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謝跡接到石漪電話時,正跟幾個校籃球隊的一起在體育館打球。
軍工系藍球隊今年空出來一個名額,隊長找謝跡好幾次了,他一直沒答應入隊,只說有空可以一起打一打。
石漪一年到頭也難得給他打一次電話,謝跡擦了一把汗,慢吞吞的接起來,語氣有點懶。
“干嘛?”
“你看群沒有!笔粽Z氣很冷靜,但語速有點快,“夏學長跟人打起來了!
謝跡擦汗的動作頓了一下。
這句話無論怎么聽都很怪異。
大概任何一個稍微熟悉夏時阮的人,都會首先質疑它的真實性。
但謝跡只是愣了一秒,隨即起身,握著手機的手指節有些發白:“和誰?”
石漪頓了頓:“和他們系一個alpha,你認識,叫陳究!
謝跡臉色陰沉了下來。
他聽說過那個腦子長在胯.下的玩意兒。
偏生這玩意兒的爹和謝明誠還認識,所以謝跡在s市的時候就見過他幾面。
這個人,用陳榮新的話來形容就是“咱漪姐一比那就是個小學生,可單純了!
下一秒,謝跡掛了電話,胡亂的抹了兩把額頭上的汗,將衣服往肩上一甩,邁開兩條長腿飛奔了出去。
藍球隊隊長話還沒說完,追了幾步,揚聲喊:“下下周你還來不來”
謝跡頭也沒回。
事實上,夏時阮那根本算不上打架。
他只是將一本很厚的硬殼書挺用力的往陳究臉上砸了過去。
alpha和ega實力懸殊實在太大,陳究沒想到,也沒料到他會先動手,雖然完全可以躲開,但因為愣了的那一秒,側臉被硬挺的書殼輕輕擦過。
陳究偏了偏頭,轉過臉來看他,眉梢挑的更高。
“能讓開?”夏時阮臉色很難看,胸膛起伏也有些用力。
陳究沒說話。
眼前這人和傳聞中的那個木訥呆板的夏時阮不太一樣,但更有意思了。
他笑著抬手,要摸夏時阮的頭發,但緊接著迎接他的是第二本往臉上砸來的書。
這次陳究沒讓書挨到一根頭發,一只手穩穩的接住了書脊,緊接著將書一奪,往邊上一扔。
厚重的書砸在木地板上,一聲很重的悶響。
陳究說:“砸我做什么!
另外三個男生也發現了不對勁,互相對視了一眼。
就撩個騷怎么還能動起手來了呢。
他們在的地方是圖書室,不算什么隱蔽的空間,很快這邊的動靜就被其他準備進來看書的同學發現。
進來的人看了他們這邊幾眼,有些遲疑的開口:“同學,你們在做什么?”
“一邊兒去!标惥炕仡^,臉頰上有一道挺明顯的血痕。
陳究側著身子,擋住了夏時阮。
來人看不清里面另一個人是誰,只看到陳究臉色很臭,他怵了一下,轉身就往外走。
謝跡一路跑過來的時候,圖書室里已經很混亂。
劉與桐恰好在圖書館里,聽說了三樓鬧起來了,第一時間過來把人帶走了。
夏時阮狀態不太對勁,呼吸很急,臉色很白,額頭上冷汗一陣一陣的,劉與桐不敢馬虎,連忙送去了醫務室。
ega是很嬌貴的生物,在科大這樣的學校,甚至稱得上是保護動物。
把ega堵在過道里不讓出去,還跟人動了手。主角其中之一是最近關注度創新高的夏時阮,另一個是進校起便大小爭議不斷的陳究,這事一下子就鬧大了。
“操,天地良心。”跟陳究一張桌子的那三個alpha之一對天發誓,怎么也沒想到會來這么多圍觀群眾,頭都大了,說:“我們三都在旁邊呢,究哥真沒動手,就問了一嘴能不能交個朋友,就特么被打了……”
“我覺得那個夏時阮可能不太正常!边@alpha把陳究洗白完了,還不忘嘴一下夏時阮:“一般ega真不跟他那樣,他這是分化來的太晚,性格有點那什么……偏激。”
圍觀有人都聽不下去了,打斷道:“差不多得了,再說下去就成了你們四個弱小alpha被人一個ega欺負了,像不像話啊?”
有其他人附和是。
科大直a癌是多,這樣的學校里不可能不多,但也不代表大部分人都會認為這樣的事情發生是正常的。
挺丟alpha的臉。
陳究靠在書架上,一手揉著眉心,有點頭疼。
圖書室木質的大門被拉開的時候所有人都往那個方向看過去了。
人堆里很快有人認出他來,驚詫小聲道:“軍工大一的,怎么過來了……”
陳究抬了抬眼。
謝跡他認識。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軍二代,他爸總是掛在嘴邊的那個謝明誠的獨子。
兩人視線短暫的碰了一下。
謝跡在看清陳究側臉上的傷痕的那一瞬間,血液就全部涌上了大腦。
他牙關咬的有些緊,臉色明顯不對勁,圍觀討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而謝跡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人碰到他了。
因為謝跡曾經看到過類似的場景,當時,還很小的夏時阮縮著身體往后躲,哭著說“走開”。
那是他真的很討厭很害怕的時候下意識會做出的反應。
歷經的時日太久,謝跡已經不太能想起來事件的起因,但只有那一幕一直一直在他腦海里回放。
一開始是生氣,惱怒,憤恨,后來變成了困惑,再后來就只剩下莫名的疼。
也很小的謝跡花了很長時間去消解當時的心情,又花了更長的時間去捋清分化初期出自本能的沖動,和其他一些感情的分別。
后來謝跡承認,自己的青春期真的來的有些早。
但有些傷害已經造成,無法挽回,謝跡只能盡量的讓這件事情在他記憶里淡掉,希望他至少不要還記著討厭自己。
今天又全部被一個傻逼毀了。
謝跡太陽穴突突跳著,眼睛很紅。
在場所有人都噴過阻隔劑,但也幾乎是所有人都聞到了瞬間彌漫起的苦味。
“操,什么味兒!庇腥肃洁炝艘痪,眼神有點震驚。
大家都是alpha,知道這應該是什么味道,但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不敢相信。
那絕對不是什么聞著讓人愉快的味道,因為很苦,又令人暴躁。
尤其令alpha暴躁。
有alpha已經受不了,扯開領子,出去透氣。
下一秒,謝跡頂著所有人的視線,幾步上前,撥開人群,俯身揪起陳究領子,生生將人從桌邊拖著拽了起來,一路扯翻到地上。
“操,我操!”陳究被拽了個猝不及防,破口大罵:“謝跡你他媽的扯我干什么”
回應他的是砸向他臉的拳頭。
謝跡手背上鼓起青筋,這一下給的結結實實,一點不虛。
陳究躲不及,右邊顴骨上生生挨了一下,頓時就紅了一大片。
陳究被抽的臉偏過一個角度,都疼懵了。
半晌,他不可置信的伸手觸了觸自己臉頰,額角抽了抽,咬牙抬頭死瞪著謝跡,罵了一句臟的,不甘示弱的一拳頭砸了回去。
圍觀人全驚呆了,反應過來之后才有人趕緊去拉架。
誰也不明白這兩個人怎么突然干起來了,這軍工系的小老弟到底哪里冒出來的?
桌子上帶過來的書和筆全被砸的稀巴爛,兩個alpha較真兒打起來的破壞力不是隨隨便便能拉的住的。
圖書室里混亂程度加劇,已經有人跑出去找保衛科。
學校醫務室。
“醫生,夏時阮這……沒事吧?”劉與桐在一邊問。
劉與桐雖然是個二十多歲的alpha,但長這么大真沒談過戀愛,也沒見過ega發情期是什么樣子的。
校醫一句“這小伙子發情期紊亂”一下子就把他嚇到了,以為事情很嚴重。
校醫是個六十多歲的beta醫生,思維有些保守古板。
從他看著一個ega滿臉蒼白的被一個alpha給背進來開始,就沒給劉與桐好臉色,問話也不怎么答。
校醫院醫療條件有限,夏時阮的情況屬實特殊,醫生只能先給他注射了一陣抑制劑,說:“暫時壓下去了!
劉與桐傻傻的應了句“哦”,又連忙問:“那他是沒事了?”
醫生一頓,瞪了劉與桐一眼。
劉與桐一臉呆萌的回看醫生。
“本來分化就晚,發情期不穩定,全靠醫用抑制劑壓著。”校醫嘆了口氣,將手揣在口袋里,悠悠的道:“內里這個陰陽啊,它就失調了,再加上這小伙子最近心氣郁結,再被一刺激,發情期就提前了。”
什么陰啊陽啊郁結的,劉與桐完全聽不懂。
他只聽懂了發情期提前幾個字,于是他問:“哦,所以就還是很嚴重?”
校醫覺得這人高馬大的小伙子指定腦子有點問題,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科大的,搖了搖頭,道:“什么叫嚴重?什么叫沒問題?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沒問題?”
劉與桐猛搖頭。
“現在是沒問題,因為用抑制劑壓下去了!但長此以久,身體肯定會出毛病,至于什么毛病,是大是小,那我不好說。”
“??”劉與桐結結巴巴的道,“那、那要怎么辦?”
校醫真的是服了劉與桐這個榆木腦袋,自己說了這么多,敢情他是半個字沒聽懂。
“你是alpha,他是ega。你把他標記了之后,ega就有了alpha信息素的保護,以后就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毙at理所當然的說。
劉與桐驚恐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不是,這位大爺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咳、咳……”劉與桐漲紅著臉咳嗽了好一會兒,才把舌頭捋直了:“醫生,你大概是誤會了,我跟他不是……”
我跟他并不是那種可以標記的關系!
話音未落,診室門被推開了。
一道有點啞的低沉男聲傳來:“夏時阮在這間?”
作者有話要說:劉與桐:不不不不不不
第32章
劉與桐驚訝的起身:“學弟?”
謝跡“嗯”了聲。
劉與桐總共只見過謝跡一面,還是開學后沒多久,在酒吧的時候。那時候燈光很暗,并沒有仔細看清他的長相。
只知道個子很高,比光子系一群alpha還要都高一點,也挺有名。
劉與桐跟他不是一個系也不是一個年級的,但總能在各種地方聽到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到校醫院來,劉與桐多看了他幾眼,視線很快便頓住了:“學弟,你臉怎么了?”
側邊看著像是有一點點紅。
再仔細看看,好像臉色也很差,眼皮輕垂,渾身都帶著一點兒不太好惹的戾氣。
總之,和自己見他第一面的樣子差距有點大。
謝跡抬了抬眼,不咸不淡道:“沒什么。”又問:“夏時阮在這里面?”
劉與桐點頭,點完頭又覺得不對:“學弟,你這是從哪兒來啊?你來看臉……不是,你來找夏時阮?”
事情鬧成這樣,小學弟會知道也不奇怪,劉與桐沒有多想,哇啦哇啦一通把剛才在圖書室里的事情都說了,末了來了一句:“陳究是真特么的欠打,我看了都想打他,要不是……”
“嗯。”謝跡說,“我把他揍了。”
劉與桐頓了一下,默默的把剩下那句“要不是老子怕保衛科那電棍”吞了回去。
劉與桐又多看了幾眼謝跡臉上的紅,這下也不問小學弟是從哪里來的了,心想這下手真的不虛,不知道陳究現在怎么樣了。
他壓下其他疑問,訕訕道:“那保衛科……?”
學校校警和普通警察一樣,都佩戴電棍。
新歷299年的電棍和以前的已經不一樣,大型社會斗毆事件發生時,沒有這玩意一般制不住發瘋的alpha。
科大一年平均兩次學生糾紛,校警拿電棍揍起皮糙肉厚的alpha來一點兒都不心軟,劉與桐慫,他很怕。
“一會兒還要過去!敝x跡沒想解釋太多,臉上不帶什么表情,問:“學長,我能進去看看夏時阮?”
“哦……好!眲⑴c桐回神,指指里間:“他在里面躺著呢,不知道醒沒!
謝跡點了下頭,推開里間的門進去了。
校醫沒管他們剛剛的對話,等人進去了,將開藥的單子拿起來,遞給劉與桐:“一會兒拿這張單子去拿藥,還有我剛剛說的,不知道你記住了沒……”
劉與桐如夢初醒的打斷他:“醫生!”
校醫:“?”
“這樣!”劉與桐仿佛發現了什么一樣,斟酌道:“看見剛剛那個alpha沒?您待會就把對我說過的……再跟他講一遍!”
校醫:“……?”
是真的不懂現在年輕人的腦回路。
夏時阮早就醒了。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境一開始很壓抑。他像是被無數層厚重的被子壓的透不過氣來,胸中涌著一股無比暴躁的氣息,找不到任何發泄口。
后來他在夢境中徒步旅行,終于找到了一處舒適的所在,有鳥叫,有花香,有甜甜的香味,好像還有一個人。
他舒服的渾身都軟塌塌的,不愿意醒來。
可終于還是醒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白色的墻壁和床。
夏時阮偏頭看了看房間四周,吐出一口氣,又將頭擺正,規規矩矩的躺回床上。
他閉了閉眼,在這之前的所有不愉快記憶全部回溯到了腦海里。
……不知道是第幾次了,這種突然的失控。
難道真跟醫生說過的一樣,醫用抑制劑雖然沒有明確記錄的副作用,可對于他這種特殊體質來說,也不盡然適用?
用醫用抑制劑都沒辦法完全穩定的發情期,于他就像是一顆滾雪球般的,永遠不知道哪一次會讓他惹上巨大的麻煩。
謝跡推開門的時候,恰好就看到夏時阮正面無表情的平躺在醫務室的床上,一雙手很乖的交疊放在腹部,露出一小截纖細潔白的手腕。
謝跡在門口站了會兒。
夏時阮感覺到有人進來了,慢慢回頭。
謝跡正看著他,眼神黑漆漆的。
而夏時阮就像是一只瞬間聞到肉罐頭味兒的小狗,只用了一秒,便呲楞一下睜大了眼睛,直直的望向謝跡。
謝跡被他那眼神瞧的愣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向前幾步走到他床邊,剛要說話。
但還沒等他開口,夏時阮便動作很迅速的掀開被子,光著腳下地踩上拖鞋,一仰頭環住謝跡的腰,頭一歪,靠了上去。
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一點兒也沒有猶豫過。
夏時阮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屬于他的氣息,舒服了。
像是找到舒適圈的小動物,還小幅度轉動了一下脖子,就差發出滿意的哼哼。
ega的手臂很軟,大約是才剛剛經歷了發情期,就算被藥物抑制下去了,體溫也有些偏高。
他身上有點兒香,不只是信息素的味道,更像是浴液的味道。
這味道隨著他溫熱柔軟的手臂纏上來,鉆進了謝跡的鼻腔里。
謝跡渾身的肌肉都在他靠上來的那一瞬間繃緊了,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要低下頭,去尋ega頸后那處最脆弱的所在。
夏時阮摟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松開的意思。
“夏時阮!敝x跡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沒回抱他,也沒推開,只出聲提醒:“抱好了嗎?”
謝跡聲音有點啞,但又很冷靜,冷靜到接近冷淡。
抱著的他的手臂瞬間一僵。
理智回籠,夏時阮發現自己在做和陳究一樣的事情。
夏時阮瞬間清醒,隨即快速的放開環著謝跡的手,抬起頭,眼神里有一瞬間的茫然,又很快變成無措。
夏時阮沉默了兩秒,小聲說:“抱歉。”
謝跡看著夏時阮,抬手揉了一下側臉,無聲的嘆了口氣。
夏時阮嘴唇還泛著白,看起來有點憔悴,模樣看起來實在可憐。
半晌,謝跡還是沒忍住,開口:“你不用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夏時阮眨了一下眼睛,看他。
謝跡看著他額前的碎發,緩慢開口。
“我是一個成年alpha!
夏時阮發質很好,是那種看起來手感很好的柔黑,此刻因為躺了太久而翹起來幾根毛。
謝跡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
“如果我喜歡的人如果動不動就抱我,說想聞我的信息素味道……”謝跡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當然不會介意,還很樂意。”
“但我會會錯意,然后做一些你可能會后悔的事情!
“所以夏時阮,你想好了再抱。”
謝跡用的是很平常的語調,聽起來好像很隨意,又像是挺漫不經心,并沒有任何暗示的的意味。
夏時阮卻覺得自己嗓子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什么回復,眼前的人還在發呆。
謝跡伸手彈了彈夏時阮那根呆毛,俯身看他:“你要不現在就想想?”
夏時阮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他覺得自己有可能還在做夢,還沒有醒,所以才會聽到謝跡剛剛說的話。
他喜歡的人?是誰?
夏時阮艱難的運用分析能力,可是不管怎么想,都好像是指的自己。
夏時阮長得好看,雖然性格悶了點,但也并不是沒有收到過別人的喜歡。
那些對他來講就如同生命里最不重要,也不需要回應的一部分,是可以被隨手扔到一旁的東西。
唯一一次印象較為深刻,可能是因為年齡小,也可能是因為太過荒唐,也可能是別的原因,總之夏時阮記了很多年。
他沒有想到會再次從同一個人嘴里聽到相同的話。
表述不同,但意思是一樣的。
并且情形也跟上一次很相似,夏時阮心跳的很快。
那時是因為慌亂,現在呢?
夏時阮開口,話音有點不穩:“……我不知道。我不是因為……才抱你的!
謝跡盯著他,問:“那是為什么?”
因為喜歡你的信息素味道,很甜。
“因為……”夏時阮張了張嘴,又覺得好像不盡然是那樣,如果那樣說,好像就顯得很草率。于是他停住了,遲疑的道:“我不知道!
連續兩個“我不知道”,非常不是夏時阮的風格。
夏時阮喜歡嚴謹的推理,喜歡邏輯嚴密的答案,遇到不懂的問題時,是一定要花時間去弄明白的。
可他好像第一次遇到了迷題,每一問都和謝跡有關。夏時阮一個一個的答過來,寫了無數個糾結的“不知道”,并懷有僥幸心理,覺得總會有參考答案。
他想要留到最后,對照答案復盤,可答案那一欄分明寫了一個略。
“算了!敝x跡牽了牽嘴角,站直身體,“你慢慢想,我不急!
他伸手觸了觸還紅著的那塊側臉,輕輕的“嘶”了聲,無所謂的道:“我得走了,還要去一趟保衛科。你今天出院?還是待著?”
“……我待著吧。”
謝跡點點頭,往門邊走。要拉開門的前一秒,謝跡轉頭,回頭又看了他一眼:“陳究以后不會再來煩你了!
頓了頓,繼續道:“下次還有這種事情,要跟我講!
第33章
因為不只是打架斗毆,還涉及到騷擾ega,這事鬧得有點大。
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類似的惡件,校方顯然不打算就這么輕易的放過肇事者。
據說科大這邊由校領導出面,專門約談了陳究的家長,還給夏家也打了電話,高秋蕓當天雖然有事,但也臨時推掉趕過去了。
高秋蕓也沒有想到夏時阮會再一次遇到發情期突然提前的事情,她意識到這種事情一再發生可能并不全是偶然,安頓好所有事情之后,她抽空又去了一趟中心醫院,拜訪夏時阮的主治醫生,聊了一下相關事宜。
而夏時阮則向老師請了假,在家里休息了兩天。期間不斷有人給他通風報信,傳遞各色消息,過得倒也不算無所事事。
不過更多的時間,他都用來發呆。
大概是這次的事情實在不知道從何思考起,連解題思路都沒有,他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幾次無果,只好拿出撒手锏上網搜尋資料,試圖在數字與代碼組成的浩瀚海洋里尋找一個解答。
在夏時阮的前二十三年人生里,有一個踐行至今的信條就是,任何問題都可以在書里找到答案。
他憑借著這個準則和原本就聰明的腦袋,一路暢通無阻的解決了絕大部分難題,可如今這個問題更難,想必需要更久的思考。
夏時阮很快就將這個思路給推翻了。
思考問題需要絕對冷靜的,所以這從根本上就不適用于現在,因為他只要一想到謝跡問自己“要不要現在就想一想”這句話時的語氣,哪怕只是一個音節,他都忍不住心跳加速,緊接著就完全沒有辦法思考。
腦海里總是很容易的就只剩下自己下意識抱住他的場景。
夏時阮花了很長時間去考慮,那到底是不是因為信息素的驅使。
信息素可以控制嗅覺,可以控制發情,但也能控制心跳嗎?
生活就像一面湖,再大的漣漪也會被時間撫平。
夏時阮在家庭醫生的建議下,每半個月要進行一次簡單的體檢,以維持對腺體和生殖系統發育的動態觀測。
不過家庭醫生仍然委婉的建議道,最一勞永逸的辦法還是盡早尋一位合適的伴侶。
而這一次,夏時阮并沒有跟上次一樣拒絕的那么干脆。
兩天休息時間一過,夏時阮重新去上學。
令夏時阮稍感欣慰的是,自那次圖書館事件過后,幾乎就不再有人來騷擾自己,社交軟件上的小紅點也日益減少,也不用再忍受一些很奇怪的目光,他因此過了幾天較為清凈的日子,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
而實驗室眾人對待他的態度仍然有一些微妙。
畢竟夏時阮以一個不太好相處的學霸beta的人設存在了太久,導致眾人對他形成了一個固定的相處模式,乍然告訴大家他其實是ega,那股不真實感依然沒有辦法很快的消除。
也有人試圖去打破這種尷尬,可是一想到前段時間鬧的沸沸揚揚的那件事情,又不免有些心有余悸,而且夏時阮的態度好像并不熱切的樣子,還是十分冷淡,似乎也沒有很想理他們,因此也就放棄了。
太過熱臉貼冷屁股不是這個年齡的人會做的事情。
去霞山玩的那十幾個人的群改了群名,改成了“群a中的猛o”,陳榮新改的。
夏時阮一度被這個名字尬出去好幾回,幾次想伸手試圖改成別的,但又不知道改什么。
于是裝了幾天的鴕鳥,也不在群里說話了,直到有一天聊天時又被特意艾特出來。
收到艾特的時候夏時阮正在和易君雅聊天。
易君雅:周五那天你來接我一下好不好qaq剛剛問了其他姐妹,說是必須得有學生證才能進去。
夏時阮:嗯,好啊,幾點鐘?
易君雅:早上九點!
易君雅:哦對了,能不能再幫忙多借幾張學生證啊,我還有幾個姐妹也想過來看!
夏時阮:……要幾張?
易君雅:五六七八……十張吧!
夏時阮:……
周五那天是科大的校級籃球賽決賽,易君雅從周一開始就在問夏時阮,問有哪幾個系參賽,又問有沒有帥a。
夏時阮哪里知道這些,所有問題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易君雅恨鐵不成鋼,自己找了人去打探,又反手過來給夏時阮傳播消息。
所以夏時阮一早便從他這里知道了,這次球賽是光子系和軍工系之間的決賽,至于有哪些人參賽,易君雅是這樣描述的:“有猛男!有那么多猛男!”
因為有猛男,所以易君雅是必須要來的,不僅要來,還必定會拖著夏時阮一起去。
這個夏時阮早就預料到了,因此也沒有多做反抗,反抗沒用。
退出跟易君雅的聊天框,夏時阮還在思考要找誰才弄得到那么多學生證,十幾人群的艾特就一個接著一個來了。
小新:謝跡下周不是你們學;@球賽嗎,哥你參不參加?
謝跡:我干嘛要去?不去。
小新:真不去啊,我那籃球隊的哥們不是說請你了……行吧,其實我都跟我幾個ega朋友說了,說當天帶他們進去,你如果去的話……
謝跡:?
小新:將嘴巴拉上拉鏈.gif
小新:小阮哥夏時阮,據說今年你們系很強啊,說是全頂a陣容,連替補都上的是頂級alpha,你去不去看?
自從陳榮新知道了夏時阮分化成ega之后,對他的稱呼就從“阮哥”變成了“小阮哥”,平白多了個小字,夏時阮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
石漪:光子系哪里來的頂級alpha?
小新:漪姐!雖然人信息素等級不一定比得上你高,但也很強的好吧,昨天我去參觀了他們系訓練賽,不說虛的,長的是真挺壯,都是猛男。
石漪:跟我比干什么,我是女的。
石漪:跟你弟比?
小新:……滾蛋。
夏時阮翻了一會兒群里的聊天記錄,回復了一句:“應該會去,陪朋友。”
周五那天,夏時阮一大早就去校門口接易君雅。
科大雖然并沒有實行封閉式管理,但也會在舉行一些大型活動時為了避免人群過度聚集而采取限流措施,對每一位進入校園的人員進行證件檢查。
夏時阮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易君雅和他的小姐妹。
不光夏時阮能一眼就看見了,實際上,任何一位過路的人都忍不住那個方向瞥
這是一群,什么東西??
紅的綠的黃的,像一群剛從馬戲團里放出來的不知道什么玩意。
夏時阮扶著額頭,有點想裝作不認識直接直接走開,但是易君雅那雙在不斷掃射科大各色alpha的目光很快就逮到了他,清亮而富有穿透力的聲音傳過來:“小阮!”
“……”
夏時阮木著臉過去了。
易君雅和他ega小姐妹們都是玩cosplay認識的,出來玩習慣了打扮的夸張。
這裝扮在c城最繁華最熱鬧的街區或許看起來不會很突兀,甚至可以尊稱一聲潮流,但在科大這種理工直a遍地走、ega看不到幾個的地方大面積聚集,那視覺效果就一個詞形容炸眼睛。
劉與桐幫夏時阮向他本科學弟借了十張校園卡,此刻被夏時阮一個個分發出去,一群五顏六色ega的在門衛面前面不改色的指著校園卡上的糙漢大頭照說就是本人。
門衛無語,但也沒過多為難,說了幾句就無奈的讓他們進去了。
除了易君雅以外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來,打了個招呼就表示要先去學校里逛逛,離籃球賽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
人都走了之后,只剩下易君雅和夏時阮兩個人。
易君雅伸著脖子到處看:“人在哪呢?”
夏時阮問:“什么人?”
易君雅找了一圈沒找到:“那位特別好聞?”
夏時阮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了。
他伸手把易君雅到處亂看的腦袋按下來:“我沒這么說過,你別這樣叫他!
本來沒什么的一件事,怎么被易君雅用這種語氣說出來,就顯的特別奇怪。
……不對,確切來講,這也不能說是一件“沒什么的事”。
被易君雅打了個岔,夏時阮忍不住分心想了兩秒氣味的主人,再回神時,易君雅眼睛都瞪圓了:“你沒這么說過?”
他清了清嗓子,學起夏時阮說話的語氣:“我給你復述一下啊君雅,如果說,你覺得一個人的信息素味道特別特別好聞……”
“好啦,”夏時阮打斷他,覺得耳朵有點熱,頂著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目光一半都是帶著震驚在打量易君雅身上的衣服,問:“你這樣穿冷不冷?我實驗室放了外套,要不要去幫你拿?”
已經不是夏天,天氣算不上暖,夏時阮覺得易君雅還這樣只穿一件小短褲,可能會感冒。
“沒事,”易君雅滿不在乎的道,“一會兒看看猛男就燥起來了,不會冷。”
“……”
夏時阮帶易君雅在附近隨便轉了轉,在便利店買了兩杯奶茶。
一杯七分甜的給了易君雅,三分甜的夏時阮自己拿著。
夏時阮現在也可以吃一點點甜味了。
兩個人走在路上挺招眼。易君雅一邊吸溜著喝奶茶,一邊不顧路人眼神的隔空大罵陳究。
易君雅并不認識陳究,但也通過各種八卦渠道知道了不少。
易君雅咽下一大口奶茶,一開口差點嗆到:“沒想到科大也有這種敗類,他媽的沒見過o啊,這么饑渴!ega太少的地方就是容易出變態!”
一會兒又問:“那后來呢?”
“后來……”夏時阮停了一下,心想再說就繞不開特別好聞了,于是含糊道:“后來有同學路過!
“那還好!
夏時阮正有些心不在焉,手機便震動了一下。
他打開一看。
謝跡:在哪。
特別好聞同學說來就來。
他剛要回復,易君雅在旁邊伸長脖子看:“是誰?”
“……一個朋友!毕臅r阮快速打字回復。
夏時阮:校內。
謝跡:來不來看球賽?
夏時阮:要來的。
謝跡:嗯。
“嗯”?什么意思?
夏時阮有些莫名的合上了手機,喝了口奶茶,晃了晃頭,恰好對上易君雅了然的表情。
“特別好聞?”易君雅問。
“……”夏時阮這次是真的嗆到了,“咳……”
他揉了揉胸口,緩了一會兒,頭一次沒那么有底氣的說道:“……不是!
易君雅樂不可支的盯著他泛紅的耳朵尖兒,看了幾秒,心想他家小阮可真好玩。
第34章
夏時阮和易君雅到球場的時候,其他幾個ega小姐妹已經早早的到了。
他們占了一塊視角很好的地方,遠遠的招手讓夏時阮和易君雅過去。
雖然早,但來的人也不少了,其中不少都剛在外面逛了一圈回來,腦門上還冒著汗。
人挨著人站在一起,alpha和ega們隨著汗液溢出的信息素味、各色香水味,一起鉆進夏時阮的鼻子。
夏時阮只在人群里站了一會兒就覺得鼻子癢癢的,想要打噴嚏。
見他總伸手撓鼻子,易君雅問:“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夏時阮點頭:“有一點點,但是還好!
易君雅放心了。
站在后面的一個ega小姐妹遞過來一瓶飲料,問夏時阮要不要喝一點。
夏時阮剛要禮貌拒絕,就見小ega視線越過他后腦勺,朝后飄去,定在一個位置,眼睛瞪大一圈:“啊啊。
“……”
空氣滯了兩秒,隨即,此起彼伏的“啊啊啊”聲響了起來。
夏時阮有時候覺得ega們一旦聚到一起,就有點像狼群?偸且粋叫了,其他就都開始叫。
但夏時阮沒有回頭,因為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
從兩道氣味進入他鼻子的時候就發現了其中一道是在眾多花香果香里仿若一道清流的酸辣粉的味道,聞起來挺有食欲,另一道則是從聞到那一刻,就令自己后頸皮膚發緊的糖味。
夏時阮突然覺得方才喝的那杯奶茶還有余味在嘴巴里沒有散開。
下一秒,一只胳膊壓到他肩膀上,陳榮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阮哥,你們這觀眾席位置挺不錯的啊!
夏時阮回頭,看向陳榮新身后,對上了謝跡的眼睛。
謝跡不知道為什么換了身球衣,胸前是數字8,手腕下夾著一顆籃球在胯邊,站姿隨意。
見夏時阮看過來,他挑了挑眉,狹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站的還挺靠前!
夏時阮沒說話,謝跡又問:“剛來?”
從謝跡和陳榮新兩個人出現并朝這邊走過來起,夏時阮胳膊內側的肉就被易君雅掐住了一小塊,越捏越緊。
夏時阮忍著痛意,努力的維持表情不變,說:“嗯……你今天要上場?”
他明明記得謝跡先前在群里說過不會參加。
謝跡將籃球從左手拋到右手,漫不經心的答:“嗯,我們系隊隊長邀請我太多次了,不好拒絕,來隨便玩玩。”
聞言,陳榮新一言難盡的看了他一眼:“老子怎么沒看出來你不好拒絕,你特么明明就……”
謝跡扔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陳榮新立馬把嘴閉上了,轉頭又忍不住小聲在夏時阮耳朵旁邊說:“謝哥明明都拒絕人家了,人隊長都哭到我這來了,本來以為沒戲了,這貨又突然說要來!
“不過今年你們系是真挺強的,”陳榮新看了一眼球場上,“看見那個沒,那個黑皮,高中打過國家賽,嘖,看體型就知道很強。”
謝跡在一旁嗤笑一聲,道:“打籃球又不是靠蠻力!
“哎,對了!标悩s新突然興奮,摟著夏時阮脖子問,“小阮哥,你覺得今天誰會贏?”
謝跡手上動作一頓,看了過來。
“一個是你本系,另一個……有謝哥么不是,”陳榮新說,“那你今天給哪邊加油?”
夏時阮愣了一下。
他本來也不是打算來給誰加油的,他甚至根本就對籃球賽沒什么太大的興趣,要不是為了陪易君雅,他連籃球場都方向都不會走過來。
可現在被陳榮新這樣一問,就覺得他好像真的是為了某個人來的。
“嗯……”夏時阮思考了一下措辭,“我們系也沒有什么我認識的人……”
“嗯嗯,那你就來給謝哥加油?”
“……”
夏時阮噎了一下。沒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這話問的他沒辦法答。
一抬頭,對上謝跡黑沉的眼睛,夏時阮也不知道為什么,舌頭突然就有點打結:“你……好好打!
謝跡眉毛輕輕一挑,沒說什么話,只是將籃球在左手和右手間換來換去,手臂的肌肉起伏很明顯。
“哎,怎么這樣!标悩s新覺得夏時阮這個說法有點敷衍啊,剛剛想開個玩笑,衣袖就被謝跡扯了一下。
“走了!敝x跡往球場的方向偏了偏頭,淡聲道,“要開始了!
陳榮新一邊被謝跡拖著往走,一邊還朝著夏時阮的方向說:“小阮哥你一會別走啊,晚上一塊兒吃飯!”
夏時阮是被胳膊內側傳來的又一陣痛感給掐回了神。
“兩個都不錯啊!币拙抨帎艕诺穆曇粼谒呿懫,“穿白衣服戴帽子那個陽光可愛,是個奶a。穿球衣那個……真的是極品……你回頭看一眼我旁邊這群婆娘,眼淚都掛嘴邊了。”
夏時阮回頭,只見易君雅的那群ega小姐妹們如狼似虎的看著謝跡和陳榮新離去的方向,待人走遠,又紛紛看向夏時阮,臉上就差紋著“求聯系方式”幾個大字。
夏時阮:“……”
……
軍工系頂級alpha是多,但人心比較散,集體榮譽感也不高,這種團體性的活動一向都湊不到什么人。
但就算是這樣,也靠著幾個替補輪流上的模式一路打到了決賽。
籃球隊隊長跟謝跡在高中時就認識,從一個月前起就開始磨他,想求他來當個外援,但謝跡都拒絕的很干脆,說沒空。
隊長本來都放棄了,都跟隊里的人提前打了預防針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輸了也別瞎嚷嚷。
結果比賽前沒幾天,謝跡私聊他,又說突然有空了。
球場上,兩個隊伍一邊圍著一個籃筐,都在熱身。
隊長投完一個三分,偏了偏頭示意其他人去把球撿了,走到謝跡身邊。
“謝了啊,兄弟!标犻L拍了拍他肩,笑著說,“一會請你吃飯!
謝跡往腿上綁著護膝,頭也沒抬,“先別急著謝,這不還沒開始打!
隊長笑了聲:“我還不知道你……你就隨便打,拿出你高中那會兒的水平就行。光子系今年是上了個挺猛的新人,但我之前偷偷去偵查過,就那樣吧,比起你高中的時候也就還好……”
為了鼓舞一下士氣,隊長現在就可著勁兒一頓狂吹,但吹著吹著,發現彩虹屁對象的表情相當漫不經心,像是沒有認真在聽,眼神一直望著別的方向。
隊長忍不住放慢了聲音,循著他視線看過去
一群挺漂亮的男生們,穿的都挺乍眼。
隊長瞬間了然,湊到他耳邊:“看ega?”
謝跡沒應,隊長就又多看了幾眼,隔這么遠又看不清臉,不知道他具體看的誰,想了想,點評了句:“挺時尚。”
謝跡像是終于看到什么,笑了笑,又瞥了他一眼,伸手攏了一把腦后的頭發,“走了,開始了。”
隊長笑著搖搖頭,也跟了上去,心想說再多不如ega管用。
籃球賽分四小節,從第一節開始,場上都氛圍就沒下去過。
軍工系臨時上了謝跡這個外掛,頂級alpha的速度和爆發力都不是普通alpha能比的。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球衣,胸前的數字8鑲著一圈金黃色的邊,膚色比場上的其他alpha都要白一些。運動短褲下的長腿跑起一陣風,到哪里都掀起最高的聲浪。
終于如愿以償的看到猛男,易君雅他們在夏時阮旁邊嗓子都快喊啞了。
他們這一塊兒站的ega最多,聲音又大,場內的人聽著也很明顯。
一個三分投進,謝跡撩起球衣下擺擦汗,露出一片漂亮的腹部線條,朝場外拋來一個眼神,定在某個地方,停了幾秒。
夏時阮仿若被抓到現行的小偷,慌亂的垂下眼睛。
片刻,又想,這是球賽,大家都在看他,沒有什么好心虛的。
夏時阮又將眼睛抬了起來。
恰好對上謝跡剛剛收回去,卻又仿佛感應到什么似的,重新瞥過來的眼睛。
抓個正著。
夏時阮:“……”
觀眾席最好的視角這一塊兒頓時爆發出最大分貝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其中一個ega尖叫,攥著小姐妹的衣服激動的話音都不穩了:“8號小哥哥剛剛是不是看我了!還看了兩眼!”
夏時阮覺得自己的鼓膜都快被震碎了。他喘了口氣,向前兩步,從擁擠的人群里稍稍脫身。
另一個小姐妹不屑的道:“你回頭看一眼,我們這都擠成這德行了,還看你,看你這身紅配綠的丑衣服差不多!
“我不管!他就是看我了,我跟他四目相對了至少五秒,還有我這衣服哪丑了……”
被細聲細氣的ega的尖叫聲吵的有點心累,夏時阮揉了揉耳朵,又悄悄捂了一會兒。
可盡管這樣,所有有帶有謝跡兩個字的聲音,仍然一字不漏的鉆進他的耳朵,清晰無比,想躲也躲不掉。
第二節開始,比分已經被漸漸拉開,軍工系這邊占據了很大的優勢。
半場下來,光子系打的有點吃力。
中場休息時,兩方隊員都在喝水,場上氣氛未歇,場外交談聲也很熱烈。
光子系看起來像是很重視這場比賽,圍在一起復盤上半場,順便商量接下來的戰術。
不知說到什么,那個據說信息素等級挺高、天賦極佳、被光子系籃球隊當寶貝供起來的臟辮黑皮alpha臉都青了,仰頭喝了半瓶水,又狠狠將還剩半瓶的水瓶一擲。
而軍工系那頭,隊伍氣氛則相當輕松。
他們是七拼八湊起來的隊伍,除了隊長,其他人都是走班制,相互之間名字都還沒認全。
半場球下來都熟悉了,其中一個摟著謝跡肩膀,往場外某個方向指了指,又湊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
謝跡聞言,挑起一邊嘴角,笑的很惹眼。
場外的ega們大半都將目光盯在他身上,見了這個笑,不出意外又尖聲叫起來
這通尖叫成功的點燃了別人的煩躁。
臟辮遠距離的朝籃筐投了一個三分,但大概是心情暴躁,力道沒控制好,籃球撞在鐵制的欄桿上,再狠狠彈跳出去,恰好向著ega群的方向砸過來。
還沒消下去的尖叫聲瞬間變成驚呼。
夏時阮站在第一排,球從半空中往下落,迎著太陽的方向直直的朝他頭頂上方飛下來,可他左右都是人,根本挪不開身體。
剛想徒勞的拿手擋一擋,卻聽“砰”的一聲,球被一道飛馳過來的黑色身影用手臂攔截住,隨即又拋回球場,穩穩的落到軍工系隊長的手里。
擋下籃球的人背對著夏時阮站著,呼吸很重。
他向著臟辮的方向喊話,“你他m……你亂砸什么呢?”
他背上印著數字8,黑色球衣被汗水浸出了幾條痕跡,貼在隨著呼吸起伏的脊背上。
臟辮遠遠的攤了一下手,聳聳肩:“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你剛要是砸到了人,”謝跡抬起胳膊肘,抹了一把側臉上的汗水,“你就等著吧!
“什么人!”易君雅被那一球嚇的驚魂未定,拉著夏時阮衣袖吐槽,“那個臟辮是故意的吧!隔那么偏都能砸到架子上去!虧我剛剛還覺得他還挺猛挺帥……”
夏時阮被扯回了神。
他木著臉從謝跡的背上收回視線,只覺得自己的思想有點兒不正常。
道理他都懂。
可夏時阮就是覺得,剛剛他腦子里的念頭甚至和困擾他多天的疑問也沒有什么直接的聯系。
就,有點兒過于……色情了。
第35章
下半場開始,光子系便打的很兇。
但謝跡比他們更兇。
方才球場上的氛圍被那一拋一攔推至了頂點,不知道誰起的頭,吼了聲“打起來打起來”,兩邊就真的把籃球打出了打架的氣勢。
最后以軍工系大幅度拉開了雙方比分結束了比賽。
“你這下半場是吃了摻豬飼料的化肥吧!辈门行纪瓯荣惤Y果,無視掉觀眾席四面八方的尖叫聲,隊長一把搭上了謝跡的肩膀,把自己大半的重量都壓上去,呼吸還沒喘勻,“老子跟在你屁股后面,腿都要斷了!
謝跡平復了呼吸,挑挑眉,把他手扒拉下去:“你還能是個alpha?”
“你他媽……”隊長都氣笑了,“你就說說場上誰不是alpha?你看對面黑皮……”
說著,朝對面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感覺快炸了!
光子系輸了比賽,其中黑皮心態尤為爆炸,此刻正在發飆,其他隊員都在安撫他。
謝跡順著的他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就不太在意的收回視線,瞟了一眼相反的方向。
隊長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笑著說:“剛剛就想問了,你一直往哪看呢,一會兒看一眼一會兒看一眼的!
謝跡笑了一下,沒答,擰開一瓶水喝了,眼睛里面閃著細碎的光點,很亮。
“剛剛還跑過去擋球,”隊長越說越覺得有點意思,來了興趣,興致勃勃的追問:“有喜歡的人在那邊?”
隊長這樣問,本意是想開個玩笑,并沒有指望他真的能回答。
他跟謝跡認識很多年了,還算比較熟悉,知道自己這位小伙伴條件雖好,但在感情方面比較不開竅。
別的不說,高中畢業的時候,他們一起去某個世交家公子的生日宴,宴會上請來了時下很紅火的某個ega偶像團體跳舞,場面一度很火熱。
就連壽星八十歲的alpha爺爺也被逗的樂呵呵的。
可就是謝跡,一個身體并沒有什么毛病的青壯年男性alpha,一把將試圖跟自己貼身熱舞的ega推開了。
人那小ega也是網絡社交賬號上粉絲千萬級別的,差點被推個跟頭,人都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至今想起那個場面,隊長都還想笑。
結果他還沒笑出聲,就聽見謝跡說了一句“嗯。”
“是有!彼唤浶牡拇,看起來并不像在講笑話。
隊長的嘴巴逐漸隨著眼睛一起放大,手中的籃球滾落到了地上。
謝跡擰上瓶蓋,將空瓶往他胸前一懟,一點兒也沒有想再多說些什么的意思:“所以我先走了,回頭見!
直到謝跡已經走遠了,隊長才慢慢的將震驚過度的嘴巴合上,后知后覺的大喊:“你跑什么!是誰!帶過來晚上一起吃飯啊!”
謝跡遠遠的擺了擺手,沒有回頭。
夏時阮還沒有從糾結和自我懷疑的情緒中抽出身來。
在謝跡回來的這半年里,類似這種他無法定義和掌控的情緒越來越多,時常讓他陷入慌亂。
這種完全被拿捏住的感覺并不好受,就跟他一樣的發情期差不多,總是在他沒有預料的時候突然襲來。
但發情期至少還有抑制劑可以應對,這種慌亂卻無法可解。
球賽一結束,易君雅就扔下夏時阮自己跑了,去給他看上的一個小哥哥送水。
夏時阮在原地等他,手指無意識的摳著礦泉水瓶蓋,垂著眼睛發呆。
“你好……”一道細弱的聲音響起,“請問,可以幫個忙嗎?”
夏時阮抬頭,看見了兩個手挽著手的ega,神情緊張,滿臉期待。
夏時阮點點頭,說“可以”,又問:“什么事?”
見他答應,兩個小ega的表情都變得有點激動,問:“那個,我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8號小哥哥的聯系方式……”
聞言,夏時阮抬了抬眸,分別看了他們一眼,眼神里透露出疑問。
其中一個ega連忙解釋:“是這樣的,因為在開場之前,8號過來跟你說過話,所以我們覺得,你們應該認識的。”
說話的ega的眼神很亮,臉頰也泛著羞澀的粉紅,是那種連夏時阮也能輕易看出來的心思。
夏時阮沉默了一會兒,忽略掉心里那股微妙的不舒服,說:“你們為什么不直接去問他本人?”
“啊,我不太敢!眅ga笑笑,探頭往別的方向看了一眼,說:“8號小哥哥性格……看起來不是很好接近的樣子,都沒什么人敢去給他送水,我們也不敢去,只好來找你啦!
夏時阮蹙眉,沒有立即說話,臉上帶著些猶豫的表情。
ega雙手合十,軟聲道:“求求了!
“你們要他的聯系方式做什么?”夏時阮問。
“?”ega愣了愣,忍不住笑了:“這還能有為什么啊,當然是因為喜歡他,想追他了……”
夏時阮抿了抿唇,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又變得更明顯了一點。
另一個ega已經察覺出夏時阮的不配合,拉了拉同伴的袖子,小聲道:“算啦,應該是不想給,既然這樣就算啦,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說完,拉起小伙伴就要走。
可另一個仍不死心,一只胳膊被拉著,還一邊扭頭追問:“小哥哥,請問你到底有沒有8號的聯系方式呀?”
他聲音抬的稍微有些高,周圍其他人都忍不住看過來。
夏時阮沒有辦法,只好承認:“是有的!
“那能不能給我?”
夏時阮頓了一下,“不行!
“為什么呀?”離聯系方式到手就差一步,ega有點兒急了,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難道是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不可能啊,那他女朋友怎么沒來球賽……”
“不是。”
“那是為什么?他又沒有女朋友,為什么不能給我,是別的什么原因嗎?”
對方實在太纏人,夏時阮語氣也有些急了起來,一句話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因為他有喜歡的人了。”
這話一說出口,不只是要聯系方式的兩個小o,就連夏時阮本人,也愣住了。
夏時阮咬住下唇,有點懊惱。
其實是有很多理由可以用來拒絕的。
比方說,其實可以跟他們講,自己不能自作主張的將朋友的聯系方式給陌生人。
或者,也可以在一開始就告訴他們,自己和謝跡也不是很熟,所以也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依照夏時阮的性格,本來就習慣了用最簡單的方式杜絕一切麻煩的,不該說出這樣不合時宜的話,將麻煩越變越多。
但夏時阮看到他們兩人臉上的表情,心情好像就變得很奇怪,他沒來由的想到在霞山的那個夜晚,甚至在心中生出里一股很幼稚、很小氣的攀比心態。
想要暗戳戳的透露給他們知道:你們喜歡的那個人,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所以我不想給你們。
“誰啊?”小ega愣了愣,隨即笑了,滿臉都是不信:“他喜歡的是誰?”
夏時阮頓住了。
有一個很簡單的字在舌尖滾動,差一點點就要兜不住。
我。
謝跡喜歡我。
五個字連成這樣一句話,夏時阮抬頭,對上面前兩人審視的目光,喉間突然就變得有些干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隨著這句話而來的念頭盤旋在他腦海里,暫時沒辦法趕走,夏時阮覺得談話也沒法再進行下去。
“抱歉!毕臅r阮清了清嗓子,啞聲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
夏時阮像是逃跑一樣離開了那個地方。
走出很遠之后,他伸手捂住了臉。
謝跡遠遠的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夏時阮原地站著不動,整張臉都埋在手里,只露出兩只泛著粉色的耳朵。
謝跡覺得有趣,在他前面幾米的位置停下來,抱臂看著他。
過了幾秒,這人像是緩過神來了,放下了手,長吁一口氣,埋頭就向前走。
謝跡盯著他走路的方向,懶洋洋的往旁邊挪動幾步,張開一只手臂。
下一秒,夏時阮便不出他所料的撞了上來。
就像一只驚慌的兔子,被蹲守在這里的獵人準確的捕捉到。
熟悉的甜味氤氳進鼻腔,夏時阮抬起頭,對上謝跡戲謔的雙眸,身體愈發僵硬起來。
“干嘛?”謝跡脖子上還掛著運動過后的汗,笑起來喉結一動一動的,眼睛笑彎成一尾月牙,心情很好的笑他:“是已經想明白了,所以送擁抱來了?”
第36章
謝跡嘴上在說這種話,手上的動作卻完全不像是被投懷送抱的人應該有的,摟的很緊,一點兒也沒有推開的意思。
他們這一撞,動靜不小,四面八方的視線像聚光燈一樣的射過來。
謝跡渾然不覺,臉上還笑著:“好好看路啊學長!
夏時阮:“……”
他剛剛的心思完全沒有在看路,乍然撞上一堵肉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心跳的飛快,快到要蹦出來了。
半晌,他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后退了一步,悶悶的答:“……沒有!
沒有在故意要抱。
“哦,那這位同學,”謝跡跟變臉似的,瞬間收了笑,也松了手,盯著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剛剛是在碰瓷?”
夏時阮并沒有看到剛剛謝跡往旁邊挪的小動作,所以也就沒有辦法反駁他的指責。
他搖搖頭,覺得臉上熱的很,又說了一句“沒有”,可是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釋自己剛剛的愣神,頓了一會兒,忽略掉周圍這樣那樣的視線目光,平復了呼吸,聲音不大的道:“祝賀你贏了比賽!
“沒什么好祝賀的,”謝跡將外套甩了甩,搭在肩上,懶洋洋的說,“對面一群廢物,贏了他們有什么好祝賀的。”
夏時阮:“……”
剛要說話,遠遠的傳來兩道聲音。
“小阮!”
“哥!小阮哥!”
是易君雅和陳榮新。
他們兩人原本不認識,此刻卻一前一后的過來了。
易君雅臉上帶著目的達成的喜悅,陳榮新則是一臉驚訝,指著他問夏時阮:“小阮哥,你倆真認識啊,太巧了。”
“我們是高中同學!毕臅r阮說。
“哦,我說呢。”陳榮新說,“剛剛看他在那邊問我一個哥們要聯系方式,就覺得看著有點臉熟!
“然后就幫了我一個大忙,”易君雅眨眨眼睛,晃了晃手機,很可愛的笑道:“到手!
陳榮新又看向謝跡,“你呢哥?結束之后就沒看到你人,被送水的ega堵著了吧?”
謝跡說:“沒ega給我送水!
“不可能吧!”陳榮新夸張的叫了一聲,“裴滸那個崽子都有一堆ega堵著要聯系方式呢!我哥不可能輸給他!”
裴滸是謝跡他們球隊的隊長。
謝跡聳聳肩,看了夏時阮一眼,不甚在意的道:“那誰知道呢,反正沒人找我!
夏時阮被謝跡那一眼看的后腦勺都麻了,莫名有一點心虛。
當然,謝跡怎么可能沒有人找,只是被擋回去了。
但夏時阮覺得謝跡的視力和聽力應該沒有好到那個地步,所以應該不大可能知道他剛剛做過什么。
好在易君雅及時出聲轉移了話題,夏時阮于是松了一口氣。
過了沒一會兒,裴滸過來邀他們一起去吃飯。
夏時阮禮貌拒絕,表示自己下午還有事情,所以不能跟他們一起吃飯了。
裴滸眼神在夏時阮和易君雅之間轉來轉去,又回頭看了一眼謝跡。
后者正漫不經心的踢著腳下的一塊小石片,嘴角翹著一點點不明顯的弧度。
裴滸轉過臉來,笑著說:“行,那以后有機會再見吧……怎么稱呼?”
夏時阮報上了名字。
裴滸點點頭,思考了一秒,突然拍了一下腦袋,驚訝道:“夏時阮……我說這名字怎么聽的這么耳熟?光子系那個夏時阮啊?”
還沒等夏時阮說話,他就一聲哎呀我草,拍板確認:“真是你!久仰!失敬!你是我們學校大名人啊,只是一直沒見到過真人……”
夏時阮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哪有這么夸張!
“今天見了,感覺和想象中不太一樣啊。”裴滸摸著下巴,上下打量他,說:“看不出來!
看起來很乖巧,也很安靜,大概是因為是搞學術的,氣質和一般的ega都不太一樣,怎么說呢……裴滸也說不上來。
總之不像那個據說在圖書館用平a暴揍渣男的ega。
裴滸大概是想起了不知道從哪兒聽的加工了八百遍的八卦,看夏時阮的目光迅速帶上了一絲敬佩,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往前躥了躥,距離夏時阮越發近了一點,是要拉著他好好嘮嗑一番的架勢。
“你那事真的挺出名,都傳遍了。”裴滸想起什么,回頭看了一眼謝跡:“對了謝跡,你把陳究打了一頓不也是那次……草,你扒拉我干嘛”
裴滸后衣領被人拎住,緊接著整個人都被從夏時阮面前薅開,甚至被扯的倒退了幾步。
終于將人弄開了,謝跡舒服了一點,眉心舒展開來。他松了手,活動了一下手腕,淡聲道:“別湊他那么近!
裴滸:“?”
陳榮新:“?”
易君雅:“???”
夏時阮:“……”
“看我干什么?”謝跡沒理會其他人一言難盡的眼神,對夏時阮說:“你不是還有事?有事就先走!
“……”夏時阮拍拍還在愣神的易君雅,對幾人說再見:“……那我先走了!
一直到夏時阮和易君雅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陳榮新才轉頭。
他在旁邊看了個全程,突然覺得,他家謝哥和小阮哥之間的關系就有點迷。
剛回來的時候,他還以為這兩個人這么多年不聯系,肯定是鬧了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
可是后來他們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陳榮新也不多說什么了,可現在,他就是覺得……這兩個人之間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謝哥不像他認識的謝哥了。
小阮哥也像變了個人一樣,總在發呆,還走神。
十一月底,天氣徹底轉冷。
夏時阮在又去了兩次醫院后,得到了主治醫師批準,說他目前狀態平穩,以后來的頻率可以降低到一月一次。
當晚,陳榮新在群里發布了他的生日宴邀請,招來一片吐槽。
石漪:你上個月不是剛過了一次生日?你一年幾次生日啊。
謝跡:你生日到底哪天?
小新:靠。姐,哥,你們可是我親哥親姐,怎么連我哪天生日都不記得?!
謝跡:不記得
小新:……
在群里鬧騰一陣后,陳榮新私聊夏時阮,問他那天有沒有空來。
夏時阮剛敲出一個“好”字,還沒發送出去
小新撤回了一條消息
“?”
夏時阮以為是他發錯了什么,于是停下回復的手,等了一會兒。
可等了五分鐘,沒等來陳榮新,等來了謝跡。
謝跡:周天有沒有空?小新生日,我順路來接你。
夏時阮手按在鍵上,心想,從地圖上來看,不管謝跡從哪邊來,都不太順路。
然后夏時阮回復“好。”
陳榮新跟他弟弟相隔一年出生,出生日也只隔一天。
陳榮新的生日在11月30日深夜,而他弟弟則出生在次年的12月1日凌晨。
這就導致每年兩人的生日都被安排在同一天過。用陳榮新自己的話來說,他跟他弟的仇從出生那一刻起就結下了。
陳榮新從小人緣就好,因此,在長大了一點之后,他每年都會自己另外再過一次生日,只請朋友。
周日那天,謝跡開著車過來接夏時阮。
謝跡穿了一件深色的襯衣,袖口卷起一小半,一只手搭在車窗外,懶懶散散的觸著玻璃窗邊緣,看起來比在學校里時要成熟穩重一點。
夏時阮卻依然穿著學生氣的襯衣和長褲,襯得脊背挺直、腰肢纖細,他出來的有點急,額前的碎發都被風吹亂了。
看見對方時,兩人都停頓了一秒。
謝跡視線在他身上轉過一圈,敲了敲車窗,示意:“這么快?上車!
地點定在陳榮新家的某間酒吧,二樓大包廂,夏時阮到的時候,里面已經來了不少人。
一眼望過去大多都是生面孔,只有少許幾張眼熟的舒健,裴滸。
“小夏哥?”舒健前陣子一直待在s省,昨天剛回來的,看見夏時阮還有些驚訝:“稀客呀,小新怎么把你請到的?”
夏時阮說:“小新生日,我又有空,所以過來了!
“你這邊來坐!”舒健給他騰了一個位置,熱情的招呼他,“多少年沒見過了,來聊聊。”
眼見著夏時阮要被舒健拉到他旁邊的座位上,裴滸不知怎么的,突然伸手一攔,說:“別離他這么近。”
舒健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裴滸又說:“ao授受不親,你倆不能坐一起!
夏時阮:“……”
舒健的表情變化十分豐富,先紅又綠再白,最后壓下一句差點脫口而出的“這他媽中間還隔著半米呢親什么了”,瞪大眼睛,憋出一句:“ega?!”
夏時阮點點頭。
舒健震驚了。
這段時間都不在,舒健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舒健對夏時阮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那個認真嚴肅的beta小哥哥上面,對于長大后的夏時阮,他了解甚少。
緊接著,話題便全圍繞著這個聊起來了。
舒健和裴滸都是很會聊天的人,夏時阮被圍在中間,偶爾應答兩句,倒也從不冷場。
過了一會兒,舒健手機上來了個電話。
他接起來應了兩聲,掛掉電話后起身,臉上帶著點兒神秘的笑容,對兩人說:“等我一會兒,我出去接個人,先別跟謝哥他們說!
裴滸:“搞什么啊,這么神秘。”
夏時阮笑了笑,端起面前的一杯檸檬水喝了一口,又放下。
謝跡在包廂里另一個角落和其他人聊天,像是說到了什么,偏頭朝這邊看了一眼。
看到夏時阮小半個白皙的側臉,嘴唇是被檸檬水打濕過的瑩潤。
舒健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門從里面關著的,他在外面敲門。
陳榮新蹦跶過去把門開了。
“你干嘛去了,一扭頭你人都不見了……我去?”陳榮新的聲音陡然變的驚訝,“這誰來了?”
第37章
舒健爽朗的笑聲響起:“看看我把誰帶來了?”
陳榮新看著門口的人,愣了好半天才開口:“這是真沒想到!
陳榮新怔了半晌,想起這人的身份,臉上浮現一絲不太明顯的尷尬,但轉瞬即逝。
他小心翼翼的回頭瞟了眼謝跡,見人沒在注意這邊,又轉過臉,笑著說:“幾點到的?怎么沒讓人去接,進來坐!
陳榮新將人帶進來的時候,說了句“給大家介紹個朋友”,于是所有人都朝門的方向看過去。
夏時阮也稍稍抬眸。
舒健身邊站著一個身形高挑的ega,幾乎不比舒健矮多少,膚色白的很晃眼。
那是一個一眼就能看出來被嬌養著的富家少爺類型的ega,無論是精致的衣著,還是臉上掛著的恰到好處的淺笑,都令人感到舒適,起碼很難讓人討厭。
“蘇彌!标悩s新將人帶了過來,向其他人介紹,“我們初中時候的同學,除了謝哥和胖子,你們可能很多人都不認識他。”
其余人都跟他打招呼。
蘇彌落落大方的一笑,一一回應過去,末了,視線在某一個方向微微停頓,嘴角翹起一點弧度,開口道:“謝跡,好久不見了!
謝跡一直低頭在看手機,聽見這聲,才抬起頭,像是剛聽到。
“嗯!敝x跡想了想,說:“是挺久了。怎么突然來c市?”
蘇彌笑了,走了過來,離他近了一點:“小新生日,我怎么能不來?更何況,還有這么多朋友都在這邊!
說到后面一句時,蘇彌的眼神溫柔的在謝跡身上流連,話中意味明顯。
可謝跡像是渾然不覺,點點頭,說:“小新人緣好!
蘇彌笑容一頓。
陳榮新剛去旁邊嘮完一圈回來,聽見自己名字被提到,就湊過來了:“啥!在夸我啊?”
謝跡低頭又掃了一眼手機,鎖了屏合上,嗤笑一聲:“嗯,夸你呢。夸你一年兩次生日,光靠收生日禮物都能發家致富。”
陳榮新撇嘴:“那我也不想啊,反正我就是不想跟那誰一起過生日!
謝跡扯扯唇,沒說話。
“生日快樂!碧K彌轉頭,對陳榮新笑了笑,捧起手邊一個袋子:“來得急,沒有好好挑,你看看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陳榮新接過袋子,看都沒看,喜滋滋的說:“你的品味我放心,哪像胖子,每年送的什么玩意兒!
一旁的舒健聞言,差點氣笑了,遠遠的朝他攤開手:“靠,那你把東西還我!”
陳榮新母雞護崽一般,將收到的禮物全部攏到自己懷里,“給了就都是我的,不可能還回去。”
大家都笑了。
包廂里的氣氛很快熱絡了起來,聊了一會兒,見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陳榮新起身去外面安排飲料和酒。
陳榮新家的酒吧在全國都開有分店,生意好的原因除了陳家本身資本雄厚以外,也有很多其他因素,比方說酒。
他家的調酒師研制出來的新酒品,最多一個月,就會變成其他酒吧爭相模仿的對象,以及網絡上的熱門款。
夏時阮本來不知道,但裴滸坐在他身邊,一邊很小聲跟他說話,一邊科普了這件事情。
夏時阮的左邊坐著另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alpha,離的稍微有一點點近。在他側過頭跟人說話時,夏時阮能隱隱約約聞到他的信息素的味道。
并不是什么特別讓人難受的味道,可人一旦有了最為心儀、無可替代的那一個,就總會覺得其他的都沒那個好。
夏時阮微微坐直了身子,向旁邊挪了一點,緊接著,又像是下意識般,朝謝跡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時候夏時阮會覺得,謝跡可能多長了一只他看不見的眼睛,其作用是用來捕捉夏時阮的視線。
不然的話,好像沒有辦法解釋自己每一次偷看都會剛好被他抓到的事情。
夏時阮在要跟謝跡對視滿五秒之前移開了眼睛。
他用手揪住沙發的一小塊真皮,使勁捏了捏,又在心中默背了十個以上的復雜公式,好讓自己的心跳平緩下來。
謝跡挑了挑眉,眼中漫上一抹笑意,方才的懶散淡漠終于消失不見。
陳榮新推門進來的時候,身后還跟著三個穿著整齊制服的侍應生,每個人手上都端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裝有花花綠綠液體的高腳酒杯。
“今天讓你們過把癮,”陳榮新表情亢奮,摩拳擦掌道:“以前沒機會喝,今天可算逮著空了,誰都不準跑!”
陳榮新環視一圈,看到夏時阮和蘇彌時,頓了一下,笑著說:“本來以為今天又是一群單身alpha聚在一起的,結果竟然有兩個ega,你們敢信?我特么長這么大生日宴會上就沒來過這么多ega!
馬上就有人笑了,還有人罵他不要臉,裴滸在旁邊笑的最大聲,說:“不管幾個都和你沒關系!”
陳榮新說完自己也笑了,笑完了問他們喝什么酒,自己挑,每一杯口味都不一樣。
輪到兩位ega時,陳榮新特意繞了一個圈,從最后一個侍應生手中的托盤里取出兩杯,端過來:“ega不太好喝烈的酒,所以我專門讓他們做了兩杯酒精濃度很低的,我知道蘇彌是能喝一點酒的,你要哪個?自己挑!
夏時阮看著那杯子里顏色淺淡的液體,有一點點猶豫。
他在還是beta時也能喝一點酒,可在成為ega之后好像就不太行了。
盡管醫生已經說過他目前的身體狀態很穩定,不大可能再出現跟前幾次一樣因為受了刺激就突然發情的事情,但畢竟上一次喝酒留下的糟糕體驗猶在眼前。
如果可以選擇,夏時阮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想碰酒了。
但夏時阮思考了一秒要求換白水的理由,又覺得那樣實在太麻煩,便很快的做出了決定先將酒接過來,然后放在一邊,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陳榮新應該也不會介意。
蘇彌隨意從中拿了一杯,晃了晃杯子,對陳榮新說了謝謝。
“那小阮哥,你喝這個……”
話音還未落,側邊就傳來謝跡的聲音。
“小新!
“哥?”陳榮新回頭,就看見謝跡正看著這邊,對他勾勾手,“干啥?”
謝跡指了指他手中那杯淺色的酒:“酒!
陳榮新明白了,這是要他手里這杯啊。
“。磕阋@個?”陳榮新猶豫的看了夏時阮一眼,“這個是我專門讓他們給小阮哥做的ega專屬,哥你喝這個干啥,這個不夠味兒……”
“。”陳榮新實在太啰嗦,謝跡耐心耗盡,“拿來!
“……”陳榮新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瘋,只好一邊把酒給謝跡拿過去,一邊轉頭對夏時阮說:“小阮哥,那我讓人再給你做一杯!
夏時阮剛想說那就不用了,給我一杯水就行,就見謝跡接過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嫌棄的皺了皺眉,緊接著,將酒推到一邊,沒動,也沒喝。
“……”
陳榮新無語了,覺得他們謝哥實在幼稚,把別人的酒搶走,自己又不喝!這是要干什么啊!
他剛想讓謝跡把杯子還回來。
“換一杯!敝x跡拿過散落在沙發某個角落、沒人看的酒水菜單,翻了翻,說:“就這個吧……焦糖拿鐵,三分糖。”
陳榮新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說什么。
在酒吧點拿鐵,你很有創意啊。
雖然也不是不能做,可陳榮新看著他家謝哥認真的表情,甚至覺得有一絲委屈:“哥,你不能這樣吧,今天我生日哎,你都不陪我們喝一杯的?”
“我說了不喝酒?”謝跡看了他一眼,“我讓你給夏時阮換一杯,不是說我!
蘇彌動作一頓,咽下嘴里澀入舌尖的酒液,放下手里的酒杯,笑容斂了斂。
一屋子的人剛剛都還在說話,此刻卻變得有些安靜。
在陳榮新恍然大悟又帶著點兒震驚的表情中,謝跡看了夏時阮一眼,補充道:“他不能喝酒!
夏時阮飛快的眨了幾下眼睛,耳朵上的溫度漸漸開始變高。
他沒敢伸手去摸,因為一定是熱的,可能還會有一點紅。
“……行,”陳榮新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那早說啊,我都不知道小阮哥不能喝酒!
陳榮新走前又跟夏時阮確認了一遍:“三分糖哦?這個甜度不會有點苦?”
夏時阮靜了一瞬,說:“不會,很甜。”
第38章
高級酒吧里做的甜味飲品口感也很高級。
夏時阮捧著玻璃杯慢慢的喝,一口下去,舌尖上許久都是甜的。
陳榮新看自己杯子,再看看夏時阮的,原本哭著喊著說到了法定飲酒年齡非得光明正大不醉不歸的人,頓時就覺得自己面前這市價五位數的雞尾酒不香了。
陳榮新覺得自己有點毛病,自從覺得他哥和小阮哥之間有點奇怪之后,再看他們時就預先帶上了濾鏡,越看越怪。
就比方說剛剛吧,不能喝酒這么簡單的事情,他哥為什么非要先把酒拿過去,再聞一下。
這個操作陳榮新看不太懂。
因為生理原因,alpha酒量通常都比較高,一屋子里的人,除了夏時阮都過了一把酒癮,竟沒一個顯現出醉意。
陳榮新過生日一向愛鬧騰,什么熱鬧玩什么,很快,還算大的包廂里就開始三三兩兩的玩牌。
裴滸首先拉攏夏時阮做隊友,說“學長這么聰明玩牌肯定很厲害”。
謝跡盯著裴滸拉著夏時阮衣袖的手看了幾眼,冷笑一聲:“那你恐怕就想錯了,等著輸吧!
夏時阮聰明歸聰明,但從來就不愛玩游戲,更別提打牌了。
而且謝跡說這種話也并不算是是憑空污蔑,是有證據的夏時阮被逮著一起玩過的幾次聯機游戲里,那操作的確很下飯。
直到二十分鐘后,謝跡捏著手里又一次被對面兩人聯手炸翻的牌面,臉色快跟皮質沙發的顏色一樣黑。
“裴滸!敝x跡瞪著他,語氣不善:“下一局我們換搭檔。”
“啊?”裴滸笑呵呵的抬頭,還在為連贏兩局而開心的不行,搖頭晃腦道:“不換!”
小夏學長多好的搭檔啊為什么要換!
而且裴滸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牌還能用這種思路玩。
裴滸瞥了謝跡一眼,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猛的轉頭,狂拍夏時阮馬屁:“學長好厲害,是怎么能這么會玩飛行牌的,平時經常玩?”
“今天是第一次玩!毕臅r阮笑了笑,說:“完全理解規則之后就會比較容易,思路也可以打開。”
鍵盤操作類的游戲,夏時阮的確不太擅長。
可飛行牌的規則歸根結底也就是數學。數學是光子系基礎學科之一,夏時阮在這門課程上的分數從來都是滿分。
“哇,”裴滸毫不吝嗇的夸獎:“那你再帶我飛兩局!”
裴滸像是故意的,彩虹屁甚至都吹到了戲精的程度,眼看著謝跡的臉色越來越黑,他在心里憋不住想笑。
怎么就能小氣成這樣?
又兩局玩罷,裴滸笑著擺了擺手,說先不玩了,再玩怕被謝跡弄死。
夏時阮也起身,打算去一趟洗手間。
經過對面的沙發時,手背被很快的碰了一下。
力道很輕,是拿食指碰的,夏時阮能感覺到他柔軟溫熱的指腹。
夏時阮低頭,對上謝跡抬起來的雙眼。
“夏時阮,”謝跡臉色還有點臭,像還在因為輸牌不高興,但開口說的話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回來再帶我玩!
夏時阮看了他幾秒,說“好”,很快又覺得他們的對話實在很傻,像小學生。
那種下了課要約著一起玩耍的小學生。如果小伙伴和別人一起玩了,還會不高興,除非你答應我,下一次只跟我一組。
夏時阮紅著耳朵出了包廂。
陳榮新跟舒健他們玩飛碟大戰,大戰三百回合輸了三百回合,一分鐘前剛宣布甩手不玩了,去端了杯飲料過來,坐在了裴滸旁邊。
陳榮新吸了一大口果汁,嚼了嚼,口齒不清的問:“你看啥呢,怎么不打了!
裴滸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沒什么,我就是突然信了!
陳榮新一愣:“信什么了?”
“想知道?”裴滸看他一眼,完全沒有想瞞的樣子,脫口就說出來了:“你們謝哥那天在球場跟我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陳榮新眼睛逐漸放大,咀嚼果肉的動作停住。
“我當時也不信,但是這幾天觀察下來,我覺得吧,很可能是真的。”裴滸說著又想笑,“真特么沒想到,謝跡居然會在我之前脫單!
陳榮新呆了半天,飛身一把掐住他脖子,低聲道:“到底什么情況,你給我展開講講!”
陳榮新家酒吧的洗手間果然跟傳言中一樣,修的很豪華。
洗完手,夏時阮站在洗手臺前,用水沾濕紙巾,預備擦臉。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夏時阮抬頭,從鏡子里看見蘇彌走了進來。
大約是因為喝了酒,蘇彌的臉比剛才要紅一點點,但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目光相接,兩人俱都一愣。
夏時阮是第一次見蘇彌,只知道這個ega是陳榮新和謝跡他們以前的同學。
能與謝跡他們做同學的,想必非富即貴,身份非同一般。
但今晚兩人也并沒有說過什么話,在洗手間碰到,夏時阮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只沖著鏡子對他點了點頭。
蘇彌淡淡笑了笑,也沒有說話,徑直走進了里面的隔間。
夏時阮低頭,抽了一張紙擦手指上的水,忽然動作一頓。
半晌,他蹙起眉,朝蘇彌進去的隔間方向看了一眼。
十分鐘后,蘇彌從隔間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洗頭臺后方沙發上的夏時阮。
他脊背挺直,坐姿很端正,黑發很乖順的垂下來,像那種坐在教室里第一排聽課的好學生。
蘇彌看著那個背影,愣了好一會兒。
“你……”蘇彌問,“你怎么還在這里?”
夏時阮回頭,視線在蘇彌臉上巡視一圈,微微頷首,思考措辭:“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需要我幫忙。”
蘇彌的臉上浮現一絲錯愕,目光閃了閃,像是不理解他的意思。
夏時阮很快解釋:“我聞到了你的信息素!
事實上,從蘇彌剛進來的時候,夏時阮就聞到了一股很明顯的酒精的氣味。
一開始夏時阮還以為這是因為蘇彌喝了酒之后,酒本身的味道,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蘇彌的信息素。
不管是alpha還是ega,在運動、發情或是受到外物嚴重刺激后,都會出現信息素暫時變濃并且溢出的現象。
對ao來說,這是一種十分常見的生理現象,在阻隔劑的控制下,大多數都不會對正常生活產生什么影響。
但夏時阮不清楚蘇彌到底喝了多少,所以也不太確定,他這樣會不會發生什么意外。
蘇彌怔了怔,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他看了夏時阮一會兒,笑了出來,“這樣!
他走到洗手臺前,擰開水龍頭,伴著水流的聲音說話:“謝謝你,不過沒事,我的酒量還可以!
夏時阮點點頭,說“好的”。
他原本也就是想確認蘇彌沒事,既然已經確認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坐在這里。
夏時阮剛想起身,便聽見蘇彌開口:“但我也不是一開始酒量就這么好的。”
夏時阮動作一頓。
“都是練出來的,”蘇彌說,聲音輕飄飄的,但很溫柔,像在回憶什么愉快的事情:“我第一次喝的時候醉的很厲害,差點暈倒,還吐了,都吐到別人身上。”
這段話說的有一點突兀,更像在自言自語。
夏時阮并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跟自己說這些,但出于禮貌,他還是停下了腳步,認真聽他講話。
“他當時特別生氣,看起來就要發火了,不過還是沒有罵我!碧K彌笑了起來,“而是把我抱起來,送回了家!
“再后來喝酒的時候,我就不那么怕了,甚至渴望喝醉!彼榱藦埣埐潦,聳聳肩,“可惜在那之后我酒量就變好了,如果只喝低濃度的酒,就不會喝醉。”
他嘆了口氣:“我還是膽子小。更烈的酒我也不敢了,怕真的出什么問題!
蘇彌給夏時阮講了自己的一個故事,故事里有一個人,沒有說名字,全程用“他”代替,似乎是篤定對方聽得懂他在指誰。
夏時阮覺得這個故事是蘇彌想說給他聽的,卻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用意。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變得有一些沉悶,很不舒服。
因為一個并沒有沒提到名字的人,也因為蘇彌臉上顯而易見的,提起喜歡的人的時候才會有的笑。
夏時阮在腦海里搜尋跟這相似的情緒,很快就找到了幾天前在籃球場上時,遇到那兩個來問自己要謝跡聯系方式的ega的場景。
可這一次的不舒服比起上次更加嚴重了,夏時阮甚至不太想繼續跟蘇彌說話。
夏時阮靜默半晌,說:“酒還是少喝比較好!
蘇彌點點頭,微笑道:“那當然。”
夏時阮沒再接話,從沙發上起身,淡聲說了一句“我先回去了”,便推開門走了。
他步伐邁的有一點快,出包廂時的那一點耳熱的情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持續、無法消解的難受。
心情總是被這樣反復拉扯,開心很容易,但低落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夏時阮的情緒閾原本是很穩定的,就像是一個邊長相等的三角形,外面還罩了一個牢固無比的保護罩。
可有一個人很輕易的就將這層保護罩打開了,這讓他驚慌。
很快又伸手撥弄它,讓它東搖西歪,使得夏時阮不得不騰出很大一部分的精力,來維持它的穩定。
但夏時阮逐漸發現,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決的。
無頭蒼蠅一樣的亂撞,好像只會讓事情越變越壞。
第39章
夏時阮回到包廂,打牌的人都已經散了。
謝跡正在跟一個夏時阮不認識的alpha講話,背對著他,用手撐著側臉,懶懶散散的樣子。
夏時阮進來,謝跡沒有發現,也沒有回頭,看起來好像已經不記得剛剛黑著臉說讓夏時阮再帶他玩的話了。
夏時阮找了個空沙發坐下,還沒坐穩,陳榮新就摸到了他身邊的位置上。
“那什么,小阮哥……”他湊近了一點,壓低了聲音,剛想說點什么,卻突然用眼神丈量了一下自己跟夏時阮之間隔的距離,嘀咕道:“這樣應該不算近吧……”
“什么?”夏時阮沒聽清。
“沒什么!”陳榮新嘿嘿笑了兩聲,說:“一會一起玩游戲唄。”
夏時阮說:“好啊!
陳榮新眼睛一亮,說:“行!我剛剛還怕你不想玩呢!
他纏著夏時阮東拉西扯一大堆,基本沒有說什么有意義的話,看起來好像是有其他想問的,但是幾次欲言又止,又沒有說出來。
所謂游戲也很簡單,是酒吧或者聚會時常玩的一種熱場游戲,用酒瓶當做轉盤,轉到誰,誰就可以對坐在自己右邊的人提出一個要求。
要求可以是整蠱,也可以是問他一個問題,右邊的人如果做不到,就要喝酒。
所以陳榮新剛剛問夏時阮玩不玩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他不能喝酒。
不過陳榮新悄悄對夏時阮說了,到時候如果抽到他,不喝酒也可以,可以喝拿鐵?傊,隨便玩玩,開心就好。
等人都回來了,陳榮新就讓大家都坐過來。
謝跡從那頭的沙發上起身,夏時阮也挪動位置,等反應過來時,他和謝跡就坐到了一起。
謝跡坐在夏時阮的左邊沙發上,朝他挑眉,低聲說了一句威脅的話:“夏時阮,你完了!
夏時阮:“……”
謝跡眼睛形狀很好看,天生狹長上挑,不笑的時候氣勢十足,笑起來的話又是那種讓人忍不住盯著看的眼型。
夏時阮不知道別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樣,反正他是這樣的。
忍不住想看,又不太敢看太久,怕久了就會被被識破什么。
蘇彌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夏時阮飛快將頭轉開的場景。
他站在門口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走過去,徑直在夏時阮右邊的空位上坐下來。
察覺到有人,夏時阮抬眸,跟蘇彌對上了視線。
蘇彌臉還是有點紅,像是酒意未曾消退。但他眼神倒是十分清明,用手點了點沙發的位置,示意自己坐在這里了。
蘇彌剛進來,沒有聽到游戲規則,坐在這里也純屬無意,并不是打算好了要做點什么。
他坐在那里發呆,眼神有意無意的掠過夏時阮飄到謝跡身上,但都沒有停留太久。
這副樣子落在舒健眼里,那就只有一個感覺:替他急得慌。
舒健家跟蘇彌家是世交,兩人認識很多年了,算起來比謝跡和陳榮新還要更熟悉一點。
蘇彌從小就喜歡謝跡在他們那一圈朋友里不是什么秘密,謝跡沒答應他的表白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但蘇彌的情商很高,就算沒做成戀人,這么多年也一直小心翼翼的經營著,并沒有將關系弄僵。
后來謝跡和陳榮新都來了c城讀大學,s省的老朋友里,就只剩下舒健跟蘇彌還常有聯系。
蘇彌是個典型的閨秀型ega,各方面都挑不出來什么毛病,家世好,長得也好。舒健一直不明白謝跡為什么能拒絕的那么干脆,像是想都沒想。
不過,他仍然覺得蘇彌還有機會畢竟表白那會兒兩人年齡都不大,當時的謝跡很可能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喜歡,對ega也沒有心思,但現在大了,就說不準了。
這次陳榮新生日,也是蘇彌知道了之后主動說要來,可來了之后卻一點也不主動,還坐在那里發呆,舒健簡直是抓耳撓腮,皇帝不急太監急。
陳榮新出去找了個酒瓶過來,舒健終于坐不住了。
“小夏哥,”夏時阮抬頭,看見舒健走了過來,臉上笑著,“咱倆換個座位唄?”
夏時阮此刻左邊坐著謝跡,右邊坐著蘇彌,都是舒健的熟人。
夏時阮猜他應該是想跟他們坐在一起,方便整蠱,于是沒顧謝跡不滿的眼神,一點沒有猶豫的起身,將座位讓給了舒。骸澳阕。”
“謝謝小夏哥!”舒健也是個缺心眼的,只顧著他發小了,根本就沒注意他家謝哥盯著小夏哥那委屈的眼神,一連聲的道謝,又給他指了自己的座位,是靠門邊的一個沙發角:“你坐我位置吧,在那!”
夏時阮點點頭,徑直朝門邊的那張沙發走去。
坐下后,身邊的陌生alpha笑著跟他打了招呼,還跟他交換了名字,夏時阮禮貌回應,但更多的話也沒說了。
他看見舒健一手攬著謝跡,一手攬著蘇彌,三人頭湊著頭很小聲的在說話。
包廂內很嘈雜,夏時阮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但他們看起來好像很親密。
“開始了開始了,都坐好!”陳榮新領著人抱著酒過來,這次不是現調雞尾酒了,是幾十瓶白酒,“輸了一人一瓶啊……ega可以喝飲料!”
游戲正式開始。
陳榮新叫的厲害,結果第一局就輪到他自己被整蠱。
壽星那必須被整的最狠,眾人集思廣益,想出了個特別惡毒的辦法:讓陳榮新當場用小作文夸獎陳西臨的優點,要求聲情并茂,并且不少于五百字。
十分鐘后,陳榮新站在茶幾上,頂著便秘一般的臉色苦思冥想,終于緩慢開口:“長得高,信息素等級高……嗯,臉雖然比我差一點吧但是長得也還行……還有雖然人品不咋地吧但是偶爾也會干一點人事……”
底下有人笑著拿餐巾紙砸他:“要不要臉?你數數你三句里面到底有幾句是真夸他!”
陳榮新“草”了一聲,從茶幾上跳下來,抓起酒瓶對嘴就喝,喝完后還打了個酒嗝,悲憤大喊:“你們是不是人?非得對壽星這么殘忍?”
一片大笑。
接著又轉到幾個人,有的喝酒有的整蠱,氣氛一直很熱鬧。
第四輪,酒瓶晃晃悠悠,對準了舒健。
舒健笑了,抓住酒瓶口,朝坐在他右邊的蘇彌晃晃腦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蘇彌攤了攤手,笑的很無奈。
底下一片“噢”的聲音,這還是今晚第一次輪到ega被整蠱。
陳榮新已經被整幾輪了,此刻一邊起哄一邊安撫蘇彌:“蘇彌別緊張!做不來你可以喝飲料!”
舒健笑著罵他:“我還沒提要求呢,你就先給人泄氣?”
“那你說!”
舒健清了清嗓子,說:“那我可提了!要求就是坐在我右邊的人親一口坐在我左邊的人!”
這話一出口,全場都愣住了。
陳榮新與同樣震驚的裴滸對視一眼,無聲的在心里“草”了一聲。
舒健這缺心眼的,一晚上眼睛都干什么去了。
缺心眼的舒健還又重復了一遍:“現在,執行!”
夏時阮的呼吸凝滯了兩秒。
蘇彌臉上的笑容一僵,飛快的抬頭看了舒健一眼。
謝跡也在同時抬頭,眼神很沉的盯著舒健。
可后者似乎渾然不覺,像是怕蘇彌覺得不好意思,還在那里繼續說:“親個臉就行,嘴就算了!”
除了陳榮新和裴滸以外的很多人都看出來了點什么,反應過來了,意識到這個叫蘇彌的ega對謝跡有意思,舒健這是在助攻呢,于是開始起哄。
舒健甚至從沙發上起了身,給蘇彌讓出來了位置。
四周起哄的聲音更大了。
蘇彌看著謝跡,眼神里面的討好和求救的意味很明顯,但也在期待。
似乎只要謝跡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抗拒,下一秒他就會親下去。
可謝跡根本沒在看他,而是透過人群的方向在看門的位置,像在沉思。
蘇彌見狀,咬了咬下唇,那一點點未散的酒意逐漸上涌,給了他勇氣,也讓他在心里下定了決心。
他扯了扯謝跡的袖子,小聲道:“就親個臉……行嗎?”
房間另一頭的夏時阮從沙發上霍然起身,身旁的alpha側過頭問他:“你去哪?”
忍過心里那陣窒息一般的難受,夏時阮才說:“我去洗個手!
門離他只有一步的距離,很方便他逃跑。
夏時阮一刻沒停的出了門。
門在他身后重重合上,震的他呼吸都在顫。
他很怕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就會忍不住,上前去將蘇彌拉開。
可這只是一個游戲而已,這樣做好像會顯得自己很小氣,連游戲都不讓別人玩,真掃興。
其實夏時阮是不怕別人覺得自己小氣的,他只是覺得,自己好像連小氣的立場也沒有。
在門合上的下一秒,謝跡深吸了一口氣,也站起了身來。
舒健一愣:“你要干嘛……我草?”
謝跡繞過沙發,走到茶幾旁,拎起一瓶未開的酒,用力一撬,撬開了瓶口,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仰頭喝下了一整瓶。
一整套動作幾乎沒有停滯,舒健還沒反應過來,酒瓶就空了。
那是這里面最烈的一瓶,陳榮新拿來嚇唬他們用的,根本沒打算讓人喝。
“哥……”陳榮新沒攔住,目瞪口呆:“這個不是給你喝的……”
舒健也反應過來了,連忙道:“哎,不對啊,你不用喝啊,要喝也是蘇彌喝”
“蘇彌那瓶我幫他喝了,這局作廢。”謝跡用拇指抹去嘴角一滴酒液,淡淡的開口:“一瓶不夠的話,隨便你加!
第40章
蘇彌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舒健也愣在當場,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寧愿喝好幾瓶酒都不愿意讓人親,這態度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起哄的也都停了。
沒有等到舒健說話,謝跡敲了敲空瓶的瓶身,平靜的問:“幾瓶?”
舒健看了一眼臉色難看到快要哭出來的蘇彌,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謝跡,是怎么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搞成這樣。
在他看來,謝跡就算不喜歡蘇彌,也還是朋友,朋友之間被親個臉能有什么事?
再說了,一個是alpha,一個是ega,謝跡又不可能會吃虧。
“……”舒健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訥訥道:“算啦,作廢就作廢了,你也別喝了,這酒有這么好喝啊!”
說著一把抽掉謝跡手里的空瓶扔到一邊。
玻璃酒瓶與木質邊幾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謝跡抬頭瞥了舒健一眼,眼神稱不上溫和。
舒健搔了搔頭,覺得自己好像辦錯了事,但與此同時更是一頭霧水,沒想通自己到底錯在哪,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至于吧”。
不過他看了一眼謝跡的臉色,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
舒健跟謝跡認識這么多年了,很少看他這幅表情。
謝跡永遠都是漫不經心的,有時候會有一點欠,但絕不是那種會為了一點小事擺臉色的人。
他這是真的因為某件事認真了。
謝跡盯著被奪走滾落的酒瓶看了一會兒,又轉過頭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蘇彌,沒什么表情的對舒健說:“你惹出來的,你處理好!
說完,也沒等他再說什么,徑直就推開門走了。
只剩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舒健最懵逼。
有人出了個聲:“什么情況……?”
裴滸在一邊終于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抽了張紙遞給蘇彌,讓他“擦擦臉”,又將舒健這個一晚上都沒搞清楚狀況的人扯到了一邊去。
蘇彌平靜的將紙巾接了過來,在眼周按了按,手有一點抖。
其實他并沒有哭。
蘇彌一向是個注重形象和儀態的人,在這么多人面前落淚不是他會做的事情,盡管他真的很想。
可酒精上頭導致的那一點點沖動早已在問出那一句“可以嗎”時消耗殆盡。
謝跡沒給人留一丁點幻想余地的拒絕就像一盆冰水,從他頭頂淋了下來,令他眼淚也都凍住了,流不出來。
就這樣吧。蘇彌想,以后大概也不必再試探了。
緊接著,他也起身,說了聲“抱歉”,快步離開了包廂。
當事人全都走了,圍觀群眾自然不必再壓抑,陳榮新三兩步沖了過來,忍了一晚上的白眼全部奉送給了舒健。
“你他媽缺心眼兒。!”陳榮新氣的不行,罵他,“你把人帶過來就帶過來,能不搞這種嗎?今天老子生日!”
陳榮新是真的有點生氣。大家很久沒有聚過了,今天能玩的氣氛這么好,他挺開心的。
現在好了,小阮哥和蘇彌都氣走了,還有謝哥……陳榮新結合裴滸才跟自己講的八卦細品剛剛的場景,越品越覺得修羅場。
他都不敢想,萬一剛剛蘇彌要真不管不顧親了,事情會怎么樣。
……不過轉念一想剛剛他哥的舉動,陳榮新又覺得沒有這個可能。
“搞哪種了?”舒健被一通罵給罵的更懵了,辯解道,“不就玩個游戲嗎,以前玩這個的時候不經常親來親去的,你親我我也沒嫌棄你?!”
陳榮新無語了:“那蘇彌和謝哥能跟我和你一樣?他倆什么關系……再說了,謝哥對他沒那個意思這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行行是我做的不對……哎不是,老子還是想不通,拒絕過怎么了,謝跡他現在又沒有女朋友,蘇彌也單著,不準人家有機會啊?”舒健皺著眉頭,“你不知道,蘇彌知道你生日,還專門去挑了一天的禮物,別的不說這誠意夠可以了吧?他什么心思我明白,那我把人都帶過來了,能不幫點忙?”
“……不是幫不幫忙的問題,主要是,”陳榮新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說,木著臉噎了半天,蹦出來一句:“主要是謝哥他馬上就不是單身了!”
這句話比剛剛的發生的事情還要勁爆,說完之后包廂內都安靜了。
良久,一個alpha問了一句:“你說誰要脫單了?謝哥啊?”
“假的吧,”另一人搭腔,滿臉都是不可置信:“小新你聽誰說的?”
陳榮新的朋友基本上也都認識謝跡,或多或少都對他有一點了解。
就是因為了解,所以才覺得不太可能。
陳榮新說:“是真的,沒騙你們!
“……”
如果事情是這樣,剛剛的事情就完全解釋的通了。
但這樣就有了另外一個問題。
舒健張著嘴,被“謝哥脫單的對象是誰啊好他媽好奇啊”和“完了完了這事不能傳到那人耳朵里去吧我算是知道剛剛謝哥表情怎么像要殺人了”反復交替著沖擊神智。
幾秒鐘后。
“那你不早說?”舒健已經猜到了一點點,但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他還是問:“那什么,是誰啊……那人今天應該沒來吧?”
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的裴滸嘆了口氣,給了他最后一記重擊,說:“他今天也在,剛剛出去了!
舒健:“……”
從包廂里出去的時候,夏時阮是沒有很生氣的,只是有一點難受。
難受的程度對普通人來說可能很少,但對于夏時阮來講,已經是需要努力一下才能消化的量。
夏時阮想到開學的時候,實驗室聚會,自己喝醉了,也是被謝跡帶走,抱了回去。
可能謝跡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很幼稚,脾氣也不算很好,但實際上是個很溫柔、很紳士的人。
畢竟他能送蘇彌回家,也能送夏時阮回家。
謝跡的溫柔不止給一個人,所以也就不止一個人會喜歡他。
這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正常到就像最基礎的光子反應式一樣合乎常理,夏時阮理應接受它的存在。
他面無表情的給自己用無數類似這樣的比喻做著心理工作,五分鐘后,夏時阮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因為暫時不想看到他的臉,于是夏時阮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加快了步子,埋頭就向前走,身后那人也緊跟著快步走了起來,仿佛玩起了你追我趕的游戲。
但追趕的人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三兩步上前就拽住夏時阮一只胳膊,問他:“你干嘛?”
夏時阮要甩開他的胳膊,謝跡當然不讓,手像鐵塊一樣鉗著他,把他往自己身前拖,見人還要亂動,干脆一把拎起他。
謝跡力氣很大,夏時阮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他幾乎是被拎著提進了隔壁一間空的包廂里,然后再被扔到沙發上。
沙發很軟,所以夏時阮并沒有被摔疼,但他仍然被嚇了一跳,慌忙坐起身來,然后就看到謝跡在暗色中輪廓很深的臉。
“你看見我跑什么跑?”謝跡居高臨下的瞪他,“我會吃了你?”
“我沒跑,”夏時阮說:“我是要去洗手間。”
謝跡毫不留情戳穿他的鬼話:“ega洗手間是往這邊?夏時阮,你怎么連撒謊都學會了。”
為了隱私與方便,這間酒吧里的ega洗手間與alpha和beta的都相隔很遠,夏時阮走的顯然不是去往那邊的路。
夏時阮眨了眨眼睛,在腦海里迅速搜尋圓謊的話。
可他又發現,自己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難道不是想去哪里都可以,謝跡為什么會跑過來興師問罪,于是很快的反問:“那你為什么會過來?這里也不是去alpha洗手間的路。而且你不是……在玩游戲嗎!
最后一句話加的毫無意義,可他無法控制,幾乎是脫口而出。
謝跡動作一頓,目光閃了閃。
夏時阮懊惱的垂下眼睛。
“是啊,我玩游戲,你為什么走?”謝跡盯著他,問。
夏時阮不說話。
“說話啊!敝x跡并不打算放過他,問:“你走是什么意思?”
夏時阮沒有回答,謝跡便又追問了好幾遍。第三次時,夏時阮甚至從他的聲音里聽到了很明顯的笑意。
夏時阮原本還剩一點點的郁悶,卻被他這陣笑,給生生笑成了羞憤。
夏時阮抬眼瞪他:“你笑什么。俊
以為自己這樣看著人會很有威力,其實眼睛和鼻頭都是紅紅的;璋档臒艄庀拢劬镞泛著濕潤的水光,被濃黑的一簇睫毛遮去半邊,看起來好像要被欺負哭了。
謝跡俯視著看他,嘴角依舊揚著,只覺得心里有股難以言喻的愉悅。
謝跡無聲的笑了一會兒,眼看著夏時阮真的要被他笑的不高興了,才輕咳一聲,收了笑,一本正經的道:“沒讓他親!
夏時阮愣了幾秒,然后說:“跟我又沒有關系!
“那我現在告訴你了,跟你有關系了!敝x跡又笑了,突然湊上前去,離近了一點看他的臉,說:“夏時阮,你不會哭了吧。”
“……沒有!毕臅r阮說。
“那你眼睛有點紅!
“沒有的!
實際上的確是有點熱熱的,大概是剛剛被他氣的,但夏時阮不想在謝跡面前伸手去碰。
“哦,”謝跡挑著眉看他,眼里含笑,慢悠悠的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臉也特別紅?”
夏時阮張了張嘴,剛想要說第三個“沒有”,可在第一聲沒有還沒說出口時,謝跡便猛的俯身,準確的叼住了他的唇,將他的話全部堵回了喉嚨里。
夏時阮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謝跡動作有點重,卻好像并不太生疏,像是已經預謀了很久。不過夏時阮沒有別的經驗,所以也無從對比。
他只知道謝跡貼著他的嘴唇重重的研磨,氣息交融間,低聲用很篤定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夏時阮,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