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也不選!
晏小追連連擺爪,一個病弱得起榻都難,一個又氣血虛,派不上用場啊。
眼見賀方回要開口,小兔子抬爪示意對方噤聲。
“不用說啦,我自己去就行。”
賀方回沉默,那他待會自行跟在后邊就是。
“我現在要去哪里找那惡念?”晏小追抱頭思考。
賀方回看著晏小追用力思考的模樣,總想伸出手指揉揉小兔腦袋,讓他莫要煩惱。
“既然那惡念要的是妖怪,自然就會去找妖怪,”賀方回緩緩開口,“山君方才說了,妖怪都被關在他的禁制里,若惡念靠近就會被發現。”
晏小追一拍爪,點頭贊許:“那只要去那山洞旁守著便是,不過……”
我好像還忘記了什么?
小兔看向窗外。
窗外有幾只雀不知是吃什么上火了,鳴叫時聲音有些嘶啞。
嗯……這嘶啞的聲音好像……
“大膽妖邪!快把阿吉和晏小追放了!”
小樓外傳來一陣嘶啞的叫喊,隨后就是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小樓大門被猛地撞開,露出站在門口,一身狼狽的……萬豹!
“!我說我忘了什么呢!”
小兔子一下跳起,站在茶桌上指著萬豹。
忘了把萬豹從水里救出來!
然而在千辛萬苦掙脫定身,從水里爬起來,嗅著氣味一路狂奔尋妖的萬豹眼里,則是小兔捕快跟大妖邪同坐一桌,其樂融融的畫面!
“你這蠢兔子腦子被換了不成,怎與妖邪混成一窩,還不快滾出來!”
萬豹大驚失色,直接拔刀!
但一下刻,小兔小腳狠狠踢上了萬豹的下巴!
“不許罵兔——”晏小追大怒。
片刻后,萬豹雙手規矩放在膝上,頭顱低垂道歉。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小兔子在一旁數落豹子:“看,如此沖動,惹出禍來可怎么辦?”
萬豹咬牙,雖很想把小兔一口吞了,但還是忍著。
“只要我與你同去收拾惡念就行了吧。阿吉呢,我要見一見阿吉!比f豹掛念這個。
晏小追指著上方:“我帶你去。”
晏小追跳下桌,剛走兩步又回頭叮囑。
“你們好好待在這,不要亂跑啊!
兔兒雖小,卻很愛操心。
霜執生則從袖中取出一枚雕著虎頭的玉佩遞給晏小追。
“看好了,那惡念必不會乖乖去踩禁制,所以你只管找到機會,將這玉佩打在他眉心處,這樣他便動彈不得,我就能趕來了!
晏小追舉著玉佩點頭:“明白!”
這玉佩在小兔爪里像面大盾牌。
萬豹笑了一聲,低頭接過玉佩,塞到自己的袖袋里。
萬豹和晏小追起身出門,走前回頭看了霜執生一眼,朝他拱了拱手。
雖然這山君態度惡劣,但確實救了阿吉,他謝這個。
晏小追哼著小曲,走在山間,十分雀躍:“等捉了那惡念,這事就了解了!”
萬豹不以為意:“捉了惡念,即便煉化了,生了惡念的山君也不再是山君,此事了后,他便要退下山君之位。”
看小兔愣在原地,萬豹笑了一聲:“你別太天真,哪有犯了錯什么代價都不用付的,特別是山君這類守護神!
晏小追搖搖頭,跟上萬豹的腳步。
“他自己知道的。”
離開小樓時,晏小追聽到霜執生和霜雪鳴低聲說話。
“是我修行不足才惹出禍事,你不必為我傷心。我自生的惡念,行的惡事,不可兩眼一閉就說與我無關!
霜執生在惡念化出的那一刻,就已做不成山君了。
在晏小追和萬豹走了一段路時,賀方回也站起身。
他在霜執生和霜雪鳴面前收斂著氣息。
平日里他就已經在收斂龍氣,任誰看了只知他身上有水族之氣。
如今更是猶如融入空氣之中,當面見著他也會錯眼滑過,無甚在意。
“告辭,待事了,我有話與二位說。”賀方回拱手道別。
賀方回走后,霜雪鳴疑惑地問。
“他不是罪妖吧?”
霜執生的左眼還在隱隱作痛,他嘶嘶抽氣:“他是龍,外邊應該也會稱他一聲水君,我任山君后,從不外出走動,也不知他身份。”
“不過,此時他來,無論如何都有妖收拾殘局,也算幸運。”
霜雪鳴卻笑道:“今日有小追來,才是幸運。”
見霜執生一臉不解,霜雪鳴奮力起身,緩步去書架上翻書。
“我只隱約有個印象,當年在廟里看過。但已經過了很久,那記載也只有幾行字……”
“你不會以為你沒能把小兔送出山,真因為他用妖力抵抗了吧?”
-
“阿吉!”
“豹哥!”
山洞里,阿吉和萬豹隔著禁制執手相看淚眼。
淚眼的只有萬豹,阿吉見著萬豹和晏小追都沒事,就放了心。
“你們怎么又一起回來了,不是讓小追回去找統領嗎?”
晏小追這才跟阿吉說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如此!
有時阿吉也會在禁制外看到一道黑影閃過,還以為是那黑衣妖怪過來看看存糧。
阿吉雖然笑著,卻仍未放松。
“只是那惡念也仍有山君之力,只有你們兩個,如何斗得過?”
但萬豹和晏小追都一臉“莽就完了”的表情,阿吉知道此時說什么都是沒用的。
阿吉想山君無論如何也不會真讓妖精在他的山上出事,應當還有后手。
“那你們現在就要在這附近潛伏起來,好等那惡念前來?”阿吉問。
“不錯,你也別出聲啊!标绦∽窊]揮小爪,就與萬豹出了山洞。
林中,小兔盤腿坐在山石上,萬豹則抱臂靠在樹上。
因為山中時間仍是不變,不管他們怎么等,都還是正午。
若時間流速還正常,現在應該是深夜了。
他們若是覺得困倦,便互相猜拳,誰贏了就揍誰一拳。
萬豹一直輸,輸到第四把時,他才醒悟。
“你這小兔只能出石頭和布!”
晏小追哈哈大笑:“因為我是爪爪啊,你怎么這么笨!”
小兔小爪只能張開或者成拳,哪里能出剪刀喲。
小兔跳起,又輕輕撞了萬豹一下。
萬豹到底是不是真的笨,這事不必深究。
只是他和晏小追說著話,不免回憶起以前在千妖司時的事。
千妖司里的妖也會互相交流情報,但小兔總是遠遠看著。
晏小追身旁只有鮫娘或是其他好脾氣的妖,溟公也偶爾會過去說話。
但不大有兇獸會去和晏小追講話,因為他確實什么功績都沒有,要說也不知要說什么。
如今他們一起坐在這里,豹子和兔,吃血食和吃豆沙包的,也沒什么不同。
萬豹問道:“我以前對你是不是很不好?”
小兔疑惑:“你不是一直嫉妒我嗎?我巨兔肚里能撐船,不在乎這個。”
萬豹眼皮越來越重,他揉著眼睛:“我可能是嫉妒吧,但絕不是因為干活的事……”
“那是什么事啊?”晏小追好奇起來,轉頭一看,萬豹居然滑到地上直接抱刀睡了過去。
小兔:……怒。
晏小追伸出小爪揪著萬豹的臉頰,急得啾咪叫:“我們正干活呢!你這時候怎么睡得著啊啾咪!”
但哪怕面皮都被扯長了,萬豹也還是睡得死死的。
小兔子耳朵一動,他轉過身,周圍突然變得極為安靜,連山風都不吹了。
一點衣擺滑過草葉,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引得晏小追抬頭看去。
前方的樹林自動讓開了一條路,霜執生正一臉不悅地走過來,他左眼上的淤青還在,當然不高興。
“還沒動靜嗎?”霜執生袖手站在小兔面前,看到萬豹居然在睡,當即皺眉,“這都能睡著?”
霜執生彎腰正想伸手把萬豹弄醒,卻見晏小追突然拔刀,站到了萬豹的頭頂上。
“不許過來!”
霜執生:?
“抱歉,你是不是誤會了?啊,現下說什么好像都有些古怪,阿鳴睡了,我等了很久,才出來看看!
霜執生往后退了一步,卻不見晏小追放下刀。
說實話,這繡花針似的玩意也無甚可怕。
霜執生的視線落在萬豹身上,卻突然發現那站在頭頂的小兔不見了。
一點銀光自霜執生眼角閃過,他猛地向后一避,就見晏小追舉刀砍來!
霜執生嘖了一聲,唯一有些危險的萬豹既已中術昏睡,他也懶得再裝。
雖然不知這小兔為何不受影響,但他也不在乎。
他當即抬手一擋,卻覺手背一疼,竟是被那繡花針劃出一道深深的傷痕。
霜執生不明所以,他低頭看著手上的傷,他即便是惡念,也是山君之軀,尋常兵刃妖力傷不得他。
除非比他強得多?看起來不像啊。
“你怎么認出來的?”“霜執生”好奇道。
“他講話比你難聽多了!”晏小追鏗鏘有力地說。
“霜執生”:……沒想到自己居然敗在有涵養這一點。
“霜執生”一笑,隨即不在乎地對晏小追一伸手。
無論如何,今日能收獲幾只妖也不錯,日積月累,終有一日,這座山的山君會是他。
霜執生自以為給他設下了陷阱,但這些弱小妖物,哪個是他對手。
妖怪之間斗法,凡人常見的或有雷法,火燒,水淹等。
但更簡單粗暴的,則是以無形妖力碾壓。
如重錘碎石,激流沉淵,泰山壓頂,將那些弱小妖物壓得粉碎!
這便是大妖與小精怪之間的天壤之別!
“霜執生”一揮袖,等著站在地上的小兔化為齏粉。
晏小追以為這惡念散了什么暗器,還舉刀去擋,結果……無事發生。
“霜執生”:?
“霜執生”再次一揮袖,晏小追仍鼓著張小兔臉站在原地。
“你給我扇風呢?”
晏小追一個起跳,就朝“霜執生”劈去!
不是錯覺,他的妖力術法,對這小兔不起作用!
“霜執生”驚得往后一退,腦中一片混亂。
他仗著與本體同源的妖力,在這座山中可說是無往不勝。
除了無法將整座神山化為己用,與山君無異。
可現在卻拿一只小小兔兒毫無辦法?
下一刻,晏小追在“霜執生”面前突然失了蹤影,再看到他時,小兔已將橫刀刺入他的眉心!
晏小追剛要笑,卻見“霜執生”嗤笑一聲。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晏小追一僵,是了,要用虎頭玉佩,這樣是傷不了惡念的!
此時一陣破空聲傳來,晏小追一回頭,就見那枚虎頭玉佩朝他飛來。
“妖邪休逃!”晏小追一接玉佩,便朝“霜執生”當頭蓋去!
青衣妖怪不知何時站在了“霜執生”的視線前方,正微笑地看著他。
在惡念眼中,他可見所有妖物原身。
青衣妖怪的身形逐漸模糊,化作一條傲岸青龍立于山中。
云端之上,有猙獰獸首垂下,于意識海里對他道。
【要聽小兔捕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