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榮新他們纏了半天也沒問出來是什么禮物,想觀賞觀賞也不肯,謝跡扔了一句“你們看了沒用”就不理了。
而那廂夏時阮早已整理心情,收拾收拾自己,新的一針醫用抑制劑下去,他又清醒而冷靜的投入到了學習工作中去。
開了免打擾之后的群消息干凈了很多,他把手機放在一旁,沒再打開過它。
從傍晚到深夜,夏時阮的眼睛和手都沒有從電腦上離開過,直到高秋蕓上樓來提醒他該睡覺了時,他才舒了一口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將電腦關了。
盡管夏時阮對待工作一向認真,但開學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投資數額巨大、學院和軍部都很重視的項目,他也不得不多嚴謹一些。
項目的四個小課題之間獨立性很強,研究的內容都是成塊的,將來做試驗也會是單獨做。
距離啟動會沒剩幾天了,每個人光寫自己負責的那一部分的可研時間都很緊張,不可能有時間去互相討論交流。
又到了一周例行匯報,實驗室所有人齊聚一堂。
低年級的先上去講。他們的研究內容都沒什么難度,幻燈片的內容一般都在十頁以下,因此講的很快。
魯教授挨個給了指導意見,就到了博士生匯報了。
博士生匯報一向是周會的重頭戲。不僅做的實際工作多,講的內容也多,導師重視,低年級的學生也可以從中學到不少東西。
同樣的,如果說博士生的匯報情況不盡人意,導師也會更生氣。
第一個上去的是黃昀,匯報的內容自然是正在做的項目。
他的ppt做的很豐富,足有五十多頁,排版也很整齊,每一頁都滿滿當當,恨不能將做的任何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放上去。
念到一半,魯教授敲了敲桌子,出聲打斷:“講重點。”
黃昀一愣,“啊”了一聲,魯教授就又說:“后面還有好幾個同學要匯報,你讀過哪些文獻就不用講了,直接說結果。”
“好的。”黃昀頓了一下,略去幾張的內容,直接跳到了后面的可研開始講。
可研是要在后期的啟動會上直接向甲方匯報的,魯教授聽的很認真,時不時提出幾個問題,黃昀偶爾略有卡殼,但基本上都回答出來了。
黃昀說到擬定的實施方案時,魯教授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提問:“這里的補償容量q值是怎么確定的?”
黃昀回答道:“因為之前沒有做過類似試驗,q值不好確定,我翻閱了文獻,采用了相同電壓等級下納米設備的試驗值。”
魯教授略微沉吟,又問:“納米設備的q值,你自己推算過了嗎?用什么公式算的?”
黃昀卡住了。
魯教授微微皺起眉頭。
臺下開始有小聲的討論聲。
夏時阮垂下眼睛,將手中的書翻過幾頁,停留在某一頁。
如果此刻有人留心看一眼他書上的內容的話,就會發現上面恰好就是黃昀需要的公式。
這是一門公選課里的內容,倒的確不是必須要掌握的。
但作為一個這樣重要的項目的主要執行者,僅僅只是將前人做過的經驗值拿來用,而沒有查找資料自行推算的話,未免也太過偷懶了一點。
魯教授一直不說話,黃昀也傻在臺上,會議室的氣氛漸漸的有些凝固了起來。
最尷尬的當然還是黃昀。他站在臺上,迎著魯教授疑問的目光,“呃”了好幾聲,也沒想出怎么解釋,不由得朝羅州投去求助的目光,大約是想請他幫忙查一查,然后寫在紙上舉給自己看。
結果羅州完全沒讀懂他的眼神,反而睜大眼睛回望過去。
黃昀在心里狂翻一個巨大的白眼,只能清清嗓子,硬著頭皮說:“這個我沒有推算過,因為目前只是寫可研,還沒有到真正做試驗的時候,后期我會——”
“這樣吧。”魯教授說,“可研里面的這一部分,你再完善一下,下次再重新來給我說一說。”
黃昀不敢反駁,連忙答應了。
下面的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氣。
魯教授為人雖然和善風趣,但是在對待學術上相當嚴謹,對學生們的科研也抓的很嚴。
以往周會上,匯報的學生最怕的就是被魯教授當場發問而答不出來,現在魯教授松口讓他下去再補充,至少是給了緩刑的余地。
緊接著匯報的是羅州和沈川,他們兩個人ppt上的內容不多,但在一開始便向魯教授說明,主要是集中在裝置上,魯教授表示理解。
很快到了夏時阮。
他是最后一個匯報的,時間已經到了接近十二點,下面已有不少人昏昏欲睡,或是饑餓難擋,只想早點結束趕緊去吃飯。
但當夏時阮拿著筆記本走上去時,會議室內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他。
作為實驗室里唯一一個beta,夏時阮對于這種注視早已見怪不怪。
夏時阮打開ppt,移動了一下鼠標,準備開始匯報。
ppt依然是典型的夏時阮的風格,很簡潔,沒什么多余的裝飾,也沒有大段的陳述性的文字,基本上只是每一頁放了幾幅圖,以及一行簡單的示意性文字。
這意味著全程都需要夏時阮自行講解。
會這樣做ppt的人,要么純粹是為了偷懶,要么就是對自己足夠有自信。夏時阮顯然不是前者。
夏時阮在講的時候,運用的術語都很簡單明了,是清晰到研一新生都能聽明白的程度。
漸漸的,后排打瞌睡的人也坐直了身子,開始認真聽他匯報。
匯報進行到第五分鐘,魯教授說:“打斷一下。小夏,你把剛剛說的求解過程在白板上演示一遍。”
夏時阮依樣照做。
隨著激光筆在白板上寫出一行行公式,臺下有輕微的討論聲重新響了起來。
只要是認真聽了匯報的人都已經發現,夏時阮所演算的內容里,恰好就包含剛才黃昀被問到的那一部分。
也僅僅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因為夏時阮所計算的東西比黃昀要精細、復雜的多,而這樣繁雜的公式,他竟然一點都沒有翻書,而是純靠記憶寫了下來,連小數點都一個不差。
兩廂對比,實在慘烈。
夏時阮放下激光筆,簡單描述了一下計算邏輯。
整個會議室內一片詭異的寂靜。
過了兩秒,魯教授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
他笑了笑,說:“很好。”又轉頭看向黃昀,指了指白板,道:“小黃看到沒有?如果還有不懂的話,下去之后可以向小夏請教一下。”
臺下漸漸的傳來一陣一陣的騷動,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悄悄的打量黃昀的臉色。
而黃昀的臉色就跟還在放映的ppt差不多,忽紅忽綠,難看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