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小周科長不怕影子歪
秦玉良臉色難看,身邊助理幫他找了臺階下:“馬上要開拍了,秦老師過去補個妝吧!
秦玉良咽了咽吐沫,望著一家三口離開的背影,牙齒打顫。他不想得罪人,可這次偏偏得罪了大人物啊。
紅旗轎車象征什么,他在內(nèi)地早已聽說。紅旗轎車遠離后,秦玉良魂不守舍,一場簡單戲來回拍了十來次。
路導演氣得跳腳,忍無可忍讓他在一旁休息。
秦玉良托付某位副導演,來到路導演身邊打聽:“中午過來接香梔同志的人是誰?不是說她娘家是部隊的,怎么又來個軍官?看起來怪唬人的。看起來又很年輕?”
路導演眼皮子沒抬,在劇本上勾勾畫畫:“你讓姓秦的少些花花腸子,那位他萬萬得罪不起。別把外面那套臟的臭的弄到我的劇組里,他老實演就演,不老實演趁早滾蛋!
別管觀眾對秦玉良好感多少,圈外人誰知道圈里的是是非非。別給點好臉色,就能給臉不要臉。
秦玉良被路導演敲打過后,在后面的拍攝中始終本本分分、提心吊膽。就怕哪天突然大佬發(fā)話,讓他別在這個圈子混下去。
可他畏懼的大佬,當天正在勞動公園里牽著女兒的小手,排隊玩小飛機。
香梔坐在蹺蹺板上,裹著圍巾縮著脖子咬著牛奶雪糕吃。
難得進城一趟,夫妻倆帶小花寶到公園玩玩,吃了飯再回去。
比起在劇組里小油條似得到處問候,小花寶在小飛機起起落落中發(fā)出童真的咯咯笑聲。
有不少在勞動公園玩耍的孩子認出這位每晚準時準點出現(xiàn)的小主持人花寶寶,有借了單位相機的家長干脆邀請小花寶一起和他們的孩子拍照。
“媽媽媽媽!小飛機太好玩啦,以后我要坐大飛機!”小花寶小手比劃打著方向說:“我不光要坐大飛機,我還要開紫色的飛機!”
香梔看到游樂場里,刷成紫色的戰(zhàn)斗小飛機,圓圓滾滾的機型很可愛,她欣慰地說:“顧聞山,咱們閨女長大了,已經(jīng)有崇高的理想了!”說完,順手將吃不玩的牛奶雪糕塞給顧聞山。
顧聞山三兩口吃完牛奶雪糕,小花寶小嘴叭叭完還想找爸爸要雪糕吃呢,結果發(fā)現(xiàn)沒了。
她癟癟小嘴,正要發(fā)牢騷,香梔往她嘴里塞了片奶片:“你干媽壓的,瞧,媽媽給你帶了一兜子。”
自從有了小荷花和孟小雄,小花寶斷了的奶片重新續(xù)上。加上國家大力宣傳奶粉對孩子的營養(yǎng)作用,現(xiàn)在每天小花寶和哥哥在睡覺前都要喝上一大杯牛奶。
“那邊還有金絲猴和梅花鹿,要不要看?”顧聞山左手提著妻女的包,右手抱著小花寶,還得讓小妻子在沒人時,偷偷貼著身體挽著胳膊。
“要看要看!”小花寶又激動起來,抱著爸爸的脖子指著方向說:“猴兒,我愛猴兒!我就是水簾洞的花寶寶!”
香梔看她興奮樣兒,也覺得她是水簾洞猴子猴孫托生來的。
顧聞山走到猴山前面放下小花寶,香梔用手指頭勾著小花寶衣領,生怕孩子一眨眼竄的比猴兒都高,站在猴山頂上稱王稱霸。
“媽媽媽媽。我長大了還是當飼養(yǎng)員吧!”小花寶奶聲奶氣地說:“我看它們我就覺得心里舒坦,感覺我們都一樣。你瞧那只小猴兒,也要媽媽抱著呢!”
香梔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別說,真別說!太像了!小花寶也喜歡依偎在她懷里,貼著胸口聽著心跳。
顧聞山買來兩份胡蘿卜,站在幾步外看妻女蹲在鐵欄前面喂猴子。小花寶還特意往小猴子的地方多扔了些,見到有小猴子搶到胡蘿卜,自己高興的咯咯樂。
后面到了梅花鹿園區(qū),小花寶又想當梅花鹿飼養(yǎng)員。老母親深表欣慰,小花寶喂動物吃胡蘿卜,她喂小花寶吃奶片。
晚上仨人在城里老字號館子吃了津城口味的飯菜,館子雖老但花活多。中間有個木質(zhì)小舞臺,專門有相聲演員一口津味兒的說相聲。
吃完飯出來,坐在紅旗汽車上,小花寶還嘟囔著說:“我要當逗哏,每天讓爸爸媽媽和哥哥哈哈笑!
小花寶人小,理想多。香梔搖上車窗,捏捏困倦的小臉蛋說:“你先乖乖當媽媽的好寶貝吧!
回到家,佑兒已經(jīng)在房間里學習了。
香梔提著捎帶回家的芝麻丸子和鹽水鴨放到廚房,走到佑兒房間門口:“大兒子呀,今天你干媽家吃什么好吃的啦?”
佑兒放下筆,伸了個懶腰轉(zhuǎn)過身笑道:“干媽說天冷就要吃酸菜肉丁餃子,還配了酸菜湯!
“嚯,酸菜餃子!”香梔搓搓小手:“我得去她家敲門去!
佑兒說:“冰箱有兩盤,你熱了再吃!”
香梔噠噠噠跑去找顧聞山,顧聞山正在衛(wèi)生間洗浴,溝壑分明腹肌隆起,揚起下巴搓洗著頭發(fā),雪白泡沫從頸部順流而下。
他隨意擦了把臉,看到小妻子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身子,
問道:“怎么,又饞了?”說著,彎起手肘,展示他健壯的二頭肌。
香梔咽了口吐沫,扭頭就走:“饞個屁,我溜餃子吃去!
顧聞山喊道:“急什么,過來親一口,我出去給你熱餃子!
鞋柜前小花寶速度慢,吭哧吭哧脫完棉鞋、掛上棉襖、換上居家小坎肩,見媽媽從浴室出來,一頭要往里面沖:“爸爸!花寶寶跟你一起洗澡澡!”
顧聞山連忙從浴缸出來,反鎖上門。
香梔樂得花枝亂顫:“讓你浪!有人能收拾你!”
顧聞山擔心香梔被熱油濺著,匆匆洗完澡出來熏著油煙子溜餃子。酸菜肉丁餃子煎的底部焦黃酥脆,一家四口晚上加餐一頓。
吃完加餐,佑兒要去洗碗。顧聞山攆他回去休息,自己洗了碗,又去沖了個快澡,不然上床一身煎餃味兒,小妻子該嫌棄了。
小花寶今天玩累了,在他們大床中間呼呼睡。顧聞山等小花寶睡踏實了,抱起她送到小房間去。
回來自然而然地摟著小妻子在懷里,肌膚相貼,發(fā)出滿足的嘆息。
***
今年比去年好過,兄弟省借出的物資分批償還不說,省內(nèi)農(nóng)業(yè)大豐收,軍區(qū)在過年前得到一筆大額批款,上上下下都過了個富足年。
開年香梔忙得團團轉(zhuǎn),跟著周先生去采購一批又一批的花卉和家畜。新來的王洋洋辦事靠譜,選擇家畜上給出很大幫助。
“你簡直是火眼金睛,一下就能看出它們有沒有病。”香梔頭幾年選牲畜,只能靠自己用鼻子嗅。那味道酸爽急了。
奈何畜生們身上味道各異,周先生會特意叫人去鄉(xiāng)下采購,家家戶戶環(huán)境不同,小花妖嗅來嗅去,偶有失手。
交易離欄后,家畜們再有問題,買家概不負責。香梔為此吃過兩三次啞巴虧。
“生病的家畜眼球、口腔、毛羽和足蹄也會有并發(fā)癥狀。我在學校里接觸多了,能看出來也是應該的。”
王洋洋不居功,背著書包還有股學生氣。過完年她把頭發(fā)剪的更短了,本來身材高挑,背影看上去像個假小子。
香梔在熟人手里買了幾批家畜,又在王洋洋幫助下采購了一些家禽。
許蘇算賬快,算盤霹靂吧啦的打著,還善于跟老鄉(xiāng)們討價還價。香梔看到價格不太離譜的,也就讓他把錢給出去。
“科長,人家都松口可以給咱們便宜五十元,你怎么又給加上了?”許蘇不大認可香梔的行為。
“你看她家就一間黃泥房,全家指著這頭牛干活。去年我過來她家,沒見她要賣。今年忽然要賣,估摸著家里有難事!
香梔翻身騎在大黃牛背上,咬著狗尾巴草,跟前面的車隊擺了擺手,拍了把牛屁股晃悠悠地走了過去。
“咱們科長真是個大善人!痹S蘇不陰不陽地說完,也加快腳步走上去。
王洋洋看著他的背影嘆口氣,正好被后面趕過來的艾四季聽著:“怎么了?你們又吵架了?”
王洋洋趕緊說:“沒吵架,就是許蘇為了五十元錢跟老鄉(xiāng)磨破嘴皮子,科長過來直接說給了!
艾四季表現(xiàn)出寬厚的態(tài)度,跟她一起往田埂那頭走,一邊問:“那你怎么看?”
王洋洋蹲下來拔下一根狗尾巴草說:“我是農(nóng)民階級出身,家里三代貧農(nóng)。十分清楚老牛對一家人多重要科長這樣雖然多讓公家花了五十元錢,但我挺能理解的。她家沒有勞動力,五十元錢對我來說是兩個月的工資,對她們來說,說不準是一年的存款!
艾四季點點頭說:“咱們科長下過鄉(xiāng),跟鄉(xiāng)親們自然親厚。她心地好,明白部隊到鄉(xiāng)下采購是為了體恤老百姓。周主任也說過要給老百姓合適的采購價格,當然不會趁人之危!
王洋洋小聲嘀咕:“那許蘇才是做錯了?”
艾四季又搖搖頭說:“按照立場來說,他也沒錯。不過以后要向小周科長學習的地方太多,而且還是學經(jīng)濟的希望他能夠平常心、安安穩(wěn)穩(wěn)進行工作吧!
她實習期遇到的那位經(jīng)濟學同事,給她觀感不是很好。這次又來一個經(jīng)濟學的下屬,她只希望許蘇腦子里刻著“安分守己”四個大字!
香梔騎著大黃牛晃悠晃悠,偶爾回頭看到賣牛的大娘和孫子還守在門口抹淚張望。她跟她們擺擺手,摸了摸大黃牛凸起的脊骨:“大黃恭喜你呀,你也算入編制了。”
大黃牛已經(jīng)七歲,似乎聽明白她的意思。它站在土路口,遠遠地望了眼家的方向,“哞哞~”叫了兩聲,才踩上踏板進到車廂里。
香梔陪著大黃牛坐在車廂里,里面還擠著七八位幫忙的農(nóng)工。
開春以后,她在外面奔走一個多月。今天忙完,清明節(jié)組織放假兩天,她還得陪著佑兒去省里參加省數(shù)學競賽。
心連心頭一次有學生代表打入省級決賽,要是這次表現(xiàn)優(yōu)秀,據(jù)說在高中招生錄取上能有很大的優(yōu)勢。
“科長,你兒子這次絕對差不了。聽說上次全市聯(lián)考,你兒子拿了市里第一名呢!
艾四季儼然香梔肚子里的蛔蟲,扭開鋁水壺遞給香梔說:“這次放心吧,尤姐不是還給他輔導來著嗎?等她回國以后,再給他好好指點指點,興許他也能考到清北去,跟尤姐做校友!
香梔隨地而坐,靠著車板飲了口水,將鋁水壺還給艾四季,自己掏出小手帕講究地擦了擦嘴唇說:“他才不想去清北,他想去國防大學,以后當兵!
“國防大學?!”艾四季身為大學生太知道國防大學的門檻有多高,分數(shù)線不比清北低多少,哪怕分數(shù)線過了,還得考體能。文武雙全的優(yōu)秀學子,考過筆試和體能,還得過政審這關。
可政審嚴苛,不少學子遺憾淘汰。非要說的話,國防大學是為國家專門培養(yǎng)高級軍官的“黃埔軍!薄睦
面出來,最次也是副連級干部。
兩臺卡車拉著家畜進到農(nóng)場,放眼望去,家屬們都在開墾的土地上插秧種地。
周先生響應“節(jié)本增效”的號召,跟馮會長商量,讓會種地的家屬們承包責任田。不光是種地,養(yǎng)雞養(yǎng)鴨、喂豬喂牛都行。
家屬們責任心強,每天只需要干半天功夫,超過目標產(chǎn)量,多出來的部分可以給家屬們分成比例,讓大家干得格外賣力。間接給家屬們增加了勞動崗位。
“不認字的老百姓在收據(jù)上按了紅手印,這里是剩下的錢款。”
香梔把賬本和錢放到周先生桌子上,今天折騰一上午,覺得小肚子微微疼痛。她以為是在村里吃壞了東西,揉了揉小肚子跟周先生說:“有頭大黃牛是額外買的,我瞅著有牛販子要拉去屠宰場。瞧著挺通人性,我把它買回來,明天墾地可以讓它犁。”
“行,計劃內(nèi)也是要買三頭黃牛。這個價格比定的價格還要低,到底是樸實啊!敝芟壬袊@地說:“我看到那頭牛了,油光水滑,是花了心思養(yǎng)的。哪怕咱們多給個百八十也值。”
香梔笑著說:“可不是么,我可喜歡它了。我去割點草喂它去。”
周先生看著堂堂小周科長,又在腰上別著鐮刀,屁顛顛走了。
他端起報紙正準備看,許蘇和王洋洋前后腳進來。
倆人似乎發(fā)生了爭執(zhí),表情都不是很好。
“主任,我去插秧?崎L要是找我,讓她去北面三號田!蓖跹笱蟮闪嗽S蘇一眼,不大想跟他在一間辦公室里待著。
周先生頷首說:“那你把膠鞋穿上,田里有螞蟥!
王洋洋頭也不回地說:“螞蟥可沒人可怕!
許蘇被她當著周主任面擠兌,頓時下不了臺階。關上門,辦公室就他和周主任倆人,他站在周主任桌子前,支支吾吾半天。
“有話就說,沒話就去找活兒干!敝芟壬吹睫k公室女同志們都出去干活,唯獨許蘇在他面前晃悠來晃悠去,煩躁地說:“男同志要勤快。”
許蘇提著暖壺過來給他茶缸倒水,看到周先生大茶缸里還有不少水,訕訕地放下暖壺說:“周先生,小周科長今天出去采購牲畜,我發(fā)現(xiàn)她大大浪費了咱們部隊經(jīng)費!
周先生放下報紙,饒有興趣地說:“怎么浪費了?”
許蘇咽了咽吐沫說:“我不是告狀啊,我就是覺得這樣不對。好幾次我跟老鄉(xiāng)們還了不少價,小周科長一過去,又把價格抬高了我知道她文憑不高,但拿咱們部隊經(jīng)費給出去做人情,誰知道她私下會不會又找老鄉(xiāng)們要回扣呢。我也不知道跟誰說,只好跟主任報告一聲!
周先生重重點頭說:“你跟我說還真是說對了!
許蘇面露喜色,滔滔不絕地說:“不說別的,就說那頭黃牛。我談的價格能比市場還便宜一百來塊錢,小周科長過去主動給老鄉(xiāng)漲了五十元。還有采購的土鴨子里,有十多只瘦瘦小小,我瞧著有更大的,小周科長不讓我選好的,非要我拿病懨懨的小鴨子。咱們部隊是什么地方,采購應該是別人求著把好東西送上門來,怎么能選次品回來啊!
“你一口一個咱們部隊,看起來挺有榮譽感的!
周先生站起來,走到許蘇身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細小的肩膀:“你既然知道咱們是部隊部門,為什么不懂得體恤老百姓的艱難?市場上的采購價多少?老百姓給的價格又是多少?你算過沒有,他們知道咱們是部隊采購,特意把價格主動壓低。軍民魚水情啊,你還不懂這句話的道理!
許蘇冷汗瞬間下來,他忙說:“我當然懂得這個道理。我只是一心一意為部隊著想,希望能多給咱們部隊省些經(jīng)費——”
“部隊的經(jīng)費是從老百姓身上省出來了嗎?”周先生厲聲呵斥道:“你一口一個‘咱們部隊’,我看你思想上還有階級意識的存在!”
許蘇嚇得雙腿發(fā)軟,這頂大帽子扣下來,他是真不好受了。
他為了這份工作費了很大的力氣,就是想著身體素質(zhì)不行,曲線救國進入部隊吃皇糧。要不是覺得部隊條件好、層次高,他費那么大的力氣做什么。
周先生一早就覺得這小子思想有問題,現(xiàn)在更覺得他思想問題不小。
他看著許蘇面無血色,慌里慌張的態(tài)度說:“小周科長在去之前已經(jīng)做過充足的市場調(diào)研,絕對不貪、不占老百姓一分便宜。她本身是位優(yōu)秀軍屬,其次是位合格的部門領導。你空口無憑,越級檢舉小周科長吃回扣,你真行啊你。你還是個實習生,就能干出這樣的事,怎么了?她初中文化就成了她的原罪?你有文化,但你的素質(zhì)教養(yǎng)又在哪里?!”
周先生的話仿佛有雷霆之勢,許蘇萬萬想不到平時端著大茶缸在辦公室樂呵呵的老先生,居然能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
辦公室門還開著,許蘇慘白著臉,看著外面有人影晃過。不是艾四季就是王洋洋,在門口聽到周先生在教訓人,進都不敢進門,飛快地跑走了。
許蘇顧不上這些,心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周主任,我沒想到問題這么嚴重,只不過說了幾句話,怎么會這么嚴重”
周先生睨著他,瞧他雖然忐忑,但骨子里似乎還沒意識他根本問題出在哪里,搖搖頭嘆息一聲:“朽木不可雕!
香梔背著小竹筐,手里還抱著笸籮,沉甸甸全是從山上找的鮮嫩豬草。
她先去找新寵大黃,喂它吃了一竹筐的草料。笸籮里原本要給豬吃的也被大黃截走吃掉了。
香梔推推老舊的牛棚,瞅著天棚上露了兩處地方,拍拍大黃的脊背說:“你幫我頂著啊,要是我掉下來你接著點我。”
說著背著一捆稻草,順著木桿往牛棚上面爬。動作麻溜,一看就知道小花寶隨誰。
王洋洋氣喘吁吁地找過來,在牛棚里轉(zhuǎn)了一圈沒看到小周科長,忽然聽到上面有人說:“干嘛呀?是找我嗎?”
王洋洋嚇一跳,捂著胸口彎著腰,斜著腦袋往天棚上看:“科長,不、不好了。”
她喘了幾口氣,掂著腳瞅著小周科長說:“那個許蘇真不是個東西,我聽見他跟周主任檢舉你吃回扣,浪費部隊經(jīng)費了!”
“?哈哈哈。他可真會找人檢舉啊!毙≈芸崎L仔細鋪著稻草,邊鋪邊說:“我知道啦,謝謝你告訴我,回頭我請你喝汽水!
王洋洋急得跺腳:“哎呀,你還慢吞吞的干什么呀,快下來去跟許蘇對峙去!免得他害了你!”
在王洋洋這里許蘇已經(jīng)是慣犯了,本來這次實習沒有許蘇,是他檢舉了筆試第二名,他作為第三名才被通知實習的!
香梔順著木桿溜下來,拍拍小手說:“他害不了我。不是找周主任告狀嗎?那他真是找對人了!
王洋洋說:“可不是找對人了,咱們農(nóng)場周主任官最大,他是你的直接領導!”
香梔笑嘻嘻地說:“他還是我爸呢!
王洋洋一口氣差點把自己噎死,她瞠目結舌地說:“什、什么?是你爸?”
香梔脆生生地說:“昂!”
王洋洋緩了片刻,終于意識到倆位周姓領導真是一家人了。她拍著巴掌說:“那可太好了,他真是告對人啦!要是再告到別處去,可就麻煩了!
香梔擺擺小手不以為然地說:“就算他告到114的天上去,我也不怕!
第92章 第92章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香梔帶著王洋洋在農(nóng)場里轉(zhuǎn)了一圈,倆人捧著汽水到花房里看了看暖棚花卉。
“這次‘海城春季花卉展’邀請咱們參加,一號棚和二號棚的鮮花都會參加評比!
香梔驕傲地看著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花花草草,在整個海城,她說自己第二 ,那肯定沒人敢說第一。嘿嘿。
王洋洋雖然是獸醫(yī),但也是在農(nóng)大讀的,那里有不少種植方面的同學,種優(yōu)培優(yōu)不少優(yōu)秀品種的植物。
可像眼前這些千奇百怪、爭奇斗艷的鮮花,她著實沒見過,每次過來都開了眼界。
“下午有人過來取花,你跟艾科長一起點好數(shù)目。一共過去參展二十盆,每盆都有自己的名字。端起來多夸夸,它們高興開得就會更漂亮!
香梔狡黠地眨眨眼說:“這是我的獨家秘方,你可別外傳。”
礙于小周科長平時上躥下跳神神叨叨,能跟集體豬生氣、能跟大黃牛交朋友,王洋洋當即接受領導的獨家秘方,甚至不覺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香梔交代完,留下王洋洋守著花房。自己晃悠悠往辦公室去。
辦公室里,艾四季正要出來,見到香梔說:“我過去花房登記。展會的人要過來了。”
“行,去吧!毕銞d脫下毛呢外套掛在墻上,伸手摘了摘沾在上面的稻草,又拍了拍灰土。
周先生抬起眼皮說:“這是你婆婆給你買的進口呢子大衣?”
香梔受不了被便宜爹長篇大論,小手一揮霸氣地說:“管他進口出口,就是件衣服!
周先生被成功堵住嘴,瞥她一眼沒再說話。
辦公室里,許蘇悶頭算賬。算盤打的亂糟糟,臉上沒有血色。
香梔看都不看他,回到位置上開始研究這次展覽的造型擺放。
過了幾日,花卉展成功落幕。
香梔難得有空,在家把后院的地窖清理出來。里面有不少放了一冬天的食物,能吃吃,不能吃的漚肥去。
她戴著口罩爬上爬下,扛著鐵鍬在后院挖來種去。沈夏荷在窗戶里見著,感嘆地說:“真是茁壯的生命力啊!
她懷里兜著小荷花,瞅著滿床爬的小熊,感覺自己要被吸干了。
“喂,今天烙餅吃。 毕銞d干完活,鐵鍬插在土里沖沈夏荷喊:“香油烙餅哇?”
沈夏荷拒絕道:“可別介了,你家香油給的太猛,我吃了你家的餅奶孩子,小荷花都竄稀了!
香梔撓撓頭,她會做的東西不多,看來只得去食堂打飯吃了。
說話的功夫,郵政所的老吳騎著自行車過來,車筐里放著一個大郵包:“香梔同志,在不在家啊?”
香梔從側(cè)面跑到前院,笑盈盈地說:“吳同志,是京市的掛號信嗎?”
她在雜志社購買了《國家花卉地理圖冊》,等了半個月還沒到。
“不是京市,是深市的。你瞧,夠沉的啊!眳峭緦⑧]包遞給香梔讓她簽收,開玩笑說:“天南海北都給你寄東西,瞧不出來人脈挺廣的啊!
香梔在深市還真沒有人脈,還以為送錯了。但看到郵包上寫著“寄件人:小梅”,她美滋滋地抱著郵包吹牛說:“也不打聽打聽我是哪個,我國外還有好朋友呢!
吳同志不知香梔身份,只曉得是位干部家屬,每次過來都笑呵呵地說幾句話。聞言半信不信地說:“那可真了不起啊,回頭多弄點外匯劵,讓你好朋友給國家多多創(chuàng)匯啊!
香梔聽出他語氣里的調(diào)侃,抱著郵包目送吳同志騎車離開,屁顛顛跑到沈夏荷家里輕車熟路地從茶幾抽屜里拿出剪刀:“小荷!王小梅給我寄東西啦!你快來看呀!”
“哎喲,你別把小熊吵醒了!鄙蛳暮梢皇直е『苫ǖ哪X袋,一手托著她的屁股蛋走出來說:“你說誰給你寄東西了?”
“王小梅。你忘記啦?當初在圖書館閱覽室工作的那位啊!毕銞d順著縫紉白線剪開包裹,看到里面有個餅干盒,是部隊常見的餅干。
“這東西犯不著從深市寄吧。”沈夏荷坐在香梔旁邊,下巴墊著香梔右肩伸著脖子看。
香梔打開餅干盒,看到里頭不是餅干,而是寫著外國字的口紅、粉餅和香水。
“嚯,好東西。 鄙蛳暮赡闷鹨还芸诩t看了看說:“這顏色正,還有香味!
郵包里頭還有兩條新裙子,一條大碼一條小碼,不用說,肯定是跟沈夏荷一人一條。
“這個王小梅還挺記恩的!鄙蛳暮蓯巯У靥崞饾L邊蕾絲連衣裙看著新鮮:“一看就不便宜,看來她過得不錯,掙到錢了!
香梔正在偷偷捏小荷花的腳丫子,剛一歲的小姑娘腳丫子圓咕隆咚,捏起來上癮。
“她過得好就行,也不枉費大費周章地下海了!毕銞d起身去衛(wèi)生間拿來小鏡子,跟沈夏荷倆人涂涂抹抹臭美著。
“國外的東西香味就是不一樣啊。”土包子香小花同志感慨地說:“可惜咱對象都是國家軍人,不能隨意出境。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去領略國外的異域風情。”
沈夏荷對著鏡子稀罕著新色號口紅,紅得跟血似得正。她咧了咧紅嘴唇,滿意地說:“有得必有失,哪怕一直圈在大院里,只要跟孟哥過日子,我心甘情愿!
她最大的希望是跟孟歲寧倆人有孩子,過幸幸福福的小日子,F(xiàn)在不光有了,還有了仨。兒女雙全,日子不要太讓人羨慕了。
“也是!毕銞d叭叭兩下嘴唇,笑得跟朵小傻花似得:“我跟顧聞山也挺幸福的。雖然每天日子都差不多,但安安穩(wěn)穩(wěn)是我最大的祈愿!
“誰說不是呢!泵看蚊蠚q寧出任務,沈夏荷整晚睡不著覺。哪怕軍婚快十年了,她還是擔心啊。
她倆在家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香梔聽到自己屋里電話響了。倆人在家都不關門,香梔直接跑過去接電話。
過了一會兒,香梔又樂得跟朵小傻花似得回來,美顛顛地說:“晚上咱們出去吃飯!有喜事啦!
沈夏荷頂著一張血盆大口說:“什么喜事?”
香梔還以血盆小口說:“咱兒子省競賽拿了第一名!保送市重高!”
沈夏荷一拍大腿,差點把小荷花滾下沙發(fā):“你別跟我搶啊,大兒子太有出息了,今天晚上我請客!
因為顧黨煦的優(yōu)異表現(xiàn),晚間倆家人在洪金棒的飯店吃的飯。
結果沈夏荷也沒請上客,洪老板聽聞佑兒拿省數(shù)學競賽特等獎了,大手一揮,免單!
小花寶已經(jīng)吹了一學期自己干媽在國外了,這下又有了新的驕傲對象。
佑兒想得很清楚,這種初中級別數(shù)學競賽只是為了優(yōu)先擇校。等到高中競賽才能在高考上加分。所以后面老師要求他參加全國競賽時,敢于急流勇退,不為了名次浪費時間,得到市實驗重點高中保送邀請后,打算把時間都花在預習高中知識和體能鍛煉上。
香梔的好心情延續(xù)好幾天,慶祝完佑兒省特等獎后,得知自己在市花卉展也得了唯一的“特級優(yōu)秀作品”獎,每天心情好的頭上要冒花。
天氣轉(zhuǎn)暖后,她和沈夏荷倆人都穿上王小梅寄來的外國裙子。
“不行,太短了!鳖櫬勆较抵婎I帶,掃過露出的白皙圓潤的膝蓋:“至少要到小腿。”
“哼,封建頑固。”香梔站在客廳里抻了抻裙擺,這還是沈夏荷加長了呢。
顧聞山站在門口不著急上班,非讓香梔把裙子脫下來,換上牛仔褲:“什么時候我批準了,什么時候穿!
他拿著牛仔褲蹲在香梔面前,好聲好氣地哄著:“你這兩天肚子老不舒服,也沒到穿小裙的季節(jié);仡^讓我媽多給你寄幾身旗袍,你穿著特別好看!
香梔嘰嘰歪歪脫下裙子,心想著,每次在家穿那條吊帶紗裙也沒見他這樣。自己飽了眼福,出門就成了老封建。
顧聞山攥著腳踝,伏小做低地替小妻子套上牛仔褲,扣上褲鼻,把人圈在懷里:“聽話,要是肚子再疼,明天我?guī)闳フ仪卮蠓。?br />
孩子都去上學,香梔也不矯情,拉著他的手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你該不會背著我偷偷種種子了吧?”
顧聞山摩挲著細膩肌膚說:“不會,很注意。我再也不想跟你分開!
香梔踮起腳捧著顧聞山的俊臉使勁啵啵啵了幾口,倆人親熱完,一起出的家門。
顧聞山像往常先把小妻子送到農(nóng)場,站在農(nóng)場門口看著趕著鴨群走過的艾四季,又看到背著筐撿牛糞的王洋洋,忍住笑意:“去吧,小周科長。別讓羊頂著!
“放心吧,我跑的可快了!毙≈芸崎L跟敬愛的顧師長再見,頭也不回地往牛棚顛顛跑去。
顧聞山見她沒影了,才大步流星地往辦公樓去。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之計在于晨。
小周科長先去看了大黃,忙乎一大圈,又去花房里夸獎了花花草草,這才得了空回到辦公室喝口溫乎水。
上次偷摸告狀不成反被訓,這陣子許蘇老實不少。
王洋洋難得給他好臉色,早上帶了豆?jié){油條給許蘇吃。
香梔看得稀奇,交代完工作,順口問許蘇:“你倆最近工作挺合拍的呀。”
許蘇得意地打著算盤,瞅了香梔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她有求我,想要我?guī)退刀宋绻?jié)的班。她想回家相親。”
香梔說:“相親可是大事。”
許蘇很享受有人求著他辦事,奈何情商低下,張嘴禿嚕道:“那我哪能隨隨便便便宜了她,就算我本來沒事,我也得拿捏拿捏她。一頓早餐算什么,得讓她一直給我送到端午節(jié)!
香梔小臉頓時垮下來,瞇著眼居高臨下地掃過許蘇。許蘇自覺因為這事高了王洋洋一頭,并沒發(fā)現(xiàn)香梔表情不善。
上回的事,他覺得周主任已經(jīng)冷處理了,畢竟他后來找了關系求了人,現(xiàn)在也算是關系戶,并不認為這次實習期能有什么問題。
能進來,那他肯定不會出去了。
小周科長也只是個科長,他找的關系比科長大多了,他對小周科長也有點看不上。
下午,農(nóng)場新摘種的蘋果樹到了,是多年生的成熟果樹,香梔品嘗過阿克蘇,覺得味道很好。
香梔指揮農(nóng)工和家屬,摘種阿克蘇果樹,等著端午節(jié)前后雨水澆灌,很快便能開花結果。
非本地品種的蘋果樹,得要專家傳授種植技術。香梔干完活還要開會,是王洋洋等人去的。
到了夕陽出現(xiàn),香梔從部隊辦公樓開完會回到農(nóng)場,老遠聽見艾四季和許蘇吵了起來。
“這個配比是專家特意強調(diào)過的,你為什么要私自更改配比?”艾四季氣急敗壞地說:“這批果樹是從疆市千里之外調(diào)來的,要不是聽說咱們農(nóng)場種植技術好,作為實驗種植用,人家才不會把優(yōu)異品種的果樹送過來!”
許蘇瞪著眼珠子指著肥料口袋上的英文字說:“什么專家不專家?我瞧著她都不會說英文。上面明明說要6比4的化學配比,她非要3比7!我看她們根本不是存心給咱們阿克蘇,是應付差事,等阿克蘇都死了,再來責怪咱們!我到煙市紅富士產(chǎn)區(qū)看過,人家就是這樣配比的,肯定錯不了!”
艾四季身為副科長,氣得臉通紅,頭發(fā)都要炸起來:“你這人真是心是什么樣,看別人就什么樣!這么珍貴的果樹,你說改配比就改配比?說人家故意使壞就使壞?堂堂一個大男人,怎么這么喜歡武斷臆想別人的動機?!”
艾四季氣得胸脯起起伏伏,看到香梔過來喊了聲:“科長!您快看看果樹吧!”
不用她喊,香梔已經(jīng)跑到阿克蘇下面,仔細觀察樹根情況。她小手撫在樹干上,閉著眼睛。
許蘇見狀嗤笑一聲,眼睛往肥料袋的配比上看。
她一個初中生,洋文不識幾個,到最后還不是得求著他翻譯上面的洋文說明書。
香梔靜靜感受著樹芯里流淌的生命力,她眉毛越蹙越緊,不大會兒功夫站起來說:“叫人過來灌水,越多越好。用最快速度稀釋比例!”
艾四季聽了就開始招呼周圍其他同志們:“快去挑水樹苗!”
“不行,不能澆灌!”許蘇走上前,拎著化肥袋在香梔面前念著上面的英文說明。
香梔一把扯過他手里的口袋,怒道:“你從現(xiàn)在開始給停職等待處分!”
許蘇愣住,脖子往耳朵上血氣涌現(xiàn),他瞠目結舌地說:“我的配比肯定沒問題。你沒文化我不跟你計較,出了問題我負責!
“你有什么資格負責?一個實習生我還處理不了你了?”香梔之前并沒有因為他告狀而收拾他,認為他參加工作在關系處理上會有些青澀。今天聽到他這樣說,冷笑著說:“做事不分上下級,你是領導還是我是領導?”
艾四季心塞不已,怎么又來個不聽管教的。她催促著許蘇說:“你趕緊回辦公室去,別在這里耽誤勞動。”
許蘇聽到周圍人議論紛紛,他梗著脖子強調(diào):“我不去,陳部長讓我過來好好工作,我除了在這里我哪兒都不去。”
“去他個陳部長!他就是陳廳長、陳司長,你看我聽不聽他的!”
香梔招呼其他人繼續(xù)拯救樹苗,黑著小臉指著許蘇鼻子說:“那我現(xiàn)在明確告訴你,你實習不合格!現(xiàn)在立刻給我離開114農(nóng)場,跟你的陳部長哭訴去吧!”
“不合格?!”許蘇眼珠子要瞪出來:“我這么熱愛工作,費心費力憑什么我不合格?我不跟你嗆嗆,小心陳部長責問你!”
香梔聽他一口一聲“陳部長”,唇角噙著冷笑:“我說不合格,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不合格!”
艾四季在邊上陰陽怪氣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農(nóng)場姓陳呢。不就是地方農(nóng)業(yè)廳的領導嗎?他還能插手部隊的事?別以為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借著關系都能進來工作!”
許蘇臉色不大好看,見香梔根本沒把陳部長放在眼里,慘白著臉說:“我也是為了為了工作!
見許蘇僵在原地不動彈,香梔抬抬下巴招呼兩位農(nóng)工同志過來:“黃叔,麻煩你們給他送到外面去。”
“我不去,我不出去!痹S蘇看到兩名五大三粗的漢子走過來,推搡著他要出去,他順手抱著旁邊的果樹說:“不公平!不公平!王洋洋,王洋洋你快過來幫我說幾句!
王洋洋聞訊趕來,還沒弄清楚狀況,被他喊到人群中間。
許蘇見她忙說:“你快幫我證明肥料袋說明上寫的配比是多少!”
王洋洋發(fā)現(xiàn)大家都看著,納悶地說:“配比是多少有什么用?吃藥還得大夫醫(yī)囑呢,上面的配比只是建議,具體多少得聽專家的啊。”
許蘇氣惱地說:“你不幫我說話,我要是走了你端午節(jié)別想回家相親!”
香梔見他這樣還要拿捏王洋洋,當即說:“王洋洋,端午假我給你多批兩天假,費得著給他跑腿出錢出力買早餐嗎?”
艾四季無語地說:“這還就是個實習生,架子端得這么大。要是以后真留在這里當上正式工,還不知道折騰出什么花樣來。趕緊把他送出去!
許蘇抱著果樹不撒手,被農(nóng)工們七手八腳掰下來。他一個實習生,平時喜歡跟他們吆五喝六,其中有人趁機狠狠擰了他幾把,疼的許蘇上不來氣。
“你們一群老爺們,還聽老娘們的話,沒出息!”
“什么男的女的,工作面前人人平等!還高材生呢?這點道理都不懂?”黃叔撿起地上臟抹布塞到許蘇破嘴里,不顧他的掙扎招呼其他人說:“給我捆起來扔出去!”
王洋洋站在人群里,看許蘇掙扎著不離開。聽著周圍人的議論,王洋洋才明白許蘇闖了多大的禍。
她張了張嘴,想幫許蘇求情,后來想著這人要是真成了同事關系,以后麻煩可不少。他連小周科長都不放在眼里,自視清高,跟她在一起總端著領導架子,明明都是實習生,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
許蘇嗓子都要喊啞了,希望王洋洋幫他說話,他檔案上要是被蓋上“實習期不合格”印章,還是響當當?shù)?14部隊單位的印章,他檔案還能有單位接收嗎?
許蘇當即干嘔起來,鼻涕眼淚說下就下也不知道是熏的還是害怕的,吐出臭抹布終于知道小周科長是認真的了。
他使勁掙脫大叔們,沖到小周科長面前說:“我錯了,請你不要打擊報復我,
這些果樹要是死了,我傾家蕩產(chǎn)都會賠給你的!
香梔嗤笑著說:“你還真是小人之心啊!边@時候還想說她打擊報復?
哪怕知道他沒這個膽子,只是順口溜出來的話,也能知道他平時那張臭嘴是多討人厭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香梔轉(zhuǎn)過身招呼其他人搶救樹苗,再也不跟他對話了。
許蘇一路被拖行著離開,難以想象實習不合格的檔案被退回學校會有什么后果。他哭嚎著說:“打死我這張爛嘴,我真不是瞧不起誰,科長,你給我一次機會吧,求你原諒我!”
他哭嚎聲漸行漸遠,圍觀的人也紛紛離開。艾四季提著水桶跟在香梔身后,往地上偷偷啐了一口:“什么東西!腦殼壞掉了!”
經(jīng)過連夜搶救,香梔整晚待在果園里沒回家,累的坐在土堆上面喘氣。
她能感受到阿克蘇果樹的生命力重新顯現(xiàn),在她的眼中,果園四處閃爍著生命的熒綠色光芒。
“怎么肚子不舒服?”艾四季騎著三輪車過來,臉色憔悴不已。三輪車后面坐著王洋洋,已經(jīng)蜷縮成一團,灰頭土臉的睡著了。
香梔把鐵鍬放在三輪車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揉著小肚子說:“這兩天都有點不舒服。咱們今天回去休息一天,這邊我跟周主任說了,讓他注意一點!
“那可太好了,我眼皮都睜不開了!卑募臼箘诺胖嗆嚢研≈芸崎L送回家,繼續(xù)送王洋洋回宿舍。
香梔回去時,顧聞山已經(jīng)出操去了。小花寶和佑兒都已經(jīng)去了幼兒園和學校。
香梔簡單洗漱后,躺在床上呼呼睡了過去。她在夢里覺得腹部絞痛,直到有個溫暖的觸感輕揉著腹部,她眉頭才皺的淺了些。
顧聞山幫小妻子揉了揉小肚子,當她在睡夢中舒坦地轉(zhuǎn)身后,顧聞山看到床上一灘血跡,臉色變了又變:“梔梔,醒一醒!
香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怎么了?”
顧聞山指著床上血跡說:“你看看這里”
第93章 第93章愛讓人失去智商
解放軍醫(yī)院。
秦大夫一言難盡,他松開把脈的手,招呼旁邊的護士說:“你來跟她講一講吧!
香梔依偎在顧聞山懷里要不行了,覺得自己心跳劇烈氣息短,胸口有團棉花堵著似得。漂亮杏眼也無神了,見到秦大夫都要翻白眼了。
顧聞山鐵青著臉送過來,做過一番檢查。
秦大夫灌了個青霉素玻璃瓶熱水,塞給香梔說:“放在小腹上!
顧聞山坐在旁邊,看著醫(yī)生和護士的態(tài)度,似乎猜想到問題出在哪里了。他不覺得自己小題大做,誰要是看到床單上一灘血,肯定會很擔心。
護士同樣一言難盡,她知道香梔同志和顧師長有了一兒一女,但萬萬沒想到天底下還有女人沒來月經(jīng)就能生孩子的道理。
“你跟我過去聊。”護士大姐要帶香梔到里面交談,顧聞山說:“就在這里吧,我是她丈夫,不需要回避!
護士大姐猶豫著說:“可能不大干凈!庇行┠腥思抑v究這個。
可顧聞山堅持說:“我的妻子沒有任何不干凈的地方,她身體狀況我有權利知曉。”
“好吧。”護士大姐關上診療室的門,坐在一旁開始給這兩位一驚一乍的成年人講一講女性生理衛(wèi)生知識。
香梔從有氣無力小臉慘白,變得羞臊不已小臉通紅。等到護士大姐講完離開,香梔也不翻白眼了,偷偷看了眼顧聞山的眼色說:“我哪兒知道當人還有這碼事呀!
顧聞山知道不是大事,松了一口氣說:“并不是人人都會有,是只有女人才會有。”他得強調(diào)一遍,不然小妻子還得以為每個月他也有那么幾天。
沒常識的小妻子去醫(yī)院廁所墊了月經(jīng)帶,上面掖著草紙,走起路來別別扭扭。
回家路上,顧聞山走得很慢,看到小妻子不適應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
“哎,我真是越來越有人樣啦!
香梔回家躺在沙發(fā)上,小腹上捂著熱水瓶,嘟囔著說:“居然還有這么不人道的事情,做女人真難。”
顧聞山替她揉著小腹:“疼不疼?這幾天不能吃涼的,記住了?”
香梔嘟著小嘴說:“真讓人煩惱啊。護士大姐說,要來三到七天,你說我要是能吐血該多好。”
顧聞山難以想象那樣的畫面,明智地不發(fā)表言論。
香梔被熱乎的大手掌揉的哼哼唧唧:“我要是能吐血,我一口血吐到周主任辦公桌上,讓他給我批半個月休假!
顧聞山忍不住笑了出來,被小妻子蹬了一腳,又繼續(xù)兢兢業(yè)業(yè)揉著小腹。
香梔昨天忙到天亮,今天在家里休息一天。等到顧聞山上班后,她跑到沈夏荷家里神神秘秘地說:“小荷,我來月經(jīng)啦!
沈夏荷端著杯子喝剩牛奶,差點一口噴到香小花同志的臉上:“不來才奇怪呢!”
“可我是妖精呀!
“咦,對啊,那你怎么來了呢?”
“越來越像人了唄!毙』ㄑC在沙發(fā)上坐著,驕傲地說:“我們妖精就要跟人像才好,越像越法力越高!
沈夏荷嘴唇抽動,難以理解來月經(jīng)有什么好像的。不過經(jīng)期需要注意的事情不少,她干脆又教了香梔一些做女人的道理
顧聞山從紅旗轎車下來,徑直走向人民商廈。
這里一樓門市部有外匯商店,可以用外匯劵購買進口商品。
顧聞山的到來讓柜臺后面的女同志眼前一亮,這般氣質(zhì)形象,手握大量外匯劵還有紅旗轎車出入的人物,背景可都了不得。
見他目不斜視地從進口服飾區(qū)走過,又經(jīng)過進口食品區(qū),這兩項主要購買商品不看,而是站在生活用品區(qū)。
“有日產(chǎn)‘安妮’衛(wèi)生巾嗎?”他掏出外匯劵放在柜臺上,詢問柜臺里的營業(yè)員。
對方是位年輕姑娘,聽到他點名要進口衛(wèi)生巾,紅著臉說:“有是有,不過用外匯劵買這個會不會浪費了?普通商店里有專門的衛(wèi)生用品!
這要是一年到頭都用外匯劵買進口衛(wèi)生巾,得花多少外匯劵。坑眠@些外匯劵能買不少好東西了。
顧聞山看也不看她,直言道:“是你的外匯劵還是我的外匯劵?”
年輕營業(yè)員一怔,忙說:“對不起,我馬上給您拿過來。”
顧聞山看眼手表:“留下兩包,剩下有多少給我多少。”
“是。”
香梔還在沈夏荷家嗑瓜子呢,聽到顧聞山回來,先噠噠噠跑過去。
顧聞山提著碩大的網(wǎng)袋,里面鼓鼓囊囊。他也不在意,遞給香梔說:“等我洗個手告訴你怎么用!
香梔還以為是面包,在顧聞山洗手的功夫小手欠呼呼拆開一包,看到里面跟月事帶類似的潔白棉巾,嚷嚷著說:“好軟乎呀,顧聞山你從哪里弄的?”
顧聞山能從哪里弄?舍出臉皮去外匯商店大大方方買回來的。
香梔知道這是花外匯劵換來的寶貝,翻來覆去看著:“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我用月事帶大腿都起紅疹子了,還想著以后怎么辦,有了這玩意真是太好啦!
她捧著顧聞山的臉叭叭親了幾口,用以表彰他勇敢購買衛(wèi)生巾的獎勵。兩口子擠在臥室衛(wèi)生間里,沒費多大功夫把東西用上了。
“感覺怎么樣?”顧聞山知道小妻子肌膚柔嫩,用平常的東西肯定不適應。再說那種草紙怎么能用在那里,他一個男人都覺得不衛(wèi)生。
“好舒服呀!毕銞d穿著小褲衩在鏡子面前看來看去,小土包子對進口衛(wèi)生巾還是很稀奇的:“到底是進口商品好,感覺干爽爽,很舒坦。”
“你舒坦就好。先用著,等著不夠我再去買!鳖櫬勆饺嗳嘈∑拮拥哪X袋瓜說:“這東西不能跟月事帶一樣,臟了要馬上扔掉!
“我知道啦。”小花妖穿上運動褲,笑嘻嘻圍著顧聞山打轉(zhuǎn):“人家沒笑話你呀?我可聽說有的人覺得來這個晦氣呢!
“我瞧他們腦袋才晦氣。”顧聞山坐在沙發(fā)上拍拍腿,小妻子噠噠噠沖過來坐在腿上面對面摟著脖子。
顧聞山無奈地說:“不要劇烈運動。”
“知道啦!”香梔撅著小嘴叭了他一口:“顧聞山,你可真好呀!”
顧聞山非常享受小妻子的夸獎,伸出胳膊讓小妻子捏了捏捶了捶,仿佛干了天大的事兒。
顧聞山下午還得繼續(xù)工作,他走以后,小花妖睡了個午覺起來,抓起一個衛(wèi)生巾去找小姐妹。
晚上兩家人一起吃飯,孟歲寧回來看到她們窩在沙發(fā)上往衛(wèi)生巾上滴水做實驗。
等到香梔一家離開,孟歲寧到房間找出裝票劵的小匣子翻出外匯劵:“我之前不知道有這東西,過兩天我去給你買回來。等你再來你就用上!
沈夏荷跟孟小虎一個盆泡腳呢,孟歲寧把外匯劵放在茶幾上,伸手試了試水溫,又給他們倒了些開水進去。
沈夏荷腳踩著水,猶豫著說:“東西的確好,但是太貴了!
孟歲寧蹲下來給她洗腳:“我問了老顧,他說安全衛(wèi)生,
對婦科有好處。你還是用吧,家里沒有花外匯劵的地方,攢著攢著指不定哪天不好使了!
沈夏荷抓著擦腳布,驚愕地說:“你怎么還問他了?羞不羞人啊。你們倆大老爺們的怎么說這種事,也不怕人笑話!
孟歲寧笑了笑說:“給媳婦辦事有什么好丟人的,遮遮掩掩的才丟人!
沈夏荷直愣愣看著他,也笑了:“嫁你真嫁對了,給你生孩子我一點不后悔!
孟歲寧說去還真的去了,跟顧聞山去的是人民商廈下面同一家外匯商店。
柜臺里的營業(yè)員們還在為頭兩天氣場非凡的大人物購買衛(wèi)生巾而震驚,見到一身斯文儒雅的孟歲寧從吉普車下來,都被他清俊的樣貌和氣質(zhì)吸引了視線。
他走過進口服飾區(qū),又走過進口食品區(qū),當他站立在生活用品區(qū)前,柜臺里面的營業(yè)員張了張嘴,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
“日產(chǎn)‘安妮’。”孟歲寧不負眾望,掏出外匯劵壓在柜臺上,不等他開口,營業(yè)員說:“有多少要多少,但是留兩包對嗎?”
“你買還是我買?”孟歲寧瞥她一眼:“拿六包!
他大爺?shù)摹?br />
營業(yè)員悶聲說:“好!
香梔幸好用了愛心安妮牌衛(wèi)生巾,被月事帶磨紅的大腿皮膚已經(jīng)恢復了,這兩天情況好轉(zhuǎn)起來,小肚子不疼了,又開始新一輪上躥下跳。
沈夏荷把王小梅送的裙子又又加了一圈裙擺,膝蓋以下五厘米,夫管嚴的小妖精通過顧師長的允許,美滋滋地穿著上班了。
波浪卷發(fā)大長裙,小紅嘴唇抹完,整個妖兒神采飛揚。
辦公室里少了個人,并沒有影響整體工作進度,反而大家干得更加快樂。
王洋洋端午節(jié)回家以后,相親似乎很順利,每天得了空,就開始伏案寫信。寫完信,就捧著臉嘿嘿傻樂。
香梔中午吃完飯,干脆到果園里轉(zhuǎn)一轉(zhuǎn)。
不轉(zhuǎn)不知道,一轉(zhuǎn)遇到過來干活的王永杰和徐蘭。
“他們不是說要去侄兒那邊養(yǎng)老嗎?怎么又參加勞動了?”香梔知道徐蘭信口開河的性格,詢問身邊的艾四季:“她沒跟別人吵架吧?”
艾四季知道王小梅的情況,她拉著香梔走到遠處說:“聽說人家要他們買房子,他們拿不出錢,侄兒就不讓他們一起生活,說是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嚯,他好不要臉。”香梔震驚地說:“我還記得侄兒結婚和買自行車都是徐蘭花的錢,對他比對王小梅好多了,他也太忘恩負義了。把他們榨干了,再說老死不相往來,明擺著把他們給忽悠了。”
艾四季說:“那也怨不得人家,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自己親閨女不好好相處,差點把王小梅逼死。今天一把歲數(shù)還要參加勞動掙點辛苦費,你看過來干活的人,他們年紀最大。純屬是他們自己作的,要我說就是活該!”
她瞅了香梔一眼說:“科長,你可別大發(fā)善心啊,這樣的人咱們別沾上,小心甩不掉。”
“放心吧,王小梅那件事我從頭看到尾,我不可能參與到王永杰和徐蘭的是非里!毕銞d說的很明白,也的確是這樣想的。
三四點鐘,王洋洋拿著掛號信過來找小周科長。
小周科長還在一棵棵檢查阿克蘇果樹的情況,多虧那天搶救及時,對果樹影響不大。
香梔拆掉掛號信看到里面尤秀的照片,小臉笑出花來。
“哇,飛機原來這么大啊。”王洋洋站在一邊,看到尤秀回國在機場拍的照片,感嘆地說:“能人啊,上次你說A國研究所還想留她搞研究,是她不?”
“不是她還能是誰?”香梔看著在國外搞研究還胖了一圈的尤秀,懷疑她是不是真研究國際美食去了。
香梔珍惜地收起照片,放在呢子大衣里面貼身的襯衫口袋里。
王洋洋還在不停嘆息:“清北送出去的交流生,都得是本專業(yè)的尖兒,科長從哪里認識這么牛的人?我也想認識認識!
香梔笑道:“那你可就晚了一步。我們那是在知青點認識的,我倆睡一張火炕上呢!
王洋洋說:“啊,您還下過鄉(xiāng)?怪不得跟鄉(xiāng)親們距離那么近,真看不出來。您平時穿著打扮都是高級貨,哪知道你還吃過那樣的苦!
香梔心想,她身上還用了更高級的呢,就是不好意思展示。得見了尤秀,她高低要展示展示。
她家顧聞山,艱苦樸素、勤儉節(jié)約,這輩子就在她身上敗家。
香梔閑來無事,帶著王洋洋去割豬草,還不忘跟她說尤秀的事跡。
王洋洋忍不住說:“我學到獸醫(yī)已經(jīng)拼盡全力,實在想不到她這樣的人才是花了多大功夫?qū)W出來的!
香梔想了又想,把豬草扔到筐里握著鐮刀說:“她似乎沒用多大力氣學。一邊工作一邊學習,得空還要給我輔導功課。我倆放假老出去吃好吃的,后來沈夏荷媽媽來了,我們就四處收羅好材料讓李媽媽做。一天天過得可真快!
王洋洋智商遭到暴擊:“”
反正“知識改變命運”六個字,在尤秀身上有著深刻體現(xiàn)。
香梔下班回到家,先到供銷社排隊買了兩條黃花魚。
她這兩天饞魚吃,跟李媽媽說了一聲,她來買李媽媽做。
氣候不冷不熱,萬物朝氣蓬勃。
棉花糖般的云朵漸漸被晚霞染成紅色。
香梔提著草繩,兩尾大黃魚啷當著尾巴,她今天沒騎三輪車,一路走回來健步如飛。
高扎的獨麻花辮在后腦勺甩來甩去,荷葉領白襯衫扎在牛仔褲里,腳上穿著沾泥解放鞋,整個人富有青春朝氣。
她來到沈夏荷家門前,氣運丹田:“孩兒們!買到大黃魚啦!”
預料中,孟小虎并沒有跑出來開門,反而出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徐蘭。
沈夏荷在她身后抱著孟小熊跟香梔擠眉弄眼。
徐蘭喜笑顏開地說:“你還說她不回來,這不就回來了。我這是來得早也來得巧。”
香梔面無表情從她身前走過,把黃花魚遞給沈夏荷,自己掏出鑰匙開家門。徐蘭攆著追上來:“香梔同志,香梔同志!”
香梔揉揉耳朵:“聽見了,找我什么事?”
沈夏荷在后面看著徐蘭跟著香梔進到屋里,把黃花魚扔到水池里,跟李媽媽打聲招呼說:“我過去看著,別讓梔梔被人誆了。”
李媽媽被徐蘭上門鬧得煩不勝煩,她說:“你去吧,我耳朵根都要被念出繭子來了!
徐蘭伸手要關門,香梔坐在沙發(fā)上說:
“不用關。”
徐蘭訕笑著從隨身包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香梔。
香梔擺手:“你這是干什么?無功不受祿,我不要走后門啊!
徐蘭忙說:“不是給紅包,我是想請你看看,我家閨女是不是信封上這個地址。”
香梔看也不看信封:“我哪知道她在哪個地址?你自己閨女你不知道,你來問我?”
沈夏荷正好過來,在門口:“我就說梔梔也不知道王小梅的去處,你何必又來問她,難不成我們還會來騙你?”
香梔跟她對視一眼,其中含義心照不宣。
徐蘭臉色不大好,王小梅走了快一年,跟家里一點聯(lián)系都沒有。
徐蘭到處詢問,沒人愿意告訴他們夫妻王小梅的去處。這個信封還是王永杰死皮賴臉從別人那里要來的?伤罩厦娴刂反螂娫掃^去,沒人認識叫王小梅的人。
徐蘭哭喪著臉,垂下頭可以看到發(fā)縫都白了。
她可憐兮兮地說:“她走了這么久不跟家里聯(lián)系,我實在擔心她。家里就她一個孩子,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么活啊。香梔同志,只要你告訴我她在哪里,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啊。你把她喊回來,我就是白養(yǎng)著她,我也樂意!
香梔冷笑著說:“你看你,我還以為你不會信口開河,現(xiàn)在不就又信口開河了嗎?你要是白養(yǎng)著王小梅,你侄兒能同意?王小梅要是成天在家里躺著玩不掙錢、不伺候你們,你們能同意?”
似乎沒感受到香梔的擠兌,徐蘭苦笑著說:“我之前對她是不好,現(xiàn)在知錯就改。我想明白了,王小梅才是我閨女,侄兒始終是侄兒。他自己有爹媽要孝敬,哪能顧得上我們兩個老東西。”
沈夏荷坐到香梔身邊,看到孟小**著小三輪車過來偷聽大人說話,眼珠子一瞪,孟小虎趕緊踩著三輪車轉(zhuǎn)頭回家了。
“早知道她是你閨女,之前怎么沒把她當閨女?”沈夏荷忍不住問:“她差點死了!現(xiàn)在腿還落了毛病!
徐蘭瞬間眼眶里充滿淚水,她哭哭啼啼地說:“我這不就是后悔了嗎?總要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家不能沒有她啊。求求你們,求求香梔同志,你告訴我王小梅去了哪里,我給你們磕頭都行!”
說著徐蘭當真跪在茶幾邊上,為了表示自己懺悔之情,還發(fā)瘋似得抓起香梔的筆盒往頭上使勁砸!
香梔和沈夏荷倆人看傻眼了,倆人沖過去要扶徐蘭起來。誰知徐蘭像是有千斤墜,就是不起來。
外面還有下班的人往家里走,指不定人家會不會路過家門口上樓梯,要是看到這幅景象,不知道的還以為香梔迫/害徐蘭。
“放著讓我來!”李媽媽從對面沖過來,將菜刀拍在茶幾上,奪過鉛筆盒扔向沙發(fā),一把揪住徐蘭后頸一提溜,徐蘭僵直著身體被李媽媽提溜著起來。
香梔趕緊把小板凳塞到徐蘭屁股下面,等李媽媽放好她,香梔小手暗暗發(fā)力,使勁按著徐蘭的肩膀不讓她起來折騰。
“我要王小梅!我要我的女兒啊!她一走這么久不跟家里聯(lián)系,她要是死在外面我都不知道啊!”
香梔捂著耳朵喊道:“她說過,哪怕窮瘋了、窮死了也不會再認你們了,你別哭了,趕緊走吧,我反正不知道她的聯(lián)絡地址!”
“你肯定知道!”徐蘭信誓旦旦地說:“我聽人家說,你跟沈夏荷倆人穿的裙子是從南方深市寄過來的,除了王小梅還會有誰在那邊?!”
香梔不想繼續(xù)跟她糾纏下去,走向門口說:“你要是再不從我家離開,我就要叫巡邏隊的人來了!”
徐蘭站起來,捏著信封湊到香梔面前說:“我真是求你了,求你幫我看一看,到底在不在這個地址!”
“我不知道,現(xiàn)在不知道、以后也不知道!毕銞d冷冰冰地看著她說:“不如問你侄兒去吧。自己種下的種子,就會結什么樣的果兒!”
徐蘭惡狠狠地看了香梔一眼,想要潑婦罵街,但始終不敢。她又舍不得面子真當著來來往往人的面給香梔跪下。
見徐蘭總算離開,沈夏荷松了口氣說:“這個老刁婆,在我家軟磨硬泡一個下午,見你回來又來逼你。好在知道不能跟你來硬的,這次回去還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罵咱們。”
“她罵就罵,我還怕她罵不成!”香梔叉著小腰提高音調(diào),故意在徐蘭還沒走遠時說:“敢侮辱軍屬,我就拉她去勞改!”
“行了行了,別生氣了!鄙蛳暮赏妻銞d回到家。
香梔還是不放心:“我得跟王小梅打個電話,讓她寄信不要往家里寄了,直接寄到農(nóng)場去!
沈夏荷難以置信地說:“徐蘭該不會偷你的信吧?這還真膽大包天了!
香梔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王小梅惦記咱們才聯(lián)系的,咱們不能把她害了!
第94章 第94章人生選擇的路口
1984年,熱夏酷暑。
后勤農(nóng)場。
香梔撂下電話,興奮地小臉通紅:“考上啦!我兒子考上了!筆試和體能都是第一名,政審也通過啦!”
周先生腳邊有臺電風扇,手里還拿著蒲扇,大茶缸里也不泡茶了,放著冰鎮(zhèn)綠豆湯。
他站起來背著手在辦公室里走了一圈,難掩高興地說:“不愧是我大外孫!這些年,我就覺得他能出息!”
艾四季跟王洋洋使了個眼色,王洋洋拿出包裝好的派克鋼筆和軟羊皮筆記本送給香梔說:“科長,這是我們給佑兒的升學禮,千萬要收下!
“謝謝你們啦,回頭上我家吃飯去!”香梔樂呵呵地跟周先生說:“我得跟黨大哥、黨大姐說一聲!下午給我請個假!”
見她激動地不知好歹了,艾四季塞給她三輪車鑰匙:“科長,外面太陽大,把草帽戴上!”
“知道啦!毕銞d急沖沖地蹬著三輪車往大門口去,正好見著佑兒路過崗亭。
佑兒已經(jīng)從實驗高中知道被錄取的消息了,他背著書包,里面裝滿了不可說的物品。
“都買好了?”香梔見有巡邏隊路過,她繞到三輪車里面坐,讓佑兒蹬著三輪車往烈士碑去。
佑兒這幾年變化老大,身量直逼顧聞山,只是少年人體型跟成熟男人相比還差了點。每日跟著顧聞山出操訓練,對于國防大學的體能復試他應對的很輕松。
“買好了,真行嗎?”佑兒輕松蹬著三輪車,最近天天出去打籃球,皮膚曬成健康的小麥色。
香梔不以為然地說:“這么大的事,不得讓你爸媽在下面請客吃飯?略略燒點紙錢聊表心意,不礙事!
佑兒的確很想跟親生父母說一說,他實現(xiàn)了自己的愿望。
這一路上,他承載著失而復得的希望,如今喜悅在胸膛翻滾,他當初做夢都不敢想象會有這么一天。
三十八度的天,夏蟬亂叫兩聲,有氣無力地躲到梧桐葉片下。
烈士碑隔三差五有人掃墓,他們娘倆把三輪車停在家委會外面,賊頭賊腦地提著書包往墓園里走。
“你要是怕的話,我自己去也行!庇觾嚎聪銞d左顧右盼,鬢角流著薄汗,擔憂地說。
香梔直言不諱地說:“我有什么好怕的?這里長眠的都是人民戰(zhàn)士,為了人民付出了生命,用鮮血鑄就成長城,我怎么會怕他們?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會怕他們呢。在烈士陵園里我只會覺得安心!
佑兒失笑著說:“我說巡邏隊。部隊不允許牛鬼蛇神,大搞祭祀!
香梔咽口吐沫,摸摸小挎兜里的火柴盒說:“咱們小搞祭祀,偷偷搞,我不怕的。”
佑兒見她賊眉鼠眼實在好笑,在前面帶著她抄近路到了親生父母墓碑前。
香梔噗通一聲跪在墓碑前,嚇了佑兒一跳。她扯著佑兒的書包說:“快快快,倒出來。我刨個坑,在坑里燒。對了,讓你給他們寫信,你寫了沒有?送錢得有個收信人呀。”
再說,他不得有許多心里話要跟他們說的,她在這里怕孩子不好意思張嘴。
“寫了,在這里。”佑兒被她鬧得也緊張兮兮,他倒出黃表紙和金元寶,舔了舔嘴唇,看香梔變戲法似得從小挎兜里掏出一把小鏟子,瘋狂地刨著土壤。
這些年農(nóng)場活兒沒白干,不等佑兒出手,香梔挖得小坑已經(jīng)有模有樣。
她四下看了幾眼,貓腰蹲在盆大的坑前說:“速速燒!沒錢辦喜事也太遭罪了,你全給燒了。”
“好。”佑兒哭笑不得,這話說得像是他們在另一個空間真活著似得。心里那些雜念也煙消云散,速速燃起黃表紙,掏出信燒了起來:“爸媽,我考上國防大學了”
香梔小手合十,也嘟囔念叨了大半天。佑兒能茁壯成長到今天,她可要好好跟黨大姐討討好
顧聞山在辦公室也接到佑兒的好消息,石志兵開完會湊到他這邊說話,沒想到聽到這么大的消息,頓時與有榮焉地說:“這孩子真要強啊,小時候完全看不出來。我記得,我還給他買過作業(yè)本呢,也不知道他忘了沒有!
“忘不了。這
孩子記性好,不然也不能考這么好!邦櫬勆酱浇枪粗σ庹f:“你瞧你最近胖了有十來斤吧?一個孩子都能每天跟我出操鍛煉,別人不好說你,我也得說說你,明天趕緊跟我一起出操!
“我能跟你比嗎?我成天吃食堂都吃出高血壓了。哪像你,家里有人管著,我都三十好幾還沒找到媳婦,我能賴誰去?”
“賴你自己。”顧聞山起身穿戴軍常服,戴上軍帽:“我愛人肯定要慶祝,今天提前兩小時下班,你幫我值班!
“得,你快去吧!笔颈鲩T,顧聞山辦公室電話響了。
顧聞山杵在門邊揚揚下巴,石志兵認命地走過去接電話。隨著對面說話,他臉上笑容越來越大,最后掛掉電話,一臉頑笑地說:“香梔同志和準國防大學生被巡邏隊逮到了,需要家屬認領,F(xiàn)在娘倆做檢討呢!
顧聞山一愣,臉上笑容差點掛不住了:“什么事?”
石志兵低聲說:“燒金元寶呢,小山似的被抓個現(xiàn)行!
顧聞山了然,失笑道:“我這就去!
巡邏隊值班室,里間專門關押違法亂紀分子。
香梔和顧黨煦同志被分別關押,巡邏隊要他們說誰是大搞牛鬼蛇神的主謀,主謀需要罰檢討兩千字,還得家屬認領,勒令閉門思過三日。
顧黨煦同志甘愿當主謀,不過不管是不是他,敬愛的顧師長都要出面領人。
“我算協(xié)從,要寫一千字檢討!毕銞d眼巴巴瞅著站在門口高大的男人,扭捏地笑著說:“可我寫不出來誒!
敬愛的顧師長跟小戰(zhàn)士點點頭,走到詢問室關上了門。
香梔乖乖遞了鋼筆,自然而然想要靠著他坐。
走廊上忽然有誰咳嗽一聲,香梔板板正正坐好,身上的骨頭又長了回來。
等到他們出來遞交檢討書,小戰(zhàn)士正要一個字兒一個字兒數(shù),他身后小排長踢了他后腳跟一下,拿過檢討書說:“報告顧師長,檢討書合格。”
豈止是合格,他看到上面遒勁有力的字,跟顧師長一樣,有著錚錚鐵骨,他哪里敢說不合格。
很快,佑兒也從隔壁出來,交上檢討書,聽排長同志說:“因為這次情況特殊,不用閉門思過。下不為例!
“謝謝!庇觾焊櫬勆胶拖銞d出來,抿著唇想笑不敢笑。
吹了牛還被逮的香小花同志訕訕地扶著三輪車,告訴父子倆:“你倆上車我來騎,將功贖罪!
顧聞山倒沒生氣,看著小妻子羞臊的小臉,逗著說:“下次還燒嗎?”
小花妖摳著手指頭,上面還有煙熏火燎的味道,老實巴交地說:“我兒子要是考上研究生,我還得再來一趟。檢討書我會提前預備好,過來交了挨完批評我就走!
顧聞山樂不可支地說:“行,那你提前跟我說,省得我還以為真出了什么大事。”
顧黨煦考上國防大的消息不脛而走,香梔在洪金棒的飯店擺了幾桌,請了親朋好友。特意強調(diào),不要紅包不要禮,人來就行。
轉(zhuǎn)頭到了八月底,香梔坐在客廳小馬扎上,抹著眼淚依依不舍地說:“怎么不要我送呢?你小妹還想去看看國防大學什么樣呢!
佑兒看著遍地的行裝,母愛具現(xiàn)化,他蹲在地上一件件疊著衣服說:“媽,衣服不用帶,我們會發(fā)學員服!
小花寶也抽抽搭搭地說:“哥哥,你要記得想我呀,我現(xiàn)在心口已經(jīng)開始想你啦。要不然你帶我去吧,咱們上爺爺奶奶家住幾天唄!
香梔戳破她的小心思:“一年二班顧朝陽小同學,咱們說好上小學就要老老實實不要到處跑,等你放假你哥哥就回來了。”
小花寶撅著小嘴,已經(jīng)會給自己找臺階下了:“噢,那我不帶小裙子啦,哥哥的衣服你別裝啦,爸爸不是說了嘛,哥哥從背心褲衩到外衣外套學校都給發(fā)了嘛?”
“那平時出門也能穿穿,總不能一件不帶,是吧?”香梔問。
佑兒不好讓香梔失望,蹲在她面前挑了幾件T恤說:“你跟爸給我不少生活費,我就帶這些過去,要是不夠穿我買新的。”
本來學校不光免除學費、伙食費和住宿費,還會發(fā)一筆津貼,佑兒是不缺錢的?商煜赂改感,香梔死活給他帶了個存折過去,還塞了二百元大團結。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著急用錢,匯款都來不及!毕銞d拍拍變寬許多的肩膀,依依不舍地說:“記得先去看看爺爺奶奶,他們想你呢。還說要帶你去吃烤鴨,你在家住一晚上再去學校啊!
“我記住了!庇觾簺]讓香梔和顧聞山送他去學校,選擇自己坐火車北上。幸好有往京市去的軍官可以陪同,不然香梔真不放心他獨自出遠門。
顧聞山反而贊成他這樣做,還是自己十六歲就天南海北的跑,二十歲已經(jīng)在莫斯科紅場啃紅腸了。
第二天,佑兒在父母小妹,還有沈夏荷一大家子的陪同下,登上火車離開。
“你們回去吧!寒假我就回來!”
香梔和小花寶倆人比著抹眼淚,她高聲說:“有事第一時間打電話回家,記得找爺爺奶奶!別被人欺負了!”
站臺上他們越來越遠,佑兒鼻梁發(fā)酸,小老爺們到底還是紅了眼眶。
香梔回到家,看著佑兒屋里已經(jīng)被收拾的干干凈凈,心里很惆悵。
顧聞山給她切了水果,喂到嘴邊哄著小妻子:“別難過,總會有這么一天。”
香梔嘟囔著說:“兒行千里母擔憂啊!
“媽媽,這是什么呀?”小花寶看到哥哥書桌上壓著一封信,她平時不亂動哥哥的東西,背著小手眼巴巴問。
香梔走過去,拿起信封看到上面收信人是她,而寫信人標注大名——顧黨煦。
原來佑兒不光給親爸媽寫了信,也給他們寫了封信。
香梔抱著小花寶拆開信,一字一句念著她聽。小花寶乖乖給媽媽擦拭眼淚:“媽媽呀,哥哥又不是不回來,你不要掉金豆豆啦。爸爸,你快來親親媽媽呀!”
“嗯,不掉。”香梔深深吁了口氣,將信紙捂在胸口感動不已。
顧聞山摟著香梔親了親額頭,也把信看了一遍,頷首笑道:“這孩子也太能煽情了。”
香梔昂頭看著顧聞山的臉色,見他的確比平時柔和許多,伸手摸摸他的臉頰說:“其實你也舍不得是吧?”
顧聞山笑了笑:“舍不得也得走,雛鷹總要學會展翅高飛!
一連幾天,香梔才漸漸習慣沒有佑兒的生活。
到了九月一日,顧朝陽小同學左手牽著爸爸,右手牽著媽媽,邁進心連心小學的校堂里。
郭觀宇郭校長站在小學門口迎新,跟香梔和顧聞山倆人說了幾句,又去迎接別的家長和同學們。
小花寶非常適應集體生活,坐在第一排小手交疊在課桌上認真聽老師開班會。
香梔和顧聞山跟其他家長們一樣,守在窗戶外面看了會兒才走。
“還是祖國的水土好啊。”香梔和顧聞山溜達達往家走,還不忘在背后蛐蛐郭觀宇。
顧聞山也沒料到郭觀宇回國短短幾年能發(fā)福成那樣。
明明高舉著風流才子的標簽,結果越發(fā)的踏實可靠了。目測能比三四年前胖出一個郭觀宇出來。
郭觀宇去年找了位市教育局的副主任,結婚時請了香梔和顧聞山過去。夫妻倆一門心思搞教育,倒是相配。
回到家,香梔用小網(wǎng)兜開始裝小禮物。
周先生、艾四季、王洋洋還有關系好的農(nóng)工黃叔等人都有份兒。
顧聞山送她去的農(nóng)場,隨便把她雜七雜八的東西拉回家。
艾四季沒想到小周科長真離職了,淚流滿面地說:“不是說可以在職讀書嗎?讓部隊辦個停薪留職,念完書你再回來不也行嗎?”
香梔給哭的忘我的王洋洋塞了離別小禮物,溫柔笑著說:“我也想努力沖刺一把,在職總歸好,但難免止步不前。人生海海,還有好多我沒有感受過。正好借著念高中的機會,認認真真感受讀書的樂趣,感受不同人的生活態(tài)
度!
她抱了抱王洋洋,替她擦掉眼淚說:“而且我周圍的人都在進步,我也希望自己進步。知識時代,召喚著我們不斷前行,我不想就此停下腳步。這邊所有事情都上了正軌,我也放心去學習。我還想考大學呢,你們都體會過的象牙塔,我也想體會!
許蘇從前各種瞧不起她初中學歷,那時候她不覺得有什么好瞧不起的。大家普遍都是小學學歷,初中已經(jīng)不錯了。
后來看到尤秀、佑兒都去了向往的象牙塔,小學渣也動心了。猶豫許久,與顧聞山商量過,顧聞山大力支持和慫恿下,香梔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真決定了?”周先生依舊抱著大茶缸,嚴肅地說:“辭職以后想要回來可就難了!
“決定啦。”香梔把包遞給門口的顧聞山,沖他笑了笑,轉(zhuǎn)頭跟周先生和她們說:“這些年多謝照顧,小周科長換個活法去,你們也要開心幸福呀!”
“科長,你記得有空;貋砜纯!卑募究耷坏溃骸拔艺骐x不開你!
“會的會的,我又沒搬家,得了空還會過來參加農(nóng)場活動,記得給我走個后門,讓我多去看看大黃啊!
香梔擺著小手,痛快告別。
顧聞山單手拎著她的大包小卷,另一只手挨著她,按照步伐擺動。
“科長跟顧師長感情真好啊,這些年就沒聽說紅過臉!蓖跹笱罅w慕地說:“我要是能有這樣的神仙眷侶”
“你不有了嗎?”艾四季說:“顧師長也不是一步登天,還不是自己掙來的。你對象以后要是能調(diào)到114來,你們好好相處,以后也會有人羨慕你們的!
王洋洋向往地說:“要是真能這樣可就太好了,再生一兒一女。兒子上國防大學,女兒當大明星,真好!”
艾四季拍拍她的腦袋瓜,疑惑地跟周先生說:“這個瓜兒是不是還沒熟?怎么覺得里頭全是水。俊
周先生和藹地笑著說:“我看也沒大熟!
香梔和顧聞山走到人少的地方,她偷偷伸出小手勾了勾顧聞山的手指頭。顧聞山側(cè)頭看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小臉上狡黠笑著,大手緊握了小手一下,捏了捏掌心隨即分開。
“會覺得失落嗎?”
“不會,我從來不后悔自己的選擇。”香梔邊走邊說:“我希望成為更好的自己。再說,我要讀也是讀農(nóng)學院,就在咱們市里,我就是只小家雀,飛來飛去,離不開你也離不開家。”
“只要你想飛,我就會托著你。”顧聞山認真地說:“我希望你能活的開心,為自己而活。”
對面迎來幾位軍官,跟顧聞山敬禮后,又跟香梔問好。待他們走后,香梔又不老實走路,要么貼著顧聞山的胳膊,要么蹭蹭手背。
回到家,香梔下禮拜就要去高中報道?上н@次沒有沈夏荷陪同,她的高中生活要獨自完成。
她去的高中并不遠,心連心初中畢業(yè)生對口高中,她初二成績合格,參加招生考試后順利進到這所普高。
即便只是普高,香梔已經(jīng)很滿意了。
她以為自己會是班級里年紀最大的學生,后來發(fā)現(xiàn)同班還有兩位老夫妻,看樣子跟周先生歲數(shù)差不多。都是為了圓夢。
還有四五位年過三十的大哥大姐,學習起來比青春期的小同學還努力,希望能用知識的力量改變后半生的命運。
香梔穿著跟地里青蛙一個色的運動校服,腳上踩著橫帶白布鞋,背著雙肩書包每天騎著自行車上下學。
晚上還能跟顧朝陽小朋友一起生無可戀地寫作業(yè)。
不上高中不知道,學習壓力跟小初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普高為什么還要分快慢班?快慢班也就算了,怎么還要分超快火箭班?進了那個班真能造火箭不成?”香梔同學坐在教室里,算著這次月考的分數(shù),跟同桌佟大姐發(fā)牢騷。
她課桌里還有王洋洋塞給她的鐵皮柿子,是114農(nóng)產(chǎn)自己種出來的。她掏出一個塞給佟大姐,留著課間吃。
佟大姐沮喪地說:“這可怎么辦啊,我覺得還沒有上次考得好,我這次完蛋了!
香梔心里竊喜,自己考砸最要命,一起考砸快樂加倍:“沒事的,我不也沒考好嘛。大不了回家補補課,咱們一起努力!
佟大姐無可奈何地說:“我是年紀大,腦子不好使了,遠不如你機靈。咱們二班算是快班,我已經(jīng)拼盡全力留在這里了。聽說普通班升學率很低,我做夢都想上大學,我可不能去普通班!
香梔聽她這樣說,又塞了三四個鐵皮柿子給她:“咱們都一樣,我不也沒考好嗎,這次估計要掉名次了。哎,大不了咱們一起去普通班繼續(xù)當同桌。你別太發(fā)愁啊,這小柿子可好吃了,特別有柿子味兒,我們部隊新種的,就產(chǎn)了一丁點呢。你吃點,吃完心情就好了!
他們高一二班班主任是個不久前從師范學校畢業(yè)的本科生,班主任二十出頭的男同志,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挺好相處,但板起臉還蠻唬人的。
班會上,班主任念總分排名,全班三十人,香梔還在第十七名,并沒有掉名次,她心虛地看了眼佟大姐。
佟大姐扭過頭不看她!
班主任繼續(xù)念,念到佟大姐。佟大姐上回是十八名,這次口口聲聲沒考好,結果是第十名。
這場月考進步之星就是她!
這還叫沒考好?!
香梔默默彎下腰,一個兩個從佟大姐課桌里往回掏鐵皮柿子。
“”這人怎么這樣。
佟大姐默默伸出手阻擋,被小手拍掉。
佟大姐唇角抽搐:“能留一個嗎?我今年還沒吃上呢!
香梔垮著小臉:“叛徒!今年你注定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