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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枯萎。

    丁寒帶著陳文嘉去后勤逛了一圈, 然后打著送陳文嘉回學校的名義離開了H大樓。

    丁寒買了自動駕駛的懸浮車,兩人一上車就松了那股不熟的勁,相互對視一眼, 忍不住發笑。

    這種感覺很奇妙,是一種只有他們才懂的默契。

    等笑夠了, 丁寒問:“你還好嗎?林小池他們說話就是不好聽, 也不怎么會顧及別人的感受, 后面我會收拾他們的!

    陳文嘉上場時面色平淡, 但丁寒察覺到她有些不高興。

    丁寒覺得可能是因為林小池他們太無禮了。

    這些家伙沒有一點接納新人的意思, 他們無視陳文嘉的存在,確實過分。

    陳文嘉一愣,她沒想到丁寒那么敏銳。

    “我沒事,打一架還挺暢快的,我沒受傷。”

    陳文嘉有些想掩飾的意思, 但剛說完,她又沉默下來。

    她問:“丁寒, 你為什么要在軍務處干。课也皇钦f在這里不好, 也沒質疑你的選擇, 我就是……”

    陳文嘉不知道該怎么說,她不想在言語中透露過多的關心讓丁寒發現什么。

    她組織了下語言, 道:“這個世界雖然強調ABO性別平等, 但實際上每個性別都帶有歧視……丁寒,連我都看出來了, 他們并沒有忽略你的性別,他們對你并不好!

    只要一個世界中有強弱比較,平等就沒法維系。

    在ABO三種性別中,O最容易讓人帶有色眼鏡去看待。

    因為丁寒是Omega, X1002星的那些人不服從丁寒的命令,認為他是靠抱大腿才升上來的。

    秦周游也說,在執行任務時,經常有人質疑丁寒,看輕他的實力。

    陳文嘉看到了丁寒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她心疼丁寒,為他感到不忿。

    她不明白軍務處有什么值得丁寒去奮斗的東西。

    她問:“穿越者的真相對你很重要嗎?”

    丁寒曾對她說,他跟著約瑟爾是為了查清穿越者的真相。

    但這個真相真的值得丁寒去追尋嗎?就算他手臂被砍斷、經常被不公平對待也要去追尋嗎?

    這個真相或許值得。

    但在陳文嘉眼里,她只看到了丁寒受到的傷害。

    就憑丁寒會受傷這一點,陳文嘉就沒法理智看待這個真相。

    她的心早就偏了。

    丁寒沒想到陳文嘉會問這個問題。

    穿越者的真相?

    他早就不在意那個了。

    星際聯盟政府體制漏洞多、法律漏洞也多,只要他愿意,他隨時可以利用這些漏洞離開。

    他當初答應約瑟爾留下,并不全是因為對穿越者和黑芯感興趣。

    丁寒看著對面替他憤憤不平而不高興的人,笑了笑,道:“算是比較重要吧,人總得找個目標活著,我挺喜歡現在的生活!

    他沒告訴陳文嘉真實原因,岔開話題道:“你想知道穿越者的事情嗎?或者人類的由來?還有和黑芯相關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他已經站到了高處,知道了不少陳文嘉可能會想知道的東西。

    陳文嘉見丁寒自己不在意平等不平等的問題,心里雖然還是不忿,但也尊重丁寒的選擇。

    她順著丁寒的話往下說:“我可以知道嗎?會不會被別人發現呀?我聽秦周游說你剛當上特別行動隊的隊長!

    陳文嘉猶豫要不要聽。

    她現在確實急需消息,不管什么消息,她知道的越多越好。

    但她身處迷局,她不愿把丁寒也扯進來。

    丁寒已經幫她夠多了,她不想害他。

    丁寒若有所思:“如果被發現確實會有影響……”

    他轉頭看陳文嘉,說的話卻不像是在考慮后果:“所以我們把餃子點到我家吃可以嗎?”

    陳文嘉腦子空白:“?”-

    丁寒在上個月正式落戶金曲區,剛落戶就買了房子。

    房子離學校不遠,來回三十分鐘。

    “進來吧,不用換鞋,我嫌進出學校太麻煩,所以買了這里!

    丁寒開了門鎖。

    陳文嘉拎著一大袋餃子和配料,跟著丁寒進了他家。

    “房子不大,三室一廳,我住一間,一間客房,一間書房,廚房是開放式的!

    丁寒買的是老房子,里面早就裝修好了。

    房間裝潢簡潔大方,客廳區只有沙發和一束有些發黃的綠植。

    丁寒應該是許久沒來了,進門的玄關處已經蒙上了灰塵。

    陳文嘉打量房間里的一切,夸贊道:“丁隊好厲害,年紀輕輕就在主星有了套房子誒!

    有房子就等于有了住的地方,就等于有了家。

    陳文嘉在地球時住的短租房,她沒有這樣的家。

    來星際后她就更沒有了。

    她有些羨慕丁寒。

    丁寒洗著鍋,回道:“主要是方便。”

    “你想要一套嗎?軍務處有落戶指標的,我買一套你先住著,等你有主星居住證后我再把房子記到你名下!

    他語氣平平常常,就好像是說你喜歡這個冰淇淋?那我給你也買一個。

    “不要,我現在住宿舍挺好的,上下課也方便。”

    陳文嘉表示了拒絕。

    她倒不是客氣。

    她剛到主星時,丁寒就能給她打五十萬,這會說給她買房子,只要她說要,丁寒肯定給她買。

    錢對丁寒來說不算什么,他買房子或許就像是買冰淇淋那樣簡單。

    但陳文嘉又不是小孩子,她想吃冰淇淋可以自己買。

    陳文嘉覺得,她在丁寒眼里就是個小孩子。

    丁寒就像是個老父親一樣在照顧她。

    意識到這點后,陳文嘉別扭起來。

    她可以自己賺錢,她不想讓丁寒把她當小孩一樣看待。

    但她要怎么說服丁寒?她確實沒錢又沒地位。

    她這樣想著,手上給丁寒遞去他要用的抹布。

    說服暫時是說服不了,她還是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吧。

    丁寒說了句謝謝,一邊擦鍋一邊問:“還記得你在西二星比賽里看到的喪尸嗎?”

    陳文嘉一邊想一邊做飯一邊像談論天氣預報一樣談論正事是不是不太好,一邊回答道:“記得,我感覺我們在X1002星遇到的喪尸和我在比賽里遇到的很像。”

    聽丁寒的語氣,他似乎也知道喪尸的真相。

    丁寒道:“你的感覺不錯,游戲里的喪尸其實就是參照現實做出來的!

    他頓了頓,把水龍頭打開,繼續道:“但不是這個現實!

    丁寒說的話和張友康說的話一模一樣。

    這些事情她早已知曉。

    但猶豫一瞬,陳文嘉還是裝作一臉疑惑的樣子:“不是這個現實?什么意思?”

    她涉及的事情太復雜,她沒法對丁寒說她都知道。

    丁寒把張友康是穿越者并且他按照他所在那個世界制作游戲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文嘉問:“張友康為什么這么做?他到底是誰的人?”

    張友康說他騙了左右/派,那他給左右/派的理由是什么?

    “他?如果沒猜錯,他哪派都不是!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罷了。”

    丁寒準確總結出了張友康的心理。

    他道:“他給我們的理由自然是為扳倒右/派作打算,給右/派的理由……”

    丁寒思考了下,說:“或許是右/派的實驗需要?畢竟張友康來自地球末世,喪尸是他們那個時代所有的東西!

    “右/派實驗室被曝光后,張友康被推出來頂罪,他提前知道消息跑了,或許抓到他后就知道理由是什么了。”

    “他近些年給右/派提供了大量資金支持,知道很多右/派機密,如果能抓住他,左/派能再扳倒右/派一次。”

    鍋里的餃子已經漂浮起來。

    丁寒在鍋里加入了涼水。

    水再開一次后,餃子就可以出鍋了。

    陳文嘉看著冒著熱氣的餃子,心想沒人會抓到張友康,他只會走向他自己定下的死亡結局。

    “當然這不是我想說的重點。”

    丁寒去拿瀝水架上的餐具,修長的手來回挑選,問道:“想吃帶湯的還是不帶湯的?都可以蘸醋。”

    陳文嘉回:“不帶湯的。”

    “好!

    丁寒拿了兩個大盤子,接上剛剛的話頭:“張友康所處的是地球末世,而根據聯盟殘缺的歷史記載,人類就是在末世向宇宙發射了星艦!

    “這一點在歷史書中也有提及,但他們沒提到的是,當時末世的人類對哪些群體上星艦爭執不下!

    末日來臨,絕望逼得人發瘋。

    星艦是人類傾盡地球所有能源的產物,內部具有適宜的環境、充足的食物,滿足人類安定生活所需的所有條件。

    憶樺

    只要上了星艦,就可以遠離戰火、遠離饑餓、遠離每個風聲鶴唳的白天與黑夜。

    沒有人想死。

    誰都想上星艦。

    但地球上的人太多,所有人為讓誰上星艦、不讓誰上星艦爭論不休。

    “當時人類并不想把星艦發射出去,一是因為星艦準入條件沒定下來,二是因為人類還沒有完全喪失對地球的控制權!

    “那時星艦是作為臨時掩護所和大型攻擊武器使用的,但在2342年,全球長達七天的極夜來臨,這七天里有人奪取了星艦的使用權,帶著篩選的人類開走了星艦……”

    切菜的聲音停了下來,陳文嘉握著刀,好像明白丁寒要說什么。

    丁寒望著鍋里還沒撈起來的最后一個餃子,緩緩道:“他們打著保留人類火種的名義,拋棄了地球和自己的同胞!

    星艦離開地球,就相當于人類放棄了自己的母星、放棄了母星上仍在掙扎的同胞。

    但星艦駛離并沒有得到地球人類的同意,人類是被拋棄的。

    陳文嘉沉默一瞬后,道:“所以,這里是偷竊者創造的世界!

    “對,一群竊賊帶走了地球僅存的資源,他們踩著無數人的生命在宇宙航行了二十多年,最后在這里生根落地!

    “這就是人類遷徙的真相,因為太不光彩,所以被藏了起來!

    人類的宇宙遷徙并不如宣傳的那樣波瀾壯闊,它是盜竊者編撰的歷史,是卑鄙者纂改的贊歌。

    陳文嘉思考著丁寒的話,垂著眸調蘸料,她道:“確實不光彩!

    “但……活著不是過錯。”

    對地球上被拋棄的人類來說,偷走星艦的人是惡魔、是叛徒,他們應該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但對星際人類來說,偷走星艦的人類開拓了新的紀元。

    他們延續了人類的薪火,讓人類的文明在宇宙中光輝依舊。

    誰犯了錯其實分外明了,只是站在歷史長河回望,星際人類無法否認卑劣者的偉大。

    偷走星艦的人確實有錯,但人類活著沒錯。

    “確實是這樣!

    丁寒同意陳文嘉的話。

    兩人端著餃子去了桌前,一邊吃飯一邊繼續聊。

    丁寒道:“或許是出去對地球的牽掛,遷徙到這里的人類在安頓下來后,開始調查星艦躍遷的原因,探索重回地球的可能性。”

    “在調查過程中,他們發現了穿越者的存在,最終得到來這里需要黑芯和神語的結論!

    說到這里,丁寒點了點耳麥,打開了某個文件。

    “看,這個就是黑芯的模型!

    空中出現一個黑色的六邊形實心片,它沒有任何光澤,看起來非常普通。

    “左右/派都在找這個東西,黑芯的神奇之處在于,里面含有一片獨立的空間!

    丁寒輕輕碰了下黑芯。

    實心消失,露出絢爛的色彩。

    “人類發明了新設備去探索這片空間,在里面檢測到了能量團的存在。”

    “因為黑芯與躍遷有關,所以當初人類想把黑芯用于回到地球的研究中,這其中……”

    丁寒頓了頓,等陳文嘉把餃子完全吞下去后才開口:“這其中似乎有你父親的參與!

    “啊?我父親?”

    早知道丁寒會說什么的陳文嘉又茫然又驚訝。

    丁寒點頭:“對,我去了聯盟的絕密檔案館,看到了你父親的入職資料,我背下了其中的關鍵點,等會吃完飯我寫下來你看看!

    “這份資料說你父親曾任職于考古隊,后來又去了研究所做實驗員,結合一些線索,右/派推測你父親和威爾合作過……”

    丁寒把威爾制造時光機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時候大量黑芯都用于制造時光機,但在最后一次實驗中,威爾失蹤了,威爾實驗室所有的黑芯都下落不明。”

    “左/派一直在查這批黑芯的下落,在查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你父親或許與威爾相識,也許是你父親帶走了黑芯,所以他們把目光投在了你父親身上!

    陳文嘉剛來主星時遇到了一諾,一諾說飲冰星的考古隊帶回了一些東西。

    陳文嘉在考古隊的地下室遇到了丁寒,那時候丁寒就在奉命調查與陳懷川有關的線索。

    “自從飲冰星坐標暴露后,你父親就消失了,抱歉,我目前還沒找到有關他的蹤跡!

    對面的女孩一直沉默地聽著,她垂著眼,一口一口吞著餃子,讓人無法探知她的心緒。

    “丁寒,你別道歉。”

    陳文嘉搖了搖頭:“你告訴我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了,放心,我沒有沮喪和難過,關于他的事情,我一直抱著能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也沒關系的心態!

    “現在聯盟還要研究時光機嗎?或者想利用黑芯的能量團做什么?”

    陳文嘉轉移了話題。

    左右兩派收集黑芯的具體目的是什么呢?黑芯里面的能量團要怎么用?

    丁寒收了浮在空中的黑芯,點開了一個文件夾里的照片:“你說的不太準確,左右兩派收集黑芯其實都是為了這個!

    照片被打開。

    圓形玻璃罩內,一顆葉子凋零的大樹屹立在中間。

    大樹下的溪流已經干涸,只留下淺淺的一道坑,上面鋪滿了落葉。

    “這是……綠壤?”

    照片里大樹的形狀和周圍環境與格林APP里的綠壤樹對上。

    但格林APP里的樹一副生機勃勃的模樣,照片里的樹看起來就要枯死了。

    丁寒也看著空中的照片,道:“對,這就是綠壤,它快枯萎了。”

    “我同意加入左/派后,約瑟爾帶我去參觀了綠壤,他告訴我,人類星際的所有能源都基于綠壤,雖然威爾復刻了綠壤種子,但種子的能源仍然來自于這顆母樹!

    威爾的播種計劃和蒲公英計劃復制出了綠壤種子,種子被播撒到其他星球,讓其他星球也煥發出生機、具備人類生存的基本條件。

    “星際聯盟每年的人口數呈爆炸式增長,礙于星球存在容納人口上限,聯盟必須向外擴張,占領更多星球!

    “極快的擴張速度導致綠壤的能力迅速衰退,根據估算,十年后綠壤將徹底枯竭,人類將陷入資源短缺的窘境!

    綠壤會在十年后枯竭?

    陳文嘉抓住了‘十’這個數字。

    【侍女】說:不出十年,人類星際將不復存在,所有的星球都會變成死星。

    所以人類星際會毀滅也和能源耗盡有關嗎?

    陳文嘉思量著,她問:“黑芯中的能量團可以延緩綠壤的枯竭?”

    丁寒說左右/派收集黑芯是為了綠壤,而綠壤近乎枯死,黑芯的能量團或許便是救綠壤的關鍵。

    丁寒點點頭:“對,左/派的黑芯能量全投給綠壤了,但右/派不是。”

    陳文嘉問:“右/派?右/派怎么了?”

    丁寒道:“還記得威爾的時光機嗎?這個計劃本已經被停止進行了,但在三年前,右/派重啟了這個計劃!

    “重啟?他們想制造時光機?威爾當初成功躍遷到別的星球了?”

    陳文嘉問。

    丁寒搖了搖頭:“左/派至今也不清楚右/派為什么會有把握,但右/派的計劃書通過了,他們說服了議員。”

    “目前我掌握的黑芯信息就這些了!

    陳文嘉點頭:“好,先別說了,餃子都涼了,你還沒吃多少呢!

    剛剛丁寒一直在說,他的那份餃子都沒怎么動。

    丁寒說好。

    房間里靜下來,只有丁寒輕輕的吞咽聲。

    陳文嘉消化著丁寒告訴她的事,在眾多信息中,她突然想起早上看到的格林教教徒。

    他們穿著一身白色教服,排著隊往玻璃罩里走。

    宋伯芳告訴她,這些教徒是去獻祭的。

    他們為什么獻祭?也是為了綠壤嗎?

    格林教到底告訴了他們什么?

    陳文嘉張張口,本想問丁寒知不知道格林教和聯盟政府的牽扯,但一抬頭,就見丁寒埋頭吃著餃子,耳朵卻異常地紅。

    “是不是太熱了呀?丁寒你的耳朵好紅。”

    兩人是面對面坐在吧臺上吃的餃子。

    陳文嘉離丁寒很近,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丁寒耳朵紅了,紅的像是在發燙。

    “咳!”

    丁寒捂了下嘴,像是被嗆到了。

    “我……我確實有點熱!

    丁寒沒想到陳文嘉觀察得那么仔細,還問出來了。

    他知道自己耳朵紅,但不是熱的,是臊的。

    陳文嘉就在他對面,離得近也就算了,她還時不時把視線落在他身上。

    丁寒知道她的目光是無意識的,但……萬一有一刻她在打量他呢?

    這樣想著,他就覺得沒法思考了。

    第232章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為什么總是對我這么……

    陳文嘉唰一下站了起來:“那我去開下窗。”

    丁寒也唰一下站起來:“沒事

    依譁

    , 我吃好了。”

    陳文嘉雖然不知道吃好了和她開窗有什么聯系,但也不糾結,跟著丁寒把用過的碗筷扔進洗碗機。

    隨后二人去了書房。

    丁寒說他寫一下他看到的檔案資料, 讓陳文嘉坐在一邊休息。

    為了不讓陳文嘉無聊,丁寒塞給陳文嘉一個游戲手柄。

    陳文嘉是不玩游戲的人, 她在游戲界面挑選半天, 也不知道要玩什么。

    她呆了一會, 選擇湊到丁寒那看看。

    丁寒寫字很好看, 鋒利但不潦草。

    陳文嘉去看的時候, 他已經寫到經歷部分了。

    見陳文嘉過來,丁寒微微抬頭道:“等我一會,快了。”

    陳文嘉說好,便站在一邊看丁寒寫。

    雖然丁寒說他僅瀏覽了幾分鐘的檔案、只記下了關鍵點,但從他寫的內容來看, 他應該背誦了全文。

    陳文嘉蹲在地上、雙手往桌上一放,頭一趴, 看著正專心寫字的丁寒不說話。

    她本來是想看紙上的內容, 但看著看著, 就變成偷偷看丁寒了。

    他的耳朵還是紅,耳朵的紅有些蔓延, 讓他的臉都透著一點粉色。

    陳文嘉趴在丁寒的旁邊, 剛好對著丁寒的側臉。

    他的下顎線很完美,鼻梁和唇形也剛剛好, 睫毛也好長,一眨一眨的,像睫毛精一樣。

    他長得真好看。

    從哪個角度看都好看。

    陳文嘉別開眼,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燥, 心跳好像也有點快。

    丁寒的耳力好嗎?他會聽到她的心跳聲嗎?

    “你先寫,我再去坐會。”

    這樣一想,陳文嘉忽地站起來,去了一邊的單人沙發,重新拿起了游戲手柄。

    “好,我寫好了叫你。”

    見陳文嘉走了,丁寒也松了口氣,集中注意力加快了動筆的速度。

    兩人共處一室,卻都覺得窘迫。

    談正事的時候空不出腦子想其他,現在安靜下來,什么想法都有了。

    “滴……滴……滴……”

    廚房的洗碗機傳來輕微的工作聲響,一聲一聲踩著敏感的神經。

    陳文嘉聽著聲音,在游戲界面上無意識晃動選框,心想這份安靜也太漫長了。

    她的思維四處飄著,一會想這房子隔音效果真好,明明在路邊,卻聽不見一點懸浮車的呼嘯聲。

    一會又想房子里是不是涂了什么防護涂層,比如具有隔音的、電磁屏蔽的或者擴大磁場范圍的。

    她覺得擴大磁場范圍的涂層可能性大些。

    要是沒有,她為什么會覺得丁寒的存在感那么明顯?他的一呼一吸好像都在她的感覺里。

    陳文嘉扔了游戲手柄,覺得有點無奈。

    她到底在想什么。

    剛剛丁寒給她說了那么多,她不應該仔細思考各種信息之間的關聯嗎?不應該分析各方的利弊嗎?

    但她現在腦子亂糟糟的,就好像所有腦細胞都成獨立個體了一樣,什么信息、線索都連不起來。

    丁寒的房子里有暖氣,陳文嘉覺得周圍暖烘烘的。

    她握了下手,企圖讓自己思維集中起來。

    剛剛……剛剛丁寒說什么來著?

    對了,他說要給她買房子。

    主星的房價應該很貴吧?

    陳文嘉鬼使神差打開了瀏覽器,搜索金曲區第一聯合軍校周圍的房價。

    大概是十萬一平米。

    丁寒這房子應該有五十平?

    那就是五百萬。

    她現在一個月能賺一萬,五百個月才能賺五百萬。

    但五百萬的房子,丁寒隨口就說給她買。

    他之前還給她打了五十萬塊。

    陳文嘉心想,丁寒對她真的太好了。

    除了經濟上的幫助,丁寒還告訴了她那么多消息。

    他是唯一一個不帶任何利用目的告訴她陳懷川身份的人、他還讓她聽白紫蘇和約瑟爾的談話、他教她開機甲、幫她教訓賀冬舟、安慰她別難過……

    細細想想,他為她做了好多事情。

    他對她這么好,真的只是因為責任感嗎?

    陳文嘉心里一跳,突然想起在X1002星上丁寒的眼神。

    在機甲上時,她說他們之間沒什么不一樣。

    但丁寒反駁她:“我們不一樣!

    那時他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現在想想,他的眼神像溫柔的海浪。

    他好像要說很重要的話。

    他要說什么?

    此時的陳文嘉恨怎么關鍵時候喪尸闖了過來。

    還有她要去地下實驗室的時候。

    丁寒對她叮囑了那么多事情,他看起來很焦慮,恨不得替她去做任務。

    他好像關心過了頭。

    他對她好真的是因為責任感嗎?那這責任感也太過頭了吧?

    如果她是丁寒,她肯定做不到這個程度。

    如果她為一個人付出這么多,還一點怨言也沒有,那肯定是因為她喜歡這人。

    所以……

    陳文嘉的腦子轉的又快又緩,突然空白一瞬,得到了答案:

    所以丁寒喜歡她?

    “陳文嘉。”

    溫潤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到!”

    陳文嘉在他怎么可能喜歡我、他就是喜歡我之間被驚得差點站起來敬禮。

    雖然敬禮被她控制住了,但她身體繃著,下意識喊了聲到。

    陳文嘉不知為何有點心虛,她慌里慌張地回頭看丁寒:“怎么啦?寫完了?”

    “嗯,寫完了!

    丁寒把寫好的資料遞給陳文嘉,看著陳文嘉的表情忍不住笑:“你在想什么。吭趺催@么大反應!

    他就叫了聲陳文嘉的名字,她怎么就和要跳起來一樣。

    “我沒想什么,就是有點困了,所以沒反應過來!

    陳文嘉紅著臉接過資料,隨便找了個借口。

    在想什么?她總不能當著丁寒的面說: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歡我吧?

    丁寒見陳文嘉臉發紅,以為她在因為剛剛喊‘到’的事情窘迫,他便不再提。

    他道:“你看看這份資料,有什么疑問隨時問我!

    陳文嘉說好,但完全沒心思去看資料的內容。

    她忍不住問:“丁寒,這份檔案應該算是絕密檔案吧?”

    張友康說他知道聯盟的人事檔案館里有陳懷川的檔案,但陳懷川失蹤后,這份檔案就變成了絕密。

    丁寒猶豫一瞬,道:“算,但周處他們現在在追查你父親的下落,所以也不算特別絕密,剛好在我能查看的范圍內!

    實際上,這份檔案只有左/派核心成員才能查看。

    丁寒這一年來都在為博取左/派信任而努力。

    努力的目的就是參與到追查陳懷川事情的核心中去。

    但他怕陳文嘉又覺得太過麻煩他,所以他說得含糊其辭。

    “反正是順手的事,你別太客氣……”

    “丁寒……”

    丁寒還想繼續說下去,就被陳文嘉打斷了。

    對面的人叫了聲他的名字,還保持著翻看資料的姿勢。

    “嗯?怎么了?”

    丁寒覺得陳文嘉的神色不太對。

    “也沒什么,就是……”

    陳文嘉別開眼,心里海浪高起,拍得她顫顫巍巍。

    理智告訴她不該問。

    問了又能怎么樣?就算是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又怎么樣

    憶樺 ?

    APP、左右/派、陳懷川、文詩詩、【侍女】、【零】……這些使她的未來不受自己掌控,她不該把丁寒拉入沒有未來的未來。

    陳文嘉雖年輕,但她早就懂得審度時勢、權衡利弊。

    她明白她不該開口問。

    她現在應該找個理由隨便岔過去。

    可是……

    可是人為什么總要瞻前顧后、畏畏縮縮呢?

    陳文嘉捏緊手中的資料,抬了頭:“丁寒,你為什么總是對我這么好啊?”

    他說不管她走到哪里,遇到什么樣的困境,他都會和她站在一起。

    他說死了不一定痛苦,活著不一定快樂,她也是不幸的人。

    他說遇到流浪賊傭兵的時候,別管留不留活口,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他說我把檔案的重點背下來了,等下寫出來你看看。

    但說是記重點,他卻背下了全文。

    文字在她手里變成了密密麻麻的三頁紙。

    他為她做了這么多,對她這么好,真的只是出于責任感嗎?

    陳文嘉早因為星際的欺詐變得沉穩謹慎,但突然領悟到的愛戀卻沖破了隱忍的枷鎖,讓她變得懵懂、青澀、忐忑,變得沖動。

    她突然什么都不想管,此刻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只想知道對面的人在想什么,會說什么。

    陳文嘉極力控制自己因為羞怯而想躲開的眼睛。

    她緊緊盯著丁寒,她告訴自己,只要丁寒露出一點異樣的神色,她就會告訴他,說她喜歡他。

    她會竭盡全力把自己從泥濘中拔出來,她會以生命去保護丁寒的安全。

    但丁寒明顯一愣,低頭笑了,他說:“怎么突然這么問?”

    陳文嘉心里沉下去,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張張口,還沒解釋就見丁寒平靜地看著她,用溫和的語氣道:

    “因為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所為我沒告訴過你,我在地球上還有個妹妹。”

    “我沒有把你當成她替身的意思,只是看到你,我就想如果她一個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有個人可以照拂她就好了……”

    “而且我們不是老鄉嘛,我又比你大,照顧你是應該的……”

    丁寒還在說她想要的解釋。

    他們離得那么近,陳文嘉卻覺得丁寒的聲音失真,她的大腦空茫茫一片。

    還好,這次他沒用責任這兩個字。

    但怎么聽起來,她在丁寒眼中那么可憐、那么落魄呢?

    原來他把她當妹妹啊。

    原來……原來對她的責任感來源于對她可憐、落魄的憐憫。

    原來一直都是憐憫啊。

    原來……不是喜歡啊。

    陳文嘉知道問了也可能會沒有結果,但她的心控制不住地酸脹起來,她的眼睛也要有霧氣了。

    她捏緊資料,用資料拍拍自己的頭,努力做出一個原來如此的笑:“哎呀沒事,我不介意的,寒哥,有你這樣的老鄉真好,但你總對我這么好,讓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回報了!

    “沒事,有什么好回報的,我倆誰跟誰啊!

    丁寒動動嘴唇,表情卻不如他說的那樣豁達。

    因為他說的話都不是他心中所想。

    陳文嘉問他為什么對她好。

    能因為什么呢?當然是因為他喜歡她,他甘愿為她奉獻,愿意給她想要的一切。

    可他要怎么告訴她?

    對方的表情懵懂真摯,只是好奇這個問題罷了。

    她還小,她什么都不懂。

    就算他們做出些不符合常人相處的親密行為,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她說他們是同樣的人。

    在上次考試后,她好幾天都沒聯系他。

    他心驚膽顫好幾天,最后發現他沒法不和陳文嘉聯系,沒法接受陳文嘉遠離他、不理他。

    丁寒面對過很多愛慕者,不論是熟的、不熟的,在他們表明心意后,丁寒就會刻意遠離。

    丁寒不知道被拒絕者的感受,但他知道,如果他告訴陳文嘉他喜歡她,陳文嘉就會遠離他、躲著他、再也不和他說話。

    他不想讓他和陳文嘉的關系落到那個境地,他沒法接受那樣。

    所以他說了謊。

    他編了個妹妹出來,又扯出老鄉當擋箭牌,希望能夠應付過去。

    可明明說謊的是他,他心里卻覺得失落、狼狽。

    他用一把破爛的傘掩飾住自己的熱忱,但雨從破洞口斜進來,讓他整顆心都被淋濕。

    丁寒說錯了,他說陳文嘉不懂,其實他自己也不懂。

    陳文嘉沒聽懂他話語中的遮掩,他沒看清陳文嘉眼中的期待。

    兩個人磕磕絆絆地想靠近,卻陰差陽錯地遠離。

    陳文嘉覺得自己快沒力氣說話了,她假裝看資料,然后又看看窗外,道:“丁寒,我可以把這個帶回去看嗎?天色有點晚了,我得回去了!

    她想回去,她也不知道怎么辦,她好想離開這里。

    “你放心,我不會外傳的,等一看完我就銷毀這個。”

    “好,你帶走吧,你不銷毀也沒事。”

    丁寒已經無法思考資料的事情,他覺得有什么不對,但什么也想不起來,他腦子亂哄哄的。

    他下意識看向門口:“我送你回去!

    陳文嘉搖搖頭:“我自己回去吧,萬一被人看到就麻煩了!

    “而且今天你也辛苦啦,就別送我了,我是個Alpha,又那么能打,誰大晚上想不清楚敢招惹我呀?”

    陳文嘉開著令自己心碎的玩笑,向丁寒告別。

    丁寒送陳文嘉出門,然后一個人靠在門上發呆。

    過了一會,他突然打開了窗戶,去看剛出樓的身影。

    寒風剝離了丁寒身上的溫度,他卻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人離開,哪怕她已經消失在他的視野,也沒有回神-

    軍校和丁寒的家相隔不遠,以陳文嘉的速度,走十分鐘就能到。

    但她走的很慢,中途又拐了個彎。

    她想繞個路,從最遠的那個校門進去。

    這幾天下的雪還沒化完,路上全是還未消融的、骯臟的雪泥。

    陳文嘉踏著潮濕冰冷的泥,浸潤在寒風里。

    她戴了帽子和口罩,手也揣進了羽絨服的口袋。

    寒風絲絲縷縷地吹過她的眼睛,將她的淚撥下去。

    她喉嚨哽咽,心里也哽咽。

    她想,今天……

    今天好冷啊。

    第233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此誓非死不破。……

    陳文嘉在外面走了半天, 最后找了個角落蹲下。

    一諾本想看看那份有關陳懷川的檔案,但見陳文嘉一聲不吭地流淚,猶豫一會, 變了一包紙出來。

    “別哭了,現在風大, 還冷, 臉會刺痛的!

    一諾把紙拎到陳文嘉旁邊, 難得輕聲安慰。

    雖然對她來說, 她更傾向于陳文嘉別對任何人產生濃厚的感情。

    人的情感太豐富了, 而過多的情感會成為累贅,會成為任由他人拿捏的把柄。

    可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人是情感動物。

    自己、他人、外物的羈絆是人前行的動力。

    她們會選中陳文嘉,也是因為她擁有善良又勇敢的堅強內心。

    所以思來想去,一諾雖然不建議, 但還是完全不干預陳文嘉的感情走向。

    陳文嘉一邊對一諾說謝謝,一邊抽出一諾手中的紙擦眼淚和鼻涕。

    她吸吸鼻子, 聲音悶悶的:“沒事, 我不怕痛, 我臉皮厚!

    她要不是臉皮厚,她怎么會那么問丁寒?

    也不知道丁寒會怎么想, 會不會覺得尷尬和不知所措。

    早知道就不問了。

    她和丁寒之前的朋友關系多和諧, 她非要多說一句,企圖打破這種關系。

    現在好了, 確實是打破了,她的玻璃心被打破了。

    陳文嘉抹著淚,有些悔恨、又覺得沒臉見丁寒、更覺得沒面子。

    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悄悄暗戀一個人, 第一次主動跨過那條敏感的線,然后迎來了她人生中第一次暗戀失敗。

    這下好了,之前只是自己覺得丁寒

    憶樺

    不喜歡她,現在變成丁寒表明了他不喜歡她。

    真好,她少了個暗戀對象,多了個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哥哥。

    可她才不想要一個哥哥。

    陳文嘉想著想著,眼淚又冒出來了。

    她腦子亂亂的,一會覺得自己真軟弱,眼淚總是這么多;一會覺得自己都失戀了,哭一下怎么了;一會又覺得她在丁寒面前好丟臉、好狼狽。

    尤其是最后一點,讓陳文嘉覺得自己在丁寒面前非常挫敗。

    要不……要不把丁寒的聯系方式全給刪了,就當丁寒這個人存在?誰讓他不喜歡她。

    或者把丁寒給她打的錢還給他,反正她也沒用多少,誰要當他的妹妹。

    還有這些資料什么的,她又不是自己拿不到,誰要他可憐。

    陳文嘉賭氣似的點開UNO、打開轉賬APP、又拿出夾在懷里的資料。

    但是她看了好會,最后卻把所有界面都叉掉,又把丁寒給的資料塞進懷里。

    這樣還不夠,她想了想,給丁寒發消息說自己到宿舍了,還給他發了一個早點休息的歡快表情包。

    好像這樣就無事發生,她和丁寒還是和之前一樣要好。

    發完,她吸吸鼻子,抹抹眼淚,起身往學校走。

    不喜歡就不喜歡、當妹妹就當妹妹、可憐她就可憐她。

    那就做朋友好了。

    陳文嘉很清楚,丁寒對她的意義早就超越了愛情,不管發生了什么,她永遠不會討厭丁寒、忘記丁寒、離開丁寒。

    他不喜歡她也沒關系,她可以和他做朋友,然后以朋友的名義待在他身邊-

    哭完后,陳文嘉回了學校。

    她到宿舍時是凌晨十二點多。

    周璇和她對象出去玩了、溫絮柳請假還沒回來、趙雪薇和家人呆在一起,宿舍就剩陳峻鐸一人。

    他睡得早,陳文嘉隔著宿舍門都聽到了陳峻鐸的呼嚕聲。

    陳文嘉簡單洗漱后,爬上了床。

    夜晚寂靜,月高風寒。

    陳文嘉數羊數到一千多時,終于懷著郁悶的心情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態。

    但屋內明明溫度適宜,她卻覺得熱。

    身體熱、血液熱、靈魂也熱。

    陳文嘉心想人的意識和潛意識真的沒法統一,她都想好要和丁寒做朋友了,她的潛意識卻想和丁寒干點別的事情。

    她鄙視自己真低俗,但又沒法控制自己繼續想下去。

    這次和之前很不一樣。

    她所有的感官都陷在黑暗里,她也看不見對方的臉。

    她只覺得有人在她旁邊呼吸,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脖頸。

    但很奇怪,她沒有覺得這樣有一絲曖昧,反而毛骨悚然。

    意識從深水中浮起,感官與意識相接。

    不,不是夢,真有人在她身邊!

    陳文嘉猛地睜眼,一把捏住放在她脖子上的手。

    她抬眼一看,便看見手的主人有一雙紅得發光的紅瞳,他的嘴巴張著,露出又長又尖的獠牙。

    看清這人后,陳文嘉一驚。

    但她驚的不是這人長著紅瞳尖牙,而是這人居然是溫絮柳。

    溫絮柳怎么回事?他要干什么?

    陳文嘉眼神一凝,擰著溫絮柳的手就要把他打下去。

    溫絮柳沒有反抗,只是扒拉著床欄,頭瘋狂往一個方向指,示意陳文嘉往那邊看。

    陳文嘉見溫絮柳這樣,心想看來這家伙還沒喪失理智,她往溫絮柳指的地方一看。

    只見他旁邊飄著光屏的面板,面板上寫著:別動!白河給你下藥了,要想知道緣由,跟我去衛生間!

    白河?

    陳文嘉突然想起在白紫荊的生日宴會上,她曾被白河的兒子白云山抽了血。

    而那天溫絮柳注視著一切,他眼中一片猩紅,一如現在。

    陳文嘉打量溫絮柳片刻,松開了手。

    溫絮柳也把手從她脖子上拿開,指了指陽臺的方向。

    陳文嘉跟著他下了床,去了衛生間。

    “嗷!我的手!要裂了要裂了!

    一到浴室,溫絮柳立馬彎腰,捂著手小聲嚎叫。

    他的眼睛半睜半閉,齜牙咧嘴的,一點都沒有剛剛的恐怖勁。

    兩人在浴室里沒有開燈,陳文嘉一邊開耳麥的夜視功能,一邊問:“白河給我下了藥?什么藥?”

    她現在確實感覺全身血液沸騰,眼睛似乎也蒙上了些許血色的霧氣。

    溫絮柳把脫臼的手咔嚓一聲接回去,他沒回答陳文嘉的問題,笑著道:“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果然,你一直都在偽裝,我賭對了!

    他就覺得陳文嘉不對勁,一個在決賽里表現得那么聰明、果斷的人,怎么可能會被別人哄得團團轉?

    “偽裝?我以為你會感謝我陪你演戲。”

    陳文嘉靠在一旁,說的話并不客氣。

    最開始偽裝的可不是她,而是溫絮柳。

    在白紫荊家時,溫絮柳看著她被白河迷暈抽血,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第二天還主動找她去試機甲。

    陳文嘉知道溫絮柳有問題,但她一直按兵不動,等著溫絮柳露出馬腳。

    “好吧,那現在到了謝幕的時候,演員也應該露出本來的面目了。”

    溫絮柳微微一笑,他的尖牙還沒收回去,看起來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咬斷陳文嘉脖子上的動脈。

    陳文嘉突然想起溫絮柳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背后有些發涼,她心里更加警惕,面上卻笑了:“謝幕?參演的演員又不止你我二人,要怎么謝幕?”

    她這話說的模糊不清,并沒有代指任何人。

    但溫絮柳卻站直了身體,發紅的眼睛盯著陳文嘉,有些意味不明,他道:“潛藏在你身邊的只有我一人!

    “真的嗎?但你一個人又代表不了整個溫家!

    陳文嘉笑得一如溫絮柳開始那般輕松。

    隨即,她又收斂了笑意,道:“溫自酌不是讓你捂好尾巴,乖乖呆在我身邊嗎?”

    她直視溫絮柳發紅的眼睛:“你們不是最講究忠誠了嗎?你怎么不聽話?”

    溫絮柳是溫自酌派過來的,雖然目的不明,但陳文嘉肯定,現在還不到溫自酌收網的時候。

    在X1002星時,陳文嘉曾和崔云交談。

    后來張友康告訴她,在她走后,不夜城的通訊接到了崔云那里,張友康說這人可能是溫自酌。

    回來后陳文嘉仔細思考,覺得張友康的猜測是對的。

    崔云在調查符文的事,但縱觀崔云的人生經歷,她并沒有理由去調查符文。

    崔云說她調查這個是為了匡扶正義、為聯盟的安全而努力、掃除人類未來威脅什么的,只有傻子才會當真。

    而且崔云說她找遍整個星際,才發現兩張符文照片,其中一張來自史前。

    但史前歷史本就殘缺,以崔云的能力,她真能翻到史前的東西?

    如果她真能找到符文照片,那她找那個和她母親私奔的克洛族自然也不在話下,何必現在還在追尋?

    所以崔云有個同伙,她這個同伙才是真正想找符文的人。

    符文是一諾他們的東西,而上次她從一諾的表現推測出,她父母或許也擁有過APP。

    星際中遺留的符文很可能是她父母留下的。

    而溫自酌是海恩的仆從,海恩死后,陳懷川成了他的新主人。

    溫自酌想調查和符文有關的事情,或許是在其中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在調查的過程中,他意外發現了陳懷川的女兒,便派人潛伏到她身邊,看是否能有更多線索。

    通過上次在休息點發現的符文,溫自酌應該能夠判斷出他在陳文嘉身上下功夫是對的。

    如果再多等一些時日,或許能夠得到更多的東西。

    在這時候,溫自酌應該會讓溫絮柳掩飾好自己的身份,繼續呆在陳文嘉身邊,而不是讓溫絮柳自爆身份,把整個溫家暴露在陳文嘉面前。

    所以陳文嘉隱隱有種直覺:溫絮柳現在站在她面前應該是溫絮柳自己的主意,而不是溫自酌的命令。

    她決定試探試探。

    “陳文,你真的很聰明,聰明到……讓人覺得可怕。”

    溫絮柳忍不住喟嘆。

    殪崋

    溫絮柳沒有回答陳文嘉的問題,但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陳文嘉猜對了。

    “我果然沒看錯人!

    溫絮柳微微一笑。

    從進門到現在,他們才說了幾句話而已,陳文嘉就已經扒了他的底,占據了上風。

    而陳文嘉卻沒泄露出一點自己的東西。

    她看起來深不可測。

    他現在都有點不確定白河給她下藥這事是不是她為了勾出他故意留下的引子。

    溫絮柳捂了下嘴,讓自己的獠牙收回去,他道:“我們確實講究忠誠,但忠誠也要分人不是?”

    “分人?”

    陳文嘉思考一瞬,心里有了答案,她抬眼道:“所以你想忠于誰?”

    “你!

    溫絮柳簡單明了。

    忠于一人是他們溫家的宿命,他們一族甘愿受人驅使。

    “我和你相處已久,知道你非頑石,所以我們愿意效忠于你!

    “我在此立誓,以我為代表的溫氏一族將效忠于你,此誓非死不破!

    溫絮柳面色鄭重,手放在胸前,單膝跪在陳文嘉面前,行了他們家族標準的臣服禮。

    但這臣服禮看起來非常不合時宜。

    星際社會人人平等,歷史斷代讓人都不知道封建社會,除了玩角色扮演或者搞顏色的,平時沒人做什么臣服不臣服、忠誠不忠誠的禮儀。

    可當行禮的人當真時,這禮儀又變得莊重無比、誠摯無比。

    但對方看起來莊重、誠摯,她就要信嗎?

    忠臣變奸佞的事情太多了,她不信血脈傳承那一套。

    陳文嘉靜靜看著溫絮柳,似乎正在思考。

    而溫絮柳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垂著眼瞼,耐心等著效忠之人的決斷。

    “有個問題!

    陳文嘉開了口。

    “請講!

    溫絮柳抬了頭。

    “要不這事稍后再議?”

    陳文嘉有了推脫的意思,她看了眼溫絮柳的旁邊,實在不忍心溫絮柳繼續跪下去:“蹲坑好幾天沒刷了,還挺臟的。”

    溫絮柳比陳文嘉先進來,他跪的是左腿,剛好和蹲坑的白瓷邊挨在一起。

    陳文嘉倒是想再思考會,但這衛生間又小又有味,她是真思考不下去。

    她問的真心實意:“你不覺得熏嗎?”

    溫絮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跪在哪,他看了看旁邊的坑,突然感覺自己膝蓋有點濕。

    “艸!”

    他嗖一下站起來,沒了一點效忠起誓的樣子。

    他語氣還有點驚恐:“你怎么不早說?我褲子好像都濕了,這是水吧?不是別的吧???”

    陳文嘉覺得無辜:“你跪得太快了,而且表情那么莊重,我也沒反應過來。”

    誰知道溫絮柳會突然跪下來,感覺要給她磕頭一樣?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好不好?

    “算了,這不是重點!

    溫絮柳一手翹著蘭花指,嫌棄地提起濕了的褲子,一手從褲兜里摸出一團紙遞給陳文嘉:“你先把這個吃了。”

    陳文嘉打開紙團,露出里面包裹的、比兩個鋼珠合在一起還大的黑色不明丸子。

    陳文嘉面色疑惑:“這是什么?”

    “我專門找人給你搓的解藥!

    溫絮柳解釋道:“白河給你的藥會使干細胞第五序列基因定向突變,通俗點說就是會激發你吸血鬼血統!

    “但他們這個藥和毒品一樣具有成癮性,等你激發血統后,你就會變成離不開他們的傀儡!

    “你手中的藥是我們家族特質的,融合了海恩大人的血液,吃下去后可以解毒,還能促進血統覺醒!

    溫絮柳說的話聽起來有點依據,然而陳文嘉的關注點完全跑了偏。

    “這個玩意是搓出來的?”

    她捏起溫絮柳口中的解藥,對黑不溜秋、聞起來怪怪的藥丸表示了拒絕:

    “我不吃,我現在挺好的,我還能忍!

    她只是身體發熱罷了,這種灼燒感還在她承受范圍之內。

    先不說這藥丸是怎么搓出來的,光說用衛生紙包這一點,陳文嘉就難以接受。

    怎么說呢?感覺也太埋汰了。

    “你得吃,因為我快受不了了。”

    溫絮柳的獠牙又露出來了,他的眼睛好像也更紅,他道:“你的血太躁動了,我離你太近,對我影響有點大,你再不平息下來,我就要抓個人喝血了。”

    陳文嘉仍然拒絕:“去喝吧,外面鐸哥正呼呼大睡呢,剛好給你解解饞。”

    陳峻鐸的力氣比陳文嘉大,估計溫絮柳剛湊下去,陳峻鐸就把溫絮柳給掄飛了。

    “姐,算我求你!

    溫絮柳嘴里說求陳文嘉,卻伸手一把奪過陳文嘉手里的藥丸,掐著陳文嘉的肩膀往她嘴里塞。

    “艸!滾蛋!”

    軟的一點也不上,直接來硬的是吧?

    陳文嘉忍不住爆粗口,手掐著溫絮柳的脖子讓他遠離。

    “你相信我,這東西真沒壞處,純手工制成,沒有一點添加劑!

    陳文嘉想說這是添加劑的問題嗎,但話頭一轉,崩潰道:“你特么給我把腿拿開!別蹭我身上!”

    溫絮柳跪下的時候沾上了廁所味,她就這么一套睡衣,她可不想弄臟。

    這樣想著,陳文嘉一手捂著嘴,一手掐著溫絮柳的脖子往左拽,同時一腳踹上溫絮柳的大腿。

    “我靠!”

    “啪!”

    “撲通!”

    兩聲‘我靠’疊在一起,同時燈被人打開,緊接著就是撲通一聲。

    溫絮柳捂著大腿、瞪大眼睛看著掉進蹲坑洞里的藥丸。

    而門口,陳峻鐸也是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倆。

    “你……你們?霧草……?”

    陳峻鐸指著他倆,語調上揚,震驚又迷茫。

    陳文嘉光看陳峻鐸的樣子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忍不住扶額。

    這下誤會大發了。

    第234章 第二百三十章 不爽(感情章)……

    因為陳峻鐸進來插了一腳, 陳文嘉和溫絮柳的深夜暢聊被迫終止。

    第二天一早,陳文嘉去了機甲學院訓練。

    她神色如常地和剛到門口的丁寒打了招呼,兩人都沒提昨天發生的事, 一起往訓練場走去。

    丁寒道:“今天的訓練模式可能有些改變,阮子塵回來了, 今天他也會參與訓練。”

    S機甲戰隊一共有六個人。

    3S機甲駕駛員是陳文嘉、2S機甲駕駛員是丁寒和賀冬舟、S機甲駕駛員是高卓、陸琳瑯和阮子塵。

    阮子塵因為一些任務被外調, 這周才回來。

    陳文嘉點點頭:“我看到群消息了, 那今天是3V3模式?”

    他們之前只有五個人, 對戰都是2V3, 現在阮子塵回來后,應該會變成3V3。

    “對,今天是3V3。”

    丁寒還未開口,旁邊就傳來一個男聲。

    同時陳文嘉感覺肩膀一沉,有人插進她和丁寒中間, 將她和丁寒的距離拉開。

    “你好啊,你是3S駕駛員陳文吧?”

    說話的人和陳文嘉差不多高, 穿著機甲駕駛服, 眉眼溫潤儒雅, 一副紳士有禮的樣子。

    他沖著陳文嘉開朗一笑,伸出了手:“初次見面, 我是阮子塵, 我經常聽子湘提起你。”

    阮子塵的聲音和長相很貼合,既溫柔有磁性。

    他眼角微彎, 言語和動作都表示著對隊友的友好與熱情。

    但陳文嘉卻從這位第一次見面的隊友身上聞到了敵意。

    一種由Alpha散發出來的、為求偶而驅趕同類的敵意。

    想著阮子塵插在她和丁寒中間的動作,陳文嘉心里了然。

    這家伙也喜歡丁寒。

    但他對丁寒來說是什么重要的人嗎?他表現出這副樣子,以為丁寒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嗎?

    還‘聽子湘經常提起你’,你以為你和丁寒很熟嗎?你連他真實名字都不知道。

    你也有丁寒給的五十萬、教學視頻和機密資料嗎?

    雖然陳文嘉告訴自己說要和丁寒做朋友, 但看到有人對丁寒表露出喜歡的情緒時,陳文嘉心里還是有很大起伏。

    她說服自己放下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呢,哪能說放下就放下。

    殪崋

    “你好,幸會!

    陳文嘉也微微一笑,直視阮子塵的目光,握上了他的手。

    不就是對視嗎?誰不敢啊?

    陳文嘉現在沒有一點對新隊友的期待,只剩挑釁。

    阮子塵也感受到了陳文嘉的敵意。

    他心想自己果然猜的沒錯,這個新來的女Alpha也喜歡子湘。

    但這個女Alpha算什么重要人物嗎?她和子湘認識的時間有他久嗎?她和子湘相處的時間有他多嗎?她的地位實力和子湘匹配嗎?

    電光火石間,兩人都有著看不起對方的意思。

    丁寒倒是沒發現這兩人的暗流,他看著阮子塵放在陳文嘉肩上的手,忍不住皺眉。

    雖然阮子塵和陳文嘉在如今的星際社會是同性別,但丁寒就是不喜歡有男Alpha和陳文嘉舉動親昵。

    在得知陳文嘉的宿舍是兩男三女時,他就很想給陳文嘉買套房子,讓陳文嘉搬出去住。

    但他從來不會在陳文嘉不愿意的情況下做事,也不想打著為她好的名義,強迫她作出抉擇。

    他見陳文嘉住宿舍挺開心的、和舍友相處的也很好,便沒提出去住的事。

    但他能容忍陳文嘉宿舍那兩個男生,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當著他的面和陳文嘉勾肩搭背。

    說他小心眼也好,說他有病也罷,他看著就是不喜歡、不爽。

    “阮子塵,你機甲參數調了嗎?”

    他拍拍阮子塵,找到了借口。

    阮子塵離開近一個月,機甲和他并不適配。

    在正式開始訓練前,他需要在教練的幫助下調試機甲參數。

    “還沒呢,正準備去。”

    阮子塵放開了陳文嘉,心里為丁寒先和他說話而高興,他道:“我先去調試,等會訓練場見,我給大家都帶了禮物,我給你帶的你肯定喜歡!

    說完,他又扭頭去看陳文嘉,笑道:“我也給你帶了一份,但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所以我按自己的喜好買的,希望你別嫌棄!

    嫌棄,她挺嫌棄的。

    就你給丁寒帶了禮物唄?她也有禮物送的好不好?還是純手工的,只不過還沒雕刻好,還沒到送的時候。

    陳文嘉腹誹,面上卻一笑:“怎么會嫌棄?你居然還給我帶了禮物,你真貼心!

    她笑盈盈看著阮子塵離開,隨即撇了下嘴,胳膊貼在丁寒旁邊,小聲問:“這人誰。课以趺锤杏X他自來熟?你和他關系很好嗎?”

    丁寒對陳文嘉自然知無不言,他學著陳文嘉小聲道:“財政秘書阮徐翔的孫子,也是白河妻子徐和箏的侄子,他也在A-87計劃里,我們算是同事!

    “我和他關系還行吧,軍訓時認識的,我看他的腦子比其他人正常,就進了他的隊伍。”

    新生軍訓時,找他組隊的Alpha和他說個話都臉紅,他看著就頭疼,也就阮子塵正常點,看起來有些腦子。

    哦,原來阮子塵在丁寒眼里就只是個腦子正常的、關系還行的人而已。

    陳文嘉舒心了。

    雖然丁寒對她沒感覺,但對阮子塵更沒感覺啊。

    相比之下,丁寒對她還是有點感覺的。

    陳文嘉更舒心了。

    她心情舒暢地訓練了一個上午,連阮子塵給她和其他幾人送了個機甲護腕,卻給丁寒送了和他自己同款的機甲靠墊都不在意。

    當然,她會不在意也可能是因為丁寒悄悄給她說,他認識專門定制機甲內設的工作室,如果她喜歡這種靠墊,他可以給她定制一個。

    “唉,今天阮哥回來,咱出去搓一頓怎么樣?大家都有時間吧?”

    “我問琳瑯和子湘了,他們有空,阮哥也有空,冬舟、小文你倆如何?有空不?”

    訓練結束后,眾人一起在旁邊休息。

    高卓走到賀冬舟和陳文嘉中間,拍了拍他倆的肩膀。

    賀冬舟道:“給我來盤海鮮我就沒問題!

    高卓笑道:“放心,我給你來三大盤,反正阮哥請客,他有錢!

    “小文呢?有空不?”

    陳文嘉仰頭喝完最后一口水,一邊捏扁瓶子一邊搖頭:“我中午可能去不了,我和我舍友約好了,有點事,你們去吃吧!

    正說著,后勤的人叫了聲陳文,指著二樓道:“外面有人找你,說是你舍友!”

    陳文嘉往指的方向一看,就見溫絮柳齜著個大牙,正舉著綁了繃帶的手朝她揮。

    他們倆昨晚的事情還沒解決,便約著今天中午聊。

    陳文嘉隨手揮了下表示回應。

    “這是你舍友?長得還挺刺兒,他是不是你比賽時說你傻×那個?”

    大家都休息夠了,和陳文嘉一起往換衣間走。

    高卓捅了捅陳文嘉的胳膊,饒有興致地問。

    他也關注過陳文嘉那個比賽。

    他記得陳文嘉在救了NPC后,有個和陳文嘉同隊的Alpha帶頭罵陳文嘉傻×來著。

    陳文嘉無奈看高卓一眼:“哥,你就不能記點好的嗎?”

    雖然溫絮柳好像也沒什么好的地方。

    但想著昨天她扭斷了溫絮柳的手,還踹了他一腳,為了避免良心受到譴責,陳文嘉決定為溫絮柳說點好話。

    “他叫溫絮柳,人不錯,平時還挺照顧我的!

    人不錯是說他挺抗揍,照顧她是指……是指……

    算了,反正也算是夸了他了。

    陳文嘉心里默默補充。

    高卓哦了一聲,也不在意。

    反正他也是隨口一提。

    但高卓不在意,在陳文嘉另一邊的丁寒挺在意。

    溫絮柳?比賽時和陳文嘉組隊、到軍校后又和陳文嘉一個宿舍的那個Alpha?

    他們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丁寒心里有些不爽。

    他收回那句話,他連陳文嘉的舍友也沒法容忍。

    不對,陳文嘉和溫絮柳認識這么久,又是同一個星球過來的,關系好很正常。

    溫絮柳照顧陳文嘉也很正常。

    這正常嗎???

    想到陳文嘉夸溫絮柳的話,丁寒更不爽了。

    他懷著不爽的心情換了衣服,又不爽地看著陳文嘉離開,更不爽地看著溫絮柳的手搭在了陳文嘉的肩上。

    最不爽的是,陳文嘉還接過了溫絮柳手中的塑料袋,小心扶著一瘸一拐的溫絮柳走。

    這家伙的手怎么不粉碎性骨折呢?腿怎么不摔斷下不了床呢?

    丁寒冷眼盯著溫絮柳的背影,恨不得上去一把把他扔開。

    但同時,他心里又覺得嫉妒、覺得不是滋味。

    陳文嘉會關心溫絮柳、會扶著受傷的溫絮柳、還會說他好。

    溫絮柳受傷了也會來找陳文嘉,還沖陳文嘉笑得那么燦爛。

    他們還約了一起出去。

    那他們……

    他們會……彼此喜歡嗎?

    陳文嘉會和溫絮柳一起出去,是不是也從側面說明,她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會喜歡溫絮柳那樣又高又健壯的人,而不是他這種長得又矮、還沒她有力的人。

    因為丁寒對阮子塵不在意的態度,陳文嘉今天心情舒暢。

    而丁寒因為陳文嘉對溫絮柳的好,心情低落起來。

    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人呼風喚雨、有人命……

    陳文嘉那深夜一腳差點

    弋?

    把溫絮柳的腿踢廢。

    出于對傷者的那么一丟丟責任感, 陳文嘉勉強把溫絮柳扶上了自動駕駛懸浮車。

    “地址在哪?”

    陳文嘉點開了懸浮車的控制面板,等著溫絮柳說話。

    溫絮柳說他在金曲區有個小聚點,他們可在那交談比較方便。

    “在郊外!

    溫絮柳說了個地址, 二人一路無話。

    溫絮柳報的地址位于淮章區和金曲區交界之地。

    因為遠離市區,這里的房租便宜、生活成本低, 所以有大部分人聚集在這里, 逐漸形成了的鬧市。

    溫絮柳帶著陳文嘉拐進了兩棟住房區中間的小道, 繞了三堵圍墻后, 到了一棟老破小房前。

    房子兩層高, 左邊安了個樓梯。

    溫絮柳一瘸一拐地上樓梯,一邊走一邊道:“我妹妹住在這,她沒戶口、沒居住證,別的地方沒法住,就只能住這了。”

    “你妹妹?”

    陳文嘉驀地想起刺殺程添錦的那個姑娘。

    她在做維護現場安全任務時, 遇到有人刺殺程添錦。

    殺手是個姑娘,有著一雙和溫絮柳一樣的血瞳。

    因為那姑娘的眼睛, 陳文嘉放走了她。

    陳文嘉道:“是那個女孩?”

    溫絮柳知道陳文嘉指的是誰, 他點了下頭:“對, 就是她!

    “叮咚,門已開, 歡迎回家!

    溫絮柳驗了指紋, 打開了門。

    “瞳瞳?我回來了,我給你帶了糖!

    房間里沒開燈, 黑黢黢的。

    溫絮柳啪一下開了燈,習以為常地往沙發走。

    沙發區慢慢冒出一個豎著呆毛的黑發女孩,她背對著溫絮柳,迷迷瞪瞪揉著眼睛。

    溫絮柳把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 揉了揉女孩的頭,輕聲問:“怎么了?餓啦?”

    吸血鬼平時不用睡覺,也不會犯困,除非已經很久沒進食了。

    女孩點頭,朝溫絮柳伸出了手,牙尖尖的,聲音又軟又糯:“哥哥抱!

    她好餓、她好困,她需要進食了。

    溫絮柳蹲下身安慰:“瞳瞳忍忍好嗎?等會喂你好不好?今天有客人來了!

    女孩本來已經摟上了溫絮柳的脖子,聞言,她茫然地回頭,才意識到還有別人在場。

    陳文嘉與女孩灰暗的眼睛對上,她微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你好瞳瞳,我們之前見過的。”

    女孩像是被驚到了,瞳孔明顯一縮,隨即將臉埋在了溫絮柳肩膀上,一聲不吭。

    看樣子,似乎在害羞。

    溫絮柳一把把女孩抱了起來,將她展露在陳文嘉面前,道:“這是我妹妹溫清瞳,她性子比較內斂,但她是我們一代中和海恩大人血統最相近的,也是下一代溫家家主!

    聽溫絮柳這樣介紹自己,溫清瞳更難為情了,但還是拍了拍溫絮柳,示意把她放下來。

    因為許久沒進食,她的臉色慘白,但陳文嘉卻覺得這姑娘已經羞得熟透了。

    陳文嘉覺得有點意思。

    溫家出了敢和聯盟作對、引得聯盟雇傭兵追殺的家主溫自酌,而下一代家主居然那么靦腆,連和生人說話都不知所措。

    但陳文嘉不知道的是,溫清瞳這樣不全是性格的原因。

    吸血鬼等級制度森嚴。

    在溫清瞳眼中,陳文嘉才是她的主人。

    而她和她的主人第一次見面,她就失態了。

    溫清瞳看都不敢看陳文嘉,低著頭走到陳文嘉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陳小姐您好,我叫溫清瞳,是您的仆從,初次見面,失態頗多,還請小姐贖罪!

    她語氣鄭重,表現得一點都不像個現代人。

    陳文嘉尋思溫清瞳不愧是溫絮柳的妹妹,這兩人一個下跪一個鞠躬,像古早電視劇看多了一樣。

    但陳文嘉對溫家這個世代以吸血鬼仆從自稱的家族不甚了解,也不好對他們的規矩做什么評價。

    陳文嘉扶起溫清瞳,按下她頭頂睡起來的呆毛,道:“沒關系的,你別那么拘謹,叫我姐姐就好!

    溫清瞳溫溫軟軟叫了聲:“姐姐。”

    “真乖!

    陳文嘉摸了摸溫清瞳的頭發,感覺心都要被溫清瞳乖乖的樣子萌化了。

    當然,陳文嘉也沒忘了這女孩曾當眾刺殺議員,并在場警務人員的層層圍剿下逃脫。

    不得不說,溫清瞳既軟萌又有實力。

    陳文嘉看著溫清瞳進房休息,忍不住發出感慨。

    溫絮柳運氣真好,居然有這樣可愛的妹妹。

    待溫清瞳關了房門,陳文嘉才收回視線。

    她問:“所以你們為什么要刺殺程添錦?”

    現在該談談正事了。

    她停頓一下,又問道:“是為了我?”

    主星幾十年來都沒發生過刺殺聯盟議員的惡性事件。

    不管程添錦和溫家關系如何,在明面上來說,這幾十年里他們都相安無事。

    可偏偏她來主星之后,溫家就對程添錦下手了。

    溫家還派溫絮柳來到她身邊。

    這之間絕非偶然。

    溫絮柳給陳文嘉倒了杯水,他道:“算也不算,事情因你而起,但也不全為了你。”

    陳文嘉看著溫絮柳把杯子推到她面前,靜靜等著溫絮柳解釋。

    “我們一族都是海恩大人的隨從,但在薪火歷元年,海恩大人突然失蹤,下落不明。”

    溫絮柳想了想,決定從事情之初講起。

    “為了找到海恩大人,我們一族在家主溫雯的帶領下,都跟隨了他的朋友貝莉大人!

    陳文嘉點點頭,看了眼浮在她旁邊聽得認真的一諾。

    向晚曾提到,在人類星際有兩位吸血鬼的蹤跡,其中有一個叫貝莉。

    后來一諾說海恩和她父母是好朋友,貝莉是來找海恩的。

    溫絮柳繼續說了下去:“貝莉大人不喜人類,所以雖然說我們跟了她,但實際上我們兵分兩路,同時在不同地方尋找!

    “但后來,她也失蹤了!

    溫絮柳頓了一下,道:“海恩大人失蹤已久,找他算是大海撈針,但貝莉大人的蹤跡有跡可循,所以經過考慮,當時的家主溫雯帶著一批人去找貝莉大人!

    “為了防止自己也出意外,溫雯一行人帶了定位器,并實時反饋信息,他們最后確實沒有失蹤,因為他們全死在了一顆荒星上,被影子鬼啃得只剩毛發。”

    “溫家群龍無首,發生暴亂,溫自酌斬殺叛徒,成為了新一任家主。”

    溫絮柳的語言簡要平實,幾句就帶過了當年溫家發生的腥風血雨。

    他繼續道:“溫自酌從暴亂中嗅到了有人刻意引導的味道,在清查后,他發現了洛城等一幫議員參與其中!

    聽到洛城的名字,陳文嘉微微挺直了肩膀。

    洛城是已經退休的上一屆議員。

    她記得張友康說,洛城近期和左右/派都有聯絡。

    洛城現在的舉動會和溫絮柳說的有關嗎?

    陳文嘉凝神聽溫絮柳說下去。

    “洛城家庭背景薄弱,政治影響力也不高,本沒有當選議員的資格,他能成為議員,都是因為他做了件事:捉拿貝莉大人,靠她的血液延長所有議員的壽命!

    做官做到議員這個位置,錢有了、權也有了。

    極喜極悲的事情也都經歷過,幾乎沒有什么能限制他們了。

    除了壽命。

    社會給人劃分了階級,有人呼風喚雨、有人命如草芥。

    但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會平等。

    可幾乎能掌握整個人類命運的人又怎會甘于這種平等?

    “他們這些人垂涎吸血鬼長生不老的能力,所以設了一個局,捉住了貝莉大人,為了保住自己的聲譽,他們殺了以溫雯為首的六十七人。”

    大多人類都會因利生歹,而當他們大權在握時,其他人在他們眼中就更如螻蟻一般。

    想殺就殺,想斃就斃。

    陳文嘉沉默半響,道:“所以溫自酌才會和聯盟抗衡,最后被聯盟通緝?”

    從溫絮柳的陳述中,陳文嘉發覺溫自酌并不是個莽夫,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他不會以一族之力和人類唯一的政權力量博弈。

    溫絮柳道:“是,他們想趕盡殺絕,但溫自酌夠狠,殺了一批又一批的傭兵,最后獨占東北星!

    “他一手建立了賭城,提高溫家在整個星際的分量,讓那些議員不敢輕舉妄動,后來為了不讓人詬病他殺人如麻,從而讓溫家惹上禍端,他稱病退位,讓性格平穩的溫知許當政。”

    陳文嘉問:“那你是誰派過來的?溫自酌?你來我身邊又有什么目的?”

    溫絮柳說了這么多,還是沒告訴她他們的目的。

    “不,我不是溫自酌派來的!

    想到那個每天都泡在酒吧醉醺醺的男人,溫絮柳猶豫半響,還是沒揭他的底。

    他道:“我只受清瞳指示,溫自酌沒有命令我的權力。”

    受溫清

    憶樺

    瞳指示?

    溫清瞳不是溫絮柳的妹妹嗎?怎么受她指示?就因為溫清瞳是下一任家主?

    陳文嘉疑惑,搞不清他們這個家族的上下關系。

    溫絮柳繼續說:“溫知許倒是可以委托我做事,但他血脈低下,早有異心,他既想要長生不老,又想擺脫血脈的限制,已經快和程添錦他們成一伙的了,我們和他不對付!

    溫知許能上位全靠當時族內無人。

    因為他血脈低下,他就算是活也只能比平常人多活三四十年,所以存了別的心思。

    “但程添錦他們擔心溫知許是假意討好、實則想打進他們內部、救走貝莉,所以他們對溫知許的態度一向模糊!

    說完,溫絮柳笑了笑:“你問我在你身邊有什么目的,目的有二,一就是想請你幫我們救出貝莉,近年程添錦他們的人體實驗在造吸血鬼,我們從此判斷,貝莉快死了。”

    溫絮柳的語氣帶著篤定,并不像是請求人的樣子。

    他似乎確定陳文嘉不會拒絕她。

    陳文嘉確實也沒法拒絕。

    她有著陳懷川的血脈,也就是說她也有著海恩的血脈傳承。

    貝莉被那些喪盡人性的人當成了血包。

    而貝莉死后,血包或許就變成她了。

    陳文嘉垂眸片刻,問:“那第二個目的呢?”

    “第二個目的不全是為了我們!

    溫絮柳喝了口水,目光直視陳文嘉:“是為了你和你父母!

    第236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行。

    和她父母有關?

    陳文嘉微不可察的掃了眼一諾。

    聽溫絮柳提到陳文嘉父母, 一諾的耳朵不自覺豎了起來,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溫絮柳道:“據我們調查,懷川大人和詩詩大人在失蹤前, 曾為聯盟服務,他們與一位科學家的實驗聯系密切!

    陳文嘉點頭, 道:“我知道, 他們曾在威爾.克萊頓的實驗室做實驗員!

    丁寒給她的那份絕密檔案里, 詳細記錄了陳懷川的經歷。

    他一開始在考古隊, 后來在生物研究所任職, 最后去了威爾.克萊頓的實驗室做研究員。

    溫絮柳道:“對,這個科學家主要研究‘雪花’芯片,后來這個科學家失蹤了,實驗室的所有‘雪花’芯片也不翼而飛!

    “在這不久之后,懷川大人和詩詩大人也失蹤了, 聯盟懷疑是他們偷走了‘雪花’芯片。”

    “雖然他們消失已久,但許是有人知道懷川大人和詩詩大人擁有海恩大人的血統, 右/派從未停止過對他們的搜查。”

    “后來右/派不知道從哪得到了消息, 知道了懷川大人后來的身份, 但當時懷川大人的傭兵團勢力已然壯大,聯盟也奈何不了他!

    “溫自酌曾聯系過懷川大人, 想和他聯合起來, 救出貝莉大人、并尋找海恩大人的下落,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懷川大人拒絕了,溫自酌也放棄了行動!

    “因為貝莉大人和海恩大人的事,長期以來,聯盟、溫家、不刃傭兵團都處于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 或者說,這是一種由懷川大人維系的平衡!

    聯盟想從陳懷川那里得知黑芯的下落,溫家想與陳懷川聯合起來對付聯盟。

    在陳懷川防御但不主動的態度下,三者陷入了僵局。

    “而現在,平衡被微妙地打破了!

    溫絮柳用了微妙兩個字。

    陳文嘉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接下了溫絮柳的話:“因為我父親再一次失蹤,而讓人舉棋不定的是,我出現了!

    如果單純只是陳懷川失蹤了,那么聯盟要么抄了陳懷川的老巢、搜索‘雪花’芯片的下落;要么陳懷川帶走了‘雪花’芯片,聯盟什么都撈不著。

    而對于溫家來說,溫家這個以服從主人命令為使命的家族擺脫了桎梏,之后要怎么和聯盟作對、或者放下往事都可以。

    但在陳懷川失蹤之際,出現了一個新的人物——陳文嘉。

    她的面孔并不讓人感到陌生,因為她與當年消失的陳懷川長得如出一轍。

    如果陳文嘉只是隱沒在人群之中,當然也沒什么問題。

    可她偏偏登上了飲冰星——陳懷川的統治區域。

    沒人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否見到了陳懷川,是否從陳懷川口中得知了什么秘密。

    當然,后來右/派已經發現,這個稚嫩的年輕人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她就是一只小白兔。

    可就算她真是小白兔,小白兔的后面會不會有一只正在等著食物入籠的捕食者?

    就算沒有捕食者,陳懷川和這只小白兔也沒有見面,那他們是不是可以通過一些手段,用小白兔去引出一些線索呢?

    陳懷川的失蹤導致原本平衡的天平傾斜。

    在天平晃動間,陳文嘉代替了陳懷川的位置。

    但因為她的影響難以捉摸,反而使天平更加搖擺。

    溫絮柳道:“對,特別是他們登上飲冰星卻一無所獲后,他們對你更加舉棋不定了,所以思來想去,他們把你放在了眼皮子地下。”

    陳文嘉覺得溫絮柳的話有道理。

    來主星后,趙案把她放進了基層協助計劃中。

    看趙案的意思,他還想誘導她主動加入右/派,既可以掌控她,又可以讓她做事。

    溫絮柳放下了握著的水杯,道:“你是吸血鬼血脈的傳承者,又可能與失蹤的‘雪花’芯片有關,先不說懷川大人掌握的其他東西,單憑這兩點,那群人就不會放過你!

    溫絮柳只提出了兩點,但實際上,光陳文嘉和陳懷川有關系這一點,就足以他們不放過她了。

    陳文嘉思考半響,道:“所以你的第二個目的是,讓我聯系我父親留下的人,看能不能從他們那里得到支持或者什么線索?”

    相比于聯盟那群家伙,溫家作出選擇就簡單多了。

    他們本效忠于陳懷川,現在陳懷川失蹤,效忠的人就變成了陳文嘉。

    可聽溫絮柳的意思,現任溫家家主溫知許想擺脫血脈控制,自然不可能為陳文嘉做事。

    前任家主溫自酌雖然余威仍在,但通過上次崔云的事,陳文嘉猜測溫自酌另有所謀。

    現任家主溫知許不會幫陳文嘉,前任家主溫自酌也不會幫陳文嘉,除去他們的力量,溫家能給陳文嘉的支持所剩無幾。

    溫絮柳雖然說效忠于她,但他自身沒什么倚靠。

    只能尋求外力。

    他能尋求到哪的外力呢?就只剩陳懷川留下的那些人了。

    所以溫絮柳來到陳文嘉身邊的第二個目的是,利用陳懷川殘余的勢力,和那些人抗衡。

    溫絮柳沒想到陳文嘉那么快就想到了關鍵之處,他道:“對,這就是我的第二個目的!

    “據我所知,懷川大人有一個特別行動隊,里面的隊長都是他從小收養的孩子,對他忠貞不二!

    “雖然不刃傭兵團已經解散,但余威仍在,只要收復他們,我們或許可

    弋?

    以建立新隊伍,然后圖謀扳倒右/派的事!

    右/派不倒,貝莉救不出來,陳文嘉也沒法脫身。

    出于對自身的考慮,溫絮柳覺得陳文嘉不會拒絕他的提議。

    陳文嘉靜靜聽完溫絮柳的話,問他:“現在溫家有多少人擁護你和清瞳?”

    “除去中立派,溫自酌占半壁江山,溫知許占剩下的四分之三,我們占四分之一。”

    溫絮柳以為陳文嘉在衡量他們力量的輕重,他道:“你放心,雖然我們人少,但幾乎包攬家族中實力最強的人。”

    “我們這些人的血脈和海恩大人最為接近,實力最強,對您也會忠貞不二!

    溫絮柳用了‘您’來稱呼陳文嘉。

    在他們的族群中,血脈與海恩大人越接近越純,得到的力量也越強,對海恩大人的忠誠程度也遠大于他人。

    他們自始至終都牽掛海恩,并為海恩及與他相關的人服務。

    陳文嘉心想溫絮柳這邊的情況比她想象的要好,但她道:“我們目前可以考慮下第一點,但對于你說的第二點……我覺得現在并不是一個好時候。”

    她可以與溫絮柳商討如何救出貝莉,但對于聯系陳懷川剩余勢力的事,她并不看好。

    因為她當時離開飲冰星,就是被白鷺云他們給扔出去的。

    白鷺云他們早知道她是陳懷川的孩子,如果他們真想護著她,在她來主星時就該聯系她并告訴她一切了。

    在她找珠子時,曾聽到向晚和白鷺云對話。

    白鷺云說陳懷川讓他們不要打擾她的生活。

    雖然這話現在聽起來有點扯。

    畢竟陳文嘉都來了主星,并逐漸進入渦旋中心。

    還別打擾她的生活?她的命都快被別人拿捏住了。

    白鷺云那句話就像是騙向晚一樣。

    陳文嘉隱隱覺得白鷺云不會對她坐視不管。

    但既然不會對她坐視不管,又為什么把她扔到西二星呢?

    陳文嘉猜測,或許現在還沒到白鷺云找她的時機。

    溫絮柳的提議不錯,但陳文嘉還是想等白鷺云主動找她,想等到觸發白鷺云來找她的那個時機。

    “對了,”

    陳文嘉補充道:“你說的與右/派抗衡這點,也沒法實現。”

    “為什么?”

    溫絮柳不明白陳文嘉為什么這樣說。

    “前一點你說還不是時候,我可以理解,但為什么不能與右/派抗衡?”

    如果不與右/派抗衡,那怎么救貝莉?陳文嘉又怎么擺脫那些人的掌控?

    陳文嘉一句話直接否定了他計劃的根本。

    “你是覺得我們力量不夠?幾乎不可能與他們較量?”

    溫絮柳覺得這是唯一一個陳文嘉會打退堂鼓的理由。

    “不,這和實力無關!

    陳文嘉搖了搖頭,道:“打倒右/派,左/派獨大,你能確保左/派不會撿漏,趁機把我們所有人都一鍋端嗎?你能確保左/派里沒人想長生不老、不貪圖‘雪花’嗎?”

    就算打到了右/派,聯盟還剩左/派。

    左/派就沒有貪圖享樂之人嗎?他們就不想得到貝莉的吸血鬼血統嗎?

    先不說吸血鬼血統,單說‘雪花’芯片這事,左/派就不可能放過陳文嘉。

    他們現在之所以放任陳文嘉不管,只不過是因為他們什么都不知道罷了。

    聽到此,溫絮柳沉默了。

    陳文嘉接著道:“除了左右/派,聯盟里還有其他中立官員,他們的心思搖擺不定,或許我們剛打倒一個右/派,又會多一個新右/派出來。”

    他們抗衡的其實不是右/派,是人心。

    溫絮柳懂了陳文嘉的意思,他發現自己確實想簡單了點。

    他懷著一腔熱血,一個人來到陳文嘉身邊。

    他對陳文嘉觀察這、觀察那,等自己對她滿意后,才正式站到陳文嘉面前。

    他對陳文嘉說出自己想了許久的、雄心壯志的計劃,但還沒來得及展開說,就被陳文嘉給否決了。

    溫絮柳覺得心里沉重,有點不甘心,還有點沮喪。

    不甘心是因為他考慮了那么久的事情,對方連試都不試就知道不行。

    沮喪是因為,他發現陳文嘉說的是對的,他們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幾乎不可能做到。

    現實中沒那么多逆流而上的、令人沸騰憧憬的熱血故事。

    只有不斷深思熟慮、意識到付出成本大到無法估量、沒有意義的沉默。

    所以溫絮柳張了張口,卻什么也說不出。

    “別沮喪,總會有出路的。”

    陳文嘉安慰溫絮柳。

    “抗衡右/派咱就別想了,但營救貝莉這事我們還可以考慮!

    溫絮柳說他們集結了年輕一輩中最有實力的。

    現在只要找到貝莉被關的具體位置,他們再謀劃一番,或許就能救出貝莉。

    至于如何找到貝莉?

    她可以往左/派靠靠,看能不能打探到關于貝莉的消息。

    反正她現在身陷囹圄,不管救不救貝莉,她都要和左/派周旋的。

    陳文嘉正思量著可行性,溫絮柳突然發問:“那你呢?”

    “?”

    陳文嘉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

    溫絮柳道:“那你怎么辦?”

    “不管懷川大人告訴過你什么,不管你知道所有事,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都已經被那些人盯上了。”

    “他們利欲熏心、喪盡天良,如果不和他們抗衡,他們最后一定會抽干你的血液、扒了你的筋骨!

    “就算你告訴了他們全部事情,他們也不會放過你,就算你的血液延長不了一點壽命,他們也會在你身上做實驗,抽你的血、抽你的骨髓!

    “如果你的血快干涸了,他們會給你打促進血液再生的藥,如果你的身體細胞開始凋零,他們會把你一塊一塊切下來,做成細胞再生的培養皿,別說這些不可能發生,我去過他們的實驗室,我知道他們會做什么!

    “救出貝莉大人后,我們可以不顧一切把她藏起來,就算最后被圍剿,我們也死而無憾,可你怎么辦?”

    溫絮柳找陳文嘉的目的有二,一是救出貝莉,二是保全陳文嘉。

    他想和□□抗衡,很大程度上不是為了貝莉,而是為了陳文嘉。

    雖然陳文嘉說他們的計劃沒有可行性,但有些事情就算不成功,他們也要做的。

    陳文嘉明白了溫絮柳的意思,她怔愣一會,垂下眼眸道:“你們可以不用管我,救出貝莉后,離開就好!

    她牽扯的事情太多,她自己都不知道未來會漂泊在哪里。

    她不想把別人牽扯進自己的命運。

    “不行!

    又軟又糯的聲音從房門處傳來。

    溫清瞳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房門前,她快步摸索著走向沙發。

    因為極度缺血,她已經喪失了視覺。

    溫絮柳扶了一把,引導溫清瞳走過來。

    溫清瞳面對陳文嘉,語氣輕而堅定:“小姐,對于您剛才說的話,不行!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昏迷(主線整理)……

    “為什么不行?我們之間并無關聯。”

    陳文嘉沒法換位思考, 她無法理解溫清瞳和溫絮柳的執著。

    這太奇怪了。

    他們之間并沒有深厚的情誼,她不明白這兩人為什么非要站進她的陣營里。

    “有關聯,我能聞到您血液中的味道。”

    溫清瞳垂著眼眸, 保持對主人的尊敬:“小姐,我無法向您解釋血脈對我們的意義, 但您的血液中有海恩大人的印記, 保護您是我們的職責!

    “貝莉大人是海恩大人的朋友, 要救, 您是海恩大人血脈的傳承者, 要護,我們之間無所謂榮光,但若您有折損,我們亦損!

    陳文嘉望著低眉順眼的溫清瞳,沉默半響, 問:“如果我死了,你們會怎樣?”

    “我們會查清您死亡的原因, 斬殺孽障, 為您報仇, 不死不休。”

    溫清瞳低聲道。

    “若事敗,我們被全部殺, 不余一人, 若事成,我們自縊而亡, 亦不余一人!

    “主活,我可活,主死,我亦死。”

    說著, 溫清瞳將手放在胸前,跪了下去。

    溫絮柳沒有說話,只是和溫清瞳一樣跪下去。

    陳文嘉看著這兩人的舉動,一時無言。

    文森特文明體系是奴隸制度和經濟社會制度的結合,而這兩種制度之所以能共存,就是因為吸血鬼對奴隸的絕對統治和奴隸對吸血鬼的絕對忠誠。

    在人類星際中,沒

    憶樺

    有人甘愿成為他人的仆從,但在文森特體系中,每一位仆人都甘愿侍主、甘愿對主忠誠。

    但陳文嘉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她感受不到溫清瞳說的血脈,也沒想去統治什么。

    她就像一個外來者,突然闖入了等級鮮明的世界,世界里有人對她下跪、有人對她俯首、還有人給她披上引領者的披風。

    她看著像演戲一樣的人,還是無法融入他們。

    “你們……怎么總是動不動就下跪啊。”

    陳文嘉嘆息。

    她確實無法融入,但現在人都跪在她面前了,她不融入也得強行融一下了。

    “我沒法像你們一樣保證什么!

    陳文嘉思考半響,做出了決定。

    她也單膝跪在地上,手撫上溫清瞳的頭發。

    她想了想,發現自己也說不出我活你定活的話,她道:“但我會盡力活得久一點!

    “帶你們一起!

    她會盡力活久一點,帶著溫清瞳他們一起活得久一點。

    得到承諾的溫清瞳淺淺地笑了。

    她悄悄握了點陳文嘉的衣服,說了句好。

    同時,她閉上眼,倒進了陳文嘉懷里。

    陳文嘉心里的情懷還沒升上來,就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撲給撲滅了。

    當然心緒被撲滅不是因為溫清瞳突然暈倒,而是因為陳文嘉在扶住溫清瞳的瞬間,發現這姑娘臉龐灰白,渾身僵硬,像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尸體一般。

    陳文嘉也僵硬,她迷茫地看向溫絮柳,道:“她好像……死掉了?”

    她知道吸血鬼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就和死了一樣。

    但這……這死的是不是有點太真了?就這么撲通一下,身體就涼掉了?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我們吸血鬼是這樣的!

    溫絮柳倒是習以為常。

    “她就是餓了,餓關機了!

    說著,溫絮柳將溫清瞳從陳文嘉懷里撈出來,然后捏碎桌上空的玻璃杯,用碎片滑了下手腕。

    他將溫清瞳放到腿上,輕輕道:“瞳瞳,張嘴!

    見溫清瞳沒反應,他輕撫用額頭抵著溫清瞳,將流著鮮血的手腕輕觸到溫清瞳的嘴唇上。

    溫清瞳有了些許意識,抓著溫絮柳的臂膀,小口小口吮吸。

    溫絮柳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溫清瞳,在她發際處印下一吻。

    陳文嘉看這兩人的舉動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出了門、上了懸浮車都沒反應過來。

    溫絮柳說他要照顧溫清瞳,可能晚上才會回學校,讓陳文嘉先走。

    陳文嘉坐在車上,半天才回過點味。

    想著溫絮柳那個眼神,陳文嘉忍不住尋思:

    不是,這倆真是正經兄妹嗎?

    要真是兄妹,這倆會那樣抱著?這好像有點曖昧……

    但陳文嘉也沒什么經驗,她只能抱著不理解但尊重的態度踏上返程。

    從溫絮柳這里回學校大概一個小時。

    一諾聽完了故事,打了個招呼就回去休息了。

    陳文嘉不喜歡在車上刷光屏,所以懸浮車啟動后,她就閉了眼,慢慢將腦海中的思路捋清。

    她分析了所得的各種信息,得出目前對她有威脅的東西主要來自三方面。

    一是一諾的APP任務。

    APP任務難度程度不一,但隨著任務的深入,在任務過程中出現了阻礙——一個以【零】為首的勢力通過制造災難來威脅、恐嚇她。

    在她從一個名叫瘦子的人販子手中拿走匕首時,【零】曾附身到瘦子身上與她對話,威脅她說她會害死所有人。

    X1002星休息點和地下實驗室的喪尸也是他們的杰作。

    陳文嘉猜測蘑菇村的怪物也與【零】有關,但目前沒有實際證據。

    除了【零】的死亡威脅,一諾和【侍女】也對她有所隱瞞。

    她們以用積分換消息的形式和陳文嘉達成了合作。

    但在陳文嘉用積分換消息時,從一諾的表現來看,她們隱瞞了陳懷川和文詩詩也使用過APP的事實。

    二是關于黑芯。

    左右/派正在尋找具有神秘力量的黑芯,而陳懷川疑似帶走了黑芯。

    根據徐念所說,陳懷川去了安娜之門內,在星際查不到他的蹤跡。

    在分化后,陳文嘉與父親陳懷川長相十分相似,被埃文、溫自酌等認識陳懷川的人認了出來,并認為陳文嘉與黑芯有關。

    目前,由于溫家、白鷺云等各方勢力的牽制以及各種利益牽扯,認出她的人選擇蟄伏下來,觀察后續事情的發展。

    三是她有著海恩的血脈傳承。

    海恩來自文森特文明,在該文明中,吸血鬼是統治階級。

    海恩是純正吸血鬼,他讓陳懷川擁有了長生的能力,并在人類星際發展了一批擁護自己的奴仆(其中以溫家發展最好)。

    但吸血鬼血液的秘密引起了人類星際某些人的注意,出于對長生的渴望,他們抓住了前來尋找海恩的貝莉(或許海恩的失蹤也與他們有關),靠貝莉的血液延長壽命。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貝莉的身體出現了問題,瀕臨死亡。

    為了長生,他們不得不想其他辦法。

    按照溫絮柳和張友康所述并根據陳文嘉自己的見聞,目前這些人的研究方向主要有兩個。

    一是通過人體實驗自造吸血鬼,二是研究吸血鬼傳承者的血脈。

    方向一正在研究中,方向二的研究對象本是陳懷川。

    海恩的第一傳承者是陳懷川,但由于他失蹤已久且他以陳不刃身份出現時他的地位很高,其他人難以獲得他的血液。

    于是方向二的研究對象就變成了陳懷川的女兒——陳文嘉。

    根據目前的線索推斷,追逐長生的人主要是以洛城為首的老一批議員、白河以及溫家家主溫知許,右/派極有可能也參與其中。

    這些人或許也是因為各方利益的牽扯,選擇暫時蟄伏,并未對她采取任何行動。

    除了以上三個方面,其實還有其他的威脅,比如崔云、溫自酌尋找的符咒與她有關;白鷺云等把她扔到了西二星,現如今態度不明;除白紫蘇外,也許還有其他不屬于左右/派的人知曉她的身份,他們有所圖謀但還未浮出水面……

    但目前這些威脅比起陳文嘉總結的三個方面中提及的人來說,危險程度還不大。

    陳文嘉一一捋清所有的線團,在分析完所有的線索后,她突然又覺得一切都雜亂無比。

    因為這三個方面都同兩個人——她的父母:陳懷川和文詩詩有著牽扯。

    一諾說陳懷川曾有意刪除他和文詩詩存在的資料,或許是因為這個,文詩詩在星際遺留的痕跡格外少。

    但仍不可否認文詩詩在各種事情中的參與程度與貢獻,比如陳懷川筆記中提及了一個名為w的人,陳懷舊懷疑這人便是文詩詩。

    除此之外,陳文嘉在飲冰星的冰室和X1002星的地下室聽到了奇怪的歌聲。

    徐念說這個歌聲是文詩詩的音色。

    如今文詩詩出于不明原因進入了安娜之門,并成為了克洛族的領主。

    徐念說文詩詩會在安娜之門內阻止克洛族來到人類星際。

    想到這里,陳文嘉腦海中有個猜測:文詩詩之所以會阻止克洛族,或許是因為她的失蹤和人類與克洛族的大戰有關。

    而在大戰中,人類一直處于弱勢,瀕臨滅絕。

    或許陳懷川和文詩詩做APP任務就是為了阻止大戰?

    但根據歷史,他們并沒有阻止成功,而且說不通的是,在那次戰爭中,【零】和【侍女】拯救了人類并創立了格林教。

    陳文嘉覺得如果想探索兩人和APP的事情,還需要等一諾或者其他人給她更多線索。

    除開這些不提,總的來說,如今陳文嘉遇到的所有事都與陳懷川和文詩詩脫不了干系。

    黑芯的事情與他

    ?璍

    們有關,海恩血脈的事情與他們有關,而如今有證據證明,APP的事情也與他們有關。

    也因為他們,陳文嘉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扭在了一起,讓她理不清誰可以利用、誰可能先出手。

    陳文嘉忍不住輕輕錘了錘皺著的眉頭,覺得想好好生活真的好難。

    懸浮車的速度減慢,窗外的建筑也清晰起來。

    陳文嘉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周圍的空中停了無數的懸浮車。

    自動駕駛的主控臺彈出消息框,說近期金曲區涌入一種新型精神毒品,現在臨時對出行人員進行檢測。

    陳文嘉看著前面數以千萬的車輛,心想等她回去,估計得晚上了。

    她今天沒什么事,倒也不著急。

    窗外和她并排的車輛里,一位嚼口香糖的女孩已經打開了某流行電視劇。

    陳文嘉看了幾眼,攏了攏挫敗的心緒,開始尋思破局的方法。

    首先,雖然一諾和【侍女】對她有所隱瞞,但因為她是任務的執行人,所以目前她們得保證她的安全、并站在她這邊。

    一諾說他們那個維度的人來到這里會受到限制,從【侍女】出現的條件來看,【零】的出現應該也需要條件。

    但【零】到現在為止只出現過一次,陳文嘉心里有所猜測,卻不能肯定。

    綜合來說,與APP任務相關的事情才剛剛開始,線索不多,陳文嘉目前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而對于黑芯和海恩血脈的事,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她本身具有足夠籌碼,讓其他人不敢輕舉妄動。

    她的第一個籌碼是她自身的附綠能力和自身素質,這兩點引起了不少人的垂涎,使得他們重新站隊。

    如今她又進入了左/派,在未來與右/派對抗時,左/派可能會因為她與右/派抗衡。

    同時丁寒也在左/派,他會給她提供幫助,這也增加了她擁有的籌碼的重量。

    第二個籌碼來自溫家。

    從溫絮柳和溫清瞳的態度來看,會有一批以溫清瞳為首的人誓死效忠她。

    除此之外,溫家的溫自酌在追查符咒相關的事情,陳文嘉猜測他調查的事情應該與陳懷川和文詩詩有關。

    如此看來,溫自酌在未來極有可能站在她這邊。

    第三個籌碼為APP。

    拋開一諾等人本身的牽扯,APP商城提供的各種道具對她很有用處。

    在關鍵時刻,或許能夠救她性命。

    除開這些,就如溫絮柳所說,陳懷川在星際還留有不少勢力,如白鷺云等。

    雖然白鷺云等人目前對她放任不管,但因為她是陳懷川的女兒,在緊要關頭,他們應該不會見死不救。

    可是還不夠,這些都還不夠。

    陳文嘉細細想來,覺得這些籌碼又散又少,大多都只能在關鍵時候才能用。

    這些籌碼能夠讓她知曉賭局的規則,卻不足以讓她成為下注的那個人,也沒法改變她也是他們籌碼的現實。

    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由于籌碼的變動,賭局陷入了一種暫時平和的狀態。

    她還有時間。

    她還有時間去鋪墊、去滲透、去謀劃。

    車輛緩緩向前,幾百個背部印著某贊助商卡通LOGO的機器人有條不紊的移動著。

    這些機器人的頭部是個四方的顯示屏,身體如同一個可彎折的三腳架,三腳架的尾部長著機械手。

    它們手里握著像測溫槍一樣的探測器,正根據主控制系統的指示檢測每個人的腦波情況。

    陳文嘉看著正在靠近的檢測機器人,腦子還沉浸在各種事情里。

    雖然說她還有時間,但她卻隱隱有種感覺,覺得這個時間可能會很快到來。

    畢竟人心難猜,時局又變幻莫測……

    陳文嘉正想嘆口氣,門外的粉色機器人就敲了敲她的車窗,顯示屏上還有個可愛的微笑表情。

    陳文嘉向來對可愛的東西沒有自制力,她沖機器人笑了笑,按下了控制車窗的按鈕。

    車窗緩緩向下。

    機器人的檢測器伸了進來。

    機器人用軟萌的聲音道:“請露出額頭,靠近檢測器!

    陳文嘉配合湊近。

    “檢測過程中,請不要亂動哦!

    話音剛落,陳文嘉猛地遠離,臉上還帶著猝不及防的緊繃和錯愕。

    機器人露出開始的可愛微笑:“測試完畢,檢測無異常,請繼續通行~!

    懸浮車開始行駛,車窗自動搖上,擋住車內的一切。

    檢測無異常的信息傳到主系統,系統分析后,為檢測完成的懸浮車開了權限,使其能通過禁止通行的電磁波波幕。

    通過波幕的懸浮車沒了阻擋,都如流星一般,劃向應去的天幕。

    天色漸暗,懸浮車的發光車標如同一個個快速移動的螢火蟲,散落在城市里,點綴著夜色。

    而在無數穿行往返的車流中,無人注意到在某輛自動懸浮出租車上,有一個女Alpha遭到了超強度腦電波干擾,在一瞬間陷入了昏迷。

    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的心電圖好看嗎?……

    陳文嘉在探測器開始發射脈沖的瞬間就感覺到了異常, 但脈沖速度太快,她就算是退后,也受到了波及。

    她的意識被迫沉在暗海里, 海水翻涌時,她偶爾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噪雜聲音。

    “這個是……喂下去……”

    “她代謝……要醒了……再打一針。”

    有人將硬質的藥丸塞進她嘴里, 又給她強制灌進大量的水。

    她掙扎著掀開沉重的眼皮, 只看到一線刺眼的燈光和模糊不清的人影。

    不明試劑注射進她的體內, 意識被無數細小的手再次拖進深淵。

    陳文嘉的腦海一片昏沉, 她感覺自己浮于巖漿之中。

    巖漿翻涌, 卷起一陣又一陣的火舌沖過來,陳文嘉艱難維持著平衡,如浮萍一般左右蕩漾。

    熾熱的焰火拷打她身體的每一寸,她搖擺著手,奮力向岸邊游去。

    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她快要靠岸時,所有的焰火猛然褪盡, 變成了扶搖而上的高臺, 將她的意識歸還回去。

    陳文嘉身體一震, 漸漸恢復感知,只覺得全身都被束縛著, 血液中像是有無數細長冰冷的蟲子在游走, 讓她顫栗、窒息。

    她緩緩睜開了眼。

    視線發散又清晰,在適應晃人的燈光后, 陳文嘉看清了眼前穿白色大褂、全身包裹嚴實的Beta男性。

    “不愧是被評定為綜合素質第一的人,在不開NBMC時,身體的細胞居然在三十分鐘內就能完全代謝掉洛米蒂,從昏睡中蘇醒!

    透過護目鏡, 可以看到對方含笑的眼睛。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這笑意并不讓人舒服。

    “好了陳小姐,由于過多的腦波干擾會讓你變成傻瓜,所以恭喜你,現在獲得了十分鐘的清醒時間!

    對方移開了陳文嘉頭部的腦部脈沖儀(NBMC),用輕松愉快的口氣道:“我最近在給我的女兒讀一本來自古

    YH

    地球的童話書,里面有一篇睡美人的故事,我想在十分鐘后,你我都會再次體驗到沉睡的美麗!

    “好好享受吧,十分鐘后見。”

    說完,他招呼周圍的同事,告訴他們自己要去享受十分鐘的美好晚餐。

    眾人紛紛回應,說著什么安教授再見。

    陳文嘉的眼睛還是有些失焦,耳朵也聽不清楚。

    她的手腳每隔一段距離都被拷上了固定器,脖頸也套上了金屬環,在她吞咽時,喉結會感受到一點金屬的冰涼。

    她渾身赤裸,全身各處貼上了探針,她的脖子、手腕和腿部的大動脈處都插上了抽血的的留置針。

    陳文嘉感受著血液傳來的冰冷感,心想溫絮柳說得真對,她還真成實驗品了。

    她聽著旁邊血泵的聲音,在心里對旁邊抹眼淚的一諾道:“別哭啦,我沒事!

    “我睡了幾天了?”

    一諾看著陳文嘉的樣子,哽咽道:“五天了,你全身的血都換了三遍了嗚嗚嗚,他們,他們抽了好多血,非常多非常多嗚嗚嗚!

    “他們還找了一個特別像你的人去學校,根本就沒有人發現換人了,我還以為你醒不來了,我只能看著,我什么都做不了。”

    說到這里,一諾又嚎啕大哭起來。

    她只是個小精靈,她只能調動系統。

    在能量充足的時候,她雖然能去監視別人在干什么,但她無法干擾人類的行為,也沒辦法給別人發消息。

    所以這幾天她只能看著陳文嘉被抽血,看著鮮紅的血液流進她的身體,又流出。

    她以為陳文嘉再也醒不來了,她以為她又要失去宿主了。

    想到這里,一諾張開手,飛過去抱住了陳文嘉的臉龐。

    “好啦,別哭啦,慘的明明是我好不好,我都這樣了,我都沒哭呢!

    陳文嘉安慰一諾。

    她現在全身都疼,精神狀態也不濟。

    但不知道是不是糟糕的處境經歷多了,陳文嘉心里雖然發沉,但還是涌上一些新奇。

    她沒想到一諾居然會因為她哭出來。

    “別哭啦,我沒事,我又不是沒救了,我還有八分鐘的清醒時間,你告訴我這幾天都發生了什么,我看看怎么脫身。”

    一諾抹了淚,說:“我把這幾天的畫面都記下來了,等我們離開了再給你看全部。”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

    一諾說在陳文嘉昏迷后,她所搭載的懸浮車繞著內環走了一圈,然后在下班高峰時刻,有輛車的編號和陳文嘉這倆互換了。

    互換的那輛車駛向了軍校,而陳文嘉這輛車在郊區駛向金曲區和曼可區的邊界。

    一諾在空中布下了地圖:“我們現在在曼可區的邊緣,這里有個芯片加工廠,他們在工廠的后面建了個實驗室,實驗室主要負責抽你的血,然后檢測什么細胞的活性,達標后,就把你身體養好的血抽干凈,再給你換上新血!

    空中的畫面一變,陳文嘉被一群穿工作服的人拖進某個房間。

    在被扒了全身衣服并消毒后,她被抬上擔架,推進了實驗室。

    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圍了上來。

    他們把陳文嘉固定在床上,給她插上各種管子。

    他們動作快而不亂,眼神未在陳文嘉身上停留一刻,顯得冷漠又令人膽寒。

    在忙碌的人群中,陳文嘉的床邊一直站著站著個Alpha。

    他抱著手,左腳輕點著,似乎在等待什么。

    陳文嘉看著畫面,一眼認出這人就是剛剛和她說話的人。

    一諾道:“他好像是這個實驗室的負責人,我看他簽文件的時候,寫的名字叫安德烈。”

    “安教授,東西拿來了。”

    穿著同款防護服的人氣喘吁吁地跑到安德烈旁邊,給他遞上一個盒子,道:“那邊說這個就是促進的藥丸,給她喂下去,三小時就見效,到時候再測活性,就到正常水準了。”

    安德烈微點了下頭,指了指陳文嘉:“現在就給她喂下去,對了,她代謝很快,估計再過幾分鐘就要醒了,再打一針洛米蒂,不用稀釋。”

    對方說好,招呼兩個人上來,把盒子里的藥丸給陳文嘉喂下去。

    陳文嘉看著那人手里和溫絮柳手中一模一樣的藥丸,心里有了數。

    她問一諾:“這幾天有人聯系安德烈嗎?”

    一諾知道陳文嘉在問什么,但她點頭后,搖了搖頭,道:“有人聯系,但他們用123稱呼,我不知道是誰!

    說著,一諾把空中的畫面換成了一個聊天框。

    3:1號和2號送來的貨物已收到,資金籌備中,預計十天后交付,請1號和二號做好準備。

    1:收到。

    2:收到。

    或許是擔心被人發現,他們的對話既簡要又隱晦。

    但陳文嘉知道,里面提到的貨物指她和那顆藥丸,資金指她的血。

    至于1、2、3這三個人,3號毋庸置疑是安德烈,而1和2中,有一個應該與溫家有關。

    溫絮柳說藥丸是家族秘制的,而現在出現在這里,應該是溫知許的杰作。

    至于迷暈她的人,當然是白河、洛城等。

    陳文嘉沒想到這些人的動作那么快。

    溫絮柳剛察覺出她的血液有問題,這些人就對她下手了。

    她本來想著自己還有時間,沒想到其實根本沒有。

    陳文嘉覺得自己應該是被那個什么腦波脈沖給沖壞腦子了,要不然她怎么還有空唏噓,一點都不著急。

    陳文嘉正了正心思,問:“你剛剛說有個特別像我的人?”

    “對,有人冒充你去了軍校,她有你的指紋、有你的虹膜,還能駕駛機甲,簡直和你一模一樣!

    說到這,一諾眼淚又出來了。

    她說:“我能看出來,這個家伙整了容,故意表現得和你一樣,她拿了你的耳麥,還和林直來吃了飯!

    “溫絮柳從那天出學校后,就一直沒回去,現在也不知道在哪。”

    “那個假的快取代你了嗚嗚嗚,她還比你矮,每天還要墊內增高。”

    一諾的淚水嘩嘩的。

    沒人發現軍校里的陳文嘉是假貨,沒人會來救陳文嘉。

    陳文嘉只能在這成為過濾血液的器皿,如果她不行了,她就會被一塊一塊切下來,變成活體標本。

    她似乎陷入了絕境。

    然而陳文嘉卻被一諾那句內增高給逗笑了。

    她想了想,問:“那丁寒呢?丁寒也沒發現嗎?”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沒覺得有多難過,但如果丁寒也沒認出來,她倒真的會傷心。

    一諾抹了抹眼淚:“他昨天剛回來,還沒和那個假貨見面呢,但她總是給丁寒發消息,丁寒還回她了,你看!

    一諾揮揮小手,把窺屏時看到的聊天框投放出來。

    上面假的陳文嘉給丁寒發了駕駛機甲的視頻,說自己操作得不太好。

    丁寒鼓勵她說沒事,多練練就好了。

    然后他發了一個長達46秒的語音。

    假的陳文嘉回了一個鞠躬說謝謝的表情包。

    用她的表情包泡丁寒?

    陳文嘉躺在實驗床上,看著短短的聊天記錄,忍不住動了動僵硬的手指。

    她拳頭硬了。

    一諾又道:“她還說等丁寒回來后,她想讓丁寒陪練,誰輸誰請客!?陪練?還請客?

    好吧,她現在確實有點急迫了。

    十分鐘很快過去。

    享受完晚餐的安德烈教授準時來到了實驗室,他一邊戴手套一邊問自己的助理:“她狀態怎么樣?”

    助理看著平板上女Alpha的心電圖,道:“狀態微弱,還是維持在我們預計的數值,但剛剛她的心電圖起伏有些大,腺體也產生了些刺激性分泌物!

    安德烈笑了:“這是正常的現象,想想那個場景,當你從昏迷中醒來,突然發現自己躺在實驗床上,身上插滿了不知名的管子,你渾身冰涼,虛弱得說不出話,但思維卻是清醒的。”

    “有人告訴你說,你有十分鐘的時間靜處,在這十分鐘里,你用了兩分鐘喚醒大腦、兩分鐘思考自己的處境、兩分鐘感受身體的痛楚、兩分鐘試圖掙扎出牢籠、兩分鐘等待時間的臨近,而在這十分鐘里

    YH

    ,小高,如果是你,你會覺得心驚膽顫嗎?”

    小高想也沒想,回答道:“當然,我還會覺得絕望、恐懼還有……因為時間消逝殆盡而引起的、極致的緊張與迫切!

    安德烈微笑:“但你不是她,你是欣賞那種絕望的人!

    小高點點頭:“是的教授,這種感覺很刺激、很讓人沉迷!

    這種感覺就和他上解剖課時,看被他放血的兔子抽搐后腿一樣,很讓人興奮。

    安德烈大笑,拍了拍小高的肩膀:“那看來我們是同一類人!

    此時他已經來到陳文嘉旁邊,說完話后,他看向了床上的人。

    這位女Alpha全身都被套上了特質金屬環,長達五天不間斷的抽血回血讓她整個人都消瘦不少。

    此時她顫抖著雙眼,微微抬頭去看自己的身軀,又和安德烈對上視線。

    她微張著嘴,似乎有話要說。

    安德烈非常喜歡陳文嘉這種畏懼的眼神。

    哪怕他已經看了很多次,他也并不覺得膩,反而每次都會興奮起來。

    當然,他更喜歡這種發顫的人哆嗦著開口,對他說一些求饒、威脅等沒什么用的話。

    “陳小姐,你似乎有話要說。”

    安德烈猶如一個紳士一般,體貼地摘下陳文嘉的呼吸器。

    “安教授……”

    陳文嘉動了動嘴唇,氣若游絲。

    她掙扎著動了動,但又因為禁錮,只能無力地躺回去。

    她眼睛似乎閃爍著淚光,整張臉都顯得有些柔弱可憐——這是Alpha們幾乎不會露出的神色。

    安德烈看著陳文嘉的臉,明顯一愣,但血液一熱、幾乎氣血噴涌。

    喜歡,他太喜歡這種神色了!

    他把耳朵湊到陳文嘉的嘴邊,感受對方微弱的鼻息,控制住因為興奮而不穩的聲線,問:“您想說什么?”

    她會說出什么能讓他興奮到極致的話?

    陳文嘉靠近安德烈,嘴唇幾乎要碰到安德烈的耳朵,她道:“安教授,我想說的是……變態的人會受到懲罰的。”

    剛剛安德烈和小高說的話,被一諾轉播到了她眼前。

    喜歡看別人垂死掙扎?這個安教授可真是變態。

    “什……”

    安德烈預感到什么,立馬就要遠離。

    然而陳文嘉速度更快,牙齒狠狠咬上安德烈的耳朵,同時雙手暴起,生生把鐵環全頂了起來。

    “!”

    安德烈慘叫。

    “教授!快來人!”

    小高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沒想到經過五天的換血后,這個女Alpha居然還有力氣掙脫出來。

    但當時造這張床時,明明說就算是巔峰時刻的Alpha也很難掙脫開的!

    來不及再想什么,他大叫一聲,就撲了上去。

    “脖環,縮緊脖環!”

    “快通知外面的!快!”

    周圍瞬間亂作一團。

    陳文嘉一手勒住尖叫的安德烈,一手用力扯斷脖環。

    這些金屬環確實很牢固,陳文嘉為了掙脫束縛,手臂和腰腹都勒出了鮮血。

    尤其是手臂處,鐵環幾乎全嵌進了肉里,一片血肉模糊。

    這時候小高也撲了上來,想要按倒陳文嘉。

    陳文嘉忍著身體傳來的劇痛,隨手拔了身上的針頭,插進小高的脖頸。

    小高捂著脖子緩緩倒下。

    “對了,”

    陳文嘉掃了眼小高,吐掉安德烈的耳朵,鮮血從她嘴里流出來。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湊到安德烈另一只耳朵邊上,輕聲問:“我的心電圖好看嗎?”

    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顫抖。

    在看清自己的處境后, 相比于一諾的驚慌和無措,陳文嘉倒是覺得問題還沒到沒法解決的地步。

    她微微抬了抬手,確認自己還有些力氣。

    人在絕境時會爆發驚人的潛力, 而她,從不缺這種潛力。

    “砰!砰!砰!”

    陳文嘉被禁錮的雙腿也掙脫出來, 固定器被彈到地上, 發出叮當的響聲。

    安德烈聽到這聲音渾身又是一顫, 隨即雙腳不斷磋磨、雙眼瞪大, 已經驚恐得說不出話來。

    陳文嘉看著安德烈的表情, 心想現在他們的身份互換了。

    但她并沒有感覺到掌控他人的愉悅感,也不想欣賞別人的恐懼。

    在一片混亂中,她嘆氣道:“怎么好好的一個人,偏偏有那些陰暗的心思。”

    “恐懼這東西,有什么好欣賞的!

    說著, 她以手為刃,打暈了安德烈。

    見陳文嘉已經完全掙脫, 一部分實驗員尖叫著后退, 往出口跑, 一部分則朝陳文嘉奔來。

    三個裹著防護服的實驗員手里拿著工具,齊齊撲向陳文嘉。

    陳文嘉看一眼三人的站位, 主動上前一腳踹翻中間的人, 然后轉身躲過左邊人的剪刀殺,順著他的姿勢, 把剪刀刺向右邊人的胳膊。

    “啊!”

    被刺的人慘叫,立馬就跪了下去。

    同時,陳文嘉奪走剪刀,腿往這人的襠部頂。

    對方吃痛, 順著陳文嘉的臂膀滑下去。

    并不柔軟的防護服劃過陳文嘉臂膀的傷口,刺得她呼吸一窒,忍不住嘶一聲。

    她低頭一看,才想起來自己什么都沒穿。

    “你們這些研究員做研究的時候,怎么都喜歡把人家的衣服給脫光啊。”

    陳文嘉嘆息。

    可能是腦波脈沖照得太久,刺激了她的大腦皮層,陳文嘉現在興奮起來,話也有些多。

    她突然想起在西二星撿垃圾的時候,在河邊救了一個女孩。

    那女孩也是未著寸縷,外面僅有一件松松垮垮的實驗服。

    現在她能確定,那女孩肯定是從實驗室逃出來的。

    但那女孩至少還有件薄薄的實驗服呢,而她這……

    陳文嘉看著面前裹得和粽子一樣、防護服嚴實得脫不下來的實驗人員,握著剪刀,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不剪吧,她脫不下來這衣服,剪吧,她指定會剪出個豁口,這不還是得裸一部分?

    要不穿這人里面穿的衣服?但她又嫌臟……

    陳文嘉正糾結著,突然感覺全身抽搐,電流激得她全身一抖,剪刀也掉到了地上。

    陳文嘉撐在地上,瞬間覺得耳鳴,視線也模糊。

    她抬眼,就見幾個模糊的人影站在某個儀器前,正操作著什么。

    陳文嘉若有所感,她低頭一看,只見身上還插著各種線和管子。

    陳文嘉本擔心這些管子有部分插進了她的血管,拔出后會導致鮮血噴涌。

    但被電流一擊,陳文嘉的情緒終于被撩了起來,她目光一冷,把各種線和管子攏成一團,一把全扯下去。

    沒了桎梏后,她抓起剪刀,站起來一擲,直接插進那儀器前實驗員的喉嚨。

    實驗員倒下去。

    “快!去拔她大動脈上的針!”

    有人大吼,他眼里驚恐,覺得眼前這個女Alpha和怪物一樣。

    怎么會有人在虛弱情況下還有這樣的爆發力?她全身都是血,金屬環還嵌在她的肉里,但她就像是不怕疼似的。

    她的眼神又平淡又冰冷,她就是個怪物!

    “大家一起沖!”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眾人一起沖上來。

    陳文嘉看了眼身上埋的管子,這些都是為了便于這些人抽血而留的。

    每當她大幅度移動,這些管子就戳得她神經劇痛。

    但陳文嘉只是掃一眼已經在滴落血液的針管,抬手隨意擦了下剛剛針頭濺在臉上的血液,然后迎上這些人。

    剩下來的實驗員一共五個,四個Beta,一個Alpha。

    三個在陳文嘉正面,兩個打算從陳文嘉身后偷襲。

    陳文嘉抱起身邊的儀器就往前扔,然后回頭主動束縛一個人的脖子,狠狠給了他幾拳。

    隨即又躲開另一人揮舞的手臂,拿著身上取下來的針頭就插進了對方的喉嚨,然后在對方停滯的瞬間踹飛這人。

    陳文嘉剛剛扔的儀器砸倒了兩個。

    剩下的那個Alpha把護目鏡一扔,趁陳文嘉踹人時死死抱住了陳文嘉

    銥誮。

    這個Alpha大吼一聲,把掙扎的陳文嘉往上一提、一甩,砸到了實驗床上。

    陳文嘉悶哼一聲,只感覺脊椎一麻,全身的疼痛在一瞬間達到頂峰。

    對方的手摸向陳文嘉的脖子,想拔出她脖子上埋的針管。

    在碰上的瞬間,陳文嘉捏住了手腕,同時脖子一偏,就要把這人拉倒。

    她另一只手握了個金屬環,只要這人一倒,她就會把金屬環砸進這家伙的腦子里。

    陳文嘉對這些人是真起了殺心。

    她平時溫遜仁善,看起來總是一副有所保留、容忍克制的模樣。

    但經歷那么多爾虞我詐、被騙被綁的事情后,陳文嘉早就學會了狠。

    生死就是一瞬間的事。

    她不狠,別人就會對她狠。

    陳文嘉并不慌亂,雙目死死盯著對方,握著金屬環的手已經抬了起來。

    但在這個瞬間,這Alpha的脖子上突然出現只手臂。

    這手臂狠狠往后一鉤,骨骼錯位的聲響后,便有什么倒在了地上。

    陳文嘉沒了牽制,但她絲毫不敢放松,迅速爬起來,警惕地看向來人。

    對方也穿著防護服,身量高,只露出一雙被護目鏡罩著的眼睛。

    看著這雙眼睛,陳文嘉確定自己并不認識這個無聲無息冒出來的家伙。

    “你是誰?”

    陳文嘉的心跳快得要到炸裂的程度,她失了大量的血,又經過一場戰斗,現在已經要倒下去了。

    她得拖延一點時間,讓自己恢復一些體力。

    對方聽陳文嘉發問,把手中被擰了脖子的人扔到地上,回答道:“你好,我叫李想,再次見面,沒想到是這番場景!

    聽音調,這人應該是個女Alpha。

    她的聲音沒什么起伏,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放松的姿態。

    再次見面?

    什么意思?她們認識?

    陳文嘉迅速翻了遍記憶,確定自己對這個李想沒什么印象。

    她看起來沒有敵意。

    但如果沒有敵意,那她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陳文嘉正想再發問,就見對方朝她走來。

    陳文嘉心里一緊,手上也握住了金屬環,對方只要有出手的意向,她就會把金屬環砸過去。

    對方離她越來越近,防護服的摩擦聲在此時異常刺耳。

    陳文嘉的肌肉緊繃,也蓄勢待發。

    她看著對方的步子,數著:

    三……二……

    還沒數到一,對方就抬了手。

    陳文嘉盯著這人,也抬起了手。

    然而她剛要把金屬環砸下去,就見這位不知道從哪鉆出來的陌生女Alpha身形一矮,撲通一聲雙腿就跪在了地上。

    陳文嘉硬生生被驚得停在空中。

    陳文嘉語氣不可思議:“你……”

    “你可能不記得我了!

    李想接過陳文嘉的話頭,反手唰一下拉掉背后的拉鏈、摘掉護目鏡,道:“你曾經救過我的!

    陳文嘉一一掃過對方的短發、眼睛、鼻梁、嘴唇,還是沒想起來自己在哪見過這人。

    她本覺得對方有所圖謀,但這人如今直挺挺跪在她面前,讓她連說都不知道說什么。

    這動不動就跪的動作倒挺像溫絮柳他們,但溫絮柳他們都是單膝下跪、手放心臟,這個女Alpha雙膝下跪也就算了,手還放在地上,感覺下一秒就要給她磕一個。

    周圍倒了一地的人,陳文嘉以一個極其大爺的姿勢坐在實驗床上,而床下,跪了一個眼里充滿期待的Alpha。

    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多了,陳文嘉有些恍惚,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怎么還奇怪起來了。

    見陳文嘉還沒想起來,李想干脆說明:“你不記得了嗎?在那個河邊你救了我,你給我換了衣服,還給我吃的!

    “在醫院里,我們也見過一面。”

    “是你?”

    陳文嘉想了起來。

    她尋思真巧,她剛想著自己和那個女Alpha處境一樣,就遇到對方了。

    但李想的模樣和當初大相徑庭,她們又只見過兩面,陳文嘉對她真沒印象。

    李想點頭:“對,是我,當初要不是你,我一定會死在河里邊,我一直記得你的恩情,謝謝你救我!

    說著,她重重磕下去。

    “你……不客氣,你別跪著,快起來,你這樣我挺不好意思的!

    陳文嘉沒受過這種大禮,而且還是在這種特殊的條件下,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并且她還裸著,她又不好去扶對方。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別提你救了我,該跪還是要跪的,等出去后,我還給你準備了謝禮!

    李想從寬大的防護服里拿出一包東西,一邊打開一邊道:“我沒有醫療包,你的傷口得等我們出去后再處理了。”

    說著,她把一堆包著的衣物遞給陳文嘉:“這種事我有經驗,我就說要帶上內衣內褲和衣服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當初她從那個實驗室跑出來的時候,也是□□著的,感覺一點尊嚴都沒有。

    陳文嘉接過衣服,沖李想笑笑:“謝謝你,之前我救了你,現在你救了我,我們扯平了,謝禮就不用了。”

    李想帶過來的是一套短袖短褲。

    陳文嘉渾身是傷,這衣服對她來說剛剛好,不會觸及她還在流血的傷口。

    李想想上前幫陳文嘉穿衣服,卻被對方制止。

    剛剛陳文嘉高度緊張,還能抑制疼痛。

    現在肌肉放松下來,她就感覺全身痛到麻木,手都要抬不起來,但她還是拒絕了李想的幫助。

    哪怕李想表現得毫無戒心,看起來還愣愣的,但她居然能知道陳文嘉的行蹤,還能偽裝成實驗員混進來,看起來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她雖然說陳文嘉是她的恩人,可她來救她,就沒有別的目的嗎?

    陳文嘉并沒有放松警惕。

    李想見陳文嘉自己能穿衣服,便不再上手。

    她撓撓頭,回答陳文嘉的話:“不是我救的你,所以謝禮還是要給的,這次任務出得急,我忘帶上了,等我們出去后,我就拿給你。”

    陳文嘉的關注點在最前面那句話,她問:“不是你救的我?”

    不是李想救的?

    那是誰?

    她眼神一凝,心想李想果然目的不純。

    她是誰的人?

    對方居然能知道在這里,說明在金曲區實力、地位不俗。

    是洛城?白河?還是白鷺云?

    她大腦飛速運轉,思考可能的勢力人選。

    李想沒察覺陳文嘉眼神的變化,她道:“是我們老大救的,他在外面,讓我先來看看情況!

    老大?

    陳文嘉莫名覺得這個稱呼很熟悉。

    此時一諾也飄了出來:“外面來了好多人,都在打架!”

    一諾的表情絲毫不見剛剛哭喪的樣,她興奮道:“我天!你知道誰來了嗎?!他發現了!他居然發現了!”

    他?

    陳文嘉感覺自己有了猜測,但一想到那個答案,她的腦子立馬斷線。

    他?是他嗎?他居然來找她了?他怎么會來?他怎么知道的?怎么可能啊?

    出口傳來動靜,像是有一陣風涌進來。

    陳文嘉下意識看去,猝不及防和熟悉的眼睛對上。

    思緒亂作一團,她什么也理不清,只覺得對方好像在顫抖。

    她的心在看到對方的瞬間就猛地一跳,也顫抖起來。

    第240章 第二百三十六章 撲通,撲通,撲通!

    在金曲區和曼可區交界的中部地帶, 有一連片的加工廠。

    三年前,因為人口遷移和城市規劃,大多加工廠搬遷, 整個廠區都變得空空蕩蕩。

    攬科芯片技術有限公司的加工廠算是這片區域內為數不多的、還未搬遷的加工廠。

    這里實現了機械化設備全覆蓋,采用遠程控制系統, 除了廠里巡查的幾個安保人員外, 幾乎沒人在這。

    寒風凜冽, 夜寂無聲。

    芯片廠東南角的倉庫外, 穿藍色保安服的人全倒在地上, 少有的幾個穿無菌防護服的實驗員倒在一起,他們手腳被縛,已被麻醉彈給麻暈了。

    “老大,外面齊活了,怎么樣?人找到了嗎?”

    秦周游把最后一個人捆好, 點了點耳麥,在隊內頻道中說了話。

    他們早就分了工, 丁寒當先鋒, 他帶人掃尾。

    現在外面已經控制住了, 不知道里面情況如何。

    實驗室建在倉庫底下,乘坐電梯下去, 穿過甬道, 從小斜坡俯沖下去,微微轉個彎, 便能見到一片寬廣的場地。

    因為是臨時搭建的場所,下面并沒有裝修,一排排白熾燈下,到處都鋪著防塵防濕的黑色粘地貼。

    雖然場地寬廣, 但天花板極其低,黑色的粘地貼讓白色的燈光也發著黑,看起來極其壓抑。

    而在明晃晃的大燈之下、冰冷的儀器間,她就這么倚靠在實驗床邊,陷落在這污濁混雜的黑暗里。

    她受了很多傷

    憶樺

    ,裸露出的肌膚每隔一段都是血肉外翻,內里一條深深的猩紅溝陷。

    血液從她的傷口不斷滲出,順著她下垂的手和腳落在地上,匯成一小攤紅色河流。

    她剛換上李想帶過來的衣服,但哪怕是剛換上,她腰腹和手臂處的白色布料都沁上了深紅的血跡。

    她的手臂、大腿、脖子上都有明顯的一截針管,針管下,是她烏紫暴起的血管。

    丁寒站在出口那里,看著陳文嘉的樣子,腦子一轟。

    他在來前就有了各種設想,也做了心理準備。

    但在看到陳文嘉像血人一樣靠在那里時,丁寒還是感覺心臟瞬間被擠壓得不成樣子,滲出細細密密的酸和疼。

    她應該很疼吧。

    她這樣會很疼的。

    如果如果他來早一點就好了。

    如果他能夠快一點、早一點,她就不會變成這樣。

    丁寒的眼眶不自覺發熱發紅,水汽也涌上來,他看著陳文嘉的樣子,在那一瞬間,他連挪步子的力氣都沒有。

    “老大?老大你聽得到嗎?是出什么事了嗎?”

    秦周游沒聽到丁寒的回應,以為里面發生了什么變故。

    丁寒咽下頂在喉嚨的那股氣,按住耳麥,聲音很是干澀:“里面安全!

    說完,他在原地立了幾秒,緩了緩,才慢慢走過去。

    和他一起沖進來的有四個人,三個人去其他單間排查危險,搜尋有用信息,一個人在進來時沒有停留,一邊朝陳文嘉跑一邊取下醫療箱。

    “別動,你身上的傷口太深,一動就流血,脖子也別動,我馬上給你取針。”

    禾荷快速帶上了無菌手套,她頭也不抬,一邊給手上的工具消毒,一邊對正晃動雙腿的陳文嘉說話。

    “好!

    陳文嘉回答禾荷的話,控制住因為看到丁寒而想逃離的雙腿。

    在和丁寒對上眼的下一秒,陳文嘉就連忙假裝被別人的動作吸引,移開了視線。

    她沒想到丁寒居然能找到她。

    按一諾所說,她被擊倒后,有個假貨替她去了軍校,而唯一能通過血液覺察出異樣的溫絮柳卻不知所蹤。

    假的陳文嘉有她的虹膜、有她的指紋、甚至有和她相媲美的附綠能力。

    這個假貨和她的室友、戰隊隊友等相處自然,能游刃有余處理她的所有關系而不漏破綻。

    除了比真正的她矮一點外,這個假貨簡直無懈可擊。

    陳文嘉早就認清了現實,沒有人會察覺到異樣,沒有人會發現她被掉包。

    她孤立無援。

    但丁寒來了。

    她曾想溫絮柳等人看不出表面的差異,但他們一定能發覺出血液的不同。

    基于現實,她猜測來的人可能是溫絮柳或者溫清瞳,又或許溫絮柳打著她的幌子去找了白鷺云。

    可在真正的現實里,丁寒卻那么突然地闖進了她的視線。

    他跑得急,突然停下來時,胸口還因為劇烈運動而起伏,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陳文嘉敢肯定,他一眼只看到了她。

    陳文嘉無法形容這一刻的感覺。

    一諾說丁寒昨天才回到主星,昨天距今天能有多久?最長也不過二十四小時。

    可丁寒就在二十四小時里發現她不見了。

    可他就是在二十四小時里踏破了寒風,天降神兵般站在了她的面前。

    可他就這么站在那,恍若星辰般的眼睛里只有她。

    撲通。

    撲通。

    撲通。

    失血過多讓她有些耳鳴、視野也有些黑,可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到要爆炸。

    悸動是那么清晰。

    清晰到陳文嘉很想退后,退到無人的角落里,然后偷偷捧出自己顫抖的心,將整個人都埋進去。

    丁寒離她越來越近,陳文嘉低著頭,感覺身體的疼痛全部遠去,發燒的臉頰讓人格外羞惱。

    “你還好嗎?”

    相比于陳文嘉,丁寒則苦澀多了。

    走的越近,他越能聞到血的味道。

    這是陳文嘉的血,是從她猙獰傷口中流出來的血。

    丁寒的目光掃過陳文嘉的胳膊,離得越近,就發現她的傷口是那么深,有幾處幾乎見骨。

    她身上的管子是那么粗,插進動脈里,讓她的皮膚都鼓了起來。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陳文嘉,從沒見過傷成這樣的陳文嘉,從沒見過傷得這樣重的陳文嘉。

    他感覺自己的心抖得要炸掉了,他快窒息了。

    丁寒沉浸在極度的恐懼、緊張和擔心里,他極力維持住自己的表情,但那雙眼睛軟得一塌糊涂。

    看著丁寒的眼神,陳文嘉就算是再遲鈍也察覺到了異常。

    她知道,她肯定,他在心疼。

    他的眼神在說他很心疼她。

    他的心疼是對妹妹的心疼還是對異性的心疼?

    陳文嘉的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句話,但這話又立馬被她拋到腦后。

    不管丁寒把她擺在哪個位置她都無所謂,她都高興。

    因為丁寒這時候的眼神是那么軟,里面的心疼幾乎要凝成實質,化成水霧氤氳出來。

    陳文嘉眼睛極亮,她有股走過去抱住丁寒的沖動。

    但她剛抬了下腿,正處理她脖子上的針管的禾荷嚴肅一喝:“別動!”

    脖子上的這根插得角度很刁鉆,抽出來后很容易造成鮮血噴涌。

    聽了禾荷的話,陳文嘉只好把腳收回去,但她還是心情雀躍的,她回應丁寒道:“我沒事的,你別擔心,我”

    “等會說話!再說血管就爆了!”

    然而專業的禾荷醫生才不管陳文嘉急不可耐的心思,她眼里只有這根快把血管挑斷的管子。

    “先別說話,我們等會說!

    丁寒聞言,嚇得他也讓陳文嘉別開口。

    雖然丁寒說的話和禾荷說的一樣,但丁寒的聲音溫和又柔軟,陳文嘉聽著就雀躍。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她就是覺得丁寒說什么都好,說什么她都開心。

    丁寒緊緊盯著陳文嘉的脖子,等禾荷穩準狠抽出管子并迅速止血后,才松了口氣。

    他見陳文嘉看著他笑,又無奈又覺得心軟,他道:“都這樣了還笑!

    她都快被各種針頭給戳穿了,手腳都快被那些鐵環給磨搓壞了,她還笑。

    明明都傷成這樣了,還笑得出來。

    陳文嘉按著脖子上的修復貼,等著血液凝固,她繼續笑:“我只是沒想到會有人找到我!

    她本想說我只是沒想到你會找到我,但這話聽起來就像是不相信丁寒的能力,不相信他會找到她一樣,所以她便換了字眼。

    然而話到丁寒耳邊,卻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她說沒想到會有人找到她,不就是在說,她沒想到會有人找她。

    這話聽起來有些自嘲,有點可憐。

    丁寒張了張口,想說不是這樣的,如果她不見了,他一定會找她,他永遠不會拋下她、放棄她。

    但當著禾荷和李想的面,丁寒保留了理智,到底沒把這句有些曖昧的話說出口。

    他看了看左右,解釋說:“我昨天和學校那個見了面,感覺她有些不對勁,所以我就去查了交通系統,發現五天

    銥誮

    前你乘坐的那輛車的編碼變了。”

    學校里那個假的知道他昨天會回學校,迫不及待要來接他。

    丁寒遠遠看著那人給他打招呼,就覺得違和。

    聊了幾句后,丁寒肯定,他面前的這個人一定不是陳文嘉。

    當時丁寒并沒有戳穿她,耐著性子和那人周旋后,他順著交通網一路查下去,查到了金曲區和曼可區的邊界。

    后來他又大范圍搜查各銀行中,位于邊界位置的公司近幾年大額度轉賬交易明細,結合GELIN一號系統提供的熱成像,最后確定了兩處可疑的地點。

    陳文嘉問:“兩處?另一處在哪里?”

    丁寒把電子地圖調出來,指著上面的紅點道:“這個芯片場的另一個小倉庫,那是這些實驗員休息的地方。”

    “但這里我們沒去。”

    “?”

    陳文嘉一愣。

    沒去?沒去怎么知道那里是實驗員宿舍?

    陳文嘉大腦一轉,反應過來:“還有別人?”

    丁寒沒去,那或許是有人去了,然后告訴了丁寒。

    除了丁寒,還有誰救她?

    “對,還有別人,我們在來的路上發現了另一批人,他們的目標也是這里!

    在來時,丁寒發現了來這里的另一批人,那些人都穿披風戴面具,裹得異常嚴實。

    “在我們發現他們的同時,他們也發現了我們!

    那時,雙方都停了下來,氣氛有些緊繃。

    然而戰前火拼并沒有發生,對方的首領站出來,邀請丁寒和他們合作,說他們愿意聽丁寒指揮。

    丁寒能調查到這個地步,自然也知道了陳文嘉的禍事因何而起。

    他對這些來的人有了猜測,但并沒有完全信任,便把他們支到了可能性最小的那個可疑地點。

    丁寒解釋了一遍緣由,又看了眼光屏內的消息,道:“現在他們過來了,在門口。”

    他望向陳文嘉,詢問陳文嘉的意思。

    陳文嘉知道來的人是誰,她沉思片刻,道:“學長,麻煩你告訴他們,讓他們在外面等著,我馬上出去!

    她身上外露出來的傷口都處理好了,就只剩腰腹和胸前的,等處理完她就出去。

    丁寒點頭,正準備給秦周游發消息,然而在垂眼的瞬間,發現禾荷居然撩起了陳文嘉的衣服。

    她動作大,撩起來的衣角不僅暴露了傷口,還露出了一點白色的蕾絲邊。

    丁寒知道那是什么,他腦子一空,立馬撇開眼。

    他有些不自在,突然發覺自己站在這里不太適宜,借口要去傳話,離開了實驗室。

    陳文嘉沒發現什么不對,倒是禾荷回頭看了一眼。

    她望著丁寒明顯加快的步伐,有些納悶:Alpha的胸和腰又不是不能看,怎么老大還有點避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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