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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到全喜村打探。

    出發當天信航沒讓路崇寧開車, 說公家的車萬一有剮蹭不好交代,還是開他的。

    上午八點出發,先開到市郊一家早餐店停下, 信航說這家早餐特別好吃, 尤其是豆漿油條,所以帶梁喜和路崇寧過來嘗嘗。

    梁喜喜歡喝豆漿, 一次能喝兩杯, 考慮今天出門, 路上上廁所不方便, 這才悠著點, 只喝了一杯。

    幾十公里路,國道,大部分路段都比較好開, 只是大車多,要小心避讓。

    道路兩側成排的楊樹已經長成,估摸有十幾米高,在車子疾馳的時候飛快倒退, 像駐守的衛士一般。

    楊樹后面是廣袤的農田, 水稻長勢喜人, 葉尖上尚未完全蒸發的露珠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放眼望去綠意蓬勃。

    后座只有梁喜自己, 她搖下車窗, 趴在上面欣賞風景。

    “小寧,你給喜喜拿瓶水。”

    “我不喝。”

    梁喜在后邊喊了句, 路崇寧拿水的手停住,轉瞬收回。

    信航又問:“吃零食不?”

    “哎呀!開你車。”

    信航沖路崇寧笑笑,“嫌我煩了。”

    中間一次沒停, 一直開到全喜村,打聽事最好的方法是到村口大樹下,可信航說這里沒有“村口大樹”,還是去村委會吧,他認識村支書。

    “咱們三個人目標太大,小寧,你帶喜喜隨便溜達溜達,我自己去,問到什么我再告訴你倆。”

    梁喜一臉信不著的表情看信航。

    “行,你去吧,問完打電話,我倆不走遠。”

    既然路崇寧都這么說了,梁喜只能聽從安排。

    信航把車鑰匙扔給路崇寧,“玩去吧你倆。”

    回到車上,路崇寧導航一個叫“喜山水庫”的地方,發現開車過去差不多十分鐘,好近。

    “去水庫嗎?”這回換梁喜坐副駕。

    “你想去就去。”

    “行,去看看。”

    說走就走,導航十分鐘,實際路崇寧開了八分,這個季節的水庫儲水量大,只有小部分區域對外人開放,河灘邊有幾個孩子在撿石子,身后的大人聚在閑聊,看樣子不像村里人。

    梁喜和路崇寧繞過一段水泥路往水庫管理房那邊走,上面地勢高,視野好,適合看風景,有四五個人正在那拿手機拍照。

    “哥,水庫里是不是有特別特別大的魚?”

    路崇寧對梁喜突然轉變的稱呼很不適應,但又沒有理由要求她停止,只能硬著頭皮聽。

    “有吧,以前聽梁叔說過,生態保護得好,水庫就會有大魚,魚齡達到十幾年。”

    “我爸怎么教你那么多?”

    “因為你聰明,不用教。”

    梁喜好整以暇地看他,“我就說讓你少和信航玩。”

    路崇寧笑笑,“我不找他,他也找我。”

    走上去視野一下開闊起來,目光拉遠,水庫甚至望不到盡頭,在湛藍天空的映射下很像大海。

    “要幫你拍照嗎?”

    梁喜搖頭,“我不喜歡拍照。”

    “是嘛。”

    路崇寧可對許京平自拍的那張合照記憶深刻。

    梁喜知道他話里有話,說:“沒有事先征求我同意的,我管不著。”

    清風通透,可路崇寧感覺有點噎

    太陽大,曬得眼睛睜不開,梁喜手搭涼棚,路崇寧見狀把他那頂綠帽子摘下來給梁喜戴上。

    “不用,你戴吧,曬。”

    “我本來就黑,曬曬更健康。”

    “是,露的地方黑,不露的地方白。”

    “你怎么知道?”

    “用眼睛看的啊!”

    梁喜說完路崇寧忽然笑了,也不知道他笑點在哪。

    “哥,你頭發長了。”

    “回去剪。”

    “這次你自己決定發型吧,我不摻合。”

    路崇寧轉頭看梁喜,“你喜歡我剪寸頭嗎?”

    “我喜歡沒用。”

    路崇寧摸了一把頭發,“知道了。”

    信航循著記憶走到村委會,看見緊鎖的大門才想起來今天是周六,村委會也要放假,他只能跟路過的村民打聽,“大爺,您知道村長家在哪嗎?”

    “你找劉書記有事兒啊?”

    “啊,我找他了解點情況。”

    大爺背后的手往前一指,“跟我來,我和劉書記是鄰居。”

    信航跟在大爺旁邊,“我扶您啊?”

    “不用,我自己能走。”

    大爺走得相當慢,比路邊的雞鴨鵝快不了多少,信航又不能催,只能也跟著慢悠悠走。

    “大爺,您貴姓啊?”

    “姓周。”

    “周大爺,我看你們村好像經濟挺好啊!”

    “老馬家祖墳冒青煙,出了個有錢人,給村里建學校,修路,進村的水泥路可都是人家修的。”

    老馬家?

    信航假裝感興趣,“那老馬家的房子肯定是你們村最氣派的吧?”

    周大爺瞇瞇眼,說:“老馬和他媳婦兒沒得早,沒享著一天他兒子的福,老房子早沒人住了。”

    “誒?聽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有印象,劉書記跟我講過,他兒子叫馬”

    “馬有原,村里人都管他叫馬總。”

    信航:“他家就一個兒子啊?”

    “還有個閨女,在精神病院呢,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夜之間就瘋了,外人都說老馬家全部的福氣都給了兒子,這災啊病啊被另外三個人吸走了。”

    “是安北精神病院嗎?化城附近就安北那個最有名。”

    “好像是吧,我聽我兒子提過一嘴。”

    “馬總做什么生意?那么有錢呢。”信航一副羨慕的神情。

    周大爺搖搖頭,“咱不知道,他爸沒那年回來一次,之后我沒見過,大家伙都感激他,別的也不好問,只知道錢直接打給村里,由劉書記負責支配,除了建小學,修路,噢,還修了全喜村的祖墳,馬總找人算過,說祖墳風水好,旺子孫,任何人沒經過他的允許都不準私自挪墳。”

    “這么迷信吶。”

    “誒!他說得還真準,村里多數人家的日子過得都挺好,個別家實在太窮,馬總也幫他們孩子介紹工作,出去打工了,每年春節帶錢帶東西回來孝順爸媽。”

    看來這位馬總真不是一般人啊!

    信航觀察了下周大爺的穿著,發現面料質量挺好,又問:“周大爺你家孩子上學還是上班呢?”

    “上班了,年輕時不務正業,現在好了,劉書記幫忙在化城找了份工作干,賺不少,總給我錢。”

    “大爺你也享福了。”

    周大爺笑笑,指著前面右手邊的紅色大門說:“那個就是劉書記家,我出來的時候他在家呢,你快去吧,我自己

    溜達溜達。”

    “謝謝大爺啊!”

    在偶遇這位大爺之前,信航本想開門見山直接問,可跟他聊完之后信航察覺到一些異樣,那么多捐款落在劉書記一人手里,再看他家氣派的房子,信航不能確定劉書記是否會因為他警察的身份而說實話,所以決定改變路數。

    敲了幾下門,信航先是聽到狗吠聲,緊接著一個男人問:“誰啊?”

    “請問劉書記在家嗎?”

    門打開,出來的正是劉書記本人。

    “誒?小信警官!”

    “劉書記,好久不見。”

    “你怎么來了?我們村誰犯事兒了嗎?”

    “不是不是。”信航擺擺手,“還是上次那個案子,又有點新情況找你核實。”

    劉書記回頭往屋里看了眼,“你等我一會兒哈,咱倆去村委會聊,家里孩子多,太鬧。”

    “好。”

    劉書記轉身回去換鞋,信航透過門縫往里看,里面比外墻看起來更加氣派,雙層別墅,連車庫都有,這個配置在全喜村算大戶了,可據信航了解,全喜村大多以種植水稻為生,每家大概十幾畝到幾十畝不等,如果不外包農田的話,想達到這種生活水平有點難。

    很快劉書記換了皮鞋出來,短袖也換成了襯衫,乍一看特有鄉鎮干部的氣質。

    “小信吶,你咋找著我家的?”

    “跟村里人問路了。”

    信航怕劉書記追問,趕忙轉移話題,“今年水稻不錯啊!我來的時候看見了,等到秋天又是一個豐收年。”

    “是,這幾年都挺好,產量大,價格穩定,老百姓日子好過了。”

    “東北大米確實好吃。”

    來的時候跟周大爺走得慢,二百米走出了二里地的感覺,回去跟劉書記走,腳速一下提上來,很快走到村委會。

    劉書記在前邊給大門開鎖,引信航進去,“村委會平時事兒不多,周末還有農忙的時候我一般不來,村里人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直接去我家。”

    “怪我,來之前沒給你打電話。”

    “這話說得外道了,警民一家親,你要了解啥情況,我全力配合。”

    “沒別的,還是上次那事兒,有個細節跟你核對一下,你也知道,我們有我們的流程,就算清楚也得來走個過場。”

    “理解。”

    開門進屋,劉書記讓信航隨便坐,他要燒水沏茶,信航忙攔住他,“劉書記您別忙,我問完就走。”

    “啊,真不喝呀?”

    “不喝,不跟您客氣。”

    信航身下坐的沙發和茶幾應該是新買的,上次來還不是這組,沙發皮質不錯,坐著也舒服,感覺不便宜。

    他隨口編了個有關上次那個嫌疑人的細節跟劉書記核實,沒幾句便結束了,后邊信航又跟劉書記聊聊村里建設,差不多和周大爺一樣的開場,得到的回復卻不盡相同。

    村里的路和學校是政府出資,劉書記只字沒提捐贈,也沒提某個從村里出去的孩子不忘本的事,只說水庫占了村里的地,有補償款,山上每年產不少野生山貨,村民采摘賣掉也能增加經濟收入。

    捐贈本是好事,他為什么要隱瞞呢?

    “行,劉書記,我得走了,耽誤你這么長時間。”

    “再有事隨時找我。”

    “太感謝了。”

    劉書記往路邊望,“誒?你沒開車啊?”

    “我朋友開去水庫玩了。”

    “我請你們到水庫那邊吃魚吧,我親戚開了一家鐵鍋燉魚,味道老正宗了!”

    信航趕忙拒絕,“不用不用,我們隨便走走,一會兒就回去了。”

    “行,正好我閨女帶兩個外孫回娘家,我媳婦在家做飯呢,我回家幫幫忙。”

    “那我走了,劉書記。”

    “我送你。”

    兩人客客氣氣,一直到門口,劉書記把大門鎖上,兩人一左一右分開,一個往水庫方向,一個回家。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來自山野,也來自她。……

    水庫上面的觀景臺不長, 三百米不到的樣子,待了十分鐘梁喜便和路崇寧下去了。

    走到下面的淺河灘,梁喜彎腰撿起一塊被水沖刷得很光滑的石頭, 質地透明, 淡紅色,她順手揣進兜里。

    “還沒撿夠啊?”

    “嗯?”梁喜抬頭看路崇寧。

    “小時候你有個玻璃瓶, 里面裝的全是石頭。”

    “這你都記得。”

    他望著河水, 說:“因為一大半都是我和信航給你撿的。”

    梁喜沒什么印象, 低頭又撿了一塊, 用水沖沖, 感覺質地不太好,又扔了。

    路崇寧在前面找到一處干爽的地方坐下,看梁喜撿了扔, 扔了又撿,忙活半天坐到他身邊時兜里一共才四塊。

    梁喜拿出來給路崇寧看,“怎么樣?”

    “夠養老了。”

    “我自己嗎?那不行,信航說咱們仨都得去養老院。”

    路崇寧笑笑, “我倆的石頭自己撿。”

    梁喜一本正經扒拉扒拉, 把石頭又小心揣回去。

    面前河水涌動, 兩人忽然不說話了, 望著河面發呆。

    對岸有幾個人在釣魚, 隔十幾米就有一個坐在小馬扎上, 基本都是男的。

    這種愛好適合性子和緩的人,急性子基本釣不著。

    路崇寧手機震動兩聲, 他解鎖來看,是阿布發的信息,“小寧哥, 你今天沒來咖啡店啊?”

    路崇寧飛快打了個字發過去,“沒。”

    梁喜看見了,裝沒看見。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想通了,可親眼看見阿布給路崇寧發信息她還是會吃醋,心里不舒服。

    “阿布跟你表白了嗎?”梁喜的語氣聽起來輕快隨性。

    “嗯。”

    “你答應啦?”

    路崇寧哼笑一聲,“怎么會。”

    “不只她一個人喜歡你吧?”

    “應該還有一個,我不確定。”

    梁喜的臉“刷”一下紅了,“知道你招風,別顯擺了。”

    她抓起一把腿邊的石頭認真篩選,其中有一塊綠色的,一看就是玻璃瓶,她把其他石頭扔掉,單獨留了玻璃碎片,拇指和食指捏著朝太陽那邊看。

    陽光從碎片和手指空隙散落在梁喜臉上,她眼睛一睜一閉,想讓陽光幫她鑒定一下是否有不是玻璃的可能,結果大失所望。

    手臂放下,梁喜和路崇寧視線對上,他不是剛看過來,而是一直看著,陽光在梁喜臉上充分鋪勻,路崇寧不自禁想起他家后院的那片向日葵地。

    “喜喜”路崇寧湊近,剛要說什么,被身后傳來的聲音打斷。

    “喜喜!小寧!”

    信航從遠處跑來,還沒到跟前就開始喊。

    路崇寧把話憋回去,站起來,又將梁喜拉起。

    信航:“你倆怎么沒去上邊啊?那邊風景好。”

    梁喜捋捋頭發,“去了,剛下來。”

    路崇寧迫不及待,問:“怎么樣?”

    “換個地方說。”信航看眼時間,“村書記說附近有做鐵鍋燉魚的農家院,馬上中午了。”

    三人一拍即合,邊走邊打聽,在水庫附近五百米的地方找到一處農家院,周六人不少,屋里的包房有空調,因此滿員,老板給梁喜他們仨安排到院子一處葡萄架下面,既不曬,也不悶。

    夏季的葡萄架已經結滿綠色的葡萄,只是現在口感微酸,還不能吃,要等變成紫紅色才行。

    “先坐哈,我讓人給你們點菜。”

    老板說完進屋叫來一個小男孩兒,看樣子只有十幾歲,肯定未成年。

    信航和他開玩笑,“你成年了嗎?就出來打工。”

    小男孩兒撓撓頭,“放暑假了,我爸讓我幫家里干活,一天給我一百!”

    “呀!掙不少啊!”

    許是因為信航表現得平易近人,小男孩兒把菜單遞給他,他轉手遞到對面,“小弟弟,我家她說得算。”

    “我知道,我家也是我媽老大。”

    梁喜拿菜單要扇信航,被路崇寧攔住,“點菜吧。”

    小男孩兒被嚇著了,直往后躲,被信航拉回來,“別怕,她不吃人。”

    梁喜把菜單看了一遍,基本都是東北菜,點個魚鍋再來個涼菜就夠了。

    “三道鱗

    ,吃嗎?”

    信航說“吃”,梁喜視線又轉向路崇寧,他點頭,全票通過。

    “要一百五十八的套餐,再來一個撈汁拌菜。”

    小男孩兒在本上奮筆疾書,信航偷瞄一眼,“鱗會寫嗎?”

    他把本子給信航看,原來他寫的是:3——158,+拌菜。

    “太聰明了,回頭讓你爸再給你加一百。”

    “謝謝叔叔。”

    小男孩兒拿了菜單轉身要走,信航皺著眉喊:“不是哥哥嗎?”

    “”

    沒人理他。

    魚鍋上來之前,信航簡單把打聽到的信息講給梁喜和路崇寧。

    “看來梁叔沒錯,他的確在那年回來過。”

    “哪年?”

    梁喜不知道這段。

    信航替路崇寧小聲回答:“路叔出事那年。”

    “如果鐵路客運沒有信息,最有可能就是開私家車往返。”路崇寧起身和梁喜調換位置,他和信航坐一側,這樣說話方便。

    “小寧,你放心,要是這個男的跟路叔楊姨那事兒有關系,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可要是沒關系,你得答應我到此為止,之后的事都交給我,你好好工作。”

    路崇寧又問:“安北精神病院在哪?”

    “安北縣啊,你不知道?”

    “聽過,沒去過。”

    信航看向梁喜,“你呢?”

    一模一樣的回答

    信航一副大人語氣,“你倆啊,一個在外面念書,一個在外面打工,跟家鄉脫節時間有點長,等有空我給你倆補補課,帶你倆多去周邊轉一轉。”

    老板將魚鍋材料端上來,鍋蓋打開,當著食客的面現做,很快香味飄出來,搞得三個人都有點餓了。

    一五八的套餐剛剛好,沒剩幾口,拌菜本來剩了三分之一,最后被信航端過去清盤。

    吃完飯三人又坐了十分鐘,信航問他倆著不著急回去,要是不急的話開車去山腳轉轉,小爬一下,權當鍛煉身體了。

    “我沒事。”

    “我也沒事。”

    信航起身,“走,出發,喜山半日游。”

    邊走邊沖梁喜伸手,“二位給五百團費就行了,一人二百五。”

    梁喜吃飽了犯懶,否則一定飛踢他

    路崇寧把車開到山腳,他不知道再往里能開多遠,既然要爬山,還是在邊上先觀察一下地形,走迷路就不好了。

    這邊的山沒有開發,還保持著比較原始的形式,就算有上山的路,估計只有村里人熟悉,外人來了得費點功夫。

    三人依次下車,仰頭往山尖上看,目測不高,但真要爬上去,沒個把小時下不來。

    梁喜有點擔心,“會不會有野豬啊?”

    路崇寧:“應該有,但一般碰不上。”

    “還有別的動物嗎?”

    “有啊,松鼠,狐貍,狍子,野雞。”

    信航說完往上走了幾步,沒發現路,視線里全是雜草,“好像不行,再往前看看。”

    梁喜走在后邊,步子很慢,她想仔細觀察這些花花草草和數不清的樹木,在城里工作久了,難得見這些原生態的植物。

    走了沒幾分鐘,路崇寧和信航突然停下來,梁喜快步追上去,在右手邊看到一大片墳冢,夏季陽光灑在上面,墳冢上布滿綠草和不知名的小花,這幅光景讓本來有點陰森的地方變得無限溫情。

    “這里應該就是周大爺說的全喜村祖墳吧,好家伙,修得確實氣派,周邊風景也好,不像城里,又貴又小。”

    信航說完,膽子特別大地走過去,盯著一處墓碑看,上面無非是死者姓名,還有生卒年月日,他看了一眼,沒什么特別的,又走回梁喜和路崇寧身邊,“怪不得馬有原不讓村里人私自挪墳,修成這樣肯定找風水大師看過。”

    梁喜贊同,“有錢人都信這個。”

    信航拍拍路崇寧肩膀,“你們老板不也是嗎?拜佛燒香。”

    “嗯。”

    信航順著這片墳冢向上看,松樹很高,枝葉茂盛,只是靠近墳冢的樹枝貌似被人為修整過,不擋光。

    忽然一只鳥從樹上飛下來,盤旋一圈落在一個墓碑上,發出“布咕布咕”的叫聲,兩只眼睛機靈靈的,左看右看。

    “布谷鳥嗎?”

    聽聲音像,梁喜不太確定,扭頭向路崇寧求證。

    “是吧。”

    遠離山林的孩子幾乎不認識,即便課本教過,等到親眼見到的時候也會含糊。

    信航看著眼前景象,感慨說:“要是我也生在農村就好了,老了以后在這養老,養點土雞,種種菜,死了葬在山里,有花有草,世外桃源。”

    路崇寧問他:“不住養老院了?”

    “養老院哪有這好。”

    梁喜說:“你現在也可以啊,找個本地媳婦入贅。”

    “得了,我爸能打死我。”

    “走吧,別看了。”

    這次換梁喜在前,她摘了幾朵黃色和粉色的小花,讓路崇寧幫她插頭發上,信航笑她是采花大盜。

    最后山沒爬成,在山腳走一段便返程了。

    梁喜躺在后座睡了一路,等睜眼的時候綠色不再,而是變成冰冷的鋼筋水泥樓房。

    路崇寧和信航在外面抽煙,梁喜打開車門,迷迷糊糊叫了一聲“哥!”

    兩人一起回頭,信航“哎呀”一聲,“大小姐,你可算醒了,咱們都到二十分鐘了。”

    “怎么不叫我?”

    “小寧不讓。”

    梁喜下車抻抻懶腰,招呼路崇寧回家。

    信航站在路邊,他沒攔出租車,而是望著前方的車流愣神,城市景象由清晰變成一道虛影,而虛影之后則是下午在水庫淺灘上路崇寧看向梁喜的眼神,那是愛人才有的模樣。

    信航也有,只是一文不值,所以他更不敢拿出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走進小區,孩子的吵鬧聲不絕于耳。

    梁喜頭發上還插著山上摘的野花,一個小女孩兒跑到她面前,問:“姐姐,你頭上的花花在哪里摘的啊?”

    梁喜停住腳,回她:“在山上。”

    “離我家遠嗎?”

    “很遠。”

    小女孩兒失望離開,梁喜轉身找路崇寧,左邊沒有,她又向右看。

    “怎么了?”路崇寧問。

    “還以為你沒跟上來。”

    忽然又一群孩子跑過來繞著兩人轉圈追逐,其中一個個子高點的男生不小心撞到梁喜,被路崇寧一把攬過,將梁喜摟在懷中,手掌箍著她的頭。

    隨著孩子們被大人叫走,身旁又恢復安靜。

    路崇寧很快放開梁喜,只是手從她頭上拿下來的時候指間順走一朵花。

    黃色的,來自山野,也來自她。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關系到兄妹為止就行了。……

    初一, 燒香拜佛的好日子。

    劉俊華被司機送到青云寺所在的山腳下,再往上要自己爬,每次來都一樣。

    他這邊剛下車, 沖迎面過來的人招招手, “梁局,等半天了吧。”

    梁辰景一改剛才獨坐的冷臉, 起身迎劉俊華, “沒有, 劉總, 我也剛到。”

    兩人今天穿得格外休閑, 尤其是劉俊華,腳上一雙布鞋,手里捻著一串菩提, 即便說話手上也沒停。

    劉俊華拍拍梁辰景后背,“怎么過來的?沒開車啊?”

    “打車,今天放假,不好麻煩單位司機。”

    “理解, 公家有公家的規矩, 咱們走吧。”

    面前只有一條石板路通往山上的青云寺, 爬上去大概十多分鐘, 不算高, 但如果步行過來的話, 從山腳到石板路的坡道還要走半小時,所以一般過來燒香拜佛的人都選擇坐車到石板路這里, 再往上走就輕松了。

    劉俊華沒讓司機跟著,和梁辰景邊走邊聊。

    “今年雨水不太多,你看這石頭上的青苔長得都不像樣。”

    “劉總, 您還懂這個,今年雨水是比往年少,但不算干旱,農作物不缺水。”

    “那就好啊,農民靠天吃飯,可別讓老百姓受罪。”

    劉俊華往梁辰景手上看,“誒?我送你的手

    串沒拿啊?”

    “啊,在這呢。”

    梁辰景從兜里掏出來,學劉俊華一樣在手里捻來捻去。

    他不信佛,所以沒那習慣,自從和劉俊華結識后才開始初一十五到青云寺燒香,表面上像受劉俊華影響,其實心里沒什么別的想法,做做樣子罷了。

    兩人邊走邊聊,直至青云寺門口才停下來,坐到樹下休息。

    山頂風大,幾陣風吹過,梁辰景頭上的汗便消了,可他還是覺得有股煩躁的熱,每次和劉俊華待在一起他都很緊張,生怕說錯話,惹這位財神爺不高興。

    “梁局,喝水嗎?”

    “我去買。”

    劉俊華讓梁辰景坐,他起身走去一旁的涼亭,梁辰景哪里坐得住,也跟過去,買了兩瓶水回原位喝。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有些路,一旦邁出去便再無法回頭,梁辰景知道現在的處境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既然框在里面了,就要想辦法在有限的空間內掙一條最舒坦的活法。

    “劉總,在外面叫我名字吧,別叫梁局,太客氣了。”

    “咱倆年齡差不多,那我叫你辰景吧。”

    “哎。”

    “和蒙蒙相處得怎么樣?”

    聽到“蒙蒙”的名字,梁辰景有點難為情,擰著瓶蓋,說:“挺好的。”

    劉俊華眼中閃過一陣不可言傳的笑意,“咱們這個歲數就是找個人搭伙過日子,漂亮是其次,主要是貼心。”

    “蒙蒙確實很貼心。”

    提起這個女人,梁辰景心里其實很復雜,他明知道是劉俊華刻意安排,還是在幾近五十歲的年紀動了不該動的心,本來他想既來之則安之,沒想到陷進去了,好在通過半年多的相處,蒙蒙給他留下的印象很不錯,而且她主動跟梁辰景把過去這些年的經歷都講了一遍,她是劉俊華從廣州那邊帶過來的,跟著他一起打拼很多年了,有一定信任度,劉俊華介紹的人她很放心,加上她和梁辰景同是離異單身,能理解彼此的苦處,算得上知心人。

    更難得的是在一起這么久,她從未朝梁辰景要過什么東西,偶爾梁辰景給她買,還被她批評說別亂花錢,給梁墨攢著,以后結婚用。

    如此懂事,梁辰景想等有機會介紹給梁墨認識,后媽也會對孩子好的。

    “你兒子放暑假了嗎?”

    “放了,昨天回來的。”

    劉俊華笑了聲,“我說蒙蒙怎么回自己那住了,緩緩再告訴孩子吧,他是大學生,懂事了,能接受。”

    “哎,我家梁墨脾氣大,隨他媽,走一步看一步吧。”

    劉俊華起身,“走吧,到時間了,別耽誤了好時辰。”

    梁辰景馬上跟著站起來,劉俊華不僅初一十五過來,連上香時間都要嚴格遵守,自律這方面梁辰景倒很佩服

    上完香,梁辰景陪劉俊華在寺里散步,這里和山下城市像兩個世界一般,煩惱與苦痛無法在這里停留,最多在這得到短暫開解。

    走到一處無人的禪房,梁辰景和劉俊華進去喝茶,因為劉俊華給寺廟捐了一大筆香火錢,所以他在這里很受優待。

    泡茶的水是山泉水,獨有的冷冽滋味讓茶別有一番清香,茶剛泡好,泡茶的僧人退出去,兩人坐在蒲草打坐墊上開始品茶。

    梁辰景知道劉俊華有事,如果沒事不會有時間邀他進來閑坐。

    “劉總,項目還順利嗎?”

    “一切照常,多虧了你啊,投標才順利通過。”

    劉俊華把梁辰景的茶杯往前推了推,梁辰景接住,說:“劉總,您客氣了,光華建筑資質齊全,實力優于其他公司,中標是意料之中的事。”

    “前段時間你給我拿的大米特別好吃,小寧去我家吃飯,也夸那個米好吃。”

    “小寧?路崇寧嗎?”

    “是啊。”

    梁辰景有點意外,也有點擔憂,他曾警告過路崇寧離劉俊華遠點,萬萬沒想到路崇寧會去劉俊華家里吃飯,那可不是一般的親近關系。

    “小寧這孩子我很喜歡,打算培養他當我的接班人。”

    事情走向有點離奇了梁辰景趕忙糾正自己的失態,“小寧是很好,我也喜歡,前幾天聽說他參加小語種考試,現在的孩子別說上班的了,有的大學生都逃課,坐不住,學不下去,靜得下來才能成事。”

    “他在公司人緣也不錯,經常有部門領導跟我夸他,就是干什么都太認真了,容易心累。”

    “上進是好事,總比那些混日子的孩子強。”

    “梁喜是你弟家孩子哈。”

    話題轉得有點快,梁辰景差點沒接住,“啊,是,她和小寧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

    劉俊華神色暗下,“有時間叮囑一下梁喜,關系到兄妹為止就行了,再往深了不合適,小寧以后會很忙,也會遇到更優秀的女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哈。”

    “我懂,劉總。”

    前段時間王興印找劉俊華吃飯,讓梁辰景作陪,席中還提到了梁喜,那時劉俊華對梁喜贊不絕口,和今天的態度截然相反。

    考慮剛才話有些直接,劉俊華又說:“其實梁喜還是不錯的,長得確實很漂亮,就是家世差了些,不過黑陶做得不錯,王老師很中意這個徒弟。”

    “劉總你可能多想了,喜喜和小寧一直以兄妹相稱,喜喜管小寧叫哥。”

    劉俊華喝了口茶,“是嘛,那樣最好,省著麻煩。”

    最后四個字梁辰景聽了捏一把汗,他知道劉俊華不能把梁喜怎么樣,但要是他想,有很多辦法,而且不用他親自動手。

    但這場對話里梁辰景唯一不解的是劉俊華為什么選擇路崇寧?

    非親非故,令人琢磨不透。

    茶杯空了,劉俊華為梁辰景又倒一杯,“我自己來吧,劉總。”

    “沒事,你坐。”

    茶壺放在桌角,飄散著裊裊熱氣,窗外樹葉沙沙作響,若不是面前的人,此情此景肯定分外舒心。

    “梁墨學什么專業?”

    “數字媒體技術。”

    “大幾了?”

    “再開學大二了。”

    梁辰景知道劉俊華很少講廢話,問起他兒子肯定有原因。

    “讓他好好學,大四可以到我那實習,或者以后過來工作都可以,要是看不上化城,可以去我們集團總部,在廣州,一線城市,什么都發達。”

    梁辰景舉起茶杯,“我替梁墨先謝謝他劉叔,工作都給安排好了,費心。”

    “客氣,應該的。”

    劉俊華連梁墨的面都沒見過,自然不存在什么眼緣,他這么說只是為了捆綁梁辰景,好為他辦事罷了,看破不說破。

    “對了,我司機跟我說,你幫他老婆辦了個閑職,能領退休工資。”

    “這點小事徐哥還跟你說了。”

    “閑聊聊到的。”

    “一般人當不了劉總的司機,我幫他辦點事舉手之勞。”

    劉俊華笑了聲,“我回化城之后朋友幫介紹的,也沒跟我很久,你太客氣了。”

    如果一個人撒謊,他可以把話語組織得天衣無縫,但眼神騙不了人,即便他久經世事,也有可能因為情感充沛而暴露,但劉俊華這個人非常善于偽裝,善于編造,讓一件事在別人腦袋里重新建立秩序,這才是梁辰景覺得他可怕的所在。

    雖然認識不到一年,但從梁辰景第一次見劉俊華開始,他身邊的司機就是徐兆業,私下梁辰景和徐兆業聊過天,絕非一個臨時司機那么簡單。

    “我下周要去廣州,短時間內別給我安排飯局了。”

    “好,我知道了,劉總。”

    政商難免交集,有的飯局梁辰景自己都不愿意去,但沒有辦法。

    “這茶喜歡嗎?”

    “不錯。”

    “回頭我讓蒙蒙給你帶一些。”

    “不用了”

    劉俊華擺手,梁辰景馬上止住剛才的話,“謝謝劉總。”

    喝完一壺茶,兩人起身往山下走,太陽爬高,陽光比早上來時熱烈許多,晃得人睜不開眼,更無法直視。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被誤解為新婚小夫妻。

    自從聽說學生放假了梁喜

    右眼皮總跳, 直到收到梁墨的電話,這才知道為什么跳。

    “姐,我能去你家住幾天嗎?”

    “沒地方。”

    “我睡客廳, 你就讓我去唄, 我都想你了,再說我找你還有事兒呢。”

    梁喜嘆口氣, “行, 明晚來吧。”

    掛斷電話, 梁喜又給路崇寧打過去, “哥, 你今天加班嗎?”

    “不加。”

    “陪我去趟家居市場吧,買個沙發床,梁墨要來咱家住幾天。”

    “那要早點去, 關門早,三點吧,我過去接你。”

    梁喜看眼時間,“你能早走嗎?”

    “能。”

    工作室誰有事遲到早退一會很正常, 但要跟佩姐說, 梁喜掛斷電話到一樓跟佩姐請假, 發現她正和周靖哲說話, 周靖哲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見到梁喜兩人立馬散開, 佩姐眼眶有點紅,周靖哲轉身到外面去了。

    “佩姐, 我家里有事,早走一會兒。”

    “噢。”她轉身抹了把淚。

    可能吵架了吧,梁喜只能裝看不見, 摘掉圍裙去洗手。

    兩點五十五,門外響起一聲鳴笛,那是梁喜和路崇寧的約定暗號。

    梁喜飛快跑出去,余光瞥到周靖哲在墻根下抽煙,但她著急走,顧不上打招呼。

    看來真吵架了,周靖哲平時不抽煙的

    開門上車,梁喜問:“你知道家居市場在哪嗎?”

    路崇寧把抱枕從后邊拿給她,“知道,你想去哪家?”

    “便宜的。”

    路崇寧腦子里蹦出一個地方,啟動車子。

    梁喜將抱枕放懷里抱著,她每次坐路崇寧的車都很安靜,怕打擾他,不過最近路崇寧車技進步明顯,從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現在已經開得很絲滑了。

    “梁墨什么時候開始粘你的?我記得他以前不這樣。”

    “有了正確的審美認知之后。”

    路崇寧笑了聲。

    梁喜斜睨他,“你覺得我不好看,不代表別人也覺得不好看。”

    路崇寧收回笑,“好看。”

    “晚了。”

    價格親民的家居市場在信航家攤位所在的菜市場斜對角,很近,路崇寧和梁喜也是快開到地方的時候才發現,但今天時間緊,就不過去看民叔了。

    一樓基本都是做全屋家具定制的商鋪,梁喜之前買床的時候來過,但她有點記不清了,找到商場的布局導航,跟路崇寧說:“沙發在二樓。”

    正好旁邊有扶梯,兩人往樓上走。

    “一會兒遇到合適的我來砍價,你別說話。”

    路崇寧盯著梁喜,她感受到了目光,轉過去問:“怎么了?”

    “你會嗎?”

    “怎么不會?唐姨教過我,對半砍就是了。”

    “你叫我過來是替你挨打的嗎?”

    “不排除這種情況發生。”

    電梯滾動到二樓,梁喜光顧和路崇寧說話沒看見腳下,忽然她身體騰空,隨著路崇寧往前邁步,又輕輕落回地面。

    腰上殘留的觸感告訴梁喜,剛剛路崇寧單手攔腰將她拎到臺階上,拎

    “看著點。”他說。

    “昂。”

    梁喜摸著腰跟路崇寧繼續往前走。

    逛了幾家,遇到一個還算不錯的,她問銷售員大姐:“請問這個沙發幾米長啊?”

    “兩米。”

    梁喜點點頭,“夠了。”

    路崇寧:“什么?”

    “長度兩米,夠你躺的。”

    梁喜又問價格,大姐笑盈盈地說:“這款兩千三。”

    見梁喜猶豫,姐姐開啟她利落的嘴皮子,“這款賣得特別好,特別適合你倆這樣的新婚小夫妻。

    梁喜“咳”了聲,“他是我哥。”

    “哎呀!不好意思,看你倆俊男靚女,我以為剛結婚呢,再給你便宜點,兩千。”

    梁喜開口講價,“我爸只給了我一千五,我倆中午吃飯花了二百,還剩一千三,免費送貨,能賣的話我現在交錢。”

    路崇寧在一邊看懵了,簡直張口就來。

    “這孩子,讓姐賠錢賣啊!”

    梁喜拽住路崇寧手腕,“沒事,我倆再去別家看看。”

    售貨員衡量了一下進貨價,又把梁喜叫住,“小姑娘誠心買不?你是真能講價啊,一千四,最低了,我讓我老公一會兒能給你送貨。”

    “可以。”

    梁喜要跟大姐去交錢,被路崇寧拉住,“我來。”

    大姐回頭,梁喜一本正經地說:“爸給的錢在我那。”

    配合演戲結束,路崇寧像沒聽見一樣,直接去付錢

    買完沙發兩人開車回家,一小時后沙發便送來了,非常有速度。

    路崇寧把搖椅挪到陽臺,給沙發騰位置。

    弄好以后梁喜給梁墨發信息,“明天來的時候自己帶一套床單,我家沒有多余的。”

    “好嘞,大美女!”

    梁喜真想扇他。

    去洗手間找來抹布,梁喜給沙發里外全擦了一遍,對路崇寧說:“坐上試試。”

    下午在家居市場,只有她自己試了。

    路崇寧坐過去,“嗯,挺軟的。”

    “躺著腿能伸開吧?”

    他比量一下,“能。”

    梁喜也過去坐,“起開,我躺下試試。”

    說完她轉身放倒,沒成想直接磕到路崇寧的腿,上與下的眼神在半空交匯,勢均力敵誰也不讓。

    梁喜一頓,“不是讓你起來嗎?”

    “給你當枕頭。”

    “太硌了。”

    此話違心,梁喜就喜歡這款

    梁墨第二天早早到工作室等梁喜下班,自從路崇寧開車后梁喜就很少騎自行車了,不過今晚信航送他倆,他讓路崇寧下班直接回家就行。

    在菜市場買了一堆火鍋食材,信航和梁墨雙手都提滿了。

    “姐,為了迎接我也不用準備這么豐盛啊,受寵若驚。”

    梁喜難得笑得溫柔,“珍惜吧,這是近期我家吃得最豐盛的一頓,我和路崇寧平時吃得很簡單。”

    梁墨咽咽唾沫,“方便面有嗎?”

    “沒有。”

    梁墨沉沉嘆口氣,轉頭問信航:“哥,你家還有地方嗎?”

    “有,但不接收小屁孩兒。”

    “”

    回家把鍋支上,食材擺上,水開后蕃茄味鍋底料下鍋,沒一會兒屋里便飄滿香氣。

    “信航,你給路崇寧打電話,讓他帶上來幾瓶可樂。”

    “我下去買吧。”

    “不用,路崇寧這會兒差不多到樓下了,你快打。”

    “行。”

    這一路梁喜除了付錢,就沒擺弄過手機,可她還是對路崇寧回家的時間精準掌握

    電話撥過去,信航問:“到哪了?”

    “馬上到樓下。”

    還真準。

    “喜喜讓你買幾瓶可樂。”

    “好,還買什么嗎?”

    “沒了。”

    梁墨正在客廳親測他未來幾天睡眠的舒適度,信航走過去,羨慕地看著他,說:“你姐對你多好啊,我來都得和小寧擠一張床,為了迎接你,她昨天去家居市場特意新買的沙發。”

    “拉倒吧哥,我挨的揍不比你少。”

    信航不認,“說你自己,別拉上我,喜喜不打我。”

    “誒呀呀!咱倆誰不知道誰!”

    “你還是顧自己吧,崔影一會兒也來。”

    梁墨“嗷嗚”一聲跑去廚房,“影姐來嗎?”

    “來。”

    “我現在打包滾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這時有人開門進來,兩個,路崇寧身后跟著崔影,說到就到。

    梁喜給崔影拿她新買的拖鞋,“店里人多嗎?”

    “學生放假了,不多。”

    崔影進屋直奔梁喜身后,在梁墨臉上掐了幾把,“好久不見吶,小弟弟,又長高了。”

    梁墨只有一七二,身高是他的痛處,“大可不必當著你身后那位巨人的面夸我。”

    崔影追著掐,梁墨四處躲,玩鬧間梁喜撞到路崇寧,差點站不穩,被他從身后環抱住,退無可退。

    “別鬧了,吃飯!”

    梁喜假裝無事發生,把幾個人往餐桌處趕,崔影意味深長地看了路崇寧一眼,他知道崔影

    什么意思,躲開目光回屋換衣服。

    有外人在,信航不好光著,跟路崇寧到他那屋也換了一身,還不忘把門關嚴。

    “小寧,馬有原他妹妹查到了。”

    路崇寧放下疊了一半的牛仔褲。

    “確實在安北縣的精神病院呢,住了好多年,住院費按時交,只多不少,但沒人去看過。”

    “從哪年開始住的?”

    信航眼神飄忽,“2014。”

    又是那一年

    “咚咚!”梁墨敲門,“吃飯了!我兩位哥哥。”

    “來了!”

    信航抓緊換完衣服,跟路崇寧一起出去。

    吃飯的時候梁喜一左一右是崔影和信航,剛坐好,崔影站起來對路崇寧說:“咱倆換一下,我給小弟上上課。”

    不知怎么,路崇寧和梁喜對視一眼,兩人心里都感覺崔影是故意的

    “影姐,我都放假了,別讓我再聽到上課兩個字了行嗎?”

    “你不是讓喜喜幫你談戀愛出謀劃策嗎?她沒談過,屁都不懂,還是我教你吧。”

    肉熟了,梁喜給崔影、梁墨相繼夾了一塊,信航早早端著碗等,梁喜這才給他夾了一塊。

    崔影見路崇寧碗中空空,替他打抱不平,“喜喜,路崇寧怎么沒有啊?”

    “噢。”

    梁喜又給他夾,只是筷子張得角度有點大的,一下夾上來三塊肉,全都落進路崇寧碗里。

    這頓飯吃得分外歡快,崔影在那邊認真授課,奈何梁墨這個直男不上道,好幾個問題答得差點把崔影氣死。

    “我都不知道我做錯什么她就生氣了,你們女生怎么動不動就愛生氣呢!”

    梁墨一句話引得崔影和梁喜同時看他,眼神不太友好。

    崔影長出一口氣,耐著性子問:“比如呢?”

    “比如之前有個女生追我,我都沒搭理她,但是我女朋友還是生氣了。”

    “比如成立嗎?”

    “影姐!”

    圍觀的幾個人忍不住笑,平心而論梁墨長得還不錯,很清秀,要是個子再高一點就好了。

    崔影言歸正傳,“你確定沒理追你那個女生嗎?信息沒發?電話沒打?”

    梁喜聽著聽著感覺不對勁,怎么好像瞄著路崇寧說呢?話里有話啊。

    梁墨被崔影說得一陣心虛,低下頭往嘴里炫肉,崔影踢他凳子,“啞巴了?”

    “發信息也沒說什么,禮貌回復嘛。”

    “錯,就不該回,除非你想當海王,難怪你女朋友生氣呢。”

    “懂了懂了,謝影姐悉心教導。”

    梁墨放下筷子站起來,給崔影倒了一杯誠意滿滿的椰汁。

    信航這邊聽得津津有味,路崇寧卻起身去后陽臺抽煙,信航見他拿煙盒,自己的癮上來,也跟過去。

    崔影沖梁喜眨眼,“心虛了。”

    “別鬧。”

    吃完晚飯,崔影和信航各回各家,梁墨吃撐了,求梁喜陪他下樓打羽毛球。

    小區里一大半區域都被孩子占領,梁喜帶梁墨去她小時候的秘密基地,那里和外面街道只有一墻之隔,只要別太用力,球不會打到外面。

    兩人玩的時候路崇寧在一旁抽煙觀戰,順便幫忙記比分,梁墨打得滿頭是汗,問他:“小寧哥,幾比幾了?”

    “十比十五。”

    “誰十啊?”

    “你。”

    球被梁喜打過去,梁墨卻放下胳膊要去質問裁判公平性,梁喜沒想到他臨時起意又接球,沒防備,球照她眼睛飛過來,直接命中。

    在梁墨愣神的時候路崇寧把煙扔了直接跑過去,詢問好幾遍有沒有事,梁喜揉了幾下右眼,手拿開,眼淚因為酸痛不受控制地下來。

    “姐,打哪了?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沒打著眼球。”

    梁喜把眼淚擦掉,眼睛眨了眨,眼前模糊的東西又變得清晰了。

    路崇寧看著心疼,完全不顧及梁墨在場,輕撫梁喜的頭,忽然聽見梁墨問:“你倆干啥呢?”

    兩人迅速分開,梁喜雖然眼睛一睜一閉,還是用球拍精準地打到梁墨屁股,“你腦子里除了談戀愛還有別的嗎?”

    “姐,我錯了!姐!”

    梁墨的慘叫聲把樹上的鳥驚得飛起來,路崇寧回到剛才坐的地方,撿起還在燃燒的半支煙,盯著看了半天。

    就在剛剛,他忽然意識到無論梁喜叫他多少聲“哥”,他都沒法單純把梁喜當妹。

    心里有鬼遲早露出馬腳,而他已經開始不自控了

    打完球天完全黑下來,因為路崇寧的偏向,比賽最終以梁墨三局全輸告終。

    裝好球拍往家走,梁墨突然跟梁喜說:“我爸談戀愛了,那個女人叫“蒙蒙”,我爸好像特別喜歡她,我快有后媽了。”

    路崇寧聽了眉頭一皺,蒙蒙這名字好熟,他公司財務有一個女的大名叫“李蒙”,同事叫她蒙蒙或者蒙蒙姐。

    梁喜安慰梁墨,“三叔年紀不小了,想找一個穩定的一起安度晚年。”

    “你是沒看見我爸不值錢那樣,老年人的戀愛腦挺嚇人。”

    “你的戀愛腦也把我嚇得不輕。”

    梁墨一頓,“這玩意兒遺傳嗎?”

    梁喜笑笑,“誰知道。”

    梁墨說出自己的擔心,“那女的好像年紀不大,萬一他倆再生一個怎么辦?要是妹妹還好,如果是弟弟,我可沒信心跟他和平相處,像你和小寧哥關系這么好的,全世界找不出幾家。”

    在梁墨話后是一段沉默,梁喜不想就他理解的那種關系回應什么,路崇寧也一樣。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替她拒絕相親。

    梁墨在梁喜家待了四天后被梁辰景親自上門帶回家, 他對唯一的兒子很疼愛,平時生活費給得充足,梁喜見梁墨這幾天花錢大手大腳, 問了一句才知道, 梁墨每個月竟然有四千塊生活費。

    送走梁墨,梁喜把沙發床收回去, 變成正常坐的沙發, 又把家里各個角落收拾一遍, 等路崇寧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梁喜正躺在沙發上看電影, 穿著短褲和吊帶, 很清涼。

    見路崇寧回來,梁喜把腿往回縮,給他騰地方。

    “今天下班這么晚。”

    “嗯, 項目上有點事,我過去處理一下,回來在樓下順便把頭發剪了。”

    “吃飯了嗎?”

    “吃了。”

    梁喜把手中剛咬了一口的蘋果遞給他,路崇寧接過就吃。

    “在哪剪的頭發?”

    利落的板寸, 是梁喜喜歡的發型。

    “就你帶我去的那家, 給你會員卡充了五百, 你記得用。”

    梁喜踹他一腳, “浪費錢, 我半年都不進一次理發店。”

    路崇寧面色痛苦地捂住腰, 裝疼手到擒來。

    “我可沒用力。”

    “寸勁兒。”

    梁喜有點犯含糊,坐起來撥開他手, “哪疼?”

    “我想想。”

    現想啊?

    梁喜還要踹,被路崇寧一把捏住腳踝,順勢將她雙腳放在自己腿上, 身子后仰,倚著靠背吃蘋果,視線轉到電腦屏幕,而梁喜的視線卻落在她的腳踝處,那里搭著路崇寧的手。

    “什么動畫片?”他問。

    梁喜緩神,“一人之下,動漫,里面有個叫“王也”的道士特別帥。”

    “你喜歡道士?”

    她搖搖頭,“我單純喜歡長得帥的。”

    “噢~”

    雖然陰陽怪氣,但梁喜轉去看路崇寧的側臉,高挺的鼻梁和剛才的話完美拼合,梁喜動動腳趾,“噢什么?”

    “所以許京平沒戲。”

    梁喜不想跟他聊許京平,指著屏幕里的長發女孩兒說:“她叫寶兒姐,很颯。”

    路崇寧盯著屏幕,吃蘋果很小口,不像他平時吃東西的樣子,梁喜看不下去,說:“你就大口吃唄,怕什么?”

    “有聲,影響你。”

    “沒事。”

    得到梁喜允許,路崇寧這才放開,很快把蘋果吃完。

    他俯身扔果核的時候看見電腦后面梁喜的手機亮了,拿起來遞給梁喜,“唐姨電話。”

    “你接吧,外放。”

    路崇寧接起電話,點開免提放桌上,又把電腦音量關掉。

    “唐姨。”

    梁喜的聲音比剛才和路崇寧說話時甜多了。

    “喜喜,干嘛呢?”

    “沒事,待著。”

    “唐姨想給你介紹個對象,市場老板家的兒子,家里條件好,他兒子和你同歲,前幾天剛回化城,聽他爸那意思回來接班的。”

    梁喜和路崇寧相視一眼,蹬開他坐起來,拿過電話,“唐姨我暫時不考慮”

    “先別著急拒絕啊,起碼見一面,唐姨可都把你的情況跟人家說了,看過你照片,特別滿意。”

    路崇寧還盯著無聲的動漫畫面。

    “行,那”

    梁喜話沒說完,手機被路崇寧一把奪過,走去自己臥室。

    雖然梁喜知道路崇寧不會對唐姨說不禮貌的話,但她好奇路崇寧怎么拒絕。

    兩分鐘左右,路崇寧從臥室出來,把手機還給梁喜,“我幫你推了。”

    “怎么推的?”

    “我說你不喜歡男的。”

    “路崇寧!”

    梁喜吼了聲。

    路崇寧居高臨下地挑挑眉,“不叫哥了?”

    “”

    他坐到沙發上,“我說有個更厲害的追你,唐姨平衡了一下實力,覺得菜市場老板的兒子有點遜色,讓你以那個厲害的為主。”

    “許京平知道你被他這么利用嗎?”

    “你可以告訴他。”

    “我從不主動給他發信息,再說你不有他微信嗎?要說你自己說。”

    “我從不給他發信息。”

    兩句差不多的話,意思卻相差甚遠。

    梁喜合上電腦,動漫里的聲音一下子消失,屋里變得格外安靜,她盤腿而坐,意味深長地看著路崇寧,“既然你對許京平評價這么高,看來我有必要考慮一下。”

    剛才還洋洋得意的路崇寧一瞬間蔫了,“你是認真的嗎?”

    “你跟唐姨說那些話是認真的嗎?”

    鋒利從路崇寧眼里消失,轉而是無盡的空洞,“不是。”

    認識這么多年,路崇寧很清楚梁喜發火的臨界點在哪,只是有時他能剎住,有時卻控制不了自己。

    忽然梁喜看到什么,湊近路崇寧,他一動不動,隱隱有所期待。

    只見梁喜伸手從他臉上拿走一截頭茬,“托尼沒給你洗啊?”

    路崇寧本以為梁喜生氣了,可現在看來并沒有,“我不喜歡在外面洗頭,勞碌命,受不了被伺候。”

    “那咱倆相反,我受得了。”

    這回路崇寧反應倒快,“大小姐有何吩咐?”

    “給我洗個蘋果,我的被你吃了。”

    “ok。”

    路崇寧去廚房轉了一圈,“蘋果在哪?”

    “不就在餐桌上嘛,它都看見你了。”

    打開塑料袋,路崇寧挑了一個最大最紅的,洗完要削皮,被梁喜從身后一把拿走,“別費勁。”

    她剛咬一口,路崇寧說:“我后天要和老板去一趟廣州。”

    咀嚼聲戛然而止,“他真要認你啊?”

    “不是,正常工作出差。”

    “去幾天?”

    “不一定,可能四五天。”

    前段時間信航和梁喜私下說過這件事,調侃路崇寧身上自帶一種引大人憐愛的魅力,相處下來特想把他當自己的孩子,雖然梁辰義也那樣,但他看著路崇寧出生、長大,又和路召慶關系如親兄弟一般,所以才對路崇寧好,劉總又圖什么?單純因為自己沒孩子嗎?

    反正梁喜覺得匪夷所思。

    “那邊很熱吧?”

    “熱,三十幾度。”

    雖然化城偶爾也逼近三十,但化城是干熱,廣州是濕熱,體感不一樣。

    “多帶幾件換洗衣服。”

    “嗯。”

    路崇寧回來幾個月了,除了梁喜去德城那次,兩人從沒分開過,想到他要出差,梁喜心情沒來由的低落

    咬了幾口,梁喜把蘋果放到飲水機上,揪住路崇寧后衣領,“衣服怎么開線了?”

    這件好像是他從日本帶回來的工作服,可能穿久了,有點磨損。

    路崇寧回手摸,無奈看不見,只捏到梁喜手指,她先撤走。

    “過來,我幫你剪掉。”

    路崇寧跟梁喜身后去她那屋,找到剪刀,梁喜說:“你坐床上,我夠不著。”

    路崇寧乖乖坐下,梁喜單膝跪在床邊,順著線頭摸到里側,用指甲刀一下剪斷。

    “信航不是給你買了好幾件新衣服嗎?怎么不穿?”

    “這件舒服。”

    “出差別穿,讓人笑話。”

    梁喜揪著衣領,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脫線的地方,路崇寧忽然仰頭,頭發摩擦梁喜的手背,有點扎。

    “怎么了?”

    梁喜以為自己越距,慢慢撤回的手在路崇寧脖頸劃過一道看不見的痕跡。

    “沒事。”路崇寧站起來,抻抻衣角。

    他只是有點受寵若驚,只是喜歡這種被梁喜親近的觸感,沒想到驚擾了她

    兩天后,路崇寧這邊出差剛離開化城,梁喜接到信航電話,開始聊的是唐姨要給梁喜介紹對象的事,信航說他媽純粹閑的,自己的孩子管不了,就去管別人家孩子,還說這兩天他要抽時間去一趟安北縣的精神病院,找馬有原的妹妹,問梁喜哪天放假,要不要一起去。

    路崇寧不在,梁喜欣然答應,全當替他出力了。

    到約定時間,梁喜特意穿了寬松的T恤和運動短褲,運動鞋,看起來十分松弛。

    車窗搖下,信航見她第一句說的是:“咋的?要去跑馬拉松啊?”

    “你在前面開,我在后邊跑,過年之前怎么也到了。”

    信航給她開車門,“那我可舍不得。”

    “給你買的油條。”

    梁喜上車把塑料袋扔給信航。

    “對我溫柔點行不行?”

    “不吃還給我。”

    信航趕忙護住,“吃!”

    打開塑料袋,信航一口咬掉半根,“你沒跟小寧說吧?”

    “沒說。”

    “那就行,怕他在那邊惦記,不安心工作。”

    “嗯。”

    梁喜系完安全帶,又把外帶的豆漿插上吸管,遞給信航,“為什么想去找馬有原的妹妹?不是瘋了嗎?瘋子的話有幾分可信?”

    “聽周大爺的描述,馬有原混得特別好,家里就這么一個妹妹,為什么一夜之間瘋了?他還不管不問,這里面肯定有事兒,就算問不出實質內容,也能找出蛛絲馬跡,相信我的直覺。”

    “信,快吃吧,吃完好走。”

    梁喜什么也沒帶,只拿了手機,反正信航車上啥都有。

    安北縣距離化城兩百多公里,不堵車的話兩個多小時可以開到,一路順暢,抵達精神病院的時候剛好十點半,下車后信航從后備箱拿出兩個禮盒,一盒是牛奶,另一盒是堅果。

    “哎呀,真懂事。”

    信航不領情,“我咋聽著不像夸我呢。”

    “真心實意。”

    信航笑笑,“走吧,一會兒看我眼色行事,”

    他托同事郭超找到醫院里面一個工作人員,管行政的,郭超沒說信航是警察,而是病人的遠房親戚,過來探望,順便問問情況。

    在一樓聯系完,那位工作人員很快從二樓下來,信航嘴特甜地叫了聲:“張姐,我是小信。”

    小信?梁喜差點笑出聲。

    “啊,郭超跟我說了,你是他好兄弟,有什么事盡管知會,能幫的一定幫。”

    “謝謝張姐。”

    她往信航身后看了眼,信航介紹說:“我妹,陪我一起來的。”

    梁喜沖張姐笑笑,沒說什么。

    “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見馬有平。”

    原來叫馬有平啊。

    張姐邊走邊介紹,“她是一四年的時候送來的,整個人精神狀態很不好,滿嘴胡言亂語,這些年雖然沒人來探望,但是她家錢不少交,還讓她住單間,享受最好的待遇,實不相瞞,你是第一個來看她的人。”

    信航問:“誰給她

    交的錢啊?”

    “你不知道啊?”

    信航反應快,“有些事咱也不好問吶,姐。”

    “也是,交錢的人叫“王四”,說受人之托,估計是她哥找的吧。”

    王四,這名字編得真隨意。

    坐電梯上到四樓,走到里側房間門口,信航對梁喜說:“要不你在這等,別嚇著你。”

    “沒事,走吧。”

    梁喜想象她會見到一幅什么樣的畫面,可真切地見到,卻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你想我嗎?

    叫“馬有平”的女人雖身著病號服, 可頭發卻梳得整齊,沒有錯亂,臉頰也很干凈。

    聽見門外動靜她死死盯著玻璃向外看, 緊接著嘴角蔓延一絲詭異的笑, 這才展現和常人的不同。

    張姐說:“她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感覺很清醒,像正常人一樣, 一旦見人就不行了, 估計不認識你倆。”

    信航:“肯定不認識, 我們隔著好幾伏的親戚, 要不是受人之托我不能來。”

    梁喜仔細觀察馬有平, 發現她不笑了,而是坐在床上向外望。

    張姐走到一旁,說:“我不建議你倆進屋, 隔著玻璃看看得了,回去跟親戚有個交代就成。”

    信航裝得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她父母都沒了,唯一的哥又不管她, 愁啊!”

    “張姐跟你說句實在的, 就他們病人這種情況, 家里能給拿錢好吃好喝養著就不錯了。”

    “也是。”

    忽然梁喜“啊”地一聲, 信航趕忙把她往身后拉。

    原來馬有平趁三人說話時跑到門口來, 把梁喜嚇一跳。

    張姐有點不好意思, “看也看了,要不還是走吧, 去我辦公室坐坐。”

    “行,姐,麻煩你了。”

    信航問梁喜, “沒事吧?”

    “沒事,有點突然。”

    梁喜壯著膽子又看了一眼,馬有平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在屋里來來回回地走,嘴里念叨什么,奈何隔著門聽不清。

    張姐見梁喜面露疑惑,告訴她:“常年叨咕那兩句,什么殺人了,救救她,放開我之類的話,臆想嚴重。”

    “噢。”

    梁喜雖然第一次親眼見到精神病患者,但在影視劇里看過類似劇情,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有自己的對話方式。

    跟張姐還有信航下到一樓辦公室,張姐給拿了兩瓶礦泉水,她坐下喝自己煮的養生茶。

    “張姐,你這邊有馬有平直系親屬的聯系方式嗎?”

    “當年住院的時候她哥留了一個,但是是空號。”

    信航嘆口氣,“我還尋思幫她聯系聯系呢。”

    “對了,我這有那個王四的聯系方式,每次繳費都是通知他。”

    “也行,給我吧。”

    信航心里高興,但表現得勉為其難。

    記下電話,信航又跟張姐寒暄幾句,套套近乎,臨走前跟張姐小聲交代,“我過來這件事還麻煩你幫我保密,我爸媽離婚后我爸又再婚了,我爸和后媽托我來辦這件事,我媽不讓我跟老馬家走太近,萬一被她我媽知道了,肯定罵我。”

    張姐眨眨眼,明顯被繞蒙了,但大概明白什么意思,“好,姐幫你保密,不說,不過你今天來得巧,馬有平的主治醫生今天休息,他和王四認識,平時聯系多一些。”

    信航有點后怕,“啊,那也別跟他說了,拐彎抹角說不定還能傳到我媽耳朵里。”

    “放心,姐心里有數。”

    從醫院出來,梁喜盯著信航看了又看,直到把他看毛。

    “怎么了?我臉上有花啊?”

    “你這么會演戲不當演員可惜了。”

    “為了我兄弟,豁出去了。”

    “你兄弟在廣州瀟灑,你在家里受累。”

    “所以說是兄弟呢,有福他享,有難我當。”

    梁喜不想再跟信航說下去,整不好一會兒再拉她結拜

    返程前,兩人在安北縣郊的服務區簡單吃了一頓午飯,兩碗泡面加火腿腸,吃得格外香,完事馬不停蹄往回趕,梁喜雖然來去都坐車,可還是有點累,回家把手機調成靜音,倒頭就睡,一覺睡到晚上六點多才醒。

    打開手機看了眼,她“騰”地坐起來,十個未接來電?什么情況?

    點進去,發現十個電話都是路崇寧打的,最后一通是兩分鐘前,她趕緊給回過去,這回換路崇寧不接了

    梁喜改發信息:“睡著了,沒看見。”

    過了大概十分鐘路崇寧又打過來,“剛才給老板開車了,沒法接。”

    “我剛睡醒。”

    路崇寧笑了聲,“你的假期都被你睡沒了。”

    梁喜放假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睡覺。

    “哪有”

    十分心虛。

    路崇寧:“起來吃點東西,冰箱里有現成的。”

    “你吃了嗎?”

    “馬上要和老板去陪客戶。”

    “他們會讓你喝酒嗎?”

    “我盡量不喝。”

    之前路崇寧滴酒不沾,如果非喝不可的話,一定被逼到了某種程度

    “不說了,你去吃飯吧。”

    “嗯。”

    掛斷電話,梁喜朝客廳走去,她不記得冰箱里還有什么吃的,打開一看,發現不僅有青菜和水果,還有幾袋速食米粉,喝的則是牛奶,自從路崇寧把啤酒換了,冰箱里就沒斷過牛奶,每次在庫存即將清掉的時候路崇寧又給補滿。

    不用問,其他東西也是他買的,只是什么時候買的呢?梁喜都沒注意。

    拿了一袋米粉出來,是她喜歡的拌粉,晚餐吃這個就行了。

    掛斷電話沒多久,梁喜知道路崇寧在忙,卻還是忍不住給他發信息,是煮好的米粉,光看圖片就要流口水了。

    “多吃點。”他說。

    “你吃什么?”

    路崇寧發了一張照片過來,滿桌的海鮮,晃得人口水直流,到底是跟老板出差,伙食就是好。

    “多吃點。”梁喜回他一樣的話。

    信息又進來,梁喜以為還是路崇寧,打開看發現是許京平。

    “八月初有個學習交流會,主辦方是我朋友,這次會來幾個比較資深的老師,你要不要參加?我幫你報名,等參加完這個會還能拿到內推名額,參加下半年的陶藝比賽,在國內比較有含金量,如果能獲獎,對你今后發展很有幫助。”

    梁喜不知道該怎么回,她想去,又怕路崇寧誤會,糾結

    “我考慮一下。”

    思考半天,梁喜回了這么一句。

    “機會難得,我先幫你報上,來不了再說。”

    梁喜感覺她被許京平架住了。

    關掉手機,梁喜下樓扔垃圾,回來將門反鎖,拉上窗簾,找個電影窩床上看。

    等將近十點,她下床洗漱,準備睡覺。

    剛躺下,路崇寧又打電話來,梁喜猜是不是有事,要不然這電話打得有點頻,一點不符合路崇寧的行事風格。

    “干嘛?”

    “喜喜”

    聲不對,梁喜眼睛瞪圓,喝酒了?她第一反應是這個。

    “陪老板吃完飯了啦?”

    “嗯,回酒店了。”

    “早點睡。”

    梁喜剛想掛,聽見路崇寧又說:“你想我嗎?”?!她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我想你了,喜喜。”

    這幾個字像一道穿堂風,吹得風鈴驟響,在某人心頭叮鈴。

    路崇寧說完這句便沒了聲音,梁喜頂著滾燙的臉叫他名字,沒回應,梁喜屏息去聽,好像聽見了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應該是睡著了

    梁喜不舍掛斷,看著通話界面逐漸變動的秒數,又等了一分鐘才掛。

    正當路崇寧攪得梁喜春心萌動的時候,第二天,他不認賬了。

    梁喜問他:“你昨天給我打電話后來睡著了嗎?”

    “我給你打電話?”

    梁喜眼前一黑,緊接著路崇寧又問:“什么時候

    打的?”

    “你自己看通話記錄。”

    過了一分鐘路崇寧又回信息過來,“我說什么了?”

    既然連打電話都不記得,梁喜不可能跟他說電話內容,萬一他還不承認怎么辦?

    “沒說什么。”

    “昨晚喝醉了,要是說了什么胡話,你別介意。”

    “喝多少?”

    “好像三瓶。”

    一個不喝酒的人,第一次喝這么多足以喝醉。

    “我去洗漱,一會兒要跟老板出門,晚上再給你打電話。”

    “你先忙。”

    梁喜關掉手機,也去忙自己的工作

    路崇寧到廣州幾天,工作方面的正經事一樣沒干,整天給劉俊華開車,被他帶去見各種朋友,應酬各種場合,見的人非富即貴,吃的玩的全是他沒見過,有一頓劉俊華買單,路崇寧跟在他身后聽了一耳,花了幾萬塊,而這筆錢是幾天花銷里最少的一次。

    第五天應酬完回來,路崇寧問劉俊華:“劉總,有什么工作相關的事要我去談嗎?”

    “帶你出來見世面也是工作,放輕松,吃好玩好就行。”

    路崇寧沒法輕松,那些層面的東西不是他深處的世界,更不是他向往的生活,雖然他知道,只要他點點頭就可以擁有

    “如果沒別的事我回化城吧,我妹自己在家,不放心。”

    劉俊華有點意外,“這就玩夠了?”

    路崇寧笑笑,“我對玩的不太感興趣,如果有工作我就留下,沒有的話我還是回去,在這待一天花銷不少。”

    劉俊華的目光從他臉上一掃而過,“人人都喜歡享受,天上掉餡餅你不想接嗎?”

    “不是我自己憑本事奮斗來的,我受不起。”

    劉俊華緩緩說道,“是不是哪位老板說什么不中聽的了?別放心上,以后你接手生意,跟這些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能用到的人脈關系,你沒聽過那句話嗎?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路崇寧點點頭,“我知道,劉總,但是”

    “好了,這次出來可能有點突然,你沒做好心理準備,這樣,你先回去吧,等林總的女兒從國外回來,我介紹你倆認識。”

    “劉總,我有女朋友了。”

    “梁喜嗎?”

    路崇寧什么都不用解釋,停頓的動作足以說明一切。

    可他在劉俊華面前一向稱梁喜為妹妹,別的絲毫不敢表現出來,劉俊華怎么知道?

    “梁喜不錯,就是太普通了,在有限的范圍內你沒得選,現在我幫你擴大選擇范圍,是為了幫你找到更好的、更適合你的另一半,在事業上對你有所助益,讓你達到一個新高度,就算有一天出了什么事,還有她家的財權幫你兜底。”

    路崇寧站起來,鄭重地說:“我只要梁喜,別人都不行。”

    “你坐。”

    路崇寧不動。

    劉俊華招招手,“坐下說,你太高了,我看著眼暈。”

    路崇寧這才坐下,低頭看向地面,若有所思。

    “再過幾年你就三十了,三十而立,混出個人樣來,什么女人找不到,你呀,就是心不夠狠,容易被打動,還得多歷練。”

    “劉總,這個事不聊了,明天孟總約您打高爾夫,我再陪您一天,后天我回化城,項目上攢了好幾個人的事沒處理呢。”

    劉俊華嘆口氣,“我知道你短時間內接受不了,我有點急了,咱倆都緩緩,慢慢來。”

    既然劉俊華說了軟話,路崇寧也得往后讓步,畢竟人家才是大老板,又曾給他諸多幫助,不能鬧僵。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家里藏人了?

    梁喜還沒想好怎么和路崇寧說學習交流會的事, 老王先跟她提了。

    “讓靖哲跟你一起去,我就不去了,我要和你師娘去天津看兒子。”

    “我倆?”

    一男一女, 住宿不好安排, 只能開兩間房,跟陌生的同性拼房也有可能。

    “在哪舉辦?”

    “北京。”

    “大城市啊!”

    “可不。”

    師徒倆相視一笑, 梁喜卻沒給出準確答復。

    “你能去吧?”老王問。

    “我家最近有點事, 下班回家和我哥商量商量。”

    “行, 沒啥要緊事就去吧, 機會難得, 要不是借你光,靖哲都去不上。”

    “借我?”

    梁喜說完才意識到她多余一問,老王心照不宣笑笑, 從包里掏出一串手串開始盤。

    梁喜見這個手串有點熟悉,前兩天跟梁墨還有三叔吃飯的時候三叔也拿了一串類似的。

    “師父,你和我三叔組團去兩元店淘的啊?”

    “劉總送的,開過光呢, 給我和你三叔一人一條, 盤著玩唄, 全當修身養性了。”

    梁喜見過很多不同年齡段的男人玩這些, 有的手串貴得嚇人, 不知道老王手里拿的多少錢, 不過既然是路崇寧老板送的,不會太便宜。

    離開老王視線, 梁喜去二樓給路崇寧發信息,簡單說了下學習交流會的事,沒想到他很快回過來, 說學習是好事,但這次他不能陪,公司有點忙。

    誒?怎么不像之前醋哄哄那樣了?前天晚上喝醉打電話還說想她,轉頭還讓她參加許京平幫忙報名的交流會,梁喜心里忽然沒底

    兩天后,路崇寧從廣州回到化城,去的時候他開了公司那輛沃爾沃,直接停在機場的停車場,打算回來的時候再開回去,劉俊華沒跟他一起,正好同一天孟相帆從外地回來,兩人在到達大廳碰頭。

    一段時間沒見,孟相帆沒什么變化,還是那么瘦黑,但肉眼可見的快樂寫了滿臉。

    “最近和梁喜咋樣啊?”

    “還行。”

    “什么叫還行?”孟相帆有點恨鐵不成鋼,“你跟她挑明了嗎?”

    路崇寧撓撓頭,“沒有。”

    “擦!”

    路崇寧有自己的考量,“我想等下個月她生日”

    “黃瓜菜都涼了,大哥!表白當機立斷,你還卡啥時間啊!”

    “不能涼。”

    “不是說有個條件特別好的男的追她嗎?”

    “喜喜不喜歡他。”

    孟相帆撇撇嘴,“動心是一瞬間的事,萬一那男的做了一件讓梁喜特別感動的事,你肯定完了!”

    路崇寧被孟相帆說得有點拿不準,但嘴硬不認,“晚上想吃什么?”

    “把梁喜叫出來一起吃,我幫你敲敲邊鼓。”

    路崇寧用驚恐的眼神看他,方向盤都不穩了,“你要干嘛?”

    “兄弟不能害你,快,打電話問問。”

    孟相帆催促兩聲,路崇寧找到梁喜號碼,打過去,手機交給孟相帆讓他外放,電話接通后沒等路崇寧說話孟相帆先開口,還試圖模仿他的聲調。

    “喂,喜喜。”

    梁喜一下拆穿,“你哪位?”

    路崇寧憋不住笑,往窗外看。

    “我孟相帆。”

    “路崇寧怎么了?”

    “開車呢,我倆一起回化城。”

    “噢。”確認沒事,梁喜才說:“你跟我哥來家里吃飯吧。”

    “好嘞!”

    掛斷電話,孟相帆瞥見后座有個禮盒,“什么呀?”

    “出差給喜喜帶的禮物。”

    他抻長脖子往后看,想看清到底是什么東西。

    路崇寧主動告訴,“買了個包,她平時總背一個三十塊錢的帆布袋。”

    “你挑的?審美行嗎?”

    “別的地方還行,給梁喜的我有點捏不準,怕她不喜歡。”

    孟相帆“嘖嘖”兩聲,“還有你捏不準的時候。”

    路崇寧一路開得很快,孟相帆笑他歸心似箭,他沒反駁。

    實話,沒法反駁

    從三點半接到路崇寧電話后梁喜活干得格外輕快,聽著歌就把活干完了,一句廢話沒說。

    到下班時間,梁喜在茶水間洗杯子,周靖哲過來跟她說:“你哥在門口呢,還有一個男的,留著小胡子。”

    梁喜不用看也知道是孟相帆,“我馬上走。”

    杯子放回原位,梁喜照照鏡子,又涂了個唇彩才背包出門。

    “喜喜!”

    孟相帆喊完被路崇寧拿眼神警告,“叫梁喜。”

    音

    量垂直下降,“梁喜”

    “好久不見。”梁喜笑著和孟相帆打招呼,又看向路崇寧,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是新的,褲子是寬松版,把腿襯得更長了,上衣也好看。

    “想吃什么?”路崇寧問梁喜。

    “讓孟相帆選吧,他是客人。”

    孟相帆擺手,“自家人,你選,我倆聽你的。”

    “吃串串?”

    “走。”

    孟相帆特意走在前面,給路崇寧機會,讓他和梁喜“敘舊”

    “你怎么回來沒提前告訴我?”

    路崇寧斜睨她,“家里藏人了?”

    “嗯,藏了一個姓路的男人。”

    這個回答路崇寧很受用,笑著攬過梁喜肩膀,給她開車門。

    孟相帆非常識相地坐到后面,可轉頭他又不識相地抱起兔子抱枕,還揪兔耳朵玩。

    路崇寧系完安全帶才發現梁喜兩手空空,猛地轉過頭,“拿來!”

    “啥呀?”孟相帆一臉懵逼。

    路崇寧沒跟他廢話,長手一撈,將抱枕抓過去還給梁喜。

    孟相帆只能抱著胳膊對窗外哀怨,“嫁出去的兄弟,潑出去的水。”

    車子忽然開走,晃得孟相帆五官緊急變形,他發誓一會兒要爆路崇寧的大料才能解氣

    一家商場的泥鍋串串店,在之前買火鍋食材的超市樓上。

    梁喜想著一會兒吃完飯去超市買點東西,正好路崇寧開車了,可以省點力。

    串串店顧客滿員,梁喜跟服務員拿了一個等位號,“前面只有一桌,等等吧。”

    三人到一旁的椅子那找空位坐,路崇寧坐中間,剩下兩位一左一右。

    “哪天去北京?”路崇寧問梁喜。

    “下個月呢。”

    孟相帆趕忙問,“下月幾號啊?”

    “十九號。”

    他又小聲問路崇寧,“時間撞了嗎?”

    路崇寧低頭抿手指。

    看來是了

    叫號器這時呼叫下一桌號碼,梁喜趕忙站起來,把小票遞給服務員回收,幾人跟著往店里走。

    梁喜看眼手機,回頭跟路崇寧說:“信航還有十多分鐘過來。”

    “嗯。”

    信航建了一個三人小群,名字起得相當直白:“大小姐和兩個帥哥。”

    梁喜一度對這個群名很無語,來的路上路崇寧讓梁喜在群里給信航發位置,信航一開始說走不開,要晚點,剛才又說快到了,變化如此之快不過梁喜知道信航來是為了跟路崇寧聊馬有平的事,從安北縣回來之后信航跟路崇寧說過,但有些細節還得見面細聊。

    拿完串串煮上,蘸料也打好了,信航掐點一樣過來,跟孟相帆寒暄幾句坐到他旁邊的空位開吃。

    幾個人都熟,沒必要客氣,沒一會兒擼光的簽子便插了半桶,肚子填個底才開始聊天。

    “相帆,聽小寧說你爬雪山去了。”

    “啊,去爬了烏庫楚,沒看我都黑成碳了嗎?”

    信航特意又仔細看一眼,“是挺黑,跟我比沒啥,要跟喜喜比的話特別強烈。”

    梁喜正跟牛肉丸“作戰”,怕入嘴太燙,每次吃之前先用筷子戳個洞,然后劈開兩半,讓汁水流出來,可面前這個牛肉丸實在太滑,她戳了兩下沒成功。

    信航和路崇寧同時伸手要幫忙,被梁喜拒絕,終于在自己執著的努力下戳開,吹了兩下才吃。

    孟相帆作為旁觀者,不是第一次目睹這種場面,他原本以為三人青梅竹馬,感情好是應當的,后來發現并不是

    信航問孟相帆:“你晚上住哪?”

    “隨便找個地方住,在化城待兩天見見朋友,我就回家了。”

    “找啥地方啊,住我家吧,我那房子兩室,平時只有我自己。”

    信航說完沖路崇寧使眼色,讓他跟著讓一讓。

    “也行。”路崇寧說:“你去信航那住吧,別客氣。”

    孟相帆還有點猶豫,信航拍拍他肩膀,“佳人沒約的話就這么定了啊!吃完跟我走。”

    “行,我跟你去。”

    他們幾個聊天的功夫梁喜已經吃飽了,靠著椅背雙眼放空,懶洋洋的,像一只打盹小貓。

    孟相帆感覺時機差不多,拿紙巾擦擦嘴,問梁喜:“你哪天生日啊?”

    “八月二十二,怎么了?”

    路崇寧沖孟相帆使眼色,可他貌似不想接茬,路崇寧直接站起來,“跟我出去抽支煙。”

    孟相帆還沒反應過來,被路崇寧直接拽走,下到商場一樓外面去抽。

    “小寧,怎么了?”

    路崇寧點了根煙,“信航在呢。”

    “他是你發小,你喜歡梁喜他不知道嗎?”

    路崇寧搖搖頭,“沒明說過。”

    孟相帆神情復雜地盯著他,“信航是不是也喜歡梁喜?你倆都知道對方的心思,不愿捅破窗戶紙,對吧?”

    路崇寧惆悵地裹了口煙,沒正面回答,信航喜歡梁喜這件事他也是這次回來后發現的,高中時信航和他倆不在一個學校,偶爾放假信航來家里吃飯,三人見一面聊聊天。

    “感情的事真復雜,搞不懂,三個人就更復雜了,處理不好連兄弟都沒得做。”孟相帆轉而嘆了口氣,“你自己看著處理吧,只一條,對自己好點兒,別什么苦都自己憋著。”

    “嗯。”

    孟相帆看他彈煙灰那瀟灑的架勢,說:“梁喜介意你抽煙嗎?”

    “她讓我少抽點,別的沒說。”

    “那是為了讓你多活幾年。”

    路崇寧笑了,呼出一股煙,“梁喜長壽就行,我無所謂。”

    “滾滾滾!”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生日快樂,我的喜喜。……

    吃完飯, 外面已經黑天了,路崇寧和信航在車里談事,梁喜和孟相帆站在車后不遠處的路燈下面吃冰淇淋等著。

    “你給我買的啥味?”孟相帆臉上表情有點擰巴。

    “檸檬, 一塊錢一根, 不喜歡吃啊?”

    “喜歡,你那個呢?”

    “葡萄。”

    “多少錢?”

    “八塊。”

    孟相帆張大嘴, 整個人都不好了。

    成功把他騙到, 梁喜笑笑, “我這個也一塊。”

    “不信。”

    “騙你是小狗。”

    “這還差不多。”

    吃了幾口, 孟相帆突然說:“你還喜歡小寧吧?”

    梁喜咬著木棍愣住

    孟相帆料定一樣笑了聲, 如果陌生人發出這種笑梁喜會覺得局促和緊張,但孟相帆是朋友,雖然達不到交心的程度, 可他并沒有站在看熱鬧的立場上。

    笑聲過后,孟相帆仰頭看向路燈上落停的喜鵲,神情恢復認真,“小寧跟我說過, 他的人生被壓垮過兩次, 一次是家里的變故, 一次是你甩了他, 第一次他有勇氣站起來是因為你一直在他身邊, 精神依托很重要, 第二次他被壓彎的背始終沒有站直,作為朋友挺心疼他的, 有人在掙扎中成長,有人在成長中掙扎,他沒得選,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請求你在原地等,只是你要不要再給他一次機會?過盡千帆兩人都還沒變,我覺得是件珍貴也很值得敬佩的事情。”

    相比路崇寧的猶猶豫豫,孟相帆更喜歡打直球,雖然他表白過的兩個女孩子都以分手告終,但他們在一起的過程很美好,不愛了和平分手,各自精彩,所以在他眼里,真誠為上。

    梁喜扔掉木棍,說:“你知道當年我跟路崇寧表白幾次他才答應我嗎??”

    “你跟他表白?幾次啊?”

    梁喜伸手,“三次。”

    孟相帆瞪大眼睛,感覺胡子都要飛起來了。

    “這次該換他了吧。”

    梁喜說話時看著前面路崇寧的方向,他的手從車窗伸出來,懶散地垂向地面,愛人的細微動作總充滿吸引力,比如此時此刻,梁喜不知道一只手而已有什么可看的,還是不自禁被吸引過去。

    “我記得高中那會兒小寧跟我說過,梁叔管他叫“兒子”,因為他

    爸媽都沒了,所以梁叔把他當自己的孩子,還說要把他填戶口本上,但他沒同意,我覺得是因為你。”

    “我爸只跟我說手續不好辦,沒說路崇寧不同意。”

    “他寄人籬下,如果再和你早戀,萬一被梁叔知道,他怎么在你家繼續待下去啊。”

    梁喜從未細細想過這些,那個相對單純的年紀,想法也簡單,她以為路崇寧不和她好只是因為不喜歡,或許中間某個過程他突然心動了,所以才答應和梁喜在一起。

    很多事情經不住回頭,更經不住細想,梁喜在這個夏季的某一天,普通的一個晚上忽然徹悟,路崇寧曾經真切地喜歡過她,過去五年,兩人隔著遙遠海岸,任何微小的亂想都能壓死那段短暫相戀,梁喜覺得她可能缺少一些堅定吧,因為她的腦子里至今缺少一個畫面,路崇寧親口說喜歡她的畫面。

    如果曾經擁有,是不是每一次的亂想最終都會被那個畫面覆蓋,她也不會在一句無心的話語或者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中患得患失

    車里,信航遞給路崇寧一盒煙,“同事給的黑蘭州,嘗嘗。”

    路崇寧接過拆開,食指在煙盒一側敲了兩下,一根煙冒頭,他低頭咬出來,點燃吸了一口,給出評價,“嗯,夠勁。”

    信航笑笑,“這盒新的,你拿回去抽吧,我那還有。”

    路崇寧沒客氣,收著了。

    “馬有原他妹瘋言瘋語,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我拿到的那個手機號,查了一下機主,你猜是誰?”

    一聽信航這么問,路崇寧預感不太好,“誰?”

    “吳青。”

    “和梁叔認識的吳青是同一個人嗎?”

    “是。”

    路崇寧感覺他們那些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么事,形成只有一個缺口的圈,而這個缺口則是梁辰義留下的信,路崇寧順著里面的內容撕開,不知道最后會看到什么,也許竹籃打水,也許超乎想象

    “我會抽空繼續跟進吳青這條線,你在單位也側面打聽一下,不過寧可什么打聽不到也別讓吳青發現,都是老狐貍,賊著呢。”

    “知道。”

    信航向窗外彈彈煙灰,問:“你去廣州忙啥了?”

    “老板帶我見世面。”

    “咋見的?”

    路崇寧苦笑一下,抽了口煙,說:“陪老板打高爾夫,抽雪茄,見一些大老板談生意。”

    還見了女人,路崇寧不想說,怕傳到梁喜耳朵里,雖然他拒絕了一個又一個。

    “看來你老板真打算培養你當接班人吶。”

    “是吧。”

    “你還那想法嗎?”

    路崇寧點點頭,“我要不起。”

    無法承受的份量,到頭來只會反噬,他從自己父親身上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教訓。

    煙抽完,路崇寧說:“相帆這兩天麻煩你了。”

    “說啥屁話,跟我還客氣。”

    “行,我走了,回頭打電話。”

    “走吧。”

    路崇寧下車把孟相帆叫過來,換他上車,路崇寧則帶梁喜去找自己的車。

    梁喜放眼一望,“停哪了?我有點忘了。”

    “我也忘了。”

    “”她剎住腳,給左邊開過來的車讓路。

    路崇寧先到對面,發現梁喜沒跟上,轉身又回來接她。

    “鑰匙呢?”

    “你包里。”

    梁喜翻包掏出來,什么時候放的?

    車鑰匙是最原始的狀態,什么裝飾也沒掛,看起來光禿禿的,梁喜塞給路崇寧,兩人手指若有若無地擦過。

    上車剛系好安全帶,路崇寧把后座的禮品袋拿過來遞給梁喜。

    “什么?”

    她從里面掏出一個布袋,打開發現是包。

    “和老板在商場買衣服的時候看到的,感覺適合你。”

    包的牌子梁喜知道,便宜的也得幾千。

    “生日禮物。”

    “還有好久呢。”梁喜心里高興,但又不想表現得太明顯,“再別買這么貴的東西,我那個帆布包挺好的。”

    “我自己沒什么花銷,不給你花還能給誰。”

    話語里帶著一絲瀟灑,說完路崇寧啟車開走。

    梁喜仔細把包塞回布袋,整理的時候在盒子底部看到一張卡片,她拿出來看,上面寫著:生日快樂,我的喜喜。

    我的?

    我的!

    梁喜抿抿嘴唇,壓制翹起的嘴角,把卡片悄悄放回去

    自從梁喜通過老王答應去參加學習交流會之后許京平的花送得越來越頻繁,平均兩三天一束,直接送到工作室,每次送的花都是紅玫瑰,熱烈惹眼,而且送花的老板也是同一個。

    在持續兩周之后梁喜終于忍不住問送花大哥,“許先生在你們那包月了嗎?我讓他別送了怎么還送?”

    大哥比較冷酷,笑也不笑,說:“沒包月,包年了,他轉了我一年的花錢。”

    “”

    梁喜還沒說什么,工作室其他兩位姐姐聽了跟佩姐面面相覷,最后將羨慕的目光投向她,佩姐問:“你和小許處上了?”

    “沒有。”

    同樣的問題梁喜答過好幾遍,可佩姐還是不厭其煩地問,尤其在她和周靖哲鬧不愉快之后,好像聽到梁喜說“沒有”就能得到某種慰藉一般。

    確實,人的幸福感很多時候要從比較中獲得,這也是自我安慰的力量吧

    自從那天梁喜撞見,她再沒見過佩姐和周靖哲私下有什么交集,佩姐整日悶悶不樂,周靖哲的話也少了很多,一心做黑陶,也不下樓和佩姐閑聊了。

    梁喜預感他倆之間不是普通的鬧別扭,要么佩姐家里知道了,要么周靖哲那邊有什么新情況,梁喜比較傾向后者。

    這樣的僵局一直持續到他們去北京出差學習前幾天終于被打破,佩姐連續兩天沒來上班,也沒告訴誰,一個姐姐問周靖哲知不知道什么情況,周靖哲說不知道,轉頭他碰上梁喜的目光,匆匆躲閃開。

    他在撒謊,梁喜篤定。

    晚上下班,等其他人都走了,老王叫住梁喜,他先是嘆了口氣,然后說:“你來工作室也不短了,有件事應該比我知道得早,佩佩和靖哲以后佩佩不來上班了,靖哲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舍不得放走,以后我會看著他,別再整出亂七八糟的事。”

    梁喜沒正面回復知不知道,而是說:“師父,你別上火。”

    “不上火,解決完了。”

    “你和師娘明天去天津嗎?”

    “明天中午的飛機,我讓靖哲送我倆去機場。”

    兩人正聊著,冷酷的送花大哥又來了,進屋說:“梁女士,您的花到了。”

    說完塞給梁喜,轉身離開。

    今天的花送得有些晚,濃厚的玫瑰花香氣撲鼻而來,梁喜面無表情放到一邊。

    老王饒有意味地笑笑,“咱家都快變成花店了,你還沒動心啊?”

    “沒有。”

    梁喜感覺老王還要嘆氣,趕忙表態,“師父,我的感情問題你就別操心了,注意身體。”

    “前段時間吃飯你三叔還問我呢,我給他講了許京平,他覺得不錯,讓我勸勸你,你這孩子,油鹽不進吶。”

    “我口淡。”

    梁喜將“油鹽不進”貫徹到底

    “等啥時候見到京平,我跟他好好嘮嘮,他要想一條道走到黑,我無話可說,老頭子不管了,不管了。”

    梁喜笑笑,把花放到老王面前,“師父,賞賞花,長命百歲。”

    老王被她逗笑,把玫瑰花轉來轉去,也沒看出什么好。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梁喜穿了他扔掉那件。……

    路崇寧從廣州回化城幾乎沒休, 第二天就到公司上班了,同事在背后經常議論,說他工作太認真, 有點沒必要, 搞得別人好像多散漫似的,這些聲音從下傳到上, 連劉俊華都知道了。

    阿布看見路崇寧, 趕忙

    把他叫過去。

    “小寧哥, 下個月中秋節, 劉總讓準備一些禮品, 給公司的合作方,還有項目上的同事。”

    項目不下百人,肯定不會都送, 路崇寧剛要問,阿布說:“給主管和主管級別以上的人,你這邊統計一下游樂場那邊的家庭住址,禮品自己要, 或者直接郵寄給父母也可以。”

    “知道了。”

    “謝謝小寧哥。”

    “客氣。”

    路崇寧編輯好文字發到部門工作群里, 他最想要周勝的家庭住址, 之前入職時周勝填的聯系地址是他的出租屋, 不是父母地址, 其他幾個人陸陸續續發了, 周勝晚上才發,說白天在工地忙, 沒看手機。

    他這邊剛在群里報完,路崇寧還沒來得及看,一個跟路崇寧關系不錯的同事私聊他, 說:“顯擺他干活多啊!媽的,白天在辦公室躺了一天,工地上根本沒去。”

    路崇寧翻到周勝發的家庭地址,化城楊家鎮全喜村,周國富收。

    看到明確信息,路崇寧一下想起之前去全喜村時信航遇到的那個姓周的大爺,難不成是同一個人?

    地址全部收齊后路崇寧整理成電子版,又打印了一份,隔天給阿布送去。

    劉俊華還沒回來,阿布過得很自在,每天不是吃零食就是刷視頻,要么邊吃邊刷,路崇寧敲門三聲,聽到“請進”才進去。

    “阿布,我剛把收件信息發你了。”

    “啊!”

    阿布用力敲下回車,屏幕亮了,趕忙打開看。

    “合作方的信息整理了嗎?”

    “弄好了。”

    “我看下有沒有遺漏的。”

    阿布找到表格發給路崇寧,他沒馬上打開,而是說:“我一會兒回去看,如果有我再告訴你。”

    “好的。”

    路崇寧轉身要走,阿布叫住他,“小寧哥,我前天在街上看見梁喜了。”

    “昂。”

    “她是不是談戀愛了?”

    路崇寧的身子又轉回來,臉上神情驟然冷下,“誰告訴你的?!”

    “我看見她和一個男的在街邊吃冰淇淋。”

    揪起的心又回落,路崇寧淡淡地說:“那是我朋友。”

    回到辦公室,路崇寧趕緊打開表格,查找吳青的名字,重要的合作方就那幾個,大概率會有吳青,但還要眼見為實。

    直到吳青的名字真切出現在眼前,路崇寧松了口氣,把電話號碼和住址記下來,然后掃了一眼其他人,沒什么問題后回復阿布,說這次過節送的禮品份數比較多,有個別的地方偏遠,快遞不到,他可以開車送過去,阿布說太麻煩了,不好意思,路崇寧又說了一遍她才同意。

    吳青的電話號碼和他留在安北縣精神病院的號碼不一樣,分別歸屬兩個運營商,住址則在化城一處高檔小區,房子很貴,和劉俊華家南北兩個方向。

    路崇寧本想把號碼和地址發給信航,可又怕他忙,想等等再說,不過周勝家屬這條線他可以親自捋過去,下面只要等阿布那邊采買禮品了。

    明天梁喜要去北京,今天路崇寧不想加班,早早把工作處理完,午飯過后,他打算開車去項目上,從那邊直接回家。

    剛出辦公室,劉俊華打來電話,說他在廈門轉機,大概四點鐘落地,讓路崇寧去接他,同行的還有林總,劉俊華說他過來參觀一下,順便考察考察化城有沒有可投資的項目。

    路崇寧想起劉俊華說要把林總女兒介紹給他認識的事,隱隱預感這幾天不會消停

    應劉俊華要求,正裝去機場接那兩位老板,路崇寧不得不先回家換衣服。

    等他到家的時候梁喜也在,正坐在地上收拾行李,見路崇寧回來還有點意外,“今天這么早。”

    路崇寧盯著她的衣服一下愣住了,印著LX的黑色短袖正穿在梁喜身上,被他親自扔掉的那件本以為梁喜從不進屋動他的東西,在他后悔之后回來找的時候卻發現短袖不見了,他不能問梁喜,也不敢問,眼下短袖穿在梁喜身上,更像一種無聲的回擊,讓路崇寧無地自容。

    他去沙發那邊把抱枕拿來給梁喜,“地上涼,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別總坐地上。”

    “沒事。”梁喜屁股抬了抬,把抱枕墊下面。

    “早上不是去工作室了嗎?”

    “明天出差,師父下午給我放假。”

    路崇寧轉身回自己屋,找出黑襯衫和西褲,剛把身上短袖脫掉,梁喜推門進來,兩人誰也不躲,習慣成自然了

    “問你呢?怎么回來這么早?”

    路崇寧撈起襯衫穿上,邊系紐扣邊說:“一會兒去機場接老板和客戶,老板讓我穿正裝。”

    梁喜拉過他,正面朝向窗口看了看,“衣服有褶,脫下來我給你熨一下。”

    路崇寧低頭,也看見了,趕忙脫掉,“我自己來。”

    說著走進洗手間,梁喜隨后跟去,見裸著上身的路崇寧在有限的視線里晃,他從洗手臺下面的柜子掏出手持熨燙機,轉身時差點撞到梁喜。

    光滑的胸膛像一面墻立在眼前,梁喜感到一股溫熱蔓延臉頰,她一把搶過熨燙機,“你去把褲子拿來。”

    路崇寧撓撓頭,趕緊去拿。

    梁喜熨衣服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站著看,一下看衣服,一下看人,這件短袖路崇寧穿剛好,梁喜穿有點長,到她腿根那里,隨著身體擺動,里面的運動短褲漏出來一角。

    “明天幾點車?”路崇寧問。

    “九點多。”

    “我送你。”

    “不用,打車就行,你該上班上班。”

    襯衫褶皺不多,沒幾下便熨好了,梁喜從衣掛拿下來甩了兩下,遞給路崇寧,又把西褲夾上。

    都熨好之后梁喜關門出去,讓路崇寧在里面換,等他出來,梁喜瞥了一眼,說:“老板是不是讓你接女客戶啊?”

    穿這么帥

    路崇寧笑了聲,“男的。”

    “皮鞋我收起來,在鞋柜最里面。”

    “嗯,我自己找。”

    把鞋子擦了擦,路崇寧又去找梁喜,“我晚上大概率不能回家吃飯,你別等我。”

    梁喜抬頭又低頭,“噢”了一聲。

    路崇寧怕她不高興,走過去蹲下,“帶驅蚊水了嗎?”

    “酒店應該有。”

    “我走了。”

    “嗯。”

    梁喜假裝冷靜,頭也不抬,實際上已經拿錯了衣服

    “到北京給我打電話。”

    梁喜這才看他,“你晚上不回來了?”

    “回,怕時間晚,你都睡了。”

    “快走吧,一會兒堵車來不及。”

    路崇寧站起身,依依不舍出家門

    兩個小時開到機場,距離預定的降落時間還有半小時,再加上下飛機、取行李,怎么也要一個點。

    路崇寧把車停在停車場,點了根煙慢慢等,時間漫長,他只能自己找事打發時間。

    四點鐘,他準時去到達大廳等候,隨著人流陸續出來,劉俊華跟林總終于現身,手里各拿著一個行李箱。

    路崇寧迎過去,“劉總,林總,行李給我吧,咱們去停車場。”

    說完接過行李箱,在前面帶路。

    林總看著路崇寧挺拔的背影,問劉俊華:“崇寧這大高個子,有一米九嗎?”

    “好像差不多吧。”

    “東北人確實個子高。”

    “也有矮的。”

    比如他自己,不過劉俊華在外多年已經沒有多少本地口音了。

    “他多大來著?”

    “二十六。”

    “好年紀,長得還帥,大把時光等著他享受呢。”

    兩位老板從機場出來照到陽光那一刻,感慨人生已過半百,長江后浪推前浪,他們還不知道能蹦跶幾年。

    在停車場找到車,路崇寧把行李箱整齊擺到后備箱,兩位老板都坐后面,副駕駛則是梁喜的專屬抱枕,被太陽曬得熱乎乎,像極了梁喜放假在家睡覺的模樣。

    “劉總,阿布給林總定了酒店,我們先到酒店可以嗎?”

    劉俊華轉頭問林總,“放完行李咱們再去吃飯?”

    “行,全聽劉總安排。”

    路崇寧導出酒店地址,順著路線往化城開。

    路上,劉總和林總一直在聊什么項目,什么合作,最后話題

    轉到林總的女兒林格身上。

    “等小格研究生畢業后我打算讓她回國到家里企業鍛煉鍛煉。”

    劉俊華看向前方開車的路崇寧,說:“林格那孩子念的名校,長得又漂亮,跟模特似的,哪個小伙子要是娶到她,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

    路崇寧左耳聽右耳冒。

    林總聽到女兒被夸,驕傲地挺起胸膛,“小格是很優秀,就是一直沒找男女朋友,說沒遇到喜歡的,心氣高,我是管不了,小寧單身吧?”

    路崇寧剛要回答,被劉俊華搶過話去,“單身,主要是年輕,都不急。”

    “是,咱們為人父母的比孩子著急。”

    劉俊華:“小格哪天回來?”

    “后天飛北京。”

    “邀請她過來玩玩唄,化城有林場,天然氧吧,還有民宿,各種體驗項目,到時我讓崇寧陪著,開車去哪都方便。”

    沒人接話,林總面帶不悅地朝前看。

    劉俊華清清嗓子,路崇寧不得已接了句,“噢,化城除了林場,附近還有溫泉,也不錯,看林小姐想去哪。”

    林總這才露出一點笑意,“行,我問問,我女兒被我慣壞了,一身大小姐脾氣。”

    聽到“大小姐”,路崇寧眼前浮現的卻是梁喜的臉

    晚上在化城最貴的酒店吃飯,兩位老板推杯換盞,路崇寧以開車為由躲過這頓酒,陪著吃完飯又分別把他倆送回住處,等自己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了。

    屋里照例只有玄關處的燈亮著,每每他回來晚,梁喜都會為他留燈。

    路崇寧小心翼翼,怕弄出聲響吵醒梁喜,就在他要回房間時聽到對面臥室門開了。

    梁喜露出一個小腦袋,頭發散落,“哥。”

    路崇寧走過去,“把你吵醒了吧?”

    “沒事,桌上有水果,你吃點。”

    說完腦袋又縮回去,門關上。

    路崇寧抬起的手在定格幾秒后緩緩落下。

    第50章 第五十章 那我要是交女朋友呢?

    梁喜和周靖哲的高鐵座位挨著, 路上她一直睡覺,后半段才醒,周靖哲問她餓不餓, 要不要吃點什么, 梁喜只喝了水,不想吃東西。

    “許老師來接咱倆嗎?”

    “我沒讓。”

    周靖哲笑得意味深長, “喜喜你眼光真高啊!”

    梁喜冷漠回應, “跟眼光高低有什么關系。”

    周靖哲頓了一下, 自卑從心底溢出, 化為滿面不甘, “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

    “此話怎講?”

    他張張嘴,沒往下說。

    梁喜把礦泉水瓶收起來,望向窗外, “我不關心你們的私事。”

    換言之她都知道,但沒興趣聊。

    朝陽站人來人往,暑期客流量大得跟下餃子似的,梁喜和周靖哲好不容易擠出來, 迎頭看見許京平, 他站在第一排, 穿著真絲的黑襯衫, 既顯眼又涼快。

    “不是不讓你來接嗎?”

    許京平笑得眼睛都沒了, 拿過梁喜行李箱, 說:“別人可以不接,但你來我肯定接。”

    “許老師。”

    許京平沖周靖哲點點頭, 全部注意力又移回梁喜身上,“坐車累了吧?”

    “不累。”

    “餓不餓?”

    “不餓。”

    梁喜忙著給路崇寧發信息,回答得有點機械。

    “這邊。”

    梁喜被許京平扯走, 去停車場,周靖哲在身后偷偷拍了一張照片,拍完趕緊給路崇寧發過去,附一句話:“你準妹夫親自接站。”

    信息石沉大海

    直到晚上十點多,路崇寧終于回周靖哲,“以后這種照片不要給我發了。”

    周靖哲解釋:“我尋思給你匯報一下你妹的感情進度”

    “我不說第二次。”

    周靖哲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其實他是受許京平之托,有氣也得忍著,不能讓梁喜和路崇寧知道

    三天學習過得飛快,最后一天結束,許京平找梁喜和周靖哲吃烤鴨,本來梁喜和魏孺約好了,考慮許京平可能要說比賽的事,梁喜只好跟魏孺改到第二天中午,吃完她正好去車站。

    雖然曾在北京當過“牛馬”,但梁喜一次沒吃過烤鴨,今天算嘗新鮮了,沒想到臨出發前周靖哲說肚子不舒服,不去了,梁喜感覺他是故意的,又不能拆穿,只能硬著頭皮自己去。

    見面第一句,許京平說:“生日快樂,喜喜。”

    他帶來一個某蛋糕品牌的黑天鵝蛋糕,梁喜沒吃過,只知道很貴。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你身份證寫著呢。”

    梁喜點點頭,“謝謝,下次別買,太破費了。”

    坐下后許京平問她吹不吹蠟燭,梁喜狂搖頭,“別讓我丟人。”

    “你哥記得你生日嗎?”

    “早上發信息了。”

    “噢。”

    前半段一直有服務員在,等快吃完的時候梁喜才問許京平報名比賽的事,他吱吱嗚嗚半天才說:“名額被周靖哲搶走了。”

    “搶?”

    梁喜不解

    許京平放下筷子,“本來定好的名單里有你,今天臨時通知我,把你換成了周靖哲。”

    他冷笑一聲,“一個投資方的姐姐點名他參加,你們工作室只有一個名額,所以只能給他。”

    梁喜倒淡定,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沒事,理解。”

    “對不起,是我沒辦好。”

    “跟你有什么關系,下次再參加唄。”

    許京平心里有愧,但梁喜過分淡定的模樣倒引起了他好奇,“你是不是提前知道點什么內幕啊?”

    梁喜搖頭,“不知道,只是你說的情況我不覺得意外罷了。”

    “人精。”

    梁喜呲牙笑笑,許京平莫名一愣。

    “怎么了?”

    “沒什么。”

    “嗯?”

    許京平扶了下鏡框,“你笑的時候很好看。”

    笑容在梁喜臉上完全消失,“我跟你說過了。”

    “我知道你喜歡路崇寧,我可以等。”

    如果愛情可以靠等來,那過去五年又算什么?

    這個話題一時半刻沒法了斷,梁喜只能跟許京平聊別的,“最近生意怎么樣?”

    許京平回得毫不謙虛,“還行,賺了不少。”

    “恭喜發財。”

    “借你吉言。”

    吃飯在祥和中收尾,第二天梁喜返程,路崇寧卻沒來接站,本來說好的,可他臨時有事,讓信航代替。

    出站口,梁喜見到信航第一句問:“警察叔叔不忙啊?”

    “昨晚在隊里待了一宿。”

    說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走吧,送完我你快回去睡覺。”

    “沒事兒,上午睡了。”

    兩人上車,信航輕車熟路往梁喜家開。

    “我哥忙什么呢?”

    “陪老板應酬唄,福建那邊來了一個客戶,賊有錢,小寧這幾天當地陪呢。”

    行吧,忙點好。

    只是四天沒見,梁喜有點想他。

    “我媽沒再說要給你介紹對象吧?”

    梁喜笑笑,“沒有。”

    “這老太太,唉。”

    “還不是因為你不去相親。”

    “我有喜歡的姑娘,相哪門子親。”

    梁喜扭頭,“誰啊?我認識嗎?”

    信航抿抿嘴,不答,梁喜以為他不好意思,也沒逼問,等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我哥這幾天應該沒在家吃飯,冰箱沒菜,一會兒咱倆在樓下吃點吧。”

    “我單位還有事,就不吃大餐了,吃餛飩行嗎?”

    “行,你吃玉米肉。”

    “你吃白菜肉。”

    兩人相視笑笑,認識二十多年,彼此的喜好絕不會記錯

    吃完飯信航把梁喜送到單元門口,沒進屋就走了,路崇寧快十點才回來。

    梁喜正在喝水,看見他突然出現眼前,差點嗆著。

    “回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

    梁喜擦擦嘴角的水,見路崇寧一臉疲憊,“喝酒了嗎?”

    “沒喝。”

    他看著梁喜,問:“學得怎么樣?”

    “上課沒睡覺。”

    路崇寧笑

    笑,梁喜從他身邊走過,可沒走出兩步又倒退回來,湊近仔細聞了聞,一瞬變臉。

    “怎么了?”路崇寧不解。

    梁喜冷笑一聲,要走,被路崇寧一把拽回來,“有話說。”

    “你噴香水了嗎?”

    路崇寧皺皺眉,下意識抬起手臂去聞。

    梁喜知道他從不用香水,而且這個香水的味道很甜,肯定是女人無疑,蹭了這么多在他身上,兩人離得是有多近?!

    梁喜說完離開,回屋把門“砰”地關上,上床睡覺。

    路崇寧被震得腦袋嗡一聲,快步走到梁喜門前,喊了聲“喜喜!”

    她沒回應。

    “喜喜”

    “睡了!”

    梁喜翻身,把被子蒙過頭,誰知路崇寧直接推門而入,走到她身旁一把掀開被子。

    梁喜閉眼,轉頭背過去。

    路崇寧單膝跪在床邊,自上而下看著她,氣氛安靜,只能聽見路崇寧粗重的喘息。

    突然床單忽悠一下,梁喜慌忙睜開眼,路崇寧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視線對上,他問:“生氣了?”

    這樣的距離讓梁喜心跳加速,咚咚咚咚,每一下都無比清晰,她慢慢往下滑,想去抓被子,可下一步的動作被路崇寧預判,他壓著她肩膀,音量抬高,“問你話呢!”

    “不生氣。”

    路崇寧雙手握拳,“那我要是交女朋友呢?也不生氣嗎?”

    “關我什么事。”

    沉默兩秒,路崇寧慢慢松開手,起身走了。

    門關上,燈也關了,屋里徹底安靜下來,窗外月色照在梁喜清冷的臉上,一滴淚從眼角劃過,繼而數不清的淚滴混在一起,浸濕枕巾。

    方才偽裝的淡定此刻退去假面,眼淚止也止不住。

    果然不愛沒用,再怎么用力也沒用,或許路崇寧并非有意,但梁喜從未像此刻這樣妒忌那個待在他身邊的女人,那些亂七八糟臆想的畫面不可控制地在腦子里跑來跑去,踏平她多年精心維護的花園

    上午在工作室忙過一陣,梁喜被老王派去劉俊華公司,他說劉總還要做一個黑陶擺件,梁喜納悶怎么還要做,老王開玩笑說大老板都心性不定,正常。

    梁喜沒告訴路崇寧,因為這兩天沒怎么理他,也不能說不理,必要的話還是會說,但明顯路崇寧被甩臉子了。

    從工作室打車過去,抵達后梁喜先去阿布辦公室,說明來由,阿布有點不好意思,說劉總還沒來,讓梁喜稍等一下。

    會客室沙發是皮的,木質扶手,特別像三叔他們單位的風格,梁喜坐下后阿布給她拿了瓶水,說:“你和小寧哥沒一起來啊?早上我看見他了。”

    “沒有。”

    “小寧哥最近忙,幫劉總招待客戶,還有客戶家的千金大小姐。”

    噢,原來香水味是千金大小姐的

    梁喜沖阿布笑笑,“你忙吧,我等會兒。”

    “行。”

    等阿布離開,梁喜掏出手機打發時間,她心里亂,什么也看不進去,app挨個打開,再挨個關掉,最后關上手機閉目養神。

    大約等了二十分鐘,走廊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緊接著會客室門打開,一位身著旗袍的漂亮女人走進來,身后跟著路崇寧,他還是開門那一位,紳士得很。

    看見梁喜,路崇寧和那位女士同時愣住,梁喜站起來,問:“劉總來了嗎?”

    女人看向路崇寧,他緩過神,“來了。”

    梁喜從女人身邊擦過,走出兩步忽然剎住腳。

    懷疑,確認,原來香水味是她的

    路崇寧和女人盯著梁喜的背影,她再次抬腳往劉俊華辦公室走。

    剛要敲門,路崇寧伸手攔住,問:“你怎么來了?”

    “干你屁事!”

    聲音不大,但字字刺耳。

    梁喜看都不看他,敲了三下門,聽到里面說請進,推門而入,把路崇寧關在門外。

    “劉總。”

    “誒!梁喜,請坐。”

    梁喜感覺劉俊華熱情得有點異于往常,“謝謝劉總。”

    劉俊華也跟著坐下,問:“剛才看見你哥了嗎?”

    “看見了。”

    “他自己嗎?”

    梁喜恍然,“還有一位女士。”

    “其實這次不是我找你,是朋友家的女兒,噢,就是你說的那位女士,叫林格,她想買幾件藝術品放家里。”

    “藝術品的話,需要我師父親自做了,可以讓林小姐把要求告訴我,我負責傳達。”

    劉俊華擺擺手,“你哥說你手藝好,林格想讓你幫她做。”

    梁喜直接拒絕,“還是我師父來吧,別砸了他的招牌。”

    “等下你們談談看。”劉俊華拍下大腿,起身開門,沖對面喊了聲:“阿布,你去把林格叫來。”

    “好的,劉總。”

    很快林格從隔壁會客室過來,進屋便自我介紹,“你好,你是小寧妹妹吧?我叫林格。”

    盤靚條順有氣質,跟模特似的,妝化得很精致,美人一個,只是“小寧”從她嘴里叫出來是那么的熟絡。

    梁喜同樣回應,“你好,梁喜。”

    “梁?梁喜?”

    林格看向劉俊華,他使了個眼色,林格這才沒往下問,而是說:“常聽小寧提起你。”

    梁喜皮笑肉不笑。

    劉俊華招呼她倆,“來,坐下聊。”

    身著旗袍的林格連坐下去的姿勢都很優雅,她緩緩說道:“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件黑陶藝術品,再為我爸的公司做一些風水擺件,訂單量有點大,不知道你們工作室是否能接?”

    “具體的數量和樣式需要詳細要求,不然有大有小,不好預估工作量和工期。”

    “你們工作室方便參觀嗎?我想去看看。”

    “方便,林小姐想什么時候去?”

    林格看眼手表,“現在吧,參觀完中午可以一起吃個飯。”

    梁喜心想,吃飯沒必要,她沒胃口。

    劉俊華問:“梁喜你怎么來的?”

    “劉總,我打車。”

    “那正好,讓小寧開車送你,順便帶林格過去參觀。”

    劉俊華掏出手機給路崇寧打過去,說完事由,沒兩分鐘路崇寧便敲門進屋,手里拿著車鑰匙。

    “走吧,林小姐。”梁喜的客氣發自內心,畢竟是準客戶。

    “好。”

    三人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一起往停車場走,梁喜在前,路崇寧被林格拖著說話,想邁大步子去追梁喜,可林格穿的是旗袍,還有高跟鞋,根本走不快。

    找到路崇寧的車,梁喜倚著后車門,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后面那兩位,目光筆直毫不閃躲,她不知道路崇寧是否心虛,而她呢,不過是擺出不在意的模樣,實則暗自較勁,想看透他們二人的關系。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四兩撥千斤的能力,因為今時今日的路崇寧心思不好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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