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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41章 末路富貴兒

    王芳得知能去鋪子干活之后, 興奮得一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被趙福拉到了城里。

    林珊讓薛鳳琴負責帶她,并且把所有鋪子里的規(guī)矩都講得一清二楚。雖然是自家人, 但是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不論是趙福還是王芳, 大家都得照章辦事。

    王芳記得還挺快,是因為昨天晚上她就纏著趙福給她講店里的事兒了。她主要是怕自己干不好, 到時候表妹子礙于大姑的情面,不好意思開除她, 那豈不是

    讓兩家生分了。

    她嫁到趙家之后, 過得最好的就是這一年了,要不是大姑家的珊妹子, 他們哪能吃的上肉啊。所以她必須好好干, 必須替大姑家把新鋪子給照顧好!

    林珊安排好王芳后, 就跟趙福一塊兒出去忙新店的事兒了。裝修事雜,一會兒缺這個了, 一會兒沒那個了, 柜子凳子要刷漆了, 玻璃要重新?lián)Q了,總之一刻都閑不得。

    郭有財最近跑來買包子,有好幾回都沒見到林珊了。一問趙桂花才知道,這小丫頭被林富貴那么迫害都沒歇歇,居然這么快就要著手開新鋪子了!

    之前他還擔心林珊擴大店面會虧, 結(jié)果生意比以前好上兩倍都不止, 有時候就連他過來買熟肉都一塊兒不剩了。熟肉賣得這么好,利潤肯定小不了,不然不可能有多余的資金去開店。

    郭有財很好奇林珊是怎么想的。這年頭賣飯的, 就算把鋪子做大之后,也只是會選擇把店面搞大一些,裝潢搞好一點兒,多招幾個人。有那特別愛折騰的,可能多半會選擇換個高級點兒地方開鋪子。不會一上來就直接開分店得。畢竟再重新支一個攤子的難度,要遠大于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擴建。

    而且開飯店是個辛苦活兒,所以很多人有了錢之后,就開始干那些利潤更大的買賣去了。

    林珊這小丫頭有錢之后,想得不是干別的買賣,而是開分店。這讓郭有財有點兒弄不清她到底是聰明還是傻了。

    林珊當然不是傻了,她開分店是為了迅速擴張打響品牌,之后走加盟發(fā)展的路子。別的買賣她當然也要做,只是目前還不是時候。

    粵城那里如果她厚著臉皮求郭有財,對方應(yīng)該會幫她牽牽線。但是現(xiàn)在去一趟粵城,少說要花個三百塊錢,再加上拿貨的錢,就單拿進衣服來說,至少要買個一千塊才對得起路費吧。她一個人一次能背多少貨回來?再加上一個人的話,挑費就得加倍。細細一算,也不比賣飯輕松多少。

    而且,她家包子鋪已經(jīng)在城西打出了名堂,迅速開分店擴大名聲和加大營收,才能讓她有資本去分化兩個產(chǎn)品,走專業(yè)化路線。

    現(xiàn)在包子和熟肉是放在一塊兒賣的,明天周一,她會去工商局注冊熟肉的商標。然后等汽車站旁邊的新鋪子開始盈利之后,她就會把熟肉和包子分開。往后再開店,熟肉走熟肉的路,包子走包子的路。方便別人加盟,也方便收費和管理。

    這頭林珊忙著干事業(yè),牢里的林富貴被徹底宣判死刑。

    林富貴哭也哭過了,罵也罵過了,知道誰都救不了自己之后,徹底瘋了。整不死林珊母女他不甘心,胸口憋得生疼,都氣吐血了,每天在牢里不是碰頭就是咬牙。狂躁得就像一條瘋狗,獄友都嫌棄得喊著要換監(jiān)號。

    他想不通,他恨啊,恨林珊,恨趙桂花,恨胡老三……恨了一圈兒下來,發(fā)現(xiàn)最恨爹娘,最恨林老二!

    都是他們毀了他!他沒有錯!沒有錯!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瘋過鬧過,林富貴開始狂哭,狂哭累了,又開始大笑。一驚一乍的,被收拾了一頓還是不肯罷休,躺在地上又開始罵人。說要把林珊強|奸一百遍,然后扔窯子里去,讓她被人打爛,搞壞,最后再弄到山溝溝里,供全村男的享用!

    罵得過于難聽,獄警把一個汗衫塞他嘴里,整個牢房才得了會兒清靜。

    林蘭帶著賀啟明回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公安局。回來的路上林蘭已經(jīng)想好了,林富貴應(yīng)該是真得沒救了,但是她不能讓這件事毀了自己、毀了全家。

    她是難過,但是畢竟活過一世了,跟林富貴也做過一世父女了,所以心里的痛苦并不算特別重。無力回天的事情她沒有辦法,只能為了活著的人打算。

    她要做人上人,絕對不能被絆倒在這里!

    所以當公安同志把林富貴的罪名全部報了一遍之后,林蘭捂著臉滑落到地上痛哭:“我爸、我爸怎么能做出這種事兒呢!!!嗚嗚嗚嗚……林珊再怎么說也是我們的親人啊!他、他、他這么做也太過分了!嗚嗚嗚……同志,我、我爸錯了!他混蛋!他大錯特錯!我替她向林珊道歉!向你們道歉!向社會道歉!”

    林蘭說著就開始磕頭,嚇得一旁的賀啟明趕緊攔她。

    公安同志也立刻閃過去扶她,“小姑娘,現(xiàn)在可不是舊社會,你先冷靜冷靜,你爸的錯是你爸的錯,他會接受應(yīng)有的懲罰,你雖然是他閨女,但是也不用這樣下跪。而且,就算要道歉也是跟人家受害人道歉,別跪了,快起來。”

    林蘭被兩人從地上拉了起來,她虛弱地靠在賀啟明的懷里,佯裝堅強懂事的模樣,哽咽道:“是,您說的對!我爸對不起林珊,我們?nèi)叶紝Σ黄鹚疫@就去跟她道歉!”

    “嗯,這就對了。”公安同志點點頭。

    林蘭抹了把淚,紅著眼眶問:“同志,我、我們什么時候能見見我爸?”

    公安同志想了想,“后天吧,到時候會通知你們的。”

    林蘭虛弱地點點頭,鞠躬道謝后,被賀啟明攙扶著走出了公安局。

    “先歇會兒吧。”賀啟明把她扶到路邊的石墩上,心里一時說不出什么滋味。這林富貴也太可惡了,還有他不敢干的事兒嗎?剛才人家同志報罪名的時候,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幸虧周秘書沒答應(yīng)他打這個電話,不然這臉可就丟大了。

    唉,可憐的林蘭,她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父親這么壞吧。不然也不至于差點哭昏在里頭,還給人下跪!

    “啟明……”林蘭呆滯地看著前方,雙眼紅腫,淚珠靜靜得往外淌。

    “誒,我在呢,你說。”賀啟明伸手替她擦了把淚。

    林蘭深吸口氣:“我、我們分手吧……”她做出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話音說完的一瞬間,淚水也恰好徹底決堤。

    賀啟明知道她是怕連累自己,見她痛苦成這樣,心疼得把人攬進懷里,安慰道:“我是不可能分手的。人家公安同志說得對,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他犯錯憑什么要你來承擔!”

    林蘭眼淚婆娑地看著賀啟明,瞬間爆哭起來,嘴里還不忘說道:“啟明,我爸……我爸他為什么要這樣啊!!!他對我很好,但是他又做出這種事兒來!我、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嗚嗚嗚嗚……”

    “我都懂,我都懂。”賀啟明輕拍著她的背,“哭吧哭吧,好好哭一場會好受一點兒。”

    林蘭點點頭,窩在他懷里痛哭,哭到后來實在沒淚了,她才頂著一雙腫眼泡抬起頭,“啟明,我爸爸做了錯事,我必須做些什么。雖然知道彌補不了對方受得的傷害,但是我必須去跟林珊道歉。我爸他不應(yīng)該這樣,即使兩家有恩怨,他也不能這么狠心。”

    賀啟明點點頭,他也是這個態(tài)度。

    “我媽和我哥他們肯定不會同意的,我自己去,就算被林珊一家打死我也認了!”林蘭作出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模樣,眼神堅定無比。

    賀啟明安慰她:“不會的,只要有我在,就沒人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林蘭掏掏褲兜,“我手里還有五十塊錢,雖然不是很多,但是我想都賠給她們。”

    賀啟明暖心地笑了,“好,我出一百五,咱湊個兩百塊給人家。”

    林蘭做出一副不好意思拿他錢的模樣,拒絕道:“不行,我家的錯誤,怎么能花你的錢。”

    賀啟明:“我是你對象,怎么不能花?”

    林蘭不忘自己的倔強小百花人設(shè),“那不一樣的,即使、即使咱們將來結(jié)了婚,你的錢也是你的錢,我怎么能理所當然地花呢。再說了,我自己有能力掙錢。”

    賀啟明再次被她感動到了,這世間居然真的有不為他家庭出身的姑娘。之前不同意他去求家里,現(xiàn)在又不想花他一分錢。倆人在一塊兒之后,他就送過她一塊兒手表,還被她說以后不要再送了。說哪怕是一躲路邊的小野花,只要是他送的,她就會很開心。

    雖然林富貴是個畜生,但是林蘭跟他可是一點都不一樣!

    “那當我先借給你的行嗎?五十塊太少了,我怕對方覺得咱們沒誠意。”賀啟明一邊掏錢一邊勸道。

    林蘭佯裝糾結(jié)地想了一會兒,最后“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了,“說好了是借你的,我給你寫個欠條。”然后二話不說就從包里拿出紙筆,打了個欠條給賀啟明。

    賀啟明看著欠條,心里百分百確定自己的女朋友,就是一朵高貴又圣潔的白蓮花。這世界上可能有外表比她好看的姑娘,但是再也沒有比她品德更高尚的人了!

    第42章 第42章 心美人更美

    林珊在外頭忙了一上午, 下午終于有時間回鋪子歇歇腳了。

    趙桂花倒了杯涼白開給她,心疼地替閨女擦汗,這都是十月份了, 還能熱成這樣,就知道路上騎得有多快了。

    “你以后慢點兒, 別著急忙慌的,啥都沒有你平平安安的重要。”現(xiàn)在家里也不缺錢, 沒必要拼成這樣。

    林珊笑著應(yīng)了。她這么拼除了想掙更多的錢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她要準備考大學(xué)了。她想趁著這不到一年的時間, 把鋪子的生意安排妥當。盡量多培養(yǎng)一些人, 這樣等自己離開安河之后,不至于所有人都抓瞎。

    所以她這才整天帶著趙福干著干那的, 夜里回到家還要給趙桂花和林紅講店里這些規(guī)矩的用意, 以及為什么要開分店, 還有“加盟”到底是什么意思。

    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十月中旬,等新鋪子開張之后, 她就要去對面高中安排復(fù)讀的事兒了。這年頭上學(xué)沒有那么嚴格, 學(xué)校也都不是各個為了升學(xué)率在奮斗的。大部分老師因為歷史原因都只是高中水平, 卻都已經(jīng)開始教高中了。

    經(jīng)常過來吃包子的客人里,有不少是對面高中的老師,其中還有以前教過林珊的。附近幾個廠的孩子,基本都在城西高中讀書,林珊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因為她學(xué)習(xí)不好, 家境不好, 名聲也不怎么好,所以班主任邢艷紅對她很差勁,幾乎已經(jīng)到了針對的地步。看不慣她的長相, 看不慣她走路的姿勢,看不慣她說話的聲音,看不慣她笑,看不慣她哭……林珊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是不被邢艷紅批評的。

    后來學(xué)校里傳她上趕著追求楊清明的時候,邢艷紅和楊清明的班主任還特地把她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罰站一整天不說,還寫了一萬字的“自愛”。

    罵她的那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是從那時候傳出來的,林珊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沒有朋友的。

    邢艷紅知道“愛國大肉包”是她家開的之后,一次也沒來過,不然林珊不可能見過那么多任課老師,卻從來沒見過她。林珊非常確信,這人現(xiàn)在還在學(xué)校教書。

    有些仇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原身受得那些侮辱,現(xiàn)在都儲存在她的腦子里,這事兒不可能簡簡單單收場。就算不為了她自己,也得為祖國的花朵著想。有些人連人都不配做,更何況是教書育人。

    早在六月底的時候,林珊就已經(jīng)跟常來她家鋪子吃飯的黃月萍老師聊過了。

    黃月萍四十多歲,是學(xué)校高三的年級主任,因為教學(xué)優(yōu)秀,所以校長讓她負責一直帶高三。黃月萍也是當年林珊被罰的時候,唯一在辦公室批評邢艷紅處罰過分的老師。

    所以黃月萍第一次上她家來吃面的時候,林珊就認出她來了。禮貌的自我介紹之后,黃月萍對她現(xiàn)在的轉(zhuǎn)變是既意外又欣慰,從此便經(jīng)常過來光顧她家生意。

    之前高考結(jié)束后,林珊趁著店里人少,詢問了黃月萍一些復(fù)讀的事情。黃月萍以為她要幫別人打聽,沒多問就把要求說了。基本就是考試過關(guān)之后,交上復(fù)讀費就能去讀書了。畢竟這年頭考不上大學(xué)的是絕大多數(shù),有心為此繼續(xù)奮戰(zhàn)的也不在少數(shù)。所以每個高中都有大批復(fù)讀生,有的甚至都奮斗四五年了還不放棄。畢竟這改變命運的機會,誰不想抓住呢。

    林珊原本打算在九月開學(xué)之前就去辦這事兒,但誰讓她正好遇上林富貴發(fā)瘋,一來二去就耽誤了些時間,不過這都不打緊,反正又沒有什么硬性要求必須啥時候報道。

    入學(xué)考試她不擔心,錢也有,遲一陣子也沒什么。

    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涼白開后,林珊趴在桌上休息,早上起得早,這會兒還真有點兒累了。

    店里這會兒沒客人,其他人也準備休息了。趙桂花剛準備叫上林珊回家瞇一會兒,門口突然進來兩個不速之客。

    林蘭和賀啟明除了帶著兩百塊錢,還買了一網(wǎng)兜蘋果。

    兩人攜手來到“愛國大肉包”前,表情頗有一副要上戰(zhàn)場的悲壯。林珊看著這刺眼的招牌,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眼眶瞬間泛紅。

    賀啟明緊緊握住她的手,給她愛的鼓勵。

    “準備好了嗎?”

    “嗯。”

    然后……

    “好你個不知死活的小妮子!竟然還敢來我家鋪子!”趙桂花一開始以為自己看錯了,門口這人看著像林蘭,但是身邊的男同志卻不是楊清明。這小伙長得挺精神,穿得也好,又是皮鞋又是手表的,人還白白凈凈,一看就不是安河這小地方能出來的人,而且兩個人的手還緊緊地握在一塊兒。一時還真給她弄懵了。

    不過林富貴家的人化成灰她都認知,所以定睛一看,確認那是林蘭之后,趙桂花直接破口大罵。

    林珊和店里的所有人,都被她這一嗓子給嚎醒了。

    “嬸子……”林蘭梨花帶雨,表情真摯,“我、我是來給林珊道歉的。”

    林珊緩緩地抬起腦袋,睡眼惺忪地看向門口。

    陪林蘭來道歉的賀啟明,瞬間倒吸口氣。

    老天爺!

    這……這也太漂亮了。

    沒想到這種小地方,還有畫報樣式兒的姑娘!這是誰啊?叫啥名啥?太好看了吧!

    林蘭全情投入在戲里,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異樣。

    林珊打量著門口這倆人,又瞄了瞄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如果不是不合適,她真想拍手給林蘭鼓鼓掌。這姑娘了不得啊,這么快就換男人了。

    也是,楊清明那種貨色出了安河肯定就不夠看了。

    這新釣上來的小伙子,至少從明面上來看,比楊清明高檔多了。用現(xiàn)代話說,就是從頭到腳都透著精致。發(fā)型一絲不茍,像精修過似的。衣服一點兒褶子都沒有,單看布料和剪裁就知道是好東西,連紐扣都反著光,像是用貝殼做的。

    更別說腳上那雙锃亮锃亮的皮鞋了,誰看了不說一句“有面兒”。臉蛋兒長得還挺好,個頭也高,挺有氣質(zhì)的。說實話,配林蘭是綽綽有余了,尤其她這會兒哭得有些猛了,五官有點變形,把原本小家碧玉的氣質(zhì)給擠得只剩下五分。

    “我呸!少假惺惺的!你做給誰看呢這是?!還嫌你爹判得輕是不是?!”趙桂花擋在林珊面前,怒斥林蘭。對林富貴一家的怒火,半分都沒消散過,老子、兒子、閨女,有一個算一個,他全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林蘭可憐兮兮地哭訴:“嬸子,我、我真是來道歉的……”

    她抽出被握著的手,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雙手遞過去,整個人楚楚可憐地看著趙桂花和林珊:“我、我爸做了這么大的錯事,我知道我們沒辦法彌補,但是如果不來看看你們,我又實在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guān)。嬸子,林珊……你們就收下吧!”

    說著,她“噗通”一聲跪下了。

    賀啟明被驚回了理智,趕緊彎下腰扶她,林蘭對他搖搖頭,繼續(xù)跪著哭:“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家真的很對不起你們,我不奢求嬸子和林珊原諒我爸,我只想替他來跟你們說聲對不起。”

    趙桂花本來以為林蘭是來找事兒的,結(jié)果她上來就整了這么一出,砰砰砰地跪地磕頭,又是錢又是水果的,哭得還慘兮兮的,看著還挺像那么回事兒,一時還真給她弄得有點兒懵。

    趙桂花不由得看向林珊,見自己閨女一臉平靜,她頓時就回過性子不懵了,扭臉繼續(xù)罵道:“趕緊起來!趕緊起來!你唱戲呢?戲臺子不在這兒,想唱回你家唱去!趕緊起來走人!”

    “嬸子……我是真心誠意來道歉的……嗚嗚嗚嗚嗚……”林蘭哭得像是要厥過去了,給一旁的賀啟明心疼壞了,使勁兒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壓著對趙桂花的怒火,輕聲道:“站著說。”

    林蘭“虛弱”地靠在他懷里,面向林珊和趙桂花,哽咽道:“我知道我爸可惡,我知道我做什么都彌補不了他對你們造成的傷害。我也知道這些錢對你們來說特別少,根本看不進眼里,但是我的的確確是誠心過來道歉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誒!你這小——”趙桂花煩躁地準備上手攆人。

    一旁的林珊卻突然開口了,“好,你把錢放下吧。”

    “啥?”

    全場都很驚訝,包括給錢的林蘭本人。

    林珊輕聲細語地說:“你不是來道歉的嗎?現(xiàn)在我接受了,錢和水果都可以留下。”

    林蘭被林珊這一出打得措手不及,表情有些呆滯,她壓根兒沒想過林珊會是這種反應(yīng)。

    以這臭棒槌的脾氣,只要自己登門,她要么對自己臭罵一頓,要么就是冷嘲熱諷一番,到時候無論怎么樣,都會讓賀啟明覺得自己是朵被欺負的小白花,林珊一家則全是不通情理的惡霸。

    結(jié)果,她居然接受了!

    林蘭反應(yīng)過來之后,把錢和水果都遞了過去。

    林珊一一接受,還沖她和賀啟明露出一抹“一切都看淡了”的微笑,“林富貴不念親情,一次又一次地對我下死手,我卻不能不顧爺爺奶奶的在天之靈,他已經(jīng)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了,再恨下去沒有意義。道歉我接受了,你回去吧。”

    “……”林蘭完全傻眼。

    賀啟明心里大贊:真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姑娘啊!心美,人更美!

    第43章 第43章 新店開業(yè)

    離開“愛國大肉鋪”一大會兒之后, 林蘭人還是有些懵。

    她想不通林珊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接受道歉肯定是假的,兩人都知道對方在演戲,但問題是她搞不明白那臭棒槌想干什么。

    直到……

    “比我想象得好多了, 我本來以為對方會劈頭蓋臉罵一頓,再把咱們攆出去, 結(jié)果沒想到人家一個姑娘家家的,又是受害人, 居然能這么大度,這么通情達理, 真是難得啊。”賀啟明忍不住發(fā)出感慨。回想著剛才林珊的模樣和表情, 以及她說話時候的聲音,再次驚嘆這小地方怎么能出這么美的人呢。

    別說安河了, 就是首都他長這么大也沒見過啊。

    林蘭聽著賀啟明的話, 看著他那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美事的表情, 心里咯噔一下,好啊, 原來那死棒槌是這個目的。

    之前搶了楊清明還不夠, 現(xiàn)在居然還敢打賀啟明的主意!真是反了天了, 老虎不發(fā)威當她是病貓啊?

    行,咱走著瞧。親爹的賬,二哥的帳,做買賣的賬,通通加一塊兒加倍奉還。這輩子她要是整不死林珊, 就算白活一世!

    賀啟明哪知道林蘭心里在想什么, 他以為辦妥了事,正安心地往前走著。

    “啟明,送我到胡同口就行了。”林蘭溫柔地望著他, 充滿了愛意。

    “怎么了?”賀啟明低頭看她。

    林蘭紅著眼眶,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我爸做了那種事,我家里人一時都不能接受,現(xiàn)在每天都哭亂作一團,這個時候不太適合見面。而且,鄰居們現(xiàn)在也經(jīng)常罵人,我們受著是應(yīng)該的,可我不希望你無辜被牽連,還是以后再找時機來吧。”

    賀啟明想了想,“行吧。”

    他確實也不愿意無辜被罵,而且細想一下,到底用什么態(tài)度面對林蘭的家人,也是個問題。畢竟他是站在正義一方的,但林蘭又是他女朋友,對于她的家人,他也不好苛責。可要他笑臉迎人殷勤對待,那也是辦不到的。所以最好還是不見面為妙。

    林蘭真是貼心啊,想到這兒他不禁溫柔了起來,“我都聽你的,這兩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別想太多了,實在難受就哭出來,發(fā)泄一下苦悶也是好的。”

    林蘭點點頭,“好,那我明天上午去招待所找你?”

    “好。”賀啟明寵溺地說完,目送著林蘭離開。

    林蘭揮揮手,不舍地三步兩回頭,直到徹底拐進家門,她臉上的表情瞬間黑了下來。

    劉淑芬的哭聲和林愛軍的怒罵聲,不斷傳進耳朵,煩得她靠在門口不想進去。足足冷靜了兩分鐘之后,林蘭才掀開簾子進屋。

    “蘭蘭啊……嗚嗚嗚嗚嗚……”劉淑芬總算見著閨女了,一把抱住她開始痛哭。

    林愛軍也紅著眼眶跑過來,想看看妹子有沒有什么辦法。

    林蘭疲憊地坐到椅子上,冷靜地看著他們搖頭,“沒辦法,我一回來就求公安了,人家說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劉淑芬徹底癱在了地上,林愛軍也比她好不到哪兒去,兩人一個哇哇大哭,一個厲聲痛罵。

    “林珊這個不要臉的賤貨!我遲早要剝她的皮吃她的肉!把她剁成肉沫喂野豬去!趙桂花這個老賤貨也跑不了!賣窯子里讓人干死她!他媽的!咱家過不好,誰都別想好過!我這就一把火燒她全家!”

    林愛軍沖動地往外闖,劉淑芬急忙狠狠抱住他的腿,“兒啊,媽現(xiàn)在就剩下你和蘭蘭了,你這是又要干啥啊!你也想要我的命嗎?!嗚嗚嗚嗚……”

    林愛軍喘著粗氣,“不行!媽的!我必須弄死她們!”

    母子倆一個闖,一個攔,拉扯了好大一會兒之后,林蘭把林愛軍和劉淑芬都拽到了椅子上,耐著性子勸說。

    “哥,你現(xiàn)在沖動只會把自己搭進去。仇咱是一定要報的,但不是你這種方式。”

    林愛軍狠狠抹了把淚,“那你說咋辦!咱爸都要被她搞死了!”

    林蘭嘆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爸的事兒已經(jīng)這樣了,你跟媽再哭再罵都沒用了。你現(xiàn)在前腳去搞人家,后腳公安就把你一塊兒拉去斃了。你希望咱老林家斷后嗎?大哥為了避嫌,已經(jīng)跑回嫂子家住了,咱家族譜從今往后就沒他了。你是爸唯一的希望,你現(xiàn)在根本承擔不起任何沖動的后果。咱得好好活著,全都活出個樣兒來,等咱實力強大之后,讓林珊一家死絕還是難事嗎?”

    林愛軍稍微冷靜下來一些,道理他懂,但是——“怎么好好活著?咱以后恐怕連溫飽都顧不上了,還怎么好好活著!怎么變強?!你說啊?!”

    林蘭氣得想抽他一耳瓜子,平時好吃懶做啥都不會,出了事就知道大吼道叫,“你冷靜點兒!吼我有用嗎?你一個大男人也是時候該立起來了!現(xiàn)在遍地都是機會,你跑出去做生意啊!我就不信干不成!只要下定決心去做,天底下還有辦不成的事兒?!”

    林愛軍被林蘭罵回了一些理智,想起自己干啥啥不成的前半生,意識到以后娶莉莉是徹底沒戲之后,瞬間委屈地大哭起來。嗚嗚哞哞,像頭大蠢牛。

    劉淑芬見林愛軍哭這么慘,也心疼地抱著兒子開哭。

    林蘭頭疼,無力地靠回椅子,瞬間想奪門而出,真是一家子廢物!幸虧剛才她機智,沒讓賀啟明跟著來,不然這母子倆肯定會壞她的事兒。

    這邊焦頭爛額,“愛國大肉包”鋪子里,趙桂花很是不解。

    “閨女,你剛才為啥收林蘭的東西,還說什么接受道歉的話啊?”

    林珊不為啥,純粹是不想林蘭得逞。

    說兩句大度的話又要不了命。林蘭婊里婊氣,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不就是為了演給新對象看嘛。

    林富貴干的事兒眾所周知,林蘭再不切割的話,純屬腦袋秀逗了。不過光切割還不夠,她還要到她家店里,再上演一出小可憐的戲碼,這樣既能加深自己跟親爹的不同,又能反襯出林珊一家的可惡和粗魯。

    剛才林蘭那副凄慘得快要死掉的模樣,和趙桂花怒罵趕人的架勢放在一塊兒,隨便一個不知緣由的群眾看見,

    都會覺得林蘭是被欺負的那個。更何況是她新勾搭的對象了。那小青年可能本來心里的天平是公正的,被這么一搞,瞬間會覺得自己女友被惡霸欺負了。

    林珊不想干嘛,就是不想隨了林蘭的意。更何況,錢和蘋果本身是無罪的,不拿白不拿。

    解釋完心里的想法之后,林珊洗了幾個蘋果給大家吃,“又大又紅,一看就不便宜,來來來,都嘗嘗味道。”

    眾人一邊開始吃蘋果,一邊又罵起了林富貴一家。從來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善茬。

    趙桂花吃著香甜脆爽的大蘋果,好奇道:“誒,這小妮子前一陣兒不是還跟楊清明那陳世美好著呢?現(xiàn)在怎么換人了?會不會因為在派出所鬧了一回之后,楊家不同意了?”

    “可能吧。”林珊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雖然她心里更傾向于林蘭是攀上高枝,所以把楊清明給甩了,不過這跟她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愛咋咋的。

    趙桂花以為自己猜明白了,順便又把楊清明拉出來罵了一頓。

    出完蘋果,眾人開始忙活晚上那頓。

    林珊觀察了王芳一會兒,發(fā)現(xiàn)她基本已經(jīng)上手了,除了招待客人的時候稍顯生澀,其他都挺好的。新店有趙福和王芳肯定不夠,不過林珊會先過去那邊幫忙,所以招人的事兒倒也不急這一時。

    第二天她跑去工商局,為新店辦了所有證件,也把熟肉的商標提交了申請。辦完這些文件上的事兒,林珊又跑去了新店。

    裝修已經(jīng)基本結(jié)束了,她得驗收一下。

    趙福這些天跟徐大爺他們都混熟了,林珊到的時候,幾個大老爺們正在外頭樂呵呵地給桌子刷漆。這些可不是裝修隊的活兒,她趕緊跑旁邊的店里給大家一人買了瓶汽水解渴。

    大下午的,沒有什么比這個爽口了。大家伙開開心心地喝著,林珊也挨著檢查了一下全屋。

    徐大爺?shù)幕顑阂廊皇菦]得說,臺面和灶臺,砌得那是工整又漂亮,結(jié)實還耐用,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林珊滿意地豎起大拇指,好好感謝了大家一番之后,把工錢結(jié)清了。

    鍋碗瓢盆這些早買好了,只等砌的架子堅固之后搬過來了,林珊估計明天就能搞定所有的工作。晚上回去她得翻翻黃歷,看哪天適合開業(yè)。

    周四,諸事皆宜。

    林珊請了王大娘和郭有財,王軍自發(fā)帶著市局的一幫弟兄們過來捧場。

    鞭炮一放,“愛國大肉包”城南分店正式開業(yè)。

    開業(yè)當天肉包子買一送一,一時間路過的,看熱鬧的,肚子餓的,不餓的,全都擠過來買包子。買著買著被熟肉吸引,又立刻掏錢買上一斤熟肉嘗嘗。

    這不吃不要緊,一吃各個瞬間兩眼放光,豎起大拇指來。

    有之前吃過她家肉包的客人,更是笑著對眾人說:“愛國家的肉包在城西可是出了名的,經(jīng)常是排隊都買不到,沒想到現(xiàn)在開汽車站了!這下可好了,以后不怕買不著了!”

    “是嗎?這么出名啊?那我再買個腐乳肉的嘗嘗。”

    “我也要一個。”

    “我要四個!”

    林珊這邊紅紅火火,市體育場上一幫要被集體執(zhí)行的犯罪分子,也被綁著開完了“嚴打”大會。在烏央烏央的群眾圍觀下,東風汽車壓著犯人奔赴刑場。

    上午十一點鐘,死刑執(zhí)行完畢。

    林富貴結(jié)束了自己造孽的一生。到死,他都在高聲罵娘。

    第44章 第44章 準備復(fù)讀

    新鋪子的生意如火如荼, 林珊每天忙到很晚才能回家。

    趙福兩口子會先把她送回去,然后再一塊兒回村。幸虧城南那邊的汽車站,離城西挺近的, 不然這黑燈瞎火的騎在路上還是有些滲人的。

    由于生意太好,人流量過大, 林珊又抓緊時間招了兩個人。

    一個是趙福推薦的同村小弟大成,一個是家住附近的小姑娘娟子。老實本分的兩個孩子, 都是剛滿十八歲。林珊帶了他們一個禮拜,基本就全上手了。

    新鋪子的每日營收比老店大了快一倍, 并且還有持續(xù)上漲的趨勢, 林珊不斷調(diào)整著每天的配貨量之外,還準備再慢慢招上一些人。

    儲備人才很重要。老員工干得好的要升職, 位置自然需要新人頂替。目前她自己可以不被綁在店里忙其他事了, 下一步就是讓林紅和趙桂花從老鋪子里抽身。

    林紅以后負責各個店的品控, 趙桂花負責各個店的財務(wù)。雖然目前只有兩個店,但是很快會她會在城東和城北各開設(shè)一家鋪子。這樣?xùn)|南西北都有根本據(jù)地, 方便徹底打開市場, 樹立品牌聲望。

    她在安河市只準備開設(shè)四家直營店, 通過這四個店鋪的經(jīng)驗,建立起一套成熟的運作機制。熟肉是熟肉的,包子是包子的,方便之后開啟全國的加盟業(yè)務(wù)。

    林珊把自己的想法跟林紅和趙桂花一說,兩人立刻兩眼放光。

    “媽都聽你, 你說干啥咱就干啥。”趙桂花笑得合不攏嘴, 現(xiàn)在她天天數(shù)錢數(shù)得不知道多開心,儲蓄所的辦事員都跟她認識了。

    林紅也高興,笑瞇瞇地說:“我也聽你的, 一定把包子和肉都把好關(guān)!”

    林珊接著把城東和城北的具體開店計劃,也一一告訴了她們。

    趙桂花有些擔心:“那咱把熟肉和包子分開,會不會人少了啊?”

    林珊笑著說:“不會,我打算租兩個挨著的店面,實在沒有,就找一個大店面,給中間打上隔斷。賣熟肉的鋪子可以小一點兒,除了原本的那些肉類,還要再多增加幾種素鹵。賣包子的鋪子里加上小餛飩,肉絲和豬雜面照舊還是放在包子鋪里。”

    趙桂花一聽兩個鋪子挨著,頓時放心不少。就怕隔老遠沒人知道是她家開的,那豈不白瞎了。

    林紅好奇道:“素鹵?素菜鹵啥好啊?”

    林珊掰著手指數(shù):“土豆、蓮藕、海帶、面筋、豆皮、腐竹……想鹵啥就鹵啥,毛豆和花生比較常見,也可以算上。改天咱試試鹵子方,每樣都少鹵出來一些嘗嘗。弄個五香的,再弄個辣口的。”

    林紅聽得猛點頭,“好好,我都不知道還能鹵這么些東西呢。”

    趙桂花也說:“是啊,咱老百姓平時誰頂多煮個花生米、毛豆啥的,誰會往那上頭想啊。珊,你這腦子咋這么靈呢!”

    林紅:“就是,咋這么靈呢?”

    林珊被倆人崇拜的眼神看得心虛,后世鹵味店到處都是這些東西,她純粹照搬市場對菜品的選擇而已,不好意思地笑了兩下,她趕緊溜去洗澡了。

    林富貴被執(zhí)行的事兒,王軍當天就說了。林珊和林紅都沒什么反應(yīng),趙桂花一反常態(tài)得沒有罵人,只是平淡地點點頭,繼續(xù)擦桌子去了。

    林珊雖然對林富貴的事沒什么額外的感想,卻知道重生大女主林蘭,是絕對會把這筆賬算到她頭上的。

    她本人倒是不怕報復(fù),但是現(xiàn)在攤子越鋪越大,本著對大家負責,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必須更謹慎一些才行。狗急了還會跳墻,更何況是那一家子。

    那一家子確實在詛咒林珊。

    林愛軍和劉淑芬,哭完罵,罵完哭,整天癱在屋里循環(huán)發(fā)瘋。

    林蘭實在是受夠了,給林富貴下葬之后的第二天,她就跟賀啟明一起回學(xué)校了。

    爛泥扶不上墻,二哥這個蠢貨又廢又窩囊,她媽更是魔怔了。

    倒買倒賣的錢早罰光了,家里存款只有三、四百塊了,沒了林富貴之后,全家一個掙錢的都沒了。林愛民就別提了,為了撇清關(guān)系,就差直接入贅了。

    不過他還算有點兒良心,夜里偷偷摸摸給家里送了一百塊回來。

    劉淑芬和林愛軍自然是一頓臭罵和狂揍,嚇得林愛民放下錢就趕緊跑了。

    林蘭覺得這幾百塊夠母子倆霍霍一陣子了,她一登上回學(xué)校的火車,就把家里的事兒放下了。她在思考自己怎么辦。學(xué)校現(xiàn)在都知道她爸的事兒,林蘭

    閉著眼都知道是楊清明干的。

    她恨不得立刻抽死那個不要臉的畜生,但是目前的當務(wù)之急不是對付他,而是先搞定輿論。

    賀啟明是站在她這邊的,所以只要回去之后照舊演一遍大義滅親的戲碼,應(yīng)該就能籠絡(luò)一部分人。畢竟這個年代,尤其是大學(xué)生,很多人的父母或者爺爺奶奶,都是曾經(jīng)被貼上過標簽的人。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不定還能收獲一些額外的人際關(guān)系。

    賀啟明見她虛弱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低聲問道:“你要不要靠著我睡一會兒?”

    林蘭扯出一抹笑,露出一種恰如其分的脆弱和難過,“沒事,馬上就到了。”

    賀啟明從桌下握住她的手,心疼得不行。這會兒在火車上,到處都是人,想安慰她也不方便,只能回去再說了。

    林蘭想好了怎么面對輿論,接下來就要想怎么生活了。以前有林富貴給她錢花,再加上讀大學(xué)還發(fā)補貼,日子過得非常滋潤。這以后恐怕要捉襟見肘了。

    她緊緊地回握著賀啟明,幸好她手里還攥著一個金疙瘩。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林珊那死棒槌想得倒挺美,居然敢打賀啟明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以為長得妖精男人就會不顧一切跟你好嗎?她跟賀啟明可是堂堂首都的大學(xué)生!林珊一個一輩子只能窩在安河的小螞蚱,還想瞎蹦跶兩下,真是不自量力!

    等著吧,等她大學(xué)畢業(yè),跟賀啟明結(jié)了婚,分配到好部門,羽翼越來越豐滿的時候,就是林珊一家人死絕的時候!

    林珊招賢納士的工作進展得很順利,在面試了一輪又一輪的人之后,最終定下來六位。三個人在老鋪子培訓(xùn),三個人在新鋪子培訓(xùn)。

    城東和城北的店鋪選址,她也在慢慢進行中。

    不過這都不是當務(wù)之急,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去對面的城西高中搞定復(fù)讀的事。

    本著尊重的原則,林珊用心復(fù)習(xí)了兩天書之后,才去城西高中找黃月萍。

    黃月萍沒想到林珊之前打聽復(fù)讀是為她自己,驚訝得不能行。

    “你……”她欲言又止,“你這生意不是做得挺好的,咋想起考學(xué)了。其實這行行出狀元的,不一定只有高考這一路。”

    林珊讀懂了她的潛臺詞和表情,沒辦法,誰讓“自己”曾經(jīng)學(xué)習(xí)很次呢,只能搬出一套說辭:“我以前不懂事,心思都不在學(xué)習(xí)上,不知道考學(xué)的重要性。明白過來之后,狠狠在家復(fù)習(xí)過一陣,我覺得……自己的成績好像還是可以的。”

    黃月萍不太信,不過稍微想了一下之后,她還是說道:“那就先考考試試吧。”

    “好的,謝謝黃老師!”

    林珊平時有空就會去翻之前的課本,里面絕大多數(shù)內(nèi)容她都記得。數(shù)理化不在話下,文史類的,有得記憶猶新,有得稍微模糊一些。不管怎么樣,應(yīng)付一個入學(xué)考試還是綽綽有余的。

    現(xiàn)在是1985年的十一月中旬,她準備參加的是86年的高考。她之前打聽過,說漢北省86年的高考方案是3+2模式,語文數(shù)學(xué)英語,加物理化學(xué)或政治歷史。語文數(shù)學(xué)各120分,其余的每科100分。

    林珊上輩子是理科生,這輩子自然還是選理工科。

    黃月萍正好今天上午沒課,所以沒多耽擱就拿了考卷過來,讓林珊坐她辦公桌前寫,她自己坐旁邊備課。

    原本黃月萍是本著照顧林珊的心情,才讓她參加考試的,對她能不能考進來是完全不抱希望的。

    結(jié)果卷子一發(fā),發(fā)現(xiàn)這小丫頭提筆就開始唰唰寫,她忍不住好奇地湊過去看看是不是在胡寫。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她整個人瞬間呆住,這是數(shù)學(xué)卷!林珊寫起來那叫一個快,黃月萍自己就是教數(shù)學(xué)的,一眼就判斷出,這小丫頭寫過的地方都是全對!

    她班上數(shù)學(xué)最好的孩子,做題都沒這么順當!

    林珊用了三十分鐘,就做完了一張數(shù)學(xué)試卷。跟著迅速翻出物理試卷,開始做題。

    黃月萍拿起數(shù)學(xué)試卷開始檢查,越看心臟跳得就越快,好好好!太好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城西高中又要再出一個好苗子了!

    黃月萍激動地改著試卷,劃到最后一題的時候,狠狠打下一個打?qū)︺^,然后無比愉快地寫上滿分!

    “誒呦,這誰啊?”邢艷紅跟一個老師一塊兒走進辦公室,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結(jié)果定睛一看還真是林珊!這小狐貍精來干嘛?

    林珊淡淡瞥了她一眼,繼續(xù)低頭做題。

    黃月萍還沉浸在激動中,高興地說:“這孩子來參加入學(xué)考試!”

    “噗……”邢艷紅忍不住笑了,哼道:“就她?數(shù)兒都算不明白的一個蠢丫頭,還想來復(fù)讀考大學(xué)啊?哈哈哈哈!”

    邢艷紅笑完,不屑地指著門口,像是驅(qū)趕什么臟東西似的,“趕緊走趕緊走,就你那樣兒還敢做夢考大學(xué)?別招笑了,趕緊起開走!老師們都這么忙,沒那閑工夫空陪你瞎鬧,趕緊回去賣你的包子去!”

    第45章 第45章 城西高中

    “誒, 艷紅,你這么說話可不太合適啊。”黃月萍臉上的笑頓時消失,放下卷子嚴肅地對邢艷紅說話。

    邢艷紅笑了, “有什么不合適的?她是我以前的學(xué)生,我還能不了解她?再說了, 好好的包子賣著多好啊,跑來浪費大家的時間干什么?辦公室又不是什么隨便的地方, 是個人都能隨便進來嗎?”

    假笑完,她瞬間變臉呵斥林珊:“趕緊走!耳朵聾了?!”

    黃月萍被邢艷紅氣得不輕, “啪”一下拍響桌面, 起身指著她說:“學(xué)生考試的時候你安靜點兒!”

    邢艷紅到底還是有些忌憚黃月萍年級主任的身份,不服氣地撇撇嘴, 裝模作樣地扯了抹假笑:“是, 主任發(fā)話了, 誰敢不聽啊,反正浪費的又不是我的時間。”

    她陰陽怪氣地說完, 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先是喝了口茶缸里的水, 砸吧了兩下嘴之后,靠在椅背上來了句:“黃主任可得好好監(jiān)考啊,不然讓這丫頭作弊進來可就不好了。我到現(xiàn)在都懷疑她畢業(yè)考試全是抄人家的,不然平時從來沒及格過,怎么就那會兒突然混了個及格, 還順利拿到了畢業(yè)證。我那時候沒抓到她, 黃主任現(xiàn)在可得細心一點兒,把人看牢呀。”

    黃月萍黑著臉,狠狠瞪了她一眼。

    這個邢艷紅她老早就看不慣了, 這婦女完全不懂當老師要教書育人,整天嫌棄這個懲罰那個。學(xué)習(xí)好的,家世好的,她是一副嘴臉。不好的,完全又是另外一副嘴臉。平時最愛懲罰那些家世不好,學(xué)習(xí)也不怎么好的孩子,哪怕人家孩子老老實實啥也沒干,她都能找出點兒錯來去罰人家。

    黃月萍為這事兒批評過她很多次了,真是屢教不改。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她對林珊好像格外厭惡。唉,再這么下去,她非得上校長那兒舉報她去。

    黃月萍輕輕嘆了口氣,怕吵鬧影響到正在考試的林珊。

    結(jié)果扭頭一瞅,發(fā)現(xiàn)這孩子物理卷子都要寫翻面兒了。

    物理也寫這么快?!

    黃月萍更加好奇地湊過去看,發(fā)現(xiàn)物理也不是在胡寫,她看見的這幾道題,小丫頭又全做對了。

    好!很好!完全不受影響!黃月萍按捺住內(nèi)心的激動,萬分期待林珊接下來的表現(xiàn)。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邢艷紅,氣不打一處來,看著對面桌上的林珊和黃月萍,她忍不住暗暗哼聲:德行,裝得還挺像。會寫嗎?完全是浪費筆油。

    這黃月萍也真是不知所謂,居然陪著這小狐貍精瞎鬧!

    課間鈴一響,回辦公室的老師越來越多。邢艷紅一把撈住楊清明原來的班主任郭素芳,讓她往黃月萍那兒看。

    郭素芳大驚:“林、林珊?”

    “可不咋的!”邢

    艷紅嗤笑,“你說這天底下的新鮮事兒多不多?說是要來復(fù)讀,黃主任居然還陪著她考試呢!”

    郭素芳對林珊印象深刻,是因為她勾引自己的寶貝學(xué)生楊清明,覺得這小妮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天天不好好學(xué)習(xí)只想著談對象,品行不端。

    不過對于想來復(fù)讀這件事,她倒是覺得無所謂,“考唄,合格就收,反正到時候都算咱的成績。我聽說她家現(xiàn)在挺有錢的,包子鋪好像在城南又開了一個。這掙著錢了,想來學(xué)校學(xué)習(xí)也是件好事兒啊。誒,你吃過她家的包子沒?”

    “……”邢艷紅噎住了,她以為郭素芳會跟自己一樣反應(yīng),沒想這人居然還跟她扯上包子了!真是氣死人!

    她當然知道小狐貍精家現(xiàn)在有錢了,包子鋪就開在對面,整天烏央烏央的都是人,她又不是瞎子當然能看見了。不僅能看見,她還能聞到味兒!弄那么香,指不定里頭放什么迷魂藥了,誰敢吃啊!

    不僅小狐貍精賣飯的事兒,就連她家那些恩怨,附近還有不知道的人嗎?鬧那么大,林富貴都被槍斃了,誰還能不知道啊。

    林蘭也是她的學(xué)生,她之前可是好一陣擔心,生怕這事兒對林蘭上大學(xué)有什么影響。林富貴出殯的時候,她特地問過林蘭,知道不會被退學(xué)之后,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這會兒看見這個罪魁禍首,再想起自己最得意的學(xué)生,她內(nèi)心又升起一股恨意,她那么完美的好學(xué)生,就這樣被這個死丫頭給弄污了!簡直就是個大禍害!

    當初糾纏楊清明,想害他考不上大學(xué),現(xiàn)在毀了她的好學(xué)生林蘭還不夠,還敢湊到她眼皮子底下惡心她!簡直是癡心妄想!

    林珊花了三個半小時,做完了所有的試卷。

    交卷的那一刻,當她有精力想猛抽邢艷紅一頓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不要臉的巫婆已經(jīng)上課去了。

    黃月萍在這期間,每等她寫完一張卷子,就會把試卷交給相應(yīng)的科目老師改卷。有人在忙別的事,她還一直催促人家趕緊。所以等最后歷史寫完的時候,林珊的其他卷子,基本也都陸續(xù)出了成績。

    這會兒上午十一點半,一股隱隱的躁動,在整個辦公室漫延。

    英語老師激動地一拍桌子:“滿分!”

    化學(xué)老師比她更激動:“滿分!”

    物理老師歲數(shù)雖大了,聲音卻格外洪亮:“滿分!!”

    語文老師稍顯內(nèi)斂,和藹地笑道:“112分。”

    政治老師納悶:“79,為什么這么多基礎(chǔ)常識題,你都能選錯呢?”

    歷史老師默默不語,還在拼命批改著試卷。

    黃月萍已經(jīng)笑開了花兒,“哈哈哈哈哈,數(shù)學(xué)也是滿分!這回咱不僅能出個大學(xué)生!我看京大和清大都非常有戲啊!!!!哈哈哈哈哈!”

    她樂開了懷,理科老師們同樣激動得不能行。

    只有政治老師還在納悶:“真是的,這題也能錯,傻子都知道選C,你竟然給我選A!”

    歷史老師飛速批閱著試卷,發(fā)出了跟政治老師同樣的困惑,“這你都能寫錯?!81年剛發(fā)生過的事兒,這你都不知道?!你以前上課都在干啥啊?哎呦,這個也可惜啊。你是看錯了,還是病了?”

    歷史老師嘟嘟囔囔的邊改邊皺眉,最后改到大題部分,他眉頭才算舒展開來,嗯,對,寫得好,寫得真好!噼里啪啦一算分,“83分。你這,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好了。你說這么簡單的題你怎么能寫錯呢?很多都是老師講了又講,重復(fù)了一百遍的東西,你咋回事兒啊?!”

    政治老師也符合:“就是!都是不該錯的題!高一都知道的常識!你居然寫錯這么多!我真是氣死了!”

    上完課的邢艷紅,一進門剛好聽見這句話,她立刻嘲笑道:“怎么樣?我說什么來著?她要是能及格,我就不姓邢,這老師我也不干了!黃主任你也是的,我就說她這種素質(zhì)的,不值得你浪費時間,你還嫌我煩,看看現(xiàn)在怎么樣?唉,不是我說,有些人她天生就是沒有——”

    “艷紅……”一個跟邢艷紅關(guān)系比較好的老師,忍不住給她使眼色。

    可惜邢艷紅太過得意,完全沒領(lǐng)會到對方的意圖,繼續(xù)嘲諷道:“這小丫頭片子以前在我班上的時候,就不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想著搞對象,我都不稀得說她,反正爛泥是永遠扶不上墻的。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吧,還杵在這兒干啥呢?”

    “邢老師,林珊通過了。”黃月萍出聲打斷她,笑著把林珊的卷子遞過去,“不僅通過,而且還是滿分!”

    邢艷紅譏笑一聲,完全不信:“怎么可能,黃主任別開什么玩笑了。”

    黃月萍見她不接卷子,一張一張舉到她面前,“數(shù)學(xué),滿分。”

    “英語,滿分。”

    “物理,滿分。”

    “化學(xué),滿分。”

    “語文,112分。”

    “歷史,83分。”

    “政治,79分。”

    “怎么樣邢老師?這成績夠進咱學(xué)校了嗎?”黃月萍笑開了花,邢艷紅卻跟要下地獄似的,臉色煞白。

    “不可能不可能,這蠢丫頭怎么可能考滿分!絕對不可能!”她不停地搖頭,一把拽過試卷拼命檢查,然而她每翻動一張,臉色就白上一分,看到最后,人都有些缺氧了,口干舌燥地看看黃月萍,又看看林珊,拒絕接受這沖擊性的一幕。

    “邢老師,以前您上課的時候怎么教,我都覺得跟天書似的。聽不懂,慢慢我就開始厭學(xué)了。后來回家之后,我自己無意間翻看課本,發(fā)現(xiàn)好像還挺有意思的,而且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難。結(jié)果稍微一試,您看看,就這樣了。”林珊天真無邪地說著,像是從沒聽見邢艷紅的詆毀一樣。

    邢艷紅差點兒暴走,她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教學(xué)生涯中最討厭的學(xué)生,居然能考這么好!一定是活見鬼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一定是作弊了!”

    “胡攪蠻纏!”黃月萍厲聲呵斥她,“我全程坐在她旁邊,孩子連個廁所都有沒去過,上哪兒作弊?”

    “就是,大家都看著來著。”

    “艷紅你也別意外,真有人突然間就開竅了。”

    邢艷紅見大家都信了林珊的成績,瞬間暴怒:“我的學(xué)生我不比你們了解?!反正她絕對不可能考這么好的!這里頭絕對有蹊蹺!”

    “老師……”林珊紅了眼眶,楚楚可憐:“我知道您不喜歡我。也是,誰會喜歡一個學(xué)習(xí)不好,家里還窮得叮當響的學(xué)生呢?不過現(xiàn)在我能賺錢了,也通過自己的努力把各科成績都提高了很多,應(yīng)該不會給您丟人了。”

    邢艷紅瞇眼盯著林珊,心里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林珊哽咽道:“以前過節(jié)的時候,我就總想著,要是我也有錢就好了。這樣我就能學(xué)學(xué)別人,也給您家送上兩袋大米,或許您就不會再罰我去教室后面站著了。”

    第46章 第46章 考試惹風波

    “你胡說八道什么?!哪有的事兒!再血口噴人把你抓公安局去!”邢艷紅臉色大變, 慌張地呵斥林珊:“你個小丫頭片子真是越來越狡猾了!現(xiàn)在居然都學(xué)會污蔑老師了!”

    林珊趕緊捂住嘴,一副說錯話了的模樣,淚珠說下就下, “對不起老師,我真不是故意說漏嘴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就是想告訴您, 我現(xiàn)在有錢了,不會給您丟人了, 學(xué)習(xí)也比以前進步多了,求求您就不要再嫌棄我了。”

    “閉嘴!少在這兒胡少八道!在外頭賣了幾天包子, 人還學(xué)得又精又壞了!我邢艷紅這個老師當?shù)脝栃臒o愧!做人做得堂堂正正!我什么時候嫌棄過你了?你一天天的不學(xué)好, 就知道去勾引楊清明,這事兒可是全校都知道的, 郭老師當時也在場, 這也是我嫌棄你嫌出來的?”

    “老師……”林珊擦擦淚, 哽咽道:“那時候的確是您和郭老師誤會我了。是楊清明主動追的我,后來在沒跟我分手的情況下, 就又跟林蘭搭上線了, 這些派出所的同志都能證明, 我們胡同里的人也都知道,再不濟您可以上楊家去問問,他們家老爺子也知道那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楊清明不對。外面的人已經(jīng)替我做過主了,老師您就不要再罵我是小狐貍精了,我真得沒有勾引過任何人。”

    “你、你這丫頭還真是會狡辯啊!”邢艷紅嘴上義憤填膺, 心里卻知道林珊說得很可能是真的, 畢竟有一陣關(guān)于楊清明是陳世美,主動勾搭兩姐妹的事兒,在學(xué)校傳得可不輕。

    邢艷紅都知道, 其他老師同樣早有所耳聞,其中一個住在新興胡同的男老師,忍不住替林珊說話:“這事兒確實是真的,楊清明和林家姐妹的事兒,街道和派出所已經(jīng)調(diào)解過了。街道主任說最后還是林珊大度,沒有去告發(fā)那倆孩子搞破鞋,這才沒有影響到他們上大學(xué)的。邢老師你以后就不要再這么說話了,咱們都是老師,應(yīng)該要注意文明用語。”

    “是啊,邢老師,人家公安同志都這么說了,那咱們肯定就不能再冤枉孩子了,你這一口一個“狐貍精”的叫著,哪像一個老師啊。”

    “誰說不是呢,邢老師不是我說你,就你這脾氣也該改改了。”

    “可不嘛,咱學(xué)校好不容易來了這么個好苗子,你可別再給咱攆走了。今年咱學(xué)校總共可才帶出一個大學(xué)生,而且還只考上了省城的大學(xué)。要是明年再這么跌下去,學(xué)校靠著楊清明跟林蘭攢的那些名氣,可就徹底沒了。校長已經(jīng)很不開心了,你還想讓他臉色再黑點兒啊?”

    邢艷紅陰沉著臉,硬憋住不讓自己罵林珊,這些人一個個的都中邪了!居然真相信這小丫頭片子是自己考出來的!哼,真是一堆蠢貨!

    “她林珊就算再投一次胎,都不可能有這種成績!你們一個個的居然不相信我,覺得我是在針對她?實在是太可笑了!”

    眾人覺得她不可理喻,一個個表情難看。

    黃月萍突然走到邢艷紅面前,嚴肅又冷漠地盯著她:“這孩子我收定了,這么好的苗子不替學(xué)校抓住,就是我黃月萍的失職。這事兒沒有商量的余地,更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我現(xiàn)在更想知道的,是那兩袋大米到底怎么回事兒?”

    “什、什么怎么回事兒?!這小妮子瞎胡編的,你居然也信!”邢艷紅強裝鎮(zhèn)定地瞪大眼珠子,極力否認:“別說大米了,就是一個米粒我都沒見過!!!”

    她說得理直氣壯,郭素芬卻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了。邢艷紅收禮的事兒她都知道,兩人還互相交換過東西。有的是糧票布票,有的是精米精面,大豆油什么的,反正不老少。

    黃月萍笑了,“別激動,有沒有學(xué)校自然會查清楚。冤枉不了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蛀蟲!”

    “查、查什么查?我都說了沒有了?你聽不懂話嗎?還有!你說誰是蛀蟲啊?!”邢艷紅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心里慌成一團。聽這意思這姓黃的是要告她啊!

    “別著急,等調(diào)查清楚了,自然會知道蛀蟲是誰。到時候不但全校通報,我還要上報到教育局去。”黃月萍一直以為邢艷紅只是勢利眼,沒想到她還真敢收受學(xué)生的東西。真是猖狂又無恥!這種人不把她驅(qū)逐出教師隊伍,怎么對不起學(xué)校這幫孩子。

    邢艷紅看懂了黃月萍的表情,知道這娘們是要來真的了,怎么辦?怎么辦?都怪那小賤蹄子!要不是她沒事跑來學(xué)校犯賤,現(xiàn)在所有人會把她放架子上烤嗎!

    她惡狠狠地瞪向林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小賤人居然在對自己笑!

    笑?

    邢艷紅瞬間暴走,直勾勾地撲向林珊,“賤貨!”

    眾人大驚,林珊一個靈巧的躲閃,邢艷紅瞬間撲空倒地,摔了個大馬趴。胳膊肘和波棱蓋兒全磕破了,腦袋也撞到桌腿上,咣當一聲悶響,聽得所有人都替她疼得慌。

    邢艷紅氣得發(fā)瘋,顧不得疼就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再次朝林珊進攻。她邢艷紅這輩子哪受過這種氣啊,從來都是她圍攻別人,整別人,這會兒變成了自己,瞬間理智全無。小賤人笑成那個德行,分明就是在故意整她!

    林珊尖叫著躲到一個高個兒男老師后頭,滿臉驚恐和害怕,眼淚嘩嘩往外流,“邢老師我錯了,我真得錯了,您別再打我了。我不讀了,以后再也不讀書了……您消消氣,消消氣啊……嗚嗚嗚嗚……”

    “夠了!楊老師胡老師把她給我按住!”黃月萍忍無可忍,讓兩個男老師上手把邢艷紅給牢牢困在了一個角落。她自己過來護住林珊,“孩子別害怕,今天她要是敢對你東一手指頭,我直接叫公安來!”

    林珊驚魂未定,哭著猛搖頭:“不、不、不,我不讀了,不讀書了。”

    黃月萍輕拍著她安慰:“沒事沒事,不害怕了啊,她人已經(jīng)被按住了。有老師在,沒事兒沒事兒的。”

    其他老師也紛紛過來安慰:“就是,咱這么多人在,她不敢的。”

    這么好的苗子,可千萬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就不讀書了啊。看給孩子嚇得,一看就知道邢艷紅以前準沒少發(fā)瘋!這婦女也真是的,知道她愛欺負人,但是沒想到當這么多人的面,她還敢上手,咋這么狂呢?!

    這小丫頭一看就是京大和清大的料兒,這么金貴的大元寶不好好護著,趕緊搶到手里,這邢艷紅居然還敢動手打她!真是不知輕重!也該有人管管她了!

    “小賤蹄子你裝什么裝?!”邢艷紅人被困住了,嘴沒閑著。她怒火中燒,完全顧不得什么體面不體面了已經(jīng)。

    林珊聽了她的罵聲,瑟縮地往黃月萍身邊靠了靠,哽咽得更厲害了。

    黃月萍知道邢艷紅一時半會兒是冷靜不下來了,只好拉著林珊玩外走,“孩子,咱不管她,上學(xué)的事兒可不能因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就放棄啊,那是你自己的前途,你可要想清楚。”

    林珊擦擦淚,受教似的點著頭:“您說的對,我爸和我哥在那邊看著,肯定也想盼著我能上大學(xué)。”

    黃月萍想起林珊的家庭,忍不住嘆氣:“你是個苦孩子,但也是個爭氣的好孩子,相信老師,只要你好好學(xué),以后別說重點大學(xué)!就是京大你都能上!”

    “我、我不敢想那么遠。”林珊不是很自信地說。

    黃月萍笑著拍拍她的腦袋,開始夸獎她:“老師教了這么多年書,就沒見過像你理科這么好的孩子,就是楊清明和林蘭,跟你也比不了。他倆不都考到首都了嗎,你肯定沒問題!”

    林珊做出一副被夸獎后的羞澀,“謝謝老師,我會繼續(xù)努力的。不過、不過我還是不來咱們學(xué)校了吧,邢老師她好像特別討厭我,我害怕她——”

    “放屁!”黃月萍直接走廊上高聲怒斥:“她邢艷紅就是一顆老鼠屎!”

    罵完,她自覺有些失態(tài),很快又低下聲音來對林珊說:“孩子你放心,只要有我黃月萍一天,邢艷紅就別想有好日過。你復(fù)讀也是在我的班,她敢再多說半個字兒,我非讓她吃不了兜著走!復(fù)讀的這事兒就這么定了,你明天直接過來辦手續(xù)上課,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好家伙,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這么一個好苗子,這要是去了別的學(xué)校,別說她自己的得氣死,就是校長也得活活吐血。

    林珊露出一副有被安慰到的模樣,感激地看著黃月萍:“謝謝黃老師,我確實應(yīng)該再勇敢一點兒。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外頭的時候我可以跟各種人打交道,可是一進學(xué)校看到邢老師,我就打心底發(fā)怵,可能是那時候被罰怕了吧……”說著,她恰如其分地落下一滴淚。

    黃月萍心疼壞了,“唉,好孩子,邢艷紅就交給我來處理,她品行有大問題,這回不讓學(xué)校開除她,我這老師不當也罷!”

    林珊紅著眼眶朝黃月萍深深鞠下一躬,“黃老師,您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師!您可千萬不要因為邢老師,影響到自己啊。”

    黃月萍擺擺手,“不會的,老師有分寸。”

    林珊輕輕點點頭,走了幾步路后,小聲問道:“老師,我能再說一件事兒嗎?”

    第47章 第47章 賀正巖回信

    黃月萍:“說!盡管說!老師替你做主!”

    林珊趕緊搖頭,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事兒。”

    黃月萍:“哦?你什么事兒?”

    林珊:“老師您也知道我家的情況,鋪子根本沒辦法離開人, 現(xiàn)在城南的店也開了,事兒就更多了。我恐怕沒有時間每天按時到班里來上課, 所以想問問您,我能不能只有考試的時候來學(xué)校?”

    黃月萍表情逐漸凝重, 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這要是普通孩子,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林珊考這么好, 理科還都是滿分,好像也不是不行。就是她現(xiàn)在只考了這么一次, 黃月萍也沒上課教過她, 問過她問題, 不確定是真過硬,還是運氣好這次才分兒特別好。萬一有運氣的成分, 她再不來上課, 那豈不是耽誤進步了。

    現(xiàn)在大家可都對這孩子抱了極大的希望。這要是浪費了好苗子, 可是天大的罪啊!

    “你家的情況我也了解,不過你光考試的時候來,時間也太少了點兒。咱學(xué)校的復(fù)讀費是一分不能少的,那你這豈不是都浪費了?”

    林珊摸摸腦袋,看上去特別老實, “其實除了家里的生意走不開人, 還因為我、我害怕教室……害怕坐在里頭的那種滋味兒。邢老師之前總是罰我,我每次一進教室就覺得像是進刑場似的,老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遭來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我到現(xiàn)在做夢, 都會夢見邢老師把拽我到后頭罰站,罵我不要臉,罵我狐貍精的場景,我、我是真得對教室特別恐懼。”

    黃月萍聽得心里難受,重重嘆了口氣攬住林珊的背,“好孩子,你受苦了,邢艷紅這個蛀蟲必須離開學(xué)校!”

    林珊擦擦眼角的淚痕,“謝謝黃老師。”

    黃月萍拍拍她的背,有些發(fā)愁:“我不是不懂變通,就是怕你這成績要是不穩(wěn)定……”

    林珊明白,“我平時在家自己學(xué),遇到問題了我就來學(xué)校問您,您和各科老師可以隨時抽查我的進度,您看這樣行嗎?”

    黃月萍想了想,想到快走出到學(xué)校門口了,才嘆氣道:“行吧,不過你在家也千萬要用心學(xué)習(xí)啊,雖然這次成績好,不代表成績一直都能這么好,你可絕對不能泄勁兒,知道嗎?”

    “知道!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絕對不辜負老師對我的希望!”林珊立正站好,就差學(xué)李娜敬禮了。

    黃月萍無奈地笑了,她不同意還能怎么樣呢,“反正你家鋪子就在對面,我吃個包子就能考你兩道題!”

    林珊笑了,“那您可得多考考我。”

    解決了復(fù)讀的事,又正直中午,林珊要請黃月萍去鋪子吃飯,被她擺手拒絕了,“家里老人過壽,我還得趕回去呢,你也快去忙吧,記得多學(xué)習(xí)啊。”

    “好的黃老師。”林珊再次謝過黃月萍后,邁著輕快的步伐回了鋪子。

    這會兒飯點,吃飯的人烏央烏央的,李娜帶著新招來的服務(wù)員正在努力干活,林紅和薛鳳琴一個賣包子,一個賣熟肉。

    店里雖然人多,但一切都非常井然有序。

    林珊就沒進去添亂,直接回了家。趙桂花十一點就把午飯從鋪子端回家了,這會兒正在打著算盤算賬。

    一見林珊回來,她立刻放下手頭的活兒,噔噔噔跑上來問:“咋樣咋樣?考得咋樣?”

    “進去了,明天交錢辦手續(xù)。”林珊笑著說完,把布包卸下,拿起香皂去院子洗手。

    趙桂花大喜,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頭,“啥也沒說就讓你進去了?那能進去復(fù)讀,是不是考大學(xué)這事兒就有戲啊?”

    林珊一邊沖手,一邊如實復(fù)述:“老師們說了,我上重點大學(xué)沒問題,一看就是京大清大的苗子。”

    趙桂花以為林珊在逗自己,瞪她一眼,“誒,你這死丫頭,老娘問你正事兒呢,你給我開啥玩笑啊?”

    林珊笑了,“您等黃老師來鋪子吃飯的時候,問問她不就行了?”

    趙桂花瞇眼好好觀察了閨女一番,單看模樣倒是不像在說謊,但是這怎么可能呢?還京大清大!那是多沒影兒的事兒啊。

    桂花女士不敢相信,也不想猜了,反正能進去復(fù)讀就行,也算圓孩子一個心愿。她把熱在鍋上的飯菜端到屋里飯桌上,叫人:“趕緊過來吃飯了,今天多吃點兒,忙活一上午肯定累得不輕。”

    林珊確實餓了,立刻大快朵頤起來。

    “哦對了。”趙桂花吃著吃著突然想起個事兒,“你這以后要是去復(fù)讀的話,店里的事兒也就忙不過來了。城北和城東的新鋪子,暫時就先別開了吧。”

    林珊把跟黃老師談好的復(fù)讀方案說了出來,“……所以可以不用擔心我時間不夠用,完全不耽誤咱開新鋪子。”

    趙桂花看林珊說得跟真的似的,別說京大、清大她不信,這會兒連這孩子要復(fù)讀這件事,都開始不信了。她長這么大還沒聽說過,有哪個老師會答應(yīng)學(xué)生不去學(xué)校的。八成是這丫頭沒考進去,怕丟面子,所以在這兒跟她說胡話呢。

    趙桂花偷偷嘆了口氣,夾了塊肉放進林珊碗里,“多吃點兒。”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考大學(xué)算啥,有做生意來錢快嗎?這學(xué)不考也罷!

    林珊剛才專心吃飯沒注意,這會兒一抬眼瞅見趙桂花這滿臉復(fù)雜的神色,頓時明白老娘在想什么了。她想解釋兩句,又覺得不如到時候用事實說話,省得這會兒說得越多,桂花女士越覺得她在胡編亂造。

    不過她還是被那副“既覺得自己閨女瘋了,又十分心疼她,不想傷她自尊,但是又沒辦法欺騙自己的”表情給逗笑了。

    她嘎嘎笑起來,趙桂花就越看越覺得這孩子是真受刺激了。

    母女倆吃完飯,林珊去鋪子頂替林紅,讓她回來吃飯歇會兒,下午再順便跟王軍約個會。王軍調(diào)到市局之后更忙了,晚上也不是每天都有空過來。這倆人算起來,好像也有幾天沒見面了。

    鋪子今天生意格外好,林珊一直忙到三點鐘,才閑下來對店里的工作人員提出表揚。

    明年一月份開始,她會把服務(wù)員的基本工資調(diào)到二十五塊錢一個月。李娜和薛鳳琴這種升成領(lǐng)班的員工,工資漲到調(diào)到三十五。

    這一年物價有所上漲,她們包子鋪的餐品,到一月份也會跟著漲價。周圍的鋪子頂不住早就已經(jīng)漲了幾分錢了,林珊拖到明年再漲,已經(jīng)是業(yè)界良心了。

    鋪子發(fā)展得好,員工的待遇也必須跟著上漲。現(xiàn)在她還沒有特別大的本事,不過等將來掙了大錢,她還要連員工住房也給都解決了。

    只知道一個人掙錢的老板,不是好老板。是讓員工熱愛的企業(yè),才是好企業(yè)。

    正跟員工們聯(lián)絡(luò)著感情,郵遞員突然通知林珊去郵局取包裹。

    她以為是陳德旺寄的東西,畢竟她不時會給老人家寄一些家鄉(xiāng)美食,老爺子也會定期回饋她一些當?shù)靥厣?br />
    不過當林珊騎著自行車來到郵局一看 ,才發(fā)現(xiàn)寄包裹的人居然是賀正巖。

    之前她趁著天還沒暖和的時候,寄過鹵肉和包子給他,后來一直沒得到回信,林珊還以為是對方覺得她們每回都寄這么多東西,所以不好意思再回信了。

    結(jié)果等她回去之后讀了里頭的信,才知道賀正巖這幾個月都在外頭執(zhí)行任務(wù),這才剛回到省城。

    他在信上說他很抱歉沒能及時回信給她,很謝謝她送來的那些熟肉和包子,味道非常好。尤其是熟肉,戰(zhàn)友還跟他搶著吃來著。

    還說很高興她們找到了新家,希望她們母女三人可以開心幸福,同時再次祝福她們生意紅火。

    林珊放下信,看著箱子里這些東西,心里感覺暖暖的。這一箱可不便宜。除了省城的大紅蘋果和臘肉,還有一堆曬干的山珍,這可不是省城特產(chǎn),應(yīng)該是從別的地方弄得。山珍下頭還放著四桶高樂高和兩袋大白兔奶糖,以及兩瓶菠蘿罐頭。

    罐頭這年頭不稀有,菠蘿味兒的卻沒怎么見過。

    林珊看著這滿滿當當?shù)南渥樱南脒@下好了,不讓她們寄東西,他自己倒寄了這么多。不就是遲回了一陣兒信嘛,賀領(lǐng)導(dǎo)這人實在是講究

    啦。

    林珊想她這回要回點兒什么東西好呢。人家搞了這么多,她可不能小氣了。想了半天也沒什么頭緒,她決定先寫回信。反正這會兒沒到下午飯點,夠?qū)懸环庑帕恕?br />
    林珊先是問候了一下賀正巖任務(wù)順利不順利,身體有沒有受傷,千萬要照顧好自己。跟著,她照例把自家的情況匯報了一下。舊鋪子生意很好,城南的新店更加紅火,之后她還準備再開兩家店。員工越來越多,壓力越來越大,不過她會好好努力,把鋪子越做越好的。

    家里現(xiàn)在所有人都很忙,但是日子非常有奔頭。她今天也通過了入學(xué)考試,要去復(fù)讀考大學(xué)了。希望以后能考上一個好大學(xué),讓父親和哥哥能感到欣慰和驕傲。

    說完這些好的,林珊才把林富貴的事寫了出來。并且告訴他,她以后會更加小心謹慎,保護好自己和家人的。

    寫完信,林珊準備先回鋪子再慢慢想送什么回禮好,結(jié)果剛走到路口,就見趙桂花指著路那頭大喊:“你你你你!你倆這是在干啥???!!!”

    林珊順勢看過去,就見林紅和王軍倆人手拉著手,一臉驚恐地定在原地。

    第48章 第48章 林紅被發(fā)現(xiàn)

    王軍是怎么也不會想到, 趙桂花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路口的。不管是回家還是去店里,她可從來不走這邊兒的,所以他才會大著膽子趁送林紅回去的這一小段路上, 再抓緊握上這么一點時間。

    沒想到今天就是這么巧,被逮了個正著!

    林紅回過神后, 慌張地收回自己的手,整個人羞窘得恨不得躲電線桿后頭。王軍不好意思地摸著后腦勺, 整個人也從腦門兒紅到了腳指頭。

    目睹這一切的林珊心想:得,這下不用瞞著了。反正倆人處得挺好, 也是時候?qū)议L挑明了。

    趙桂花噔噔噔噔跑過去, 無比震驚地上下打量林紅和王軍。

    兩個人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臉紅得都快炸了。林珊瞧這架勢, 趕忙跑過去提醒桂花女士:“有什么事兒咱們回家再說, 這正大街的, 被人看見多不好。”

    趙桂花震驚是震驚,畢竟又沒給震傻, 所以順勢就被林珊拉著往家走了。

    林紅和王軍緊隨其后。

    王軍小聲安慰她:“沒事兒。”還一把又抓住了她的手。

    林紅嚇得甩了幾下都沒甩掉, 又不敢太大動作, 只好任由他拉著,整個人熱得都快炸了。

    當場被親媽撞見自己背著她偷偷摸摸地搞對象,沒有什么比這更羞恥的事兒了。

    林紅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王軍卻暗暗有些開心,總算能過明面上了, 這樣他就能正大光明地對林紅表達關(guān)心, 能時不時約她去看個電影,滑個冰什么的。不然讓她老跟自己守在這小公園繞圈,實在太委屈她了。

    趙桂花回到家之后, 震驚勁兒已經(jīng)過去了不少。

    看著眼前坐在板凳的親閨女和王軍,她心里突然就樂開了花。

    好啊,王軍可是個好青年啊!人品好,工作好,家庭出身更好。跟紅丫頭年齡也相當,又知根知底的,王大姐又是那種特別好相處的人!

    趙桂花是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覺得合適,她以前怎么就沒把這倆孩子往一塊兒想呢!

    啊哈哈哈哈哈。

    桂花女士心里歡騰,面上卻還是努力作出一副嚴肅的模樣,“說說吧,你們倆怎么回事兒?”

    王軍率先開口:“嬸子,我、我喜歡林紅!是我追得她,您別怪她!”

    趙桂花心說,我怪我家閨女干啥,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不過她還是沒吱聲,等著王軍繼續(xù)。

    王軍深吸口氣,真誠得把自己的新路歷程說了一遍,“所以……之前您問我為什么還不找對象,我說心里已經(jīng)有喜歡的姑娘了,不知道您還記得不?”

    趙桂花當然記得,只是她那時候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小子說得就是自家的大閨女。

    王軍看她沒什么反應(yīng),更加急著剖析內(nèi)心:“嬸子,我是真得特別喜歡林紅!我想跟她結(jié)婚,想讓她過好日子!我會一輩子對她好,不讓她受苦,不讓她難過的!”

    林紅害羞地低下頭,被王軍說得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趙桂花雖然也聽得有點兒臊,心說這小子平時正兒八經(jīng)的,誰能想到說起這種話來,居然一點兒磕巴不打啊,不過,她更多的還是滿意,滿意王軍對自家閨女的心意。

    但是由于趙桂花沒表情,也沒吱聲,弄得兩人一時都有些提心吊膽。

    林珊在一旁看著都想笑了,桂花女士一定憋壞了,看這模樣心里很定早樂開了花,面上才刻意這么板著臉的。她平時什么時候這樣過?她的開心與不開心,通常讓人隔著二里地都能知道,今天故作深沉,肯定是怕自己太過高興,在王軍面前失了身份。

    果然,桂花女士控制好情緒后,假模假式地嘆了口氣,“你倆……唉,這也不是不行,就是怎么能瞞著我呢?”

    王軍一聽這是同意了,立刻激動地說:“對不起嬸子!都是我,是我沒——”

    “沒、沒有,不是他,是、是我不愿意說的。”林紅不想讓母親誤會王軍,趕緊結(jié)結(jié)巴巴地打斷他。事實也確實是因為她害怕,所以他才同意跟她慢慢來的。

    趙桂花見自家閨女這么護著王軍,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欣慰。肯護人,說明心里有對方,再想起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她算是明白這倆孩子的感情到什么地步了。

    “你媽知道嗎?”趙桂花問王軍。

    王軍猛點頭:“知道!林紅答應(yīng)我的第一時間我就跟她說了。她特別替我開心,她知道我喜歡林紅很長時間了,還說讓我再加把勁兒,趕緊把林紅娶回家!”

    趙桂花有點想笑,老姐姐比她還心急啊。也是,她操心王軍的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行吧,既然你們倆決定處對象,就好好處吧。我沒什么大的要求,只希望你倆能和和睦睦,遇到事兒有商有量,以后再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就行了。”

    “謝謝嬸子!我、我們保證完成任務(wù)!”王軍猛得原地起立敬禮,整張臉紅成了猴屁股,卻列著大嘴笑得無比開心。

    林珊被他那傻模樣逗笑了。

    林紅摸著冒火的臉頰,害羞得手腳又不知道往哪兒擺了。媽也真是的,現(xiàn)在就提這個干啥。

    趙桂花看著自家這倆猴屁股,開心得不得了,尤其見王軍站起來走路都快順手順腳了,她瞬間破功大笑。

    裝不下去了,這么好的女婿,上哪兒找去啊!

    王軍和林紅被她笑得想跑,趙桂花一把攔住,“王軍把吃了飯再回單位。走,咱現(xiàn)在去鋪子吃。豬頭肉和豬雜面隨便吃!”

    趙桂花開心雀躍地拉著未來女婿,回到店里吃飯。王軍推不過,只能要了碗肉絲面。

    趙桂花坐在他對面,一會兒看看自家閨女,一會兒看看未來女婿,心想真是配啊,她怎么就沒想到呢,啊哈哈哈哈,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滿意啊。

    希望這倆孩子能早點兒結(jié)婚,然后早生貴子,畢竟王軍也不算小了。

    紅丫頭沒離婚之前,趙桂花被那畜生娘倆鬧得,確實擔心過是不是自家閨女不能生,還到處去找方子。結(jié)果離了之后,她仔細逼問孩子受過的苦時,才知道根本就是那畜生自己不行,稀稀拉拉還想要孩子!真是個殺千刀的缺德玩意兒!

    她的紅丫頭受了這么多苦,總算找到一個真心對她的,這讓當媽的怎么能不欣慰呢。

    “媽,你這樣還讓人怎么吃飯啊?哪有這么直勾勾盯人看的,沒瞧我姐跟軍哥耳朵紅得都快滴血了嗎?”林珊看不下去了,決定出面解救這兩個老實人。

    “我哪兒盯著了?”趙桂花不

    承認,矛頭瞬間指向林珊:“別跟我整這些有的沒的,你姐有著落了,你呢?你咋辦?”

    “我怎么了?我還要考大學(xué)呢。”林珊笑著躲開她戳過來的手指,藏到李娜身后。

    趙桂花空指了她兩下,一肚子話沒說出來,提起大學(xué)她就頭疼,這丫頭對上大學(xué)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

    薛鳳琴笑著出來打圓場,“珊老板這么厲害,您還愁找不著好女婿嘛?”

    鋪子里有很多男的除了愛吃飯,更重要的是奔著看珊老板一眼來的。每回見珊老板不在,那失望的模樣可不要太明顯了。

    這么厲害的姑娘不愁嫁,關(guān)鍵是她能看上誰。

    林紅和王軍的事兒過了明路之后,王大娘第二天夜里就來家里吃飯了。主要是大家都太熟悉了,所以很多事兒也就直接挑明來說。結(jié)婚的事,王大娘和趙桂花決定完全聽兩個年輕人的。

    王軍說他不著急,想再把家里收拾收拾,做一套組合柜,置辦一些東西再結(jié)。這樣兩人既能再相處一段時間,又能讓林紅有個緩沖的過程。

    趙桂花和王大娘自然是沒意見,林紅則再一次感受到了王軍對自己的重視。

    林珊很為他們感到開心,開始琢磨兩人結(jié)婚的時候,要送一份什么大禮好。

    說到禮,她忽然想起來給賀領(lǐng)導(dǎo)的回禮還沒準備呢。思前想后,能送的都送過了,還不如送些他愛吃的。

    肉包和鹵肉他都喜歡。林珊決定還是送包子和肉,正好她家新出的腐乳肉包和豆腐包,他都還沒吃過。鹵肉也每樣都給他裝一些,以豬頭肉為主。另外她還準備用他送的臘肉,再做一些臘肉包寄給他嘗嘗。

    林珊后世的時候吃過臘肉包,味道非常醇香,是普通大肉包絕對做不出來的口感和味道。

    要不是臘肉少,還不好做,她肯定會給鋪子加上臘肉包的。

    決定好就開干,次日不出半天,林珊就把準備送給賀正巖的回禮,全部準備好了。打包嚴實一一裝箱,再放進去自己的回信,送到郵局徹底完事兒。

    從郵局回來她還要去趟學(xué)校,昨天去交錢辦手續(xù)的的時候,黃月萍說還有一些卷子要給她,當時沒印出來,讓她今天下午來一趟。

    林珊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來到學(xué)校,這會兒正是課間,還看見兩個之前的同學(xué)。看樣子復(fù)讀了一年沒成功,這是又來復(fù)讀了。

    這倆人看見林珊,先是一陣尷尬,然后是竊竊私語,跟著攜手跑了。很明顯那天在辦公室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傳遍了學(xué)校。這些曾經(jīng)孤立過她的人,或許也會思考一下自己曾經(jīng)都干過什么吧。

    原身雖然性格潑辣,但在學(xué)校卻能一直忍受邢艷紅這么針對,林珊覺得除了老師帶給孩子的那種權(quán)威感,更跟邢艷紅對原身長期打壓式洗腦和精神虐待有關(guān)。

    她腦子里關(guān)于學(xué)校的記憶很少,很明顯是人受傷后本能的自我保護,想要抹掉這些痛苦的回憶。

    林珊非常確信邢艷紅這種人,絕對不僅僅只對她一個人這樣,受害人一定還有更多。

    想到這兒,她就更迫不及待想要弄死那個老巫婆了。

    第49章 第49章 叫這么親呢

    林珊到辦公室的時候, 黃月萍正在備課,其他老師要么是有課,要么沒來, 反正整間屋子就只有她們兩個人。

    黃月萍把準備好的一沓卷子交給林珊,特地囑咐她:“這些高考題都是最近這幾年的, 等你都做完之后,我再給你印一些早些年的試題, 雖然挺久遠的,但是有些題還真沒見過。你回去慢慢兒做, 寫完送學(xué)校就行, 有不會的要及時發(fā)問啊。”

    “好的,謝謝黃老師。”林珊把卷子一一收好, 保證自己一定會認真做題的。

    黃月萍笑著說:“沒事兒, 只要你敢偷懶, 我立刻上鋪子抓人去。”

    林珊笑了,看了眼邢艷紅的桌子, 正準備詢問一下情況。

    黃月萍就率先開口了, “她上課去了, 學(xué)校還在調(diào)查,也不能單憑她發(fā)瘋就認定她違法亂紀。”

    林珊都明白,“謝謝老師,您辛苦了。”

    黃月萍嘆氣:“我辛苦什么啊,我就是后悔沒有早點兒插手管她的事兒, 以前真不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知道她私底下禍害了多少學(xué)生。”

    林珊知道她在自責,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畢竟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如果不是她用成績驚艷了全場, 應(yīng)該也換不來今天的調(diào)查。

    再次感謝完黃月萍之后,林珊離開了辦公室。

    路過廁所的時候,她準備小解一下再走。誰知道剛踏進里頭,邢艷紅竟突然從身后冒了出來,惡狠狠地瞪著自己,手里還拿著個笤帚,看樣子是準備動武。

    林珊心想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啊,這會兒全校都還在上課,廁所一個人都沒有,除了臭點兒,再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犯罪現(xiàn)場了。

    邢艷紅剛才正上著課,忽然瞅見林珊從窗戶外頭走過,她腦袋一下就熱了,瞬間課也不上了,直接拿起門口的笤帚就奔了過來。

    “想打我啊?”林珊往里退著,想把她往里面引,不然待會兒動起手來,門口那地方還是容易暴露。

    邢艷紅這兩天氣得都沒睡好覺,這個不要臉的小狐貍精,居然長本事了,敢反抗了,看她不打得她滿地找牙!她就是太善良了,以前就應(yīng)該經(jīng)常打得的這小賤蹄子鼻青臉腫!以前就是太慣著她,才讓這不要臉的賤貨長了膽子,都敢跑來學(xué)校陷害自己了!

    “呸!小賤蹄子!看我今天怎么教訓(xùn)你!你爹媽沒教會你做人!老娘來教!”邢艷紅罵著罵著,就掄起笤帚朝林珊打去。

    林珊一記快閃躲開,邢艷紅瞬間直勾勾地朝著茅坑栽去。

    林珊一把揪住她那條辮子,把人拉住,翻了個面兒,跟著抬起胳膊就是一巴掌。她力氣大,勁兒來得猛,巴掌一下一下呼在邢艷紅臉上,一字一句反問她:“打誰?教訓(xùn)誰?”

    “啊啊啊——!”邢艷紅瞬間發(fā)瘋,她還沒弄明白自己一笤帚過去,怎么突然就被揪住了,整個人被打得眼冒金星,暈頭轉(zhuǎn)向。

    林珊一巴掌一巴掌地往她臉上呼,邢艷紅疼得失聲大叫,笤帚開始胡亂掃射。

    林珊一個跨步移到她背后,胳膊簡單一個鎖喉,尖叫聲瞬間消失,邢艷紅被勒得呼吸不暢,滿臉通紅,青筋都爆出來了,雙手拼命抓向林珊的胳膊。

    林珊伸出腿,熟練地往邢艷紅下肢一絆,她整個人瞬間就被撂翻在地,發(fā)出“咣當”一聲悶響。

    “啊!!!救命!救命!”邢艷紅雖然被摔得不輕,但是林珊沒再鎖喉,讓她有了呼吸和嚎叫的自由,只可惜嗓子不知道是被勒傷了還是怎么的,叫了半天竟然也沒喊出多大的聲音。

    林珊一屁股坐她身上,一只手按壓住她那四條不老實的胳膊腿兒,一只手繼續(xù)大耳刮子抽她,“不是愛打人嗎?不是動不動就扇孩子們耳光嗎?怎么樣?這滋味兒好不好受?美不美?”

    她每說一句,就賞她一下,賞完了左邊賞右邊。賞到豬頭徹底成了真豬頭,才算稍微滿意一些。

    邢艷紅被打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叫不出聲兒,她只能啞著嗓子叫救命。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拿著笤帚沖進廁所之后,不是收拾人,而是被人按在地上收拾!廁所里的屎尿味兒淹沒了她的鼻腔,被鎖喉的恐懼籠罩著她的全身,她的臉已經(jīng)疼得沒有知覺了,渾身上下都躺在屎尿旁邊,頭發(fā)還粘上了不明物體。

    想她邢艷紅橫行霸道小二十年,從來都是她罵人、她打人,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罪啊。今天被自己最討厭的學(xué)生按在廁所里打,她這滿腔的憤怒委屈和恐懼,燒得人差點兒崩潰。

    邢艷紅拼命扭動著全身,想要掙脫束縛,可不管她怎么使勁兒,一直被壓得死死的。臉被這么一下一下抽著,抽得不是她的臉,是她作為老師的尊嚴!作為一個人的尊嚴!士可殺不可辱!

    “啊啊啊!!!賤人!你個賤人!!!”邢艷紅拼盡全

    力憤怒地大吼,只可惜嗓子可能壞了,所以并沒有多大威力,只能用眼睛發(fā)射出要把人吃了的毒光。

    林珊冷笑道:“拿笤帚沖進來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是個人?打?qū)W生罵學(xué)生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是個老師?就你做的那些事兒,叫聲畜生都不為過,還在敢這兒跟我橫,我看你就是欠打!”

    “啪——啪——啪——啪——”

    又一頓猛抽之后,邢艷紅不敢再叫罵了,林珊也有點兒累了,下課鈴恰好這時候響了起來,她順勢松開壓著邢艷紅的手,起身垂眼看她:“我勸你好自為之,不然下次就不是幾巴掌這么簡單了。”

    邢艷紅見林珊要走,立刻使出渾身力氣搶在她面前竄出廁所,沖著教室和辦公區(qū)大喊:“救命啊!救命!有人要殺老師了!”

    她這嗓子還是啞,但好歹這會兒能出聲兒了,下課鈴又剛安靜下來,一時還真吸引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下課的老師和學(xué)生們紛紛朝這邊跑過來,一見邢老師這副模樣,有人嚇得立刻就跑去找校長了。

    林珊敢在學(xué)校動手,就不怕這種場面。

    校長出去開會了不在,副校長和黃月萍很快就都跑了過來,倆人一見邢艷紅這豬頭臉,瞬間全部倒吸口氣。

    副校長驚恐:“怎么回事兒?!這到底是這么回事兒?!”

    林珊痛哭流涕,可憐兮兮地搶先道:“校長您快報警吧,今天這事兒非得公安同志來了才能說得明白啊。嗚嗚嗚嗚……”

    邢艷紅見自己沒哭,這小賤人倒是哭了起來,她立刻嚎啕大哭,癱坐在地上哀嚎:“啊啊啊,林珊想要害死我啊!她把我拖到廁所按在地上打!她還用胳膊勒我!勒得我當時什么都看不見了!要是下課再晚會兒,我就被她活活勒死死在廁所了啊!!!啊啊啊……嗚嗚嗚嗚……”

    副校長震怒:“怎么回事兒你這個學(xué)生?!你竟然敢大白天在學(xué)校謀害老師!”

    林珊梨花帶雨,委屈得不行,“我沒有,我真得沒有啊校長!我今天是來學(xué)校拿卷子的,本來想上個廁所就走,結(jié)果剛走到廁所,就被人從后頭狠狠敲了一下,我當時就以為有壞蛋想在廁所害人,畢竟前陣子嚴打的時候,就有男的在廁所把人家小女孩給害了,我嚇得以為自己也遇見了壞人,所以本能地就開始亂打,結(jié)、結(jié)果沒想到是邢老師。邢老師……你為什么要拿笤帚打我啊?”

    圍觀的師生基本都知道,前兩天辦公室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他們也都知道學(xué)校因為這個事情,正在調(diào)查邢艷紅呢。

    前因后果清清楚楚,所以邢艷紅要是真拿笤帚去打人的話,原因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你你你你胡說八道!”邢艷紅氣得差點兒厥過去,“誰打你了?!明明是你上來就把我按在地上狂揍,現(xiàn)在居然還敢睜著眼睛說瞎話!林珊啊林珊,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林珊正要說話,一個腿腳利索的女老師就拿著笤帚從廁所跑了過來,“里頭還真有個笤帚。是這個嗎?”

    林珊擦擦淚,“是。”

    “老、老師……”一個哆哆嗦嗦的男孩突然舉手,指著笤帚說:“我、我們邢老師,剛才確實拿著這個笤帚跑出教室來著。”

    “張立志!”邢艷紅怒斥男孩,簡直不敢相信她平時最疼愛的尖子生,居然會這么對她!

    張立志被她一吼,趕緊躲到其他老師身后,他特別討厭邢老師,全班就沒有不討厭她的,她題講不明白,人還特別厲害,動不動就罵人。

    張立志以前學(xué)習(xí)沒那么好的時候,邢老師嫌棄他家里窮,人悶,經(jīng)常動不動就當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笑話他。后來他發(fā)憤圖強,學(xué)習(xí)越來越好之后,邢老師突然又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見他就笑,只是這笑,讓張立志打心里覺得特別恐怖。

    他剛才確實看見老師拿著笤帚跑出去了,不僅他看見了,他全班都看見了。

    副校長一見這場面,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下巴指向邢艷紅,嘆道:“那、那你也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吧。”

    邢艷紅幾乎氣暈了,她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現(xiàn)在全校人倒覺得是她的錯了,她再次嚎啕大哭:“我的老天爺啊,真是沒了天理了!我都被打成這個模樣了!小命兒都差點沒了!你們居然還不相信我說的話!一個個的都要來針對我!嗚嗚嗚嗚……我不活了……嗚嗚嗚——”

    邢艷紅哭得有些猛了,再加上剛才確實挨了不少下,竟然一下子暈倒在地。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見副校長嗖一下沖上前,一把抱住邢艷紅,著急地大喊:“艷紅!艷紅!”

    大家伙兒前進的腳步瞬間頓住,彼此面面相覷。

    艷紅?

    叫這么親呢。

    第50章 第50章 你那對象呢

    瞧這抱著的姿勢, 連條縫兒都沒有,一瞅關(guān)系就不一般。

    再瞅瞅給副校長急得那個樣兒,哎呦呦。

    真沒想到這倆人關(guān)系這么好呢。

    李向前緊摟著邢艷紅, 焦急地晃胳膊,拍臉, 猛掐人中。完全沒發(fā)覺圍觀的老師們,眼神已經(jīng)開始不對勁了。

    邢艷紅原本暈得挺徹底, 結(jié)果被他這么一頓瞎鼓搗,居然還真醒了過來。

    她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 一時沒搞清楚自己在哪兒, 眼睛里只有焦急的李向前,她以為自己這是暈倒后被他救了, 瞬間委屈地撲進他懷里, 哭成了淚人, “向前!他們都欺負我!嗚嗚嗚嗚……”

    一個叫“向前”,一個叫“艷紅”。

    倆人都是四十來歲, 又都有家有室的, 整這么親密叫什么事兒啊。

    誰也不是傻子, 這黏糊勁兒能是普通的上下級關(guān)系?

    李向前見邢艷紅蘇醒,一顆心總算是落地了,不過也正因為落地,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妥,于是著急忙慌地推開還在尋求安慰的邢艷紅, 瞬間恢復(fù)成了副校長應(yīng)有的模樣。

    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 更是加大了倆人關(guān)系不正常的嫌疑。

    有跟副校長關(guān)系好的老師,趕緊出面把周圍的學(xué)生都驅(qū)散了,然后過來讓老師們該上課的上課, 不要圍在這兒了。

    黃月萍不吃這套,不但一動不動,還直接發(fā)問:“李校長什么時候跟邢老師走這么近的?”

    李向前臉色煞白,惱羞成怒:“什、什么叫走這么近?你們?nèi)魏我粋老師昏倒,我都會這么救人!這是我們作為一個人應(yīng)該做的!更何況我們是人民教師!黃老師,你的思想道德覺悟有待提高啊!”

    黃月萍冷笑:“恐怕還是不一樣吧,你稱呼我是‘黃老師’,叫邢老師可是‘艷紅’啊,她剛才也緊摟著你叫‘向前’呢。”

    不知道這人怎么有臉提思想道德覺悟的,衣冠禽獸說得就是他!她就說邢艷紅為什么敢這么胡來,原來是找了這么個缺德玩意兒當靠山!

    李向前臉色鐵青,試圖用官威嚇唬人,“黃月萍!你只是個年級主任!說話不要這么沒大沒小的!叫個名字怎么了,我也叫你名字了,難道咱們倆這也叫走得近?!不要用你那骯臟的思想去想別人!人要活得光明!”

    黃月萍笑出聲來,瞅了瞅癱坐在地上的邢艷紅,看了看憤怒得要吃人的李向前,“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校長也快回來了,就讓他老人家來評評理吧。”

    李向前急火攻心,指著黃月萍發(fā)飆:“你真是不知所謂!我看老校長是把你慣天上去了!這學(xué)校你說了算啊?!就算是老校長來了,也得講證據(jù)!”

    黃月萍點頭同意,“這個你放心,那肯定得講證據(jù)。就算咱校長評不了理,對面還有派出所的同志,這個你不用擔心。”

    “你!”李向前兩眼噴火。

    邢艷紅暈暈乎乎地坐在地上怕得要死,她不明白,不就是打個小賤人,怎么就鬧到這種地步了。剛才她怎么就那么

    糊涂,直接撲向前懷里了呢!向前也真是的,昏就昏唄,他沖過來干啥!

    邢艷紅這回是真得怕了,那些老師看他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都怪林珊這個賤蹄子!都怪她!

    “啊——!”她痛哭失聲,指著林珊大罵:“我差點兒被這個小賤人害死!你們不是趕緊把她綁起來送公安局,反而圍著我們,污蔑我跟李校長!太過分了!實在太過分了!啊——”

    罵完,吼完,邢艷紅又昏死了過去。

    圍觀的都知道這回是假暈,不但眼皮亂顫,昏得還特別僵硬。林珊有點兒想笑,沒想到今天還有意外收獲。

    邢艷紅又“昏”了過去,所有的對峙都暫停下來。李向前這次倒是沒再沖上去,而是指派了好幾個女老師,硬生生把邢艷紅,給抬到了學(xué)校那個簡陋的醫(yī)務(wù)室。

    女老師們抬得心不甘情不愿,一路上可沒少磕碰,撞得假暈中的邢艷紅差點兒跳起來自己走。好在學(xué)校不大,醫(yī)務(wù)室很快就到了。

    邢艷紅躺在小床上裝死,不管在醫(yī)務(wù)室值班的老大爺怎么說她沒事兒,她人就是死賴著不醒。

    “讓邢老師好好歇一會兒吧,大家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今天這事兒是誤會引起的,說開就行了,大家千萬不要出去亂傳些有的沒的,破壞學(xué)校聲譽對誰都不好!”李向前裝模作樣地驅(qū)散完老師,扭頭就板起臉批評林珊:“你這個小姑娘也真是的!以后看清了再說!你看你把人家邢老師打得!真要有個三長兩短,公安能饒了你嗎?到時候別說考大學(xué),腦袋都得掉!知不知道?!”

    林珊沉默不語,看著他放屁。

    呦呵,李向前氣得胸口疼,居然還敢不服?!老師的本能讓他想立刻教訓(xùn)林珊一頓,但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是趕緊讓所有人離開。所以他忍了又忍,只惡狠狠地說了句“冥頑不靈”,就揮手打發(fā)她走了。

    林珊知道后續(xù)會有黃月萍處理,所以看了眼黃老師后,出了醫(yī)務(wù)室。

    黃月萍沒空看里面演戲,沒半分鐘也出來了,一看林珊在旗桿下等著,就知道她有話說。

    “老師,邢老師這回的事兒……應(yīng)該挺嚴重吧?”林珊人都打了,就沒再演什么天真無邪的小白花。

    黃月萍拍著她的肩膀說:“放心,這兩個蛀蟲不僅會被開除出教師隊伍,還會被所有認識和不認識人的唾棄。”

    邢艷紅和李向前的愛人可都不是善茬,就這還敢胡搞到一塊兒,可見就沒有倆人不敢做的,弄不好再往下深挖,還會有別的什么更大的事兒。

    想到這兒,黃月萍突然湊過去小聲對林珊說:“打得好,就該讓她嘗嘗這滋味。”

    林珊愣了一下,笑了,“謝謝老師,您辛苦了。”

    黃月萍擺擺手,讓她趕緊回去做卷子去。

    一個禮拜后,林珊知道了這兩人的處理結(jié)果。

    邢艷紅常年毆打辱罵學(xué)生,向?qū)W生索要財物,并且亂搞男女關(guān)系被學(xué)校撤去教師職務(wù),移交公安機關(guān)。李向前虧空公款,收受賄賂,以權(quán)謀私,亂搞男女關(guān)系,同樣被送去法辦。

    教育局點名批評,城西高中所輻射的區(qū)域里,所有人都在怒罵和唾棄這兩個敗類。不過,最丟人的,還不是這個。

    這兩人沒被抓到公安局之前,被各自的另一半,赤條兒拴在門口吊打的場面,那才叫人震撼。

    比舊社會狗男女浸豬籠的方式更為慘烈,街坊鄰居全在圍觀,邢艷紅和李向前被打得嗷嗷亂叫,直呼再也不敢了。

    林珊聽得目瞪口呆,這年頭處理出軌的方式還真是生猛。

    不過誰讓他們自作孽不可活呢,堂堂正正的人不做,非要干些下三濫的勾當。教師隊伍里少了這兩個毒瘤是好事。曾經(jīng)被邢艷紅傷害過的孩子們,應(yīng)該也能有所安慰吧。

    因為還要開設(shè)兩家店,林珊這幾天基本都在找店面,晚上回到家還得跟林紅一塊兒實驗鹵素菜。

    方子還是鹵肉的方子,不過為了找出最佳的口感,還是要把所有食材都鹵一遍才能得出結(jié)論。而且為了不讓素菜影響肉的口味,要單獨把鹵肉的湯盛出來單鹵素菜才行,不然口味過雜,反而會沒了鹵肉原本的特色。

    辣口味的那個,林珊想做成麻辣,但因為這個時候安河還沒有賣麻椒的,只能用花椒粉代替,沒成想做出來的麻辣口兒,竟然別有一番滋味。

    鹵菜搞定,餛飩就更容易了,蝦米紫菜香菜香油一放,愛吃酸的點上幾滴醋,愛吃辣的再放上她家的特質(zhì)油辣子,那味道別提多美了。

    餐品完成得差不多之后,城東的店鋪也定下來了。

    因為這回想找兩家緊挨著的鋪子,所以多廢了一些時間,托人際關(guān)系龐大的郭有財爺爺?shù)母#瑑砷g鋪子最終以五十塊每月的價格到手。

    因為城東地理位置好,店面又緊挨著安河最繁華的商業(yè)街,所以比別的地方貴了一些,但是相比起周圍其他鋪子,還是便宜了不少。

    林珊請了郭有財一頓大餐。

    郭有財嘴刁,非常挑剔,邊吃邊嫌人家飯店的菜不好吃,“這魚刺兒真多!”

    林珊笑了,刺兒多也能怪人家飯店。

    郭有財:“還沒你家做的好吃,你要是開飯店,一定能干過這兒。”

    林珊笑著搖頭:“飯店更累,還得請大廚。一個伺候不周,就會被人家拿捏。”自古飯店開得好的,就沒有老板不舔大廚的。不然人家一個撂挑子,爺不干了。飯店瞬間全完。

    郭有財:“自己做啊,你們又不是不會做,現(xiàn)在也不是沒錢,來城東開個高檔飯店,賺得不比小鋪子多?”

    林珊解釋道:“我不想把我姐和我媽綁在廚房,我自己事兒也多,不可能一直守著飯店。”

    郭有財?shù)故侵懒稚赫趶?fù)讀的事兒,心想這丫頭心氣兒是真高,又是開這么多鋪子,又是忙著考大學(xué)的,他家郭峰很明顯就罩不住人家。不過他倒是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樣的男同志,才能駕馭得了這丫頭?

    “誒,你那對象叫什么來著?怎么也不見他過來看看你?”郭有財納悶,前陣子出了林富貴那么大的事兒,那對象也不過來看看?

    這小丫頭該不會是在懵他吧?

    第51章 第51章 城東開店

    “咳咳咳——”

    林珊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 給嗆得差點兒斷氣。狠狠咳了一陣,又猛灌上兩口水才活了過來。

    這正說著開飯店的事兒,怎么突然扯到對象身上了, 真是殺得她一個措手不及。幸好她早就給自己安排了一個以賀領(lǐng)導(dǎo)為原型的虛擬男友,不然還真給問住了。

    “他在部隊, 不能隨便過來。”林珊鎮(zhèn)定地胡咧咧。

    郭有財瞇眼,“林富貴這么大的事兒, 他都沒請個假過來看看你?這也太不像話了。你之前說他在哪兒當兵來著?”

    林珊瞅老爺子這表情,就知道他開始懷疑了, 她立刻笑著反問:“怎么啦, 您還懷疑他是假的啊?”

    郭有財沒吭聲,表情就是那個意思。

    林珊輕聲解釋道:“他年后沒多久就出任務(wù)了, 一直到前段時間才回來。我怕他擔心所以沒說, 他們?nèi)蝿?wù)那么危險, 我不想讓他分心。而且我們倆的關(guān)系畢竟還沒有過到明面上,就算他來安河, 也不好意思大搖大擺跑店里去找我的。”

    郭有財觀察著林珊的表情, 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她說的話倒是也在理,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郭有財砸吧了一下嘴,“行吧,沒懵我就行,我還以為你是看不上我家郭峰, 所以故意編了個人糊弄我呢。”

    林珊立刻猛搖頭, 心里有點虛,嘴上卻還得挺著,“怎么可能呢, 郭峰那么優(yōu)秀,真論起來的話,是我高攀了。他以后肯定能找到一個特別好的姑娘!”

    郭有財才不想聽她說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話,“吃飯吃飯。”反正沒讓林珊做成自家孫媳婦,他很

    是不開心。這么好的大閨女,竟然已經(jīng)被人提前搶走了,而且他還不知道是誰!

    “下回那小子來的時候,帶他來見見我,我給你把把關(guān)。你們這些小丫頭啊,看男的不準的。”

    “好。”林珊笑著應(yīng)了。真心希望郭有財能把這事兒給忘了,不然她總得瞎編。

    真是對不住賀領(lǐng)導(dǎo)了,這次又是他給了靈感,下回一定得再多寄些好吃的過去。

    找好店鋪之后,接下來的就是裝修。徐大爺熟門熟路,帶領(lǐng)著徒弟們很快就開干起來。

    這回因為一間是熟肉鋪,一間是包子鋪,所以裝修風格略有差別,不過大體還是跟之前一樣以純白色為主。

    之前培訓(xùn)好的六個服務(wù)員,兩個留在老鋪子,一個留在城南的鋪子,剩下的三人都在新店。這樣人手明顯還是不夠的,不過因為他們已經(jīng)上手,林珊再招過來的這些新人,就可以跟著他們邊做邊學(xué)了。

    林紅和趙桂花徹底從舊鋪子里出來了,林珊決定讓薛鳳琴暫時主管這邊的事情。

    薛鳳琴是既激動,又怕自己干不好。

    林珊給她吃定心丸,“我姐跟我媽就在家里,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兒直接過來找人就行。再說了,你的表現(xiàn)我們大家都看在眼里,肯定沒問題的。”

    薛鳳琴做事踏實心細,又有沖拼勁兒。林珊很欣賞她,打算先培養(yǎng)成店長,以后要是干得好,還會再進一步提升。

    薛鳳琴紅了眼眶,緊握住林珊的手,不知道說什么好,千言萬語化成一句:“我一定好好干!絕對不辜負珊老板!”

    “我也是!”李娜不知道為啥,比薛鳳琴還激動,又開始立正站好敬禮了。

    “你干啥?”林珊笑了。

    李娜憨憨地笑,“我替風琴姐高興!”

    大家頓時都樂了,林珊拍拍她的腦袋,“來,我跟你說個事兒。”

    李娜緊跟著她來到外頭,“啥事兒啊姐。”

    “你想當?shù)觊L不?”林珊笑著問她。

    李娜搖頭,“我喜歡自己的活兒,我不知道咋當?shù)觊L,我就知道咋當領(lǐng)班。”

    林珊攬住她厚實的肩膀頭子,笑著說:“那好,以后新來的服務(wù)員,都由你來檢查她們干得好不好,可以嗎?”

    “可以!”李娜激動地又開始立正站好敬禮。

    林珊無奈地樂了,這一驚一乍的,還挺有特色。

    這丫頭無論是洗碗擦桌子切菜,還是歸置擺放其他物件,都是所有人里干得最標準的。她想不到額外的事兒,但是只要你交代給她的,她就全都記得,執(zhí)行起來半點兒折扣都不打。

    林珊決定以后開啟加盟業(yè)務(wù)之后,由這小丫頭負責店內(nèi)員工的規(guī)范指導(dǎo)。

    之前只有城南一個分店,熟肉都是林珊娘仨在家把肉鹵好之后,再送到店里的,包子雖然是在城南店里做的,但是調(diào)餡兒是林珊負責的,王芬試了幾次,到現(xiàn)在都還是差些味道,所以只能她去把關(guān)。

    以前店少能顧上,但是現(xiàn)在城東又開了一家店,過陣子城北也要開設(shè)新店,到時候肯定就忙不過來了。而且她以后要走的是加盟路線,總不能為了保住食譜什么都她們自己配送,那效率就太低了,也成不了規(guī)模。

    所以林珊決定優(yōu)化全店流程。

    熟肉今后每個店自己負責鹵制,林紅提供鹵水和技術(shù)指導(dǎo),包子同樣也是如此,大料會磨成粉,秘制蔥油會調(diào)好直接送到店里,其余的都由各店自己負責制作。

    這樣既能保證秘方不外泄,又能提高效率。服務(wù)員方面要進行細分,后廚的必須會包十八個褶。

    專業(yè)化模式化正式啟動,城東這家店說是一家店,其實是兩個鋪子,而且是全新的運營系統(tǒng),所以干起來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老鋪子們當然也要跟著改革,所以一時間“愛國大肉包”的所有人都更加忙碌了。

    林珊除了每天跑店,最重要的活兒就是招賢納士。

    好在自家鋪子現(xiàn)在也算有些名氣,多得是過來應(yīng)聘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托人來說情。林珊頭一次體會到人情債的壓力。

    不過壓力歸壓力,不合適的,她還是會再第一時間勸退對方。

    服務(wù)員好找,店長難尋啊。

    城東的鋪子裝修都快搞定了,她還是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夜里正坐老鋪子里嘆氣呢,王軍突然提了一嘴,“我有個表姐,她挺能干的,自己賣過水果,后來婆婆身體不好才不干了,前一陣兒老人沒了,她應(yīng)該也能閑下來了。”

    林珊眼睛一亮,隨即又有點猶豫,“人家會不會不愿意來吧,畢竟自己干過買賣。”

    王軍說:“我待會兒拐她家問一聲兒去,不過我覺得她肯定愿意,你家給得錢又不少,她一個人累死累活的也沒見掙多少。”

    果然,王軍夜里一問,徐娟就很高興得睡不著覺了。

    她正愁干點兒什么好呢,本來還能做點兒小買賣,這兩年婆婆把家里熬得一干二凈,又欠下一屁股債,沒有本錢沒法兒啟動,她也不好意思再去借了。全家就指著她愛人那點兒工資養(yǎng)活,日子著實不好過。

    “愛國大肉包”她可太知道了,聽說那兒待遇特別好,工資高不說,老板人還特別大方,經(jīng)常給他們發(fā)肉包子!

    徐娟現(xiàn)在不求致富,只希望能慢慢兒把家里欠的外債還清,孩子們能吃上肉就行。

    第二天林珊一見到徐娟,心里就暗暗點頭了。

    徐娟比王軍大兩歲,今年三十整。不過因為照顧病人勞累,所以看著要稍微年長一些。她三言兩語就把自家的情況,和以前賣水果的事兒給說明白了。

    林珊看得出她是個利落人,性格也挺活泛,一看就是在家主事兒的那種人。除了這些,也能感覺得出人品不錯。

    照顧癱瘓在床的婆婆那么久,沒有一句怨言,把自己的艱難說得也輕描淡寫,看得出是個有韌性的人。再加上又是王軍介紹的,人品不行他肯定不會提的。所以林珊當即就拍板讓徐娟做城東新店的店長,試用期過后,工資待遇跟趙福一樣,八十塊錢一個月,干得好有分紅。

    徐娟知道“愛國大肉包”工資不低,只是沒想到能給這么多,她頓時結(jié)巴起來,“這、這,那、那就,我會好好兒干的!”

    林珊笑著伸出手,“歡迎加入‘愛國大肉包’。”

    “誒誒!”徐娟趕緊回握住林珊,鼻頭有點酸。

    她還不知道王軍跟林紅的事兒,等看見自家表弟突然握住了人家店里姑娘的手,她瞬間傻眼。

    雙方一通介紹后,徐娟才知道兩家居然還有這層關(guān)系。那還有啥可說的,她更得好好干了!不然對不起未來弟妹!

    林珊著急用人,當天下午就讓徐娟上崗了。之后不但讓她在舊店培訓(xùn)著,還一有空就會叫上她去新店熟悉情況。不出三天,徐娟就把業(yè)務(wù)都搞得清清楚楚了,還跟要留在新店干活的服務(wù)員們?nèi)即虺闪艘黄?br />
    趙桂花把服務(wù)員的圍裙和帽子都做了出來,林珊讓人把招牌做好掛上,等裝修徹底結(jié)束,店內(nèi)外再沒有什么需要準備的事情之后,城東新店正式開始營業(yè)。

    因為這回熟肉和包子分開賣,好多人一看“愛國熟肉”的招牌,一時還有些沒弄明白,不過見它跟“大肉包”挨著,招牌上又都是一個人,瞬間明白愛國家這是做大了,熟肉都可以單獨開店了。

    第一天開業(yè)包子照舊買一送一,熟肉則多送一兩。

    徐娟帶著服務(wù)員們里里外外忙活著,林珊和林紅趙桂花也在一旁搭手幫忙。

    熟肉經(jīng)過林紅的指導(dǎo)和把關(guān)之后,即使是在店里自己煮的,也完全嘗不出區(qū)別。素鹵更是吸引了大家的眼球,一些老顧客,甚至連林珊提供的試吃都沒嘗,直接就一樣都來了一些,湊了滿滿當當一盒。包子那邊兒也一切照舊,新上的餛飩尤其受歡迎。這會兒進入十二月份了,喝上一碗熱乎乎的餛飩別提多美了。

    一個大哥笑著說:“你們能把店開到城東可太好了,這小餛飩簡直能把大飯店都干倒啊!”

    “可不,這餛飩比前邊那家好吃多了!而且還比他便宜兩分錢,以后我就認準你家了!”

    林珊笑著謙虛了幾句,請大家以后多多捧場。

    王軍照舊帶著局里的兄弟們過來捧場,一個個都穿著制服,主要是想讓周圍的人知道,這家店是有人照看的,誰都別想動歪主意。

    然而,生意這么紅火,怎么可能不被人盯上呢。

    第52章 第52章 危險靠近

    城東的新店大獲成功, 熟肉和包子分開之后不但沒有影響生意,反而越來越旺。不到兩周時間,新店的營業(yè)額就已經(jīng)抵過老鋪子一個月了。

    城南和城東兩家新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林珊決定乘勝追擊,立即啟動城北開設(shè)鋪子的計劃。

    城北跟城東地界都非常好, 門店自然也不便宜。郭有財知道她又要再開一家店的時候,是徹底沒話說了。行吧, 能折騰就折騰吧,怎么都是掙錢。

    托郭爺爺?shù)母? 新鋪子四十九塊一個月拿下。裝修再次交給了徐大爺和他的徒弟們。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熟門熟路的, 所以城北店的進展得非常之快。

    服務(wù)員方面,林珊也一直都有在提前招人并培訓(xùn)著, 唯一需要費點兒功夫的, 還是店長的人選。

    選了兩天, 面試了十來位之后,林珊決定用有國營飯店工作經(jīng)驗的李春剛。

    李春剛?cè)艢q, 之前在城北國營飯店當副手, 不過由于跟經(jīng)理不對付, 整天過得無比憋屈,前陣子終于忍不住跟經(jīng)理大打了一架之后,直接不干了。

    林珊托人打聽了一番之后,發(fā)現(xiàn)確實是那經(jīng)理過分,李春剛在飯店風評很不錯, 所以她就直接錄用了。

    試用期一個月, 待遇跟其他店長一樣。

    李春剛很滿意薪資,他在國營飯店的工資是82塊錢一個月,可是那兒沒分紅, 而且天天憋屈得要死,還不如在這兒痛快。

    他也早打聽過了,“愛國大肉包”雖然是個體戶鋪子,生意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之前從城東路過的時候,人都驚呆了。賣個包子和熟肉竟然能吸引這么些人。

    在知道老板還是個小姑娘之后,他就更佩服了。小小年紀就能弄成這么大的攤子,這以后還得了啊。

    林珊安排李春剛?cè)コ菛|新店先培訓(xùn)著,徐娟負責帶他。

    李春剛兩天下來就上手了,同時心里忍不住感嘆,年輕人腦子就是好啊。這流程真順當啊,管理得可真嚴,連筷子怎么擺都有要求。衛(wèi)生做得也比飯店強多了。一個個的都有制服,雖然只是個圍裙,但是打眼看過去是真規(guī)整。

    李春剛本來就沒有那種“我在國營飯店干過”的驕傲,所以對店內(nèi)的一切規(guī)章制度,接受起來都非常之快,培訓(xùn)了幾天之后,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去城北店大顯身手了。

    新店一切準備就緒,林珊選了個好日子正式開業(yè)。

    噼里啪啦鞭炮一放,人烏央烏央地往店里擠。

    李春剛雖然早有準備,卻還是被這么些人給驚到了。他興奮地帶著服務(wù)員們忙里忙外,林珊娘仨也在前后幫忙。王軍每次都會帶人來捧場,這回當然也不例外。

    他那些兄弟們?nèi)滩蛔¢_玩笑:“這可真夠速度的,照這么下去,安河到處都是‘愛國大肉包’了!”

    “多開點兒好啊,到時候咱們可就有口福了!”

    “可不嘛,‘愛國家’的飯真是沒的說,怎么什么都能做這么好吃呢?!”

    “是啊,軍哥,以后你可有口福咯。”

    王軍笑著讓那個小年輕別廢話趕緊吃,心里卻是樂開了花。林紅娘仨發(fā)展得好,他真得很替她們感到高興,高興中還摻雜一些驕傲。

    他家林紅做飯就是好吃!

    城北店也開起來之后,林珊又優(yōu)化了一下配送流程。

    以前趙福負責給她送糧食蔬菜,肉她自己會跑去拿,但是現(xiàn)在四個店,每天的量都特別大,所以林珊決定招上兩個送貨工,負責每天給各個店配送。

    趙福在去城南店干活之前,把大河村的那攤子都交代給趙大強和他好兄弟鐵牛了,林珊去了一趟大河村,讓他們繼續(xù)加大蔬菜和糧食的供給,價錢也隨市漲了幾分。

    有錢大家一起賺,人才能更有動力。

    林珊回去之后看見趙桂花在撕臺歷,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竟然又快要過年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轉(zhuǎn)眼在這個世界她都要二十歲了。

    這一年發(fā)展得很好,所有的規(guī)劃都在她的預(yù)料之內(nèi)。開年之后她打算對整個安河市進行瘋狂宣發(fā),同時正式開啟加盟業(yè)務(wù)。不過現(xiàn)在還不著急,開開心心準備過大年是第一位的。

    今年的年貨肯定比去年復(fù)雜,除了自家和王家還有郭有財家要用的,還要準備給員工的糧油福利。林珊在屋里寫寫畫畫,計算著出項。

    現(xiàn)在四個鋪子合在一起,拋出一切開支,每個月純利潤能做到一千五百多塊。就這城北店還沒開始正式發(fā)力,等所有店都運營穩(wěn)定之后,利潤還會再上漲。

    林珊看著存折上的數(shù)字,滿滿的心安。無論在哪個時代,錢都是人的底氣。不然就算氣節(jié)再高,也不得不為了五斗米折腰啊。

    林珊前一陣給家里買了輛三輪車,沒招送貨工之前,林紅在家做好的大料粉、鹵汁和蔥油,要她們自己送到店里,沒有三輪車實在不行。

    現(xiàn)在找了送貨工,三輪車緊缺,家里這輛就也給師傅們用了。

    林珊家里一共兩輛半舊的自行車,有時候三人三個方向,還是有些不方便,她索性就再買了一輛回來。家里煤球和煤塊,她也都堆得滿滿的。新房子保暖性雖然比舊房子強很多,但是架不住地方大啊,火如果不燒旺一點兒,起夜的時候還是會冷。

    辦完了這些,又給各個店的員工安排好年貨之后,林珊直接拉著林紅和趙桂花去了百貨大樓。

    去年沒錢買新衣服,今年說什么也要給她們一人置辦上一身兒漂亮衣服穿穿。

    安河市的百貨大樓在城中心的大街上,平時人可能不算特別多,但到年底了里頭也是烏央烏央的。

    林珊給林紅挑了件暗紅色的妮子大衣,和一雙黑色高跟皮鞋。給趙桂花選了一身兒棕色妮子套裝,同樣是黑皮鞋。

    她自己也買了件跟林紅同款的墨綠色妮子大衣,黑皮鞋也是同款。實在不是故意要姐妹花穿一樣的,純粹是這滿屋子符合她審美的衣服太少了,就這幾件還簡單大方一些,別的太花里胡哨了。

    娘仨一通買下來,整整花了七百多塊。趙桂花捂著口袋心疼的喲,這得賣多少包子啊。她本來覺得狠狠心三百塊錢就夠一人一身兒好衣服了,結(jié)果這丫頭上來就挑最貴的!

    林珊解釋給她聽:“開年之后咱準備搞加盟,必須開始注意儀表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便穿點兒什么就行了。人靠衣裝馬靠鞍,咱們代表的是‘愛國大肉包’的形象。”

    趙桂花道理都懂,就是一下子花這么多出去,她肉疼得厲害啊,不過說起加盟,她還是有點兒擔心:“珊,你說的這個加盟,行不行啊,真有人會愿意給咱那么多錢,然后賣咱家包子嗎?”

    林珊之前已經(jīng)簡單把加盟的模式,講給趙桂花和林紅聽了,這種商業(yè)邏輯雖然簡單,但是畢竟這年頭還沒人搞過,講太多遍,不如到時候看具體操作。而且她還沒開始干,也不知道具體效果,話就不好說得太滿,“我有分寸的,試試嘛,咱又損失不了什么。”

    趙桂花仔細想想也是,索性就不再費那腦子了。

    要說這錢真的是花在哪兒,哪兒好啊,看看人家這衣服料子,就是不一樣,穿在身上那叫一個板正,服務(wù)員都夸她漂亮呢。

    這么一把年紀,居然還能被人夸好看,趙桂花面兒上笑著否認,心里早樂開了花。

    母女三人提著大包小包走出商店,林珊見倆人都格外高興,桂花女士都哼起歌了,心里暗笑這女人就是女人啊,有誰會不喜歡穿漂亮衣服呢?

    再攢幾個月的錢之后,林珊決定去趟粵城。三件衣服七百多

    ,足足抵上普通人一年的工資了。要價高還這么多人買,可見服裝市場的潛力有多大。果然想掙大錢還是得去南方啊。

    娘仨難得出來逛街,吃吃喝喝一路,又買了些零碎的小東西,一直逛到天黑才往家走。

    臨近年關(guān),外頭還有不少行人,路燈也都開著,一點都不會給人有危險的感覺。

    林珊母女三人一人一輛自行車往家騎著,聊得熱火朝天,壓根兒沒發(fā)現(xiàn)身后兩個大漢正騎著車慢慢靠近她們。

    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初,是很多大案要案的高發(fā)期。

    那是一個混亂的時代,充滿了機遇也充滿了風險。尤其在一些南方大城市,打架搶地盤這種都已經(jīng)不叫事兒了,黑惡勢力盤踞在各個地方,只有能來錢,就沒有人家不敢干的。不然也不會數(shù)次嚴打。

    “愛國大肉包”這么紅火,在安河一開就是四家店。有誰不好奇背后老板是誰,要是打聽出來不好欺負,一般人也就歇了各種想法。

    但如果打聽出來就是三個孤兒寡母開的,最厲害的關(guān)系還只是個小刑警,那“愛國大肉包”必定會成為一塊兒待宰的羔羊。

    城東一霸,張志剛和張志強兩兄弟,就盯上了“愛國大肉包”。

    前陣子嚴打,他們很多兄弟折進去了。倆人平時靠替別人平事兒掙錢,這風頭一緊,自然也就影響到生意了。底下那么多口子要養(yǎng)活,兄弟倆又都好賭。

    口袋一空,就有了亡命徒的潛質(zhì),無論如何都要搞到錢。

    兄弟倆自覺以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鬧,這回一定要干票大的,反正無論大小抓著了都得完蛋,那干嘛不干脆多搶點兒,一票就干他個吃喝不愁。

    就算將來倒霉被抓了,那做鬼也值了。

    第53章 第53章 猖狂的歹徒

    城中心距離城西不遠不近, 騎車十來分鐘就到了。途中要經(jīng)過一片樺樹林,那邊兒的路燈又壞了挺長時間的,所以整個區(qū)域都是漆黑一片。

    張志剛兩兄弟盯梢盯了大半個月, 可算是逮著這娘仨路過這片林子了。本來想著如果她們今天再不走這兒,哥幾個就得換方案了, 沒想到這就給送上門了!

    張志剛計劃先綁了林珊娘仨,然后嚴刑拷打逼問她們拿錢出來。不拿錢他就捅掉一個人, 要是還不拿,那就再捅掉一個, 反正一共三個娘們呢, 一個一個捅,看著的那個還不得被嚇死啊, 肯定乖乖的就把錢吐出來了。

    聽說她家管事兒的是那個叫林珊的丫頭, 甭管她有多機靈能干, 當著她的面兒一刀一刀地捅她老娘和親姐,還怕她會不拿錢嗎?等錢一到手, 再把那丫頭也弄死, 這事兒還有誰能知道?尸體都埋進他二叔干活的牛廠, 到時候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破不了案。

    張志剛為人陰狠,張志強武力值強,這種大事兒不能跟手下的小弟們說,只能帶上最親信的人。

    他們兄弟倆負責一路尾隨,兩個心腹干將負責在小樹林旁邊埋伏, 三輪車和麻袋也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只要那娘仨從這兒路過,一定輕輕松松被拿下,到時候再把仨人拖進林子敲暈裝袋, 這事兒就干成了。

    林珊直到拐進路口,才發(fā)覺后頭這倆人騎得有些近。這個路段沒人,路燈還不亮,今天天氣也不好,晚上看不見月亮,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樺樹林那片兒絕對是個危險地帶,這要是被人擄走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所以她悄悄讓趙桂花和林紅都蹬快了腳步,想試試對方是不是逮人。

    果然,她們?nèi)齻才剛加速,后面那兩個男的就緊跟了上來。林珊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她立刻示意趙桂花和林紅拼命加速,并且迅速分散開來,擠在一塊兒容易團滅,分開還有機會拆散歹徒,兩個對三個,至少有一個能跑去叫人。

    林珊拼命踩著腳蹬子,迅速摸起車座底下藏著的剪刀,放聲大喊:“救命!有人搶劫了!救命!救命啊!”

    郭志剛兄弟倆被她喊得頭發(fā)梢兒都豎起來了,一把帶上早準備好的面罩,飛速朝母女三人猛撲。埋伏在樹林里的兩個幫兇也一躍而出,分別一把抓住趙桂花和林紅,開始瘋狂往路邊拖拽。

    林珊暗叫不好,竟然還有兩個歹徒!

    趙桂花拼命大叫抵抗,被歹毒一拳捶在了胸口,就這她仍舊不顧疼痛,死死抱著那人的大腿,不讓他得逞。林紅嚇得尖叫亂踹,拼命喊著救命,眼淚鼻涕滿臉都是,眼看就要被拖進樹林。

    林珊一剪刀刺向朝自己伸手的歹徒,瞬間拉了對方虎口一個大口子,那歹徒斯哈痛罵。林珊一邊躲,一邊飛奔去救林紅,嘴里還拼命喊著救命救火!所有能救的她都喊。不遠處就是民房,她聲音再大點兒,絕對能把人叫來。

    然而這回的歹徒,明顯比杜仨兒那幾個手下有經(jīng)驗,沒一會兒功夫,林珊她們就漸漸招架不住了,其中一個亮出匕首架在趙桂花脖子上,悶著聲兒罵道:“再喊把你宰了,老實把閉嘴上!哥幾個只要錢不要命!”

    林珊知道他話是這么說,打算干的一定不是這么回事兒。路上尾隨她們的這兩個歹徒雖然帶著面罩,林子里冒出來的那兩個可什么都沒帶,說明這些畜生根本不是怕被她們認出來,而是擔心被路過的人看見。

    他們原本的打算應(yīng)該是戴面罩的那倆動手,林子的那倆負責快速把人拖走。

    完全不怕她們認出來,就只有一個可能,這幫人是既要錢又要命。

    林珊瘋狂大喊,手里的剪刀更加拼命地朝對方的要害刺去。反正都是要死,死在路邊還有人來收尸,真被擄走那就徹底銷聲匿跡了,臭哪兒都沒人知道。

    趙桂花見閨女喊得更大聲,瞬間也明白過來這些人是要謀財害命,她不顧脖子上的刀,愣是死死抱住逮人的腿不放手。

    林紅力氣比她們小點兒,盡管被歹徒拖了一段距離,仍然在死命反抗尖叫,一個無意間踹中對方的臉,立刻遭來肘擊,她又疼又暈,卻不忘借這個機會,一口咬住對方的胳膊,疼得那歹徒嘶哈亂叫。

    負責綁林珊的是張志剛和張志強兩兄弟,張志強被林珊劃破了虎口,張志剛也被她踢到了小腿干,受傷的兩兄弟出奇憤怒,直接掏出匕首,開始朝林珊身上亂刺。

    饒是林珊天生力氣再大,也抵不過兩個大漢,沒一會兒胳膊上的血就滲透了棉襖。

    張志強一步步朝她逼近,嘴里怒罵道:“臭婊子再反抗,我直接要了你的小命兒!”

    張志剛也從后頭步步緊逼,伸出胳膊要從后勒住林珊。

    林珊在后世的時候雖然學(xué)過一些防身術(shù),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些都是虛的。既然無論如何都要死,那她也不能讓對方好過了,于是她在兩人就要抓上來的一瞬間,猛得往地上一蹲,與此同時剪刀迅速出擊,又快又猛地扎向張志剛的子孫袋。

    張志剛嚎叫倒地,抱著后代們疼得來回打滾。

    張志強一看大哥受了這么重的傷,瞬間怒火攻心,抄起匕首就猛刺林珊。

    林珊胳膊擋了一刀,后背也擋了一刀,整個人被張志強按倒在地,匕首直沖胸口,就在她以為今天要交代在這兒的時候,一聲“都給我住手!”響徹樺樹林。

    這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林珊下意識朝聲源望去,張志強也準備看看,到底是哪個多管閑事的,敢壞他的是好事兒,結(jié)果他才剛一扭頭,一只腳就飛到了他臉上,緊接著一記暴踢,他整個人瞬間被踹翻倒地。

    林珊揉揉眼,發(fā)現(xiàn)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賀正巖。天太黑看不太清楚,但是救命恩人的模樣,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張志強摔懵了一瞬,跟著立刻抄起匕首朝賀正巖進攻。

    其他兩個一見這陣仗,也顧不得彼此手里的人質(zhì),全都攥著匕首跑來幫忙,除了蜷縮在地上哀嚎的張志剛,三把

    匕首齊刷刷地朝向賀正巖。

    賀正巖身強體壯,武力值高,但是再怎么強悍,面對三個持刀歹徒的時候,他也做不到毫發(fā)無傷。尤其事情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三個歹徒都明白這會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亡命徒的瘋狂,不可小覷。

    林珊趕緊趁機檢查了一下趙桂花和林紅,確定沒什么大礙之后,讓她倆快去報公安叫人。

    趙桂花和林紅怕她留下來有危險,怎么也不肯走,被林珊怒斥了一頓之后,才含著淚飛奔去叫人。

    林珊這會兒雖然虛,但沒到不能動彈的地步,她抄起抱蛋倒地的張志剛,散落在地上的匕首,趁亂遞給賀正巖,自己也拿起剪刀在一旁幫忙刺人。

    拿到刀的賀正巖不再被動,熟練得左劃一刀又刺一下,三個歹徒的身上很快就開始洇血。其中一個歹徒一看形勢不妙,他們?nèi)齻人都拿不下這多管閑事的臭兵,他立刻后退兩步,拿著刀朝林珊猛扎。

    林珊正拿著剪刀刺張志強的后背,等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遲了,眼看匕首要扎進肚子,她整個人突然被猛得一拽,堪堪躲過刀尖。

    賀正巖迅速把她拉到身后,揮刀劃傷了那個歹毒。張志強得到喘息的機會,立刻從左邊猛刺過來,另一個歹徒也配合著他從右側(cè)進攻。

    賀正巖擋了右邊那下,左邊張志強的刀卻扎扎實實捅進了他的腹部。

    張志強見狀,剛要得意地開罵,臉色卻突然驟變,他緩緩地側(cè)過身,低下頭,只見自己左肋骨下面最軟的地方,插著一把剪刀。

    插他的人,手還握在剪刀上,一雙眼睛正冷冷地盯著他,跟著那只手突然一個翻轉(zhuǎn),肚子里的剪刀竟直接換了個方向。

    張志強瞬間疼出一身冷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他像是被人開了膛,抽了血,直溜溜地就禿嚕到了地上。滿臉寫著不可思議,像是在說怎么會是你個小丫頭片子。

    剩下的兩個歹徒一見張志強倒下,急得立刻就上來拼命,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城西派出所的公安同志一聲怒吼,宣告他們這票大的結(jié)束了。

    王軍帶著市局的人隨后趕到,在看清楚現(xiàn)場所有人的慘狀之后,他倒吸口氣,后怕得險些虛脫。林紅和趙桂花被送往醫(yī)院救治,現(xiàn)場的林珊渾身是血,臉色慘白,她努力攙扶著的那位軍人同志正流血不止,眼看就要陷入昏迷之中。

    這要是再稍微晚來一步,后果絕對不堪設(shè)想。

    這幫歹徒實在是膽大包天!必須一刀刀剮了!

    賀正巖和林珊被緊急送往醫(yī)院,四個歹徒通通被收押。由于其中兩個嫌犯傷勢過重,王軍還得把他們送醫(yī)院先去救命。即便他想百般不情愿,也得聽上頭的命令。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先救上來也好,就這么死了反而便宜這幫畜生了。犯下這么大的罪,判死刑是肯定的,在死之前交到他手里好好審審,也是他們自己修來的造化。

    第54章 第54章 送去就醫(yī)

    林珊是被疼醒的。

    一睜眼, 就看見護士大姐正在給自己扎針輸液。這會兒身體里的腎上腺素已經(jīng)退了,她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不上消炎藥和止疼藥, 估計晚上是別想好過了。

    剛才在救護車上的時候因為擔心賀正巖的傷勢,她沒覺得自己情況有多嚴重, 結(jié)果前腳才剛把他送進急救室,人就眼前一黑, 昏倒了。

    護士大姐見她醒了,立刻安撫道:“沒事兒了, 安全了, 你是流血虛得暈倒了,不要擔心啊, 現(xiàn)在我在給你消炎。”

    “謝謝——”

    “姍姍!”剛從外頭進來的林紅立刻沖過來, 激動地瞬間落淚:“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林珊見她這會兒鼻青臉腫, 比被張強的時候還慘,怒氣不由得又起來了, 恨不得再爬起來多捅那幫畜生幾刀, “你怎么樣?媽呢?”

    “我沒事兒, 媽也沒事兒,她在手術(shù)室門口等著賀領(lǐng)導(dǎo)做手術(shù)。”林紅說著想握住林珊的另一只手安慰她,可那只胳膊上也被刀劃傷了,傷口雖然已經(jīng)被處理過了,但看著還是很嚇人, 她忍不住痛哭起來, 這要是賀領(lǐng)導(dǎo)再晚一點兒來,公安同志再晚一點兒,她們可就全沒命了!

    賀領(lǐng)導(dǎo)被捅得到現(xiàn)在還沒出手術(shù)室呢!那幫壞人實在太可恨了!

    “還沒做完嗎?”林珊擔心賀正巖出事。她自己身上雖然挨了幾刀, 但好在大冬天身上的棉襖厚實,刀子劃到肉的時候,并沒有多深,基本都是些皮外傷。賀正巖就不一樣了,他被扎的那一刀,可是實打?qū)嵧边M腹里的。

    人家是見義勇為,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話,她真得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的良心。

    林紅擦擦淚,輕聲安慰她:“別擔心,醫(yī)生正做手術(shù)呢,賀領(lǐng)導(dǎo)這么好的一個人,絕對不會有事兒的。”

    一旁扎好針,貼好膠布的護士大姐也說:“今天正好我們主任在,有他在肯定沒問題的,你不要擔心,先養(yǎng)好自己的傷。”

    林珊不可能不擔心,不過知道詢問護士知道自己昏了一多個小時,基本能判斷得出手術(shù)還在正常范圍之內(nèi)。又是主任操刀,希望一切一定要順利。被捅到腹部,最危險的是可能會意外傷到肝臟,進而引發(fā)大出血。肝臟出血不好止,很多社會青年打架,都是這么把命給要了的。

    “里面要求增加血袋了嗎?”她小聲問。

    護士大姐搖頭:“沒有,一定正常,你就放心吧。”

    林珊點點頭,心稍微安下一點來。沒加血,說明沒有大出血。謝過護士大姐后,她看向林紅:“你跟媽真得沒事兒?”

    林紅搖頭,“沒事兒,醫(yī)生說都是皮外傷,已經(jīng)擦過藥了,口服的也吃過了。媽精神比咱倆好,她剛才還一直罵那幫壞蛋呢。”

    林珊笑了,桂花女士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

    “誒,醒了?!”說曹操曹操到,趙桂花推開病房門見閨女醒了,立刻激動地跑過來,“怎么樣怎么樣?疼不疼?刀口怎么樣?”

    林珊還沒來得及開口,趙桂花就被臨出門的護士大姐給說了,“安靜點兒啊,這大晚上的,不要影響到其他病人。”

    “誒誒,好好好。”趙桂花虛心受教,聲音立刻降到最低,“咋樣啊閨女?疼不疼?”

    “好多了。”林珊看著趙桂花同樣腫著個烏青眼,她眼眶忍不住泛紅,恨不得把那幫歹徒再剮上一千遍。

    “不哭了不哭了,咱這不都好好的嗎?”趙桂花嘴里這么安慰著林珊,自己卻也嗚嗚哭了起來。

    母女三人小聲哭了會兒,林珊收拾好情緒,問她:“賀領(lǐng)導(dǎo)那邊怎么樣了?”

    趙桂花摸著她臉上沒受傷的地方,小聲地說:“賀領(lǐng)導(dǎo)出來了,醫(yī)生說手術(shù)很順利,我先來看你一眼,就去他那兒看著。醫(yī)生說手術(shù)之后最容易出事兒,讓我看著點兒。你說人家賀領(lǐng)導(dǎo)為了咱家受了這么重的傷,又是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躺在這兒,咱、咱——”

    桂花嗚嗚哭了起來,心里既感激又內(nèi)疚。

    林珊懂她的感受,她又何嘗不是這種感覺呢,“媽,那你先去看著他吧,別讓他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這兒有我姐就行了。”

    “誒,媽這就去!”趙桂花很快離開了病房。

    林珊眼皮子眨了幾下,很快就不自覺地閉上了。輸?shù)乃幚镉兄叩某煞郑诘弥腥硕紱]有大礙之后,她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能放下了。

    林紅見她睡著,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掖好,守在旁邊后怕,腦子里都是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她家姍姍真得太勇敢了,身上被刀子刺了那么多下,卻還在拼命地保護她們,讓她們先跑,自己留下來面對那些壞人!

    林紅想到這兒又忍不住哭了起來,真是太可怕!也太可恨了!

    林珊再睜開眼,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

    了,護士來給她拔針頭,該吃早飯了。

    林紅從食堂打了些饅頭小米粥和小青菜,林珊簡單吃了兩口,就閑不住了。她這會兒精神不錯,昨晚上流的血,估計也已經(jīng)被細胞自己造回來了,雖然傷口還是疼,但沒到不能動的地步。

    于是,她穿著病號服要去看賀正巖。

    林紅攔不住她,只好從布兜里給她拿出一件棉襖,“昨天夜里我讓王軍回咱家拿的,你那衣服上都是血,已經(jīng)穿不來了了,趕緊披上別著涼,走廊冷得很。”

    林珊聽話地披上棉襖,找到了賀正巖所在的病房。

    趙桂花正在吃飯,一見林珊過來,她立刻啥也顧不得,扔下饅頭就來接人:“哎呦我的祖宗你這是干啥啊!!”

    護士大姐不讓說話大聲,她現(xiàn)在還記得,所以聲音是又小又著急。

    林珊笑笑:“我沒什么事兒了,想過來看看。”

    趙桂花拿她沒轍,直接把林珊按在自己的凳子上,不讓她站著。

    林珊自覺沒到不能站的地步,比起睡了一晚上的自己,她更擔心熬了一宿的桂花女士,本來就被傷得鼻青臉腫,再加上一夜沒睡,這會兒憔悴得讓人心疼。

    不過病房也不適合推搡,于是她聽話地坐下,觀察起還在熟睡的賀正巖。

    說是熟睡,其實林珊也不知道他是昏迷還是在睡覺。

    正好遇到護士過來給他換吊瓶,她就問了一下情況。

    護士大姐說:“睡著呢,沒有昏迷。他這藥勁兒大,正好趁著熟睡,讓身體休息休息,這樣對養(yǎng)傷特別有幫助。”

    林珊明白了,謝過大姐,騰出位置讓趙桂花繼續(xù)吃飯。知道賀正巖沒事兒,她就放心了。感謝的話等他醒來再說吧。

    上午十點鐘的時候,王軍來了。簡單把那四個歹徒的情況一說,問林珊:“捅剪刀的是你吧?”

    林珊:“嗯。”

    王軍笑了,“捅得好,一個根兒不行了,一個腸子都爛了。不過小命兒都還在。你放心,這幫畜生雖然肯定是死刑,但死之前,我是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林珊起昨晚的情況,忍不住嘆氣:“要沒有賀領(lǐng)導(dǎo)及時出現(xiàn),我們一準兒就沒命了。那幫人就是奔著謀財害命去的。”

    王軍知道當時的慘狀,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那四個畜生碎尸萬段,他審了傷勢比較輕的那兩個歹徒一晚上,越問就越是后怕,當時她們娘仨要是真被擄走了,一切說什么就都晚了。

    “以后你們再去哪兒,還是多帶幾個男同志比較好。”

    林珊知道王軍是為她們好,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她平時已經(jīng)非常小心了,連夜路都沒走過,就是白天也盡量會拉上個人跟她一塊兒出去。誰能想到這大過年的,又是三個人一塊兒出動,大街上又不是沒人了,就這都有人敢謀財害命。

    說到底還是她低估了孤兒寡母在這個年代生存的風險,尤其是有錢的孤兒寡母。這個世界上永遠會有黑路段,永遠會有歹人,她雖然不是那種高調(diào)的人了,但做事情有時候必須高調(diào),不然成不了事兒。

    她不可能因為怕被壞人害,就什么事業(yè)也不干了。因噎廢食的選擇她做不出來,不過隨著財富的日益增加,她確實需要增加防護了。

    林珊:“謝謝軍哥,我以后會加強這方面的防備的。你待會兒忙嗎?”

    王軍:“怎么了?”

    林珊:“我想請你順便把我媽和我姐都送回家,她倆已經(jīng)在這兒熬了一夜了,身上又都有傷,我想讓他們回去歇歇。”

    王軍有些猶豫,“那你和軍人同志這兒咋辦?”

    林珊笑道:“我就只是一些被刀劃破的皮外傷,完全不用守著,昨晚睡了一夜,現(xiàn)在就生龍活虎了。她們倆真不能這么熬,你就先幫我把她們送回去吧。”

    王軍想了想,林紅和趙桂花都是傷員,確實不能熬太長時間,“行吧,不過你這兒必須留個人,不然我可說不動你姐。”

    林珊沒轍,“那你幫我把李娜叫過來吧。我們家的情況就先告訴薛鳳琴一個人就行,讓她別著急,先把店看好。”

    王軍點點頭,“行。”李娜那憨丫頭,挺高挺壯的,照顧人沒問題。“對了,那位軍人同志那兒,我得通知一下他的部隊或者家人,林紅說平時都是你跟他聯(lián)系的。”

    林珊知道地址,但是電話不記得了,“我屋桌子上的紙盒里有他的電話,不過我覺得還是先等他醒過來問問情況比較好。”

    王軍:“那行,要是他下午還不醒,我再打電話過去。”

    在林珊和王軍的一塊兒勸說下,趙桂花和林紅終于同意回家歇歇了。這會兒他們剛走,李娜也還沒過來,林珊決定趁著中午輸液之前,再去看看賀正巖那邊兒情況。

    她來到病床跟前,剛替他掖好胸前的被子,一抬頭,恰好看見賀正巖緩緩地睜開雙眼。

    第55章 第55章 終于醒了

    “賀大哥!”林珊眼睛一亮, 立刻小聲向他說明情況,“你昨天晚上剛做完手術(shù),現(xiàn)在需要好好靜養(yǎng)。”

    “你們怎么樣?”賀正巖聲音有點兒啞, 臉上沒多少血色,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鋒利了。

    林珊心里難受, 人家醒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問她們一家人好不好,她紅著眼眶, 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我們都沒什么大事兒, 賀大哥, 要不是你及時出現(xiàn),恐怕我們就都沒命了。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對你表達感謝, 我覺得說什么好像都特別蒼白。”

    賀正巖理解她的心情, 不過不用這樣, “保護人民群眾是我的職責,我也答應(yīng)過你哥要好好照顧你們。”知道她們都沒大礙, 他也就放心了。

    林珊兩輩子都沒有這么感動過, 其實用“感動”來形容她的心情, 不是很準確。那是一種很復(fù)雜的情緒,被人救了一命的恩情,真得沒辦法言喻,她鼻頭忍不住發(fā)酸,脫口而出:“賀大哥, 我請你吃一輩子包子。”

    說完, 見賀正巖有些怔愣,她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突兀,“不是, 我是說、說您對我們家有救命之恩,我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又這么正直,肯定不會那什么,唉,我腦子一亂,想起您喜歡吃我家的包子,所以我一下子就說禿嚕嘴了。”

    賀正巖沒說話,看著她笑了。

    林珊略顯尷尬,第一次這么語無倫次,而且她還很不合時宜地發(fā)現(xiàn)賀正巖笑起來得時候,顯得更年輕了。最早的時候她覺得他應(yīng)該二十五六,現(xiàn)在看可能還要小點兒。

    “賀大哥,醫(yī)生說刀子傷到腸道了,現(xiàn)在還不能喝水,我拿點兒棉簽沾水,給你潤潤唇吧。”林珊見他嘴唇干燥,都開始起皮了,知道應(yīng)該是口渴了。

    賀正巖確實覺得口渴,他也不是第一次受傷做手術(shù)了,知道大概得注意事項,“麻煩你了。”

    小姑娘自己還穿著病號服,雖然披著棉襖看不見傷勢,但身上肯定有不少口子,她這才休息了一晚上,居然就跑來照顧他了。

    再想起她昨晚的一系列舉動,他內(nèi)心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從來沒見過哪個姑娘在面對歹毒的時候,像她這么勇敢。不僅勇敢,還非常有智慧。就是他們部隊的那些女兵,也不見得各個都能這樣。

    賀正巖這次來安河,其實是為了回禮。

    林珊上次又寄了一大堆熟肉包子給他,賀正巖就想著趁這次休假回家,索性直接拐過來看看,這樣也省得再郵遞東西。正好安河就在省城回京市的路上,倒也不用繞路。

    結(jié)果沒想到他人還沒見著,就聽見前面有人大喊救命。當時才晚上八點多一點兒,居然就有人敢作奸犯科,他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

    等離近之后發(fā)現(xiàn)受害的是林珊一家,他就更加憤怒了。孤兒寡母都要來欺負,簡直喪心病狂。林家這幾位女同志都是好樣的,敢于勇斗歹徒不妥協(xié)。

    林珊對著水杯把棉簽沾濕,然后靠近賀正巖,直到棉簽輕輕挨到他嘴上,她才意識這舉動似乎有點兒那什么啊。

    不靠近點兒不好操作,靠近了吧,這會兒連彼此的呼吸都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她強忍著別扭,用濕棉簽輕輕給賀正

    巖涂著嘴皮子。

    他嘴巴雖然干,形狀卻非常好看,不是言情小說里那種冷酷總裁的薄唇,當然也不是什么厚唇,不薄不厚正正好,人中也長得挺合適。

    下巴胡茬子都出來了,長得倒是挺快的。

    “咳……”一聲輕咳,打斷了林珊的動作。她抬起頭,用眼神詢問賀正巖。

    賀正巖頗有些尷尬,他剛才只想著嘴皮兒確實干,用濕棉簽涂涂也挺好的,結(jié)果完全忘了這是個年輕姑娘,不是他們醫(yī)院四十來歲的護士大姐。

    賀正巖當兵這些年,走南闖北,槍林彈雨的,什么場面都經(jīng)歷過,卻獨獨沒跟女孩子這么近距離得接觸過。

    他還聞見味兒了,香的。像香皂,又像是洗頭膏,但又不全是,反正比那些東西都好聞,他滿腦子就只蹦出一個字兒:香。

    “可以了。”賀正巖耳朵根兒都紅了,面上還努力鎮(zhèn)定著,他不想讓人家姑娘覺得自己是個大盲流子。

    林珊察覺出了他的異樣,趕緊佯裝無事地直起腰,把棉簽和水杯都收走了。

    她本來完全就是為了照顧病人才這么做的,絕對沒有半點兒不純潔的想法,但他這么一害羞,搞得她也跟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那我去叫醫(yī)生過來看看你的情況?”林珊找借口離開了。

    醫(yī)生過來問了兩句話后,直接撩開了賀正巖的衣服,林珊還沒來得及回避,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鎮(zhèn)住了。

    整整齊齊排列的腹肌上頭,居然有著大大小小的傷,新被捅的刀口,跟旁邊一顆彈孔疤痕比起來,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林珊被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來,賀正巖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也不知道該說點啥,只有醫(yī)生一邊看著傷口,一邊來回按著腹部其他地方,“不錯,恢復(fù)得挺好,咱們軍人的身體素質(zhì)就是不一樣啊!”

    賀正巖扯出點笑意,感謝了一下對方。

    醫(yī)生擺擺手,說了一下注意事項之后就走了。

    沒了第三個人擋在這兒,尷尬的氣氛瞬間就又回來了。賀正巖想把衣服蓋好,可惜他一只手在輸液,一只胳膊上掛著監(jiān)測的東西。

    林珊非常理解他的窘迫,立刻伸手幫他把衣服放了下來。這醫(yī)生也真是的,給人家撩這么大,放下來得時候卻只給蓋了那么一點兒。

    “那、那個……”林珊覺得自己得走了,再不走估計氣氛還能更尷尬,不過走之前她想再表達一下歉意,“賀大哥,真得很對不起害你受這么重的傷,之前就想通知一下你家里人,但是又怕你不想讓他們擔心……”

    賀正巖:“不用通知。”

    “那部隊——”

    “也不用。”根據(jù)他過往的經(jīng)驗來判斷,這種傷明天就不耽誤下地走動了。家里要是知道了可不得了,勞師動眾是一定的。部隊也一定會派人過來,馬上要過年了,實在沒必要這么麻煩。

    林珊點點頭,心里對他的選擇其實沒有多意外,說起來她跟人家也不算很熟,但她就是能感覺得出來,這個人很怕麻煩別人,“那好,你再休息一會兒吧。”現(xiàn)在他屬于不能吃不能喝的狀態(tài),醒著也干不了別的。

    “好。”賀正巖略微頷首。

    林珊回到自己的病房后,發(fā)現(xiàn)李娜已經(jīng)來了,正著急地到處找她呢。

    “我在這兒。”林珊沖她招招手,李娜瞬間就哭了,一溜煙小跑過來,“姐!你怎么了?!”

    “沒事兒沒事兒。”林珊安撫著她的情緒,把遇到歹徒的事兒簡單說了一下,“……所以姐現(xiàn)在需要你幫忙,你能做到吧?”

    “能!”李娜抹著淚,哭得像個孩子。

    林珊有點兒頭疼,不過好在這丫頭聽話,不讓她哭,她也就硬生生憋住了。

    “你先打壺熱水送到312病房給賀正巖同志,好不好?”林珊給她安排了一個活兒。

    雖然賀正巖現(xiàn)在喝不了水,但是醫(yī)生說等他排氣之后可以稍微喝些溫水,試試反應(yīng)腸道反應(yīng)。她也不知道他啥時候排氣,感覺他也不會跟自己說,所以提前備好水比較妥當。

    李娜接到指令后,飛速開始行動,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打好了。”

    “好,坐下歇會兒吧。”林珊指了指凳子,問她:“賀同志睡著了嗎?”

    李娜搖頭:“沒有,正想事兒呢。”

    林珊笑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正想事兒呢?”

    李娜做了個仰頭看天花板的動作,“喏,就這樣兒。”

    林珊樂出聲來,“行吧。”

    李娜不知道她在笑啥,“姐,你吃飯不?護士說食堂有飯了。”

    林珊點點頭,讓她去打飯了。

    這丫頭聽話是聽話,不過到底是個小姑娘,不方便照顧大男人,她之前只是隨便讓王軍叫了個人過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思考問題實在太不全面了。

    中午飯點兒過后,趙桂花和林紅就都回來了。

    趙桂花說:“你跟賀領(lǐng)導(dǎo)都還在醫(yī)院,我們在家實在是待不住,睡了會兒就醒了,滿腦子都是昨天晚上的事兒。”

    林紅又何嘗不是呢,睡不著,不放心,還不如來醫(yī)院陪著。

    林珊理解她們的心情,但是,“白天來可以,晚上必須回家睡,不然我就不住院了。”

    趙桂花和林紅拗不過她,只能同意這個要求。

    李娜一見趙桂花和林紅也是渾身是傷,又忍不住開始哭了,趙桂花哄了她半天,才把人安撫好。

    林珊摸摸她的腦袋,“你先回去吧娜娜,姐不在的這幾天,你跟鳳琴姐負責把咱的鋪子照顧好,做不做得到?”

    李娜抹了把眼淚和鼻涕,“能!”

    送走李娜沒多久,王軍就領(lǐng)著王大娘過來了。

    王大娘急得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抱著她們?nèi)齻哭了半晌,還告訴王軍:“必須嚴懲那幾個畜生!反了天了!眼里還有王法沒有!”

    王軍自然不會放過那幫歹徒,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待會兒我給你做個口供,對了,賀同志醒了嗎?”

    “醒了,說不用通知任何人。”林珊正為這事兒發(fā)愁呢,“軍哥,你幫我找個男護工吧,不用干什么累活兒,只要能扶著賀同志上個廁所什么的就行。”

    “行,包我身上了。”王軍手邊兒年輕小伙多的是,調(diào)來一個照顧幾天病患,完全不是什么難事兒。再說人家救了林紅一家,他有義務(wù)照顧好這位好同志!

    第56章 第56章 住院養(yǎng)病

    王軍給林珊做完筆錄之后, 去賀正巖那邊查看情況,見對方還很精神,索性直接把筆錄做了。

    案情已經(jīng)很明了了, 賀正巖同志見義勇為的過程他也一清二楚,本來以為只是過來慰問感謝, 順便例行記錄一下,結(jié)果沒想到這位賀同志說的還沒問的多。

    張志剛張志強兩兄弟的背景, 行兇原因,怎么盯上林家的, 盯了幾天, 后續(xù)作案計劃是什么,審訊進展到哪兒了, 什么時候宣判, 等等等等。

    問得王軍一時間還以為他才是公安。

    “賀同志, 你真的不需要我們通知部隊嗎?”王軍還是覺得做了這么大的好事,又負了傷, 應(yīng)該給予嘉獎。通知一下部隊, 看看能不能給他記個功也好啊。

    賀正巖:“不需要。”

    王軍嘆氣, “那行吧。”人家想做好事不留名,他也不好太過強求。

    林珊一家被刺入院的事兒,不知道從哪里走路了風聲。下午四點鐘的時候,趙福、徐娟和李春剛前后腳的過來了。

    一見娘仨這慘狀,立刻慌亂得不知道該怎么辦。

    趙福紅著眼眶非要去揍人去。

    趙桂花一把拉住他, “人都在局子里了, 你揍誰啊,趕緊給我回來!”

    林珊安撫了三人一下,“已經(jīng)沒事兒了, 大家把各個鋪子守好,就是幫我們大忙了。軍哥說年根兒比較亂,都想著弄幾個錢過年,鋌而走險得多。咱們生意好,很容易被人盯上,你們出入也要多留個心眼兒,盡量不要落單。”

    “好。”

    林珊:“員工福利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你們自己去糧油店拉就行,老板會直接劃賬的。今年各個店的分紅,我會跟這個月的工資一塊兒發(fā)。大家放心,鋪子咱照開,這個年咱照過。我們?nèi)齻年前這幾天就巡不了店了,需要麻煩大家多跑兩趟了。”

    “說什么麻煩啊,都是我們該做的!身體第一,身體第一!”李春剛現(xiàn)在對林珊是徹底服了,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她還能有條不紊的安排工作。不但沒被嚇倒,反而一直安慰和鼓勵他們。

    徐娟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今天來根本沒想工資和福利啥的,她純粹是擔心這娘仨的安危,現(xiàn)在見林珊一邊輸液一邊對他們說這些,她是打從心底既佩服又心疼。

    趙福就更不用說了,抹著淚兒,“提這干啥!先把傷養(yǎng)好再說!別瞎操心了!”

    林珊笑了,陸陸續(xù)續(xù)又把一些細小的工作安排好之后,讓他們?nèi)齻趕緊回去顧店了。

    送走一波人,太陽已經(jīng)快下山了,林珊怕趙桂花和林紅不安全,趕緊讓她們回家了。趙桂花不放心,看著她吃完飯,又去賀正巖那屋慰問了半天之后,才離開醫(yī)院。

    林珊突然想起,自己請王軍找人來照顧賀正巖的事兒,還沒跟他打招呼,于是披著棉襖又去了312號病房。她住307,離得倒是不遠。

    賀正巖才剛送走趙桂花和林紅,又迎來了林珊。

    他輸完了液,監(jiān)測儀器也拆了,雙手能比較自由的活動了,正準備挪過去,用茶缸里的水給自己潤潤嘴和喉嚨,抬眼就看見了林珊。

    “你能喝水了?”她驚訝地走過去,把茶缸遞給他。

    賀正巖抿到嘴里一小點兒水,囫圇“嗯”了一聲。

    林珊立刻意識到他排氣了,醫(yī)生之前說排氣之后,他可以小口小口抿著喝一點,但不能多。

    賀正巖莫名有點兒尷尬,再想起上午她拿棉簽幫自己潤嘴皮子的事兒,就更不自在了,他面兒上鎮(zhèn)定地抿完水,對林珊說:“你不用來回跑。”

    林珊小聲解釋道:“不知道王軍哥有沒有跟你說,我請他幫忙找了個男同志來照顧你,應(yīng)該馬上就到了。”

    賀正巖不贊同地看著她,表情像是在說“你怎么能麻煩別人呢,我不喜歡這樣,但是理解你的心意,所以沒辦法苛責,可我又確實不喜歡”。

    林珊被他看得覺得自己做了錯事,但是,“男同志照顧起來比較方便,就這兩天。護士忙,不見得每時每刻都用空,還是需要一個人,扶你上上廁所什么的……”

    賀正巖輕輕嘆氣,行吧。他其實在今天上午林珊走之后,也發(fā)覺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普通醫(yī)院護士要管得人實在太多了,不像他們部隊的護士大姐,一次就照顧那么一兩個人。不過拒絕的話他已經(jīng)說出去了,再麻煩人那像什么話,硬挺挺也就過去了,反正就頭兩天難受點兒。

    林珊見他點頭應(yīng)了,立刻笑道:“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他應(yīng)該——”

    “珊老板?”王軍安排的小錢同志,恰好找到了病房。

    林珊一看是見過好幾面的錢超同志,趕緊幫忙介紹了一下。

    錢超人高馬大,二十歲整,是王軍手下的小伙子,為人處世非常熱情大方。一見賀正巖,就一口一個哥的叫著,噓寒又問暖,熱情似火。

    林珊見沒自己什么事兒了,干脆拜拜告辭。

    回去之后躺在病床上,她突然有點兒想笑,賀正巖好像受不了人過于熱情。她臨走的時候,他那表情真挺好笑的,有點兒像在沖她求救,又有點兒像是在說“我可謝謝你了”。

    但是不管怎么樣,安排好了照顧的人,她也算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趙桂花和林紅就準時來了,身后還跟著郭有財和他老伴兒。郭有財知道了事情的經(jīng)過,一陣后怕,劈頭蓋臉地教育林珊:“我說什么來著!我說人心險惡,你非跟我說大家都很樸實!樸實什么樸實!這回知道害怕了吧!”

    “知道了。”

    “以后出門兒必須帶上男的,但凡有一個老爺們兒在,壞蛋動手之前就得掂量一下!”

    “是。”林珊確實準備在出院之后,把趙福調(diào)到身邊來。

    一是因為她想培養(yǎng)出一個,將來全權(quán)負責肉包和熟肉業(yè)務(wù)的總經(jīng)理,二來趙福是親表哥,常年在一塊兒走動不會被人說三道四。家里所有人對他也都熟悉,他自己在城南店又干得非常不錯。

    綜合考慮下來,非常適合這個總經(jīng)理的職位。

    過年之后店鋪要開始大肆宣傳,“加盟”業(yè)務(wù)開啟之后,更是得到處跑,身邊沒人真得不行。不過光身邊有人還不行,林珊還得結(jié)交一些更加硬核的人際關(guān)系。通俗點說,就是得有人罩著。

    郭有財又說了一些做生意需要注意的東西給林珊,很多都是他自家在南邊做生意的時候遇到過的危險,林珊聽得一愣一愣的,暗道求財之路真是充滿了兇險啊。

    這才一個小小的安河,以后去了外頭,水不知道得有多深啊。

    “……好了,說這么多不是為了嚇唬你,是提醒你們再小心謹慎也不為過。”郭有財嘆氣,這娘仨走到今天可真夠不容易的。

    “是,謝謝郭爺爺,我記住了。”林珊真心受教,非常感激郭有財。趙桂花和林紅也聽得一愣一愣的,除了感謝就是害怕。

    “還有一個禮拜就過年了,你這個年,怕不是要在醫(yī)院過了?”郭有財問林珊。

    林珊笑著說:“我應(yīng)該后天就能出院了,醫(yī)生說回去再輸兩天液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慢慢兒養(yǎng)。”

    郭有財點點頭,有點兒欣慰,“你也算是命大。放心吧,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們都是有大福的人。”

    趙桂花笑了,這話她愛聽。

    林珊樂道:“您什么時候改算命啦?”

    郭有財?shù)裳郏骸拔铱闯鰜砹耍愦_實沒什么大事兒,還有精神跟我這兒逗樂呢!”

    送走郭有財之后,周嬸跟黃麗娟也過來了。噓寒問暖一番,留下些雞蛋和水果,是這個年頭看病人的標準流程。

    林珊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有大舅和妗子,有店里的老顧客,有徐大爺這些老合作伙伴,還有學(xué)校的黃月萍老師。林珊突然想起剛穿來的時候,她跟趙桂花兩人住在醫(yī)院里的情景。那時候除了王大娘和王軍為了公事來過,真可謂舉目無親啊。

    下午的時候,鄰居楊老太和她保姆紅梅居然也來了。

    楊老太坐在椅子上問了問林珊事情經(jīng)過后,滿臉地憤怒,“把那幾個畜生一刀刀剮了!安河這個父母官兒也不知道是怎么當?shù)模⊙绢^,你別害怕,奶奶給你們做主!”

    “謝謝奶奶。”林珊雖然不知道楊老太要怎么替她們做主,但是她非常感激對方的心意。

    紅梅因為跟趙桂花成了干姐妹,這會兒正摟著她哭呢,“姐,你放心!那幫畜生絕對跑不了!”

    “是是。”趙桂花擦擦淚。

    兩姐妹哭了一會兒,趙桂花想起個事情,“嬸子過年不在安河,帶點兒熟肉和包子去省城吧,讓家里都嘗個鮮。”

    楊老太搖頭,“不帶了,你們幾個都好好歇著,別想什么禮不禮的事兒了。”

    林珊笑著把情況解釋了一下。這些年貨都是門店做的,她之前就已經(jīng)吩咐過店長,要在閉店之前把花糕包子,熟肉和炸貨這些全部都備齊了。

    楊老太見她都安排好了,也就不再推辭了。

    做了這將近一年的鄰居,拜愛吃肉的紅梅所賜,楊老太跟林家也算是越走越近了。知道這是三個孤兒寡母,知道包子鋪是為了紀念當兵犧牲的“愛國”開的。這娘仨的精神和品性讓她欣賞,她自己也同樣犧牲過一個兒子,理解那種痛。

    現(xiàn)在看見她們被人傷成這樣,還惦記著要給自己年貨,楊老太是說什么,也要讓在省城當父母官的大兒子,打個電話問

    問情況了。

    第57章 第57章 聽我解釋啊

    次日, 賀正巖就下地了。

    錢超震驚于這個哥的恢復(fù)速度,直呼他擁有鋼鐵般的身體和意志。

    昨晚錢超因為之前值了夜班,困得趴在病床邊呼呼大睡, 根本沒注意到賀正巖正一步一步朝廁所挪著。等他被自己一聲巨大的呼嚕驚醒時,才愕然發(fā)現(xiàn)床上沒人!

    他嚇得趕緊跑出去找人, 尋覓一圈兒后,瞧見賀正巖正扶著墻根兒, 從廁所那邊緩緩地朝病房走來。

    “哥!”錢超小跑過去接人,嚇得滿臉冷汗。

    賀正巖也疼得滿身冷汗。

    錢超又擔心又懊惱, “哥, 你上廁所記得叫我一聲兒,我剛才太困就睡著了, 你怎么樣?疼不疼?碰著傷口了么?順暢不順暢?”

    “……”賀正巖仰望天花板, 非常想念自己營里那些安靜又聽話的戰(zhàn)士。

    錢超見他不說話, 滿臉擔憂地把人扶到病床上,扭頭就要去叫醫(yī)生護士過來。

    賀正巖一把拉著他, “不用。”

    “啊?你沒事兒嗎?哥, 你可不要硬挺著啊, 有事兒就說。”

    賀正巖伸出中指放到自己嘴上,示意他安靜聽話。

    錢超不是很放心地坐回原位,安靜了片刻又開始問東問西。直到賀正巖閉上眼睛裝睡,他才靠著墻又呼嚕嚕睡著了。

    賀正巖忍了整整兩天半,當醫(yī)生宣布刀口愈合得不錯, 腸道也恢復(fù)得很好, 可以開始喝流食之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請錢超回去。

    錢超摸摸腦袋,“啊?哥你這真可以嗎?我感覺我就沒怎么照顧你啊。”

    賀正巖:“你快回去忙吧, 我自己能行。”

    錢超不知道咋辦,把林珊給叫來了,“哥說讓我回去,他說他自己行。”

    林珊問過醫(yī)生賀正巖的恢復(fù)情況,再瞧他現(xiàn)在明明眼睛里寫著“你們趕緊都聽我的”,面兒上卻還硬要故作淡定的表情,知道他可能等這一刻等很久了。

    本來是想請個人照顧他一下,怎么感覺像是讓他受苦了呢,林珊趕緊對錢超說:“那你就去忙吧,這兩天辛苦了,回頭請你吃飯。”

    錢超繼續(xù)摸著后腦勺,“辛苦啥啊,請吃飯就不用了,回頭給我?guī)z大肉包子就行。”

    “好嘞。”林珊笑著應(yīng)了。

    錢超性情中人,照顧了賀正巖兩天,還照顧出感情來了,“哥,你出院的時候我來看你,你下回再來安河,可要記得找我啊。”

    賀正巖點點頭,謝了謝他。忍歸忍,謝歸謝,一碼是一碼。

    送走錢超,正好是午飯時間,賀正巖現(xiàn)在能喝流食了,趙桂花從食堂打了米湯和面條湯,把倆病號兒安排好之后,就跟林紅回家忙活了。畢竟快過年了,家里的事兒還真不少。

    賀正巖連續(xù)幾天肚子里都是空蕩蕩的,簡單的米湯就讓他有了幸福的感覺,臉色都跟著變好了。

    林珊笑著說:“餓壞了吧,我明天上午出院之后,熬點兒米油厚的米湯給你送過來。”

    “不用麻煩,你好好在家休息。”賀正巖一臉的不贊同。

    林珊沒打算聽他的,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能出院基本就已經(jīng)沒什么事兒了,只要別碰傷口,不做力氣活,不招水,日常生活完全沒問題。

    賀正巖瞧出來了,覺得這小姑娘真是不聽話。

    林珊沖他笑了笑,“快喝吧,涼了對腸胃不好。”

    賀正巖這次一共有十天假,他本來計劃的是回去給爺爺奶奶掃掃墓,然后再跑去西北給母親來個驚喜,就算是過大年了。

    結(jié)果這半道兒停在了安河,驚喜給不了,墓也沒法兒掃了。這幾天他倒是能瞞得過去,不過等大年三十再不露面,家里一個電話就露餡了。

    醫(yī)生說他還得再住上一個禮拜才能出院。看樣子還真得跟部隊打聲招呼,讓他們幫忙瞞一下了。

    次日林珊出院,趙桂花忙著辦手續(xù),林紅在幫她收拾東西,賀正巖也趁著輸液前,溜著墻根兒過來看看情況。

    “賀大哥,你怎么亂跑啊。”林珊見狀趕緊過去攙他,打算直接把人原路往回送。

    賀正巖也沒反抗,問她:“你們怎么回去?”

    郭有財把自家的小汽車開來了,林珊原本計劃坐三輪車回去,但是郭有財說顛得慌,還是坐車方便,非讓她聽話。

    “汽車挺好的。”賀正巖說。

    林珊點點頭,想到這還有四天就要過年了,忍不住問他:“你過年回不去,家里那邊怎么交代啊?”

    賀正巖把自己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沒事兒,就算到時候家里知道了,我也好得差不多了。”

    林珊稍稍放心一些,暗自決定這個年一定不能讓賀正巖一個人在醫(yī)院過。他愛吃自家做的包子和熟肉,可惜生病期間只能吃些清淡易消化的。雖然目前只能吃流食,不過醫(yī)生說過兩天就能吃些容易消化的了。

    林珊決定回家之后琢磨一些病人食譜給他,爭取讓他吃得營養(yǎng)又美味,把身體養(yǎng)得棒棒的。

    “喲,姍丫頭。”郭有財跟倆人迎面走了個頭對頭。

    林珊忽然想起自己對郭有財編造的那個,以賀正巖為原型的虛擬對象,頓時無比心虛,“郭爺爺,您來這么早啊。”

    “早嗎?”郭有財嘴里搭著腔,眼神卻全在賀正巖身上,“這位小同志就是那位見義勇為的好同志吧?”

    林珊:“是。”

    郭有財熱情地握住賀正巖的手,跟著一把架住他另一只胳膊,“走,哪個病房,我?guī)椭粔K兒送。”

    林珊指了指312。

    郭有財立刻率先邁開步子,邊走還不忘邊贊揚賀正巖,把他說得跟活雷鋒似的。

    賀正巖挺無奈的,“您夸張了。”

    “誒,不夸張不夸張。”郭有財把人扶到病床上,站在一邊兒繼續(xù)夸。

    賀正巖真不覺這有什么,這本來就是他身為一個軍人應(yīng)盡的職責,再加上“她哥是我以前的兵,照顧她們本來就是我應(yīng)該做的。”

    “別謙虛,別——咳!”啥?郭有財嗆到了,瞬間瞪大眼睛,“你是說,林愛國是你以前的兵?”

    “是啊。”怎么了這是?

    郭有財:“你在省城當兵?”

    “對。”

    林珊心想:完蛋。

    搞不好要露餡兒了,虛擬對象的真面目要被戳穿了。

    “那什么,賀大哥你趕緊休息吧。”林珊伸手要把郭有財拽走,以避免即將到來的尷尬時刻。

    可郭有財哪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拽走的,他一動不動,滿臉露出一副“原來是你小子”的神情,看得賀正巖一頭霧水。

    “我們家林珊好吧?”郭有財瞬間從剛才的萬分感激,轉(zhuǎn)變成了“我倒要好好看看這個搶了我孫媳婦兒的男同志,一共有幾把刷子”。

    賀正巖不明所以,實話實說:“她確實非常優(yōu)秀。”

    郭有財笑。

    林珊也笑,苦笑。完了,她想找個縫兒鉆進去。

    “爺爺,讓他休息會兒吧,咱回去再說。”林珊開始往外拖人,何耐她身上有傷,不敢使勁兒,只能任由郭有財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問人家問題。

    “這丫頭說你之前一直挺照顧她們的。”郭有財說。

    賀正巖慚愧,“談不上照顧,她們自己就非常能干。”

    郭有財點點頭,心想算他有自知之明,“這丫頭說你平時在部隊特別忙,老出任務(wù)啥的。”

    賀正巖有點兒意外林珊會跟這位老爺子說這些,不過他還是回答道:“是,軍人很少有放假的時候。”

    郭有財忍不住上下打量賀正巖,行吧,單看外表,確實比他孫子好看,個頭兒也高,人看起來非常正派,說起話來也實在,看得出來是個不錯的人。再加上人家小伙子又舍命救了林珊她們娘仨,他想不承認這人品都難。

    況且真論起來,恐怕他自己才是那個外人啊。

    “行,珊丫頭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你以后可要好好兒——”

    “爺爺!走吧,時間不早了。”林珊

    尷尬地把人往外撈,郭有財卻覺得這小丫頭片子害羞個啥勁兒,他偏要把話說完,“好好兒對珊丫頭,不許欺負她,聽見沒有?”

    賀正巖在一頭霧水中恍然大悟,整個人愣在原地。

    郭有財還想再說,林珊一把捂住他的嘴,正巧趙桂花從門口進來了,她趕緊讓親娘把郭有財先領(lǐng)出去,自己匆匆對賀正巖說了句“回頭跟你解釋”,就飛速閃出了病房。

    賀正巖生生傻坐了好幾秒,確認剛才那個郭老爺子的意思,就是他以為的那個意思。而且這中間好像有誤會,林珊說她回頭解釋。

    賀正巖慢慢靠在了床頭上,開始分析原因。

    林珊的臉色直到走出醫(yī)院都沒正常,太尷尬了,畢生的臉面都被丟盡了。

    郭有財帶著司機來的,他自己坐在副駕駛上哼哼:“害羞啥,我讓他好好照顧你,是想讓他知道你是有人撐腰的,以后別想欺負你。”

    林珊坐在后排生無可戀。

    趙桂花也猜出怎么個事兒了,頓時是又緊張又心虛。這可咋辦啊,誤會咋會鬧這么大呢!當初她就不同意這死丫頭編瞎話糊弄郭有財,現(xiàn)在居然還讓他誤會人家賀領(lǐng)導(dǎo)就是自家閨女那沒影兒的對象!

    唉!這可咋辦!

    林紅聽得云里霧里的,細細悟了會兒才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兒,瞧著妹子那蔫巴樣兒,忍不住悄悄問她:“咋辦啊?”

    林珊微弱地吐出兩個字:“自首。”

    第58章 第58章 非常大度

    夜里, 林珊冷靜下來想了想,除了丟人,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第二天, 她厚著臉皮帶著熬好的米湯去了醫(yī)院。

    賀正巖剛艱難地在水池子邊洗漱完,拐彎就看見林珊拎著個保溫桶, 站在病房門口東張西望。

    “誒,你怎么不等人來就自己去洗漱啊。”林珊一見他手里端著茶缸牙刷, 脖子上掛著毛巾,就知道這人是用冷水洗的臉, 頓時也顧不得自己之前有多丟人了, 直接放下保溫桶,快步過來接過茶缸, 攙著他往病房走。

    “你等我們過來, 給你對點兒溫水再洗不好嗎?”林珊服了。

    賀正巖沒答話, 反而問她:“你自己來的?”

    “不是,我媽跟我表哥把送我這兒之后去儲蓄所了, 待會兒完事再來接我。”林珊老實回答, 把他扶到床上后, 又拐出去把保溫桶拿了回來。

    “吃飯吧。”她把保溫桶里的米湯倒進碗里遞給他。

    賀正巖發(fā)現(xiàn)這米湯是綠色的,抬眼詢問。

    林珊笑著解釋:“里面放了一些青菜汁,這樣能稍微營養(yǎng)一點兒,沒敢用大骨熬,那里頭都是油, 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只能喝這種清淡的流食。”

    賀正巖點點頭, “辛苦你了。”

    林珊不好意思,“我姐做的,她們現(xiàn)在還不讓我下廚。”

    賀正巖改口:“辛苦你們了。”

    林珊被他謝得慚愧, 本來她們一家應(yīng)該輪流留在醫(yī)院好好照顧人家才是,可賀正巖這個人不喜歡有人二十四小時坐在他旁邊,所以她們也只能給他送送飯,做些他不介意她們干的活。

    賀正巖這個病房是個六人間,昨天還滿滿當當?shù)模裉炀椭皇?看澳沁叺囊粋老大爺了。

    “都走光了?”林珊好奇。

    賀正巖:“大爺明天出院。”

    林珊心想估計都趕著回家過年了,畢竟除非實在是沒辦法,不然沒人想留在醫(yī)院過年。

    “你今天感覺怎么樣?傷口還疼嗎?”

    “不疼。”已經(jīng)開始癢了,說明恢復(fù)得很不錯。

    林珊放心一些,看著他一口一口喝著米湯,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了。

    “那個……”她有些尷尬。

    “嗯。”

    “我昨天……就是昨天郭爺爺他,他那個……他說得那個話,其實是誤會。”林珊吱吱嗚嗚,別扭得口干舌燥。

    “嗯。”賀正巖頷首,等著她繼續(xù)。

    林珊深吸了口氣,把自己當時被相親,然后急中生智編了個對象的事情說了出來,“……我當時只想著不能拒絕得太難看,但是又得讓對方死心,編個對象出來既能達到目的,又能趕走其他一些有想法的人。要是編個本地的,那人長時間不出現(xiàn),郭爺爺肯定會懷疑得,所以……我就說對方是當兵的,是通過我哥認識的……”

    賀正巖昨天自己分析的結(jié)果,跟她說得差不多,所以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珊滿臉歉意:“真得特別對不起,讓你被誤會了。我改天就去跟郭爺爺解釋清楚。”

    賀正巖:“你解釋什么?”

    林珊:“就說不是你,是我讓他產(chǎn)生誤會了。”

    賀正巖:“然后再編一個?”

    “……”林珊被他說得羞愧,她怎么也不會想到一個用來回絕人的沒有惡意的謊言,會發(fā)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賀正巖見她頭都快埋胸口了,笑道:“沒事兒,不用放在心上。”

    要是這誤會能幫她解圍,他不會介意這種東西的,身上又不會少塊兒肉。

    林珊緩緩地抬起頭,眨了眨眼,“賀大哥……你是說你、你,嗯,那什么……”她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但是他的意思她明白了。

    “賀大哥,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林珊好羞愧,賀正巖的大度和體面讓她無地自容,人家不但沒有批判她的行為,還讓她不用放在心上。天底下再也找不出這么善解人意的人了!

    “我答應(yīng)過你哥要照顧你們,這不是句空話。以后有什么難處,記得跟我說。你們都是女同志,十分不容易。這回算是幸運的,人都沒什么大礙。以后千萬要更加謹慎才行。”賀正巖想起當時的情況,后背還有點兒發(fā)涼,他要是再晚來一步,對方那一刀下去,她至少要掉半條命。

    “我以后一定會更加小心謹慎的,謝謝賀大哥。”林珊知道賀正巖是真得為她們好,她最近也確實在想除了身邊安排上人,怎么才能給自己找個大靠山。既不違法,又不違規(guī),還能附和道德規(guī)范。不過目前還真是有些無解。

    “哦對了,賀大哥,那一大箱子特產(chǎn)是你拿過來的吧?”林珊回家之后,發(fā)現(xiàn)王軍已經(jīng)把她們現(xiàn)場散落的東西都搬回來了。除了她們娘仨買的那些衣服和零碎,還有一個大箱子。里頭大部分都是省城特產(chǎn),一看就是賀正巖準備的。

    “嗯。沒碰壞吧?”

    “沒有,里面全部好好的,一點兒都沒碰壞。”林珊突然覺得好可惜,“要是你能正常吃飯就好了。”她肯定會做上一大桌好吃的招待賀正巖。每回信上都說請人家吃飯,結(jié)果這回真來了安河,卻只能躺在病床喝米湯。

    “賀大哥,你除了愛吃包子,還愛吃什么,等你好了我都做給你。”除了吃的,她真的不知道用什么回饋。

    賀正巖雖然喝了些米湯,但胃里還是很空,一聽她問這個,立馬想起了大肉包,上回她郵過去的臘肉包也挺好吃的,熟肉也好,仔細想想,她好像就沒有郵過沒有不好吃的東西。

    “我不挑食。”

    林珊笑著點點頭,也是,這年頭哪有挑食的人啊。

    又閑聊了一會兒,趙桂花和趙福就來了,大家說了會兒話,看著賀正巖輸上液之后,他們就回去了。林珊今天來的時候,讓趙桂花帶了些包子送到了護士站,請她們多照看一下賀正巖。

    一個護士大姐笑著說:“見義勇為的軍人同志,咱們當然要照顧好了,你們就放心吧。”

    從醫(yī)院回來之后,林珊盤點了一下各大店鋪的進賬和支出,然后挨個兒發(fā)放了一下工資和分紅,明天關(guān)門歇業(yè),今天就得把年貨一一送出去,然后打掃一下好貼對聯(lián)。

    本來她還計劃著年底前給員工們來個鼓舞大會,結(jié)果這事兒一出,就什么都免了。

    林珊這邊忙著年前的事,賀正巖在醫(yī)院也沒有閑

    著。

    他借了醫(yī)院的電話,撥通了爺爺生前一位老部下的電話。

    楊德成的秘書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把電話交給了領(lǐng)導(dǎo),“是賀首長的孫子。”

    楊德成笑道:“臭小子,你眼里還有你楊叔啊?”

    “楊叔好久不見。”賀正巖笑了,心里有點兒慚愧。一直不聯(lián)系的人,突然找人家就是想辦事兒,怎么想怎么不地道。不過楊叔也確實不是外人,跟他爺爺過這份兒情,所以他開這個口,也說過得過去。

    楊德成樂呵著說:“你小子最近怎么樣?聽說馬上要升團長了,你這速度都快趕上老首長了。”

    賀正巖謙虛了幾句,“您客氣了,我跟爺爺差遠了。”

    楊德成笑了,知道這小子打定話過來肯定不是為了拜年,“說吧,找我什么事兒。”

    賀正巖也沒客氣,直接把林珊家的案子說了。

    楊德成從一開始疑惑、憤怒,到后來越聽越覺得熟悉,這不就是他老娘非讓他打電話問的那個事兒嗎?

    “你說的是那個什么‘愛國包子’家的事兒吧?”

    賀正巖一頓,“您知道?”

    楊德成嘆氣,“我老娘跟林家母女住鄰居,感情處得挺不錯的,她前天就非讓我打電話下去,好好質(zhì)問質(zhì)問安河那幫管事兒的去。”

    賀正巖沒想到還有這么巧的事兒,不過聽楊德成話里的意思,他沒打算去問。

    楊德成也沒跟他玩兒虛的,直接說:“這事兒要是我老娘一個人說,我需要考慮一下。現(xiàn)在連你都來說了,那我是肯定要去問問的。不過,這事兒跟你八竿子打不著干系吧,怎么連你也知道了?”

    賀正巖解釋了一下自己跟林愛國的關(guān)系,楊德成那頭嘆了口氣,“行,我知道了。都是咱的兵,不能讓他在那邊兒不安生。照顧好家屬是咱們的職責。”

    “謝謝楊叔。”賀正巖鄭重地向楊德成道謝。

    楊德成笑罵了他一句,“行了,你跟我還客氣什么。”

    賀正巖什么性格楊德成很清楚,老首長親自帶出來的孫子,特別剛正不阿的一個人,能跟他開這個口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了。再說這也完全不是什么徇私舞弊的事兒,林家才是案件的受害者。

    楊德成隨后撥通了安河一把手的電話,讓對方要嚴肅處理這件事情,給軍人家屬一個交代。

    安河的父母官當即把公安負責人叫了過來,詳細了解完情況后,把領(lǐng)導(dǎo)的話一宣布,立刻撥回電話匯報情況。

    “……目前已經(jīng)審訊完畢,所有兇徒已經(jīng)全部認罪。林家那邊我會盡快派人去安撫,您放心,咱們安河市絕對不能讓家屬寒了心。還有這次見義勇為受傷的賀正巖同志,我們也會——”

    “你說什么?!”楊德成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父母官以為自己說錯花了,可快速回想了一下好像沒錯啊,于是他又謹慎地重復(fù)了一下,“見義勇為的賀正巖同志,我們也會派人去醫(yī)院——”

    “賀正巖在醫(yī)院?!”楊德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哪兒受傷了?嚴不嚴重?”

    父母官趕緊翻資料,“……說是被歹徒捅傷了腹部,前幾天已經(jīng)做完手術(shù)了,目前情況很穩(wěn)定。”

    楊德成稍稍松了口氣,在心里把賀正巖給臭罵了一頓。

    那小子剛才說了那么多,卻獨獨把自己見義勇為還光榮負傷的事兒給漏了!真是欠揍!

    第59章 第59章 洗個頭吧

    當天下午, 林珊家就來了好多領(lǐng)導(dǎo)。有市里的,有公安的,有區(qū)里的, 當然還有街道的。

    由于陣仗太大,頓時引來了街坊四鄰的圍觀。其中一位領(lǐng)導(dǎo)同志, 把林珊一家遇險之后,臨危不懼, 勇于跟歹徒斗爭的事跡,說得無比生動。聽得群眾連連驚叫鼓掌。

    領(lǐng)導(dǎo)說完事跡, 開始說那幫歹徒會面臨的后果, 最后不忘再次向林家娘仨表示慰問,“你們以后盡管放心大膽的做生意, 政府為你們保駕護航, 我看誰還敢欺負軍人的家屬!”

    “就是!看誰還敢欺負人!愛國家太不容易了!”鄰居們高聲附和。

    林珊對領(lǐng)導(dǎo)們深深鞠下一躬:“感謝政府, 感謝領(lǐng)導(dǎo)!我家雖然只是一小小的個體戶,但是以后我們會更加努力, 為了安河的建設(shè)添磚加瓦的!”

    “好!”領(lǐng)導(dǎo)們很開心, “我們所有人都要為了安河的建設(shè)添磚加瓦!”

    領(lǐng)導(dǎo)們隨后又參觀了一下“愛國大肉包”的老鋪子, 趙桂花負責一路講解,還請各位領(lǐng)導(dǎo)品嘗了一下自家的肉包和熟肉。

    領(lǐng)導(dǎo)們嘗著包子,真心把林家母女三人夸了又夸,“‘愛國’家可以當咱們市的個體戶模范標兵了!”

    不但證件全部齊全,衛(wèi)生更是做得一絲不茍, 服務(wù)員全是統(tǒng)一著裝, 一看就非常利落,最關(guān)鍵的是包子和熟肉不但好吃,而且價格還非常實惠!

    果然生意好是有道理的。這樣的個體戶他們一定要好好扶持!

    領(lǐng)導(dǎo)們在老店走了一遭, 半條街都快堵了。

    林珊再次驚嘆無論哪個時代,百姓們都喜歡看熱鬧啊。一個女領(lǐng)導(dǎo)臨走前,把林珊拉到一邊說話,“以后有什么難處,一定要提出來,我們一定會盡力為你們解決問題。人民公仆可不是白叫的。”

    “謝謝政府,謝謝領(lǐng)導(dǎo)。”林珊深深鞠躬。

    送走了領(lǐng)導(dǎo)們之后,熟識的鄰居們又開始問東問西,趙桂花本來就有一肚子苦水,索性噼里啪啦全盤脫出。她不僅把自家多不容易,以前怎么被欺負,后來好不容易干起了包子,又遭遇了這么多事兒一口氣都吐了出來,還特別把被襲那晚的事兒當做了重點。

    她說閑話時候的口才,那可是一流的。再加上又知道很多細節(jié),說得那些老少爺們兒,姑娘嬸子們,一個個倒抽氣,害怕得不行不行的。

    林珊悄悄回了屋,感覺這事兒應(yīng)該就是楊老太在背后幫的忙,畢竟剛才有個領(lǐng)導(dǎo)說過省里很重視。她想來想去,認識的人里就只有楊老太的兒子在省城當大官兒,回頭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

    郭有財稍后也過來了,納悶道:“你什么時候門兒這么硬了?”

    林珊笑著解釋了一下。

    郭有財恍然大悟,心里挺高興的,“真沒想到,你們居然能跟那怪老太太相處得這么好。”

    林珊忍不住替楊老太說話,“楊奶奶人很好的,一開始是有點兒難相處,但是熟了之后其實是個特別熱心腸的人。”

    郭有財笑了,他才沒興趣知道楊老太是什么人,不過有了這么一出,市里那幫人一來,消息肯定就傳出去了,很快就都會知道“愛國大肉包”家是有背景的。

    而且他也已經(jīng)跟認識的那幾個,有點兒黑背景的人打過招呼了,別以為這是軟柿子就想隨便捏。

    “誒,你們這都在家里頭待著,誰去照顧賀同志啊?”郭有財突然問她。

    林珊支吾道:“快飯點兒再去,他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伺候。”

    郭有財砸吧了一下嘴,“行,還挺知道心疼人。”

    “……”林珊尷尬地笑笑,趕緊逃了。

    林珊這邊接受了領(lǐng)導(dǎo)的慰問,賀正巖那邊也不例外。

    不過由于楊德成在電話里交代過,受害者那邊要好好慰問,見義勇為的同志那邊要低調(diào),所以安河的父母官就只讓區(qū)干部過去給賀正巖頒發(fā)了一個錦旗,還順便帶了些水果。

    楊德成知道賀正巖之所以瞞著就是不想興師動眾,所以他本人除了打到醫(yī)院罵了他一通之外,還跟醫(yī)生好好了解了一下病情。

    知道這小子確實沒什么大礙,他這才放了心。

    醫(yī)院的醫(yī)生和護士很快也接到了命令,要好好照顧賀正巖,本來就一直盡職盡責的他們,更加不敢怠慢了。

    賀正巖的最后一位病友大爺搬走之后,碩大的病房就剩他下一個人了。他閑來無事的時候,會看背包里帶著的書,一邊學(xué)習(xí)一邊做筆記,日子也不算難熬。

    部隊那邊他已經(jīng)打過電話了,政委胡大志也答應(yīng)了幫他瞞著,家里要是來電話就說他臨時出任務(wù)了。

    林珊家每天都會準時送過來送飯,有時候母女三個一塊兒來,有時候林珊和趙福來,總之不會落單,也都是趁天黑前回去,這點讓賀正巖比較放心。

    這兩天他已經(jīng)能喝一些稠的流食了,米湯里多了雞蛋和一些爛糊到快化了蔬菜,稠糊糊一碗下去,還挺來精神。

    醫(yī)生說明天開始,他就能吃一些易消化的饅頭和軟面條了。林珊高興壞了,非要給他做拿手的面條湯。

    賀正巖聽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流口水了,喝了這么久米湯,他想念真正的食物。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能吃上口面條也算是個好兆頭。

    今年這頓年夜飯,是林珊家吃得最別扭的一頓飯。雖然伙食不錯,有魚有肉,但都是清炒和清蒸的做法,酒也沒買,畢竟一想到恩人還在醫(yī)院住著,她們也沒什么心情慶祝。不過倒是狠狠買了些炮仗,放得滿院子都紅了。

    趙桂花說這樣驅(qū)邪,能把霉運都崩走。林珊也希望如此,明年大家都要平安健康。

    初一一大早,林珊自家人吃得都是昨晚的剩菜和餃子,她給賀正巖做得是熗了鍋的面條湯。面條煮得很爛糊,菜葉很軟,雞蛋也都打散了,放上一點點醬油和香油調(diào)味。雖然還是病號飯,但是保準喝了那么久糊糊的賀正巖,能給香迷糊了。

    果然,林珊把面條湯一端給他,就看見他咽口水了。

    很久沒用筷子夾東西吃的賀正巖,此刻幸福極了,再簡單不過的面條湯,吃得他滿頭大汗。

    “你慢點兒吃。”林珊把手怕遞給他擦汗。

    賀正巖胡亂抹了把汗,專注地吃著面條。

    林珊心想明天給他做些清淡的炒菜試試,炒軟一點,配上軟乎乎的饅頭,細嚼慢咽的話應(yīng)該沒問題。

    賀正巖干完一碗面條湯,覺得整個人都活了,心滿意足地靠在床頭。他今天感覺不錯,上廁所什么的,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種揪疼得感覺了,這會兒吃飽喝足,感覺勁兒更是使不完。

    林珊把碗筷收拾好,見他來回在病房里走著,心想還真是閑不住。

    中午她回去又新做了面條湯送過來,一進門發(fā)現(xiàn)這人正在用一種奇怪的姿勢洗頭!

    三個木凳子疊在一塊兒,上頭放著洗臉盆,他坐在床邊使勁兒把頭往水盆里放,但因為不敢碰到腹部,所以整個人很僵硬。胳膊和手已經(jīng)濕了,頭發(fā)也濕了一半兒,這會兒正在擠洗頭膏。

    這年頭的洗頭膏有那種一個大塑料罐里裝的,也有那種一袋一袋的包裝起來的小包。淺藍色的膏體,剛洗出來的頭發(fā)很澀,但是干了之后又挺滑溜。他不知道從哪兒弄得小塑料包裝,正在使勁兒擠。

    林珊趕緊把門關(guān)好,怕再刮股冷風給他凍著,“賀大哥,你想洗頭就不能等人來嗎?”

    賀正巖怎么好意思讓她一個小姑娘幫自己洗頭。之前醫(yī)院干雜活的大哥幫他洗過一次頭,可惜人回老家過年了,反正他現(xiàn)在傷口恢復(fù)得挺好,感覺自己慢點兒洗應(yīng)該沒問題。

    雖然沒想到開洗之后,身體還是非常受限,不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兒,慢點兒搞完全沒問題。

    林珊服了他了,出去洗了把手,又來回搓了搓,等徹底熱乎之后,她一把拽過那袋兒洗頭膏,把水盆端了下來,凳子也全給他撤了。

    “你躺床上,我來給你洗。”

    賀正巖想說不用,但她都把他好不容擺好的陣給撤了,頭發(fā)又濕了一半兒,真是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他猶豫了兩秒,嘆了口氣,行吧。

    林珊搬了一把凳子,把洗臉盆放上去,摸了摸水溫之后,又給他續(xù)了點兒熱水。

    “你斜躺著點兒,把頭伸出來。”林珊一邊指揮,一邊扶著賀正巖躺好,讓他的頭正好懸空在水盆下方,還給他空蕩蕩的脖子,墊了塊兒毛巾。

    然后她坐在了洗臉盆后面,拿起暖壺上的鋁蓋兒,一邊盛水,一邊給濕發(fā)。

    溫熱的水流一股一股澆在頭上,明明很舒服,賀正巖卻覺得煎熬,他不習(xí)慣被小姑娘這么照顧,整個人比剛才自己洗的時候還緊繃,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天花板,表情嚴肅得像是在參加隊內(nèi)訓(xùn)練。

    林珊把洗頭膏擠到自己手上,打出泡沫之后,放到他頭上開洗。

    如果說剛才只是澆水,賀正巖就已經(jīng)開始緊繃了,等她的手按到自己頭上,開始有規(guī)律地清洗按摩之后,他的緊繃和別扭,就來到了另一個階段。

    林珊學(xué)著后世理發(fā)店的師傅那樣,洗洗按按,連他的后脖子也沒放過,直到她發(fā)覺這人的脖頸居然這么僵硬的時,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在哪兒。

    剛才只顧著生悶氣,覺得他一個病人不聽話瞎亂動,這會兒真洗開了,才發(fā)覺這件事好像是有點兒那什么。

    畢竟這年頭就算是剪頭發(fā)的地方,也都是給你噴噴水就開剪,沒人給你洗頭按摩。

    意識到這點之后,林珊趕緊默默收回了脖子上的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只敢洗有頭發(fā)的地方,可人就這是這么奇怪,心里沒事兒的時候,洗什么都無所謂,心里別扭了,感覺每觸碰到他的頭發(fā)絲,好像都透露著不妥。

    完蛋,賀正巖耳朵都紅了。

    見他一紅,她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整個屋子頓時又開始蔓延起,那天濕棉簽涂嘴皮子時的尷尬和不安。

    “當當當——”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震得倆人同時心驚。

    一位穿著黑色套裝的中年婦女,推開門,焦急地向內(nèi)張望,“賀正巖是住這個病房嗎?”

    第60章 第60章 補一補多好

    “媽?”

    賀正巖從聲音認出了自己母親, 他本能地就想起來,可頭有還在林珊手里,只能側(cè)躺著朝門口看去。

    林珊一聽他喊“媽”, 腦袋瞬間短路,傻乎乎地看著門口的婦女, 生生愣了兩秒才回過神來,“您、您好, 您是賀大哥的母親吧。”

    她手上都是泡沫,一邊站起來迎接人, 一邊又不敢讓手離開洗臉盆太遠, 不然弄得哪兒都是。

    姜春榮也沒想到自己會撞見這么個場面。

    兒子躺在病床上,一個長得像花兒似的小姑娘, 正在給他洗頭!

    “誒, 你好小姑娘。”姜春榮驚訝過后, 立刻露出笑臉走過去,見倆孩子臉都紅得厲害, 又僵在原地特別不自在, 她只好假裝一切都很稀松正常, 對賀正巖說:“你這孩子受傷了也不說一聲,你們那個胡政委那說謊的功夫也太差勁了。”

    賀正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想坐起來跟她說話,姜春榮趕緊按住他,“你老實躺著, 趕緊把頭洗完, 別一會兒再著涼了。”

    林珊立刻坐回凳子,飛速地給賀正巖洗頭,揉搓了兩下, 突然覺得人家媽媽都來了,這活兒是不是可以交出去了,不過一看到對方滿臉的疲憊,想來肯定是舟車勞頓,所以就打消了念頭,更加快速的給賀正巖洗頭。

    她一共洗了兩遍,中間換了一次水,才把他頭上的泡沫徹底洗干凈。

    姜春榮怕倆人尷尬,就沒有在一旁干看著,而是一會兒出去上個廁所,一會兒出去打壺熱水,不然就是替賀正巖整理著背囊。

    等賀正巖洗完了頭,她又幫著林珊把桌凳都打掃干凈。

    賀正巖洗好了頭,終于沒那么尷尬了,他一邊拿著干毛巾擦頭發(fā),一邊詢問母親怎么來的。

    姜春榮說:“我有幾天假,就想著過去看看你。結(jié)果一打電話那個胡政委就露餡兒了,逼問了他半天才跟我說實話。你這到底怎么回事兒?”

    賀正巖把林珊一家遇襲的事說了,又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跟她們一家人的關(guān)系。

    姜春榮聽得一陣后怕,握住林珊的手安慰道:“好孩子,嚇壞了吧。”

    林珊點點頭,“多虧了賀大哥。”

    姜春榮既驕傲又心疼地看向賀正巖,她兒子她最清楚,不指望他不要見義勇為,只希望他能多注意一些自己的安危。不過

    這會兒當著人家姑娘的面兒也不好說這些。

    “餓了吧?你中午能吃點兒什么?”姜春榮問兒子。

    賀正巖還沒開口,林珊就走過去把保溫桶打開了,“他現(xiàn)在只能吃些面條湯之類的,好消化的東西。”說著,她給賀正巖倒了一碗面條湯。

    本來就是來送午飯的,結(jié)果被洗頭耽誤了。幸好保溫效果還不錯,面條湯還挺熱乎。

    姜春榮看著林珊熟練地給兒子盛面,遞筷子,他也接得無比順手自在,就知道人家姑娘沒少照顧他。

    賀正巖端著碗讓姜春榮看了一眼自己的病號飯,問她:“您吃了嗎?找到招待所了嗎?”

    姜春榮見那湯聞著還挺香,笑道:“趕緊吃吧,我在火車上吃過了,招待所待會兒再說。”

    林珊知道安河一共有三個招待所,最近的離醫(yī)院騎車也得十幾分鐘,走路慢的估計得四十來分鐘了,“嬸、嬸子,招待所離得遠,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住我們家吧。我家還有一間空房,里面什么都有。家里也就我們母女三個,沒人任何其他人,您住著應(yīng)該會比招待所舒服。”

    賀正巖一聽招待所距離遠,確實有點兒不放心,這大過年的,母親又是一個人,住林家的確更好一點兒。

    姜春榮笑著說:“不打擾你們嗎?”比起招待所,她確實更想借機會了解一下這個小姑娘。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兒子跟女孩子相處得這么好,不管有沒有什么,先了解一下總沒錯。

    “不麻煩不麻煩!待會兒咱一塊兒回去!”林珊很高興,覺得自己總算能盡點兒心意了。

    因為要帶姜春榮回自家住,林珊就多待了一些時間。聽著這母子倆的對話,她漸漸也對賀正巖的家庭有了一些了解。

    他確實是首都京市人,父母好像離異了,具體情況不清楚。母親名叫姜春榮,是一位了不起的科學(xué)家,一直在大西北研究導(dǎo)彈。賀正巖很早就當兵了,現(xiàn)在是營長,因為前一段時間任務(wù)完成的出色,過完年還會再往上升一級。

    林珊被自己拼湊出來的信息,震驚了半下午。

    這個年代離婚已經(jīng)非常罕見了,他母親居然還是一位科學(xué)家!簡直讓她佩服的五體投地。賀正巖也證實了她之前的猜測,這個人真的是年輕有為,在往上升應(yīng)該就是團長了吧,真厲害。

    由于林珊一直沒回去,趙桂花很快就騎著三輪車找來了,大家一陣寒暄后,姜春榮被熱情地迎接進了林家。

    林珊家里一共有四個房間,母女三個一人一間,確實留有一個空房間。不過那里頭雖然有張小床,但上面還擺放著一堆年貨,又沒有煤球爐,所以挺冰涼的。林珊原本的打算,就是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客人住。

    所以回去之后她直接把房間的床單換了一遍,請姜春榮拎包入住。她自己跟林紅睡一間屋,姐妹倆早在一起住慣了,家里的床她前一陣子也都換成了一米五的新床,完全夠睡。

    姜春榮沒想到林家這小院兒收拾得這么舒服干凈,屋子也暖和,條件比她在西北住的不知道好多少。

    林珊小姑娘這屋里,整整齊齊,干干凈凈,桌上擺著書和臺燈,墻上還貼著考試計劃,桌角還壓著一些卷子。

    姜春榮只知道她在開包子鋪,不知道她還在準備高考,一時好奇拿起卷子看了一下,結(jié)果驚訝得不行。這孩子成績這么好呢!

    姜春榮又翻看了一下其他試卷,發(fā)現(xiàn)她理科幾乎門門兒滿分,于是立刻激動地沖出房間,拉住林珊問:“你準備考哪個大學(xué)?!”

    林珊靦腆地笑了笑,“如果發(fā)揮好得話,希望能上京大或者清大吧。”畢竟她上大學(xué)是為了人脈,沒有比這兩個學(xué)校更出人才了。

    姜春榮點點頭,很認真地說:“孩子,你讀物理吧。”

    林珊有點尷尬,她知道自己不是做研究做學(xué)問的料,而且志不在此。她的打算是去京大或清大讀個計算機科學(xué)系,她上輩子就是學(xué)計算機的,這輩子再來一次不費勁,剩下的精力自然就可以放在生意上頭了。

    所以她有些慚愧地對姜春榮說:“我想學(xué)計算機。”

    姜春榮一愣,計算機是未來的大趨勢,學(xué)這個很有前途。這么好的苗子不搞科研雖然很有些可惜,但畢竟人各有志。

    她笑著拍拍林珊地肩膀,贊賞道:“也很不錯,現(xiàn)在很多人根本連計算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思想非常進步。”生在這種小地方能知道這么多,實在是很難得。

    林珊被夸得心虛,笑著岔開話題。

    一旁聽見這一切的趙桂花和林紅,徹底震驚了。

    啥意思?她家姍姍不但能考上大學(xué)!還有希望考上京大和清大?!

    趙桂花目瞪口呆,她剛才聽林珊說過,這位姜大姐是個非常了不起的科學(xué)家!科學(xué)家問她家姍姍考哪兒,還讓她學(xué)什么物理的,那是啥意思,說明她家閨女考大學(xué)非常有戲啊!

    “那個,姜大姐,你是說……我閨女她,她能考上大學(xué)?”

    姜春榮笑著點點頭,“肯定沒問題。”

    趙桂花一嗆,差點兒暈厥過去,她這輩子還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么大的狂喜,就算家里掙了不少錢,她開心是開心,但也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高興地想嚎啕大哭,跪下來磕頭謝祖宗!

    “孩子!”她一把抱住林珊,哭得那叫一個慘烈。林紅也跑過去抱住她們,吧嗒吧嗒落淚。

    姜春榮整個人愣住。

    林珊怕把人家嚇著,趕緊解釋道:“我媽一直不覺得我能考上大學(xué),這會兒有點兒激動了。”

    姜春榮被逗笑了,理解,理解一個當媽的心。

    趙桂花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從大哭變成了哽咽,“姜大姐不好意思啊,我實在是激動啊,姍姍要是能考上大學(xué)!我這輩子就真值了!”

    個體戶就是掙得再多,也不是什么體面活兒。大學(xué)生就不一樣了,整個安河都挑不出來幾個!更何況要是她家姍姍考上了首都的大學(xué),別說安河了,就是整個漢北省都跟著有光!

    趙桂花一掃被襲擊以來的不順心,胸口敞亮得恨不得坐屋里唱首小曲兒,摟著林珊不撒手,真是越看越覺得她哪兒哪兒都好。

    林珊被她看得發(fā)麻,趕緊借口跑了。感覺在這個年代人的心目中,考上大學(xué),跟古時候家里出個狀元差不多。

    趙桂花雖然平時數(shù)錢數(shù)得合不攏嘴,其實心里還是覺得大學(xué)生是高人一等的。其實不光是她這么覺得,這時代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這么覺得。

    姜春榮見這母女三人的感情這么好,心里一陣羨慕。

    她只有一個兒子,還沒有養(yǎng)在身邊。雖然正巖一直對她很好,但她有時候也會渴望他能像個孩子似的,依賴自己靠近自己,或者更親密的撒撒嬌、耍耍賴什么的。

    可這孩子一直都很懂事,無論什么時候,永遠在為她和他爸著想。

    要是這小姑娘能跟兒子在一塊兒就好了,性格互相補一補,家庭互相補一補,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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