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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51章爆破聲

    一九九零年的除夕,是闔家團圓的日子。

    盡管從早到晚的忙碌不停,但每個人臉上洋溢得都是幸福滿足的笑容。

    當電視機里趙忠祥充滿磁性的嗓音傳來時,家家戶戶都圍坐在一起,屏息凝神地看了過去。

    春晚,已經逐漸成為了春節的標志。

    一九九零年的春晚,不管是對其他人來說,還是對林亞楠來說,都是充滿了未知與新奇的存在。

    上輩子的時候,林亞楠對春晚不是很感興趣。

    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她習慣于在除夕晚上不斷地刷著手機,發送一些無聊的粘貼復制的祝福,集一些各種軟件開發的集卡活動,搶一些各大群里時不時彈出來的拼手氣紅包。

    春晚對她來說,只是背景音。

    大體上知道有什么節目,但細想卻一個節目也想不起來。

    節目單出來的時候是第一時間查詢要看的,除夕那天的時候是一眼不瞧的。

    可現在不同。

    大家所有的心思都在電視機上,有爭論有探討。

    林亞楠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我押歌舞隊贏!歌舞隊絕對必勝!”在知道今年的春晚采取的是打擂臺的方式后,林坤第一個便表達了自己的支持者,同時著急忙慌地問其他人,“你們呢?你們支持哪個隊?囡囡你支持哪個隊?”

    林亞楠笑呵呵地回答他:“我支持戲劇隊。”

    林境瞇著眼睛懶洋洋舉手,“戲劇隊。”

    等一家人回答完,林坤核對了一下,發現竟然

    只有他一個人支持歌舞隊。

    他先是懷疑了一下原因,很快又堅定了自己的選擇,“歌舞隊,我就支持歌舞隊!你們沒眼光。”

    大家各有各的支持理由,最后齊齊盯向屏幕,一邊看著一邊等到最后的結果揭曉。

    等到后世的春晚扛把子出場后,林亞楠驀然瞪大了眼睛。

    本山大叔!年輕的本山大叔!

    原來今年是本山大叔的首秀!

    林亞楠十分激動。

    一旁的林坤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這個人不行,蔫頭蔫腦,說話有氣無力的,一看就不得行。”

    林亞楠突然很想笑。

    “三哥,你可千萬別買彩票,別有那種僥幸心理。”

    林坤不解,“為什么?”

    林亞楠捂著嘴笑,“因為你的直覺實在是太爛了,他會大紅大紫,紅遍大江南北,甚至成為春節聯歡晚會上的傳奇人物。”

    她指著電視機里的人,替他們劇透。

    呂紅梅被小品逗得哈哈笑,聞言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我覺得乖囡說得不錯。”

    其他人雖不明說,但也很是贊同。

    林坤盯著電視左瞅右瞅,都沒明白他們是怎么看出來的。

    正在一家人其樂融融圍著電視機討論不停的時候,突然間頭頂的燈閃爍了兩下,緊接著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誰啊?!誰把電閘關了?正看到開心的時候呢,大過年的缺不缺德啊?!”

    “你們家也停電了?我們家也停電了。”

    “阿拉家里也停了!發生啥子事了這是?”

    林坤走到窗前,伸著脖子探頭去看,才發現整個弄堂里都陷入了黑暗。

    周圍不少人都和他一樣的動作,眼看著四周全是烏漆嘛黑一片,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下子都停電了?”

    “阿拉小品還沒看完嘞?什么時候能來電哇?”

    “”

    林坤看沒人清楚什么情況,正準備收回脖子和家里人匯報情況的時候,突然間響起一陣巨大的“嘭”聲。

    震得樓都仿若抖了幾抖。

    “發生啥事情?這是地震了么?”

    “好大轟隆一聲,儂幾個聽到沒?”

    “好像是從東面傳過來的,阿拉也聽到了!”

    “放炮的聲音吧?不過這還沒有12點嘞,怎么就有人開始放炮了?”

    林家的所有人自然也都聽到了。

    一家人都走向窗邊。

    剛在窗邊站定,此起彼伏的禮炮聲音轟隆隆的響起,五彩斑斕的煙花在天空中綻開,在寂靜的夜空里畫出美麗的弧形。

    “哇!好漂亮的煙花!”

    “好漂亮好漂亮!爸爸媽媽我也想買這樣的煙花!”

    “”

    很快,所有人的視線都注意力都被天空中五顏六色的美麗形狀所吸引,即便有接連不斷的巨大“嘭”聲再次響起,也無人在意。

    不少人甚至忘記了電視機。

    林亞楠和家里人一起看著頭頂的轉瞬即逝的煙花,凝神又聽到幾聲接連不斷的像是爆破一樣的聲音。

    她蹙緊了眉,她記得放炮的聲音和這個不太一樣吧?

    和弄堂里所有人一樣,林亞楠本以為停電只是意外事件,但沒想到的是,這一晚上一直都沒有來電。

    直到第二天白天,電路才恢復了正常。

    路上見面互相拜年的鄰居還在相互抱怨吐槽,“停了一晚上電,害得我連春節聯歡晚會都沒看完,也不知道那兩個人相親最后到底是什么結果”

    林亞楠一路上聽著大家的抱怨,在心里忍不住偷笑。

    幸虧她知道結局,不然抓心撓肺的人就該是她了。

    看守所里沒有假期,即便是大年初一,也得照常值班。

    林亞楠帶著盛著呂紅梅女士愛的飯盒,由林坤送到了三看。

    直到到了三看,她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有人偷割電線,被現場電死了!”胡笛拿著第一手資料,毫不吝嗇地分享給她,“還有一件特別大的事情,昨天晚上有個銀行被劫了,據說劫匪是通過爆破的方式,將銀行直接炸了個巨坑,今天一早,好幾個公安局的人已經都過去一趟了,也不知道那群劫匪留下什么痕跡沒有。”

    搶劫銀行?這么膽大嗎?

    林亞楠有些震驚。

    難怪昨晚突然聽到那么大的爆聲,原來果真不是放炮的聲音。

    第52章 第52章戲劇學院

    正月初一,即便上班整個三看也都沉浸在過年的氛圍中。

    因著昨晚迎新年的原因,今天早上的點名時間都往后延遲了半個小時。

    林亞楠一早到了看守所的時候,人才剛剛集合到放風場上。

    過渡監區的嫌犯不多,加起來攏共不到百人,這其中還包括過年期間因為普通監區床位緊張而暫時無法移送的一些嫌犯。

    因此相較于之前在四監區的時候,過渡監區的放風場上人看著并不很多,有些搞小動作的一眼便能瞧得清清楚楚。

    “那邊那個,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高明眼瞧著他瞅了好半天,那人依然迷迷瞪瞪的樣子,忍不住大聲喊出來。

    只是即便他喊了出來,但因為沒有指名道姓,那邊的人像是沒聽著一般,依然左顧右盼地四處打量著。

    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真沒意識到說的是他,高明被激起一肚子火來。

    嘿,他這個暴脾氣。

    來了看守所還想著當刺頭?

    那他可是打錯算盤了,這看守所里他專治刺頭。

    “那邊那個——”高明手指著對方,問其他人,“叫什么?”

    不是他記性不好記不住,主要是他們監區流動性太強了。

    今天一下進來十幾個,明天一下出去幾十個,他剛記住轉頭人已經走了,再加上年紀上來之后,記憶力或多或少會受影響,因此高明很難時時刻刻記住所有人的信息。

    不光是他,他這么一問,周圍好些其他人也都沒反應過來。

    林亞楠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著對方頭頂上矚目的顯示屏,趕緊回答了一句:“丁興建,犯的是故意毀壞公私財物罪。”

    高明重新大喊了一聲:“丁興建,你一雙眼睛鬼迷日眼地到處瞟什么呢?怎么?我給你關隔離室里你自己一個好好瞟個夠?”

    被喊到的人胳膊瑟縮了一下,低下頭去。

    高明收回了視線,冷哼一聲,隨便指了一排道:“號長,報數!”

    本以為這下對方肯定就老實了,誰知道還沒報了兩排數,那邊剛剛消停下來的人再次抻著脖子,朝著四處探頭探腦地瞧。

    高明火氣壓不住,大吼一聲:“丁興建!”

    驟然聽到這么一聲,丁興建被嚇得身子都一抖,頭又安分地低了下去。

    這樣的情形持續到第三次的時候,高明感覺自己像是個裝滿氣的燃氣瓶,只需一下就可立刻引爆。

    丁興建監室的號長見勢不對,終于張嘴解釋道:“他今朝早上起來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說是什么他爹給他托夢了,罵他不孝子,這會兒我估摸著他是在四處尋他爹呢。”

    高明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又仔細定睛看了兩眼,才發現那丁興建的視線果真是對著空氣中,臉上那畏懼中帶點兒不服的表情也確實像是不孝子看強勢的老子一樣。

    他懶得再多搭理對方,迅速地點完名后準備將人收監。

    直到隔天后,三看外面來了個意想不到的人,高明才知道丁興建那表情中若隱若現的心虛到底從何而來。

    “高哥,這丁興建真不是個東西,把家里的錢都卷走不說,還把老太太一個人綁在了床上,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將老太太活活餓死啊!對自己的親媽下這樣的狠手,這王八蛋哪里還算得上是人?我呸!要不是今天鄰居找了過來,老太太哪里捱得過去啊!”被高明喊去門口了解情況的年輕警察回來義憤填膺地咒罵著。

    不怪他出離憤怒,實在是這丁興建太過喪盡天良!

    今天早上,門口的楊軍才差人來喊他們,說是有人找丁興建,說是見不到人今天就不回了,他們還在奇怪。

    誰知去了才知道,對方見丁興建不為別的,就為了狠狠痛罵他一頓。

    年輕警察問了好半天,才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一了解,他的情緒根本不受控制,只恨不得也跟著狠狠啐上兩口心

    里才舒坦。

    高明眉頭攏起,顯然也被丁興建的無恥震驚到了,“竟然有這樣的事?”

    年輕警察還在忿忿不平,“誰說不是!對了,丁興建的鄰居說她把老太太先接回自己家了,說老太太還有點事情想問丁興建,但老太太不愿意和她說,讓我們不然過去兩個人看看能不能問問到底是什么事情。”

    高明想了想,道:“那你和小林同志去一趟,了解一下情況,順便看看老太太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林亞楠從同事口中知道了丁興建的事,對人的無恥下限也有了新的認知。

    在高明的吩咐下,她和同事去了一趟丁興建的家里。

    丁興建家住在宿繁區,兩人到了之后,得知他們是警察,老太太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她對這個兒子已經沒有別的期待了,也不指望他能迷途知返,她現在只有一個要求,等她死后,希望能將她和她老伴老丁頭供奉在一個牌位上,這是她唯一求他的這一件事。

    兩人從丁興建家里出來時,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丁興建是老兩口唯一的兒子,早些年一直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年近三十好不容易才娶上媳婦,結果后來媳婦不知道為什么跑了,丁興建便將氣撒在老兩口身上,他爹的死和被這個不孝子經常氣也少不了干系。

    現在老太太又是這樣。

    兩人出來一商議,就算是連嚇帶騙的,這件事也必須給老太太辦成!

    丁興建家里出來,往西大概五百米處的地方有個學校,林亞楠看到門口顯眼的大字上寫著“景城市戲劇學院”。

    戲劇學院?

    她突然想到除夕那天碰到的那兩個說是演練拍戲的學生,當時聽兩人說他們就是戲劇學院的學生。

    林亞楠多瞧了兩眼,剛準備將目光挪開的時候,瞧見大門走出一個文質彬彬的男子。

    對方穿著一身西裝,手里夾著一個公文包,臉上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從內到外透著一股儒雅的氣質。

    林亞楠猜想他應該是戲劇學院的老師。

    不愧是戲劇學院的人,雖然臉不是十分出眾,但這氣質,從遠處打眼一瞧,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林亞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直到人消失在道路轉角,才收回了視線。

    第53章 第53章冷靜到好像預演過一樣

    兩人準備回三看。

    還沒走出去多遠,忽得聽見一聲尖叫聲。

    聲音從西面傳來,帶著一股驚懼。

    出于警察的直覺,林亞楠和同事互相對視一眼,然后匆匆轉身往西邊走。

    兩人才跑了幾步,戲劇學院旁邊的巷子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個人,女子臉色慘白,顯然被嚇得不輕,看到迎面跑來的他們時,第一反應都是一抖。

    “女士,別害怕,我們是警察,發生什么事了?你被人跟蹤了嗎?”林亞楠條理清晰地先亮明了兩人的身份安撫對方,然后才問道。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巷子里,結結巴巴地開口:“死死人了里面死人了血,好多血”

    林亞楠趕緊跑了進去。

    這條巷子挨著戲劇學院的東門,整條路上幾乎都是梧桐樹,因為環境幽靜又被戲劇學院的學生親切地稱呼為“情人路”。

    平時學校正常上課期間,這條路上會有許多情侶來這邊散步,但一到寒假就沒什么人了。

    林亞楠快步往進跑了幾步,然后看到了讓女子害怕的現場。

    只見道路正中央躺著兩個人。

    一男一女。

    男的那個趴著躺的姿勢,一把刀穿透了他的身體,沾著血的刀尖露在最上面,在陽光下泛著瘆人的冷光。

    他旁邊是一具女性尸體,身上不見兇器,只有肚子左下方暈出一大片血跡,刺目的猩紅顏色。

    林亞楠走近兩步,看到女尸的眼睛還未閉上。

    像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看著看著她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

    這個女尸怎么這么眼熟?

    啊,她想起來了。

    是除夕那天她和三哥一起逛商場時,碰到的那個女生!

    她皺緊眉頭。

    怎么回事?這才不到兩天的時間,這女生就從一個鮮活的人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機的尸體。

    到底發生了什么?

    跟著一同跑過來的同事看到這場景,倒吸了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聲。

    不過經過之前在他們三看外面小樹林里的一遭,他感覺自己的承受能力倒是大大提升了不少,眼前這場景雖然也刺激人神經,但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

    “小林同志,咱倆先趕緊報案吧?通知一下宿繁區的公安同志們。”他扭頭道。

    林亞楠點了點頭,既然發生了命案,肯定是得先通知刑警隊那邊的。

    “留一個人在這里看著,另一個人帶著剛才跑出去的第一證人先去宿繁區公安局一趟,你想留還是想走?”她問。

    “我在這里守著吧,你去帶著外面那個女生去一趟公安局吧,我看她情緒還不是特別穩定,有個女生陪著應該會好點。”

    林亞楠點頭,“好,那我快去快回。”

    大概也是知道一會兒他們或許有話要問她,女生并沒有走遠,在巷子口站著,情緒看著穩定了些,只是臉色看著并沒有多少好轉。

    林亞楠和對方解釋了幾句,帶著她往宿繁區公安局方向走。

    一路上她簡單了解了情況。

    女生不是戲劇學院的學生,是戲劇學院后面的工業大學的學生,她是外地人,不是景城市本地人,今年過年沒有回家,就在學校里宿舍住著。

    過年期間,學校里面的食堂都不供應飯菜,周圍的小飯館也都關了門,因此她這段時間得去很遠的地方找是否還有開門的小飯館。

    這不今天早上她出來逛了逛街,走了好長時間的路才找到一個賣早點的小攤,等她吃完早餐便想著回來抄近路,這才走的這條路。

    據女生所說,從戲劇學院東門進去,穿過戲劇學院的操場,會有一道小門,小門連接著工業學院的宿舍門,走這條路會大大地縮短她回宿舍樓的路程。

    之前她們班里的女生有時候出去逛街,回來的時候經常會走這條路。

    就因為她們學校的女生經常走這條路,戲劇學院的東門都常年開著,很少有關上的時候。

    她今天也是圖方便,沒想到竟然會碰到這樣的事情。

    林亞楠又安撫了對方幾句,然后加快腳步。

    等兩人到了宿繁區公安局。

    林亞楠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很快就有人出來接她們。

    宿繁區的刑警支隊長孟天磊,林亞楠認識。

    先前在市局開座談會的時候,大家都互相打過招呼。

    林亞楠還沒說話,孟天磊便搶先道:“邊走邊說。”

    然后他喊來一個人,將和林亞楠一起帶來的證人帶了進去做筆錄,自己則帶了幾個人一同跟著林亞楠往外走。

    幾人很快到了現場,孟天磊觀察完現場后,才走了過來道:“看樣子都是死于刀傷,女生的致命傷在腹部,男生的致命傷在胸部,兇器應該就是那把穿透了尸體的刀了。”

    林亞楠剛才趁著法醫和勘驗組的人檢查的時候,已經看到了那個男性的長相。

    正是除夕那天和女生一起的人。

    她攢起眉頭。

    這兩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會突然之間被人殺死?

    “對了,你們今天怎么會在這里?”孟天磊又問。

    不等林亞楠開口,旁邊的人已經聲情并茂地解釋了他們來這里的緣由。

    孟天磊嘆一口氣,一

    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丁興建確實是不是個東西,讓他就在你們三看里頭好好改造改造吧。”最后他只是說了一句,然后便開始正事,“我們現在打算進去戲劇學院里邊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線索,你們兩人呢?是打算先回還是?”

    林亞楠馬上接話問道:“我們可以跟著一起進去轉一圈嗎?”

    孟天磊本來想拒絕,但一想到她這幾次在市局那邊頻頻受夸獎,便點頭道:“行啊,只要你們不覺得耽誤你們的事就行。”

    林亞楠跟著孟天磊和宿繁區公安局的其他刑警在戲劇學校轉了一圈。

    時值放假,整個校園里也不見幾個人影,食堂水房等公共區域全都鎖著門,宿舍樓就更是了,外面鐵門上的用鐵鏈子鎖著,一群人一連走了好幾幢宿舍樓,皆是如此。

    直到走到教職工宿舍樓前,才看到教職工宿舍樓的鐵門開著一個縫隙,看樣子里面應該是有人。

    林亞楠想到剛才在外面時看到的那個儒雅男人。

    他應該不出意外就是這學校里的老師了。

    他剛才出去是做什么?有看到那條梧桐路上發生的事嗎?

    林亞楠把這個情況告知了孟天磊,連同除夕那天碰到過這兩位被殺的受害者,都一同告訴了孟天磊。

    孟天磊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想著等回來問問她口中的那位老師。

    幾人走到教職工宿舍里。

    教職工宿舍一樓一進門正對面的門微微開著一條縫,從里頭時不時地傳來打呼嚕的鼾聲。

    孟天磊走進去,直接把人喊起來。

    被叫起來的人臉上迷迷瞪瞪,待看清孟天磊身上的制服后,這才一剎那清醒了過來。

    “警官怎么了?我偷懶睡一會兒應該不算犯法吧?”剛睡醒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問。

    孟天磊打量了幾眼宿舍,最后才將視線落到他身上,問;“就你一個人在學校?還是還有別人和你一起在學校?”

    男人趕緊回答:“不止我一人,還有一個人——”

    說著他伸著脖子在宿舍里找了一圈,“咦?趙老師怎么不在了?難道是出去了?明明剛才還在來著。”

    孟天磊又道:“趙老師的特征長相你描述一下。”

    “高個子,長頭發,戴著一副眼鏡,其他的話好像都沒什么了,就和大家長得一樣么。”男人回答。

    孟天磊:“今天早上你出去過沒?東門附近的梧桐路你去過沒?最后一次去是什么時候?”

    男人想了想答:“沒出去,我這兩天都不怎么出宿舍樓,都是趙老師替我打飯,至于東門那邊的梧桐路,那更沒怎么去過了,我記得我上一次去應該是一個月之前了,不過趙老師倒是經常去那邊。”

    孟天磊心思一動,“你的意思是趙老師經常過去那邊?那這兩天他有沒有過去你知道嗎?”

    男人:“反正之前是經常過去的,這兩天就不清楚了,我也不出門,哪知道人家過不過去啊。”

    正說話間,宿舍門突然開了。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看著幾人。

    林亞楠用手肘撞了一下孟天磊的胳膊,孟天磊心領神會,對著進來的人道:“你是趙承平?”

    男人一愣,點頭。

    孟天磊:“你今朝有沒有去過東門附近的梧桐路?”

    男人坦率地回答道:“去了,請問你們是警察嗎?有什么事嗎?”

    孟天磊沒想到他回答得這么干脆利索,神情中染上不解,“你今朝去那條梧桐路上的時候,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趙承平從始至終十分配合,搖了搖頭道:“沒有啊,請問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孟天磊表情更加疑惑了,根據林亞楠所說,她看到趙承平的時候,前后相隔時間超不過五分鐘。

    他問:“你具體幾點過去的梧桐路?”

    趙承平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大概一個半小時之前吧。”

    也就是說,一個半小時之前,梧桐路上還沒有尸體?

    或者說,是他在說謊?

    孟天磊覺得對方應該不至于說謊,畢竟說謊其實對他也沒有什么好處。

    而且或許還很容易就會被拆穿。

    他的視線在趙承平臉上審視了好半晌,最后才若無其事地移開。

    過程中,趙承平始終淡淡地看著他,像是讀不出他目光中的打量一般。

    孟天磊:“剛剛在梧桐路上發現了兩句尸體,一男一女,應該是你們戲劇學院的學生,你們兩個和我們走一趟吧,認領一下尸體。”

    趙承平眼中有訝異,但臉上的表情并沒有特別大的變化。

    倒是他身旁的另一個人表情瞬間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問:“啊?怎么會?尸體嗎?警官你們確定看到的是尸體嗎?沒看錯吧?還是確定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如果真的是這可怎么交代啊?!怎么像校長交代?”

    他喋喋不休地一直念叨著,孟天磊聽著有些心煩,心道,同樣是老師,兩個人的心理素質差距這可不是一般大啊。

    根據他多年的辦案經驗,情緒越穩定的人心理防線越高,犯罪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整個校園里就這兩人的話,即便直覺他應該不至于撒這么容易被拆穿的謊,這個趙承平的嫌疑還是很大啊。

    他身旁,林亞楠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這個趙承平實在是太冷靜了,冷靜到好像已經提前預演過好幾遍一樣。

    第54章 第54章又是戲劇學院的學生?……

    在孟天磊的帶領下,趙承平和梁和德很快到了命案現場。

    兩人到了之后,反應依然迥然不同。

    趙承平情緒始終平穩,十分鎮定。

    “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這兩人我記得。”

    梁和德則一驚一乍,一會兒吸口涼氣,一會兒像是害怕一般躲到孟天磊身后。

    “這這這”他說話甚至結巴了起來,顯然被眼前的場景嚇得不輕,“怎么會發生這種事?!這可是在學校周圍啊!”

    孟天磊看著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皺了皺眉,終究是沒說出來什么。

    害怕倒是人之常情的,不害怕反而才讓人費解的。

    比如旁邊的另一位。

    孟天磊審視地打量了過去,話里意有所指道:“趙老師怎么看著一點兒不害怕?之前見過這場面?”

    趙承平隱匿在鏡片下的目光坦然地迎上來,搖頭,“當然沒有,我也驚訝,只是向來情緒波動小了一些,打小的老毛病了,這位警官應該不能因為這個就輕易下判斷,認定我有嫌疑吧?”

    他話說得直白,若是年輕一些的警察,說不定還真會有些不好意思。

    可孟天磊從事刑警十幾年了,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他可不會被這些人區區幾句話就帶歪了方向。

    “整個學校里就你們兩位在了,說沒有嫌疑我還真說不出口,當然,也只是嫌疑而已,二位老師行的端坐的正的話遲早也能能洗清,你們說是不是?”他道。

    梁和德探出頭來,甕聲翁氣地開口:“這意思是我們倆還得往公安局走一遭是嗎?”

    孟天磊點頭,“當然。”

    然后他看向趙承平。

    趙承平眼神依舊坦然,“我沒什么問題。”

    孟天磊看著他直到此刻依舊波瀾不驚的樣子,心底也忍不住泛起一絲懷疑。

    難道真和他沒關系?

    梁和德也舉起手道:“我也沒什么問題,只是我們兩個必須一起去嗎?那學校怎么辦?這幾天我們兩個還得值班”

    和孟天磊一起來的刑警忍不住扶額。

    都發生人命關天的大事了,這老師竟然還想著值班,可真是“敬業”啊。

    孟天磊留了幾個人守在學校周圍,然后他將兩人帶回局里。

    一路上,林亞楠觀察著兩人。

    看兩人的反應,按照慣性趙承平肯定是嫌疑更大的人,但他始終坦坦蕩蕩,如果真是他作案的,那這心理素質也太強了。

    或許真不是他們兩人?

    剛才他們已經大致排查過一遍,雖然暫時沒發現周圍有什么可疑人員,但不排除是有人作案后提前跑了。

    等兩人到了公安局后,一人一間詢問室,孟天磊進去趙承平在的那間。

    因著兩人并沒有直接嫌疑,也只能是進行簡單的詢問,并不能采取銬手銬等強制措施,因此林亞楠并沒有從他們兩人頭上看出什么信息來。

    孟天磊進去好一陣之后才出來。

    和詢問梁和德的刑警對過筆錄后,他朝著林亞楠走了過來。

    “兩人口供基本一致,趙承平說他自放假后一直和梁和德住在教職工宿舍,戲劇學院每年的寒暑假都必須有老師值班,今年是他和梁和德,因此兩人就沒回家。

    根據趙承平所說,梁和德平時懶出門少,都是他出去外面吃了飯再給對方帶回來,假期人少,因此他每天早上有去那條梧桐路鍛煉的習慣,今天也不例外。今天早上他八點去的梧桐路,離開的時候大概八點半左右,那時梧桐路上并沒有這兩具尸體,他也并未碰到這兩個學生。”

    林亞楠忍不住問:“可是我看到他出來的時候時間大概是九點左右,那這半個小時他去哪兒了?”

    孟天磊回答:“如果腳步慢一些,從那條路出來,到戲劇學院的正門口差不多就是半個小時的路程。”

    林亞楠仔細回憶了一下早上她看到對方時的場景,當時他的步子確實邁得不疾不徐,臉上也并未見著急喘氣,如果按那個速度的話,半個小時確實也合理。

    不過這些都是他一個人的片面之詞,并沒有證人。

    顯然孟天磊也考慮到了這點,他道:“我們問了第一個發現尸體的那位女同學,她說大概八點左右的時候她經過了梧桐路,當時確實沒有尸體,和趙承平說的一致。”

    林亞楠擰起眉頭,思考。

    所以趙承平真的沒有嫌疑?是他們想多了嗎?

    “下一步我派人去查一下這兩個同學最后出現在其他人面前的時間,順便等法醫那邊的死亡時間結果鑒定出來,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線索。”許是看出她對這件案子的關心,孟天磊主動提及,“有什么情況我到時候通知你,不過趙承平和梁和德這邊,目前看來是得先放人了。”

    刑警查案本沒有義務和她匯報進度,林亞楠也不過是碰巧遇上了,又覺得這兩個人前兩天剛見過一面,因此便有些上心。

    她把腦中的其他想法拋除干凈,心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專業的,還是不瞎插手了。

    因此她笑了笑道:“孟隊辛苦,希望你們早日抓到嫌犯,等抓到了往我們那兒一送我自然就知道了哈哈!那你們先忙,我們就先回去了,出來太久再不回去不合適。”

    *

    宿繁區的刑警再來三看的時候,表情有些愁眉苦臉的。

    林亞楠好奇,“那件案子還沒進展嗎?”

    “哎快別說了,我們孟隊為了這個案子快住在單位了,但一點苗頭都沒有,別提抓住犯人了,嫌疑人的范圍都沒法鎖定,那天早上附近根本就沒人,如果有人殺了人跑了,根本連個證人都沒有,愁啊!”

    林亞楠忍不住問:“那個趙承平身上也沒發現什么疑點嗎?”

    刑警搖頭,“沒有,雖然沒有證人,但趙承平的說辭基本符合常理,某些地方也能得到印證,隊長后續安排我們監視對方,也沒有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或許真不是他。”

    “那兩個學生是為什么出門的?他們的死亡時間確實出來了嗎?”林亞楠又問。

    “已經走訪過兩個學生家里,出門原因家里人也不太清楚,不過根據其他一些知情的學生說,這兩人是情侶關系,出門可能也就是為了約會。至于死亡時間,法醫說是距我們發現尸體的兩個小時之內,也就是說七點半到九點半之間。”

    這么一看,確實是毫無頭緒啊。

    林亞楠也不知道該怎么調查,只道:“從兩個學生的人際關系入手,說不定能找到點線索。”

    刑警憂愁地點頭,“在查了,但兩家人現在不僅不配合我們,還時不時地來公安局鬧一通,他們兩家打,我們拉,拉著拉著就成了我們挨兩家人一起的打,哎我真”

    兩家人都失去了孩子,情緒自然難以控制。

    宿繁區的刑警也理解他們的情緒,只是大家本來壓力就大,再天天挨罵,心里難免也不好受。

    當然,他們也就是嘴上抱怨兩句,抱怨完接著該查查,一點不敢耽誤的。

    這不,將其他嫌犯送來隨意聊了兩句后,很快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局里了。

    晚上林亞楠坐著二哥的車回到家里后,全家人正圍在一起聊著什么。

    她換了鞋,走過去。

    聽了幾句聽出來,說的是前幾天除夕夜里發生的事情。

    林坤狐朋狗友多,七拐八繞地打聽來一些消息。

    “偷電線的那個聽說是個學生,尸體放在派出所這么些天了,也沒人去領,大家都估摸著是他家里人嫌丟人,不愿意去派出所領,不過說來也是,偷盜這些電力設施設備本來就是犯罪,不被抓到還好說,這偷著就算把自己電死了,該構成犯罪一樣構成,不過就是人死了沒法追究了而已,家里人嫌丟人也可以理解。”

    “那尸體就一直在派出所里放著?”呂紅梅問。

    林坤搖頭,“聽說派出所那邊又通知了學校,好像是什么戲曲學院的,至于最后能不能領回去,那就不知道了。”

    聽到這里,林亞楠心頭一動。

    戲曲學院?還是戲劇學院?

    如果是戲劇學院的話,那事情可就有些巧了。

    怎么就這幾天的功夫,這個學校的學生接二連三地出意外?

    “三哥,尸體在哪個派出所呢?”她問。

    林坤回答:“就寧河派出所,怎么了囡囡?”

    林亞楠簡單說了一下那個案子道:“我就是在想,會不會有些太巧了。”

    聽她這么一說,所有人都嚴肅了一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確實不好說。

    連林坤都覺得如果真是一個學校的學生,事情恐怕不會那么簡單,他連忙道:“具體哪個學校我還真沒注意,要不我現在給你打電話問問?”

    三哥既然有這個消息渠道,用用也無妨。

    于是林亞楠點頭。

    等林坤打出去又接了幾個電話后,他的表情嚴肅起來。

    不用他說,大家也能看出來,答案和他們想的一致。

    “是戲劇學院的學生,先前是我記錯了,囡囡你怎么看?”林坤放下手中的電話問。

    林亞楠神情嚴肅,這案子怕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這個偷電線的學生死亡會是真的意外嗎?

    林亞楠想了想道:“明天我找個時間先去一趟寧河派出所了解了解情況。”

    林坤立刻道:“那我陪你去。”

    除了第一次吳勇勝的案子,林亞楠后來接觸的幾個案子她家里人都不知道,因此不管是去探聽一些消息還是其他,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做的。

    但眼下家里人知道了,林亞楠不想他們擔心,于是點了點頭。

    第55章 第55章寒假作業

    第二天,林亞楠正上班的時候,單位里來了個年輕活力的小伙子。

    小伙子長了一張十分會來事的嘴巴,逢人便喊“哥”。

    而在看到她這個整個看守所里唯一的女性后,他猶豫了兩下,沒喊出一聲“姐姐”,而是遲疑著開口:“你多大了?”

    林亞楠知道是自己這一張娃娃臉給對方造成了錯覺,笑著回答:“二十了,不出意外應該比你大一些。”

    小伙子有些驚訝,片刻后喊了一聲“姐”。

    林亞楠看著對方一臉學生氣的模樣,忍不住問身邊的人:“這是我們三看新來的實習生嗎?”

    同事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了,咱們看守所從來都不招收實習生,這是高哥

    的外甥,戲劇學院的學生,聽說今天過來是為了完成作業的。”

    林亞楠猛地一聽到戲劇學院的學生,心里就是一個咯噔。

    又是戲劇學院的學生?

    “作業?什么作業?”待聽完同事完整的話后,她有些不解道,“戲劇學院的作業怎么會和咱們看守所有關系?怎么還需要來咱們這兒完成呢?”

    同事臉上顯然也寫滿了不解,但還是接著解釋道:“好像是說他們老師給布置了個情景啥來著?”

    那位小男生不知何時已經湊了過來,笑嘻嘻地接話,“情景模擬,也叫情景演繹,教授讓我們模擬各類罪犯的犯罪軌跡,我對罪犯不太了解,這不是為了嚴謹,所以專門求了舅舅拜托他讓我進來觀察觀察。”

    同事樂呵呵地夸贊他,“你這小子做事挺認真,不愧是高哥的外甥!”

    “是吧是吧?哥你也覺得我這是嚴肅對待作業是吧?舅舅非說我是不務正業,他什么都不懂!”

    林亞楠聽著眼神一頓。

    模擬罪犯的犯罪軌跡?

    所以那天那兩個學生在商場里的演習其實也是為了完成作業?

    她腦子里似乎隱隱約約串起來一點東西,但細想又找不到那根線頭。

    她心里一直記掛著這件事,于是等到晚上下班后,林亞楠坐上三哥的車,火速地趕往寧河派出所。

    寧河派出所里,有人在爭執。

    爭執雙方是派出所的民警和戲劇學院的副校長羅青柏。

    “學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沒錯,但現在是放假期間,學生的行動不由我們學校管,發生這樣的事我們當然也很痛心,但是與學校無關,恕我不能把尸體領回去,你們應該通知的是學生家長,他的家里人說不定還在等著他回去,我們領回學校算什么事?”羅青柏條理清晰地反駁著派出所的民警們。

    別看他此刻面上還算鎮定,心里早就如火山噴發般洶涌了。

    怎么回家過了個年,假還沒休完,事情就發展成這樣了?!

    前兩天剛得知了自己學校的一對學生情侶在學校旁邊的一條小路上被殺,這兩天為了處理這件事正忙得焦頭爛額的。

    誰能想到事情還會更糟?

    轉頭又有派出所提醒自己他們學校的學生非正常死亡了!

    羅青柏懷疑是有人盯上了他們學校,來了之后才知道原來這個學生的情況不一樣,對方竟然是因為偷電線死的!

    他甚至有一瞬間的茫然。

    他們戲劇學院的學生偷電線?

    圖啥啊?!他偷電線到底圖啥啊?!

    他不理解,他費解。

    但不管怎樣,既然這位學生不是被害的,他是萬萬不能把尸體領回去的,別說學校里不會同意,學生家長也不一定同意啊。

    羅青柏絲毫沒考慮到派出所會退而求其次地找到他,定然是在學生家長那里碰了壁。

    他只覺得派出所這事做的毫無根據,還浪費了他的時間。

    派出所的同志們心里也苦啊。

    尸體在他們派出所放了快一周的時間了,愣是沒人愿意領回去。

    若是無名尸也算,偏偏明明是有父母有老師的一個孩子,就算死得不光彩了些,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吧?

    他們有些無力地解釋:“我們已經通知過他的家長了,但家長拒絕和我們溝通,這才沒辦法找到學校,或者你們學校去和家長溝通一下?人死為大,咱們先把死者妥善地安葬了行不行?”

    羅青柏這下琢磨過味來了。

    合著是因為這學生的家里人不愿意認領尸體啊,怪不得,就說寒假期間發生的事,怎么會找上他們學校。

    他稍加思考,便猜出來原因。

    羅青柏是不太愿意接這個燙手山芋的。

    說實在的,這是學生家屬和派出所的事,本來就不干他們學校什么事。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委婉拒絕道:“不是我們學校不愿意出面,主要是這個事,警官您看啊”

    眼見寧河派出所民警臉色越來越無奈,林亞楠對著旁邊一個民警耳邊悄聲說了兩句,后者眼睛一亮,走了過去。

    “羅校長,有些話你先別著急說,我這里剛得知了一個新情況,向你核實一下。”

    羅青柏看著走過來的警察態度比之前硬氣了不少,心中忍不住嘀咕,面上露出微笑,“這位警官,你說。”

    林亞楠剛才說話的是林坤昨天打聽消息的一位警察,名叫蔣紅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年紀。

    他和林坤不認識,但昨天幾通電話打完已經知道了林坤的名字,加上現在公安系統幾乎都聽說過林亞楠的名字,因此剛才聽說有人找他,出去核實后他很爽快地就放了人進來。

    蔣紅橋雖不是刑警,但工作經驗擺在那里,唬起人來也是有一套的。

    只見他嚴肅著一張臉,對著羅青柏問道:“我聽說你們戲劇學院這個寒假的作業是模擬罪犯的犯罪軌跡?有沒有這件事?”

    羅青柏一愣。

    他還真不太清楚。

    他好賴算個校長,就算是副的,那一天到晚事情也都是關乎整個學校發展規劃的,至于學生布置的作業是什么,他當然沒有關心過。

    只是,模擬罪犯的犯罪軌跡?

    光聽名字,怎么感覺這個作業也有點奇奇怪怪的?

    蔣紅橋沉聲開口:“如果真的有這么一項作業,那這位學生的死因,可不一定就和你們學校沒關系了,羅校長,家屬那邊或許你是非去不可了。”

    羅青柏額頭沁出幾滴汗。

    如果真是因為完成這破作業才導致學生喪命的話,家屬那邊他可怎么交待?!

    他心里咬牙切齒地憎恨著,好端端地布置這種作業做什么?他一定得查出來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老師想的這餿作業?!

    羅青柏臉上的笑諂媚了一些,收起剛才推辭的話,馬上道:“學生家屬那邊我去說,如果真是因為完成我們的作業讓學生不小心觸電死亡,該賠的我們學校一定賠償!”

    蔣紅橋他們本意也是為了讓家屬或者學校隨便哪一方將尸體領回去,事情已經解決,也不再多說什么。

    羅青柏抹了抹頭上的虛汗,垂頭喪氣地從派出所離開。

    林亞楠趕緊跟上他。

    羅青柏出了派出所之后,先找了一個電話亭打電話。

    一開始他還能勉強控制情緒,后來實在沒忍住破口大罵。

    “你們腦子是被驢踢了嗎?布置作業不能布置正常一點的作業嗎?還模擬罪犯的犯罪軌跡,模擬這個有什么用你倒是好好給我說說?!你們是還嫌咱們社會不夠亂是嗎?好了,現在有學生因為模擬偷電線的被電死了,你說該怎么辦?你告訴我該怎么辦啊?!一個二個的腦子都瓦特了是吧?”

    羅青柏足足在電話里罵了十幾分鐘才罷休。

    聽筒那邊的人幾乎沒怎么出聲,僅憑肉耳根本沒聽出對面是誰在應答來。

    羅青柏罵完,然后朝著遠處走去。

    林亞楠依舊不遠不近地跟著。

    直到到了一片弄堂里,羅青柏在一戶人家前站定,敲了敲門。

    一位眼睛有些紅腫的婦女走了出來開了門。

    她開門的時候,隱約還能聽到聲后有人呵斥的聲音。

    “別開門!我讓你別開門,你耳朵是聾了是嗎?”

    周舒蘭本來以為來的是警察,打開門看到完全陌生的面孔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你是?”

    羅青柏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問:“請問這里是范詠善同學的家里是嗎?”

    聽到兒子的名字,周舒蘭眼眶瞬間便有些紅了,她吸了一下鼻子,含著濃重鼻音回答:“是,你是哪位?”

    “我是景城戲劇學院的——”

    不等羅青柏介紹完,屋子里突

    然沖出來個暴躁的男人,他十分不客氣地搶過門框,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你找錯了!這里沒有范詠善,我們也不認識什么范詠善!以后請你別再來了,再來我可就不會這么客氣了!”

    說著他就要摔門關上。

    羅青柏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突然伸出一條胳膊,擋在他面前。

    林亞楠胳膊抵住門框,看著面前暴躁的男人和委屈卻不敢出聲,只有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女人,手上的勁加大。

    “你哪里來的神經病?我要關門啊,你是瞎了嗎?還不快讓開?”

    男人破口大罵起來。

    林亞楠懶得搭理他,對著面前眼眶通紅的女人開口詢問道:“你是范詠善的媽媽吧?范詠善的寒假作業是什么有和你說過嗎?”

    第56章 第56章廢棄的舊工廠

    聽到這話,羅青柏臉色瞬間微變,有些警惕地看了過去。

    這人是誰?也是寧河派出所的警察嗎?剛才他怎么沒看到?

    “哪里來的神經病?還不快放開!再不放開我可就不客氣了,別以為你是個女人我就會手軟”男人喋喋不休地咒罵著。

    林亞楠耳朵自動過濾。

    專注著盯著眼眶通紅的女人。

    周舒蘭想到仍舊在派出所里孤零零的可憐兒子,嗚嗚嗚地哭出聲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我怎么娶了你這么個喪門星?把我們老范家的福氣都哭沒了!還有你養的好兒子,年紀輕輕不學好,把我們老范家的臉都丟盡了!我怎么這么倒霉”男人見林亞楠不理他,又扭頭開始咒罵起自己的妻子來。

    連一旁的羅青柏都有些聽不下去。

    林亞楠收回胳膊的動作幅度有些大,“不小心”地碰到了對方,直接給對方的臉上來了個肘擊。

    她聳了聳肩,道:“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男人咬牙切齒地瞪著眼睛,“你故意的是不是?”

    說著他揮手就要打過來,林亞楠一個側身躲過,抬腳往對方的膝蓋上踢了一腳,冷嗤了一聲。

    “你這樣的人也配當一個父親?”

    男人惱羞成怒,“你說什么?”

    一邊說一邊揮舞著手臂繼續進攻。

    林亞楠三兩下就把他控制住,在他耳邊冷聲道:“我今天是為了范詠善的事情過來的,他的死因尚未完全確定,既然你不認識范詠善,我和你也說不著,但你要妨礙我們辦事就也別怪我不客氣了。”

    聽見她這話,周舒蘭猛然間反應過來,扒著她的胳膊著急忙慌地問:“什么意思?你剛剛的話是什么意思?我兒子詠善的死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打小就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怎么會因為偷電線把自己電死了嗚嗚嗚”

    說著再次哽咽出聲。

    林亞楠道:“到底怎么回事現在還沒有結論,有些事情還需要向你了解,你先出來。”

    周舒蘭聞言趕緊跨步走了出來。

    林亞楠松開鉗制著男人的手,也跟著出來。

    周舒蘭見她一出來就著急地問:“小姑娘,你剛剛那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們家詠善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亞楠一把將羅青柏推到她面前,對著她再次介紹了一遍,“這是戲劇學院的副校長,有些事情你可以問他。”

    周舒蘭馬上又盯向羅青柏,“這位副校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訴我”

    羅青柏被推了個踉蹌,對上周舒蘭刨根問底的臉一時語塞。

    他有些煩躁。

    本來他只是想委婉地勸一下他們來著,可眼下事情說到這種程度,他根本沒法胡說八道。

    因此他只能硬著頭皮頂上,“是這樣的,范詠善同學假期有一項寒假作業”

    等他說完,周舒蘭捂著臉哭得更厲害。

    “我是聽詠善說過他假期有點作業要完成,但具體什么作業我們也不太懂,他大了有時候有些事也不和我們說,除夕那天他出去也說了是為了完成作業,我后來還心想他明明是出去做作業的,怎么最后就去偷電線了?原來是這樣子,原來是因為這個,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讓他出去了嗚嗚嗚”

    “你們節哀順變,范詠善同學的死,我們學校也有責任,該給的賠償學校一定不會推辭,有什么要求你們盡管和學校提,學校一定積極配合你們的想法和要求。”見對方傷心欲絕,羅青柏趕緊表明態度。

    他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很有誠意了。

    沒想到,周舒蘭卻抬著臉目眥欲裂地盯著他,“賠償?我兒子死了,你們竟然還能冷血地和我談賠償?我不要賠償,我只要我們家詠善活過來!”

    林亞楠冷眼看著羅青柏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又想起剛才門內那位“父親”,心里一聲冷笑。

    這些自傲自大的男人,剝掉這一層人皮也不過是一灘腐爛的血肉罷了。

    她對著周舒蘭道:“范詠善還在派出所,等著你接他回來。”

    一句話,周舒蘭便再次泣不成聲。

    她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剛準備邁腳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來什么一般,發了瘋似的沖進院子里。

    不一會兒,房間里傳來了她撕心裂肺的喊聲。

    “你這個沒有心的人,都是你!是你非要攔著我,不讓我去把我的詠善接回來,是你處處都把面子放在第一位,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信不過!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和你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我要和你離婚!你給我滾,從我家里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眼都不想!”

    很快屋子里傳出來打砸的聲音。

    沒一會兒,周舒蘭頂著一雙哭腫了的眼睛再次出來。

    這次她雖然眼眶里依然看著濕潤,但愣是一滴淚珠都沒掉。

    她挺直了身子,對著林亞楠開口:“我要去接詠善回家。”

    *

    周舒蘭終于見到了兒子,即便是遺體。

    整個寧河派出所都沉浸在悲痛的氛圍中。

    有年輕女警來勸了好幾次,才勉強將周舒蘭的情緒控制住。

    等周舒蘭情緒平復的過程中,林亞楠問蔣紅橋:“范詠善的死因確定是被電死的嗎?”

    蔣紅橋回答:“確定,法醫做過鑒定了,確定是觸電死亡。”

    回答完之后,他想起來什么,又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蔣紅橋聽說過最近的幾個案子,也知道傳聞里眼前的這位小女警好幾次都察覺到了關鍵點,因此他不會看輕對方,聽她這么一問,第一反應就是難道這之中還有什么隱情?

    林亞楠和他說了一下宿繁區發生的事情,“這幾個學生恰巧都是戲劇學院的學生,所以我才有些懷疑,但也有可能是我多慮了。”

    蔣紅橋聽她說完,表情也有些嚴肅起來,“我們不知道那邊還有一件案件,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只是尸體放了一周,腐爛程度也有些嚴重了,現在再鑒定只怕也鑒定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了,要不我帶你去當時發現尸體的案發現場走一趟?”

    林亞楠正有此意,點頭道好。

    等把周舒蘭送走后,林坤開車,蔣紅橋指路,很快到了范詠善尸體被發現的地方。

    范詠善選擇嘗試“作案”的地方是一處廢棄的舊工廠附近。

    這幾年經濟形勢發展變化日新月異,景城市的好多舊工廠被迫停產關門,而后逐漸廢棄。

    “這里位置特殊,這兩個高壓電纜不僅連著工廠,還連著工廠外的家屬院片區,工廠雖說已經徹底廢棄了,但這兩個高壓電纜上還在正常供電,范詠善估計是以為這兩個電纜都是廢棄電纜,選擇在這里動手,結果一不小心就被電死了。”蔣紅橋一邊走一邊給她介紹。

    林亞楠抬眼望去,舊工廠附近高壓電纜不少,有些線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有些還算完好。

    范詠善也許是看到那些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線,才挑選到了這個

    位置。

    只是他運氣不好,挑到的正好是還在供電的線。

    林亞楠看了幾眼電纜,又瞧了一眼那個廢棄的舊工廠,問:“這里頭你們進去過沒?”

    蔣紅橋搖頭,“當時都以為是偷電線不小心被電死了,大家都沒多想,也就沒進去看,不過看你現在這么說,是該進去好好瞧瞧,萬一有點什么呢。”

    林亞楠和他想法一致。

    雖是個廢棄了的舊工廠,但也是有鑰匙鎖著的,這種工廠墻又建得極高,幾人努力了半晌也沒能想到法子進去。

    蔣紅橋看了一眼天色,道:“今天天不早了,要不明天我拿到鑰匙后咱們再過來看?”

    林亞楠想了想,道:“要不叫個開鎖師傅?”

    隔一天就可能出現新的變化,既然已經來了,還是當事當畢比較好。

    蔣紅橋思忖了一瞬,心道也是。

    萬一里頭有點證據,萬一兇手就在暗處盯著他們,這隔一天就有銷毀證據的可能性。

    于是他馬上道:“好,那我馬上派人找個開鎖師傅過來,咱們稍微等等。”

    過了年后,太陽落下的時間越來越晚,但天色還是逐漸暗下來,不一會兒夜色就籠罩了整個天幕。

    野外,廢棄的舊工廠,命案。

    幾項元素疊加起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些恐怖的小故事。

    林坤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往妹妹的身邊靠了靠。

    忽然之前,遠處風中似乎傳來一聲叫聲。

    聲音尖利,劃破夜色,令人有些膽寒。

    蔣紅橋和林亞楠齊齊轉頭,朝著聲音來源望了過去。

    第57章 第57章守村人

    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聽聲音她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聲音十分惶恐無助。

    蔣紅橋視線跟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飄,然后和林亞楠對上,道:“不然你們先在這里等會兒,我過去看一眼。”

    女孩子的叫聲越來越頻繁,林亞楠立刻道:“你快去看看。”

    如果不是得守著這里等開鎖師傅來的話,她甚至想自己也跟著過去。

    蔣紅橋很快朝著遠處跑去。

    林亞楠心情焦急,一邊焦慮開鎖師傅怎么還不來,一邊又擔心遠處的女生。

    隨著蔣紅橋過去一陣,女聲不再響起,她想應該是沒事了吧?

    林坤見妹妹心里著急,主動開口:“囡囡要不我也過去瞧瞧?”

    林亞楠想了想還是搖頭,“再等會兒吧。”

    就在兩人翹首以盼的時候,蔣紅橋終于回來了。

    林亞楠剛準備問他發生了什么事,就見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人。

    女生看著年輕不算很大,梳著麻花辮,大概是剛才著急,麻花辮被扯開了些,頭發顯得有些凌亂。

    她一雙清澈的眼睛怯生生地盯著他們,手緊緊地攥著前面蔣紅橋的半截衣袖,臉上充斥著不安。

    “人人怕怕回家”見林亞楠看過去,她立刻有些害怕地別開臉,低下頭去,攥著衣袖的手越絞越緊,不停地開始在原地打轉,嘴巴也一直嘟囔著。

    她的表情顯然不太正常,行為動作也不太符合常人的邏輯。

    林亞楠抬眸與蔣紅橋的視線對上。

    這是怎么回事?

    蔣紅橋解釋:“剛才就是她在叫喊,有幾只野狗追著她跑,她估計是害怕才叫的。我問了她半天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她都答不上來,看樣子是這里有點毛病——”

    蔣紅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一走她就跟著我走,估計是害怕再遇上那些野狗,這大晚上的也不能把她就放這里,一會兒不行我把人先帶回派出所吧。”

    女生在原地繞圈的速度越來越快,步伐也越來越亂,但始終沒有放開完全放開攥著衣服的手,顯然她現在只信任蔣紅橋。

    林亞楠看著女生不安的神色,道:“你先安撫她一下吧,看樣子她很焦慮。”

    蔣紅橋兩只手控制住女生的胳膊,努力和她的雙眼對視,“別害怕,我們都是警察,你不用緊張,我們肯定會把你送回家的,放心吧。”

    “警察警察回家回家”女生又開始不斷地重復這兩個詞。

    蔣紅橋十分耐心地對著她重復,“對,放心吧,警察會把你送回家的,你放松,別害怕。”

    安撫女生的過程中,開鎖師傅終于過來了,一道過來的還有寧河派出所的另外兩個民警。

    蔣紅橋見開鎖匠終于到了,把女生交給跟來的兩個民警,準備率先踏進舊工廠看看。

    誰料還沒等鎖開,女生突然情緒失控,瘋狂地朝著兩個民警揮舞著雙臂,聲音一聲比一聲更加尖銳。

    “警察警察死人死人害怕死人害怕回家”

    她像是發了狂一樣,雙手一會兒瘋狂朝著兩個民警揮動,一會兒又抱頭向前沖去。

    “拉住她!”眼看著人差點兒跑了,蔣紅橋趕緊道。

    兩個民警費了好一番勁才把人按住。

    開鎖匠終于把門打開。

    蔣紅橋把注意力從女生身上移開,和林亞楠一道跨進了廢工廠的大門。

    廢工廠過去是紡織廠,工廠內部還有很多老舊過時的紡織機器,不管是那些機器上,還是一路進來的地上,都覆了厚厚一層灰塵,看樣子不像近期有人進來的樣子。

    林亞楠轉了一圈,沒什么發現。

    蔣紅橋出來后也和她搖搖頭。

    看樣子這個廢棄的工廠里是沒什么線索了。

    幾人從舊工廠內出來。

    女生被兩個民警按著,仍舊在努力掙扎著。

    一邊掙扎一邊嘴里依然嘟嘟囔囔地說著亂七八糟的話。

    “回家害怕狗追”

    “蔣哥,這是怎么回事啊?她是不是腦子有點不對勁啊?她剛才咬我們!”其中一個民警伸出自己的胳膊來,一擼袖子,給大家展示。

    胳膊靠近手腕的地方,一個鮮明的牙印,看這牙印的痕跡,剛才下嘴的人力道顯然不輕。

    另一個警察也擼起自己的一側袖口。

    兩人一個左胳膊,一個右胳膊。

    還挺對稱。

    蔣紅橋頭都有些大了。

    這怎么還咬上人了?

    “就剛剛在附近碰到的,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地址,先帶回所里吧。”他道。

    兩個人點頭,拉上人準備走。

    剛伸出去手,差點又遭到一頓咬。

    女生表情警惕地盯著他們,“警察死人”

    林亞楠剛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遠處突然再次傳來呼喊聲。

    同樣是女聲,聲音里滿是焦急。

    “荷花,荷花你去哪了?你聽到了應媽一聲啊!荷花”

    聽話音是在找人。

    “荷花?你是叫荷花嗎?”林亞楠問女孩子。

    聽到“荷花”這個名字,女生似乎短暫地愣神了一瞬間,然后她點了點頭,“荷花,荷花,是荷花”

    林亞楠沖著遠處叫喊的人招呼道:“這里,荷花在這里!”

    不多時跑來一個氣喘吁吁的婦女,即便天已經完全黑了,借著月光仍舊能看到她臉上的汗珠。

    她看到女生,十分欣喜地喊了一聲:“荷花,你嚇死媽了!媽還以為你丟了,你怎么自己一個人跑這里來了啊?這黑不溜秋的,你不害怕啊!”

    婦女嘴上說著埋怨的語氣,眼睛卻來回上下觀察她有沒有受傷或者其他。

    荷花看到媽媽,從剛才

    起一直緊握的拳頭終于松開,跑到對方身邊去。

    婦女看到蔣紅橋和兩個民警身上的警服,道謝的話一迭聲響起,“謝謝警察同志!謝謝真的十分感謝!謝謝你們幫我看著荷花,沒讓她出什么意外,謝謝你們!”

    兩個民警趕緊把人扶起來,不好意思道:“沒事沒事,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蔣紅橋看著婦女問:“你們住在哪里?晚上不太安全,我們送你和荷花回去吧。”

    婦女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用麻煩警察同志,我和荷花就住在這附近,走也就是十來分鐘的路程,你們有事先忙,不用管我們了,我帶荷花回去就行,謝謝各位警察同志了!”

    她一說完警察同志,荷花的表情就是一緊,然后再次重復起之前的詞,“警察死人警察害怕”

    林亞楠越聽越覺得奇怪,她忍不住問:“這位大娘,荷花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嘟囔這幾個詞,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嗎?”

    婦女臉色微斂,馬上搖了搖頭道:“這就是她自己隨便瞎說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應該也沒什么意思吧?荷花經常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自從她的腦子出了問題之后她就一直這樣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林亞楠還是覺得奇怪。

    荷花說的話,不像是完全沒意義的啊?

    剛才她還說了“狗”“追”等詞匯,證明她是對自己周圍的情況有所感知的,只是她無法完整而又清晰地表達清楚而已。

    警察死人

    荷花一直說的這兩個詞是什么意思呢?

    蔣紅橋也自言自語道:“從剛才起荷花確實一直在說‘警察’‘死人’什么的,難道是說我們警察經常在案發現場看到死人?”

    婦女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警察同志。”

    林亞楠對著荷花輕聲細語地開口:“荷花,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

    荷花根本連視線都沒和她對上,低著頭搖擺腦袋,“狗害怕追”

    婦女又忍不住插嘴道:“應該沒什么意思吧?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帶荷花回去了,各位警察同志你們先忙,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林亞楠看了一眼婦女有些著急的神情,不再執著于這個問題,道:“確實不早了,我們也該回了,一起走吧。”

    婦女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也沒說出來。

    路上,婦女指了她和荷花她們一家的住處,蔣紅橋好奇道:“這附近我看沒多少人啊,就你們一戶人家住?”

    婦女有些苦澀地點了點頭。

    她看了一眼懵懂無知的荷花,聲音發啞,“這是我們村子里歷代守村人住的地方。”

    “守村人?”林坤發出疑問,“什么是守村人?所以你們一家是守村人嗎?”

    蔣紅橋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原來是守村人啊,怪不得。”

    他簡單解釋了幾句,“據說每個村子里都有一個守村人,守村人通常是智力稍低于正常人的人,有傳言說他們是因為替村子擋災避禍才導致的智力缺陷。”

    婦女嘆氣,“自打荷花成了這樣后我們一家人就搬到這里住了,荷花情況特殊,村子里有些小孩子專門欺負她,搬到這邊索性也落了個清凈。”

    她說的是“自打荷花成了這樣”。

    也就是說荷花之前不是這樣的?

    林亞楠忍不住問:“荷花是突然成了這樣的嗎?中間是發生了什么變故嗎?”

    婦女想起往事,難過浮上心頭,“荷花小時候是很正常的一個孩子,大概七八歲左右的時候吧,有一天她和村子里的小孩一起出去玩,回來突然就開始高燒不退,再醒來的時候人就突然這樣了,癡癡傻傻,我們找了很多醫生看,都沒有能診斷出來具體原因的,只說長時間高燒不退是有可能燒得癡傻了的,我好好的閨女就這么突然瘋了”

    她說著,實在沒忍住哭了出來。

    旁邊的荷花似乎感知不到媽媽的傷心,一邊呵呵傻笑一邊玩著手指頭。

    大家看著,都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任何安慰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婦女吸了下鼻子,轉瞬間又恢復過來,“沒事,這么多年我也接受了,我自己的閨女不管什么樣子我都愿意養她一輩子,只要她能好好地活下去我就滿足了。”

    一時間,大家還對她生出了一絲欽佩。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她們家離得確實不算遠,一行人走了果真不到十分鐘就到了門口。

    婦女十分熱情,邀請他們進屋喝口水,幾人再三推辭還是被拉著走了進去。

    “孩子他爸今天上夜班,不在家,家里就我們娘倆,大家都隨意坐,別客氣。”她一邊說著一邊手伸向一進門的墻上,準備拉燈繩開燈。

    就在這時,荷花突然一把拍掉她的手,抱著頭蹲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

    “死人死人警察死人”

    第58章 第58章自殺還是他殺?

    荷花情緒激動,扯著嗓子不停地重復著,叫聲逐漸沙啞。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雖然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但光是聽聲音也足以聽出她聲音里的惶恐無助。

    她媽媽杜秀蘭馬上蹲下去抱著她的頭安撫。

    “荷花荷花,別害怕,媽在這里,別害怕,媽會陪著你的”

    荷花劇烈地掙扎著,兩只胳膊毫無章法地到處揮舞,叫聲越來越激烈,“死人!死人!害怕!荷花害怕!警察警察”

    荷花明明看著瘦瘦小小的身板,可劇烈掙扎起來的時候卻仿佛有無窮的力氣,杜秀蘭拼了全身的勁才壓制住她。

    “荷花別害怕,警察在這里,你看,他們都是警察,警察會保護荷花的,媽也會保護荷花的,別害怕別害怕”

    本以為荷花的意思是在向警察求救,杜秀蘭才這么說的。

    可她沒想到,這段話落下后,荷花掙扎得更加厲害起來,她的身子突然往上一頂,直接將她頂翻在旁邊的地上,而她則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瘋狂地朝著外面跑去。

    “荷花——”杜秀蘭已經追趕不及,嘶聲裂肺地朝著她的背影喊著。

    門口的林亞楠頭一個反應過來,卡在門上攔住荷花。

    荷花發了瘋一樣撞著她。

    像一頭牛,拼命使出全身的氣力。

    她想逃離這里。

    “出去!出去!出去!”

    她嘴里不停地嘟囔著,撞人的力度越來越大。

    旁邊的蔣紅橋等人終于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開始制止她。

    要不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處于瘋狂暴動邊緣的荷花力氣簡直出奇的大,幾個大男人竟勉勉強強才拉住了她。

    杜秀蘭再顧不上其他,趕緊開了燈,然后把矮腳柜上的繩子拿了起來,滿臉淚痕地將荷花綁了起來。

    林亞楠揉著肚子,費勁力氣才讓自己不齜牙咧嘴。

    太他大爺的疼了啊!她感覺自己差點兒被撞出內傷!

    林坤神情擔憂,“囡囡你沒事兒吧?怎么樣?還好嗎?要不三哥先帶你去醫院瞧瞧?”

    林亞楠沖著三哥搖了搖頭。

    還有正事要辦。

    荷花被綁住以后依然劇烈地掙扎著。

    全身上下都彰顯著她的不安。

    任誰都能看出她的不對勁來。

    蔣紅橋看向杜秀蘭,直截了當地問道:“荷花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么事?”

    杜秀蘭臉上布滿淚珠,先是沉默。

    林亞楠忍不住開口:“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們,剛才我問你荷花說的‘警察’‘死人’這些詞有什么意義,你說不知道的時候眼神飄忽了,我知道人在不想說的時候,逼問是逼問不出什么結果的,來你們家也是想看看有沒有什么其他能找到突破口的地方,可是眼下荷花的情況很不對勁,你一個人顯然已經幫不了她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也許我們能幫到荷花呢?”

    杜秀蘭胡亂抹了抹臉上,點頭,“你說的對,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她神情哀戚,對著眾人道:“我一直覺得荷花小時候是因為受了刺激才變成這樣的,有一段時間她非常怕人,半夜睡覺都在說夢話,我和她爸為了弄清楚那天到

    底發生了什么事,我們兩個到處求人問人,可那天和荷花在一起的都是小孩子,那些孩子年紀都是幾歲,所有孩子都說不清楚怎么了,只說荷花和她們玩捉迷藏玩著玩著就不見了,再后來荷花自己回到家里,高燒了一場,醒來更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因為荷花怕人,我們理所應當地搬到這里,一開始我和她爸心里也是有怨的,可是沒想到搬到這里后,荷花竟然慢慢真的好轉起來了,我們倆反倒慶幸搬對了。”

    杜秀蘭有些激動地看著他們,眼睛里滿是希望他們能夠相信的殷切期盼,“荷花這些年真的基本沒怎么犯過病!她雖然腦子很多時候不清楚,但她一直安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我們互不打擾——”

    她指著那條繩子道:“這條繩子,也是這段時間才備下的。”

    蔣紅橋問:“這段時間?怎么說?”

    杜秀蘭:“除夕那天,我一個沒看住,荷花跑了出去,我不知道那天她到底看到了什么,總之那天回來后,荷花的情緒突然開始失控,她經常嘟囔著就剛才的那幾個詞,‘警察’‘死人’之類的,我和她爸不敢胡亂猜測,也試著問過荷花幾次,但她根本說不明白,只是對警察十分應激。

    前幾天那邊舊工廠那里出了命案,有警察過來,荷花也是一直在說那兩個詞,但她那天還好,我和她爸兩個人勉強能控制住她,今天這確實是反應更大了,幸虧有你們,不然我真不知道我一個人能不能拉住她。”

    除夕那天?

    林亞楠和蔣紅橋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那不就是范詠善去世那天?

    因為范詠善的原因,還造成了很多地方大規模停電,當天晚上都沒排查到停電原因,是第二天一早才終于發現的,同時發現了范詠善的尸體。

    所以荷花在除夕那天出去是看到了范詠善嗎?

    蔣紅橋道:“舊工廠那邊的命案其實是在除夕夜那天晚上發生的,荷花說的‘死人’也許正是那具尸體,而她說‘警察’,會不會是說她想告訴警察這里有尸體?事實上荷花才是第一個發現尸體的人,她的潛意識想報案?”

    邏輯上像是有這種可能。

    只是——

    “荷花看著很害怕我們。”有人開口。

    對啊,她反復一直在提及的“害怕”,以及剛才那般的應激,不像是想報案,倒像是想逃離。

    杜秀蘭欲言又止,“其實,我之前有一個猜想”

    不用她說出來,其他人自然也明白。

    只是,同為公安系統,沒人愿意輕易猜測自己的戰友。

    蔣紅橋表情嚴肅,“等荷花冷靜下來一些,我們可以問問她幾個問題嗎?”

    杜秀蘭點頭,“可以的警察同志,只是我可不可以就在一旁?我怕荷花害怕。”

    蔣紅橋:“當然可以,你本來就應該在場。”

    杜秀蘭道過謝,又給他們提前打預防針,“警察同志你們還是最好先不要抱什么希望,我和她爸也問過了,都沒問出什么來,不僅沒問出什么,甚至容易引發她情緒激動。”

    蔣紅橋道:“好,我們也會盡量保證在荷花情緒穩定下進行的。”

    今晚眼看著荷花情緒是難以穩定到回答問題的程度了,幾人決定暫時離開,明天再過來問詢。

    臨走前,林亞楠問起杜秀蘭當年的事。

    杜秀蘭愁容滿面,但嘴角還是使勁擠出一個笑給她,“謝謝你了小同志,但應該是沒有用了,能問的人我和她爸都問過了,沒有找到一點線索,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現在也不想想這些了,只要荷花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我就知足了。”

    林亞楠看她不欲多說,對這樁陳年舊事已經放下心結,也不再多問。

    想著等自己有機會再仔細查查。

    隔天蔣紅橋等人再次來了荷花家里。

    荷花情緒比昨天好了很多,雖然說話還有些顛三倒四,但已經沒有昨天那種狂暴形態了。

    蔣紅橋問了幾個問題,不出意料沒得到什么回應。

    荷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爾往外蹦出個字,但也和他問的問題絲毫不相關。

    蔣紅橋沒辦法,只能把事情報告給領導,看看如何定奪。

    寧河派出所的所長將事情往區公安局一匯報,區公安局那邊很快下了決定。

    既然有點苗頭,那就必須徹查!

    若是他們公安系統中真的出現了惡劣的行為和事情,也必須在第一時間懲治并斷絕根源。

    于是公安內部也展開了轟轟烈烈的糾察行動。

    這邊暫無進展,林亞楠的注意力還是轉向了戲劇學院這里。

    從戲劇學院的副校長羅青柏嘴里得知,這次模擬罪犯的犯罪軌跡這項作業,是由老師趙承平布置的。

    毫無意外。

    不管是在林亞楠心里,還是在宿繁區刑警隊所有人的心里,趙承平都是第一嫌疑人。

    孟天磊絕不相信趙承平會一點馬腳都露不出來,他不死心地繼續觀察起趙承平起來,甚至自己親自盯著對方。

    可惜趙承平每日的活動異常規律,竟真的就絲毫沒有任何破綻。

    而與此同時,戲劇學院卻再次有學生發生了意外。

    “這個學生和前幾個學生的死亡原因也不一樣,聽他爸媽說,他是自己在家里做實驗把自己炸死的,按他父母所說,這個學生模擬的罪犯應該是爆炸犯。”

    孟天磊聽著手下的人匯報著新的案件情況,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天天盯著這個趙承平,確信他沒有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出去過,可新的案件還是發生了。

    “馬上傳喚趙承平到局里!”孟天磊繃著臉壓制著怒意。

    難道這個趙承平并沒有直接動手?而是通過語言誘導教唆這些學生們采取自殺的方式了結生命?

    “另外,把所有被布置了這類作業的戲劇學院的學生都召集起來,我有話要問他們。”

    第59章 第59章戲癡

    高明的外甥翟天財是個自來熟,來三看的幾天時間,不僅把過渡監區的人混熟了,連其他幾個監區認識的人也不少。

    小伙子長得好,個子又高,嘴巴還甜,自然而然人緣就好。

    不少人甚至調侃道:

    “天財轉行吧,來接你舅舅的班多好,你說你長了這么一張能說會道的嘴,不來咱們三看勸這些人迷途知返多可惜啊?”

    “就是,也別覺得可惜了你這張臉,你和小林同志以后就是我們三看的門面招牌了,以后我們三看招人就拿你倆照片出去招,保準從明年開始咱們三看的門檻被那些警校生踏破!”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外甥肖舅,怎么天財這兒就拐了個彎,這么稀罕人呢!”

    翟天財被夸得暈暈乎乎,只感覺自己站在云端之上,“哎呦,哪有那么夸張啦!”

    面上作不好意思,心里卻恨不得大家再多夸點。

    哪有人會嫌夸獎多啦對不對?!

    “實話呀,高哥那個硬石頭一樣的暴脾氣,怎么會有天財這么好脾氣的外甥?你倆真的是舅甥關系?”

    “你這話說的,小心高哥聽見打你”

    話音未落,身后一巴掌冷不丁就拍了上來。

    “誰啊?!”被打的人怒氣沖沖地轉頭,看到是誰后卻瞬間蔫了,“高高高高哥”

    高明一張似笑非笑的臉盯著圍在一起的幾人,“硬石頭?暴脾氣?我這兒還有鐵砂掌你想不想嘗嘗?”

    說著他舉起手。

    “不不不不不不用了高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我也!”

    “”

    沒一會兒幾人便爭先恐后地跑遠了。

    翟天財看著自己的夸夸團在舅舅來了之后瞬間便土崩瓦解,有些不滿地控訴:“舅舅,你就是太兇了!大家才會這么怕你”

    高明什么都沒說,走過去擰住他的耳朵,把人往外提溜。

    “啊啊疼疼疼”

    高明手上動作不停,語氣一如既往的暴躁,”

    你趕緊給我回去完成你的那個什么狗屁作業,然后乖乖在家呆著,最近哪里都不準去,包括我們這里!你不知道你們學校發生了那么大的事嗎?每天還吊兒郎當的不怕你媽擔心嗎?”

    翟天財嘴巴撅起,“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完成作業呀。”

    他內心有些不以為意。

    他們學校最近是發生了兩起命案,不過他打聽過了。

    一個偷電線死的,一個是一對情侶出去玩誰知道怎么死的?和他也沒什么關系啊,舅舅至于這么大驚小怪嗎?

    高明見他一點不放在心里,更是生氣,爆喝:“狗屁!你那點小心思你當你舅我不知道呢?在這兒玩了這么幾天的時間也夠了,趕緊給我滾蛋!明天,啊不,今天就給我滾蛋!”

    翟天財著急道:“不行的啊舅舅,我還沒觀察完呢!他們的犯罪動機犯罪心理那些我還沒摸清楚呢!我不能走的呀舅舅!”

    高明一瞪眼,“都是和你一樣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人,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動機,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情,你不能挑個普通的?就非得想那特殊的?”

    翟天財還想再辯駁幾句,高明已經一腳踢了過去,“麻利點,給我走!”

    翟天財知道他舅的脾氣,好說話的時候怎么著都行,但不好說話的時候那是誰來了都不好使。

    知道今天自己離開是板上釘釘了,但他仍舊不服氣地昂頭道:“哼,走就走!反正那天梁老師已經說了,他會幫我的!你一個舅舅還比不上我們老師對我的關心!你這個舅舅當得也不太不稱職了,哼!”

    他的聲音不算低,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咱們小天財賤嗖起來也夠磨人的,瞅瞅高哥那臉都黑成什么樣了”

    “天財想好他作業做什么了沒?你們有知道的嗎?”

    “聽他提了一嘴,說是飛車搶劫?這小子還年輕呢,還想著追求刺激酷炫呢,說什么殺人犯沒有新意,強/奸/犯讓人不齒,小偷小摸不夠刺激,還是飛車搶劫好。”

    “嘿,這小子,這是把作業當游戲了?”

    翟天財出去的時候還有些氣沖沖的。

    林亞楠和他迎面碰上,關心了句,“你怎么了?”

    翟天財拉著她又把他舅舅的強權行為說了一遍,然后生氣道:“你說我舅是不是很過分?我又不是胡鬧,我明明是為了完成作業來的?!我這兩天已經有靈感了,再讓我呆兩天我肯定能把作業完成的比別人都好的!可他偏偏這個時候讓我走,這不是讓我半途而廢嘛!”

    林亞楠失笑,心道他還是孩子心態。

    終歸是安撫了兩句,“你舅舅也是擔心你,你們學校的事情最近確實蹊蹺,小心點總是沒壞處的。”

    “可是我作業就沒辦法完成了呀!”翟天財仍舊有些忿忿,“不過沒事,還好梁老師前兩天找過我,說我作業有疑問可以去找他,我這就去找他!”

    林亞楠多嘴問了句,“梁老師?哪個梁老師?”

    翟天財回答:“梁和德梁老師,他今年寒假留校,人可好了。”

    林亞楠想起那天和孟天磊等人一起去學校里查看的時候,在教職工宿舍見到的那張不是很有記憶的臉。

    不知怎么,現在回憶起來,竟覺得有點違和-

    翟天財沒能第一時間去找梁老師。

    就在他從三看出來的當天,宿繁區公安局有人過來找到他,說讓他去公安局一趟。

    等到了他才知道,不止是他,整個表演系的學生幾乎都到了。

    他是早到的那一批,和幾個本地學生圍在一起討論著公安局找他們的原因。

    大家都是本地人,對于最近學校里發生的事情也都有所耳聞,只是具體什么情況還是不知道的。

    翟天財因為這幾天在三看呆著,反倒成了消息靈通的那個。

    他壓低聲音替大家解釋:“一個是偷電線被電死的,還有一對情侶估計是出去玩被人盯上捅死的,今天估計就是找咱們過來問問話,大家別太擔心。”

    一群人放下點心來,在公安局耐心地等著。

    景城市戲劇學院表演系的學生不算多,加起來攏共五十六個,這還是從大一年級到大四年級的都包含了,意味著表演系每年招收的學生也就十幾個。

    當然這其中不乏有堅持不下來轉了其他專業的,但也足以證明這個專業的難考。

    不過表演系的學生雖然人少,但卻集結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優質面孔,五十多個學生坐在一間屋子里,打眼看過去長相一個比一個出眾,襯得有些昏暗的警局里都亮堂了不少。

    “除了近期死亡的那四個學生,還有兩個暫時聯系不上的學生,剩下五十個學生都在這里了,其中有十三個是本地的,剩下的學生來自其他城市。”

    孟天磊一邊打量著這些學生,一邊聽著手底下的人匯報。

    這些學生里有已經在劇組實習的,也有剛上了大學面孔還十分青澀的。

    但突然之間被召集到警局里,大家無一例外臉上都有些緊張。

    孟天磊觀察了好一陣,然后低頭看著手上的兩張個人信息表問:“這兩個學生是怎么回事?怎么會聯系不上?”

    “這兩個學生都是外地的,已經想辦法打聯系聯系過這他們的家里人了,根據家里人的說辭是他們兩人過年沒有回家,聽說是跟著劇組在實習,所以就沒回去,但目前還沒找到這兩人跟著的劇組,可能還得再等幾天。”

    聯系不上的話,極有可能就是已經遇害了。

    包括孟天磊在內的一眾宿繁區刑警幾乎都是這么想的。

    大家臉色都很難看。

    目前已知死亡的學生已經有四人,再加上失蹤的這兩個學生,被害人就是六個人,這案子可不算小。

    被害人這么多,可到目前為止他們竟然沒有找到任何證據線索。

    孟天磊對著手底下的人馬上開口:“大石你和老李一組,老曹和小米一組,你們兩個一組,你們現在開始對這些學生展開問詢,看看他們有沒有被唆使自殺的跡象,一旦有什么蛛絲馬跡馬上告訴我!”

    一群人嚴肅點頭,馬上帶著任務挨個進去了。

    幾乎問了整整一天,才將所有人先問過了一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所有學生都否認了趙承平的教唆嫌疑。

    “怎么會?!趙老師只是給我們布置了一點作業而已,大家都知道這是作業的啊,不會真的去犯罪的,只是為了貼合人物心理可能會去盡量通過場景還原切身體驗一下而已,不會那么傻真的去犯罪的。”

    “趙老師雖然嚴厲了些,但人還是很好的,對待教學十分嚴謹,我們都挺喜歡他的。”

    “趙老師真的是很有魅力的一個老師啊!你們難道沒覺得嗎?他真的很認真地熱愛著表演,每次他都給我們布置的作業他都會做示例的,他真的演技超好!不進圈可惜了,誒等等,突然想起來這次的作業趙老師似乎沒有提前做示例,難道是忘記了嗎?”

    “趙老師在我們系有個大家都知道的綽號,叫‘戲癡’,他真的還蠻嚴厲的,如果在表演的時候犯了比較明顯的錯誤,一頓批肯定是少不了的,不過也有好處,至少在趙老師來的這一年里大家表演課這門成績都有了顯著提升。”

    孟天磊已經提前了解過趙承平的履歷,知道他確實是上一年才被聘到景城市戲劇學院當老師的,也知道確實如這些學生所說,這一年里他的表演課很是厲害,甚至有不少其他專業的學生過來蹭著聽課。

    “戲癡”也確實是學校里大家給他起的外號。

    不含貶義,單純是被他對待表演嚴謹的態度折服了。

    問了一圈,教唆的嫌疑沒發現,倒是聽這些學生們夸了對方半天。

    孟天磊從詢問室里出來,抽出煙吸了兩口,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幾

    乎是在同一個時間段內,接二連三的學生死亡,共通點除了在完成這項作業之外,幾乎沒有別的共通點了。

    他們能想到的只有教唆自殺了,可現在這種可能性,似乎也已經被完全否定了。

    如果不是趙承平,那會是誰呢?

    孟天磊再次進了詢問室,只不過這個詢問室里不是那些學生,而是趙承平。

    趙承平已經在這里呆了將近二十四個小時,他的臉上絲毫不見頹廢,依然精神煥發,嘴角似乎都依然掛著得體的笑容。

    見他進來,他的目光微微瞟了過來,然后伸手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再抬頭對上面前的人,右手微抬眼鏡,“馬上就要到二十四個小時了,按規定你們該放人了。”

    他明明說這話的語氣不疾不徐,孟天磊卻莫名聽出了一股挑釁之意。

    “趙承平,是你對不對?”孟天磊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期望從里面看出什么破綻。

    可對方只是微微彎眸笑了一下,而后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一樣,坦然對上他的視線,“孟警官說什么,我聽不懂。”

    孟天磊視線聚焦,與他對峙。

    直到二十四小時時間到達。

    趙承平從凳子上起身,拍了拍西裝上的褶皺,踏出詢問室。

    錯身之際,他輕聲道:“希望孟警官你們能早日抓到兇手,說實話你們每天這樣找我我也挺困擾的,我其實每天事情還挺多的。”

    如果剛才是疑似挑釁,那么現在他可以確信趙承平是真的在挑釁了。

    孟天磊看著離去的背影,雙眼微瞇。

    他就不信揪不出他的狐貍尾巴!

    第60章 第60章補更

    從這些學生身上也幾乎沒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孟天磊吩咐人將這些學生帶回學校,并派了人守著他們,以防這些學生們再出什么事。

    按理說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不管兇手是趙承平還是其他什么人,應該都不會輕易再行動了,但不管怎么說小心為上。

    臨走前,孟天磊再三叮囑他們,作業的事不要再想了,就當沒有這項作業。

    所有人都點頭,除了翟天財。

    翟天財扭著頭四處張望,不明白大家怎么這么聽話。

    趙老師布置的作業啊!完不成的話他肯定會超級不爽的!

    只是眼看著沒人說,他也沒敢張嘴。

    等到回到學校里,翟天財才忍不住問:“剛才在警局你們怎么都同意了?趙老師的作業完不成的話能行?”

    大家有些不解地看著他道:“我們年前已經完成了呀。”

    翟天財問了一圈,才知道除了他,其他所有人都已經完成作業了。

    不是,怎么大家都在偷偷上進,只有他一個人在“墮落”嗎?

    翟天財越想越著急。

    離開學可沒幾天了,照這樣子下去,他根本沒有完成作業的機會。

    怎么辦?怎么辦?

    對了,他去找梁老師!

    梁和德從公安局回來之后,仍舊一直在學校里。

    只是他的存在感比起趙承平來說要弱得多,以至于孟天磊幾乎沒怎么注意過他。

    翟天財來到梁和德宿舍的時候,他正圍在火爐邊烤著手。

    他笑瞇瞇地朝著翟天財招手,示意他也過來暖和暖和。

    翟天財不疑有他,步伐輕松地走了過去。

    “梁老師,大家都完成作業了,只有我沒有,我還以為大家都是趕在開學前才會補作業呢,沒想到大家都這么積極。”他一邊往過走,一邊嘟囔著。

    看的出來,梁和德平時和學生們應該關系不錯,翟天財面對著他,不像是和老師聊天,更像是和朋友閑聊。

    梁和德拿起旁邊的火筷子捅了捅,讓火燒得更旺些。

    然后漫不經心地回答著他,“也有不積極的。”

    翟天財坐下,扭頭好奇地問他:“誰呀?”

    梁和德朝著他微微勾唇,“是誰不重要,你現在抓緊時間還來得及,不然等開學了老趙那里我也沒法幫你糊弄過去。”

    一提到作業的事,翟天財整個人瞬間又耷拉下來,腦子里根本顧不上其他,思緒全在自己還未完成的作業上。

    “所以我這不是找梁老師你來了嘛,只是現在那些警察看得嚴,我這可怎么辦啊?梁老師你幫幫我,幫我想想辦法吧?”他雙手作拜托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

    梁和德嘴角的弧度更大,“我當然會幫你。”

    *

    戲劇學院內有一個人工湖,一年四季除了冬季略顯蕭條之外,其余時候景色都很漂亮。

    因此,除了冬天,人工湖附近人都很多。

    當然寒假期間自然是沒什么人的。

    翟天財站在人工湖邊,看著那輛有些拉風的摩托,嘴巴張大。

    許久之后,他才回過神來,有些欣喜地問道:“梁老師,這車你從哪找來的?”

    梁和德笑,“找朋友借的,早就替你準備好了,你梁老師還是有幾個狐朋狗友的。”

    翟天財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摸了摸摩托,眼睛里的喜愛溢于言表,“哇塞,這也太酷了,騎上這樣的車竟然是為了搶劫,這些人也太不懂得享受了,騎上這樣的車就應該去兜風才是啊!”

    梁和德應和他,“是啊,你想試試嗎?”

    “試!當然要試了!”翟天財笑嘻嘻回答。

    另一邊林亞楠在和翟天財分開后,不知怎么心里越想越不對勁,因為注意力大部分在趙承平身上,以至于梁和德這個人,他們之前好像有點過分忽略了。

    于是接下來,她去打聽了一下關于梁和德的事情。

    這一打聽,林亞楠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梁和德和趙承平不一樣,他不僅在戲劇學院兼任老師,還是話劇團的演員。

    而除夕夜那天,他們話劇團剛巧有演出,梁和德在其中飾演的角色正是一名警察。

    警察!

    荷花嘴里嘟囔的警察,會不會并不是真的警察?而是角色扮演的警察?

    林亞楠對于這一發現有些激動,心臟砰砰跳起來。

    或許一開始他們就想錯了,這是戲劇學院,展現在他們面前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實的,也有可能是“演”的。

    他們被誤導了!

    林亞楠著急忙慌地往宿繁區公安局趕,待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之后,孟天磊一個震驚,直接起身,“什么?兇手是梁和德,不是趙承平?!”

    林亞楠不敢保證,只道:“梁和德現在在哪里?”

    孟天磊看向一旁的隊員。

    年輕刑警有些無措,“梁和德孟隊,我們一直注意力都在趙承平身上,沒怎么特別注意過梁和德我現在立刻去查!”

    孟天磊擺了擺手,道:“走,現在立刻去戲劇學院。”

    一行人趕到戲劇學院的時候,又是一番問詢。

    得知翟天財和梁和德在一起的時候,林亞楠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不好,翟天財有危險!”

    等到他們趕到人工湖附近的時候,只見湖面上飄著的人影,以及逐漸沉下去的摩托。

    孟天磊招呼手下的人上前將人摁住,又叫了幾個水性好的抓緊打撈,臉上的寒氣比冰冷的湖面都要濃重。

    梁和德表情很是開心,像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你們過來了啊,還不算太笨。”

    孟天磊臉色更加不好看,這話只差把他們的臉往地下踩了。

    “帶回去!”他一揮手,冷聲道-

    梁和德的作案動機很離譜。

    “這些學生實在是太不思進取了,有著這么好的先天條件,還有這么好的教學環境,可他們絲毫不懂得珍惜,不是應付差事就是敷衍了事,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只是通過實踐讓他們了解到這個社會的殘酷性而已,這些平庸的、碌碌無為的、又不思進取的,既然他們連完成一項作業都這么費勁,不如就此消失吧。”

    宿繁區的刑警們聽著他這番自白,簡直瞠目結舌。

    “因為不能及時完成作業,就要去死,這難道是什么生存游

    戲嗎?“林亞楠簡直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忍不住出聲。

    誰料梁和德卻突然眼睛一亮,激動道:“生存游戲!對,就是生存游戲,這是我制定的生存游戲,只有優等生才能通關,那些差等生只能賠命了。”

    林亞楠無語。

    其他宿繁區的警察也險些忍不住翻白眼。

    這人簡直是個瘋子。

    梁和德倒是很坦誠,對自己的罪行沒什么隱瞞的。

    不管是被電死的范詠善,還是梧桐大道上死不瞑目的情侶,抑或者是在家爆炸身亡的那個學生,以及在劇組離奇消失的兩個學生,都是由他一手策劃他們的死亡的。

    “翟天財是我的最后一個目標,本來應該很早就動手的,只是他消失了一段時間,讓我找得很是費功夫,后來我才知道他是進了看守所,他簡直是太蠢了,竟然主動送上門來,枉費他家里人給他取名叫‘天財’,應該叫‘蠢材’才是。”

    孟天磊見他這幅囂張的嘴臉,肚子里火氣一陣陣翻涌,最后一拍桌子怒道:“老實交代你的罪行就行,別給我說那些沒有用的!”

    梁和德一臉無所謂,“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其他沒什么了。”

    孟天磊看著手中的訊問筆錄,眉頭擰得十分緊湊。

    就這些?

    “所有的案子都是你一個人犯的?沒有別的幫手?”他問。

    梁和德笑,“孟警官,你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問就行了,不用這么兜圈子,你是想問趙承平知不知道這些事兒吧?”

    孟天磊眼神銳利,像一把刀射了過去。

    但梁和德沒有被震懾到多少,他淡淡出聲:“他知道,但他不是幫兇,我們兩個只是打了個賭。”

    孟天磊:“什么賭?”

    梁和德解釋:“賭你們會把兇手鎖定在我和他誰身上,事實證明我贏了,還是我的演技略高一籌,他這一年全在教學,沒有去外面實踐經驗,果然是不行的,換做以前我應該是贏不了他的”

    孟天磊聽得額頭青筋一陣陣暴起。

    合著這件事對他們兩人來說就是一場戲,一場檢驗誰會把他們這些觀眾騙進去的戲?

    這兩個神經病!

    “把趙承平給我也叫過來!”他怒極氣笑。

    趙承平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來公安局了,他熟門熟路地坐下,臉上依然是得體的表情。

    林亞楠看著他被戴上手銬,頭上的顯示屏“登”的一下彈了出來。

    她瞪大眼睛,這個趙老師還有事瞞著大家啊。

    面對孟天磊的質問,趙承平始終面色如常,情緒十分穩定,“所以梁和德以為是他贏了?不,他錯了,是他輸了,他甚至不會知道自己輸在哪里。”

    所有人腦瓜子都聽得嗡嗡的。

    都這種時候了,你們兩個還在隔空斗輸贏,有毒吧?!

    別人的命也是命!

    梁和德在審訊室里逐漸發狂。

    “什么?我輸了?不可能,我輸在哪里了?你讓趙承平來見我,不然我才不會相信,他肯定是誆我的,你們讓他來見我!”

    孟天磊手里的筆都快要掐斷了。

    要不是身上還穿著這身警服,他是真想給這兩人一人一巴掌。

    什么玩意兒。

    “我輸了?我到底輸在哪了?趙承平他還在演?他還在演什么?六個學生都是我殺的,但他被懷疑成了兇手,他什么都不知道,除夕那天我殺了第一個學生,等等,除夕,除夕那天他也出去了,他出去做什么了?他”梁和德不停地自言自語著,儼然已經成了瘋癲模樣。

    戲劇學院的學生們說趙承平平時被稱作“戲癡”,現在看來這個梁和德也不遑多讓。

    也是,能因為一個作業完成得不及時就殺人的人,不是“癡”又是什么?

    除夕

    林亞楠從他的自言自語中提取到信息,腦中靈光一閃。

    她想起除夕那天整條弄堂里陷入一片黑暗,然后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第二天才得知前一天晚上一個是有人偷電線被電死,另一個則是銀行被炸。

    林亞楠這幾天在三看也聽到了一些消息,說除夕夜那天被炸的銀行很離奇的是,除了被炸毀的財物毀損,錢一點沒丟。

    前幾天還聽大家在討論,說不明白這個小偷到底是在干什么。

    這么大的動靜,目的卻不是為財,但偏偏炸的又是銀行。

    從行為邏輯上看,對方這一系列活動簡直匪夷所思。

    但現在,林亞楠大約能猜到一點了。

    她看著趙承平頭頂醒目的兩個罪名。

    “爆炸罪(100%)、盜竊罪(0%)”

    所以除夕那天去炸銀行的,就是趙承平了。

    林亞楠和孟天磊對視了一眼,欲言又止。

    孟天磊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大膽的說。

    于是林亞楠對著梁和德道:“有沒有可能你們兩個其實都沒贏,是我們贏了?”

    梁和德猛地抬頭,看向她。

    孟天磊也沒懂她的意思,看過去。

    林亞楠慢吞吞地開口:“有什么話你留著去監獄里慢慢問他吧,放心吧,你們倆的較量遠沒有完全結束,雖然今后學校不是你們的舞臺了,但看守所和監獄可以是。”

    宿繁區的刑警忍不住“嘶”了一聲。

    小林同志長了一張娃娃臉,說起話來可一點都不客氣啊,太誅心了。

    孟天磊歪頭,有些疑惑道:“什么意思?”

    林亞楠在他耳邊嘀咕了幾聲,孟天磊忽得看向她,有些疑惑但最終還是壓住沒問出來。

    趙承平對自己炸銀行的事情也幾步沒有辯駁,他只是有些驚訝道:“梁和德這么快就猜出來了?”

    孟天磊沒吭聲,即便心里再好奇,表情也沒露出一絲破綻。

    這兩人瘋癲得不相上下,好在最后都抓到了。

    宿繁區公安局上下都松了一口氣。

    尤其是當醫院傳來好消息,說翟天財搶救回來的時候,大家更是開心。

    托小林同志的福,總算是救回來一個!

    經過這一次,孟天磊真是感覺有點神了。

    之前在座談會上的時候,聽大家談起林亞楠的事,他多少還有些不以為意。

    覺得一個小姑娘,再大能耐能有多大?是不是大家夸張了?

    可經此一次,他是真有些佩服了。

    小姑娘心思縝密,觀察獨到,是干刑警的一把好手。

    孟天磊不免有些心思活躍,想把人留下。

    “小林啊,你沒有做刑警的打算嗎?”

    林亞楠嘴角壓不住笑,心道保留節目又來了。

    她一如即往地搖了搖頭,“孟隊厚愛,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

    孟天磊一看她笑,就明白過來什么,問:“怎么?我這是第幾個這么問你的了?”

    林亞楠在腦袋里粗略地回憶了一下,抿著嘴道:“大概是第五六七八個吧。”

    孟天磊:“”

    他找補,“害,之前還是我們區治安太好了,都沒機會和你早見面,現在也不晚,我先排上隊,一旦有想干刑警的念頭了,記得考慮我們隊啊!”

    林亞楠笑著點頭。

    從宿繁區公安局出來的時候,林亞楠正打算伸個懶腰,腦子里再次詐尸般的響起聲音。

    “滴——任務四完成,系統面板已升級,請注意查收。”

    林亞楠伸懶腰的胳膊頓住,想調出面板來仔細看看有什么升級功能,卻意識到她現在不在三看,根本看不了面板。

    她火速放下胳膊,加快步伐準備往三看走。

    路上偶遇到稀稀拉拉的

    行人,瞬間頓在原地。

    她知道這次升級在哪了!

    她能看到的目標人群擴大了!!!

    瞧,那邊有個人,身上既沒穿囚服,也沒戴著手銬,她卻看到了他頭上浮著的顯示屏。

    林亞楠上去就是一腳。

    懲奸除惡,從她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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