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考慮一下

    本來這個新年, 林珊娘仨過得是挺提不起勁兒的。這下家里突然來了客人，所有人一下就精神了，直接做了一大桌拿手菜來待客。

    趙桂花又因為林珊考大學的事兒興奮不已, 熱情度直接爆表，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東西都搬出來給姜春榮。

    林珊和林紅合力做了四葷四素, 有兩道是用賀正巖拿來的臘肉和山珍做的，其余的大部分是安河特產和自家原創菜譜。

    大包子自然少不了, 但是怕吃多了吃不了

    菜，所以從中間切了一半。

    姜春榮雖然在西北過得比較艱苦, 很久沒吃過這么豐盛的飯菜了, 但她家境很好，早前又留過洋, 見得世面多, 西餐中餐都吃過不少, 一嘗小姐妹倆做的飯，就知道是講究的。

    既有鮮味兒又有香味兒, 火候掌握的也恰到好處, 尤其是這鹵素菜, 簡直打開了她的新世界。更別提那個豆腐包子了，上面再放上些辣椒油，拿肉給她都不換。

    一頓飯吃的賓主皆歡，趙桂花原來以為科學家說話她聽不懂，也不敢當著人家侃大山, 結果聊著聊著發現姜大姐不但人特別隨和, 還特別懂農村的事兒，她瞬間就打開了話匣子，聊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要不是林珊后來提醒桂花女士天不早了, 她還能接著聊。

    姜春榮挺喜歡趙桂花的性格，豪爽大方比扭扭捏捏強多了。

    這邊四個女人吃飽喝足了，醫院病房內的賀正巖，卻有點兒擔心。不過你要說具體擔心什么，他也有點兒說不清。

    林珊她們肯定會特別熱情地招待母親，母親也不是那種不懂得跟人相處的人。可即便是這樣，賀正巖還是有些擔心，因為他總覺得母親下午看自己和林珊的眼神，有些不正常。

    洗頭那會兒多尷尬，他不信母親沒看出來。不然她也不會一見林珊就笑得特別慈祥，連說話的語氣都柔和了，人家一提讓她去住，她也只問了句麻煩不，就直接去了。這根本不像她的性格。

    不過，賀正巖倒也不擔心母親會說些讓林珊不好意思的話，或者直接亂點鴛鴦譜。按照她的性子，應該會先把人家觀察個透徹，然后進一步分析得出個結論來。

    賀正巖也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總之就是不平靜。

    他不平靜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剛洗完漱，就瞧見他媽和林珊有說有笑地從長廊那頭走來，親密地宛如一對母女。

    姜春榮心情愉悅地說：“珊珊給你做了炒蘑菇和青菜，還有饅頭，米湯是大骨熬得，來，快吃飯！”

    賀正巖心想，得，一個晚上連稱呼都改成“姍姍”了，可見相處得有多愉快。

    林珊把保溫桶里的飯菜，挨個盛到碗里，讓他就著小柜子吃飯。

    賀正巖是又餓又饞，昨天的面條湯已經夠香了，沒想到今天的小炒菜更是讓他口水直流，饅頭是從花糕中間切了那么一塊兒，非常宣軟。

    “一定要細嚼慢咽，你吃飯太快了。”林珊把筷子遞給他，再三說明。

    賀正巖囫圇地點點頭，接過筷子開吃，第一口就不自覺地吃快了，直到聽見林珊“嘖”了一聲，他才放慢速度，開始細嚼慢咽。

    姜春榮在一旁看著，偷偷扭過頭笑了。真心希望兒子能在安河待久一點兒，這樣兩人相處得時間越多，情分就能累積得越多。

    可惜賀正巖跟她心里想的完全不同，他滿心期待能夠趕緊出院。

    醫生說他最早初五可以出院，正好姜春榮的假也只到初五，所以賀正巖預備這兩天找人買好火車票，到時候母親回西北，他回部隊。

    雖然方向不同，但好歹能送到車站，之前還能相處這么幾天，已經很不錯了。

    林珊一聽賀正巖說初五要走，立刻驚訝道：“初五不就是大后天嗎，你這樣能趕火車？醫生確定你可以出院嗎？”

    “確定，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賀正巖吃飽喝足，把計劃說了出來。

    他會買臥鋪票，到站就有戰士們去接，母親那邊也同樣是臥鋪，也有基地的戰士去接，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林珊聽完后點點頭，稍微放心一些。雖然有些突然，但出院畢竟是好事，她也很替他開心，終于不用憋屈在這兒了。

    姜春榮不開心，她才剛想讓兒子留久一點兒，培養培養感情，結果這小子突然來了句他初五出院。

    “要不你再住幾天吧，讓傷口再長長。”她忍不住勸道。

    賀正巖搖頭，“我回去慢慢兒養就行，假已經到期了，不好再耽誤時間。”

    姜春榮嘆氣，理解歸理解，不開心還是不開心。所以等屋里只剩下她跟兒子之后，她直接把心里話講了出來。

    “你現在沒對象，在部隊這么些年也沒有遇見合適的，我覺得你不妨考慮一下姍姍。”

    賀正巖無奈地撓頭，“人家還是個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她都二十了，你二十六，只差六歲算什么特別大的鴻溝嗎？”姜春榮瞪他，“人家小姑娘長得跟朵花兒似的，性格脾氣又好，還這么有本事，配你那是綽綽有余！”

    賀正巖冤枉，“我沒說她配不上我。”

    姜春榮給他上課，“既然配得上，你們倆相處起來又這么合拍，就應該被納入對象的范圍。你不是說你們認識也快兩年了嗎？知根知底的小姑娘，不比你現相親來得靠譜？”

    這話賀正巖沒法反駁，這么想來確實是這個理兒，不過……怎么說呢，他就是覺得別扭，明明是照顧人家，怎么就變成想跟人家處對象了。

    姜春榮不知道他別扭什么，繼續說服道：“你可是答應過我要考慮找對象的，不會是騙人的吧？”

    賀正巖苦笑：“我騙您干什么。”

    姜春榮：“那你就大膽地嘗試一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千萬不要錯過這么好的姑娘。我還跟你說，姍姍可是要考大學的，成績也非常不錯，等她考上大學之后，你就想象有多少人會圍著她團團轉吧。”

    賀正巖：“……”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姜春榮見他不吭聲，繼而開始鼓勵：“媽相信你比他們都強，只要你真心實意，一定能獲得芳心。”

    賀正巖無奈地笑了，“您怎么還越扯越遠了。”剛才還只是讓考慮一下，這會兒就已經進展到獲得芳心了。

    姜春榮笑笑，點到為止：“媽就說這么個意思。你橫豎是要找對象的，與其跟個陌生人相來相去，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你自己思考一下是不是這么個道理。”

    賀正巖嘆氣，道理他都明白，就是、就是——

    “嬸子、賀大哥，吃水果了。”林珊恰好端著剛洗好蘋果進門，弄得賀正巖心里一緊，跟干了壞事兒差不多，連人都不敢正眼看。

    “哎，姍姍趕緊坐下暖和暖和。”姜春榮笑著接過蘋果，給林珊和兒子一人削了一個。看著倆孩子吃著蘋果，她心里暗暗覺得這事兒非常有戲。

    三天轉瞬即逝，初五很快就到了。

    林珊前一天晚上，就把要給賀正巖和姜春榮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包子、熟肉和各種特產，給賀正巖的箱子里放了兩瓶肉醬和一瓶油辣子。姜春榮因為愛吃辣，所以給她裝了兩瓶油辣子和一瓶肉醬。

    母子倆自然是一陣推辭，不過林珊箱子都已經包好裝嚴實了，他們也只好收下了。

    林珊本來還想著這么多人去火車站的話，兩輛三輪車應該夠用。結果到了之后才發現，早早就已經有輛部隊的212越野車，等在下面了。

    兩個戰士把賀正巖和姜春榮的東西一一搬上車，林珊母女三人連出手幫忙的機會都沒有。

    本來還想著要把人送到火車站，這下估計在醫院告別就行了。

    姜春榮不舍地拉著林珊的手，對她說：“好好學習，有搞不明白的可以來問我。我的電話和地址你都有，記得要常聯系啊。”

    “好，我會經常給您寫信的。”林珊之前還以為她們這種工作非常保密，連在哪兒上班都不能知道。后來才明白已經過了那個時期了，現在可以寫信也可以打電話，親屬甚至可以直接去找人。

    “誒，你們都好好的。”姜春榮又對趙桂花和林紅說了會兒話。

    林珊叮囑賀正巖：“你現在還沒好透，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養傷。”

    賀正巖點點頭，“你們有什么事兒，記得跟我聯系。”

    “好，謝謝賀大哥。下次你來安河，我保證一定請你吃頓好的！”林珊伸

    出手想主動跟他握一握，好表達自己承諾。

    賀正巖這兩天跟驚弓之鳥似的，有意想跟林珊保持一定的距離，但是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所以整個人處于一種比較奇怪的狀態。

    林珊當然也察覺出來了，她還以為他因為什么事兒心情不太好，所以盡量不多言語，話基本都是姜春榮說的。

    今天他們要走了，她們一家也能稍微歇歇腳了。希望賀正巖下回再來安河的時候，一切順利，自家也能好好招待人家，病號飯吃了這么久，一天到晚綁在醫院里，想想也是可憐。

    賀正巖猶豫了一下，握住了林珊的手，然后就跟有電似的，一秒就松開了，也沒回應她說邀請自己吃飯的話，只說：“你們好好照顧自己。”

    林珊覺得他不太正常，不過還是點點頭，沖他笑了笑：“你也保重。”

    軍綠色的212汽車，隨即緩緩駛離醫院，帶走了一些人和事，又留下了一些事和人。

    第62章 第62章 日報軟廣

    次日初六, “愛國大肉包”所有門店正式開市營業。

    林珊打算去鋪子看一眼，結果剛踏出街口，就瞧見楊清明鬼鬼祟祟地藏在電線桿后頭, 沖她猛揮手。

    林珊暗道晦氣，全當沒看見他, 自顧自地往前走。

    楊清明一溜小跑地跟上她，欲言又止的, “那個……聽說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你。”

    林珊站住腳, 上下打量了楊清明一遍, 笑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呢？怎么, 被林蘭甩了, 又開始覺得我還行了？”

    楊清明臉漲得通紅, “沒有的事兒！”

    林珊懶得搭理他，“趕緊滾, 稍微有點兒自知之明, 就該知道永遠別出現在我面前礙眼了。”

    楊清明以為林珊還在生他的氣, 跟林蘭的事兒確實是他理虧，被她罵被她趕都是應該的。

    其實他也是做了好一陣心理工作，才決定來找林珊的。畢竟林珊跟她媽都太厲害了，就算她心里有自己，對他肯定也少不了一通責罵。

    但是這幾天楊清明已經想清楚了, 還是林珊好, 不但越來越漂亮，人還長本事了，聽說鋪子都開了好幾家了。雖然是個個體戶, 但是她好歹找著自己的長處了。整個人看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每次見面都容光煥發的。

    學校那些對他有意思的姑娘，不是不好，但是跟林珊比起來，總覺得少點兒那個勁兒。而且，當初要不是林蘭攪和，他現在肯定還跟林珊在一塊兒呢！他以前真得是瞎了眼了，才會覺得林蘭是個好姑娘！

    “林珊，你罵我吧，以前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但是我現在知道錯了，我認清了自己，也看透了別人，外面的世界再廣闊，見到的人也都不如你，我知道你心里還有我，不然你也不會留著我送給你的那些東西。林珊，咱們重新處對象吧！”

    林珊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直接氣笑了，“你算個什么東西啊，還喜歡你？老娘壓根兒沒喜歡過你一秒鐘。留你那些破爛兒是為了當證據，敢再自作多情上門騷擾我，直接大棒子伺候！還不給我滾！”

    楊清明驚愕，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簡直不敢相信林珊會這么對自己，“你、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呢！”

    “哈。”林珊彎腰去撿路邊的磚頭，楊清明看清她要干什么之后，嚇得撒腿就跑，“你你你！不可理喻！”

    林珊磚頭扔得飛快，直直朝他逃跑的方向奔了過去，然后完美命中后背。

    “啊！”楊清明狼狽逃竄，嘴里還大喊：“你瘋了嗎？你怎么還是這么野蠻？太粗魯了你！”

    林珊冷哼一聲，拍拍手上的灰，繼續朝鋪子前進。不要臉的東西，還想吃回頭草，以后見一次打一次。要不是身上有傷沒痊愈，肯定不止一磚頭這么簡單。

    林珊家遇襲的事兒經過市里領導的慰問，鬧得挺大。

    林蘭過年在家待著，自然也全都聽說了。她暗恨那幫人怎么不出手再狠一點兒呢，要是能直接弄死那一家子，也算是替他們報仇了。

    這下好了，不僅讓林珊那死棒槌名聲大噪，還不知道入了哪位有地位人的眼，居然會這么明顯得來給那一家子撐場面。如果說那賤人以前不好對付，現在恐怕更不好對付了。至少在安河，應該是沒人會冒這個險了。

    林蘭氣了好幾天。她本來就不愛回來，家里整天死氣沉沉的，劉淑芬和林愛軍自從林富貴沒了之后，就頹廢成了兩個廢人。原本還想著要報仇的林愛軍，在看見包子鋪的慰問大陣仗之后，也歇了要捅死林珊一家的心。

    一是他不想死，二來他也明白過來活著受折磨，好像比死了更難受。

    所以在床上躺了好幾天的林愛軍，突然跟打通了天靈蓋兒似的，直接從床上崩了起來，又是洗漱換衣服，又是做飯的，還對著劉淑芬和林蘭發誓：“媽，蘭蘭，你們看著吧，我以后一定會出人頭地！到時候我讓林珊那一家子跪在地上舔我的鞋！”

    “……”林蘭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劉淑芬也一陣懵。

    林愛軍拍著胸脯說：“我有一個哥們兒在粵城掙了錢，我想過完年也跟著他去。這回不闖出一片天來，我就死外邊兒不回來了！”

    “瞎說什么胡話！”劉淑芬揍他。

    林愛軍紅著眼眶說：“媽，我現在想開了。爸已經走了，咱再難受也沒用了。他在那邊兒也不希望咱整天這么過日子，我這回必須去那邊兒闖闖，別人能行我為什么不行！”

    “好！”林蘭高興壞了，“哥，你這么想就對了！男子漢就是要有出息！只要奮斗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兒！我支持你！”

    劉淑芬雖然不舍得兒子，又害怕外頭危險，但是兩個孩子都這么想，她也只有同意的份兒了。而且兒子說得對，這么下去確實不行。不說報仇沒希望，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林愛軍下了決定闖出一片天地之后，行動力非常迅速，只用了兩天時間，就準備好了要南下的所有東西。正月初九一到，他就跟哥們兒一起登上了開往粵城的火車。

    林蘭看著遙遙遠去的火車，堵在胸口的悶氣總算是消散了一些，不管二哥能不能成事兒，至少是邁出第一步了。她也把粵城的事兒都講給他聽了，做什么賺錢，要注意什么，都說得仔仔細細。實在遇到模棱兩可的，一定一定要跟她商量。

    林愛軍本來聽得還有些糊弄，直到林蘭哭得稀里嘩啦，說只有他這個大哥了之后，他陡然升起一種“原來我這個能干的妹妹也這么需要我”的使命感，決定以后遇事一定多跟她商量。

    林蘭解決了大半塊兒心病，跟賀啟明的感情又進展得非常順利，開始覺得這日子也挺不錯的。死棒槌一家就留在安河永生永世賣包子去吧，跟自己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人。報仇的事情交給二哥，相信在她的指導下，他一定能出人頭地。棒槌一家到時候就是跪在地上求饒也沒用，必須全都消滅！

    林蘭這邊暢想著美好未來，林珊那邊的年后計劃也正式啟動。

    年前她就跟趙福談過自己的想法了。趙福自然是舉雙手贊成，他的原話是“哪兒需要我我就去哪兒”。

    林珊決定讓他老婆王芳頂替店長的位置，所以這些天她一邊去城南店里培訓王芳，一邊幫著他們物色房子。

    趙福一家原本就計劃年后到城里來租房子住，這樣不用每天上下班跑回村，還能讓孩子到城里來借讀。趙大強和黃玉芬因為還得守著村里，給鋪子種菜和收糧，所以沒辦法進城。兩口子就把王芳的寡母給接來了，這樣孩子能有個照應，他們也能接濟一下老人。

    林珊幫他們找的房子，就在城南店鋪不到五百米的地方。租金一個月四塊五，是個帶院子的平房，非常適合一家人住。

    解決完趙福一家的問題之后，她正式開啟“加盟”業務。

    原本林珊是打算年后開啟大規模營銷的，不過由于之前市里那一場大慰問之后，店里的名氣就直接上了一個臺階，倒是省了她不少宣傳的勁兒。也算是因禍得福。

    林珊決定乘勝追擊，她把“愛國大肉包”的發展史，遭遇

    到的一系列事情寫了下來，投稿給了安河日報。86年雖然還沒有大肆鼓勵個體戶，但是這股發展的風早已經擋不住了，需要豎立一個標桿和榜樣，用來指導其他個體戶們。

    林珊家的包子鋪，不但被領導慰問過，還被他們表揚過，這事兒報社的人都知道。所以一收到林珊的投稿之后，一位叫王學斌編輯，立刻跑鋪子來找人了。

    王編輯做事認真，先是把鋪子里里外外全看了一遍，又把領導那天來的詳情問了一遍，跟著把自己改好的稿子遞給林珊。

    林珊看完之后，直接豎起了大拇指。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她寫的那是商業簡介，人家一潤筆之后，簡直成了歌頌勞動人民、歌頌社會的贊歌。

    “您太厲害了！不愧是大編輯！”

    王學斌笑道：“小林老板這么年輕就能把包子鋪開成這樣，才是真正的年輕有為。”

    林珊禮貌地謙虛了幾句，因為有意跟人家攀關系，所以從報社到編輯，她是夸了又夸，當然還不忘請對方吃了熟肉和面，包子也給他打包帶走了。

    王學斌自然開心，文章很快就見了報。

    安河這年頭的廣告最多是拍個畫報，然后到處貼一下。林珊這種軟文性質的廣告，根本沒人見過，況且還登上了發行量第一的安河日報，版面又那么大，一時之間“愛國大肉包”在安河市，算是徹底火了起來。

    城里家家戶戶都知道了“愛國大肉包”，連村里人進城說什么也要買個嘗嘗。各個門店每天都大排長龍，營業額直接翻倍。

    趙桂花美滋滋地買了兩份安河日報，一份裱在家里，一份時不時就拿出來看看，整天笑得合不攏嘴。

    林珊本來想把“加盟”的事兒，也想辦法編進去，但是之前寫了幾次發現實在太明顯，就都刪了。畢竟這年頭還不鼓勵個體戶呢，登個日報打知名度的同時，還想兼顧招商，那就有點兒過了。

    不過報紙上雖然不能寫，但在各大門店最顯眼的地方，都被貼上了她早早制作好的“加盟”畫報。

    ——想加入這個大家庭嗎？

    第63章 第63章 誠招加盟商

    畫報很簡單, 幾家卡通“愛國大肉包”門店外大排長龍，一個穿著西裝的小人兒站在路邊羨慕地想：“要是我也能這么賺錢就好了！”

    底下一行大字：“想開包子鋪掙錢嗎？想加入這個大家庭嗎？”

    詳情請各位有意愿的實力之士，進店咨詢。

    簡簡單單的一幅畫, 要素清晰明確。

    林珊想了好幾天才弄出來，她又不能直接把“加盟”條件寫上去, 這樣就太囂張了。大家都還掙著一個月四十塊錢工資的時候，她要是把加盟費寫上, 那簡直是明晃晃地標明“來搶我吧”。

    畫報貼出去之后，問得倒是不少, 不過都是因為好奇。林珊培訓過各個鋪子的店長, 教過他們怎么能把“加盟”這種商業方式，說得簡單明了, 相信經過他們的宣傳講解之后, 大家很快會明白了。

    除了公開招商, 林珊還要注冊一個公司，把“愛國大肉包”正式公司化運營。

    這年頭注冊公司可不容易, 需要跑的東西特別多, 沒有關系根本辦不成。好在林珊提前就跟工商局的黃麗娟混熟了, 在她的牽線之下，不但認識了主管注冊公司的干事，還認識了稅務局的同志。

    所以辦起事來，幾乎都是事半功倍。

    八六年注冊公司也先租地方，林珊請郭有財幫忙, 找到了她家附近的一個小院兒作為辦公地點。租賃合同一簽, 更換一下之前的個體戶經營執照，再去儲蓄所開個賬戶，稅務那邊一登記, “林愛國食品有限公司”就正式注冊成功了。

    林珊找人做好了招牌，一塊兒掛在大門外頭，一塊兒掛在正屋里。

    成立了公司，員工就不用有事往她家里跑了，面試也有地方了。

    正屋一共四間房加一個大廳，東面還有個獨立的廚房，跟林珊家的房子基本一個構造。西里間擺上兩張書桌，林珊和趙福就在這個地方辦公。

    東里間留給趙桂花和林紅。其他的地方空著，等以后留給趙福慢慢招賢納士。

    成立了公司，一切開始全面正規化。林珊去市圖書館辦了張圖書證，借了一些會計方面的書拿回來給所有人學習。趙桂花見自己也要看，頓時懵了，“你老娘我都這個歲數了，也得上學？”

    林珊鼓勵她：“媽，你還年輕得很呢，再說你這么聰明，肯定一學就會。以后咱生意越做越大，你不幫我們把持著賬目，大家怎么能放心呢？”

    趙桂花被她夸得心情不錯，而且想想也是，錢和賬誰看著她都不放心，必須自己來。行吧，那她就受點兒罪，多學習一下吧。

    趙福每天跟著林珊到處忙活，對自己這個小表妹早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他每天就像一塊兒海綿似的，吸收著各種各樣的知識，過得可有勁兒了。

    不過，看了這么多，他還是有些疑惑，“咱真得能靠這個‘加盟’掙到錢嗎？”

    林珊把趙福趙桂花和林紅召集到一塊兒，開啟了商業小課堂。

    加盟招商是企業發展的一種戰略手段，也是企業發展的一個階段。目的是為了快速回籠資金，迅速占領市場，同時鍛煉和培養自己的團隊，以便總結提煉出一種運作模式，為企業發展更好得助力。

    現在的市場雖然很不成熟，但是沒關系，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包子鋪她之所以只開四家直營店，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不是餐飲業，而是食品業。包子和鹵肉這兩項產品，將來都可以建立工業化生產模式，可以供加盟店進貨，也可以發展零售。產品的種類，也會隨著時間發展越加越多。

    成規模體系的食品銷售額，跟餐飲業的營業額，根本不是一個維度的東西。她上輩子是產品經理，雖然不是食品行業，但是商業的基本邏輯是不變的。

    她心目中“愛國大肉包”的終極發展目標是速食品業巨頭。后世雖然很多人都看不上速食，但是隨著每年增長的數據來看，行業前景還是相當不錯的。

    當然了，這些放在此刻就想得有些遠了，畢竟這年頭連個冰箱彩電都還沒有，步子垮太大容易扯著自己。

    “我的老天爺啊。”趙桂花一臉震驚，“孩子，你可真敢想！還開廠子！你咋不說開飛機呢？”

    林珊笑了，“將來學開飛機也不是不行。”

    “呲。”趙桂花嫌她吹牛，跟林紅說：“快搖搖她，看睡醒沒有。”

    林紅嘎嘎樂，“珊珊說過的話都辦到了，我相信她。”

    趙福也瘋狂點頭，“嗯！我也相信！”他被林珊的小課堂鎮住了，腦子里都是對未來的暢想。要是他們真能開了廠子，到時候他可得背著手，好好在車間走上兩圈兒了。聽說當領導的都這么走，他也學學人家！

    “妹子，我一定好好干！將來咱開廠子！開飛機！”

    “好！”林珊一拍桌子，一伸手，“來，祝咱們‘林愛國食品有限公司’越辦越好！沖出亞洲走向世界！”

    “好！”趙福第一個捧場，林紅第二個，趙桂花無奈地看了三人一圈兒，也把手落了上去。

    “林愛國食品有限公司”成立后的第三天，一個半信半疑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許國昌今年四十二歲，省城人，是省卷煙廠跑大車的。家里有點兒門，手里也有點兒錢，路過安河想歇下來吃頓飯，發現有家包子鋪人烏央烏央的。

    他沒精力去排隊，去了旁邊的削面館去吃面。削面雖然味道也不錯，但是他滿鼻子都是隔壁的肉香，有包子的味兒，也有熟肉的味兒，一陣又一陣，搞得他越吃越饞。

    想說走之前買兩個帶走嘗嘗，看看到底為什么這么香，結果剛踏進店門，就被門口那張畫報吸引了注意力。

    “想加入這個大家庭嗎？”

    這是招人啊？

    細細一看，好像又不是。居然是招開鋪子的！呵，他也算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了，還沒見過這種新鮮事兒。于是，他悄悄湊到一個領頭模樣的服務員面前，低聲打聽情況。

    服務員服務態度特別好，跟其他飯店的人一點兒都不一樣，笑著告訴他：“我們鋪子在招加盟商。您加入我們‘愛國大肉包’的大家庭之后，我們會為您提供一切服務，無論是包子熟肉，還是培訓工作人員，我們都會管，全程陪著您，直到您把店開起來為止。”

    許國昌聽得兩眼放光，心里不敢相信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兒，“那怎么加入你們呢？恐怕得花不老少錢吧。”

    服務員微笑作答：“您要是有興趣的話，我給您個地址，您可以找我們老板談談。

    許國昌雖然當時要了個地址，但是并沒真想找過去。

    他是在買好了包子，香得受不了吃了一個之后，才開始動了心思。他忍不住向周圍人打聽了一下這個“愛國大肉包”，了解到原來他們還上過安河日報，市里領導都去吃過，他這才掏出地址找了過去，想說既然這鋪子挺靠譜的，那去打聽一下情況也沒事兒。

    反正他又不是要加入他們，就當是聽新鮮事兒了。

    “林愛國食品有限公司”還挺好找的，許國昌看著這小院兒門口的牌匾，還有那里頭干干凈凈的模樣，頓時就覺得還挺正規。不過一個賣包子的，搞這么大陣仗，掙得回來嗎？

    他找過去的時候，是一個青年接待的。

    許國昌本來以為他是老板，想說這么年輕啊，結果對方一指門口，說這個剛騎車進來的小姑娘才是“林愛國食品有限公司”的老板。

    許國昌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小姑娘，更沒見過這么年輕的老板，心里漸漸覺得這伙人沒準兒都是騙人的。

    林珊理解對方的驚訝，簡單把自家公司的情況介紹了一遍之后，微笑著說：“誠信是做生意的基礎，您可以先去打聽一下我們‘愛國大肉包’再來。我們經得起任何考察，同樣的，對于想要加盟我們鋪子的合作方，我們也有自己的篩選標準。”

    “你們還要選人？”許國昌更震驚了。

    “是啊，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加盟我們‘愛國大肉包’的。必須全部符合條件，我們才會跟對方進行合作。”林珊倒了杯茶給許國昌，順便了解了一下他是怎么找來的，這樣方便她后續改進宣傳方式。

    許國昌一邊喝著茶，一邊把自己怎么摸到這兒的事情說了。

    林珊點點頭，抽出一份加盟說明書，遞了過去，“您可以拿回去看一下，我們能提供的服務，以及加盟條件上面都寫得非常詳細。如果您看了之后有意愿，同時也符合條件的話，咱們再來談合作。”

    許國昌接過說明書翻開看了兩頁，心想這么多字兒啊，這么老厚一沓紙，光寫這些東西就得費不少功夫。不過他是個大老粗，看了兩眼就看不下去了，準備帶回去給二弟看看，讓他瞧瞧這里頭都寫了個啥。

    “這個我拿回去看吧，我聽你們鋪子里的人說，加入你們之后，你們什么都會管？”

    林珊：“是的，從店鋪的選址建議，到產品原料，再到員工培訓，我們會提供一系列的服務。”

    許國昌聽得有點兒心動，忍不住問：“你這鋪子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啊？”

    林珊笑道：“每個鋪子的情況都不一樣，但基本三個月都會回本。”

    三個月就能回本兒？！

    許國昌越聽越心動，匆匆喝完杯子里的茶，就帶著“加盟說明書”回省城找家里人商量了。

    第64章 第64章 上門談生意

    許國昌走后, 趙福激動得不行。

    他雖然很相信林珊，但是沒想到居然這么快就有人會找上門。

    林珊讓他稍安勿躁，談生意這種事情, 不像買包子，餓了想吃就直接買了。談生意不你來我往, 慢慢增進了解，磨得彼此沒脾氣之后, 都不太能成事兒。

    畢竟要花出去一大筆錢，換誰都得慎重考慮一下。

    林珊列出的費用, 全部都是經過計算的。安河市的加盟費一年一千塊錢, 可以單獨選擇加盟包子鋪或者熟肉鋪。如果兩者都想要，加盟費則需要一千八百塊。原料費——也就是鹵汁和香料粉和蔥油, 則按每斤肉和包子的用量計算。其他城市的加盟費用, 會根據當地的經濟水平上漲或者降低。

    林珊知道這個價格不算便宜, 沒有一點經濟實力的，根本開不起店。她雖然是在招加盟商, 但其實也等于是在選合作伙伴, 不能用低價策略迅速擴張, 這樣質量容易參差不齊，最后再砸了自己的招牌。

    她寧愿鋪子少點兒，慢慢來，也絕對不胡亂開店。而且市場發展有它自己的規律，不可能跨過一些必經的初級階段, 就直接快速飛躍到下一個階段的。

    許國昌回家后, 第一件事就是把爹媽和弟弟們都叫了過來。他一家子都在卷煙廠上班，經濟實力不容小覷，二弟許國盛讀書多, 在卷煙廠負責煙草技術，之前還去過蘇聯學習，所以他將安河的事兒說了之后，直接把說明書給了許國盛。

    “喏，就是這個，你看看里頭寫的東西靠譜不。”

    許國盛接過這厚厚冊子，開始翻看里頭的內容。本來他沒覺得大哥說的這生意靠譜，不就賣個包子，賣點兒豬頭肉，能好吃到什么地步。估計也就安河這種小地方的人沒什么見識，才覺得好吃，市里居然還去捧場，真是夠了。

    結果等他打開看里面的內容一看，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翻看的速度不由得越來越快。新奇，嚴謹，不像是騙子，騙子可沒有這么高的文化水平。

    他從第一頁認真讀到最后，冊子一闔，心里不禁感嘆：賣個包子居然也能賣出這么多花哨來。

    許老娘正好把許國昌帶回來的包子也都熱好了，“來，都過來嘗嘗。這包子聞著可真香，我還見過真多褶兒的。”

    許國昌帶回來的包子不多，但每種餡兒的都有。掰開之后大家一分，倒是每個味兒都能嘗上。

    許國盛吃了腐乳肉的，又嘗了大肉包和純肉的，最后吃了點兒酸菜和豆腐的。如果說一開始是吃肉的時候是驚嘆，后來吃到豆腐包的時候，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大哥說的沒錯，這家的包子確實好吃，省城生意最好的大慶包子鋪，他吃過不少，跟這個壓根兒不能比。都不像是一個種東西。

    許國盛：“大哥，你不是說他們還有鹵肉什么的，豬頭肉沒買點兒回來？”

    許國昌嘆氣，“別提了，她家包子和熟肉的隊是分開的，烏央烏央的全是人，我排完包子還得再重新排熟肉的隊，歇了，咱沒那個空兒。”

    許國盛能想象出來那種熱鬧的場面，可見這個“愛國”家的熟肉，應該也非常好吃。

    “‘加盟說明書’是挺新奇的，我目前是沒看出什么問題來。包子和熟肉又確實好吃，聽說她家在安河又挺出名的，應該也不至于為了這個加盟費砸自己的招牌。”

    許國昌見二弟都這么說了，心下更覺得這個鋪子能開，于是他問一直沒說話的許老爹，“爹，你覺得怎么樣？”

    許老爹為人謹慎，“我再托人打聽一下。”

    許國昌：“好。那個小老板也說，讓咱們多打聽一下。而且不光咱打聽，人家也得考察咱。等于是相互考察。”

    許老爹笑了，“這年頭花錢的，還得被考察？”

    許國昌不明白，也覺得稀罕。

    許國盛倒是理解，“越是好的飯店，往往越會愛惜自己的名聲。人家能把包子鋪做大，肯定有兩把刷子，不是那么隨便就能開的，對要加入的人有要求也是應該的。”

    許國昌覺得有道理，不由得對“愛國大肉包”又多了一份信任。

    許老爹想了想，最終下了結論，“我找人打聽一下再說。”

    眾人點點頭，全都贊成。

    錢的事兒越謹慎越好，家里雖然有些積蓄，但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他們不敢學那些大膽的去南邊兒搞非法勾當，想來想去也只有開鋪子賺錢了。全家人一直有這個想法，就是沒想好要干啥。畢竟開鋪子可不簡單，他們在做生意這方面又是白脖子，要是這個‘加盟’不是騙人的，倒是非常適合他們家。

    許老爹辦事效率很高，不出一天功夫就把“愛國大肉包”的前世今生給挖了個底朝天。

    他回到家里開小會，“……情況就是這么情況，老張說那林家母女三個是有本事的，人品沒的說，街坊鄰里就沒有不稱贊她們的。生意也確實非常好，不然也不會被壞人盯上。還說安河市還給她們頒發了一個什么‘個體戶標兵’。這么看來應該是靠譜的。”

    許國昌大喜：“我當時一進他們那個公司，就覺得挺正規的。別看小林老板歲數小，說起話辦起事來那叫一個氣派。我當時就覺得她不像賣包子的，反而像個文化人。”

    許國盛說：“那咱不妨去趟安河，跟他們見了面詳細談談。”

    許老爹批準了，“你們哥仨一塊兒去。”

    一直沉默的老三許國強，驚喜地看向他爹。

    許老爹嘆氣，家里不爭氣的就是老三，孩子都那么大了，還整天跟一幫狐朋狗友出去混，班兒也不好好上，廠里要不是看在他這把老臉的份上，早把人給開除了。

    “出去聽你大哥二哥的。”

    “好好好！我一定聽大哥二哥的！”許國強高興壞了。他不喜歡上班，私底下早動了做生意的想法，可是礙于他老爹掌權，自己手里沒啥錢，老婆孩子們又都是吃家里的，所以只能蔫兒著。

    這回要是包子鋪能開開，他一定能大展拳腳，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林珊沒想到許國昌這么快就回來的，而且還帶著另外兩個親兄弟齊上陣。

    許國盛和許國強雖然早聽大哥說過，“愛國大肉包”的老板非常年輕，但是在看見林珊的那一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長得像仙女兒似的小姑娘，才能當他們閨女的年紀，居然是她一手把包子鋪給做起來的。這怎么能不讓人震驚。

    林珊已經習慣了這種反應，跟趙福一起給客人倒上茶水后，直接言歸正傳。

    如果說剛才還對林珊存有懷疑的兩兄弟，在聽完她這一套關于“加盟”的詳細說明之后，算是打消了疑慮。許國盛腦子里還蹦出兩個字：專家。

    雖然年紀小小的，但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篤定和干練，跟他之前見過的那些蘇聯專家極其類似。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許國強是既驚嘆又慚愧，他本來自我感覺挺好，覺得自己不是上班的料兒，是做生意的人。結果看到人家一個小姑娘就能搞起這么一大攤子事兒，他瞬間意識到自己也許也沒那么能干。

    林珊把省城加盟的條件說了一遍，報出的價位比安河高，“根據省城的消費能力估算，加盟費是一千兩百元一年。包子鋪和熟肉鋪的加盟是單獨分開的，如果兩個品類都想做，加盟費則是兩千元一年。”

    三兄弟心里對這個價位是有底的，安河都要一千塊，省城肯定更多。不過雖然價格在他們的承受范圍之內，砍砍價看看能不能少一點兒，也是必須干的。

    許國盛：“價格再稍微動一動吧，畢竟一下子掏這么多錢，還不能保證穩賺不賠，風險太大了。”

    其實他話雖然這么說，心里卻知道這包子和熟肉要是真開到省城去賣，必定大賺。

    他們哥仨在來公司談合作之前，已經把“愛國大肉包”的四個鋪子全部都轉遍了。就沒有一個不是大排長龍的，就連不是飯點兒，都有不少人在買熟肉。而且他們有兩家店熟肉鋪和包子鋪是分開的，生意居然比合在一塊兒的還要好。

    許國盛進熟肉鋪看了一眼，發現種類真多啊，連素菜都這么多人買。他沒排上隊，但是光聞那味兒就已經想流口水了。

    省城到安河開車就三個多小時，又在一個省，口味基本沒什么差別。在這兒能賣開的，到省城肯定也能賣開，而且恐怕只會更好。

    做生意沒有不砍價的，林珊笑著回應道：“我們的加盟費都是經過精密計算的，按品牌價值來說，絕對物超所值，實在沒有辦法再下調了。而且跟您說句實話，我們也不是靠加盟費盈利的，我們一個店的營業額一個月都不止這些。但是為了品牌的聲譽和專業度，我們不得不用這種方式進行篩選。與其說是加盟，不如說是大家一起合作，把‘愛國大肉包’辦得更大更好。”

    許國盛笑了，沒想過到這小姑娘這么會說話，明明是他們花錢，他們自己承擔風險，結果成了大家一塊兒把“大肉包”辦好了，不過這都不要緊，小姑娘有句話說得很好，為了品牌的聲譽和專業度，必須進行篩選。越嚴格，對他們越好，不然滿大街都是“愛國大肉包”的話，他可就不干了。

    第65章 第65章 去省城啦

    許國盛：“加盟費動不了, 那就給我們點兒別的實惠吧，咱怎么說也是第一個加盟的。”

    林珊點頭應了，“這個您放心, 從選址開始，一直到開店后的一個月, 我們全程都會落地服務，免費為您提供一切所需要的指導。您畢竟是我們第一個加盟商, 省城的第一槍，這個項目對我們來說同樣至關重要。”

    許國盛知道這是便宜不了一點兒了, 小姑娘說的內容也確實很吸引人, 全程都在一塊兒幫著他們開店，對于他們這種沒有開鋪子經驗的人來說, 那吸引力簡直是要命的。

    所以他還沒開口, 許國強就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們會一直跟著我們, 直到我們鋪子開張后的一個月再走？”

    林珊微笑頷首：“是，全程落地服務。”

    許國強一副石頭落地的架勢, 許國昌也忍不住開心地笑了, 許國盛見兩人都這樣了, 也確實沒什么能爭取的了，索性直接說：“那好，既然咱們都是干脆利落的人，這個店我們就加盟了，熟肉和包子都要。”

    林珊起立伸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許家三兄弟挨個兒跟她握了握。

    林珊隨即讓趙福拿出早已經寫好的合同, 送上去，又替三人續了杯熱茶。

    許國盛看到付款方式的時候，有些驚訝：“不用一次交齊？”

    林珊解釋道：“因為剛開店需要的花費很多, 房租裝修，設備原材料，還有員工工資之類的一大筆開銷，所以為了緩解合作伙伴的壓力，第一年的加盟費可以分期付款，最長十個月付清，零利息。”

    許國昌和許國強心中一喜，這樣他們的壓力確實會小不少。

    許國盛到這會兒是真的開始相信林珊的誠意了，能替合作伙伴著想的公司，差不到哪兒去。

    林珊寫的這份加盟合同是兩年期限。所以她就沒有標注加盟費會在以后隨著市價上漲，畢竟這會兒的人根本不會知道以后市場一開放，物價會飛到什么地步。現在也沒必要寫出來嚇唬人。

    而且后世很多加盟店做起來之后，覺得自己學會了一切，就會放棄加盟，轉而自己開干。有的生意還不錯，有的就徹底死了。不過這都不打緊，發展是個過程，來來去去很正常。

    許家三兄弟確實比林珊想象中利索多了，在看過合同確定沒有問題之后，當下就簽字按了手印。錢直接就付了五百塊。

    林珊趕緊寫了一份收據簽字蓋章，開始跟他們商討具體開店的事宜。

    省城她這輩子沒去過，但是上輩子卻不陌生，大概知道哪個區的重點是什么。不過年代相隔太遠，所以很多東西還是存在不小的誤差。

    雙方商討了一會兒之后，最終定下

    五天后正式開干。

    談成了合作皆大歡喜，本來林珊想請人家吃頓飯，但是三兄弟還要趕著點兒回去，所以只好改在下次了。

    趙桂花開心地在屋子里來回打轉，直呼：“居然談成了！這就談成了！”

    趙福也高興得不行，他也沒想到對方這么痛快，省城人果然有錢啊！“妹子，你也太厲害了！別說他們了，要是我有錢，立刻也全都給你了！”

    林珊被他逗樂了，不忘提點道：“哥，這回是我全程牽頭，以后開店的事兒可就都交給你了，有信心嗎？”

    趙福摸摸后腦勺，“開鋪子的信心我是有的，就是不知道省城啥樣，我沒出過安河，怕出去了像個傻子似的不好使。 ”

    林珊非常理解他，別說趙福了，就是后世自己考上大學，第一次要一個人出遠門的時候，心里也是既期待又緊張。

    她安慰道：“沒事兒，就是路寬了點兒，人多了點兒，其他都一樣。”

    趙福被林珊這種沒什么大不了的語氣感染到了，頓時充滿了干勁兒，“妹子你放心！我一定拼了命地干！咱‘愛國大肉包’的省城第一槍，決定打得響響兒的！”珊妹子也沒出過遠門，她都不害怕，他一個大老爺們兒有什么可怕的！

    林珊沖他比了個大拇指，接下來把自己的計劃說了。

    這次省城之行，她預備再帶上三個人，趙福、林紅和李娜。林紅負責培訓后廚，李娜負責培訓服務員。趙桂花留在家里，收收錢，記記賬。

    由于林紅還管著各個店的底料工作，所以這也暴露出一個問題，最核心的人員還是不夠用啊。

    他們這次去省城，最少得待上一個月，林紅要是一走，安河這些店的供應就會是個問題，林珊就算讓她現在開始培訓王芳，也來不及了，更何況王芳才剛接了店長的工作。

    所以林珊想來想去，只能讓林紅先留在安河忙著，這樣她能一邊教王芳配料，一邊備著省城需要的貨。城南店那邊仍然需要王芳負責，讓趙桂花過去幫襯一段時間，問題應該不大。

    所有人對她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大家隨即紛紛開始準備工作。

    林珊還要再改良一下送到省城的底料。安河這邊每天要用的鹵料水和蔥油，都是直接放桶里拉過去的。給省城供貨肯定不能這樣。又沉又不方便，還不衛生。冬天倒還能湊活，夏天搞不好送到省城就餿臭了。

    林珊決定把所有大料都磨成粉，肉餡兒一類，鹵料一類，蔥油底料一類，一共分三大類。然后測試出來不同的兌水或加油的比例，以及熬制時間，方便后續門店人員進行統一化操作。

    林珊和林紅這幾天沒干別的了，一直窩在家里的廚房，試了又試，做了又做，總算找對了比例。林紅味覺嗅覺非常靈敏，不經她點頭，那就是味道不行。雖然要進行商業化，但是真材實料又美味的產品，始終是第一位的。

    五天時間轉瞬即逝，一到點兒，林珊就帶著趙福和李娜登上了去省城的火車。

    李娜爸媽不放心，交代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趙桂花也不舍得，她怕孩子們沒出過遠門兒，在外頭出個什么事兒都沒有能照應的人。

    林珊安慰了她半天，才跟趙福和李娜登上了火車。

    這年頭的火車，遠比林珊想象中還要震撼。擠，臭，還亂得人頭疼。幾乎人人都扛著大包小包，還有那拖家帶口，帶著雞鴨鵝的。都跟催命似的往上擠，生怕沒有地方站。

    林珊買的是三張硬座。她想著他們帶的東西不少，大家又都是第一次坐火車，別太受罪了。誰知好不容易擠上車了上，就發現不僅坐位被占了，連座位下面的空地方也都被人塞滿了東西，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好在林珊和趙福都不是吃了虧不吭氣兒的主兒，直接把占位的喊了起來，東西一把挪出去，把自家的包裹放了進去。

    被喊起來的倒也沒怎么反抗，畢竟是他們理虧，只小聲嘟囔了兩句就算了。

    這日頭本來剛春兒沒多久，結果這一通折騰，可給幾個人熱得夠嗆。

    李娜原先知道要坐火車出去，興奮得一晚上都沒睡好，這會兒卻垂頭喪氣地說：“我以后再也不坐火車了。”

    林珊笑了，“汽車比這更擠，還更不安全。”

    趙福跟她們倆不一樣，他倒是覺得沒啥，正好奇地四處張望，看什么都覺得稀罕。

    林珊不想打擾他的好興致，但還是提醒他要小心被偷。這車上藏著多少小偷小摸，又藏著多少想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誰又說得清呢。

    她前世看過紀錄片，知道這時候的鐵路公安破獲了不少大案，人員配置也比后世強很多。可見這火車上還是藏著很多危機的。

    趙福猛點頭，下意識把周圍的人打量了一圈，剛開始不覺得，這會兒怎么看誰都不像好人呢。

    四個多小時后，火車慢悠悠地開到了省城。

    趙福和李娜一改在車上的拘謹，人瞬間活了過來。許國昌和許國強來接的她們，說老二有事兒離不開，林珊一行人坐上他們開來的摩托三輪車，風馳電掣般地行駛在省城的大街小巷。

    趙福被街道兩邊的繁榮景象給鎮住了，偷偷對林珊說：“娘咯，這省城多開鋪子的也太多了吧！”

    林珊笑了笑，這才只是省城，等到了首都京市，南邊的滬市，那才真叫大開眼界呢。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明年第一家洋快餐就會入駐京市。據說三百七十五萬的投資，一年半就回本了。要知道那可是1987年，可想而知京市的消費潛力有多恐怖。

    她們這等小包子鋪算什么呢。安河太不起眼了，省城也才剛剛能看，等混到大城市才能叫全國知名啊。

    “姐！好高的樓！”李娜興奮地指著遠處一棟大樓讓林珊去看。

    安河最高的樓也就六層，李娜指的那個看上去得有十層，確實不矮了。

    許國昌驕傲地笑著說：“這是咱們省城最高的樓，漢州大飯店！里頭接待的都是大人物！”

    “哇！”李娜和趙福非常捧場地發出驚嘆聲。

    林珊也禮貌地豎起大拇指。她記得這漢州飯店好像是一個港城富商和省城政府一起投資的，規格在這個年代確實很高。

    這位富商早在79年的時候，就在粵城投資了一家賓館，據說是全國第一家五星級賓館。

    林珊望著這棟大樓，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憧憬，等以后有大錢了，她也要蓋大樓，蓋酒店！

    第66章 第66章 省城第一分店

    許國昌兄弟倆把林珊他們拉去的, 是靠近煙廠家屬院附近的一個招待所。

    林珊三人來之前就找人把介紹信都開好了，前臺的大姐一看，立刻就麻溜地安排他們入住。

    這年頭的招待所很簡單, 房型也非常統一，而且是按人頭數收費的。林珊三個人住一天就要花上七塊錢, 都夠買一大袋子大米了。不過這也只是暫時住一晚上，許家兄弟已經幫他們安排好了別的住處, 只是這會兒還沒收拾妥當，要等明天才能入住。

    在招待所安頓好之后, 幾人在食堂簡單吃了一碗面, 林珊他們就跟著許家兄弟去找店面了。

    許家人為了開店，是做了十足的準備。雖然他們沒經驗, 但是哪兒人多還是很清楚的, 在林珊沒來的這幾天里, 已經自己物色了幾處地方，就等來了之后給參考參考。

    省城漢州市地方不小, 每個區都有自己的商業圈, 許家扎根在城北, 所以首選肯定是城北的熱鬧地帶。

    許家兄弟開著摩托三輪帶他們一共逛了三間鋪子，其中倆家被林珊一看就pass掉了，第三家地方很寬敞，完全夠熟肉和包子一塊兒開賣，前后也都非常熱鬧, 除了租金貴, 別的沒有任何毛病。

    逛完城北他們又去其他幾個區看了看，最后一天下來，綜合考慮還是城北那間鋪子最理想。

    林珊回去仔細算了筆賬, 如果店面能談到45塊錢一個月，就可以立即拿下。許家兄弟也想租這個店面，畢竟這地方前后左右都是各大廠的家屬院，一整條街都是鋪子，是城北老百姓逛街買東西的首選。

    所以又逛了一天也

    沒有好門面之后，許家兄弟開始托人跟那老板談了。動了幾層關系，磨了半天，最后以45.5元的價格拿下。

    解決了店面，首先要進行的裝修和購置設備。裝修風格和布置全部按照安河的店來，雖然看著簡單，但操作臺和那些動線的設計，都是經過很多實踐得來的。美觀干凈又好用。

    林珊來之前把店規謄抄了好多份，一一發放給許家兄弟。一個店的規矩需要所有人來維護，老板要比員工更盡責才行。

    三人很是很驚訝，從選購食材，到打掃衛生，到服務員禮貌用語，再到所有物品的擺放等等，居然全都都有規定。真沒想到一個包子鋪能有這么講究。

    服務員的招工告示貼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人來應聘了。林珊幫他們挑選了四個人，再加上許家的兩位親戚，正好是三男三女，年紀都是二十歲出頭，讓他們先跟著李娜培訓最基礎的東西。

    店內每天都在裝修，桌椅板凳也都買齊刷了白漆，招牌正在制作，買肉買菜的地方，也陸續找到了價格合適的供應商，林珊和趙福全程幫著他們一塊兒，把這些東西一一搞定。

    許家三兄弟看著自家的鋪子一天一個樣兒，心里說不出的成就感，特別期待開張的那天。

    林珊見店里該準備的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他們也來了三個禮拜了，知道是時候把林紅接過來了。王軍因為不放心林紅一個人坐火車，又不想讓林珊他們來回跑浪費錢，所以他就借了隊里的車，直接把林紅送到了省城。

    這年頭開車比坐火車快，三個多小時，林紅就帶著所有的底料來到了省城。

    王軍把車停在許家三兄弟給找到的房子門口時，許國強暗暗驚訝，沒想到林家在公安局也有人。一問才知道，居然是小林老板的未來姐夫，這關系不更硬了嗎！

    王軍自己開車送林紅過來，其實也是想起個震懾的作用。他來過省城不少次，知道這地方的人多少有點兒欺生，林珊他們幾個都是初來乍到的，別再這兒給人欺負了。

    林珊感謝他把林紅送過來的同時，也感激他的用心。把公安局的車往門口一停，對這個年代的人還是很管用的。鄰居大嬸對他們都熱情了一個度。

    林紅來了之后，意味著后廚需要正兒八經開始干活了。

    許家兄弟三人都有工作，許國強雖然班兒上的吊兒郎當，但是也不能天天在鋪子里，所以他們家負責看鋪子的是堂弟許□□兩口子，夫妻倆都是三十來歲，目前又都是個臨時工，在哪兒干都一樣。

    林紅因為之前經常培訓安河店里的后廚，已經摸索出了一套培訓他們的方式，許□□老婆和許家的另一個親戚，試著做了一個禮拜也就上手了。

    許家三兄弟之前有點擔心秘方被招來的工人學走怎么辦，那他們豈不是白加盟了。后來見林紅倒出來的那些一包又一包的底料，才知道這個是人家的機密，保密工作根本不用他們操心。

    沒了這幾包最核心的東西，就算知道了豬肉的火候也沒用。蔥姜蒜這些都在明面上擺著，家家都用，這都不是啥秘密，關鍵是人家那些粉包熬出來的湯和炸出來的油。

    許國強本來還存了一些偷師的心，在后廚看了幾天后，就徹底放棄了。

    裝修完成，服務員培訓結束，后廚也全部上崗之后，開店的準備基本就做好了。員工的圍裙和帽子，許家的媳婦兒們也都按照林珊的要求給做好了。

    “愛國大肉包”和“愛國熟肉”的招牌已經掛上了，巨大的門臉兒非常醒目，店鋪左邊小一點兒的是熟肉區，各種鹵味應有盡有，右邊大一點兒的是包子區，兼賣豬雜面和小餛飩。中間立起隔斷的同時還留了個巨大的門，方便兩邊的食客走動。

    鋪子還沒正式開張，就已經引來不少人駐足圍觀。許家人對包子鋪是既充滿了期待，又萬分緊張。這投了這么多錢，可一定要全都掙回來啊。

    四月十日，宜開業。

    “愛國大肉包”省城漢州分店放了一長串鞭炮之后，正式開始營業。

    開業首日包子買一送一，熟肉買一斤送二兩。許家人除了許老爹和許老娘之外，全家齊上陣，發傳單的發傳單，吆喝的吆喝，親朋好友們也都熱情的過來捧場，加上受到吸引的大批顧客，一時間整個鋪子里里外外都是人，隊伍排了好幾個門店那么長。

    許老爹和許老娘站在門口笑得合不攏嘴，許家老少忙得不可開交。

    林珊一行人，全程協助所有人維持著整個店的運轉。一天下來，營業額直接突破一千一百塊。

    許家人高興壞了，非要拉著林珊幾個在店里喝口小酒慶祝。

    林珊雖然也很開心，但還是要打預防針，“頭一天有人捧場，也有人因為好奇才來的，之后營業額會小幅度下降，大概需要一個月左右才能穩定下來。”

    省城不像安河，這里物價高，人多，需要輻射的面積很大，大概一個月才能知道門店到底留住了多少客人。不過以她們的熟肉和包子目前受歡迎程度來說，不太需要擔心留存的問題。

    食物也存在時髦性。不但要好吃，還要新鮮，是他們在別的地方沒吃過的。不然等滿大街都是的時候，再好吃，也就那么回事兒了。他們的包子和熟肉現在還是新鮮口兒，等時代發展起來，大家吃過的好東西越來越多之后，自然就不會被追捧了。

    所以企業的創新永遠不能停，永遠要有新的東西出來。經典要有，新貨更要有。

    省城店的包子和熟肉賣得都比安河貴不少，一個地方一個物價，在這里他們東西的價位屬于“好吃，稍微有些貴，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主打品質和口碑。

    第二天，營業額果然下降到了八百多塊。

    第三天，九百五十多。

    第四天，依舊是九百多。

    許家人非常高興，照這么下去，刨除加盟費，真得差不多只要三個月，就能把其他本錢都給賺回來了！看見賺大錢的希望，所有人都無比興奮。對林珊一行人也是越來越熱情了。如果說一開始他們還有點兒擔心能不能行，現在心里的石頭算是落地了，就差把林珊當財神爺了。

    分店生意好，林珊自然開心。品牌和口碑打出去的同時，公司也能賺到不少錢。畢竟營業額越高，底料的需求量就越大。雙贏才是真的贏。

    鋪子漸漸走上正軌，林珊也計劃著要回安河了。以后加盟店越多，他們的供貨量就會越大，這部分的營收會逐漸成為公司的大頭，她需要改回去優化一下底料的成本供應和運輸方式。另外時間緊迫，她也要開始專心準備高考了。

    趙福會留在這兒帶完許家兄弟這一個月，她們這幫女同志們先回去。

    許家兄弟得知林珊她們要先走，頓時是既有幾分不舍，又有一點兒不放心。通過這段時間的共事，他們都知道了包子鋪的確是小林老板做出來的，什么事兒都是她做主，她出主意，腦子是真好啊，做事圓滑中又透著原則，著實讓人佩服。

    她就跟所有人的主心骨似的，領著大家朝著目標前進，她這么突然一要走，大家心里還真有些不適應。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家本來就是來幫著開店的。再說了，她還把趙福留下了。趙福的能干他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珊又交代了三兄弟一些營銷手段之后，就準備回去收拾東西了。結果她前腳剛出鋪子門，就結結實實撞上一個胸膛。

    抬頭剛要說對不起，發現居然是賀正巖。

    第67章 第67章 就她最合適

    賀正巖下午來城北這邊辦事, 正想說這什么鋪子人這么多，定睛一瞧，發現上頭的招

    牌赫然寫著“愛國大肉包”和“愛國熟肉”！

    他一開始還心說：會不會是巧合。可招牌上林愛國那張笑臉他太熟悉了, 而且還又賣包子又賣熟肉，天底下不會有這么巧合的事兒。

    所以他把“大侉子”往邊兒上一停, 幾步就擠了進去。原本還準備跟人打聽一下，結果迎面就撞上了他想找的人。

    他身上的傷已經康復了, 但在看見林珊的第一眼，他腦子里還是不自覺地蹦出自己受傷時候的畫面, 而且還是那種濕棉簽和洗頭的畫面。

    他強壓著內心的混亂, 看著眼前驚喜萬分的林珊，把她帶到一邊兒人少的地方說話。

    “你怎么在這兒？”

    “你傷好了嗎？”

    兩人同時開口。

    “好了。”

    “開加盟店。”

    又同時回答。

    這種一開口就撞在一起的狀況有些好笑, 林珊樂出聲來, 賀正巖也眼里含著笑。

    “好了, 我先說，省城有人加盟我們的鋪子, 所以我們過來幫他們開店。‘加盟’你知道吧, 我之前在信里跟你說過。”林珊輕聲解釋。

    賀正巖點點頭, 他知道加盟什么意思，就是沒想到她居然真干成了，“恭喜你。”

    林珊笑了，“你的傷徹底好了？”

    賀正巖：“徹底好了。”

    林珊笑得更開心了，“你部隊在這附近嗎？”

    “離得不遠, 我出來辦點兒事兒。”賀正巖解釋完, 頓了會兒，又問她：“都誰跟你過來的？”

    林珊：“我姐，還有趙福和李娜, 你都見過的。”

    賀正巖點點頭，人不算少，還有男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什么時候回去？”

    林珊：“就這兩天吧，我現在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去買火車票，看看能買到什么時候的。”

    賀正巖：“我幫你買。四張票對吧？”

    林珊趕緊擺手，“不用不用，現在這個時候票應該不算特別緊張，不用麻煩你了。”

    賀正巖面無表情：“不麻煩。”

    林珊也不是那種喜歡麻煩人的人，但是見他一臉嚴肅認真，又覺得經過一個年，大家的關系處得好像還挺近的，一直拒絕確實顯得很生分，所以她比出三根手指頭，不好意思地說：“那要是不麻煩，就請賀大哥幫我們買三張硬座票吧。”

    賀正巖點點頭，“一共來了四個人，誰不回去？趙福？”

    林珊：“嗯，還需要他再留下來幫一段時間的忙。”

    “行。”賀正巖心里有數了，“那我明天早上過來給你送票，你們住哪兒？”

    林珊把地址說了，那地方離鋪子也不遠，走路十分鐘就到。賀正巖對那條胡同有些印象，點了點頭，跟她約好明早七點半見。

    倆人說完了正事兒，一時間又都沒有想到別的話可說，靜悄悄的氣氛著實有些尷尬。

    “那個……上次帶回去的肉和包子應該都吃完了吧？我再給你拿點兒吧，這邊開了店，以后你想吃什么也方便。”林珊笑著說完，就要回鋪子給他準備。

    賀正巖一把拉住她，“以后我想吃自己來就行，先僅著其他客人，不急這一會兒。”

    林珊見他這么說，又拽不動胳膊，只好罷了，“那你吃飯了沒？剛好到飯點兒了，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咱們去吃個飯？我請你。”

    賀正巖怎么可能讓她請客，頓時忘了自己辦完事就要回去寫研究報告的計劃，直接指向停在路邊的大侉子，“走吧。”

    “稍等一下啊。”林珊跑回去跟趙福說了一聲兒后，坐上了在后世幾乎銷聲匿跡的，由蘇聯傳過來的側三輪摩托車，俗稱“大侉子”。

    賀正巖把座兒上的頭盔給了她，自己一抬腿，跨上摩托啟動出發。

    “大侉子”突突兩聲，嗖一下就飛出去了。

    摩托車突突突地響，林珊坐在挎斗里意外的很穩當，雖然這兩天有點兒冷，但整體感覺還是非常舒爽的。兩輩子頭一次坐這種車，一時新奇得不行。

    賀正巖見她笑得開心，嘴角也不自覺地往上揚。

    吃飯的地方選的是一家個體戶開的飯館，占地面積一點兒不國營飯店小，里頭的生意極好，一看在省城就非常吃得開。

    賀正巖找了個位置后，介紹特色菜給她，“我之前來過一次，覺得他們黃鱔做得還不錯，山珍燉雞也挺鮮。”

    “好，那就來這兩個。”林珊看著墻上的菜單，感覺再來上一個素菜和一盤餃子當主食就夠了，太多吃不下，浪費就可恥了。

    賀正巖按著她說得又點了素菜和餃子，還去門口要了兩瓶汽水，起子一開遞過去，“給。”

    “謝謝。”林珊發現省城的汽水兒居然還有菠蘿味兒的，挺新鮮的。喝進去一口雖然沒有冰鎮的爽快，但是現在才四月初，也足夠清涼了。

    賀正巖見她喝個汽水都能一臉的滿足和開心，心想真跟個小孩子似的。

    可你要說她是孩子吧，今天一見面，他還有點兒恍神，在醫院的時候她天天穿著個藍褂子棉襖，看起來跟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似的，突然見她這一身兒呢子大衣配皮鞋，感覺像換了個人。頭發也沒跟之前一樣編成兩個大辮子，而是單獨扎在后頭，讓她看起來一下子成熟了不少，整個人明艷照人，走到哪兒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這會兒這飯館里，不管男男女女，就沒有不看她的。而她好像早習慣了被人注視似的，自在的該干嘛干嘛。

    林珊見賀正巖一直盯著自己看，有些羞窘，不自在地摸摸臉，小聲問他：“怎么了嗎？”

    賀正巖搖搖頭，趕緊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視線。

    其實從安河回部隊之后，他不時就會想起母親說的話，還有跟林珊那幾天的相處。再加上政委胡大志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他要找對象，三天兩頭提出要介紹人給他，領導們居然也跟著來湊熱鬧，賀正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別的啥都沒干，凈四處躲著他們了。

    好在事情沒有失控之前，他就直接明確拒絕了一切說親，不然家門口都要被踏爛了。

    母親說得對，與其跟陌生人相來相去，還是知根知底兒的要好一點兒。京市那些跟他一塊兒長大的，要是有合適的，肯定早在一塊兒了。而且，他從內心也比較排斥了解他家庭背景，又同在一個圈子的姑娘，不是說人家人品有問題，純粹是他自己不想牽扯進那些復雜的人際關系里頭。

    所以賀正巖想來想去，覺得好像真得是林珊最適合。不過這也只是他自己心里這么想，還不知道人家對他有沒有那個意思。

    前兩天夜里閑下來的時候，他還在為怎么確定她的想法發愁，想說寫封信？還是打個電話？寫信寫什么呢？一直一來都是林珊給他寫信，他簡單回應一下，現在換成他想寫了，一時還真不知道怎么下筆。

    打電話就更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而且她留的電話號碼還是王軍工作地方的，把人叫過去說些沒頭沒尾的話，光想想，他就尷尬得直打哆嗦。

    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小火苗，還沒來得及燃燒，就被自己腦子里的那些尷尬給嚇到了，搞得他決定順其自然。

    不過，好在才剛順其自然了兩天，竟然就讓他直勾勾撞上了林珊，賀正巖自己都忍不住覺得，這是老天爺在幫他。

    菜一道道上齊，招牌爆炒黃鱔做得確實非常好吃，林珊淺淺地一嘗，眼睛都亮了，“好吃！”

    賀正巖挺開心，“喜歡就多吃點兒。”

    林珊又嘗了燉雞，滋味更是鮮美的不得了，“太好吃了！”這年頭的雞就是不一樣，純天然無公害，再配上那些山珍一燉，簡直能把人吃迷糊了。

    賀正巖笑了，除了一句“好吃就多吃點兒”，他發現自己是真不會說話。腦子里沒有半點兒討女孩子歡心的知識儲備，見了面除了問候一下情況，接下來就不知道該說啥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鄙視自己，真沒出息啊，感覺打仗比談對象容易多了。上一秒想說點兒什么閑話，下一秒就會立刻開始覺得合不合適，行不行，會不會讓她誤會。憋來憋去，最后都只是一句話，讓她多吃點兒。

    林珊完全沒察覺出來賀正巖的不對勁，這頓飯簡直太好吃了，在省城待了

    一個多月，就屬這頓飯最滿足。不僅肉菜好吃，素菜炒得也好，餃子就更不用提了，面皮勁道，肉餡兒扎實，一口下去快活似神仙啊。

    時不時再上口汽水，簡直不要太完美了！

    “你也多吃點兒啊。”林珊突然發現賀正巖只顧著讓她多吃，他自己倒是沒怎么開動，趕緊把黃鱔和燉雞往他面前推了推。

    賀正巖收斂心神夾起黃鱔吃了起來，抬眼見林珊對自己笑了。

    說來也挺奇怪，他以前怎么就沒發覺她長得這么好呢。只知道小姑娘挺漂亮的，但也僅限于此了。這會兒離得近，他好像又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兒。

    按理說應該聞不到，畢竟正吃著飯呢，到處都是飯香。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就覺得自己聞見了，當初在醫院她給他濕嘴皮子的時候，聞到的那股香味兒。

    心臟突然就有點兒不受控制，喉嚨也跟著開始發緊，他整個人繃得像個鐵面雕塑似的，連飯都吃不自在了。

    第68章 第68章 研究一下

    賀正巖僵硬又開心地吃完了一頓飯。

    兩人把四道菜掃得干干凈凈, 林珊去付錢的時候，被他一把薅住，“我來吧。”

    “說好我請客的, 怎么能讓你破費呢。”林珊說著開始掏錢，何耐錢是拿出來了, 人卻被固定在椅子上不能動彈，賀正巖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 叫來服務員把賬結了。

    “……”林珊有點兒窘，“手可以松開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押罪犯。

    賀正巖倏地收回胳膊, 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那什么，走吧。”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風也比之前涼, “大侉子”突突突突地飛馳在省城的大街小巷, 林珊回想著剛才結賬的事兒，突然有點兒想笑, 頭一次遇見這種擒拿式搶單。

    “下回能不能讓我請你啊？”她在突突突的發動機聲中, 提高音量詢問。

    賀正巖一開始沒聽清, 直到她說了第二遍，他才點了點頭，大聲解釋道：“你第一次來漢州，應該我請你。”

    林珊無奈地笑了，跟他約定：“下次不管是安河還是漢州, 你都必須讓我請。”

    賀正巖“嗯”了一聲, 忍不住看了看她。

    他現在有點兒體會到，為什么以前那些朋友特別愛帶姑娘出去兜風了，滋味兒確實不賴。

    可惜回去的路程有些短, 沒一會兒就到了林珊住的地方。

    賀正巖認了下門，再次約定好明天早上見面之后，騎上“大侉子”回了部隊。

    林珊回去之后，發現林紅和李娜已經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趕緊幫著一起打包，順便還把房間打掃了一下。人家給他們住的時候干干凈凈，走得時候也應該給人家收拾回原樣。由于趙福還要再待上一些日子，他那屋她們就沒動。

    林紅問林珊：“賀領導明天七點半就來啊？”

    林珊：“是，他說要是能買到當天的票，來送票的時候正好把咱們捎到車站，省得咱們這么多東西找車不方便。”

    林紅點點頭，好好感謝了賀正巖一番。

    次日七點半，賀正巖準時出現在門口，林珊一見他開的是一輛212，就猜到票應該是今天的。

    果然，賀正巖掏出三張票給她，“十點鐘的，時間比較充裕。”

    “謝謝！”林珊接過火車票，發現上頭寫的居然是臥鋪！

    賀正巖解釋道：“你們三個女同志，還是選個安靜點兒的位置靠譜。”昨天傍晚他回去之后，厚著臉皮搞了三張臥鋪票，花了小半個月的工資，和兩罐黃桃罐頭。

    “太謝謝了！”林珊除了感謝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她立刻跑回房間把錢拿出來給他，賀正巖本能地拒絕。

    林珊把錢強塞到他口袋里，嚴肅地說：“這錢你必須收，不然我們成什么了，哪有請人幫忙買票不給錢的！”

    賀正巖見她這么認真，又一細想這錢他好像確實沒有身份不收，他們現在雖然熟了一些，但是還遠沒有到可以給對方花錢的地步。雖然他自己心里有了想法，但是很明顯人家可沒有，還是坦坦蕩蕩的把他當成大哥的老連長。

    他這樣不收錢，反而會讓人家不舒服。

    想明白這點，賀正巖就把錢收了。林珊立刻對他笑開了顏，“謝謝賀大哥，你吃飯了嗎？”

    “吃了。”

    “再吃點兒吧，我姐剛下了小餛飩，咱們一塊兒喝點暖暖身子。”林珊把他安排到客廳的桌子邊入座。

    趙福和林紅也來勸他再吃一點兒。

    本來就吃了兩口早飯的賀正巖，也就順勢喝了碗餛飩。許家三兄弟隨后過來送行，一見林家姐妹還有省城部隊的車送行，頓時驚訝得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又是公安又是部隊的，看來小林老板家確實不簡單啊！

    一幫人餞完行，賀正巖開著212把三位女同志送到了火車站，并把她們的大包小包也一并搬上了車。

    臥鋪跟硬座車廂兼職一個天一個地，這里人很少，非常安靜整潔。

    賀正巖把她們的行李都安排好，交代道：“一共四個多小時，就不要來回進出包廂了。注意安全，不要隨便相信陌生人。”

    三人乖乖點頭稱是。

    林珊感覺他有點把她們當小孩兒了，不過被人這么照顧和關心感覺非常好，她是打從心里感謝賀正巖，“賀大哥，你為我們家做得太多了，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一定要讓我們好好招待你，千萬不能再拒絕了，好不好？”

    賀正巖看了她一會兒，輕點了下頭。

    她笑得天真無邪、無比開心，他心里卻有點兒不是滋味。感覺這回見面的時間有點兒短，下回再見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看她笑成這樣，很明顯跟自己沒有半點相同的心情。

    林珊肯定就沒往那方面想過，完全只沒把他當成是一個可以考慮處對象的人選。

    其實這再正常不過了，畢竟在他母親沒有提開之前，他自己也沒往那方面想過。

    很快到了下車的時間，賀正巖收拾好有些復雜的心情，揮揮手目送她們離開。沒事兒，現在沒往那方面想，不代表以后不會。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回去得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怎么才能把女同志拿下。

    林珊她們幾個一回到安河，就被圍得團團轉。

    大家都想知道省城的店開得怎么樣了，她簡單把情況一說，所有人連連驚嘆，沒想到那邊的生意居然比安河的還好！

    服務員們非常羨慕李娜能跟著去省城，以后要是也能帶他們出去就好了。

    林珊鼓勵了大家一番，只要干得好，人人都有機會去外面。不光是省城，以后“愛國大肉包”還要去更大的城市。

    員工們備受鼓舞，各個鉚足了勁兒要評個先進，這樣不僅能加工錢，還能跟著去大城市看看，誰不想要這好事兒啊！

    林珊把各個店都視察了一遍，看了看這一個多月的賬本，發現大家都干得非常出色。沒她在完全沒有問題，底料的供應也非常順暢。

    鑒于以后底料的供貨量會越來越大，她決定把公司的西屋作為備料倉庫，以后就不用在家里備那么些東西了。

    底料所需要的原材料她又跑了好幾個市場，跟人敲定了大量采購的價格，因為量多，還能送貨上門。磨臺她也添置了一臺稍微大點的，這樣研磨的效率更高。

    等忙完這一切，已經四月二十號了。八六年的高考在7月的7、8、9三天，但是在五月還有一個預考，通過了才能參加正式的高考。

    林珊已經被黃月萍老師找上門好幾趟了，接下來的日子，她

    得多往學校跑跑。

    上公司來洽談“加盟”的人越來越多，有不少好奇的，也有不少是真心想開，但是錢不夠的。總之在趙福回來之前，沒有談成一筆生意。

    趙福回來之后，林珊讓他負責各個店的日常管理，每天巡店和歸總，忙得也是團團轉。這段時間他進步很大，下一次再有加盟商，她會直接讓他全程跟進。

    五月份的時候，林珊通過了高考預考。

    趙桂花開心地見人就提這事兒，一副閨女已經考上大學的模樣。

    郭有財的一個臨市的朋友對加盟感興趣，趙福全程主導，談成了他人生的第一筆大買賣。林珊只有在最開始的時候，跟著去了一趟臨市，接下來就全程放手。

    雖然中途也短暫出現過一些小問題，但是都一一解決了，經過兩個多月的努力，臨市的“愛國大肉包”分店，終于順利營業，并且營業額每天都在穩步攀升。

    這次臨市的分店，負責培訓后廚的是王芳，她跟著林紅培訓了一些日子已經出師了。李娜這次還是負責培訓服務員，不過跟她去的還有城東分店的一個優秀服務員，這樣帶帶她，以后就不用回回都是李娜負責。

    城南店那邊少了王芳，林珊就再招了一個店長。這人叫張學強，三十五歲，跟李春剛背景很像，非常能干，人也踏實，把城南店經營得紅紅火火，上個月營業額居然還超過了城東店。搞得城東的徐娟這個月像打了雞血似的，發誓一定要反超回來。

    日子忙碌充實，很快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愛國大肉包”的所有員工都知道，小林老板要高考，幾乎都替她捏把汗。趙桂花更是夸張得偷偷燒了香拜了佛，保佑她一定要考上。

    林紅一天三頓都給她做好吃的，就連王軍和王大娘也經常過來看她的學習情況。

    林珊上輩子是自己坐公交車去高考的，沒人等，沒人關心，全程靜悄悄。這輩子，她倒是有幸體會了一把后世那種，一人高考全家總動員的滋味。

    她有點兒受不了這種甜蜜的負擔，天天盼日子趕緊來，早考早解脫。

    由于86年整個漢北省的高考實行“3+2”模式，林珊只需要考五門就行。不過雖然是五門，仍然需要三天時間。

    七號上午考語文，下午考化學。八號是數學和英語，九號上午是物理，下午是政治和生物。

    林珊只需要在九號上午做完物理，她的高考就結束了。

    林家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高考的到來，整個城西高中的老師們同樣既緊張又興奮，他們只求林珊能夠正常發揮，因為只要不出意外，她就一定能考上京大清大！

    然而，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被學校開除，名聲徹底掃地，在局子里關了小半年的邢艷紅，正咬牙切齒地發誓：“等著吧狐貍精小賤人！想參加高考下輩子吧！”

    第69章 第69章 居然想高考

    原本要判上七八年的邢艷紅, 因為有個好爹和好大哥，教她沒證據的打死不認，有證據就死命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副校長李向前身上, 再加上一大通的關系運作。

    邢艷紅只在里頭住了小半年，就偷偷摸摸出來了。

    她現在被離了婚, 孩子也都嫌她丟人，沒了工作, 沒了名聲，啥都沒了, 每天只能窩在家幫著哥嫂操持家務, 大門都不敢邁出一步。

    她把這一切都歸咎于林珊，要不是那個賤蹄子跑到學校害她, 能有后面這些事兒嗎？！憑什么她都快被害死了, 那小賤人卻啥事兒沒有！沒天理！

    邢艷紅覺得自己身邊的所有人, 都是沒良心的勢利眼，包括之前她優待過得那些學生, 除了林蘭還跟她聯系之外, 其他人全都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想她那么要強的一個人, 現在淪落到要看所有人的臉色，這仇要是不報，她都對不起自己！

    不過邢艷紅她爹和大哥已經狠狠警告過她了，讓她務必要老實，林家人后頭有大領導撐腰, 再惹她準沒有好下場。邢艷紅雖然不信林家那絕戶頭子能有什么人撐腰, 但是她爹和大哥說了，她也就沒敢再提。

    只是這臨近高考，想著要是真讓那小賤人考上了大學, 她肯定會被活活氣死的。她整天為這個事兒發愁，終于有一回忍不住，在信里對林蘭訴了訴苦。

    沒想到過了幾天，林蘭就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她家。

    當時家里也沒有別人，她索性就一口氣把自己心里的委屈全倒了出來。

    林蘭那邊安靜了很大一會兒，開始替林珊道歉：“邢老師真得很對不起，林珊怎么說也是我妹妹，是我們家對不起您，她實在太過分了！”

    邢艷紅聽她這么說，頓時眼淚都下來了，“林蘭啊，你真是老師的好學生，現在也只有對還這么對待老師。嗚嗚嗚……”

    她狠狠哭了一場，忍不住發出感慨：“唉，你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但是你還是要明白，你是你，她是她，你把她當自己人，她心里還不知道怎么恨你呢。在學校壞你名聲不說，現在居然還想學你一樣，去考上大學，簡直臉都不要了！”

    林蘭在那頭嘆氣，“邢老師，不瞞您說，我其實也有些擔心林珊要去考大學的事兒。之前我們兩家還住在一塊兒的時候，她經常半夜做夢都說要去考大學，人看著都有點兒魔怔了，嚇得我嬸子還找人給她看過。我以為她后來開了包子鋪之后能好點兒，沒想到心里還想著考大學呢。唉，可能是當初我跟楊清明考上大學的事兒，對她造成的刺激太大了吧。我怕這回她去試了沒考上，人萬一再受點兒什么刺激崩潰了，可怎么辦啊？”

    邢艷紅驚嘆：“林蘭啊！老師說沒說過你就是真善美的代表？！你實在是太善良了！她都把你家還成那樣兒了，你還惦記著血肉親情，她但凡要是有一點兒良心，就不該那么對你們！老師替你不值！”

    林蘭不忘自己的人設：“唉，我爸的事兒說到底是他不對，他跟我二叔有恩怨，也是他們上輩人的事兒，我不能延續這種沒有道理的仇恨。不過學校發生的事兒確實是她不對，她以前就愛動手打人，沒想到現在仍然沒有一點收斂，唉，我這個妹妹啊。”

    邢艷紅再次為自己得意門生的高尚品格，感到驚嘆和佩服，“大學生就該是你這樣兒的，林珊那種動不動就要人命的粗魯野丫頭不配！”

    林蘭嘆氣：“這回的高考，她要是考不上，肯定會發瘋的。考上了，指不定要趾高氣昂到什么地步，不管哪種結果，到時候我媽一個人在家……唉，我好擔心她會被林珊一家欺負。唉，您說好端端的一個大家庭，現在成了這樣呢。她居然還為了上大學，把您也害成這樣了，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邢艷紅哼道：“你放心！她想參加高考沒那么容易！”

    林蘭：“老師，您這話什么意思？”

    邢艷紅握住話筒小聲道：“沒什么意思，我在想有什么辦法能不讓她參加高考的。”

    舉報是條路子，可是舉報啥啊？她一沒消息，二沒證據的。找個人把林珊的腿打斷？她也怕被抓住了自己小命兒不保，但是你讓她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看著那小賤人去高考，自己卻每天在家生不如死的賴活著，她也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到底有什么招兒，既能不犯法，又能同時讓她考不了試呢。

    林蘭在那頭小聲詢問：“邢老師，您知道林珊在哪個學校考試嗎？”

    邢艷紅：“暫時不知道，不過這個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嗎？”

    林蘭嘆氣：“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我只是覺得，要是考試的路上稍微堵一堵，或者是有個——”

    “誒！對了！我怎么沒想到啊！”邢艷紅激動地猛拍大腿，要是路上有個意外，或者被什么東西堵住路了走不了，不就耽誤考試了嗎？！她這個豬腦子！她怎么就沒想到呢！

    “好了好了，不說了，老師該忙去了，回頭再聯系！”邢艷紅著急忙慌地掛了電話，立刻開始偷偷摸摸地找人打聽林珊的高考信息。

    林蘭在那頭掛了電話，臉色一片凝重。

    那死棒槌竟然也要參加高考！而且居然還過了預考！過了預考就意味著她至少成績是不錯的，有資格伸手去夠一下大學的門檻！

    雖然她不相信林珊真能考上大學，但是萬一呢！而且就算她考上個大專，那在安河也是了不得的事情，到時候多少好工作等著她挑！

    林蘭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那娘仨老老實實在安河賣一輩子包子得了，居然還想鯉魚躍龍門！做夢！

    林蘭自從親幾天接到邢艷紅的那封信開始，就一直沒睡好覺。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死棒槌去高考，連這們心思她都不能動！

    打完這通電話，林蘭還是不放心，想了想又撥通了城西高中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傳達室的大爺，林蘭簡單問了兩句，大爺就直接滔滔不絕地跟她聊起了林珊。

    林蘭的臉越聽越黑，聽到后來恨不得把話筒摔了！林珊那個不要臉的死棒槌，居然能成為全校之光？！所有老師的香餑餑？！城西高中唯一的希望？！

    她砰的一聲掛了電話，然后被學校通訊室的老師說了一通，這么貴重的東西，摔壞了賠得起嗎！

    林蘭瘋狂地跑進學校的小樹林，趁著四下無人，放聲怒吼了幾聲，人才稍微找回一些理智。她現在非常確信，林珊跟她一樣重生了！

    不然根本不可能解釋這兩年來的變化，死棒槌家越來越好，她們家卻越來越慘！

    意識到這一個事實的林蘭，有些發抖，怎么辦，要是真被她考上大學，考到首都來可怎么辦？萬一那賤人犯賤，非要跟她上同一個大學怎么辦？！

    怎么辦？！

    她好不容易才飛出安河，踏進首都的大門，找了個那么優秀的男朋友，怎么能允許她過來搗亂！不行，絕對不能讓她參加高考！就算弄死她，也不能讓她踏進考場！

    七月七號那天，安河下起了小雨。

    邢艷紅之前打聽到林珊在市二中考試后，她準備了好幾天，打算花些錢讓一幫賴子騎著車，趁林珊過來的時候，突然倒地，演上一出交通事故的大戲。其他啥都不用干，也不要錢，就是纏得她錯過考試就行。

    只要有一門兒成績毀了，諒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考不上大學！到時候要是真徹底發瘋了才好呢！

    林蘭這兩天電話打得勤，也顧不得人設了，聽了邢艷紅的計劃之后，幫她查漏補缺，“……所以，只要按照步驟來，基本不會出錯。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覺得老師您還是得有個后備計劃。”

    邢艷紅卻自信得很，“放心，根本不需要什么后備計劃，那條路是去二中必須走的，她還能飛過去啊？再說了，那幫人要是攔不住，我就自己出去把人給死死地抱住，拖我也要拖到她遲到為止！”

    林蘭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她不在安河，干什么都方不方便，二哥也去了粵城，那頭一個能幫忙的都沒有！她知道消息知道的太晚，現去找人去搞那死棒槌也來不及了，只能利用邢艷紅這個沒什么腦子的傀儡，希望她能老老實實按照她交代的步驟做，千萬不要整什么幺蛾子出來！

    七月七號，早上淅瀝瀝下著小雨。

    邢艷紅帶著早早準備好的街溜子們，埋伏在二中附近的路口等著林珊過來。她早打聽好了，今天林珊她媽會騎著三輪車送她過來考試，只要等到那母女倆一現身，她的人就立刻騎著自行車沖出去，跟她們來個迎頭相撞，有一個小伙子正好身上有傷，連裝都不用裝，保準訛得她們娘倆沒發法兒脫身。

    隨著考試入場時間的臨近，路上行人也越來越多，邢艷紅時刻緊盯著路口的地方，突然，她眼睛一亮，瞧見一個騎著三輪車的婦女朝這邊過來。

    那婦女雖然穿著雨衣，但是邢艷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趙桂花。以前她教林珊的時候，就跟趙桂花打過不少交道，后來她家包子鋪開了之后，那娘們兒又天天在門前晃悠，邢艷紅想認不住來都難，更何況趙桂花雨衣帽子蓋得淺，一大張臉幾乎都露在外頭，跟生怕人認不出來她似的。

    好，非常好！她車兜里果然坐這個打著傘的姑娘，雖然看不見臉，不過那身形模樣，一看就是林珊！

    “好！目標來了，全體立刻行動！”邢艷紅大手一揮，旁邊的四個小伙子立刻騎著自行車躥了出去，直勾勾朝趙桂花的三輪車撞去。

    第70章 第70章 該有多好啊

    “咣當”一聲響, 兩輛自行車和一輛三輪車相撞。

    其中一輛自行車上的青年“啊”的一聲，倒地不起，抱著胳膊嗷嗷叫, 其他三個人立刻把三輪車團團圍住，怒吼：“你怎么騎車的？看把我們給撞的！”

    “就是！還不趕緊下來看看人！”

    “啊啊啊——好疼啊！”

    “滾！”趙桂花車一停, 嗓一開，瞬間宛如河東獅吼, 把那幾個無賴的聲音給蓋住了，“不要臉！老娘車騎得好好的, 你自己直勾勾地撞上來, 還敢說我撞人！訛誰呢這是？！”

    為首的青年哼道：“大娘！誰訛人了？沒看見我們都流血了嗎？！”

    “沒看見！”趙桂花惡狠狠地瞪著青年，罵道：“趕緊起開讓路！要是壞了老娘閨女的好事兒, 絕對把你們一個個活剝了！”

    四個青年一動不動, 為首的那個心想這婦女還挺潑辣, “大娘，講點兒道理, 你把我們撞傷了不管, 居然還要活剝我們, 這公安局是你開的啊？”

    “起開！”趙桂花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朝向一個空檔硬騎。

    四個青年哎呦呦嚎叫，亂得跟殺豬似的，圍觀的群眾基本都看見了事情經過，有那好管事兒的, 站出來勸道：“你們幾個從小路拐出來還騎這么快, 怎么能怨人家大姐呢？這大姐可是正常在路上騎著走的，別不講理啊小伙子。”

    “大爺，這兒有你什么事兒啊。”一個青年嫌煩。

    “誒！”大爺瞬間不樂意了, 怒斥道：“我這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幾個趕緊走！這人來人往的基本都是高考生！你們堵在這兒干什么？耽誤了人家，你賠得起嗎？！”

    為首的青年回嗆：“怎么？高考生就比我們這些人高貴啊？人命重要還是高考重要啊？把我們都撞流血了，居然一句話沒有就想跑？大爺我勸你少多管閑事兒，提著你的燒餅趕緊回家去！”

    大爺還想再說，被身旁的婦女一把薅走了，“走走走，關你什么事兒啊，一天天的就顯你了！”

    沒了愛管事的，為首的青年對趙桂花說：“大娘，我們也不訛你錢，只是想讓你陪我們去趟醫院檢查一下，這總行了吧？”

    “呸！老娘又沒撞你，趕緊起開別耽誤事兒！”趙桂花說著繼續硬騎，何耐四個青年兩個堵前面，兩個拉著后車斗，讓她只能在原地打轉。

    “好啊！存心找事兒是吧！”趙桂花冷哼一聲，扭頭說：“閨女，你趕緊先去考試，老娘留下來會會他們！”

    后車斗的閨女聽到之后，準備打著傘下車，卻被為首的青年一把抓住，“不能走，事兒沒說清楚之前誰都不能走！”

    趙桂花大怒：“不要臉的狗東西！我閨女撞你了？她憑啥不能拿走？！我看你們就是故意想耽誤我們考試！給我把手松開！”

    趙桂花從車座上下來，抽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藏在雨衣里的剪刀，一邊拼命戳著青年的手，一邊大叫：“閨女快跑！”

    青年們哪想到她還藏著兇器，見狀一邊躲閃一邊搶剪子，后座的閨女趁他們爭奪的空擋，飛速從一個縫隙中逃了出去。

    一直在旁邊偷偷觀戰的邢艷紅見狀，趕緊“嘶嘶”兩聲提醒青年們，可惜趙桂花武力值太強，他們又不敢真傷她，再加上她還一直大喊救命，引得圍觀群眾越來越多，弄得他們非常狼狽，既沒有留意到任務目標已經跑了，也沒聽見邢艷紅的提醒。

    邢艷紅急得不行，一心想著絕對不能讓那小賤人去考試！于是，她飛速躥出小路，用盡渾身力氣惡狠狠地朝目標撲了過去。

    “想跑！”她從后頭一把將人抱住，不管對方再怎么反抗，都牢牢把人鎖死，心想再拖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只要鈴聲一響，林珊就沒法兒去考試了！

    就在邢艷紅等著勝利即將到來的時候，突然一陣騷動，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一幫人，嘴里齊刷刷喊著：“不許動！”

    邢艷紅腦袋“嗡”的一聲，意識到壞了！果然，下一秒她就被兩個男同志按住銬了起來，為首的那個還罵道：“老實點兒！”

    邢艷紅一動不敢亂動，嘴上喊著：“公安同志，冤枉啊！我什么都沒干你們這是干什么啊？”心里卻想著，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只要這小賤蹄子沒考成，她就算勝利了！

    王軍冷哼一聲：“邢艷紅啊邢艷紅，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一點兒為人師表的樣子嗎？”

    “同志，我什么都沒干，你們這是干什么呀。我是剛才看見她跑那么快，以為是小偷，所以才上來幫你們抓人的，我真得什么事兒都沒干，你們可不能冤枉好人啊。”邢艷紅嘴上不停地裝著無辜，心里想的仍然是多罵一會兒才好呢，多教訓她一會兒，小賤蹄子就多遲到一會兒。

    王軍自然知道她什么心思，扶好她撲倒的人，檢查了一下身上沒傷之后，把人轉過來，面向邢艷紅。

    邢艷紅原本還要繼續開口裝無辜，結果在看清自己撲倒的人后，瞬間啞了嗓子，半天才捯過氣兒來，“你——你、你你你！怎么不是林珊！林珊呢？林珊人呢？！人呢？！”

    王軍一邊幫替林紅拍著身上的泥水，一邊解答邢艷紅：“林珊現在已經坐到二中的教室里了，畢竟考試馬上就開始了，耽誤了高考可不太好，你說是不是？”

    邢艷紅整個人瞬間暴走，發了瘋似的在地上亂撲騰，“假的！假的！小賤人不可能已經到了！她就在這兒！就在這兒！”

    王軍懶得理她，一聲“收隊”之后，邢艷紅以及她聘請的癩子四人組通通被收押進市局。

    這次事件的報案人，其實是城西高中。

    邢艷紅之前打聽林珊高考信息的時候，被她教過的張立志同學發現了。張立志腦袋很聰明，瞬間就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并且立即上報給了學校。

    林珊現在是學校的香餑餑，所有人都指望她能一舉奪魁，幫城西高中再創輝煌。對她可以說是在重點保護中，每天擔心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狀態怎么樣，恨不得能讓黃月萍二十四小時監督陪護。

    學校一聽邢艷紅居然在打聽林珊的高考信息，立刻高度警覺，想都沒想就直接上報了公安。這年頭害人不能高考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家里人，他們還真管不了。但是這種明確知道人家是全校的希望，卻要故意毀人命運的行為，他們是肯定要管的。

    再說這個被迫害的還是王軍未來的小姨子，他們都熟悉的林珊，于公于私都必須一查到底。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發現這個邢艷紅居然花錢找人干這事兒，罪名又多加了一項，王軍決定將計就計，讓手下錢超負責送林珊去考試，趙桂花和林蘭騎上三輪車釣魚執法，抓捕信號是邢艷紅現身。

    因為了解這伙人詳細的犯罪計劃，所以行動非常順利。

    趙桂花站在路邊看著這群人一個個被押走，忍不住唾罵道：“活該！一幫壞種！拿刀剮了都不解氣！尤其是你！”她惡狠狠地指著邢艷紅，要不是被王軍攔著，早抓爛她的臉了，“不要臉的毒婦！你就不配做個人！”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兒，趙桂花都不知道林珊在學校受過這么多苦，當時她差點兒氣暈過去，恨不得立刻殺出去把人給活剝了。

    敢欺負她閨女！她趙桂花就是算豁出去這條命也得把人收拾了！

    幸好這是識破了這幫人的陰謀，現在這些畜生也都抓走了，這要是真有個萬一，她都不敢想那后果！

    王軍安慰了一會兒這心有余悸的母女倆，打算送她們先回家，可倆人非要冒雨等林珊考完，王軍也沒辦法，只好由著她們了。

    林珊考得很順利，題基本都是她見過的。寫完檢查了一遍后，她就提前交卷了。這年頭還沒有規定不能提前交卷，所以即使監考老師們很訝異，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出教室。

    林珊倒不是故意想展示自己有多行，純粹是不放心外面的事兒。邢艷紅對她本人造成不了傷害，但是她怕抓捕的過程中萬一有個意外，趙桂花和林紅要是受傷了怎么辦。

    雖然有王軍在她比較安心一些，但既然已經寫完了，檢查也做完了，就實在沒必要在這兒耗著了。

    林珊快速朝校門口走去，大老遠就看見趙桂花和林紅在外頭站著了，一個穿著雨衣，一個打著傘，看樣子已經沒事了。

    兩人見全校沒人出來，就只有林珊一個人，嚇得還以為出什么事兒了。

    林珊趕緊笑著解釋道：“沒事兒，我寫完就出來了。外頭一切都順利吧？沒受傷吧？”

    “沒受傷，非常順利，人已經全部被抓走了！”林紅說。

    趙桂花顧不上回答，抓著她問：“什么叫寫完就出來了？你沒再檢查檢查？人家都沒出來，咋就你出來了？你都會寫嗎？”

    林珊笑著把人往三輪車上引，“都會，你們就放心吧。”

    趙桂花還是有些不放心，知道這丫頭肯定是擔心她們才這么早出來的，她重重嘆了口氣，拉著林珊說：“孩子，你在里頭盡管好好考，啥都沒有高考重要，知道嗎？外頭就是天塌下來也還有你媽頂著呢！”

    林珊點點頭，“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考上的，到時候讓市里敲鑼打鼓來恭喜咱，好不好？”

    趙桂花做夢都是這個場景，她到現在對林蘭考上大學之后的隆重場面還記憶猶新，以前呸過有什么了不起的，現在一聽自己閨女說這個，她瞬間忍不住笑開了花兒。

    這要真能敲鑼打鼓的來報喜，該有多好啊！

    第71章 第71章 打算去粵城

    之后的考試, 趙桂花和林紅全程陪考，林珊怎么勸都不聽。

    九號上午結束所有科目之后，林珊感覺兩人看著比她都累, 忍不住笑道：“咱全家都高考了一遍。”

    林紅樂出聲來，趙桂花說：“有下輩子的話, 你媽我說什么也得弄個大學生當當！”

    林珊為她鼓掌，“別下輩子啊, 這輩子也不晚。”

    趙桂花擺擺手，“這輩子我還是踏踏實實數錢吧, 數錢容易, 心兒里也美。”

    姐妹倆都被她逗笑了。

    八六年的高考試卷對林珊來說不難，她感覺京大和清大應該都不成問題。趙桂花夢寐以求的場景, 應該有機會實現了。

    邢艷紅想阻攔她參加高考這件事, 林珊的憤怒更多的是來自于后世的那個自己。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哪個孩子不是起早貪黑奮戰了這么多年，就為了迎接這個改變命運的時刻。尤其是對于她這種無依無靠的“小鎮做題家”來說, 高考是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毀人命運, 跟要人性命有什么區別。

    再來一年說得容易, 這其中有多少苦累只有自己知道。她對邢艷紅的恨，已

    經不知道該怎么表達了，這世界上有些罪，明明沒有殺人放火嚴重，卻莫名比那個更可恨。

    缺德二字, 已經是最淺的形容了。

    高考完后的事情非常多, 林珊每天都要往學校跑，對答案，估分兒, 填志愿。一樣接著一樣，她語文估分在115分，保守一點算作110，其他科目很幸運得沒有發現錯誤，但是為了保險，她都給自己扣了幾分。

    這樣綜合下來，估分525分。由于漢北省試行“3+2”的高考模式，語文和數學是120分，其余科目100分。所以理科總分一共540分值的卷子，她保守估算525分。

    整個辦公室瞬間沸騰，這分數京大清大妥妥的！老師們喜極而泣，激動地拍手。黃月萍大笑道：“這是保守估計！我感覺絕對比525高！孩子！太棒了！你要報那個學校？！”

    林珊其實之前一直在京大和清大之間猶豫，不過后來想既然重活了一回，分數要是夠的話，那自然要去計算機最好的地方，“清大吧。”

    “好！清大！”黃月萍把志愿單遞給她，鄭重地說：“孩子，一筆一劃地寫，好好寫。”

    林珊點點頭，在校長和老師們的矚目下，寫下了清大的名字。為了保險起見，她把京大也填在了第二位，并且全都選了“服從調劑”。其他學校就沒再填寫了。

    黃月萍雖然對她很有信心，但仍然怕萬一，“孩子，咱把志愿都寫滿，一共五個，你才填了兩個，別浪費。”

    林珊見她和其他老師都一臉的緊張，就連校長瞧著也是這個意思，所以聽從指揮把后面都填上了。畢竟老師們都為她付出了這么多，讓他們多安一些心也是好的。

    填完了志愿，校長親自把志愿表拿走了，并且放話會親眼看著她的志愿上交入檔。

    林珊對他們很信任，畢竟除了她家人，沒有誰比學校更希望她能順利考上清大了。

    林珊這邊報完了志愿，王軍那頭對邢艷紅一行人的處理也出來了。他不僅做實了破壞高考的案子，還另外把邢艷紅的前案也翻了出來，揪出了這里頭的違法犯罪行為，現在不僅邢艷紅要被數罪并罰，她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了處分。至于那幾個小羅羅，則直接被一鍋端了。

    林珊謝過王軍，替林紅接管了兩天底料工作，讓倆人好好約了約會。

    林蘭在事發當天打不通邢艷紅的電話，就知道糟了。后來讓她媽劉淑芬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邢艷紅他們居然全被抓了！

    她一屁股坐在石臺上，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她想不通，這是什么高深莫測特別有難度的事兒嗎？為什么連攔個人都做不好！

    好在她籌劃的時候，全部是用電話跟邢艷紅聯系的，就算對方到時候腦子抽風想推倒自己身上，也沒有任何證據。

    林蘭想不通，那賤人到底命有多大！能夠一次又一次地逃過去！現在不但讓她參加了高考！而且連志愿都填好了！她要真是像他們說的學習那么好的話，肯定能考到首都來！萬一她真狗屎運爆發，上了清大或者京大，那豈不是要永遠壓自己一頭了！

    自己以后能進的單位，她也能進。自己能碰見的人，她也能碰見。甚至！林蘭恨得牙癢癢，那死賤人還長成那副模樣，不知道到時候要勾引多少人！

    林蘭氣得手抖，半點兒都冷靜不下來。

    剛好賀啟明考完最后一門過來找她，大老遠就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廣場邊的石臺上發呆，他立刻笑著沖她揮手：“林蘭！”

    林蘭嚇得一激靈，認出賀啟明的聲音后，在抬頭的瞬間，立刻就變了臉，從剛才的一臉憤怒，變成了一朵年輕燦爛的小白花兒，“啟明！”

    她起身小跑著去迎接他。

    對了，她還有賀啟明！就算林珊來了首都又能怎么樣！就算她認識了其他人又能怎么樣？她找的對象能有賀啟明厲害？能比他父親官位高嗎？

    林蘭也是前一陣才知道賀啟明的父親是什么人的，當時她是又驚喜又惶恐。想過他父親職位不低，但是沒想到居然這么恐怖。而且賀啟明肯對她透露這些，說明對她非常信任，兩人的關系已經發展到了新的階段。

    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帶著自己回去見家長了。

    在這種真正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時刻，她千萬不能為了林珊要來讀大學的事亂了陣腳。現在必須冷靜，只有冷靜才能更好得解決問題。

    “一個人在這兒干什么呢？不熱啊？”賀啟明笑著問。

    林蘭搖搖頭，“等你呢，考得怎么樣？”

    賀啟明拉著她陰涼地兒走，得意地說：“還用問嗎，這種小題目難不倒我。”

    林蘭非常配合地露出一臉崇拜的神情，“辛苦了，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請你。”

    賀啟明字典里沒有讓對象請客一說，“心意我領了，不過還是我來吧，今天咱不吃食堂，去外頭吃！反正也考完了，你也快回老家了，咱下午出去好好逛逛！”

    林蘭溫柔地笑了，滿臉都是深深的情誼。賀啟明被她看得飄飄然，覺得自己真是棒。

    林蘭跟著自己英俊帥氣家世絕好的對象走在校園里，思緒漸漸穩定了下來，林珊就算考上大學又如何？！就算將來奮斗得特別好又能怎么樣？

    只要自己嫁進賀家，想要什么沒有？那賤人就算辛辛苦苦熬出頭又怎么樣，還不是照樣分分鐘被自己碾壓。

    哼，說一千道一萬，緊緊地抓住賀啟明才是關鍵！之前那賤人很明顯還想對啟明動心思來著，真是不要臉！要不是啟明本身單純，她又精通御夫術，搞不好還真會被那狐貍精給勾走。

    要是有個方法能毀了她那張臉就好了……

    七月七號開始的高考，出分要到月底了，林珊不像趙桂花和學校，天天等著盼著能有消息出來，她還有公司的事兒要忙。省城許家三兄弟嘗到了甜頭，他們住在城東的親戚也想開上一家包子鋪。趙福前兩天已經帶著過去了，裝修隊馬上就準備動工。

    配料的活兒平時是林紅和王芳負責把關，王芳一下去開鋪子，就全靠林紅一個人了。林珊怕她忙不過來，就把李娜調了過來。

    李娜到是挺高興，她很喜歡跟林紅一塊兒上班，還能待在公司里跟林珊玩兒，不過她還是經常一有空就回老店陪薛鳳琴。

    李娜爸媽對她調到公司上班的事兒也很開心，沒想到曾經最讓他們擔心的閨女，居然跟著人家越干越好了！從來沒指望這孩子能掙什么錢，沒想到現在掙得居然都快趕上他倆的工資了。現在這一片兒，誰不想擠進愛國家去做事兒啊，她家娜娜果然是有大福的！

    安排好家里的一切，林珊算著這才21號，離出分錄取的時間還充裕，就準備去一趟她從穿來就心心念念的粵城。正好郭有財兩口子要去粵城看他三兒子一家，林珊打算跟他們搭個伴兒。

    趙桂花一聽粵城就嚇得直搖頭，之前林珊住院的時候她聽郭有財講那些彎彎道道，對粵城的恐懼已經牢牢刻在心里了，說什么都不準林珊去。

    “這馬上該出分兒了，你瞎跑什么？還敢跑去那么遠的地方！不行不行，說什么都不行！實在是太遠了！你郭爺爺沒說過那地方黑得很嗎？不行！你給我老實在家待著！”

    林珊把她拽回椅子上安撫了一會兒，把自己的倒騰衣服大計說了一遍，“……咱過年買的那些呢子大衣，粵城批發市場比那還要高級，真能弄回來，一定大賺。一百多進的，賣三百多瞬間就被人搶光了。還有皮包，人家省城人都開始背皮包了，我當時問了一個大娘，她說她那一個小包就得一百零五。媽，粵城那邊拿貨的話，價格至少能低一倍多，拿回來咱就是翻番兒啊。要是能把服裝做起來，那可比包子掙得多多了。咱家現在實打實、不用動到的存款，才六千多，也就夠在安河買個房子，出去根本就不夠看的。等我姐跟軍哥結婚的時候，咱給她兩千，剩下還有什么？咱將來還要買樓房，買汽車，根本不夠。”

    “慢慢兒攢唄，粵城太危險了。”趙桂花還是不放心。

    林珊無奈，“我是跟郭爺爺一塊兒去的，他家門路多，又常年走南闖北，跟著他你還不放心啊？我不管，粵城我去定了。”

    趙桂花終究還是拗不過林珊，再加上郭有財也過來幫著說項，她知道這回去的還有郭有財的侄子，想說四個人應該沒什么問題，這才稍微放心一些。

    第二天要趕火車，林珊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剛洗漱完畢，門突然被敲響了。

    她揚聲一問，傳來的居然是賀正巖的聲音。

    第72章 第72章 他的心思

    “賀大哥！”林珊趕緊跑去開門.

    賀正巖前一陣一直在外頭出任務, 根本不能寫信或者打電話，等回到省城的時候，高考已經過了。

    他知道林珊要參加今年的高考, 所以一直在操心這個事兒，一通電話打過來, 王軍告訴他林珊考得很好，但是她明天要去粵城了。

    賀正巖不放心她一個女同志去那么遠的地方, 思考片刻，就直接開車過來了, 他想趕在林珊出發前見見她, 交代幾句話。

    賀正巖簡單解釋了一下原因后，林珊一陣感動, “謝謝賀大哥, 我考得還不錯。粵城, 我是跟郭有財爺爺一家人一起去的，他家在那邊做生意, 路上不會有事兒的。”

    賀正巖交給她一張紙, “這上面是我戰友他哥的姓名地址和電話, 他是粵城公安局的人，你們萬一要是遇到什么決絕不了的困難，可以找他。”

    “謝謝賀大哥！”林珊感激不盡地收下紙張，不知道還能用什么方法來報答他，“本來說好下回見面, 我要好好招待你的。結果我這馬上要出門, 只能先請你吃點家里的早飯了。”

    賀正巖想說不用，卻被林珊一把按在了院子的椅子上。

    夏天的清晨，外面比屋里涼爽, 因此院子里經常會放上一套桌椅，早飯她們一般也都是在院子里吃的。

    林珊幫賀正巖倒了杯涼白開，就去廚房做飯了。他這么早從省城趕過來，肯定天不亮就出發了，早飯就算吃了也絕對是糊弄的那種，現在肯定餓。

    再加上她今天要出遠門，所以這頓早飯必須扎實，她打算一邊熱包子，一邊做肉絲面。骨湯和面條都是現成的，只需要炒點肉絲醬就行。

    林珊在廚房忙著，不時透過玻璃看向外頭，發現賀正巖正在朝著自己這邊看，她本能地沖他笑了一下。跟著也不知道是哪根線突然搭在了一起，她嗡的一下察覺到一些東西。

    不對勁。

    確實不對勁，即使再關心她，應該也不至于連雞都還沒開始打鳴，他就開著車往這邊跑吧。

    見他還在看著自己，林珊倏地收回視線，莫名有些慌張。

    她忍不住回想起上回在省城遇見他，他們一起吃飯，他送她回來，買票還不要錢，又送她們去火車站……

    而且真仔細回想的話，他好像確實有點不太自然。

    林珊的大腦不自覺地串聯起很多不起眼的小事，天啊，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會是對我有意思吧。

    應該是有意思吧？

    不然也不會一大早開車過來送行，交代東西電話里就行，完全沒必要跑一趟。

    “誒呦！小賀領導來了！”趙桂花的聲音，突然從屋內傳來。

    緊接著等等等，就見她掀開簾子，笑瞇瞇地出來迎客。

    趙桂花剛才還納悶，珊丫頭跟誰在外面說話呢，沒想到隔著窗戶一看居然是賀正巖！跟后頭起來的林紅，也同樣驚訝無比。

    賀正巖起身跟她們打招呼，解釋了一下自己來的目的。

    趙桂花立刻感激地握住他的手，“謝謝謝謝，真是太感謝了！我就怕她出門在外沒個照應，有你認識的人幫襯我就放心多了。”

    林蘭也感激不盡，幫襯的人越多，出門就越安全。

    賀正巖安慰了他們幾句，林珊那頭就叫著開飯了。

    趙桂花本來還說她起來做飯的，結果沒想到不但這丫頭起這么早，連賀領導都來了。她和林紅趕緊去洗了下漱，總不好讓客人等。

    飯桌上趙桂花滔滔不絕，問賀正巖關于粵城的事。在她的觀念里，只要是厲害的人，可能就啥都知道似的。不過賀正巖確實對粵城了解得不少，倒是一一解答了趙桂花的問題。

    “真厲害啊粵城，那以后咱其他地方也會像他們那樣兒嗎？”趙桂花是既羨慕粵城的發展，又有點兒害怕改變現在的生活。前些年被革命怕了，到處都人心惶惶的，這才剛過了幾年好日子。

    林珊原本一直努力讓自己專心干飯，聽到趙桂花問這個，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賀正巖，也想看看他怎么說，瞧瞧他是傳統保守派，還是現代發展派。

    賀正巖見林珊看著自己，不自覺地清了下喉嚨，“深城和粵城都是試驗區，意思是那邊兒好的東西，咱們要留下來，不好的東西，咱們要改進。安河也好，省城也罷，每個地方都有它自己的特色，除了學習別人的經驗教訓，更要結合自身發展的特點，這樣才能把盤活一個地方。我對試驗區有信心，對全面的改革開放更有信心。”

    趙桂花點點頭，半懂不懂地明白了一些東西，小賀同志都說好，那看來以后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林珊感受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些詢問，不由得沖他笑了笑。

    說得很好，以后的發展也確實是這樣的。雖然路有荊棘，但也真得是騰飛的四十年。賀正巖看著正派保守，思想倒是一點不陳舊。

    人真得挺奇怪的，不知道的時候，做什么都挺坦蕩，一旦知道了一些東西，就開始別扭了。

    她也說不上來什么滋味，有這么一個優秀的青年對自己有那個意思，她心里肯定是高興的。但是她畢竟不是20歲的，一直生活在這個年代的小姑娘。

    她上輩子一心想著掙錢買房，腦子里根本沒有那種粉紅色泡泡。除了因為從小見慣了社會的殘酷和復雜，知道情感靠不住之外，導火索是剛上大學的時候，被一個高富帥學長瘋狂追求，就在她被感動到稍微動心的時候，聽見那人對朋友說：“談談而已，我家里不會讓我找一個孤兒的。”

    從此她就歇了這方面的心思，只求暴富。人心或許會變，但房子是她的就是她的。

    不過后來累噶之后，她也有過那么一絲絲后悔，其實當時談一下戀愛，體會一下滋味也有沒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那時候她還小，像一片小小的浮萍，安全感是唯一的追求。

    現在她有了家人，有了朋友，有了事業，還僅僅只有二十歲，享受一段無負擔的感情當然沒有問題。只是這個年代談對象的前提，都是以結婚為目的的。她不確定自己想結婚，也不確定自己適合結婚，先不談夫妻感情，就是婆媳妯娌七大姑八大姨這些，光想想就頭疼。

    更何況這年代的男同志，也不知道接不接受女強人型的老婆，如果不行那就別自找不痛快了。

    林珊思維發散得有些遠，導致飯吃得有點兒慢，被趙桂花說了之后，她趕緊加快速度。

    賀正巖看著她吃飯的模樣，唇角默默上揚，上回在飯館他就發現了，她吃起飯來給人的感覺是真香，但偏偏她還吃得特別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又干凈又好看。

    不像他們這些大老爺們，吃個飯口大的一不小心能噎死。

    林珊感覺到他在看自己，本來想給他個眼神，讓他知道自己知道了，別再看了，但是一對上他的視線，她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笑起來真好看。

    混蛋啊，以前怎么沒發現呢！

    別別扭扭地吃完早飯，林珊就差不多該去找郭有財匯合了。賀正巖要堅持要把她送上火車，所以林珊姐妹倆和趙桂花就一塊兒坐著他的車去了郭有財家。

    郭有財那邊也早準備好了，一見賀正巖來，他立刻點點頭

    ，心想這小子還不錯，知道特地趕來送人。

    林珊被郭有財這眼神看得尷尬了，擋在倆人中間，不讓老頭跟賀正巖說話，誰知道他會不會又蹦出什么讓人家好好對她的話來。

    以前倆人清清白白，那么說很尷尬，現在感覺出點兒那個之后，又變成了另外一種尷尬。

    郭有財見林珊這樣，還以為她在護著賀正巖，手指了指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林珊：“……”什么跟什么啊。

    賀正巖在一旁看著，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他知道郭有財還誤會著兩人的關系，心想這誤會要是能發展成真的該多好。

    很快到了出發的時間，郭家人一輛車，林家人坐賀正巖的車，兩輛車一前一后地出發前往火車站。

    車上，賀正巖不忘最后再交代一下林珊注意事項，“……錢都裝好了？”

    “裝好了。”她一共帶了兩千塊錢，現在是86年，市面上流通的是第三套人民幣，最大幣值是10元，俗稱“大團結”。等到明年4月份第四套人民幣才會發行，到時候就會有50和100幣值的錢。所以林珊這兩千塊的大團結，帶出了后世好幾萬的架勢。

    她衣服里鞋里都藏著錢，其他的剛在包里隨身攜帶。他們這次買的都是臥鋪票，包廂全是自己人，倒是不用太擔心小偷，等到了粵城有郭有財的三兒子郭廣發去接，所以只要在上下車的時候多小心一些就行了。

    賀正巖聽了安排之后，放心不少，開始好奇她帶這么多錢買什么去了。

    “我準備賣服裝。”林珊把倒騰服裝的計劃說給他聽。

    賀正巖點點頭，“注意安全，就算是認識的人，也得留個心眼兒。”

    “是。”林珊明白他的意思，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案件都發生在熟人之間。她心里有數，這也是她一開始就接受他那張紙條的原因，多一份保障多一份安全。

    這會兒畢竟不是后世，出門不能導航，監控一個沒有，一個小姑娘去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再謹慎都不為過。

    一行人很快抵達火車站，郭家人習慣了告別，趙桂花和林紅即使再擔心，也只能不舍地放行了。

    賀正巖看著漸漸走遠的火車，朝林珊揮了揮手。

    第73章 第73章 批發服裝

    安河到粵城有一千多公里, 林珊坐得這趟火車要開39個小時才能到。

    林珊知道這已經非常幸運了，一趟直達就能到。要知道很多小地方無論去哪兒，都需要倒好幾趟車才能到站。

    安河市的地理位置是真不錯, 雖然小，但是地處要道, 交通樞紐沿線，去哪兒都還挺方便的。

    將近四十個小時的臥鋪不難熬, 一包廂都是自己人，說說笑笑, 講些安河和粵城的趣事, 睡一覺很快也就到了。

    郭廣發在這邊兒混得很不錯，直接開著兩輛車就來接人了。一輛神似桑塔納的黑色轎車, 一輛藍色小貨車。貨車是郭峰開來的。

    乍一看見林珊, 他還頗有幾分尷尬, 郭有財直接上前就踹了他一腳，“別扭啥啊, 人家有對象！”

    郭峰如果剛才只是有些尷尬, 被他這一腳又踹出了個七分, 十足十得尷尬，被曬得黑黢黢的臉龐都泛紅了。

    林珊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為緩解尷尬指著小貨車問道：“這什么車啊？看著很能裝貨。”

    郭峰一提這個就來了精神，湊過來小聲說：“五十鈴的，進口貨！那輛——”他指了指黑色的, 被林珊當做桑塔納的轎車, 小聲說：“皇冠，也是進口的！”

    林珊驚嘆地比了大拇指，牛啊, 這年頭就能搞到這種日本車，郭廣發家混得如何一目了然啊。

    本來以為兩輛車已經夠震撼了，等他們來到郭家居住的地方，林珊更是吃驚，居然已經住上二層小樓了，雖然位置不在城中心，但是一個外地人能在當地蓋起一個面積不小的二層小樓，真得相當牛了。

    她不禁更加好奇起郭家是干什么的了。不過人家不提，她當然不會過問。

    郭廣發的老婆江秀琴把她安頓在二樓一間房內，讓她不要客氣，就當自己家，還說待會兒吃完午飯，就讓郭峰開車帶她去批發市場拿貨。

    林珊有點兒不好意思，畢竟拒絕了郭峰，現在又接受人家一家人的好，多少有些尷尬。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回饋人家。她帶來的那些安河特產肯定是不夠的。以后常來這邊做生意，少不了跟人家打交道。

    中午飯是郭廣發安排的，非常具有粵城特色，林珊簡單吃了一些后，幫著江秀琴把碗筷都收拾干凈了。

    江秀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還是閨女好啊。真是可惜了，這么好的姑娘，聽說大學都考完了，不出意外一定能上個好大學，就算人家沒對象，她家郭峰八成也配不上人家了。唉，不提兒媳婦，她要是能有個這樣的閨女也就滿足了。

    收拾完沒多久，郭峰就帶來一個本地小伙子阿強，說是他批發市場門路多，有他帶著老板能給便宜，林珊當然求之不得。

    粵城的服裝批發市場非常大，沒有高樓大廈，空地上大棚子一搭，全部都是一個個賣衣服的攤位，到處擠滿了烏央烏央的人。

    林珊一來就被鎮住了，她在后世的時候也是見識過首都動批的，沒想到粵城在這個年代就這么夸張。怪不得大家淘金都要來這里。

    阿強見林珊驚訝，用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對她說：“全國一半以上的服裝批發市場，都是從我們這里拿貨的。我保準你能拿到最時髦最新鮮的貨！”

    “謝謝阿強哥，謝謝郭峰哥。”林珊感激不盡。

    她這次帶了兩千塊錢，拋出路費和日常花銷，準備全部都拿成貨。夏裝帶回去只能賣一茬，準備拿少一些，秋冬裝要大量進貨，一是能賣出價兒來，二來老百姓也更舍得花大價錢買呢子大衣。皮包和皮鞋也要來上一些，絲襪這種即將成為年代爆品的更是必須多拿了。

    林珊把想拿的貨一說，阿強立刻帶著他們在批發市場內開轉。

    無論夏裝還是秋冬裝，便宜的推在地上一大攤，三、五塊一件，八、九塊一件。林珊看了下質量，跟安河市面上流行的差不多，這里幾塊錢，安河卻賣到十幾二十了。雖然拿回去利潤相當可觀，但是她不準備走低檔路子。

    突然，一批款式簡約時髦的連衣裙映入眼簾，林珊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衣服料子，“老板，這裙子怎么賣？”

    老板認識阿強，爽快地說：“既然阿強帶來的，就不跟你開價了。批發十一，單買十四。”

    他這裙子賣得比別人貴，但是面料和款式一看就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林珊確實想買，于是又試著講了講價，“十塊一條吧，這幾個顏色我無袖和半袖的各要兩件。”

    老板猶豫了一下，見小姑娘人爽快又長得好，還是阿強介紹來的，于是小聲說：“行吧，這個件兒只給你，要有人問，你就說我報的價。”

    “好嘞，謝謝老板！”林珊把白色、天藍色和雪青色，三種顏色的兩種款式各拿了兩件。裙子都是均碼的，不分大小號，腰后面有帶子，寬松得系一下就行了。這年代幾乎沒有胖人，基本都能穿進去。

    買完裙子后，林珊又在老板的介紹下，來到一個買毛衣的鋪子。

    這鋪子的毛衣質量同樣沒的說，配色鮮艷卻沒有半點俗氣，比裙子貴兩塊錢，那毛線和針織工藝，一看就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樣，拿回安河一定不愁銷路，林珊每個顏色都拿了三件。

    她選的裙子和毛衣都是比較時髦的亮色系，沒有選后世不會出錯的黑、灰。畢竟這是個“工農色”的年代，滿大街不是軍綠就是藏藍，對于這個時期追求美麗的人們來說，黑暗的顏色沒有吸引力，鮮艷明亮才好賣。

    當然了，冬裝外套和褲子還是要顏色深一些的好。畢竟冬天衣服不好洗

    ，耐臟一點兒更實用。

    即將風靡一時的喇叭褲，林珊已經在省城見到有人穿了，價格比連衣裙稍便宜一些，她在一家鋪子一口氣進了十六條，小號中號各一半。

    厚外套和呢大衣阿強帶她跑了好幾家，終于在一家老板沒舍得打開的新貨口袋里，看見了心儀的款式，面料做工就跟不用說了，比年前林珊在百貨公司買的那些高檔多了。

    林珊一口氣選了六件短款外套和六件長大衣，五百五十塊錢就這么花出去了。

    皮鞋林珊不敢多拿，畢竟人的腳大小不一，她只選了五雙細帶粗跟的經典款式，黑色三雙，深紅色兩雙，全是三七碼的。八十年代女性的腳碼沒有后世大，三六三七的腳居多。再加上她跟林紅的腳又都是三七的，要是賣不出去，留著自己穿也行。

    皮包她也找到了，款式和質量都能看上，但是價格太貴，身上的錢不多了，她還想再進些別的，只能下次再買了。

    剩下的錢林珊另外又掃了一些造型別致的襯衫，普通版型的西裝褲、九分褲，和秋冬一定會大賣的條絨褲也拿了不少。

    郭峰和阿強兩個人已經大包小包扛了起來，林珊手里也是一蛇皮袋的貨，不過還有一樣爆款沒買到，她有些納悶：“阿強哥，這地方只有這種短腰的襪子，沒有那種長筒的絲襪嗎？”

    阿強猜她說得是電影里那種女的穿的長襪子，趕緊湊過來小聲說：“那是水貨，不在這塊兒拿。”

    林珊懂了，絲襪那玩意兒看著簡單，但是工藝技術真不算低，至少現在境內的廠家應該還沒有引進機器。要是知道有專門拿水貨的地方，她就多留點兒錢了。

    不過人不能太貪心，拿了這么多好貨，她已經很滿足了。

    郭峰和阿強把貨搬到車上之后，就直接帶她去了拿水貨的地方。那地方也不算太隱蔽，就是暗號挺多，還時常得玩兒游擊戰。

    林珊在這兒不僅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爆款絲襪，還買了一塊手表和兩個計算器。手表她打算送給王軍當結婚禮物，計算器則是買給公司和趙桂花算賬用。

    盡管還有特別多的東西想買，但是身上拿貨的錢已經徹底見底，只能留著下回再來了。

    郭峰見林珊精神抖擻的，還有點兒意猶未盡的意思，笑道：“你精神頭可真大，我看要不是錢不夠，你能逛到明年。”

    林珊笑著把買好的冰鎮汽水遞給兩人，很感謝他們：“辛苦二位了，陪我逛了這么久。”

    阿強擺擺手，郭峰喝了口汽水，問她：“你一次進這么多衣服，賣得了嗎？”

    林珊雖然不擔心銷路，但還是謙虛道：“我先試試，看看安河那邊市場反應怎么樣。”

    郭峰沒想到她膽子還挺大，一試就是小兩千塊錢，再結合起爺爺跟他說的林珊的事兒，又是搞什么加盟，又是考大學的，現在居然還倒騰起服裝來了，他真開始覺得要是他倆成了，自己可能也鎮不住人家。

    爺爺說她已經有對象，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鎮住。估計也不行吧。

    郭有財因為要在粵城住上兩個禮拜，林珊就沒辦法跟他們一起回去了，所以回城的路只有她一個人。好在她買的是臥鋪票，也打電話通知了家里，王軍說會去火車站接她。

    這樣上下車都有人接送，倒也不怕出什么事兒。

    林珊的火車是下午四點開到安河的，車還沒停穩，她就隔著窗戶看見趙桂花、林紅和王軍了。他們沖她猛招手，她也熱烈地回應著。

    粵城就是再好，也沒有家人在啊。

    第74章 第74章 傳來捷報

    趙桂花一接到林珊, 就摟著她一通查看，生怕她這幾天在外頭遭了罪。

    林珊被轉來轉去，笑著說：“我吃得好睡得好, 放心吧。”

    趙桂花見她精神頭確實不錯，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下了地, 不過等一低頭看見這么老多貨，瞬間就又開始發愁了, “你咋搞這么些啊！”

    林珊拍拍她的肩膀，一邊和王軍林紅他們往下搬貨, 一邊說：“就這都不夠賣的。”

    趙桂花很是懷疑, 發愁得不行，回去的路上嘟囔了一路。

    林珊已經有幾天沒聽見她的嘮叨了, 一時還有點兒想念。倒是林紅忍不住, 對趙桂花說：“媽, 姍姍哪次沒有說到做到啊，你就別操心了, 她心里肯定有數。”

    趙桂花知道這個理兒, 但她就是個操心的命。

    回到家之后, 王軍幫她們把包裹都搬到了客廳一角，林珊叫住他和林紅，拆開其中一個比較小的包袱，從里面掏出一身兒紅色西裝套裙和一套深藍色男士西服。

    王軍眼前一亮，“這是西裝啊！還有領帶！”

    林紅也驚喜得不行, “好洋氣！”像電影畫報上那些大明星穿得衣服！

    林珊把西裝套裙放進林紅懷里, 西裝放進王軍手里，笑瞇瞇地說：“給你們倆買的婚服，趕緊看看合不合適。”

    “好看！太好看了！”趙桂花在一旁激動得不行。

    林紅一聽見婚服, 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臉都熱了。不過這一套紅色西裝裙子可真好看，她害羞地在身上比了比大小，整個人紅成了一朵花。

    林珊把她拉到了立柜前去照鏡子，林紅一看鏡子里的自己都紅成了猴屁股，趕緊笑著躲開了，“合適合適，不用看了。”

    林珊忍不住笑了，這都要結婚了，居然還這么不好意思。

    王軍在一旁看林紅看得眼睛都直了，真漂亮啊，真不敢想結婚那天她會成什么樣兒！

    “別看了，你也試試。”林珊推了把這個望妻石。

    王軍有點兒不好意思，呵呵傻笑了兩聲，直接把西服套在了衣服外頭，然后走到鏡子前照了照，“誒！這西裝看著就是不一樣啊！”

    他很滿意自己穿上的效果，開始幻想結婚那天的場景，笑得比剛才還傻。

    林珊和趙桂花都被逗笑了，林紅則是又想笑又害羞。

    “還有皮鞋，姐，你看看是穿紅的好，還是黑的好。”林珊把裝皮鞋的包裹也拆了，擺出來讓她試穿。

    林紅聽話地挨個試了一下，選了深紅色的那雙。

    王軍大贊：“我也覺得紅的好看！”

    林紅瞪他一眼，臉更燙了。

    林珊把買給王軍的那塊手表也拿了出來，“軍哥，這個送給你。”

    王軍一看盒子就知道是高級東西，打開一看，瞬間瞪大眼睛：“這表真漂亮！”

    “送給你的新婚禮物。”林珊很開心他喜歡，送這塊兒表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未來姐夫，而是因為他是王軍，她從穿來就備受王家的照顧，理應送上一份禮。

    這塊兒表是外國貨，價格不便宜，她在后世也見過這個品牌，所以當時一眼就看中了。這年頭能有塊兒滬市牌手表已經很有面子了，更何況是這種金閃閃的外國貨。

    王軍高興壞了，但又覺得實在是貴重。

    林珊直接用他常說的那句話堵他：“咱都是一家愛人了，你還客氣什么啊。”

    王軍被說得啞口，只好接受了手表。心里其實美滋滋的。

    林紅感激地看著妹妹，沒想到她出去一趟還一直惦記著自己的事兒。

    趙桂花雖然覺得林珊出手大，但是給閨女和王軍的話，她是一點兒都不會不舍得，畢竟是結婚嘛，就該辦的紅紅火火！

    王軍和林紅的婚期定在今年的10月3號。十月份安河就不熱了，再加上那天放假，方便大家參加婚禮。林珊就是到時候去念大學了，也能即使趕回來，所以兩家人就定好了10月3號。

    王軍家的房子已經都裝修好了，聽他自己說三大件他也都買好了，就等著林紅進門兒了。

    林珊之前跟趙桂

    花商量，她姐結婚的時候，家里出兩千塊。娘仨這兩年來掙的錢從來沒分過，都是花錢就跟趙桂花要。現在林紅要出嫁成家了，家里自然不能還像以前那樣管賬。她有自己的小家庭要成立，掙得利潤也該分一分了。

    不過這些她們還沒告訴林紅，準備等結婚前再說。

    給林紅和王軍分完結婚禮物之后，林珊就沒再打開別的包裹，今天累了，等明天她要一個個拆包，然后好好把衣服都整理一下，熨一下。

    晚飯吃了一碗滿滿當當的肉絲面后，林珊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還沒起床，就聽見外頭有人“咣咣”敲門。

    趙桂花心想這誰一大早就催命啊，結果門一開發現是黃月萍老師。

    “分、分分數出來了！出來了！”黃月萍激動地拽著趙桂花，氣喘吁吁，眼眶爆紅，“第一！第一！咱漢北省的狀元！”

    “啥、啥啥——”趙桂花激動地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黃月萍嚇得趕緊扶住她，“誒誒誒！林珊媽！林珊媽！趕緊來人——！”

    林珊和林紅被吵得不輕，睡眼惺忪地出去一看，瞌睡瞬間被驚沒了。

    幸好趙桂花只是一時激動，把她扶到椅子上之后，人很快就緩過來了。

    黃月萍激動地握住林珊的手：“孩子！狀元！你是咱漢北省今年的狀元！！！”

    林珊沒想到能考個狀元，心里開心是開心，但同時也有挺心虛的，畢竟她在后世沖刺高考的時候，刷過不少以前的試卷。所以才覺得考試并不難，要是真出生在個年代，她肯定不可能考這么好。

    黃月萍見她只是笑了笑，冷靜得很，以為她沒明白這個含義，她激動地說：“孩子！狀元！這可是省狀元啊！”

    “是啊閨女！狀元！狀元啊！”趙桂花摸著心臟口，激動地眼淚嘩嘩流，“你爸和你哥在那邊不知道有多高興啊！嗚嗚嗚嗚……咱老林家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啊！”

    林紅也嗚嗚哭著，激動地抱著林珊。

    “好了好了，都別哭了，這是好事兒。”林珊安慰完一個，又安慰另一個。

    趙桂花一看趙福來了，立刻拉著他大哭：“你妹子是狀元！狀元！咱全省的第一名！嗚嗚嗚嗚……”

    趙福愣住，反映過來之后，瞬間大叫一聲，抱著他大姑開始哭：“太好了！太好了！狀元！狀元啊！！！妹子！你太厲害了！！！”

    林珊被他們一個個弄得哭笑不得，好一會兒等大家稍微平靜一些之后，她才知道是省招辦提前傳來的信兒，黃月萍接到消息后，第一時間就沖過來報喜了。

    市招辦和學校這會兒應該已經沸騰了。

    黃月萍激動地抹掉淚，“孩子！總分540 ，你只扣了四分！四分！走！快點兒洗把臉，學校那邊兒領導肯定都到了，快，快收拾一下跟我走！”

    “快快快！”趙桂花也趕緊催促她，生怕她去晚點兒，分數就能有什么變動似的。

    林珊被催著洗完漱，換了身衣服就匆匆跟黃月萍走了。

    明天才是返校看分兒的日子，提前得到消息的領導老師們此刻卻已經齊聚城西高中了。林珊被簇擁到市招辦主任的面前，被各個激動萬分的大人挨個兒表揚了一圈。

    招辦主任興奮地聲音顫抖：“林珊同學！你這次得表現非常優秀！省第二名跟你差了足足二十分！這次的卷子這么難！咱們省又是第一年實行‘3+2’模式！作為第一批試驗區的考生，你的表現實在令人震撼！太震撼了！咱們安河市的孩子就是優秀！祝賀你林珊同學！”

    “謝謝主任。”林珊彎腰鞠躬。

    校長也喜極而泣：“林珊！你是城西高中的驕傲！安河的驕傲！更是咱漢北省的驕傲！太棒了！實在是好樣兒的！”

    “謝謝校長，沒有您和學校老師們的教導，我也不會取的今天的成績。”林珊再度禮貌鞠躬，對各位領導們說：“感謝市里和學校對我的培養和教育，以后我會繼續努力，讓高考成為我人生的起點，為國家和社會貢獻出自己的力量，為實現社會主義的奮斗目標添磚加瓦！”

    “好！說得好！”招辦主任帶頭鼓掌，大家都開始熱烈鼓掌。他們現在看林珊，真是哪兒哪兒都好。城西高中在安河露了臉，安河又在全省出了名，所有人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勁頭。

    趙桂花和趙福那邊也沒閑著，所有他們能跑到的地方，全部挨個兒通知了一遍。不到半天功夫，所有認識林珊的人就都知道她考了個省狀元！

    就連遠在粵城的郭有財都得到了消息，驚得他一家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郭有財沉默了半天，忍不住感慨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這丫頭不簡單啊。”

    誰說不是呢，賣個包子能做成那樣，高考直接考了個狀元，別看現在剛開始倒騰服裝，以后不知道能做成多大規模，真是前途無量啊。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我兒子配不上。”郭廣發感慨都不忘拉踩郭峰。

    郭峰撓撓頭，“配不上就配不上唄，跟省狀元做個朋友總行吧。”

    他本來都已經歇了這心思了，可這回重新見到林珊，又開始覺得她可真好看啊，小火苗眼看著剛要發芽，就被徹底滅得死死的。

    他這頭死心了，那頭心思高漲的賀正巖，接到王軍的電話后，卻高興得不行。

    省狀元！她居然考了個省狀元！

    第75章 第75章 她是省狀元

    賀正巖雖然沒高考就參軍了, 但他也知道那難度有多大。京市有個認識的哥們兒，考了四年才上了大學，就這還是找人補過課的。

    林珊平時有生意要忙, 居然一下就考了個省狀元，怎么這么聰明！簡直就是個小天才！

    他高興得情緒過于明顯, 以至于底下的一幫小戰士們都看出來了，“團長, 這是有啥好事兒啊？”

    “專心操練！”賀正巖板著臉訓了他們兩句，自己回屋樂去了。

    他得寫封信給她, 最近演習在即, 實在沒法兒出去，不然還真想跑去安河當面恭喜一下。

    以前都是林珊寫信過來, 他負責回。夜里, 賀正巖坐在書桌前寫完恭喜的話之后, 腦子就有點兒短路了，寫點兒什么好呢？

    他突然想起林珊都是把她自己和家里的計劃說給他聽, 受到啟發之后, 賀正巖也有模有樣地把自己的計劃寫了出來。只是這寫著寫著, 他就覺得不行。

    他的計劃都是訓練，訓練，演習，演習，要不就是出任務, 繼續出任務。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她看了肯定會覺得無聊。

    家里的事兒也很平淡，寫出來也沒勁。賀正巖想來想去，覺得小時候跟爺爺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樂, 也挺有意思，就寫了兩件童年趣事。

    寫完之后，他自己還挺滿意。細細檢查了一番，就裝進信封了。

    不能光寄信，他又想起來林珊好像很喜歡吃他寄過去的菠蘿罐頭，臘肉她好像也挺喜歡的，于是第二天他就收羅了一大箱吃的，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寄過來的那些南邊的“新鮮貨”，也都通通裝進了箱子。

    最后再把信鄭重地往里一放，抱著沉甸甸地箱子郵寄出去了。

    學校正式開分兒之后，所有人的心都落地了。城西高中出了個省狀元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坊間。

    市里的，報社的，省電視臺的，通通都圍堵在城西高中，等著目睹狀元的風采。

    林珊本來以為昨天就夠隆重了，沒想到今天更夸張，比趙桂花預想的敲鑼打鼓更厲害，省電視臺要采訪她。

    這年頭上電視可是天大的事情，市招辦的領導和老師們怕她緊張，跟人家電視臺的同志溝通了又溝通，教了她一遍又一遍，最終才敢放她進去面對記者。

    這次采訪既有報紙上的文字稿，又有電視畫面。林珊能理解大家的重視，她代表著城西高中，甚至整個安河市的教育形象，必須好好表現才行。

    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已經等候多時了，一見林珊進來，全場瞬間鴉雀無聲。要是不是她被校長領著，他們還真懷疑這不是高考生，而是哪個電影里出來

    的明星。

    “劉校長，她、她就是林珊？咱漢北省今年的狀元？”記者同志震驚地詢問。

    劉校長一臉驕傲地說：“千真萬確，她就是林珊，咱省的高考狀元！品學兼優，才貌雙全！”

    林珊禮貌地對各位工作人員鞠了一躬，自報家門：“各位老師們好，我是林珊。”

    “誒，好好好！林同學坐，坐這兒。”記者高興地指著一個椅子讓林珊落座，跟身后的同事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把手里鏡頭對準林珊，還給了個大特寫。

    林珊沒見過這個年代的錄像機，好奇地多看了兩眼，攝像同志在機器后頭激動得想拍大腿，這小姑娘比之前他拍過的一個女演員還上鏡，關鍵還是省狀元！

    采訪正式開始，屋里的人瞬間被請出去一大半。

    林珊剛才被校長和老師們培訓了一大會兒，都知道要問什么了，所以回答起問題來非常順暢，時刻不忘感謝學校，感謝安河，感謝漢北省，感謝國家和社會。

    記者同志非常滿意，聊完了成績的事兒，他又開始切入林珊的家境話題。他之前稍微做過功課，知道一些林家的情況，打算做一篇面前全社會的勵志報道，而不僅限于高考。

    林珊一早等著他問這個了。

    這么難得的面向全省人民的宣傳活動，她怎么可能不借機宣傳一下“愛國大肉包”呢。

    她用最簡潔的語言描述了一下自家之前的慘狀，述說了一下賣包子的初衷，普及了一下現在的規模，再次感謝了全社會。

    記者聽得大受震撼，忍不住問道：“當初擺攤的時候，那么冷的天，凍得不行吧，回家又要拼命學習，有熬不住的時候吧？”

    林珊靦腆地笑了，“有，不過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想到這個世界上比我辛苦的人多多了。守衛邊疆的戰士，刻苦鉆研的科學家，孜孜不倦的老師……每一位堅守在崗位的人都很辛苦，大家都在默默地奉獻自己的力量，我這點累又算什么。”

    記者同志在心里狂點頭，聽得很想鼓掌，“好！這就是我們祖國的未來！積極向上，堅韌不拔，我想也正是具備了這樣優秀的品質，你才能成為省高考狀元！恭喜你，林珊同學！”

    “謝謝您，我會繼續努力的。”林珊禮貌地頷首感謝，花兒一樣的青春容貌和“偉光正”的表現很招人喜歡，瞬間就俘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電視播出內容沒辦法延長，但是報紙版面必須擴大！這么優秀的姑娘，應該成為全省學子的楷模！

    采訪結束后，林珊還按照要求照了張單人相，以及跟老師和市教委的領導們集體合照。所有人都高高興興地拍了照，滿心期待著采訪的播出。

    可惜這年頭有電視的人太少了，不然宣傳效果絕對更強，不過有省報和市報已經非常牛了。

    學校這邊兒的事忙完，林珊中午吃完飯剛想歇會兒，市里和區里就敲鑼打鼓地登門來報喜了。又是橫幅，又是鑼鼓，他們走了多遠，就有多少群眾知道安河出了個省狀元，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愛國大肉包”家的小老板——林珊。

    趙桂花喜極而泣，站在門口哭得稀里嘩啦，她做夢都盼著能有這么一天，沒想到真得實現了！她閨女真爭氣！不但能考上大學！還直接考了個省狀元！京大清大隨便她挑！

    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嗚嗚嗚……她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這么多年的所有心酸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清理得干干凈凈。

    她趙桂花是沒了男人沒了兒子，但是那又怎么樣？！她閨女照樣能把這個家撐起來！照樣能光宗耀祖！

    周圍的鄰居都過來祝賀，說得趙桂花是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楊老太也打開了她常年緊閉的家門，沒想到這丫頭真爭氣！居然是全省第一名！好樣的！

    領導們前一陣才表揚了林家的“愛國大肉包”，對林家人完全不陌生，對著林珊是真心實意地夸了又夸，家里有兒子的，都開始琢磨是不是能跟自家孩子處個對象了。

    不過人家是省狀元，百分百進京大清大的料兒，以后找對象肯定是不在安河考慮了。

    林蘭偷偷躲在街道的拐角處，看著林珊被簇擁在人群正中間，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她恨不得立刻沖出去劃爛她的臉。

    狀元！

    而且還是省狀元！

    憑什么？她林珊憑什么？她真得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棒槌，就算她重生了，怎么可能比自己考得還好？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瘋狂的嫉妒充斥著林蘭，讓她沒辦法理性地思考。

    現在還有誰記得自己？明明她才是安河第一個考進首都的人！她才是林家的驕傲，安河的驕傲！這些街坊根本就是一堆墻頭草！

    風往哪兒刮，他們就往哪兒倒！真是惡心！

    “小蘭，咱走吧。”劉淑芬小聲勸著，她真怕閨女一個沖動跑出去鬧事。

    林蘭到底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人，她憤恨地踢開腳下的小石頭，嗖一下往家跑了。誰知才要拐進胡同，就跟楊清明碰了頭對頭。

    “誒呦，你這是干啥？！”楊清明現在對林蘭是半點兒都不客氣了，一見是她，立刻拉著臉訓人。

    林蘭懶得跟他廢話，瞪他一眼就準備繼續往家走。

    楊清明卻一把將人拽住，“誒！碰著人了連句對不起都不會？你們林家就是這么教育人的？”

    林蘭本來就氣得夠嗆，正想回去發瘋，偏偏又碰見這個傻子上趕著找抽，于是她劈頭蓋臉地朝著楊清明就是一頓亂抓。

    “啊啊啊！你瘋了？！林蘭你想干啥！潑婦！潑婦啊！”楊清明哇哇亂叫，嚇得四處逃竄，沒想到一向溫柔的林蘭居然也變得這么瘋狂，這林家真是可怕，妥妥的兩個潑婦！

    他還哪敢再教訓林蘭，直接捂著臉跑出了胡同。

    今天高考成績下來，他想去城西高中看看今年大家考得怎么樣，好再給自己找一波兒存在感。被人仰慕的滋味實在是太美好了，喝著冰涼的汽水，看著他們稚嫩的小臉，回答著一個又一個關于大學、關于首都的問題，別提多快活了。

    本來多美的事兒，結果一出門卻遇上林蘭發瘋，真是晦氣！他以前真是瞎了，竟然會覺得她跟林珊都是溫柔善良的姑娘！

    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不過提到林珊，聽說她居然也參加高考了。呵，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可惜啊，沒用就是沒用，預考跟高考能是一回事兒嗎？真那么容易的話，就不叫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咯。

    楊清明得意地朝城西高中走著，突然被一陣鑼鼓喧天的熱鬧給吸引了注意力，稍稍探頭一看，誒，居然是林珊家。

    咋了這是？

    他跑過去偷偷一瞧，瞬間被橫幅上那個“省高考狀元林珊”震得全身發麻，一動不能動。

    第76章 第76章 女裝大賣

    林珊真真切切體會了一把, 這個年代的老百姓對狀元的熱情。她沒想到這股熱度竟然持續了將近一周，都有點兒耽誤賣衣服了。

    林珊這幾天抽空的時候，把進來的衣服都整理了一遍, 該熨的熨，該掛的掛, 滿客廳都是時髦的女裝。

    趙桂花雖然一開始嫌她貨拿的多，但是瞧著這么些漂亮的衣服, 她也忍不住感慨：“真好看啊這裙子。”

    只要不刻意壓抑自己，女性不管多大歲數, 就沒有不愛漂亮的。林珊讓她試了件白色的連衣裙, 趙桂花一開始打死不試，直嚷嚷歲數大了, 這都是年輕小姑娘穿的。

    非得林珊硬逼著, 她才脫掉褂子試了試。

    趙桂花年輕的時候就是一枝花, 現在雖然上了些年紀，但底子仍然不錯, 個字又高, 一穿上這半袖的連衣裙, 頓時像換了個人。

    “漂亮！像報社的女干部。”林珊忍不住夸她。

    林紅也笑著說：“媽穿這個真好看。”

    “你倆就哄我吧。”趙桂花嘴上這么說，卻站在鏡子面前不舍得離開，左看看又看看，感覺好像確實還不錯，“誒, 人家這布料就是好啊, 又涼快又垂，還不透！”

    林珊笑著搭住她的肩，“媽你明天再去燙個頭, 把咱的皮鞋也穿上，絕對比那些大城市的女同志還時髦。”

    “切，拿你媽開涮。”趙桂花作勢要揍林珊，被她笑著躲開了。

    林紅挑了件淺藍色的，林珊挑了件雪青色的，母女三個一人一條，齊刷刷地在屋里照鏡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時裝秀呢。

    “珊珊，這些衣服你打算去哪兒賣啊？”林紅好奇，這么好的衣服，要是擺攤的話，感覺也有點兒……怎么說呢，浪費？

    “公司。”林珊去之前就想好了，公司地理位置非常不錯，在門口擺個攤，把衣服一擺一掛就可以開賣了。

    她現在時間緊，找店面開鋪子的時間擠一擠倒是能成，但是賣完一茬，沒辦法穩定的拿貨是個大問題。畢竟九月她就要去上大學了，不把學校那邊先搞定，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時間跑粵城。

    她這次其實只是試水，淌淌粵城的路，簡單賣幾件衣服驗證一下市場。等過一段時間她穩定了供貨，找到了熟悉的渠道，再開店也不遲。現在資金不成問題，要開她肯定會開個高檔點兒的服裝店。

    林紅聽了林珊的計劃后，心里非常愧疚，“我真沒用，應該我去拿貨的，害得你都沒法兒專心上學。”

    趙桂花也發愁，“是啊，啥都沒有你上大學重要，要不咱別干服裝了，包子鋪完全夠咱生活得很好了。”

    林珊這么說可不是他們愧疚的，“媽，姐，你們就放心吧，我不但不會耽誤學業，還會拿個優秀學生回來給你們看。做服裝是我想做的，當然得我去拿貨了，這又沒什么。以后咱們三個可以一塊兒去，既能去那邊見見世面，又能了解一下怎么挑貨。咱們共同進步，好不好？”

    “共同進步？”林紅很喜歡這個詞，雖然還是覺得愧疚，但正因為這樣，她才要更努力才行，讓自己好好學習，努力成為妹妹的左膀右臂。

    “是啊，咱們三個共同努力，一起把事業做大做強！沖出安河，走向世界！”林珊握緊拳頭給倆人打雞血。

    “好！共同努力！”林紅被感染了，也握緊拳頭要往前沖。

    趙桂花對現在的生活早就知足了，尤其是林珊成了省狀元之后，她真得覺得這日子已經美得上天了，只希望倆閨女以后都好好兒的就行。紅紅有了王軍，她暫時不用操心，只盼著姍姍將來也找個好人家，不用大富大貴，只要人好，倆人又合得來，她就徹底滿足了。

    看著兩個孩子朝她投來期待的目光，趙桂花無奈地嘆氣：“老娘這么大歲數還得陪你們進步啊？”

    “嗯，一個都不能拉下！”林珊示意她趕緊握拳加入。

    趙桂花沒轍，敷衍得握住拳頭，被迫加入姐妹倆。

    第二天，林珊把一些要送人的衣服挑出來之后，其余的全部搬到了公司。她還準備了張牌子，上面寫著：港城高檔女裝，貨少時間緊，先到先得。

    林珊在公司門口擺了兩張桌子，外加一個木頭架子，春夏裝和秋冬裝簡單一分區，掛得掛，擺得擺。再加上她隨意兩聲吆喝，不一會兒就擠過來很多女同志。

    林珊在這片兒太出名了，又剛考了個省狀元，聽她一說是從南邊回來帶的一些高檔貨，誰不想趕緊來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

    林珊挑的這些衣服，基本都是八十年代港城流行的款式。愛美的女同志都是識貨的，一看就錯不開眼珠子了，再上手一模布料，瞬間暗暗驚嘆：果然是港城高檔貨啊。

    連衣裙一件三十五，毛衣一件四十五，喇叭褲一條三十，襯衫也是三十，呢子大衣兩百一件，短款妮子外套一百二……貴是真貴，好也是真好。

    有兩個小媳婦模樣的女同志，估計工資不低，上來就一人買了一條連衣裙。作為第一位顧客，林珊還送了她們一人一條小絲巾，兩個女同志驚喜地大叫：“啊，太好看啦！我前陣子看電影的時候，那個什么惠子就戴了一條！”

    “我也要一件連衣裙！能不能也送我一條？”一個正在猶豫的小姑娘立刻下了決定。

    林珊笑著說：“當然可以，一共就這么多，先買先送。”

    其他圍觀的人一看她那個盒子里一共也不剩幾條絲巾了，趕緊紛紛預定好。

    “我要毛衣，藍色這件，絲巾可以給我這條紫色的嗎？”

    “可以！”林珊利落地把毛衣和絲巾都遞過去，姑娘摸著口袋說：“正好我今天才剛開了工資，身上的錢夠。”

    身上帶的錢不夠的，都紛紛跟林珊靠好，衣服先給她們留著，這就回家拿錢。

    林珊周末上午十點鐘正式擺的攤，一直忙到一點，圍著攤位的人都沒減少，衣服卻只剩下零星幾件了。趙桂花從頭到尾就一直站在椅子上看著自家的貨，她要防著哪個不道德的趁亂順走衣服。

    林珊沒想到這么多衣服里，最快賣沒的竟然是呢子大衣。要知道現在可是夏天，她的要價又不便宜，但識貨的女同志們就是厲害，上來就知道哪個性價比最高。

    喇叭褲更不用提了，有的小姑娘直接就要買兩條。

    一直賣到下午兩點鐘，賣出最后一件襯衫之后，林珊才有功夫吃上口飯。

    夜里回去趙桂花把錢一數，笨拙地用計算機一按，瞬間就不想賣包子了。

    “3251！”她驚呆了下巴，“純賺啊！純賺啊孩子！拋除你買貨的本錢，一上午就掙了這么多！”

    林紅也嚇傻了，“這、這得……天吶！”怪不得人家都去南方掙錢！

    林珊笑著拍拍她倆，“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要做服裝了吧。”賣吃的東西利潤是極其有限的，畢竟單價低，靠量取勝。所以她才要搞加盟，賺加盟和供貨的錢。

    衣服就不一樣了，跟這個時代其他產品一樣，都屬于需求大爆發，供不應求。能弄到貨的，基本就沒有不掙錢的。更何況她進得還都是批發市場里的緊俏貨，再加上審美的加持，對于愛美又有些錢的人來說，這些衣服一下就擊中了她們的心。

    “老天爺，咱、咱以后要是開店的話，那豈不是能睜得更多！”趙桂花激動無比。

    林珊想了想要怎么解釋這個事情，“怎么說呢，大體上是這樣沒錯，不過店面投資大，支出也多，不可能像今天這樣來這么快，畢竟誰也不可能天天去買衣服，而且還買這么貴的衣服。”

    趙桂花一聽這個，瞬間就有點兒蔫了，“是啊，誰今天買了，明天還來啊？”

    林珊見她這樣，笑道：“不過目前服裝市場的需求量非常巨大的，開店的利潤非常可觀，機會十分難得，‘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咱必須抓緊這個風口。”

    趙桂花雖然聽不太懂風口的意思，但是她大體明白了，閨女的意思是這個錢必須掙，“那比包子鋪掙錢吧？”

    林珊點點頭：“當然啦。”

    桂花女士放心了，林紅也笑著看向林珊，那表情明晃晃地寫著：我妹妹怎么這么厲害啊！

    次日林珊準備把之前特意留在家里，沒有售賣的衣服拿出來，開始一一去送禮。

    結果才剛整理了兩件，負責這片兒的郵遞員大哥就過來通知她去取包裹。

    這個季節會給他寄東西的，應該只有賀正巖了吧。

    果然，到郵局一看，他竟然搞了這么一大箱。幸好林紅跟她一塊兒騎三輪車過來的，不然還真是搞不定。

    林珊怕天熱，寄吃得容易壞，回去就趕緊開箱了。還好，大多數都是些“高樂高”之類的副食品，罐頭也不怕放，只有那一大塊臘肉，居然都熱得有些泛油光了。林珊聞了聞，幸好那東西咸，沒壞。

    箱子旁邊夾著一封信，她大概猜得出內容，打開一看果然是恭喜她高考成功的，然后……林珊發現他密密麻麻居然寫了兩頁半，要知道以往他回信的時候，幾乎都是剛剛過半頁紙，那還是因為他字體大的原因。

    她突然有點兒想笑。

    男人真挺好猜的，沒意思的時候，多寫一個字都嫌多，有意思了，兩張紙都不夠寫。

    林紅在一旁歸置東西，見妹妹看信看笑了，又回想起最近發生的一切，她突然有種預感，“姍姍，你跟賀領導……不、不會是那什么吧？”

    第77章 第77章 賀正巖的信

    “那什么？”林珊裝傻。

    林紅湊過去, 超小聲地說：“就是那個啊，他、他是不是喜歡你？！”

    林珊想了兩秒，覺得也沒什么好瞞著林紅的, 于是如實道來：“可能吧，不過他沒說, 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那個意思。所以我打算當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順其自然。”

    林紅一把捂住嘴, 滿臉的驚喜和開心，“我覺得他喜歡你！你去粵城的那天我就覺得奇怪, 他來得也太早了！就、就算是為了幫咱哥照顧咱家, 也不用做到這個份兒上啊！果然……”

    她呵呵呵地笑開了顏，一副“我妹子已經有了好對象”的模樣。

    林珊趕緊聲明：“我還不確定自己對他有沒有意思呢, 八字沒一撇的事兒, 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好好好。”林紅猛點頭, 人還是忍不住開心地笑。

    林珊無語了，“你可不能告訴媽啊。”

    林紅：“嗯嗯嗯！”

    “……”林珊服了, 以前怎么沒發現她這么愛笑。

    對待賀正巖她確實準備順其自然, 提前想些有的沒的, 純屬給自己找煩惱。如果他挑明，她會把心里的想法如實說出來，如果他不挑明，她自然也不會說什么。

    無論以后兩個人能不能發展成男女關系，他都是個非常值得尊敬的好人。從小胡同挺身而出, 到偷塞給自家的那兩百塊錢, 再到后來的救命之恩，賀正巖這個人，對她家和她本人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林珊受不了林紅一看自己就開心的笑, 干脆拿著信回房間了。

    賀正巖信里除了恭喜她之外，還問她想上哪個大學，學什么專業，以后有什么打算？是想一直做生意，還是進一個好單位？另外他還解釋了一下這陣子為什么忙，并且寫了一些日程安排，說明之后大概什么時候有空。跟著話鋒突然一轉，竟然開啟了童年模式。

    他寫他小時候跟爺爺住在京市的部隊，那部隊在郊區山里，他天天不是抓蟲玩兒，就是偷看人家訓練，還總喜歡往野地里跑。有一回跟院兒里的幾個孩子跑丟了，還被野豬追了半天。

    他還寫他跟小伙伴在山上遇見了蛇，那會兒不知道蛇有毒，直接用手抓住帶了回去，嚇得滿屋人到處亂竄。后來他爺爺說他再瞎跑出去就打斷他的腿，他就只能在營地里捉青蛙玩兒了。

    賀正巖還說，他那會兒最喜歡每年夏天的時候抓蟬蛹吃。晚上不睡覺拿著手電筒到處找，樹上的找完了，就摳地上的洞，澆點兒水，一會兒它自己就爬出來了。

    他說抓來的那些蟬蛹，家里的保姆會洗洗放在鹽水里泡一夜，第二天用油一炸，香得滿屋小孩兒都直流口水。

    他密密麻麻寫了一大通，最后還問她：你小時候有什么好玩兒事嗎？

    林珊看笑了，實打實地笑出聲來了。

    這就是他追女孩子的方式嗎？

    他怎么會覺得野豬、毒蛇、青蛙還有油炸知了的幼蟲，會讓她覺得特別好玩兒呢。就這該不會還是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吧。前后文轉折如此生硬，必定是憋了很久才想蹦出這些東西的吧。

    怎么辦？

    突然覺得他有點兒可愛。明明長得人高馬大，肩寬背闊，平時還一臉嚴肅，這會兒在她眼里卻變得有點兒可愛和稚嫩。

    于是，等她笑夠了，拿出紙筆開始回信。

    林珊把自己打算讀清大計算機系的事兒說了，還表明以后大學畢業了，應該也不會進單位，而是會繼續做家里的做生意。

    包子鋪日后的發展，她之前跟他提過。這回就把做服裝生意的打算，細細說了一遍。還把要沖出安河，走向世界的志向也都說了。

    林珊之所以寫這么詳細，其實也是想讓他明白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如果他接受，那兩人或許有機會發展，如果不能，趁早打消念頭回歸到朋友的模式，這樣對誰都好。

    寫完了雄心壯志，她又琢磨了一會兒到底有什么童年趣事可以寫。

    畢竟她是穿過來的，腦子里的記憶也好像都不是些美好的東西。所以憋了會兒實在沒有，她就實話實說了。

    小時候家里窮，吃不飽穿不暖，又經常跟林富貴一家吵架，基本沒有什么好玩兒的。只有過年的時候能吃些好吃的，大概那就是最幸福的時刻了。

    林珊在后世也差不多，童年的困苦遠多過幸福，不過小的時候，她也最喜歡過年，因為院里會發新衣服穿，還會有很多肉吃，所以兩世開心的事居然都一樣。

    有時候她也會恍惚，覺得自己就是這書里原本的人。一模一樣的長相，是不是也意味著，要是她在后世能找到親生父母的話，他們也會長得跟這一世的爸媽一樣。

    林珊沒有細細想過這些，她只是在漸漸地相處中，已經打從心里把趙桂花和林紅當成了自己的血親。上一世仿佛是假的，眼前的人和事才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寫完了回信，林珊開始琢磨要給賀正巖回什么禮。她家里這些吃的，現在都寄不了，想了半天實在沒什么之后，她決定就回封信。

    另外請許國強家幫忙給他送去一些包子和熟肉，由她付錢，這樣包子和肉口感更好，也更速度。

    下午把信寄出去，熟肉和包子也安排好之后，林珊就去忙電話申請的事情了。公司的業務在穩步增長，需要一個固定的聯系電話。

    城北包子鋪的店長，李春剛他二叔就在電話局當干部，因此林珊公司申請手續的時候，就辦得比別人稍微快一點兒。

    86年安河市安裝私人電話的人一個手都能數過來，光安裝費就要1050元，每月還有15塊錢的月租，一般人真得裝不起。

    林珊之前咨詢過后，也是咬牙才決定裝的。畢竟她要去上大學，以后全得靠電話聯系家里，她不能總打到王軍的單位，讓他來回傳話吧。這樣影響不好，而且效率也很低。

    所以她糾結過后，覺得這電話還是得裝。

    電話局的同志說最快一個禮拜就能安好，林珊交了錢就回去等著了。

    家里放著她之前特意留下來沒賣的幾件衣服，趁著趙福和王芳在，她直接先給了他們倆。

    趙福的是一套襯衫和西褲，王芳的則是一條裙子和一雙皮鞋，倆人出去代表的是公司形象，必須給他倆捯飭起來。

    林珊給王大娘買的是一套女士西服，非常符合她街道主任的身份。

    拿過去給王大娘穿上之后，她高興壞了，在鏡子前照了好一會兒，直夸林珊眼光好。

    上回母女三人遇險，市里來家里慰問的事兒，是隔壁楊老太太幫的忙，正好林珊這次在粵城發現了一件綢緞做的披肩，就想買給老太太做回禮。

    雖然她經常會送過去一些吃食表達感謝，但是這畢竟不是小事，人家還動用了省里的關系幫助自家，這情分應該要好好記得。

    所以傍晚的時候，她直接拿著披肩和一些包好的小餛飩去了。

    餛飩交給紅梅，她笑呵呵地說：“正愁不知道晚上吃啥呢，太好了！”

    楊老太已經習慣她看見吃的走不動的模樣了，拍了她一下，笑瞇瞇地對林珊說：“孩子，你不用總送東西過來，先僅著咱家里賣。”

    “正好我們家晚上也喝餛飩，多包幾個不費事兒的。”林珊說罷，把手里提著披肩掏了出來，“我這次去粵城發現一件披肩特別好，一眼就感覺特別適合您。您看看合不合適？”

    “哎呦！”楊老太愛漂亮，平時穿襯衣都得熨過之后才穿，夏天的裙子更是一條接著一條，花色雖然素，但一看就是好料子。

    林珊這披肩是正兒八經的外國機器織制的，不但面料好，圖案也特別洋氣，楊老太太眼睛都亮了，摸著布料直說：“真漂亮！哎呦你這孩子，你看看你，這么破費干什么！”

    林珊把披肩披到她身上，笑著說：“這披肩一看就是為您量身定做的，它身上寫著您的名字，那我肯定得把它買回來啦。”

    “哈哈哈，看你這張小嘴喲。”楊老太開心極了，摸著披肩照了下鏡子，感慨道：“這南邊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啊。”

    “港城過來的。”林珊小聲告訴她。

    楊老太立刻點點頭，給了她一個“我懂了”的眼神。

    林珊有點想笑，果然好看的衣服對于愛漂亮的老太太來說，真得沒有任何抵抗力。

    “謝謝姍姍，奶奶很喜歡！”楊老太也不客氣了，直接握住她的手表達感謝。

    林珊笑著說：“您喜歡就好，而且真論起來，也應該是我們跟您說謝謝。上次市里來家里慰問的事，您幫了我們那么大一個忙，這點東西算什么啊，等以后我們開了服裝店，歡迎你隨便挑選！”

    提起這個，楊老太突然有點兒不好意思，“那什么，這件事……其實有點兒誤會，我也是昨天電話里聽我兒子提起來才知道的。”

    林珊心想這里頭能有什么誤會。

    楊老太太慚愧地笑了笑，“也沒什么，就是過年的時候我跟大兒子提了你家的事兒，他說會考慮一下。我本來以為他那是敷衍我，結果沒想到他還真給安河市里打電話了。我之前一直以為是自己的話管用了，誰知道昨天跟他提起你高考生省狀元的時候，那老小子才跟我透露，他之所以打那通電話，是因為老首長的孫子也希望他幫你們一下。你說說，天底下還有這么巧合的事兒，居然都遇到一塊兒了！”

    第78章 第78章 錄取通知書

    老首長的孫子？

    林珊腦子里第一反應是賀正巖。

    他是那件事的當事人, 又是她認識的唯一的當兵的人，而且他還在信里說了他小時候跟爺爺住在部隊。

    不是他還能是誰。

    林珊壓住內心的驚訝，笑著對楊老太太說：“那也是楊叔叔幫的忙, 我們感謝您是應該的。”

    楊老太拍了拍她的手，真是打從心底越來越覺得林珊是個好孩子。生意做得好, 會做人，關鍵學習還那么好！以后一定大有前途！

    回到家之后, 林珊把從楊老太那知道的事情說了，趙桂花對賀正巖又是一頓猛夸, “閨女, 你下回再去省城的時候，一定要去謝謝人家。”

    “好, 放心吧媽, 我知道該怎么做。”

    五天后, 公司的電話安好了，林珊第一個撥通的就是賀正巖的電話。可惜那頭接線的人員說賀團長正在外頭執行抗洪任務, 不在部隊。

    她聽到抗洪, 腦子里第一反應這個很危險的, 但隨即就意識到當兵的，又有哪次的任務不危險呢。真得不容易，所有的軍人和軍屬都是極其偉大的。

    接線員還說不確定什么時候能回，但是估摸著最快也要到九月中旬了。林珊有點兒遺憾，本來還想著上大學前當面對他表示感謝的, 看來只能再找機會了。

    次日, 清大的錄取通知書如期而至。

    家里自然又是一陣歡騰，趙桂花顫抖地拿著錄取通知書，淚流滿面：“孩子！清大！是清大啊！”

    林珊也開心, 畢竟是上輩子夢寐以求的高校，收到通知書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林紅哭得稀里嘩啦，“姍姍太棒了！”

    “我家閨女是省狀元！是首都清大的大學生！！！”趙桂花激動地在院子里吶喊。錄取通知書沒下來之前，她心里的石頭都不算真正的落地，雖然領導和老師們都說一定沒跑，但是不見到實實在在的通知書，她這個心就是沒辦法踏實，生怕哪個壞人從中搗亂。

    現在好了，真是清大！首都清大！全國人民有不知道嗎？！出息！她閨女實在是太出息了！！！

    趙桂花在家里激動還不夠，很快就跑遍了整個街坊四鄰，通知了所有她能通知到的人。

    包子鋪的店長們也很夸張，直接寫了章告示貼在門口，“省高考狀元”和“首都清大”這幾個字弄得都快比招牌醒目了。

    省里和市里的報紙也再次刊登了她被清大錄取的消息，再加上省城電視臺把那期采訪一播，林珊不僅在安河，就是在省城也徹底出名了。

    出名的好處之一，就是打電話來咨詢加盟“愛國大肉包”的人越來越多了。

    公司的業務直線起飛，可把大家都忙壞了。人手明顯不夠用，林珊趕緊讓趙福又招了幾個新人。

    趙福現在對加盟店的運作，已經很熟悉了。從最開始的接洽到最終落成，全程都非常專業，總經理做得有模有樣。

    距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林珊又把每個人負責的部門明確和細化了一下，這樣就算她不再，一切也都能很好的運轉。萬一真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一通電話她也能及時回來。

    安河到首都的距離，比去到省城還近個差不多50公里。去省城要往南走，去首都直接北上就行了。三個小時的車程，快得很。

    解決完公司的事，學校那邊還有一些表彰大會要開。

    城西高中今年考得比以往都好，除了林珊，還有三個考上大學的孩子。兩個出自黃月萍的班，一個是幫助學校搗毀邢艷紅陰謀的張立志同學。

    黃月萍忍不住又在大學上林珊表揚了一番，“……除了這些品質，林珊同學還非常大公無私！不僅把自己的筆記總結給同學傳閱學習，還在最后沖刺的階段幫助同學們解答難題、疏導心里，這種品質值得我們所有人稱贊！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林珊好樣的！”底下不知道誰在熱烈的掌聲中喊了一這么一嗓子，現場頓時都開始喊“林珊好樣的！”

    張立志也忍不住過來對林珊表示感謝，她的筆記真得幫了他很大的忙。

    林珊受之有愧，“千萬別這么說，要不是你提前通知學校，我可能連高考都參加不了了。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

    張立志被她看得有點兒臉紅，結巴道：“這、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你不要客氣。”

    林珊笑著對他，也對大家說：“成績都是大家努力的結果，跟我沒有多大的關系。很開心咱們城西高中今年取得了好成績，希望明年再創佳績！”

    眾人振臂高呼：“再創佳績！”

    由于清大九月一號正式入學報道，八月份的最后兩天，林珊都在準備上學的事，火車票買好，包袱收拾好，錢準備好。然后是各路人馬前來告別。

    直到31號傍晚，林家娘仨才能關上門說點兒體己話。

    趙桂花不舍地摟著林珊，既想讓孩子出人頭地，又舍不得她離開。林珊長這么大第一次要走這么長時間，她有一肚子的不放心。

    林紅也舍不得，摟著妹妹另一個胳膊，嘆氣：“清大要是在咱安河就好了。”

    林珊笑了，“你怎么不想咱要是京市人就好了？”

    林紅一愣，“那也行。”

    林珊抽出胳膊，反摟住她倆，“以后咱全家都搬到京市去，當京市人！”

    “說啥胡話，京市人那么好當的？還全家搬過去。”趙桂花搖頭，真拿她沒辦法，天天想起一出是一出。

    林珊秀眉一揚，“只要有錢，哪兒去不了？別說京市，就是美帝都能去。”

    八六年，在很多地方連溫飽都解決不了的情況下，家里有門路的那些人已經混到漂亮國了。在那些人的圈子里，還掀起了一股“出國潮”。

    “噓，現在不讓叫美帝了。”林紅提醒她。

    林珊笑了，忘了現

    在兩國正處于所謂的“蜜月期”，“反正我就說這個意思，下一步咱掙了錢就是去首都買房。”

    她記得上輩子看過一個資料，86年首都的房價好像是1900元。

    雖然沒辦法跟后世的天價比，但是在這個年代已經非常貴了。買一個二居室，就得花上十六、七萬。根據公司目前的利潤來看，努力個一年半，應該就能買得起。不過這還是在她一分不花的前提下。等過一陣開服裝店，前期肯定又是一筆不小的支出。錢還是不夠啊。

    考上清大之后，林珊的戶口就會落到京市，雖然這時候買房沒有所謂的戶口限制，但是需要指標，這個指標也沒那么好弄。不過也正是因為商品房的不發達，才會成為另一個風口。

    不抓緊時間累積資本，她就會錯過這個掙大錢的機會，不拼命怎么行。

    “你可真敢想，你老娘我這輩子住在安河就心滿意足了，咱家這小院兒就美得很。”趙桂花看了看自家房子，打從心里覺得踏實。

    林珊逗她：“我也喜歡咱家，要不我就不去首都了，直接留在安河得了。”

    “嘖。”趙桂花瞪眼，作勢要捶她。

    林珊趕緊笑著說：“開個玩笑，咱們說好了要共同進步，將來生意做大之后，肯定不能只滿足于安河啊，省城和京市咱都要買房。不然怎么能叫沖出安河，走向世界呢。”

    趙桂花敷衍她，“行行行，沖出世界，走向天上，行不行？”

    林珊知道這個時候說再多也沒用，必須拿出實打實的戰績才行。她確實不會止步安河，甚至都不怎么考慮落腳省城，既然離首都更近，為什么不直接一步到位呢。

    不過別說這會兒趙桂花不信，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未來的路具體要怎么走。

    然而一直沉默的林紅，對她卻有種盲目的信心，“姍姍，你是真得打算以后在京市發展的吧？”

    “嗯。”

    林紅點點頭，“我是想跟著你干，但是……但是——”

    “你怕王軍獨守空房？”林珊替她把話說完。

    林紅漲紅了臉，“什么獨、獨……別亂說。”

    林珊笑了，“可以讓他一塊兒進步嘛，軍哥本來就非常優秀，到時候再找點兒關系，沒準兒他比咱先進京呢。”

    王軍剛到市局一年就升職了，這明顯是非常被上面看好的架勢，以后他能走多遠這誰說得準啊，“再說了，我現在也只是暢想一下美好的未來，這都是以后的事兒。現在眼下最關鍵的，是你跟軍哥的婚事。”

    提起婚事，林紅就更靦腆了。

    林珊跟趙桂花使了個眼色，讓她把家里準備出兩千塊的事兒說了。

    林紅一聽要給她這么多錢，瞬間就開始猛搖頭：“不行不行，拿這么多錢干啥，結婚又不花不了幾個錢，媽你這是干嘛啊。”

    趙桂花握住林紅和林珊的手，感慨萬千：“你們倆都是媽的好孩子。錢是你妹子提出來的，我也同意，你馬上要成家了，得有個自己的小金庫了，以后想買啥就買啥。王軍家咱知根知底，知道他們都不是那壞心腸的人，但是有錢在身上，到哪兒咱腰板都能挺得直直的。這是咱娘家人給你的底氣！”

    “媽……姍姍……”林紅哭得一塌糊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林珊抱住她，輕拍著后背，“姐，兩口子過日子，合得來就過，合不來就散，你以后千萬不能再委屈自己了。我盼著你跟東哥幸福美滿、白頭到老，但是萬一他變了，或者你覺得不快樂不幸福了，那咱就離。人這一輩子很短，千萬別為了一些所謂的倫理道德困死自己。”

    “好、好的姍姍，我知道了。”林紅哽咽著點點頭，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媽媽和妹妹。

    第79章 第79章 啟程上大學

    次日五點林珊就到了火車站, 她要坐最早的一趟車去京市，這樣就算中途有什么耽擱，也不耽誤她完成入學報到。

    因為走得早, 不想麻煩別人來送行，只有王軍帶著趙桂花和林紅把她送上了火車, 并安頓好。

    看著家人濕潤的眼眶和漸漸遠去的背影，林珊也很舍不得。不過, 短暫的分別是為了更好的重聚，她堅信這句話。

    火車轟隆隆往北開著, 車上的旅客睡得睡, 吃得吃，說話得說話, 林珊這回買的是硬座, 畢竟以后要常年往返, 不能把錢都貢獻給鐵路建設了。再加上又不是頭一回坐火車，她也不是真的沒去過京市的安河娃娃, 三個小時的車程完全沒問題。

    這趟火車從最南邊開往京市的, 跟上一次去省城的不太一樣, 上面有不少學生和新兵模樣的人，看那疲憊的神情，應該都是千里迢迢要趕著進京的人。

    林珊座位旁邊這一家人就比較慘了，要去京市的大醫院給孩子看病，說是心臟不好。她看著那小姑娘一直蔫蔫地靠在她媽媽的懷里, 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摸了摸了包里的高樂高、奶粉和芝麻糊, 準備下車前都送給小姑娘補身體。這會兒就先不掏了，車上人多，容易成為小偷的目標。

    三個小時的車程, 她連上廁所都不用，很快火車就駛進了京市界內。

    林珊上輩子對京市可太熟悉了，畢竟是住了那么久的地方，所以她迫不及待想看看八六年的首都，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以前在電視上看過一些記錄畫面，感覺那時候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滿大街的自行車，偶爾跑幾輛黃色的面包出租車，不過人們要去遠地方的時候，主要靠的還是紅白和藍白的公共汽車。

    而且在八六年的時候，首都已經有兩條地鐵線了。作為后世坐過一號和二號線的林珊來說，有種穿越時空的奇妙感。

    等開學之后，她一定要去搭一搭地鐵。

    首都火車站的人流量，根本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粵城都沒辦法跟它比。

    林珊背著行囊提著包裹，穿梭在人群之中，尋找著清大接待新生的站點。碩大的廣場，擁擠的人群，悶熱的天氣，多虧她東西拿得不是特別多，不然還真有可能中暑。

    突然，她穿過人群，看見了一張大大的牌子，上面寫著“清大新生接待處”。

    林珊趕緊擠了過去，掏出通知書自報家門，負責接待的兩位男同學本來就很熱情，再一抬頭看見她長這樣之后，居然有一個瞬間結巴了。

    “誒誒誒，同、同學你先到后邊等著，校車一會兒就來。”

    另一個估計嫌他沒出息，笑著說：“校車很快的，你別著急先在這兒等等，包先放地下吧，沉不沉啊，看你臉色有點兒發白，要不要坐椅子上歇會兒？”

    “謝謝師哥，不用了，包裹不沉，我站這兒等就好了。”林珊笑著感謝完他們，主動站到了排隊等車的同學中。

    排隊的同學們紛紛看向她，林珊就主動介紹了一下自己，跟著大家就都開始他們自我介紹了起來。

    他們一聽林珊說計算機，家里偏遠的同學驚呆了，啥計算機啊？算數用的計算器嗎？

    一位來自滬市的同學驚訝過后，給大家解了疑惑，又忍忍不住感慨道：“你居然學計算機啊！好厲害！聽說那個特別難！”

    “是！好像是說分數低一點兒的根本不要！”

    “你考了多少？你們漢北省今年是新模式的高考吧？滿分多少來著？”

    “她她她、她是林珊！我們省的高考狀元！一共才扣了四分！”同樣來自漢北省的一位同學，替林珊回答了，他從剛才認出她之后，就激動得不行，這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哇！好厲害啊！”

    “就是！天爺，我擦邊考上的！幸會幸會啊，省狀元！”

    “幸會，大家都是同學，以后多多關照。”林珊笑著又跟所有人打了個招呼，省狀元放在清大應該也沒什么特殊的，只是這會兒正在等車的同學里，可能就她成績比較高吧。

    不過無論如何，這年頭能靠自己本事考進清大的，都是人中龍鳳，一定要好好結交一下。

    林珊頂著大太陽站在路

    邊，跟一群同校的學生進行交流，絲毫沒看見不遠處的人群中，林蘭正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之前在火車上，林蘭就發現了林珊居然跟自己一趟車。看著她被家里人送上車，看著她被車上的男男女女圍觀，又看著她假好心地給陌生人送東西。

    奶粉、高樂高和芝麻糊，那些東西都不便宜，她一定會掙了不少錢，不然不可能出手這么闊綽。

    林蘭本來以為自己再見到林珊的時候，會恨得牙癢癢，尤其現在整個安河都知道她考到了清大，已經快沒人記得她林蘭是誰了，但是當她看見林珊坐在那兒跟陌生人說話的時候，內心竟然無比得冷靜。

    省狀元，清大，就算將來林珊能夠掙再多的錢，那又怎么樣？

    一旦自己進入賀家，成為賀振華的兒媳婦，林珊那些所謂的頭銜立刻就會變得黯然失色，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人，真得沒有必要再去跟她較真兒。

    至于報仇這件事，就先交給二哥吧，反正等她成了賀家人之后，還會沒有權利嗎？到時候想整誰不容易？現在她應該把精力都放在賀啟明身上。

    開學他馬上大四，自己也大三了，是時候該為以后打算一下了。

    林蘭看了會兒林珊在那堆新生里被眾星捧月的樣子，暗哼一聲走了，靠狐媚招人喜歡又怎么樣？還不是照樣得在這地方等著校車來接，大熱天的一大堆人擠一輛車，想想就難受，嘖嘖。

    林蘭望著不遠處，站在一輛白色轎車面前的賀啟明，心里別提多舒爽了。她青春洋溢地沖他揮了揮手，對方發現之后，立刻熱情地跑來迎接。

    “累壞了吧？”賀啟明替林蘭把包背到背上，笑得陽光燦爛，一個暑假沒見，甚是想念，要不是這么多人在，他一定要好好抱一抱自己的女朋友。

    “我不累。”林蘭搖搖頭，溫柔地問他：“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也剛到。走吧，親愛的林蘭同志，我開車帶你兜兜風去，咱晚點兒再回學校。”賀啟明做了個“有請佳人”的紳士動作，林蘭笑瞇瞇地把手放進他手里，兩人相攜著朝汽車走去。

    臨上車前，林蘭還不忘瞥了眼林珊那邊，她臉上洋溢著無比得意的微笑，好像在說：看吧，我這才叫人生贏家。

    林珊不知道自己被鄙視了，等了一會兒一輛非常具有年代風情的小公共汽車慢悠悠地開來了，她上車之后找了個位置坐下，把背囊和包裹也都安置了一個地方。

    這一車一共能拉二十來個人，但大家都帶著行李，司機見排隊的人都上來之后，沒再等后面的就直接開走了。

    八六年的京市雖然沒有辦法跟后世比，但是那些標志性的建筑，還是如此的壯麗，林珊跟車上的同學一樣，路過一個地方就發出一陣贊嘆。

    首都就是首都，它對全國人民的意義是不一樣的。這種歷史的厚重感，真得太引人入勝了。

    清大距離火車站大概十六、七公里，汽車行駛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后，林珊終于看到了這座無數人的夢中情校。

    這座西歐古典建筑風格的標志性大門，距離1986年已經有75年的歷史了，校門后那兩顆檜柏，見證了這一路的風風雨雨。

    林珊在后世的時候來過這里參觀，還傻兮兮地照了張游客照。現在被車拉著從這里路過，她突然鼻頭一酸，眼眶濕潤了起來。夢想成的感覺真得挺美好的。

    校車停在了離報到點不遠的地方，林珊按照規定辦理完入學手續之后，終于可以去宿舍落腳了。清大的宿舍樓有新有舊，林珊被安排在了新樓的四層。

    她背著行李呼哧帶喘地找到宿舍時，里頭已經住了兩個人了。四人間的房間，居然還有比她來得更晚的，想來那個應該是京市本地人吧。

    早到的那兩個室友一個叫徐青，一個叫陳小娟。陳青是徽省人，建筑系的。陳小娟是浙省人，機械工程系的。倆人不是自來熟的人，一看林珊進來，先是一愣，然后都有些拘謹地笑了笑。

    林珊笑著回應之后，自報家門：“我叫林珊，計算機系的，漢北省安河市人，以后請大家多多關照。我給大家帶了些家鄉的脆梨，你們都嘗嘗吧。”

    說著，她掏出包里的大鴨梨，一人給了她們一個，“先吃個梨解解渴。”

    徐青和陳小娟不好意思地拿著大鴨梨，靦腆地感謝她，剛才林珊一進來，她們除了被她的驚人的長相嚇了一跳，另外也被她的穿著打扮給嚇到了。這么洋氣的襯衫和褲子，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不會不好相處吧。

    然而見她這么熱情隨和，她們頓時松了口氣，徐青反應過來之后立刻說：“我去洗，我知道洗漱池在哪，你先歇會兒吧，今天可太熱了。”

    “誒誒，對，你先歇會兒，宿舍我們倆已經打掃過了，你只要把床褥鋪好就可以了。”陳小娟笑著說。

    林珊剛才一進門就發現宿舍被打掃過了，真的是救命恩人啊，“謝謝謝謝，辛苦你們了！”

    “不用不用，哪的話啊，大家都是一個宿舍的，應該的嘛。”陳小娟笑得十分靦腆，覺得林珊很好相處，希望最后一個舍友也能這么好相處就好啦。

    “砰——”大門突然被猛得打開，一個身穿白色短袖配淺藍色背帶褲的姑娘，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沖走廊那頭喊：“累死我了！爸媽！找到了，在這兒！”

    她吼完，扭頭來對屋內人揮揮手，笑盈盈地說：“大家好啊，我叫張麗麗。”然后，一見里下鋪兩個位置被占了，她臉上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啊，我想睡下面，你們誰可以跟我換換嗎？”

    第80章 第80章 校園生活

    徐青和陳小娟都在宿舍睡過一晚了, 這個張麗麗門兒都沒進，就想讓人家倆把下鋪讓出來。

    未免有點兒好笑。

    兩人尷尬地看著她，不知道怎么回應。讓肯定是不愿意讓的, 凡事都有先來后到，但是直接拒絕, 她倆也覺得有些不太妥當，畢竟是舍友, 需要相處四年呢。

    所以空氣一時就凍結在了那塊兒。

    張麗麗看出對方不樂意，直接從門口踏進來, 滿臉不開心地沖門外喊：“媽！上鋪這么高, 我晚上睡覺掉下來怎么辦？！”

    張麗麗的爸媽很快就提著大包小包進來了，兩人的穿著都很講究, 一看家境就相當不錯, 張媽媽聽見閨女這么說, 她也趕緊看向上鋪，發現那兒有個欄桿擋著, 頓時放心多了, “沒事兒, 掉不下來。”

    張麗麗不開心，一屁股坐到門口的凳子上使性子。

    她爸湊過去好生勸了她一大會兒，她這才勉強同意住上面，不過卻是指著林珊的位置說，“我住這邊。”

    林珊正在上鋪鋪著自己的被褥, 背對著他們, 不過她不用看也知道這小公主想睡自己這邊，畢竟另一張床正好對著打開的門口，她這邊是門背, 比較有隱私性一點。

    張麗麗媽媽頭疼：“人家都開始鋪東西了，你就別再亂指了。一大早我就喊你早點來，你就是不起，現在怨誰？”

    張麗麗有點兒理虧，于是裝可憐，“我住門口會頭疼的，有一點兒風我就受不了了，你們是知道的。這位同學，你可以跟我換換嗎？”

    她跟爹媽說著說著，突然開始跟林珊對話。

    林珊放好枕頭，扭頭看向三人。

    張麗麗瞬間瞪大眼睛，好漂亮！

    張爸張媽也同樣驚訝，沒想到清大還有這么漂亮的小姑娘，而且穿得還挺時髦，這襯衫一看就不是這邊的樣式，還有身上那褲子，剛好到腳踝以上，還開個小口，看著真別致。

    本來以為自己閨女

    就夠漂亮夠愛美了，沒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林珊滿臉歉意地對張麗麗說：“不好意思啊同學，我身體也不是很好，醫生還特地交代過我要注意保暖。”

    張麗麗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什么亂七八糟的，還她也身體不好？明顯是在說謊！

    張家父母有點尷尬，拉了拉閨女，讓她別甩臉子，畢竟要一塊兒生活四年呢，搞好關系很重要。

    張麗麗不聽，坐在椅子上哼聲，她父母沒轍，只能由著她發脾氣，兩口子自己幫她把床鋪和東西都擺了出來。

    林珊實在是沒想到，在這個年代還能遇到有嚴重“公主病”的人，一時覺得有些無語，又有些好笑。看來無論什么時候，溺愛都存在啊。

    林珊把床鋪好，帶來的衣物都放進了屬于自己的小柜子里，總算暫時安頓好了。

    徐青跟她說宿舍一樓看門的地方有電話，她就趕緊去給家里報信兒了。

    趙桂花和林紅一直在等林珊的電話，一聽她已經在宿舍安頓好了，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趙桂花交代道：“好好學習，家里的事兒不用操心，有我們在呢。”

    林珊：“好。”

    林紅也交代了她好多之后，突然好奇地問：“京市好不好？你去廣場了嗎？是不是跟報紙上一模一樣啊？”

    林珊笑道：“還沒去呢，下回你們來的時候，咱一塊兒去看。故宮也去看看，皇家公園也看看，長城就更得去了。這么多名勝古跡，恐怕幾天都看不完。”

    電話那頭的趙桂花和林紅聽得無比心動，這可是首都啊，平常老百姓誰不向往去首都看看！

    跟家里報完平安之后，林珊跟著徐青和陳小娟在學校逛了逛，認了認水房，看了看洗澡堂子，還在學校的小賣部買了三根冰棍。

    微風吹扶著路邊的柏樹，她們三個坐在陰涼地上吃冰棍，對面操場上的師哥們不顧烈日，正激烈地打著籃球。

    不遠處的大樹下面，刻苦的師姐正在看書，身后隔著幾米距離的師哥，正在練習吹口琴。吹得是什么林珊聽不出來，感覺有點像蘇聯那邊的風格。

    這就是八六年的清大校園，迷人又質樸。

    林珊沉浸在這種氛圍里，預感自己應該會很享受這幾年的大學生活。

    回到宿舍之后，她寫了封信給賀正巖，簡單說明了一下自己在清大的情況，把通訊地址和電話也寫了上去。

    他應該還在抗洪，希望一切順利。

    下午四點的時候，各個系的新生要集合。林珊所在的計算機系，并沒有她想象中的人少。這一屆新生一共188人，全系有九個教研組。

    林珊是計算機信息處理與應用教研組旗下的班級，全班一共29人，6個女生。舍友張麗麗跟她同系同班。

    班級第一次集合，班主任自然要講一些注意事項，讓大家做做自我介紹，還選了個班長叫李國棟，漢東省人，因為是全班最大的26歲，榮獲班長一職。

    林珊坐在后面，能明顯感受到四周同學投來的目光，尤其當老師說她是省狀元的時候，大家更是熱情得難以想象。林珊知道這熱情中，長相的因素占一大半，畢竟在座的就沒有學習不好的，沒必要因為一個省狀元如此這般。

    不可否認長得好會帶來很多好處，但同時也會有不少困擾，比方說在她只想低調地躲在后頭，混完這個班會的時候，一直被周圍的人問東問西的，實在有些累。

    前排靠窗的張麗麗看著后頭，忍不住哼聲，一幫流氓，沒見過女的嗎？女同學竟然也上趕著跟她說話，真是奇了怪了。

    她張麗麗活到現在，還從來沒有遇過出現在一個房間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時候，看著被眾星捧月的林珊，她很難不生氣。

    再加上之前換床位的仇，她直接把林珊列為了全校最討厭的人。也不知道這個林珊有什么好橫的，明明是個外地人，還是什么漢北沒聽說過的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敢這么狂。

    真是氣死人啦。

    選好了班長，班主任又把軍訓的事情宣布了一下。

    1986年的清大為了響應號召，要對新生進行為期兩周的軍訓，地點就在學校。

    林珊對這點還是挺滿意的，在學校軍訓意味著食堂和澡堂子都有保障，她只要能吃得好，能洗個干凈澡，其他就都無所謂了。

    關于老師之前介紹的那些專業課的要求，以及出勤和考核之類的注意事項，林珊聽了之后，覺得還是非常寬松的。她打算先低調一個學期，不跟老師混熟，不考出驚人的成績，她就直接提請假離校的事兒，恐怕會被退學的。人首先得做出點成就，才有資本談條件。

    次日一大早，林珊這批新生就要正式開始軍訓了，在她有條不紊地開啟大學生的時候，林蘭那邊也在攛掇賀啟明帶她回去見家長。

    她以賀啟明的生日為切入點，除了祝賀他之外，還把賀啟明的媽媽張秀英也帶了出來，“……咱們大家慶祝完你的生日之后，我覺得你還需要再對阿姨表達一下感謝。”

    賀啟明：“我知道，這隨身聽確實挺難買的，你放心吧，我已經謝過我媽了。”

    林蘭笑著搖搖頭，溫柔地說：“我指的不是你的生日禮物。我以前聽人家說過，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你出生當然是件大喜事，但對于媽媽來說，同時也等于在闖鬼門關。所以我覺得，在咱們慶祝生日的同時，也要向媽媽表達一下感恩。母親們真得很辛苦，那么艱難地生下我們，又把我們養這么大，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賀啟明從來沒忘這方面想過，被她這么一說，頓時覺得非常有道理，他母親確實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好，我一會兒回家一趟。”

    說罷，他又忍不住把林蘭摟緊懷里，真心實意地感慨道：“我的蘭蘭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就算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也比不上你一星半點兒。”

    林蘭笑了，“哪有啊，你就愛哄我開心。”她美滋滋地靠在賀啟明懷里，感慨道：“不過人家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覺得是真的。我也覺得你是全天下最優秀、最英俊、最正派的人，其他任何人站到你身邊，都會黯然失色。你就像天空中那顆最亮的星星，那么得耀眼奪目。”

    賀啟明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看了看四下無人，他迅速低頭親了她一口，林蘭驚訝地捂住嘴巴，一臉的嬌羞，“干什么呀。”

    賀啟明嘿嘿傻笑，頗有些得意：“我在我親未來的媳婦兒，誰敢有意見。”

    林蘭瞬間紅了臉，一邊溫柔地捶打他，一邊嬌嗔道：“誒呀，你胡說什么呀。”

    “我哪兒胡說了，你不跟我結婚，還跟誰結婚啊？”賀啟明理所當然地把林紅重新摟進懷里，握著她的手說：“你這輩子已經被我牢牢綁住了，除了我，你誰都不能嫁！”

    林蘭滿臉愛意地回望著他，輕聲細語道：“結婚那么大的事，你不要隨便說出來好不好？而且咱們才在一起沒有多久，歲數又都還小，應該再處一段時間比較妥當。”

    賀啟明也挺越不對勁，瞬間變臉，“什么意思？什么叫再處一段時間？合著你壓根兒就沒有把我當成你未來丈夫在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