是解毒劑。”她點點頭,一副「怎么你猜對了還不高興」的疑惑表情,“多虧雪莉的努力,讓我重新對未來燃起希望。”
“難道——”
還未出口的猜測被女人笑容曖昧地打斷:“你們最忙碌的日子就要到來了,不過我想,你們所有人都會無所謂休假、拿出最高的熱情參與進這次漫長的加班來吧。”
這番充滿暗示的話讓降谷零有些愣住,就在阿斯蒂與雪莉短暫對話的間隙,他才收到上司「即將收網、做好準備」的通知,可阿斯蒂卻同樣知曉了這條最新消息。
他注意過自從她回到客廳來,一次也沒有碰過手機,那顯然在她最初接到的電話中,就有人將消息傳達給了她。
“剛才給你打電話的人——”
“嗯?你說你剛來我家時那個電話?”長發女人伸手絞起一縷頭發,將下巴擱在了男孩肩膀上,笑容愈發曖昧,“我的「同伴」可不止是公安而已,那么在意的話,就去問你的上司吧。”
說到這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聲,接著立刻補充上一句:“順便代我向你的上司轉告,等我手邊這件案子結束,把我調回長野縣警本部搜查一科。職位無所謂,但我想要回去。”
即便與對面的人同樣身為臥底,她所在的警察廳刑事局國際搜查科給她的任務,卻僅僅是「潛入調查」而已——作為國際刑警、她只有調查權,潛入目的只是為國際刑警組織提供情報。
至于動手抓人的臟活累活,還是讓給那些忍辱負重了數年的公安警察們去做吧。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還想再一次回到那里。”
降谷零沉默地看了她幾秒,最后應了一聲“我知道了”轉身就走。
等到確認監控視頻中的白色馬自達啟動離開,名櫻千早才滿臉無辜地望向懷中的男孩:“他是不是懷疑我嗑藥了?”
“也許是這樣。”諸伏高明肯定道,“如果是窮兇極惡的壞人、那么違反什么法律都不奇怪——這些全都依賴于千早的演技。”
“但是,我很快就不再是壞人了。”她將臉頰在男孩的發頂蹭了蹭,眼睛瞇了起來,“前輩也很快就不再是這樣可愛的樣子,想想還有點舍不得。”
諸伏高明失笑:“如果千早希望我多保持這樣的姿態一些時間——”
“不,不要。”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男孩整個擁進懷里。
“我很想你。”
“……千早。”
“即便是此刻,我也非常想念你。”
所以……最后再努力一把。
就像是在黃金周之前最后的工作日,即便心情已經因為即將到來的九日假期而雀躍不已,但手邊的工作還是要認真完成才行。
對于連續殺人案的進展說不上特別順利。
在逮捕一個嫌疑人卻發現對方并不具備犯罪條件后,警方、或者說名櫻千早一直帶在身邊的工藤少年終于發現了死者之間曾經存在的關聯。
那些人都曾經在兩年前的七夕住進同一家酒店的六樓,而那天夜里,酒店燃起大火,一名女性不幸死在火中。如今七夕將至,接連被害的受害者就像是在為死去的女性獻祭。
而逮捕犯人是在七夕當夜,先一步到場的名櫻千早率先奪回了存有組織名單的記憶卡,而后降低存在感,將功勞全數讓給搜查一科的刑警們,自己則湊到了上原由衣身邊。
“我由衷覺得群馬縣要完。”年輕警部發自內心地感慨道,聲音壓的很低,像是高中開年級會時、與身旁的好友偷偷講話吐槽。
在蹲守前一個嫌疑人的過程中,那位群馬縣的警部——確實是相當年輕的警部,竟然在奔跑中摔出了自己的警察手冊,直接導致嫌疑人緊張暴起。好在他順手劫持的人是當時一臉無辜站在旁邊的名櫻千早,這場出動了數名警部甚至警視的逮捕行動,才能不引起任何騷動地平靜結束。
上原由衣望著身旁的人瞪圓了眼睛,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錯覺,只是當名櫻千早湊近她的那刻,她忽然覺得,自己與對方之間、那些隔絕了心靈的空氣墻突然全部碎裂開來。
她的好友回來了,還是原來她所熟悉的樣子。
“由衣?在想什么呢?雖然犯人被逮捕,但案子可還沒完全結束,之后還有好多報告要寫。你也知道這是多縣警察本部的聯合搜查,收尾的手續還有很多……由衣?”
白天追查案件、晚上在家通宵看藥物研究資料的名櫻千早驚訝地望著突然擁抱住她的好友,幾秒之后也伸出手輕輕擁住對面的人。
“我回來了,由衣。”
她在對方的耳邊輕輕說道。
“我們很快就回去。”
——我們?!
上原由衣再度瞪圓眼睛,她不可置信地望了一眼一旁完全狀況外的大和敢助,接著才聲音顫抖地問向身前的人:“……真的?”
“我有騙過你嗎?”名櫻千早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脊背,整個人都染上笑意,“你以為我是為什么不去辦理警察宿舍的退房手續?”
“千早!”
接著她又比出了噤聲的手勢:“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稍微等我們一會兒。”
“嗯!”
……確實是要等一會兒。
在警局熬了一個通宵加大半天、感覺自己的剩余生命都要被公安部壓榨完的名櫻千早,在被下屬風見送回家時,眼里只有自己柔軟的大床。
客廳里喝茶的宮野志保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也沒多在意,只是快速交代了一句“轉告高明我要先睡覺、晚飯不用叫我”,就邊脫衣服邊上樓梯,進入房間倒進了床里。
太累反而沒那么容易睡著——半睡半醒間,身旁的床墊陷下去些許深度。她瞇著眼睛、習慣性地想把軟乎乎的男孩摟進懷里,摸了兩把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手感與之前并不相同,反而是喚醒了她稍有些久遠的記憶。
于是意識緩慢回籠,她掙扎著睜開眼,熟悉又溫柔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角。
作者有話說:
·快上啊高明哥,現在你面前的可是個加班累到無力反抗的軟妹x
·內容提要出自趙長卿《探春令·笙歌間錯華筵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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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兄友弟恭
☆不慎其前而悔其后,雖悔無及也。☆
“現在……可以嗎?”
落在耳邊的輕聲細語,被溫熱的氣流裹挾著,輕易就點燃了足以將她僅存的那點理智燃燒殆盡的火。
名櫻千早迷蒙地眨著眼睛,不算清醒的大腦艱難地運轉起來,吐出軟綿綿的話音:“我在床上拒絕過你嗎?”
而且,她也是期待已久……
心跳一點一點加快速度,每一點有心無心的觸碰都讓她的身體越發滾燙。
“嗯……為什么要自己偷偷吃掉解藥,我還沒看完雪莉的資料……”
“抱歉。”熾熱的吻落在她同樣熾熱的耳垂上,“即便是我,也不希望被戀慕的女性看到那樣狼狽的一面。”
“……很痛苦嗎?”
對方并未回答,聲音帶了些笑意:“與過去相比,千早的身體似乎更加熱情了。”
“那有什么辦法!唔、畢竟已經那么久都沒有——”
明明才對降谷零說那是能讓幻夢醒來的藥,卻反而讓她墜入了如此迷亂的夢境之中。
她蜷起腳趾,指甲在對方的背上抓出些許紅痕,濡濕的聲響在腦中盤旋著,將思維與身體一起攪得紛亂。
她的前輩回來了,她的任務就要結束了,他們很快就可以真正步入婚姻殿堂,還有什么比這更加喜悅的事嗎?
從床鋪蔓延開來的粉色氣氛幾乎要將整棟房子籠罩,而房間之外,突然響起的、宮野志保匆忙阻攔的聲音就顯得與之格格不入。
“你等一下——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她現在有事在忙。”
雖然她沒談過戀愛沒有經驗,但她不傻,就算不聽聲音也知道房間里「久別重逢」那兩人正在做什么。這種時候被打擾,可比休息日清晨擾人清夢的后果嚴重多了。
被她阻攔在名櫻千早門前的男人是翻窗闖進來的,一見到她就叫出了她的代號,自稱是警察相關者,然后徑直向樓上走去,像是早就猜到了加班回來的房主會直奔房間,也絲毫沒有對方可能已經休息的自覺。
“我知道她在忙,也不是第一次了。”男人冷聲道。
他確實想要就此進入房間,卻沒有試著讓擋在面前的女人讓開。
是諸伏景光。
透過質量還算不錯的門板,斷斷續續傳進他耳中的的嬌媚喘息太過引人遐想。
從摯友處聽說阿斯蒂將在手頭案件的調查結束就調職回長野之后,他第一反應就是跟在她身旁那個十歲出頭的男孩該怎么辦。
即便他的摯友已經放棄與阿斯蒂抗衡,他卻不想讓那個與他哥哥極為相似的男孩繼續被壞女人操縱人生。也許是因為他的心里帶著些沒能拯救的兄長的移情,但無論如何,那孩子絕不應該是「必要的犧牲」。
為了公安的計劃能夠順利進展,他一直忍耐到了七夕連續殺人案徹底結束,公安從阿斯蒂手中回收了那張重要的記憶卡,才終于來到這里。
即便他無法將那孩子救出,至少他要確認那孩子的生活環境是否在「正常」的程度——可這些傳到他耳邊的聲響,無論如何都無法稱之為「正常」。
“阿斯蒂。”隔著門板,諸伏景光冷冷開口,“你不是說過在他成年之前,什么都不會做嗎?”
可回應他的僅是一聲抑制不住的嗚咽,雖然聽著是哭腔,卻沒有任何負面情緒在其中,傳達給門口兩人的,僅有瀕臨極限的滿足感而已。
諸伏景光呼吸一滯。
他不敢去想象那孩子正在做什么、阿斯蒂這些日子里究竟教了那孩子什么,充斥他心頭的僅有對無法拯救那孩子悲慘命運的無力感,這讓他的情緒愈發激動起來——
“阿斯蒂,我知道你能聽見——我有哪里不如他,為什么不能讓我代替他?”
他的話音落下時,一旁宮野志保的高智商科學家大腦整個宕機了三秒。
她并不知道身前年輕男性的姓名,在當年也不曾與蘇格蘭打過照面。當下她只是根據現狀推測出,對方對于諸伏高明的真相一無所知,以及對方極有可能與波本一樣,對阿斯蒂求而不得,才會在諸伏高明「死亡」的現在,提出代替她的「養子」。
不過聽這個曖昧的聲響、再想象一下房間里名櫻千早之外的人會是誰,這么激動好像也符合警察的人設……那她攔在這里、對方會不會覺得她也是迫害小男孩的共犯之一?
在宮野志保考慮著要不要讓開位置、或是說兩句安撫對方情緒的話的時間里,房間里的響動也漸漸平息下來。
接著沒過多久,一直站在門口僵持的兩人便聽見了房內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心想是名櫻千早終于決定出面澄清,宮野志保下意識讓開了門口的位置,退到稍遠的距離,準備好觀摩一場壞女人與追求者之間的碾壓局。
而諸伏景光則順勢上前一步——雖然剛才放了話,可實際上,他還沒有想好如何應對門后的人。那個女人是他們臨時的「同伴」,在當前的緊要關頭,如果惹惱了她,公安這些年的努力說不定都會功虧一簣,他必須慎重而迅速地想好應對之策。
門鎖被打開的聲音傳了過來,接著是門把手被轉動的聲音。
緊接著——伴隨著熟悉到讓他心臟驟停的話音,于他而言過于熟悉的臉同時映入眼簾。
“千早已經睡下,有什么要緊的事情,不如說給我聽如何?”
站在房門后的人并非名櫻千早,正在從下到上系襯衣紐扣的男人緩緩抬起眼,還未被布料遮掩的胸口露出星星點點的曖昧紅痕。
像是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的震驚,男人字里行間透露出的、也并無親人之間久別重逢的喜悅,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甚至還帶些質問。
“剛才你說,你想要代替誰?是否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直到最后,男人才終于喚出了他的名字——
“景光。”
諸伏景光屏住呼吸瞳孔地震。
他知道名櫻千早會易.容術,可他剛才看見了對面人的胸口、絕對是個男人,這不可能是她的惡作劇。
可是這怎么可能呢?他的兄長應該是被組織成員灌下毒藥、死在了美國的醫院里,那個女人才會拐了一個長相相似的男孩回來……等等、難道說——
諸伏景光嘴唇顫抖著、不確定地低聲喚出了對面人的名字,像是擔心驚擾一場過于甜美的夢。
“高明……哥哥?”
靠在墻上看戲的宮野志保小聲抽了口氣。
哥哥?這兩個人是兄弟?雖然她之前確實也覺得闖進來這個男人與諸伏高明的臉很像……真不愧是阿斯蒂,這圍繞她的修羅場也太刺激了!
而且聽這個弟弟之前的話,他好像對哥嫂的友好互動旁聽過不止一次……
嘶、她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諸伏高明直到關好房門之后才再度開口,朝向的卻是后方的茶發女孩:“晚餐已經準備好了,我等千早醒來再一起用餐。”
雖然對即將上演的「在哥嫂互動時對嫂子高喊我要代替哥哥我比哥哥更強、結果正好被哥哥聽見了該怎么辦」的故事解決篇倍感興趣,很會讀空氣的年輕科學家還是應了一聲向廚房走去,同時在心里再一次感慨「真不愧是阿斯蒂」。
眼看宮野志保已經離開,諸伏景光當即焦急地開口想要確認:“高明哥哥,難道你就是——”那個一直被阿斯蒂帶在身旁的男孩?
“景光。”諸伏高明出聲打斷對方的話,接著頗有房屋主人風范地邁開腿,帶路向樓下走去,“千早需要休息,不要在她的房間門口大聲說話。”
被親哥哥噎了一把的諸伏景光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很快也跟了上去,腦中思緒纏成一團。
如果「名櫻高明」就是「諸伏高明」——確實他也聽說毒殺自己兄長的藥物是雪莉還在開發中的未完成品,如果那種藥物偶然失效,或者說因為偶發性作用實現了毒藥以外的效果,將人恢復到幼年時期,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阿斯蒂在醒來之后表現出的一切全都是精湛的演技,她僅僅是為了隱藏起身旁男孩的身份,保護他的兄長,才那樣大膽地將自己塑造成了試圖養育「若紫」的光源氏。
FBI一定也知曉真相,早在致使她昏迷的爆.炸發生前,她就已經與FBI談好條件。
所以她才會那樣迫切地想要得到藥物的制作者雪莉,雪莉從研究所中突然消失,也有可能與那種藥物有關。雪莉曾一度變小、以女童的姿態得到她的庇佑,又在愧疚心和責任感的催促下,為她研制出了藥物的解藥。
終于,在公安即將有大動作來清繳組織之時,她找準機會讓「名櫻高明」恢復原狀,兩個人這些天同甘共苦、終于苦盡甘來,剛才趁著情深意濃氣氛正好、順勢發展到床上……
如果是那樣,如果他的推測都正確的話……
那他都在自己兄長面前說過什么啊!
“哥哥、剛才的事我想解釋一下——”
可急促話音再度被諸伏高明輕描淡寫地打斷,只穿著單薄襯衣、領口兩顆紐扣難得沒有扣住的男人于客廳中緩緩向他轉過身來,唇角噙著淡淡笑意。
“無需解釋,先前我聽得很清楚。”
可那笑意映在諸伏景光眼中,卻讓他心虛地想要逃走——
“「哥哥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哥哥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
諸伏高明緩緩復述道,他望著自己唯一的弟弟,笑容越發溫和友善。
“景光,為兄的未婚妻,一直以來受·你·照·顧·了。”
作者有話說:
·景光:我不該在這里,我今天就該老實加班:)
·雪莉:真刺激
·內容提要出自劉向《說苑·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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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再見了臥底生涯·一
☆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這是個充斥著謊言的世界,諸伏景光發自內心地想。
即便是他所尊敬的兄長、他唯一的親人,也是會配合壞女人來欺騙他這個可憐的弟弟的。
雖然道理他都懂,他兄長與壞女人是真愛,壞女人愿意為了他的兄長改邪歸正,這對整個世界來說都是件好事。詐死隱瞞所有人的事他也能理解,他也「死過」一次,知道這種消息必須被嚴格保護起來。
但是,即便如此,上次在榊家與他見面的時候,他的兄長也不必表演出那種過于乖巧可愛、完全服從于壞女人、沒有壞女人就一秒也活不下去的樣子吧!
就算迫于壞女人的淫威、不能對他說真話,總可以暗示他一下,或者給他一點懷疑的空間啊!他真是被騙得好慘……
“哥哥、我會說那些話只是因為——”擔心十歲的你被壞女人迫害啊!
可弟弟想說的話,睿智如諸伏高明、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景光,”已然是資深演員的兄長開口打斷道,“「人不可貌相」。”
諸伏景光露出苦笑:“……我已經非常理解了。”
被騙成這樣,他多少也積累了經驗。
諸伏高明輕輕搖了搖頭。
最重要的那一點,他的弟弟還沒有弄明白。但揭露驚人真相的機會,他必須要留給對這件事已然期待數年的名櫻千早,因而此刻只是點到為止,沒再繼續說下去。
可對面并未意識到兄長剛剛放了自己一馬的年輕公安,趁著難得與兄長獨處的機會,問出了一直縈繞在自己內心的困惑:“哥哥,你究竟……喜歡她哪一點?”
雖然讓他來回答,他也能摒棄成見舉出好幾點——單拿這次阿斯蒂幫他兄長詐死、拼命表演抹黑自己的精神來說,就非常值得他敬佩。
但一旦聯想到壞女人過去的諸多惡行,他就只剩下送她進監獄這一個念頭。
諸伏高明微微一笑:“她有哪一點、不值得我喜歡?”
沒吃晚飯就餓著肚子跑過來、結果被一口又一口塞狗糧的諸伏景光痛心疾首地望著自家兄長,忍不住懷疑自家兄長還是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間清醒」:“可是哥哥,她以前犯下過很多罪,那是司法交易無法抹消的「過去」。”
諸伏高明再度搖頭:“「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哥哥,你能不能普通地說話?”
諸伏高明輕聲嘆了口氣,眼中含著淡淡的「怒其不爭」:“千早的話,一定可以全部理解。”
……是他這個弟弟輸了。
“所以說,景光你是不可能代替高明的。”
軟綿綿的話音自拐角處傳來,只穿了一件吊帶裙的名櫻千早揉著眼睛慢吞吞走進客廳,在諸伏高明身旁坐下,調整了一下位置、靠在他的肩膀上。
諸伏高明側頭垂下眼眸望著她,聲音放軟:“千早,吵醒你了嗎?”
“與其說吵醒,剛才我只是短暫的昏迷而已,你不在身邊我睡不著。”名櫻千早嚶嚀了一聲,便往側面滑去,很快倒在了身邊人的腿上,閉上了眼睛,“你們接著聊,不用管我。”
諸伏景光迅速移開了視線。
這讓他還怎么聊?
倒不是為了再一次被送到嘴邊的狗糧,而是因為對面女人身上那件衣服說不上是睡裙、根本就是件稍長的內搭。胸口和肩頭的曖昧印記就那樣明晃晃地不加遮掩,甚至大腿上也留著些許紅痕,還有仍舊微微腫起的嘴唇——她會這個樣子出現,擺明了就是來趕人的。
那他還能怎么辦?在隔著門聽過之后,難道這一次他要留下來看現場版?
“……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這句話,諸伏景光丟下先前因尷尬而差點在腳下摳出的警視廳大樓起身就走,急匆匆的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勢。
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名櫻千早才緩緩睜開眼睛,從側躺變成了平躺的姿勢,對身旁的人眨了眨眼睛:“景光還真是可愛——高明、你不覺得嗎?為什么是那種不贊同的表情?”
諸伏高明垂著眼睛看她:“未婚妻在其他男人面前總是毫無防備,我正在尋找有效對策。”
“誒?我并不是對所有男人都毫無防備……弟弟也不行?”
“弟弟也不行。”
于是被殘忍拒絕的女人伸出雙臂攬住他的腰、把臉埋進衣料撒嬌似的蹭了蹭,話音帶著些挑事的味道:“真是的,高明君不是說過,與其他男人的逢場作戲、只要我樂在其中、就會覺得安心嗎?事到如今,難道突然想要反悔?”
臉頰側的發絲被輕輕拂開,微涼的指尖落在她的耳廓,在逐漸滾燙通紅的耳垂稍作停留,很快順著邊緣落在她的臉頰上。
“是。”伴隨著臉頰上浮起的嬌艷的紅暈,她聽見身旁人這樣說,“我要反悔。”
“如果是那樣……”名櫻千早側過臉,眉眼間盡是心機得逞的笑意,“前輩要連同千早得不到的、弟弟的那份一起努力才行——等、等一下,我不是說現在、唔——”
用過晚餐回來、想來窺探一下兄弟之間交流情況的宮野志保從拐角處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瞬間就小臉紅紅地調頭回房間去了。
看來是哥哥的大獲全勝,希望加班這么久、累到回家倒頭就睡的阿斯蒂能夠堅持到最后。倒也沒什么可擔心的……反正她看起來完全樂在其中。
名櫻千早的調職令是在一周后下達的,時間拖得有些久,主要原因是關于雪莉、宮野志保的歸屬問題。
作為親眼見證過公安出現過多大疏漏的人,名櫻千早拒絕在約定的條件——指組織被一網打盡——完全實現之前,將雪莉交還給公安。
與履歷清白的姐姐不同,這個妹妹是貨真價實被組織培養長大、為組織工作了數年的組織干部。即便貝爾摩德已經幫忙偽造出雪莉的死亡,但公安這邊一旦不小心走漏風聲,將會立刻使雪莉、貝爾摩德以及她自己三人都陷入險境。
“我不知道公安計劃什么時候真正開始行動,我只能退讓到行動開始后將她交還的程度,到時候你們可以去長野領人。”
談話是在榊家的客廳進行的,公安只來了兩個人,還都是熟面孔——一直擔心著兄長突然從拐角處出現的諸伏景光,和滿臉都寫著「辦完這件事、這個臨時上司就能調走、我就能解放獲得自由」的風見裕也。
可茶發女孩卻提出了異議:“如果有必要,我愿意成為吸引組織注意的誘餌,詐死的人是我,在抓到我之前、他們無法確認你的背叛。”她望著身旁的名櫻千早,發自內心地說道,“只要姐姐能夠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夠了。”
“嘖、那種重要的工作怎么可能交給毫無經驗的小鬼?”壞女人阿斯蒂一秒上線,她單手捏起茶發女孩的下巴,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你的任務只是為我制作解藥,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只要老老實實地等待他們收工、再來回收你就夠了。”
當前的場面看起來著實有些微妙,即便意識到這是阿斯蒂對雪莉的保護,有著公安交付的任務的諸伏景光還是迅速開口規勸道:“阿斯蒂,希望你能尊重雪莉的個人意愿。”
“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個人意愿,景光弟弟。”名櫻千早歪了歪頭,臉上沒什么表情,“除非你能向我保證,在組織的重要干部、至少是琴酒與朗姆被逮捕之前,將雪莉的存在盡可能對同事保密,也絕不讓她冒險。”
“我——”
話音剛出口就被她反悔打斷:“不、我還是覺得不行,除非你給我立字據。如果你沒能保護好她,我就把那份契約裝裱在相框里,擺在工位上,給來來往往所有同事看。”
諸伏景光的嘴角抽了一下,這個要求著實有點離譜,威脅力也不高,但想了想提出要求的人是那個惡趣味的阿斯蒂,就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我明白了,”他點頭應允道,“契約書的內容由我來準備嗎?”
“不用,我有現成的。”
說完,名櫻千早就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疊了好幾層的紙,慢條斯理地展開攤平后,按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上。
“快點簽字蓋章,然后你就可以把人領走了,你應該有帶印章吧?”
這種簽收快遞似的模式、和早有準備的架勢,都讓諸伏景光隱約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但契約書上寫的內容確實是她剛才所說的那些——而且他一個「已死之人」,就算當前簽下的是巨額欠條,也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心里還有些懷疑,但公安的任務和身前女人的催促,還是讓他最終拿起了筆。
保護雪莉離開的公安警察們將會在深夜再度到訪,送走來談判的那兩人后,早就知道名櫻千早一定會尊重自己意愿的茶發女孩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剛才那張紙、你做了什么手腳?”
“也沒什么特別的,一點高科技、加一點欺騙視覺的小魔術。”
名櫻千早聳聳肩,拿起了先前諸伏景光簽字蓋章的契約書。
“這是阿笠博士制作的超高性能復寫紙,不、與其說是復寫紙,根本就是「看得見但其實并不存在的屏障」,遮光度高得離譜,而寫在上層的字、卻會完好無損地落在下層——”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將覆蓋在上層的契約書取下,露出藏在下方的婚姻申請書。
“現在,我和前輩的第一位證婚人已經有了。”
作者有話說:
·hiro:這是個充斥著謊言的世界【再次
·其實證婚人找誰都行但妹覺得找景光比較有紀念意義x
(日本婚姻申請書上需要兩個證人簽字蓋章)
·這種復寫紙大概是柯學吧,但阿笠博士出品一切皆有可能(以及魔術方面、妹畢竟是黑羽盜一的學生
·內容提要出自《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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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再見了臥底生涯·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名櫻千早回到長野是在拿到調職令的三天后,安全起見,她拒絕了萩原和松田的聚餐邀請,并承諾「解決手邊追查數年的案件后、一定補回來」。
然而另一邊也有聚餐在等著——
“歡迎會?沒這個必要吧,都是老熟人了,而且我家里還沒有打掃完。之前沒辦完手續就擅自參與你們的調查是我不好——”
“所以說,誰也不會因為這份幫了大忙的功勞而怪罪我們新來的管理官啊。”
上原由衣雙手撐在名櫻千早的桌子上——她現在有一間獨立的小辦公室——滿眼都是期待的光芒。
“雖然因為我們的工作性質,能抽出時間來的參加只有我們五系,但久違地來一次聚會也不錯嘛。而且千早房間的打掃工作,我也可以去幫忙。”
長野縣警本部搜查一科的新任管理官發出遲疑的單音節:“嗯……”
可是她剛才說的只是借口,她的房間早已經被藏在她房間里的諸伏高明打擾收拾好了誒。
……藏完弟弟又藏哥哥,她那個小房間還真是物盡其用了。
看她就要答應,上原由衣再接再厲,繼續勸說道:“而且,「星乃」就要徹底閉店了,雖然聽說那棟房子還是待售狀態,但老板因為家事,很快就會離開長野。我們再去最后一次嘛,就當是向過去告別了。”
名櫻千早望著對面的人,露出無奈的笑容。
真是的……
“我知道啦,明晚七點對吧?我會按時到場——聽說五系又來了新人,他們也來嗎?”
得到肯定回復的上原由衣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都會來,也是千早認識的人,以前在町山署的源刑警和藤刑警,兩位都是很優秀的新人。”
“你這個前輩也很優秀呀。”名櫻千早將對方進來之前、自己正在看的資料頁隨手整理了一下,接著便站起身來,“我要下班了,你呢?”
對面自從進入縣警本部搜一、幾乎沒有過到點下班經歷的上原苦笑著搖頭:“我要先去一趟證物室,然后去找敢醬確認明天的安排。不過千早你放心,明晚我們一定全員集合。”
“知道啦。”她拍了拍對面人的肩,“加油吧,盡早收工回家休息。等我適應一下、很快回來跟你們一起加班。”
等到上原由衣離開后帶上門,名櫻千早又重新把桌面上整理過的資料頁弄散,花了幾秒時間記住擺放位置之后,才拎起包離開。
雖然她覺得不會有人闖進她的辦公室,但提高警惕總沒錯。
離開大樓之前,她去跟本部長打了聲招呼。之前辦理手續的時候,總務處的姐姐們就說本部長找她,她拖了兩天,一直拖到中途參與調查的案件查清的現在,才想起來要跟這位頂頭上司報備一下情況。
對于她的歸來,經驗豐富的警察頭子自然輕易就能推理出現狀,先是抱怨了幾句諸如「怎么這么久都不跟我聯系」、「是不是不把我當上司了」之類很不符合形象、過于幽怨的話,接著才問起具體的情況。
而在得知諸伏高明已經做好回歸的準備后,話題立刻就跳到了她準備什么時候結婚上。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用「您就這么希望我走嗎」來回懟,而是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回答說「希望能在秋天過去之前、如果正是紅葉時節就太好了」。
此時正值七月末,是一年之中最為熱烈的盛夏光景。
終于聽見她回答的老上司顯得比她還要高興,這讓她也不自覺帶上笑容。
名櫻千早回到家時,諸伏高明剛剛開始準備晚餐,等她洗澡出來時,廚房的臺面上擺著一盤已經完成的核桃拌小黃瓜。
調味的是味增,雖然會弄臟手,她還是捏起了一塊塞進嘴里,然后吮著手指往爐灶前的人身旁湊。
“好香啊——主菜是是冬瓜煮鴨?湯一定也很好喝。”
“嗯,”諸伏高明溫柔地望了她一眼,便繼續去盯著火候,“下午正好從書上看到,就去買了材料。當然,我有為自己做偽裝,并且處理了走廊進出的錄像。”
“越來越熟練了嘛前輩,以后考慮轉職做特工嗎?”
“聽起來似乎也不錯,「君子受言以達聰明」。”他說著、夾起了一塊鴨肉放在小碟中,再度轉頭望向她,“要嘗嘗味道嗎?”
名櫻千早就直接伸了手:“當然!嗚好燙!”
用手指去拿剛從滾燙的湯里撈出的食物,像是小孩子才會有的舉動。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人,對著被稍微燙到的皮膚輕輕吹了兩口氣,接著卻把手指遞到了對面人的嘴邊,可愛地眨了眨眼睛。
諸伏高明在心里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臉上卻不自覺露出寵溺的神情,微低頭含住了兩個指節。
眼前的畫面太過好看,穿著她小粉紅圍裙的人垂著眼眸,望著她的目光過于溫柔,忽然指腹濕熱的觸感讓她全身一顫,熱度便從指尖一路燒到了小腹。
“……我餓了。”名櫻千早小聲嘟囔道,聲音軟軟的,“兩種意義上都是。”
諸伏高明正想開口,又聽見她接著說:“雖然前輩問我先吃飯還是先吃你的話,我一定會選擇后者,但是那樣對剛完成的美味料理也太不尊重了,所以我決定稍微忍耐一下。”
她抽回手指,重新拿起溫度已經不那么高的鴨肉塞進嘴里,接著頗為誘惑地舔了舔嘴唇。
“雖然這些天吃的也是前輩準備的料理,但回到這里之后,每頓飯都讓我有一種懷念的感覺,可這么說顯得我好滄桑誒。”
面前的人靜靜望著她沒有說話。
“前輩也不應該被困在這里,因為前輩不在、由衣和大和前輩要加更久的班才行,都怪那個組織……等到零君那邊傳來好消息,只要琴酒和朗姆都被抓住,我們就能回到表世界來。在那之前,請前輩再稍微忍耐一下。”
“千早在擔心什么?”
“……也沒什么。”她搖了搖頭,再次吮起了手指,并發出邀請,“明晚五系在「星乃」聚餐,前輩要跟我一起參加嗎?”
隔天名櫻千早在辦公室忙了一天,仍舊是到點下班,之后回了趟家,接著就成了卡著歡迎會約定的時間、成為了最后到場的人。
“千早——太好了,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見她出現在包間隔斷外,上原由衣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想喝點什么?我們剛才稍微點了一些東西。”
“抱歉抱歉,處理私事稍微花了些時間,不過還好沒遲到,而且我帶了另一位客人來。”
名櫻千早笑著讓出隔斷門口的位置,接著從她身后走出、出現在眾人眼前的,赫然是名義上失去聯系、已經銷聲匿跡幾個月的諸伏高明。
“高明!”大和敢助放下手里的杯子就匆忙站起來,臉上倒是沒有不可思議,反倒寫滿了親近之人因擔憂而產生的責備,“你果然還活著——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本部長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樣子,喂名櫻,跟你有關系嗎?”
“別對新來的管理官大呼小叫啊大和警部,別跟警視廳的刑警似的、多少尊重我一點。”
名櫻千早率先進入包間,擠在了上原由衣身旁,也給諸伏高明留出了位置。
她笑嘻嘻地拆著一次性筷子,隨口編造起頗為離譜的謊言:“前輩只是被覬覦他美色的妖怪抓走了而已,我可是費勁千辛萬苦才終于把他救回來呢。”
諸伏高明在她身旁落座,寵溺地望著她的側臉,對此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對面的新人也被這輕松又滿是粉紅色的氣氛所感染,跟他們有過幾次合作的源誠二非常配合地問:“妖怪?什么妖怪?”
名櫻千早單手托起了臉頰:“我想想看……那應該算是魅魔吧?吶、前輩?”
諸伏高明但笑不語。
知道她不會說實話、再問也沒用的大和敢助咋了下舌,低聲吐槽了一句“你才更像是魅魔吧”,接著坐回原位,重新拿起酒杯:“你會回來這邊吧,高明。”
名櫻千早與諸伏高明兩人同時開口,回答卻截然不同。
“現在還不行——”
“我這就回去。”
這就是名櫻千早所擔心的事。
如雪莉先前所言,針對組織的行動需要一兩個擺在明面上的誘餌,這是她還不能將APTX4869的解藥交給工藤新一的理由,也是將諸伏高明帶回長野這個偏遠山區的理由。
“前輩,現在的話——”
她與身旁的人對視幾秒,在對方洞悉一切、卻依舊堅定的目光中,很快敗下陣來。
“……我明白了。”
“這是作為警察不可逃避的責任。”她最重要的人望著她,明明身旁圍坐了那么多人,他的眼中卻只有她的影子,“同時,這也會給你帶來危險。”
如果諸伏高明還活著,那之前針對宮野明美和雪莉的阿斯蒂會被組織認定為背叛。
“那點危險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她將鬢角的頭發掖在耳后,唇角翹了起來。
“之前我也說過,這一次,如果再有人敢碰我的重要之物——”
“就算是神,我也殺給你看。”
作者有話說:
·貝姐:你當時說的明明是「如果再有人敢碰我的貓」
·一桌人:(雖然不懂他們說的危險是什么但是)飽了飽了:)
·現實中長野大概率沒有管理官的職位,似乎只有東京警視廳的規模才會在科長下設立管理官(且基本都是非職業組),妹會當上管理官是純私設
·內容提要出自詩經《詩經·鄭風·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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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再見了臥底生涯·三
☆聲言擊東,其實擊西。☆
人是真的不能插旗。
望著從遠處急速駛來、最終停靠在自己身邊的黑色老爺車,名櫻千早發自內心地感到無奈。
距離她放話說連神都要殺才過去不到一周,某種意義上的「神」就直接找她來了。
公安已經開始行動了,在拿到大量組織成員真實姓名乃至詳細資料的現在,抓捕進行得相當順利。
而且只要抓到一個、就能順藤摸瓜抓到下一個,即便她沒有刻意關注進展,也在與赤井秀一斷續的郵件往來中,聽說了不少她知道、或單向見過面的成員接連落網的消息。
她還聽說水無憐奈已經從電視臺辭職,大概是撤回了美國。有國際刑警組織的牽線,其他國家也在同時各有動作,給予組織接連的重大打擊。
組織成員是不是人人自危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也只有琴酒,還會在這種風口浪尖,開著自己標志性的保時捷356A招搖過市。
目前她正在回家路上,諸伏高明今晚要調查案件加班,順利的話凌晨能夠回家。她原本準備回家處理一點國際刑警的工作,凌晨再帶著夜宵去接人,沒想到還有額外加班在路邊等著。
不過也好,既然終極目標之一主動送上門來,她就不客氣地照單全收了。
名櫻千早將手自然地揣進口袋握住槍柄,在車窗開始降下的那一刻向側面讓開,避免被車里的人開槍突襲。然而車窗非常平靜地降到最低,駕駛座位置上的人是寬下巴的伏特加,可隔壁的副駕駛位上卻空無一人。
琴酒不在這里。
名櫻千早呼吸一滯。
……不好,她必須盡快解決掉伏特加,然后去確認諸伏高明的安危才行。
車里的伏特加倒是并不介意她揣著口袋的戒備舉動,自然地開口問道:“阿斯蒂,你最近見到貝爾摩德了嗎?”
名櫻千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頗為嘲諷的笑容:“你不會以為她躲到我這里來了吧?以她的易容技術,混進任何一個國家應該都很容易。”
“不,我只是想確認一下,那個女人有沒有先我們一步。”伏特加說道,“看樣子她是已經逃了,不然也不會放著你不管。”
“嗯?怎么,她本來還想約我一起逃亡?”
果然,她的「背叛」已經暴露……如果是這樣,伏特加不可能單獨來見她,琴酒不在這里的話,周圍一定還有隱藏在暗處的組織成員,比如說總跟琴酒一起行動的狙擊手、基安蒂和科恩,畢竟只有遠程攻擊無法被她反殺。
伏特加笑了一聲:“別再裝傻了,阿斯蒂。就連我也覺得奇怪,早就暴露身份的你為什么還沒有被條子抓走,FBI跟日本警察同時行動,不可能沒有聯系。”
名櫻千早上前一步,無辜地聳了聳肩,接著正大光明地扭動老爺車的側視鏡,找到了正從旁邊大樓的樓頂邊緣伸出的槍管,以及基安蒂若隱若現的半張臉。
“你還挺清楚啊——那難道不是因為我先前與FBI的合作協議嗎?你大哥琴酒應該也知道。而且反正我也不會跑,先把你們都收拾掉,最后再來跟我談,這樣的安排才比較有效率吧。”
車里的人極有可能穿了防彈衣,對他正面開槍效果不大,最好還是能擊中大腿,然后利用這輛車來躲避狙擊。
難度不算高,重點是抓好時機,姑且先拖延一下時間——
“呵,調查一下我們就發現,你身邊那個本該死去的條子竟然回來日本、還回到了警局,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伏特加嘲諷道,“為了男人背叛組織,那個阿斯蒂竟然也會做這種傻事。”
就是現在——誒?
名櫻千早忽然愣了一下,透過側視鏡,她意識到了某個變故的發生。
由此,她似乎已經沒有躲避的必要了。
“不是那樣的,伏特加。”她翹起嘴角,俯身湊近車里的男人,望著接連在手機屏幕上按了好幾次、卻沒能得到任何回音、因而越發焦躁的男人,她用諄諄善誘、教導小朋友的語氣緩緩開口,“我啊,從最——開始,就是警察哦。”
她從口袋里掏出槍,槍口隨意地頂在對面人的頭上,笑得像極了即將處決叛徒的琴酒。
“以及,我必須告訴你一個對你們來說不太好的消息。”
那是她從側視鏡中目睹的場景。
“——比起基安蒂,我們這邊的「蘇格蘭」,是更加優秀的狙擊手,當然也很擅長使用手.槍。”
說起來還真是讓她倍感欣慰,自為了保護榊悠真、在背后對她開槍之后,諸伏景光又為了保護她、在背后對基安蒂開槍,也算是回報了她的救命之恩。
不知道這一次他打得是不是肩膀,如果是,她由衷希望被擊中的人永遠不要痊愈。
“現在,能請你從車上下來,老實等待即將來逮捕你歸案的、我可靠的同事們嗎?”
雖然表現得游刃有余,但實際上,隨著伏特加被她輕易制服,她內心的不安也越發強烈起來。
“我說,伏特加——該不會、琴酒、去了我的男朋友那邊吧?”
回應她的,是一聲代表肯定的、輕蔑的嘲笑聲。
呼吸一滯。
她匆忙提膝給了對面的人一腳,膝蓋重重擊中腹部,直接奪取了對面人的意識。接著便快速掏出手機,想要聯絡諸伏高明,想要確認對方的情況和位置,然而手機取出的同時,竟然先有電話打了進來。
是諸伏高明的號碼。
名櫻千早小心地咽了下口水,按下接聽鍵時,指尖甚至不自覺有些發抖,生怕聽筒里傳來的會是任務完成、想用諸伏高明死訊來折磨她精神的琴酒的聲音。
還好,電話那頭的人是諸伏高明,熟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冷靜:“千早,你那邊已經解決了嗎?有哪里受傷嗎?”
“沒有,景光幫了我大忙。前輩你那邊呢?既然你會問到我是否受傷、就證明組織的人、琴酒確實到你那邊去了吧?”
“確實如此。”諸伏高明應聲道,“但我這邊,也來了一位強有力的援軍。”
援軍?難道是赤井秀一?但那家伙應該正在東京追蹤朗姆,還聽說就快成功追上……
名櫻千早略微走神思索的時間,電話那邊忽然換了人,隨即,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帶著清澈的笑意:“所謂的援軍就是哥哥我了——有沒有很驚喜?”
“……悠真?可是你——”明明是個文職。
猜到她想說什么,榊悠真的聲音帶上些埋怨:“即便是文職,再怎么說,我也是個警察啊。就算正面一對一打不過那位職業殺手,背后放冷槍還是準的,對吧高明君?”
被喚到名字的人倒并未覺得失禮,而是配合地應聲道:“是的,非常高明的槍法,兄長。”
這聲「兄長」聽得名櫻千早心頭一顫,甚至眼眶都有些發燙。那當然不是什么調侃或嘲諷,僅僅是改換了對未婚妻的兄長的稱呼——他們即將變成一家人。
“我回來了,千早。”榊悠真的聲音再度傳進她耳中,伴隨著逐漸映入她眼簾的、諸伏景光的身影,她甚至能隱約感覺到、兄長的手溫柔地落在她的發頂,“我已經準備好,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嗯。”名櫻千早輕聲應道,她掛掉電話,隨即笑意盎然地迎上諸伏景光表情復雜的臉,“高明那邊抓到了琴酒,他大概會以襲警和非法持槍的罪名、先由長野縣警帶回總部關押審訊。你們要提人的話,已經可以準備辦手續了。”
諸伏景光的表情更加復雜:“琴酒在高明哥哥那邊?”
“你看到基安蒂的時候應該也察覺到不對了吧,不過盡管放心,伏特加還活著證明高明沒事,不然我一定讓他們以血還血。”
名櫻千早歪了歪頭,將先前握在手里的槍自然收回口袋,準備這就回縣警本部去跟諸伏高明匯合。
“伏特加就交給你了,我剛才下手有點重,但以他的身體素質,應該一個小時內就會醒過來。雖然對我來說他毫無威脅,但你最好還是警告一下你的同伴們提高警惕,這家伙再怎么說也是個組織干部,戰力不高、下死手卻不會猶豫。”
“……了解。”
“對了,剛才謝謝你制服瞄準我的狙擊手,雖然我對躲開她的攻擊還算有點自信,但那種距離下、我沒有合適的武器沒辦法反殺——別露出那種無語的表情啊,我說的可是事實,你不是跟我交過手嗎?”
因對面女人的話,突然回想起自己跟她兩次交手的慘痛經歷——第一次被她按在床上、威脅要在他臉上刻下名字,第二次雖然是他的勝利、卻在那之后不久被迫躲在衣柜里旁聽戀人耳語——諸伏景光瞬間黑了臉。
可名櫻千早卻毫無知覺地繼續開口:“這樣一來,我們的恩怨是不是就算了結了?”
其實只清算了「恩」、完全忽略了對方對她數不清的「怨」的長發女人笑嘻嘻地望著對面的人,滿臉都寫著期待,深灰的眼瞳閃閃發光。
“既然這樣,你是不是可以心甘情愿地叫我一聲「長嫂」了?景光弟弟?”
過了好幾秒,她才聽見對面人不那么情愿的聲音:“等你們結婚之后,我會改口。”
真是的,這孩子,就不能在成為一家人這方面坦率一點嗎?
“那好吧,那我再等待一段時間。”名櫻千早眨了眨眼睛,笑容越發曖昧不明,“我很期待。”
作者有話說:
·哥哥救哥哥,弟弟救妹妹,各自唯一的親人為對方保駕護航,我先磕一口(x
景光:心好累:(
·內容提要出自唐·杜佑《通典·兵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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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再見了臥底生涯·四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回到縣警本部之前,名櫻千早先去了一趟警察醫院。從背后被擊中三槍的琴酒還在急救中,據說沒有擊中要害,沒有生命危險,但子彈都留在了身體里,這次手術能否將子彈全部取出還要依情況而定。
如果當時開槍的不是她兄長,她一定會懷疑對方是找到正當開槍理由、對壞家伙伺機報復,而不是第一次在訓練場之外的地方開槍、加上救人心切太過緊張,一時沒能控制住連開了三槍。
總之結果是好的,作為受益者,她沒有任何想要責備自家兄長的意思,反而只覺得慶幸,還好他注意到琴酒的動向追查至此,并不顧危險、趕在后援到來之前、就現身保護了諸伏高明。
諸伏高明本人并不在醫院,她在來的路上已經通過電話跟對方確認過,對方手邊追查的案子到了緊要關頭。當然他也交代過接手這名襲警未遂犯人的同僚們、也就是目前守在手術室門口的人,那名犯人雖然重傷嚴重失血,卻仍舊非常危險。
名櫻千早還沒走到手術室門口,在拐角就聽見兩個同事在聊天。
“是啊,諸伏警部說,讓我們把犯人想象成是另一個名櫻警視就好。如果是名櫻警視,這種程度的傷,應該也能輕易反殺我們吧。”
……嗯?雖然讓她搏命的話,只是中了區區三槍、打倒幾個警察確實沒問題,但她前輩的原話不可能是這樣吧?
“那個諸伏警部這么說?我們的新管理官有那么厲害?我是聽說她以前也在我們搜一任職,但她做的不是文職嗎?”
“名櫻警視做的可不是文職啊——我都忘了、你是今年才調進來的,那我就給你講講。名櫻警視來我們長野第一天,就叫手邊沒有案子的人去了訓練場,然后一挑多大獲全勝,打完架臉不紅氣不喘,那場面簡直像是戰神降臨。”
……啊?她當時不是一對一的嗎?雖然勉強算是車輪戰,但她應該也說過不許兩個人一起上吧,還謙虛地表示她有可能打不過。
果然聽到這段描述的人也并不相信:“真的嗎?可我這幾天見到管理官跟諸伏警部說話,都非常溫柔啊。”
“對諸伏警部當然是溫柔了,我們關注他們的互動也好幾年了——就那年在訓練場上,名櫻警視剛把所有人輕松放倒,背后尸體幾乎堆成小山的時候,諸伏警部忽然進來,結果她整個人立刻變了氣場,那個可愛的樣子讓我瞬間回想起國中時暗戀過的社團經理。”
……啊這。
接著,回想起自己國中時暗戀對象的人繼續感慨道:“那個時候我就想,如果名櫻警視也能那樣溫柔甜美地跟我說話就好了,可惜啊……”
……唉。
聽了半天墻角的當事人名櫻千早,從一開始的倍感興趣到逐漸尷尬,再到感覺自己再不現身、自己在縣警本部辛辛苦苦營造的智慧與戰力并存的形象就要土崩瓦解,終于還是干咳一聲,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兩位辛苦了——不用尷尬,我確實聽見了你們剛才的對話。但我只想澄清一點,我沒有跟當時的前輩們打群架,我只挑了幾個一對一的揍、不是、切磋。”她露出和煦的笑容,“那個時候確實是幸運地拿了全勝,不過現在也許因為屬于鍛煉而有所退步。”
守在手術室門口兩名刑警對視一眼,誰都沒敢說話。
“所以呢,我在此鄭重邀請你們,下次的術科訓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下周一,我希望你們能在訓練最后、自由練習的時間里,接受我發出的挑戰。”她溫和平靜地說道,周身籠罩的戰意卻讓對面的兩人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武器自選,你們想要一起上也可以,當然、我這邊是空手。”
她這邊正嚇唬著下屬,忽然有另一名刑警向他們小跑而來,堪堪停下之后,一邊喘息著平復呼吸,一邊斷斷續續地開口報告道:“警視廳的公安、他們要把這個犯人帶走,手續、手續已經批復了。”
名櫻千早挑了下眉,辦理手續的進度比她預想中還要快,看起來公安那邊充分理解琴酒的重要性,大概提前就做了應對準備。
“手術結束后、犯人就直接移交給他們。”來報信的刑警終于恢復呼吸,隨即相當不情愿地抱怨道,“剛抓到的犯人就被公安奪走,而且是警視廳的公安,那些家伙未免太過分了。”
“大家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名櫻千早開口。
她對剛剛注意到的自己存在、忽然意識到自己在管理官面前失態的同事搖了下頭,表示別太在意,又接著解釋道:“相關情況我也有所了解,手術室里面躺著的人、是警視廳公安部追查多年的犯人,過去他們曾有同伴為此殉職。大家都是警察,這次就稍微體諒他們一下吧。”
傳言中與公安極為不和的新任管理官都這么說,剛才還苦著臉的刑警們也接連表示理解。
“其實我跟他也有些淵源,本來也想見他一面。”將一側的頭發掖在耳后,名櫻千早盯著手術室門口、亮著紅燈的「手術中」標識幾秒,最后緩緩搖了搖頭,露出笑容,“但是果然還是算了,等到以后,我再去監獄探望他好了。”
警視廳的公安警察們來得非常快,名櫻千早離開醫院、準備打車回縣警本部時,就看著四輛她記得車牌號的車接連開進停車場,每輛車下來三個人,所有人看起來都是嚴陣以待、隨時準備好拔槍的模樣。
那是來接手犯人的公安警察們,其中不乏她看過資料、或打過交道的對象。
“大家看起來都很有精神啊,明明已經加班了近一周……”
很好,她很欣慰,這樣她多少也能放心一點,專心去做自己手邊的工作。
就比如說——
“管理官,”早見警部在搜查一科辦公室外的走廊上將她叫住,“你來得正好,剛才有人在輕井澤別墅區附近的森林里發現了尸塊,部分皮膚上留有紋身。我記得管理官你在剛來的時候,就通過紋身辨認出遺體的身份,這次也請你務必去看看。”
又是輕井澤的別墅區?這犯人既然已經分了尸,就不能把車開遠一點、將尸體丟得更遠嗎?扔在經常有人往來的別墅區森林里,要給發現者帶來多么嚴重的心里陰影啊。
名櫻千早嘴角微抽,卻沒想著拒絕:“了解,雖然我腦中留存的數據只限于國際刑警的內部公開資料,但說不定可以幫上忙。那就麻煩把照片、不、我親自去現場看看吧。”
既然琴酒當下已經落網,而朗姆落網也只是時間問題,那這件案子,說不定會是她的「最后一案」——
“案件資料我已經轉交給諸伏君,之后就拜托你們這對老搭檔了。”早見警部上前一步,鄭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洞悉一切的眼神來,“一定要負責到最后啊,名櫻君,一直以來都辛苦了。”
誒?該不會——不、沒什么「該不會」的,她身邊那些刑警前輩們可都是經驗豐富、見多識廣的人精,她這個「新人」、再怎么說是專業特工,也不過是個資歷尚淺的年輕人。
“那當然,您可是看著我一路走到這里來的。”她粲然一笑,“等到之后我和高明的婚禮,您可以一定要來。”
“那是當然。”早見警部應聲道,“只不過,千萬要是真正的婚禮、不要是又一次釣魚行動才好啊。之前還只是系長的職位,現在要是讓我們的管理官親自出外勤引誘犯人,那我們這些下屬可是只會更加提心吊膽咯。”
結果一語成戳。
是在輕井澤別墅碎尸案的搜查會議上,會議已然臨近尾聲,有些任務在身的刑警們已經先行離場,其中就包括諸伏高明。
作為長野縣警本部、刑事部搜查一科的管理官,亦是本次案件的負責人,名櫻千早在半小時之前,主動提出替代原定的、誘使嫌疑人現身的女性誘餌人選,并且以最高決策人的身份直接通過了自己的建議。
以至于現在還有幾名近半年才調來長野本部的刑警們表示不解與擔憂。
雖然懶得解釋,但是作為負責人,她還是要將自己做此決定的原因和目的都說明清楚。
“我在過往幾年中做過很多次誘餌,沒有任何一次、需要多余的人力來保護我的安全,你們只要把目光放在犯人身上就足夠了。這里半數以上的人都跟我交過手,那種我是最合適人選的理由,應該不用再特意說明了,重要的只有一點。”
這次案件的重要嫌疑人是在區役所任職,先前已經有幾名警察扮演普通人去區役所辦理手續進行調查,而這一次,他們需要扮演的是身份是——
“我,想和,諸伏前輩,結婚!”
擲地有聲。
一瞬間整間會議室鴉雀無聲。
坐在最后一排的年輕刑警是從輕井澤的警署來本部開會的,過往沒見過太多大場面,也對與自己同齡的女上司沒有多么強烈的敬畏之心,近乎是下意識地開口吐槽:“這種算是以公謀私嗎?”
第一排的石冢警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應該算是職場性騷擾吧?”
一旁的早見警部笑呵呵地接上話:“諸伏君沒關系嗎?”
并不參與這起案件搜查、只是偶然路過會議室進來旁聽幾句的藤堂警部接著開口:“諸伏君那種性子,應該不會被潛規則吧?”
名櫻千早望著臺下這些老前輩,嘴角幾不可聞地抽了抽。
“所以,諸位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最先開口的石冢警部一副撇清自己的模樣匆忙擺手,“我只有一句話——”
“新婚快樂。”
作者有話說:
·提前恭喜千早終于得償所愿x
·內容提要出自曹操《短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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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再見了臥底生涯·五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時間回到剛發現新鮮碎尸的三個月之前。
連名櫻千早自己也覺得驚訝,她竟然真的認出了尸體皮膚上的紋身圖樣。
四年前她初來長野時,那名被殺后被人分尸的國際罪犯、大倉奧斯塔的紋身是在左手臂上,這次尸體上的紋身與他的極為相似,同樣也是在左手臂上。這位新的受害者同樣因為搶劫殺人而被通緝,雖然沒有留下前科,但過去有著被逮捕的經歷,也同樣被ICPO懷疑偷渡加拿大后逃亡到了日本。
只不過這份保存進她腦內的資料,是在四年前的案件之后才存入的,所以當時沒能被聯系起來。
四年前的受害者、在美國被通緝的大倉,曾經有著五年半在日本生活的經歷——名義上是讀大學,實際上只讀了兩年就沒再交過學費,亦沒有再交過學費,直到離開日本為止都沒再留下什么記錄。
從上次的調查結果來看,那兩年他與兩個朋友混在一起,做了些極有可能與詐騙有關、但沒有留下任何實質性證據的事。
當時他們沒能查到他這兩個朋友的具體身份,但對本次受害者的經歷進行調查后,真相就漸漸浮出水面——
這名新的受害者,過去在日本生活的時間,恰好與大倉在日本的時間相重合,活動范圍也相當接近。
以此為線索,長野縣警們開始了抽繭剝絲的過程,中間又被幾個緊急案件稍微分散了精力,等找到曾與這兩人一同進行活動的第三人時,時間已經走到十月。
雖然戰線拖了很長,但重要參考人的出現,無疑點燃了所有調查員的熱情。
而在詳細調查、連續跟監、確定此人嫌疑并取得部分證據的現在,時間已然來到十月末。
“我還是覺得離譜,地方公務員錄用新人都不做背景調查的嗎?竟然把高中時代勒索同學至自殺未遂、后被學校開除的壞家伙錄用到區役所……”
是在搜查會議結束后的夜晚,晚餐的時間。
今天名櫻家吃鮟鱇鍋,鍋和電磁爐架在矮桌上,被拆解的鮟鱇魚在湯汁里翻滾著,散發著濃郁誘人的香氣。
名櫻千早盤腿坐在矮桌前,雙手托著臉頰,有點幽怨地吐槽:“我當年通過公考的時候,家底可是被翻來覆去查了三遍誒,明明公安早就知道我的背景絕對禁得起查,還做那種樣子。”
對面諸伏高明的眼中便流出笑意:“以至于千早到現在還耿耿于懷?”
“才沒有,我是那么斤斤計較的性格嗎?只是想起來順便吐槽一句而已。”名櫻千早傲嬌地輕哼一聲,臉頰染上些許緋色,“比起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案件的關系,最近我總是不自覺回憶起剛來長野時發生的事。”
“那個時候的千早,似乎與現在并無變化。”
她眨眨眼:“誒?是這樣嗎?”
“就比如說,在搜查會議上,主動提出做誘餌這一點。雖然這次與之前相同,僅是對嫌疑人的試探,并無特別的危險性,但千早這樣堅決地想要親自上陣,也是考慮到嫌疑人有著以周圍的普通人做人質的可能性吧。”
先前公然在搜查會議上放話說「我想和前輩結婚」的人垂下眼睛、無聲地微笑起來:“這算是夸獎嗎?”
“千早覺得呢?”
“當然是呀,千早一直都是危急關頭挺身而出的人設嘛。”
對面的人便不再言語,像是感到無可奈何,又像是默認了她的說法。他調小了電磁爐的火力,確認了一下鍋里食物的狀態,接著將先前疊放在一旁的碗分開。
名櫻千早自覺地拿過自己的餐具,開始愉快的進食。
而先前中斷的話題,一直到晚餐結束之后才繼續進行。
擦凈桌面后,名櫻千早從挎包中取出兩張疊好的紙,先把第一張遞給了對面的人。
“這是后天行動的道具。”
那是一張已經填好的結婚申請書,女方使用的名字是「安室咲夜」,男方則是「江戶川亮」,入籍之后女方將更名為「江戶川咲夜」,這是她一直以來使用的假名。
簽字蓋章的兩名證婚人也是警局準備好的假身份,雖然遞交時能夠順利辦理手續,卻不會對他們任何人產生實際影響。
諸伏高明粗略地掃過手中的紙頁,很快抬起頭來:“那另一張是?”
名櫻千早聳聳肩,將第二張紙也遞了過去。
“這是真正的、遞交之后就能真正締結婚姻關系的備用品。”
明明是早已約定過未來一定會一起提交這張薄薄的紙,她的心里卻忽然沒來由地感到有些緊張。
“我填寫了自己的部分,也找到一名證婚人。如果前輩覺得到時候用這張比較好,那剩下的就拜托前輩填寫了。”
早已猜到這點的諸伏高明輕輕展開紙頁,隨即因已經填好的那名證婚人的名字愣了一下:“這是……景光?”
“嗯,我用了一點小手段。”名櫻千早回答,“本來我是想拜托給哥哥啦,但是與畢業之后就沒有生活記錄的景光不同,哥哥畢竟開出了貨真價實的死亡證明,還沒來得及去辦復活手續,已逝之人是無法做證婚人的。”
“確實如此。”諸伏高明微微點頭,又接著感慨道,“兄長一定會覺得十分遺憾。”
這聲「兄長」頓時讓名櫻千早臉頰一燙:“前輩你不用喊他兄長啦,我根本都沒有進他家族譜,跟他的關系也沒那么好。”
可對面的人卻調侃起來:“這是真心話嗎?”
“……前輩欺負人!”
“失禮、因為千早先前的表情實在太過可愛,不小心就——”
“停、停一下!”被撩得有點炸毛的人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那兩張結婚申請書,前輩怎么選?”
仍舊跪坐在矮桌旁的人仰起頭望著她的眼睛,眼中的溫柔期許讓她的心一點一點融化。
“于我的本心而言,”他緩慢而堅定地說道,“這里、并沒有第二個選項。”
她當然輕易就能明白他所表達的意思。
“——千早很高興。”
時間來到行動當日,在車里打完也許是最后一個與組織有關的電話后,名櫻千早從諸伏高明手中接過已經填寫完全的結婚申請書,并不驚訝地發現第二名證婚人的空欄里寫著上原由衣的名字。
那是與她同時來到長野、每三起案件中能有兩起與她合作、即便意識到她身上隱藏著重要秘密、卻依舊發自內心地關心她、她非常重要的、或許是唯一的友人。
“由衣沒有問這張申請書準備什么時候提交?”她問。
諸伏高明輕笑著搖頭:“上原君立刻就知曉了答案。”
“誒——可我昨天向本部長匯報的時候,他可是接連向我確認了三次「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明明每次見我都在催婚,我真要結婚的時候,他卻不敢信了。”
……也不知道當時自稱「我會轉告所有需要知道這條消息的人」的本部長,會不會干脆把這條消息全樓廣播。
車在區役所前的停車場停下,從車上下來,兩個人自然地牽起手,進入「角色扮演」狀態。
而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本色出演。
諸伏高明側目問道:“兄長聽說時、是何反應?”
“都說不要叫他兄長啦……”名櫻千早輕哼了一聲,語氣雖然嫌棄、表情卻很溫柔,“那家伙在電話里哭了半小時,說自己忙著推進之前由我主導的交易,以至于脫不開身來到現場來……麻煩死了。”
“千早。”
“嗯?”
“謝謝你愿意成為我的妻子。”
呼吸一滯,接著心尖一顫。
“我才是要謝謝你回應了我的心意!”
她現在的喜悅之情,根本無法用言語表述。
在區役所職員的指引下拿到了排號,她坐在等待席,伴隨著被叫到的號碼一點點靠近自己,排號的紙也被她捏得越來越皺。
雖然已經跟上司報備過,但這樣在工作中途跑來結婚,果然還是相當大膽——
耳邊傳來諸伏高明溫和的嗓音:“千早很緊張?”
名櫻千早小聲嘆了口氣,咬住了嘴唇:“那是當然啊,畢竟是第一次,前輩難道不緊張?”
“我與千早應當是一樣的心情……抱歉、有郵件,是敢助君發來的。”
大和敢助此時應該在停車場待機,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不會主動與他們聯系……不妙,綜合之前兩次辦理結婚式的經驗,她忽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幾秒之后,確認過郵件內容的諸伏高明表情莫測地將手機遞給名櫻千早,而屏幕上的寥寥數字,證明她心里不好的預感已然成為現實。
「兇器已經找到了,現在證據鏈完整,局里正在申請逮捕令。」
竟然又是這樣!
“如果不是零君最近忙得焦頭爛額,我真要懷疑他是不是暗戀我、就是想方設法不讓我結婚了。”
名櫻千早痛心疾首地望向液晶屏幕上顯示的數字,距離他們的號碼不過一步之遙。
“每次都是這樣,都到了這里,竟然讓我放棄,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她只是想順利地結個婚誒,無論是儀式還是辦理手續,開始前不出意外有這么難嗎?!
可下一秒,捏著排號紙的手卻被身旁的人握住。
“敢助君表達的意思很清楚,”諸伏高明微笑著、對她輕輕搖了下頭,“在逮捕令送到之前,按照之前的計劃繼續也無妨。”
心里剛剛升起的陰郁氣息頓時一掃而空,她站起身,臉上重新露出笑容。
“了解。”
作者有話說:
·好了,在經歷了漫長的一百七十九章之后,高明和千早結婚了,讓我們恭喜他們
·之后還會有一場正式的婚禮儀式,準備吃席的朋友們可以開始準備了,參加者沒有小孩所以沒有小孩那桌,hiro和zero身邊的位置大概要抽選吧【遠目】
·其實某種意義上是挺離譜的,為了接近嫌疑人,兩名刑警真的去辦了結婚手續(但就是想這么寫所以如此進展【叉腰】當然妹是走流程跟上邊報備過的
·內容提要出自曹操《短歌行》
第180章 再見了臥底生涯·六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名櫻千早軟軟地靠在副駕的椅背上,手上幾乎一刻不停地給榊悠真回著郵件,安撫著兄長因無法親自到場而苦痛的心情。
像是做夢一樣。
雖然恰好在結婚手續完成后送來逮捕令的大和敢助讓這場夢短暫地清醒了一會兒,但在花費幾分鐘時間、順利逮捕嫌疑人后,她就又沉入過于甜蜜的夢境中。
押送嫌疑人回去的人是大和敢助與上原由衣,諸伏高明與名櫻千早暫時留在區役所里、為相關人員簡單說明了情況才離開。雖說有些因為姓氏變更而需要進行的手續還沒有完成,但結婚入籍已然成為既定事實。
“哥哥說他的復活手續一會兒就開始辦,也會把我的檔案放回國際搜查科,讓我記得之后確認一下。”名櫻千早將手機扔進挎包里,不再理會因持續收到郵件而綿綿不絕的震動,猶豫了一下繼續開口,“還有一件讓我有點在意的事,等明天確認之后,我再告訴前輩。”
諸伏高明一怔,卻對她口中的事沒有任何頭緒:“是好事?”
“算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名櫻千早歪了歪頭,卻沒直接點明是在說什么,“對千早來說是有點煎熬啦,說不定,千早又要忍耐很長一段時間。”
這下他好像明白了。
“千早,難道說——”
“如前輩所想,有時候即便做好萬全準備,也無法保證不生變故。”她聳聳肩,“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前輩說對吧?”
而且,又恰好是這樣合適的時機。
諸伏高明沉默片刻:“于我而言自然是幸事,如果千早是同樣的心情,我只覺得更幸運。”
“是是是,前輩你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但多少也要等我確認之后再說,可別高興得太早。快點回局里啦,把手頭的案子辦完,我才能放心地離開呀。”
碎尸案告破第二天中午,名櫻千早從進入縣警本部起,一直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聽了一路的「新婚快樂」。這個待遇她在昨天回到本部時已經體驗過一次,沒想到還會有第二輪。
在辦公室坐了幾分鐘,名櫻千早就坐不住,趕去搜一的房間詢問案件審訊進度。
在得到一切順利進行、已經在準備送檢材料的回答后,她直接在原本屬于自己的工位、現在空置下來的位置上坐下,又從一旁諸伏高明的桌面上借了兩張紙,一邊提筆寫著一邊跟對面的上原由衣聊起了天。
諸伏高明也在伏案寫著報告,此刻也稍微分出心神聽她說話。
“——所以說本部長真的逢人就說他干女兒結婚了?”名櫻千早無語望天。
首先她不是頂頭上司的干女兒,其次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她算是本部長的關系戶了。
……雖然也沒什么關系,反正手頭這件案子結束后,她就要離開這里了。
上原由衣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聽說是這樣,好像本部長表現得又欣慰又難過,后面還說到雖然不舍得干女兒調走,但干女婿也很優秀、同樣不舍得他調走之類的話。”
嘖,那老頭子明明知道她的臥底任務已經結束,現在是等待原部門回收的狀態,無論怎么想,會調走的都是她才對。
“算了,隨他去吧,畢竟是上司。”名櫻千早扁扁嘴,把已經寫完的第一張紙疊起塞進信封,又開始寫起第二張。
“說起來,千早,上午你去哪了?”上原由衣問。
話音還未落,一旁的諸伏高明也抬頭望了過來。
名櫻千早扯開嘴角:“啊、稍微有點事,去了趟醫院。”
上原由衣立刻露出擔憂的神情:“有哪里不舒服嗎?”
“只是例行檢查而已,所有指標都很正常。”名櫻千早輕輕搖了下頭,隨即湊在好友耳邊一陣耳語。
下一秒,上原由衣便驚叫出聲:“誒?!真的嗎!千早你真的——”
她堪堪收住、沒有說完想要再次確認的話,眼神卻不斷瞟向一旁的諸伏高明,平復了幾秒才壓低聲音再度開口:“已經多久了?”
“醫生說是——”
回答被突然闖進辦公室的不速之客打斷。
兩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性來勢洶洶,站在門口、目光緊盯著房間里唯二的女性。一時間房間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過去,原先無論是在寫報告還是討論案情的搜一刑警們,幾乎全都沉著臉起身,用最直白的方式對來人表現敵意。
是來自警視廳的公安警察。
名櫻千早寫下最后一個句號,慢條斯理地簽上自己的名字,而后一邊折起紙頁、一邊慢吞吞地站起身來。
“我就想著你們該來了——景光,風見君,還真是好久不見。”
她將疊好的紙塞進第二個信封,輕輕拍了拍滿臉寫著擔憂的上原由衣的肩,緩緩向外走了兩步。
“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先問一句,你們是來找我的吧?”
諸伏景光望著對面的女人,忽然有些失語。
他們當然是為她而來。
在針對組織的清繳行動已經到達尾聲的現在,阿斯蒂作為與公安達成協議的合作者,本來不會被追責,甚至上頭會適當放松對她的限制,將她作為普通的職業組警察、調到更能讓她發揮能力的職位上。
但前提是,她沒有違反協議、阻礙公安的行動的話。
頂著自家兄長探究的目光,諸伏景光在心里嘆了口氣,開口說出準備了一路的臺詞:“名櫻千早,你涉嫌藏匿并協助兩名國際罪犯潛逃出本國,希望你能主動配合調查。”
他說完時,名櫻千早還沒有反應,房間里其他的刑警們卻已然炸開了鍋——如果目光可以實質化,那他此刻恐怕已經被無數刀刃扎透了。
可他針對的女人卻并未躲在眾人身后逃避責任,而是向他走近幾步,同時安撫起下屬們的情緒:“大家先別激動,我愿意配合調查。”
一直用沉默來避免自己在壞女人面前露怯的風見裕也愣了一下,剛露出一點疑惑的神情,就聽見面前的女人繼續說道:“因為他說的沒錯,我確實協助了那兩人離開本國。”
房間里頓時全員噤聲。
風見裕也瞳孔地震——承認、她竟然公然承認了?!她該不會是想一會兒把這里所有人都殺光、然后再逃之夭夭吧?
一旁的諸伏景光,望著女人臉上過于明艷的笑容,心里也漸漸升起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名櫻千早便話音一轉:“但是,那是手續完備的司法交易——你也知道她們是國際罪犯,即便被日本警察抓住,也免不了被引渡到其他國家去。而以她們的能力,一定有不少機關愿意接納她們、收為己用。與其讓其他國家占便宜,還不如我們「近水樓臺先得月」。”
大約一個月之前,她與貝爾摩德取得聯系,并以國際搜查官的身份向對方拋出橄欖枝,之后又從赤井秀一的同伴手中截胡了庫拉索——先前榊悠真在忙的「交易」,就是指與這兩人達成的司法交易。
諸伏景光表情越發凝重,她口中的「我們」,究竟是指——
而他面前的女人,忽然換上了一副驚訝又不可思議的表情,夸張的語氣簡直像是在舞臺上:“可是這件事,悠真應該已經提交了報告才對,怎么、你們公安還沒有收到消息嗎?”
……悠真?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熟悉、等一下、等、難道、難道說——
“啊、這么說來,我的事情,你們是不是也還一無所知?”
不、他并不是一無所知——
“不對啊,景光你應該是知道的,我以前告訴過你嘛。”
名櫻千早單純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她望了一眼滿眼笑意的諸伏高明,向身旁最近位置的三上刑警借來他手邊的筆記本電腦,接著快速敲著鍵盤操作起來。
“但是景光你一直都不信,對不起、景光,我真的是警察,只是演得太好了……誒?怎么沒有?”
揭露真相揭到一半的名櫻千早、望著警察廳內網搜索提示的「查無此人」字樣呼吸一滯。
她開始操作這臺電腦的時候,才注意到一側的幕布上正投影著這臺電腦的屏,雖然剛才接入警察廳內網的操作、她估摸著這里沒人能看懂,但問題在于,她心心念念好幾年的大戲、不會要當場翻車吧?
她的兄長什么時候這么不靠譜了?有時間哭訴來不了她辦理結婚手續的現場,卻沒來記得恢復她的檔案——
等一下!結婚手續、她好像懂了!
頂著周圍十幾雙眼睛,名櫻千早緩緩刪去搜索框里的「名櫻千早」,接著指尖微微顫抖地、極為緩慢地、第一次輸入了「諸伏千早」的名字。
“……啊、出現了。”一直緊盯著幕布的三上刑警下意識說道。
確實是出現了,警視廳內網的檔案中,隸屬于警察廳刑事局組織犯罪對策部國際搜查科的「諸伏千早」的可公開資料,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進了諸伏景光的視線。
“諸伏……千早?”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此時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名櫻千早竟然真的是臥底」帶給他沖擊更大,還是這個「諸伏」帶給他的沖擊更大。
“嗯,昨天才入籍,還要謝謝你做了證婚人之一。”
誒?他才沒有——是她同意他帶走雪莉的那個時候、他又被算計了!
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氣,卻越發覺得呼吸困難:“你是什么時候、成為國際刑警的?”
“資料里不是寫的很清楚嗎?”名櫻千早操縱鼠標在自己的履歷區域繞了一圈,最終停在了入職的年份上,笑容燦爛,“最開始就是啊,我跟你們算是同期生,有沒有忽然覺得很驚喜?”
驚喜?這要是放在剛認識她時的四年前,他確實會覺得驚喜,可放到現在,他只想說一句話——
Zero!我們以前討論過的、絕對不想成為現實的、在警視廳或警察廳里被壞女人明嘲暗諷還不得不對她卑微低頭的痛苦場景,就要成真了!
作者有話說:
·風見:我是誰我在哪.jpg
·對情況還一無所知的零零:這下終于能把壞女人投進審訊室了耶
·內容提要出自《淮南子·人間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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