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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被困的大部分士兵還在被蟲族圍攻, 莊滿知道祁斯理不可能很快帶人過來救他,所以才會讓大胖帶著他往戰場之外的地方跑。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有些高等蟲族也追了上來,看到熟悉的翠青鱗王蛇, 大胖和冕雕也停了下來。

    莊滿被大胖甩到后背上,他隔著翠青鱗王蛇宛如矮墻一般的身體,對著滿臉陰狠, 被其他蟲族無視的蟲母無辜道:“怎么回事。磕悴皇歉渌x族說不能動我們嗎?它們現在追上來干嘛?說話不算話是嗎?”

    一只上半身是人型, 下半身是蝎子的高等蟲族捂著嘴, 搶先笑道:“胡說八道什么, 我們蟲族可不講究你們人類那套, 想追過來就追了唄!

    “嗯呢,換個口味也挺好。”一條人身蛇尾的高等蟲族笑道, 它目光在翠青鱗王蛇身上流連,一抹癡迷從豎瞳中滑過,“你愿意當我的守護者嗎?”

    在蟲族, 除了蟲母之外, 所有能繁衍后代, 擁有人類形態的高等蟲族, 都會有幾只同族的守護者。

    這些守護者沒有人類的肢體,也沒有繁衍能力, 但是它們的攻擊力并不弱,所以會為了擁有后代, 會自發自愿地成為守護者,讓能繁衍的同族為它們誕下后代,就如同鰲肢美人蛛一般。

    只有蟲母沒有, 因為它必須是所有蟲族里最強大的存在, 它能繁衍, 它不需要有守護者,在它成為蟲母的那一天,就會吃掉所有曾經的守護者。

    而如今這只蟲母,已經在孵化星待了很多年,雖然它沒有離開過孵化星,雖然它不怎么管蟲族的事,但是因為它強大的攻擊力,所有其他的高等蟲族自發地為它維護這片星系。

    它說一句地盤太小,所有高等蟲族立刻開始謀劃入侵其他種族的地盤,它說不夠,所有高等蟲族又開始把目光放到下一個種族身上,直到它們盯上了塔里星系。

    距離太遠加上還有其他入侵異族,不想付出代價的高等蟲族們便慢悠悠磨洋工,因為它們覺得如今蟲族的地盤夠大了,但是蟲母的命令不能不聽,否則自己有可能會被吃掉。

    而如今,好像蟲母沒有這么厲害了,這些擁有繁衍能力,具備成為蟲母條件的高等蟲族,不禁蠢蠢欲動起來。

    “呀——”

    一道奇怪的嘶鳴聲響起,聽到聲音的高等蟲族仿佛被勾起了什么可怕的回憶,面色慘白地向兩邊迅速退開。

    剛才看上翠青鱗王蛇,以為對方是同族一員的人身蛇尾的高等蟲族,已經在聽到這道聲音的一瞬間,被身后的蟲母刺穿了心臟。

    蟲母覺得自己在人類身上三番兩次失手,是因為從來沒有跟人類正面交手,加上人類是個十分狡猾的種族,所以才被對方層出不窮的手段給陰了。

    但是在它沒有徹底被擊敗之前,它不允許下位者挑戰它的權威。

    “不知死活的東西。”

    那顆頭顱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對著臉色定格在驚恐的蟲族緩緩張開了隱藏于胸甲下方的巨口。

    尖銳的步足將企圖奪位的反叛者送入口中,令人牙酸的咀嚼音從胸甲之下的口中傳出,而那顆頭顱則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

    看著那只蟲族還在扭動的蛇尾,莊滿目瞪口呆道:“你們蟲族還真不講究,小翠青,你還等著它跟你說一句準備好了嗎?”

    嘴巴里叼著獵物就聞聲而來的翠青鱗王蛇,正把肥美的獵物吞到一半,聽到這道聲音,無語地加油身體肌肉的蠕動,將那只體型較小的蟲族給吞了下去。

    “嘶——”它動了動尾巴,仿佛在招呼對面的對手誰先上。

    原本靠著掩護莊滿跑回山谷找星艦才換來自由捕獵的機會,如今它飯都沒吃多少,就得開始干活了。

    翠青鱗王蛇看著這些模樣奇怪的生物,有些厭煩和生氣,這些蟲子太能吃了,它游了那么大一塊地方,壓根沒找到能吃的變異動物,也不知道這顆星球上除了蟲子還能剩下什么動物。

    可是不吃的話肚子又餓,而且回到塔里星系后,莊滿未必會特意帶他去覓食。

    一想到之前在某片山脈吃得正開心,結果卻被迫吐了個精光,否則沒法跟著夫夫兩離開的翠青鱗王蛇,就一陣郁悶。

    可是吃的話,這里又沒什么能吃的,所以掩護莊滿從周圍滿是蟲族的地盤上跑回星艦,看著被漏網之蟲追擊的青年成功關上星艦門后,翠青鱗王蛇回身一口吞下了被它攔住的蟲族。

    真香。

    能讓自己填飽肚子的存在,都是值得表揚的,翠青鱗王蛇十分有眼色地潛伏在遠離戰場的變異植物林里,偷偷摸摸找體型較小的蟲族吃。

    它不是什么特別聰明的智慧生物,能聽得懂人話已經是活得夠久,長時間觀察人類的結果了,指望它了解蟲族這種生物,還是太為難它了。

    所以莊滿在前面的戰場被追殺,士兵們被蟲族圍困,而翠青鱗王蛇則在后面吃幼蟲。

    但是它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幼蟲,只覺得這些小蟲子比大蟲子好吃,骨頭不硬不硌牙,還打不過它。

    所以在某一處看到有許多體型較小的蟲族在趴著吃東西后,翠青鱗王蛇直接無視被幼蟲啃得血糊糊的食物,一口一個把蟲族的小朋友拆骨入腹。

    甚至還覺得自己在這里幫了大忙,把這么多蟲子吃掉,莊滿那邊的壓力肯定會減輕很多,直到剛才青年那道焦急的聲音傳來,翠青鱗王蛇才驚覺不太對勁。

    它在這里一口一個的蟲族,怎么可能和人類抗衡這么年?不過它不喜歡動腦子,所以叼著剛剛咬死的獵物就飛快趕了過來。

    在翠青鱗王蛇的想法中,莊滿是不能死的存在,畢竟它不想留在這顆昏暗潮濕的星球生活,它還是喜歡跟著莊滿到處跑,哪怕偶爾被熊崽子當項鏈也無所謂。

    蟲母在吃蟲族,翠青鱗王蛇也在吃蟲族,雙方都看著對方,只不過相較于翠青鱗王蛇滿意,蟲母顯然臉色不太好看。

    “你敢吃我們的幼蟲!”

    翠青鱗王蛇懶洋洋吐了下蛇信子:“嘶嘶——”

    吃幾只咋了?

    種族不同無法溝通,雖然不清楚翠青鱗王蛇想表達的意思,但是蟲母依舊被它這副無所謂的模樣氣得火冒三丈。

    莊滿看著蟲母轉移目標,瞬間松了口氣,小翠青這么大只,足夠給變異菟絲子拖延時間了。

    希望變異菟絲子能爭氣點,別讓他失望。

    能成為一個智慧種族頭領的蟲母,肯定不是翠青鱗王蛇一條多次變異的生物就能抗衡的,不過沒事,莊滿讓大胖把自己放下來,指揮它和冕雕去幫忙。

    至于那群高等蟲族……他看了一眼江姜的蜜獾和卡卡的狐貍,覺得守著他們暫時夠用了,加上熊崽子和小倉鼠多少能在己方受傷之前等到棕熊的支援。

    人力無法與蟲母抗衡,星艦或許也很難,但是能造成實質性傷害還不會死亡的伴生獸,加上一條通人性的多次變異生物,居然還真的把蟲母攔截在防線之外。

    莊滿癱坐在地上,連帶著昏迷中的賀嫣也倒在地上,不過他已經沒力氣去扶起對方了。

    滿身泥濘的青年低頭猛地咳出一口血,徹底沒有了行動的能力,江姜和卡卡互相攙扶著,帶著還沒醒過來的黎涼坐到他旁邊,601四人背靠背挨著,給彼此一個足以支撐的后背。

    “我們能贏嗎?”卡卡低聲道,“我看到援軍來了。”

    江姜摸著蜜獾的后背“嗯,能!

    莊滿喘著氣,沒有說話,他只知道祁斯理來了,剛才差點死在這顆星球的遺憾少了些許。

    如果援軍來了他們依舊活不了,至少他在死前,見到了想見最后一面的人之一,總比一個也見不到來的好。

    抱著戲耍獵物的姿態,和真正起了殺心的姿態,所展現出來的攻擊力是天差地別的。

    看著翠青鱗王蛇這條龐然大物身上出現了傷痕,也只堪堪砸斷蟲母兩條步足,江姜心有余悸:“幸好它剛才沒對咱們下狠手!

    否則他們還能活到現在?哪怕舍友后手再多,也沒辦法抵擋這種級別的撲殺吧?

    不可否認,蟲母的體型確實跟駭人,一艘星艦想撲就撲,想砸就砸,甚至能把大胖和冕雕同時打散體型,但這兩只是伴生獸,只要主人精神力還在,它們就永遠不會死。

    身體已經出現損傷的蟲母正想著怎么解決掉眼前三只煩蟲又礙事的家伙,就瞥見幾道影子從身后掠出,隨著它一起發起了攻擊。

    屬于自己的目標被人覬覦的感覺讓它火冒三丈:“你們!”

    “你的腳斷了,兩根哦。”其中一只高等蟲族好心提醒它,“等把人類都吃了,我們就要向你發起的挑戰了哦。”

    腿都已經斷了,體型再大,活得再久又怎么樣?戰斗力大幅度下滑的它已經不具備當蟲母的資格了。

    一想到自己殺了這些給高等蟲族造成巨大傷亡的人類會死在自己手里,結束后自己還能帶著守護者挑戰受傷的蟲母,等挑戰成功后,自己就能成為整個族群都需要仰望和供養的存在,這些主動出手的蟲族就忍不住心里的激動,下手越發狠厲起來。

    “它們好瘋,打架還搞小心思!笨ǹǖ吐暤,“真不怕全軍覆沒?”

    “應該不怕!苯粗呀洷荒嗤廖廴镜膫,隨意道,“別忘了,這里是蟲族的大本營,援軍加上我們也比不上蟲族的數量!

    所以他猜測他們的軍隊得到救援后,會第一時間撤離,而不是留下來與蟲族糾纏,等待被其他蟲族包圍。

    聽到江姜的話,莊滿十分認同,援軍嘛,要不就是支援戰場奪下勝利,要不就是對被困同伴進行救援,他們能成功撤退,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他想說些什么,比如蟲母大概率活不了了,又比如這顆星球的蟲族都得成為菟絲子的養料,但是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

    失血,重傷,無論哪種情況,在戰場上都是致命的,他的手臂好疼,卻又比不過身體不確定的傷勢更疼。

    莊滿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怕疼的人,有牽掛也能坦然面對生死,最多會在閉上眼睛之前會擔心一下老父親和夏女士她們的心情。

    可是現在直播球就懸浮在旁邊,他卻忍著痛,連用力呼吸都不敢,仿佛下一秒就會窒息而亡一般難受。

    直播間的觀眾們在為他們逃出生天而開心,在好奇這條不是伴生獸,會流血的小翠青,會津津有味看著伴生獸與蟲族的戰斗,直到他們發現直播間某處的青年低著頭,久久沒有說話。

    「小滿部長怎么了?為什么不說話?」

    「在休息吧?畢竟剛才那么危險,現在肯定累了。」

    「江姜他們的腿傷不處理一下嗎?蟲族生活的地方這么陰暗潮濕,萬一感染上什么細菌怎么辦?」

    「只有我注意到賀少將衣服上的血跡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嗎?」

    「應該是血腥味吸引了什么小蟲子爬上去了,蟲族的地盤什么蟲子都有,有腦子的沒腦子的都在一起生活,也是絕了!

    「不太對啊,小滿部長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這條彈幕一出,紛紛讓所有觀眾把注意力集中到垂頭不語的青年身上。

    遠處的幾只龐然大物打得難舍難分,伴生獸和翠青鱗王蛇有好幾次差點被對方突破防線,最后還是翠青鱗王蛇兇性大發,看準空隙一口咬斷對手的上半身,才讓其余的高等蟲族放棄了偷襲的想法,把心思放在了它們身上。

    可是任憑那邊打得地動山搖,在差點被突破防線時,江姜和卡卡都精神緊繃,抱著黎涼的身體,一副隨時拽著他躲開的模樣,只有莊滿沒有任何反應。

    觀眾們憂心忡忡,不停猜測他是不是受傷昏迷了,又或者傷及內臟快撐不下去了,還有人覺得他只是太累了,一坐下來就睡著了而已。

    畢竟青年從直播間消失到現在,粗粗一算也過去很久的時間,這段時間說不準他到底有沒有好好休息,畢竟從對方駕駛星艦出現在戰場后,他就沒有休息過。

    沒有人問怎么援軍沒有過來這里,一直看第九軍團宣傳直播間的觀眾都知道,從這只棕熊出現,帶著莊滿退出主戰場開始,援軍的主要任務就是救援大部分士兵,否則祁斯理不會不過來找莊滿的。

    直播間的觀眾議論紛紛,江姜和卡卡也看著遠處的打斗有些出神,他們從小到大,從學生到士兵,好像就沒有受到這種見骨的傷。

    記憶中最危險的,是在第九軍聯賽的第二場比賽,他們面對病疫生物圍攻時的那種絕望和無助。

    其余的,無論是被緊急征召上戰場,面對異獸人,還是在太空中參與雪綿族的反侵略戰,好像都沒再出現那樣的感覺了。

    也不對,江姜恍惚想到,被異獸人入侵那次,他們還遇到了鰲肢美人蛛和它的守護者,但是受傷的不是他們,有那么多服刑者在,也沒覺得多絕望。

    可是現在,黎涼斷了兩條腿,小滿受了很重的傷,他和卡卡也鮮血淋漓,此刻的他們,沒一個人能站起來了。

    小滿?被腿上的疼痛干擾的神經從混沌中驚醒,江姜突然想起莊滿是跟著星艦墜落后,才逃出來了。

    他立刻轉頭去看身側的青年,卻發現對方閉上了雙眼,沉默了許久。

    “小滿?小滿你還好嗎?”

    江姜小心翼翼中帶著顫抖的聲音響起,卡卡半抱著黎涼,也轉過身去看渾身血污的青年。

    兩個支撐移開,坐著的青年直接歪著腦袋,摔了下來,江姜接住他,看到被泥污掩蓋的傷口,冰涼的手指下意識抵上他的脖子。

    溫熱的頸動脈還在沉沉震動,但是卻太慢了,仿佛隨時就能停止一般。

    不知何時,一直蹲在莊滿腳邊的胖胖和小寶也消失不見,江姜和卡卡徹底慌了神。

    “小滿?莊滿!你醒醒!”

    “小滿你別嚇我,你別睡啊,援軍來了,一會你老公就來找你了!

    “直播還開著呢,你別嚇你媽和你姐了,快點醒醒。 

    懸浮在半空的直播球不知何時關閉了直播間,因為綁定者失去意識,從工作模式變成了待機模式,但是沒人在意。

    聽到身后傳來人類驚慌的聲音,翠青鱗王蛇正在纏繞的身體一僵,隨即渾身肌肉發力,不管蟲母鋒銳的步足,將一只高等蟲族絞得皮開肉爛,再也沒有了生息。

    而聽到莊滿好像出事的聲音,棕熊和冕雕的身型有一瞬間的虛幻,再次凝實之后,已經變了個模樣。

    攻擊更兇,也更快了。

    但是把高等蟲族都解決后,它們依舊奈何不了蟲母,對方哪怕失去兩條步足,也依舊能與它們糾纏在一起,只不過它們比剛才輕松了一些罷了。

    但是祁斯理的伴生獸寧愿不要這份輕松,它們想回頭去看看青年的情況,想帶著他返回星艦停放的地方,想帶他去見自己的主人。

    這片茂密潮濕的變異植物林里,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在哭喊,有人靜靜躺在地上,一無所知地做著一個夢。

    「你這個小孩,怎么坐在這里哭?」

    「還不趕緊去宿舍放行李,然后去班里報道?」

    帶著行李坐在校門外的青年抬頭,明明眼睛通紅,卻倔強地說自己沒有哭。

    「那你這是在干嘛?不想上學了?」

    「我想,但是他們不要我,我問為什么,他們說我明知故問,說我這種情況不符合他們專業,還說我故意隱瞞自己的情況!

    「我不知道他們什么意思,問了又不是說,再問就不耐煩,我明明考試分數過線了,學校筆試過了,錄取通知書都收到了,卻讓我轉系。」

    面對陌生人,這個難過了好一會的青年認真訴說自己的疑惑,認真地看著這個文質彬彬的老者。

    他希望對方是這個學校的領導或者老師,希望對方能給他一個公道或者答案。

    他第一次離開邊陽星,他不知道為什么那些人說他明知故問,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什么要讓他轉專業。

    他想過自己的成績被人冒名頂替,他想過因為邊陽星太落后,比不上第四星域最發達的星球,他也想過是不是發展落后的地方和發達的地方是兩個世界,即使他成功跨過了門檻,也沒辦法落座。

    但是他不想說自己在第一次詢問中被拒絕后,陡然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卑,好像他應該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能去作戰系一樣,好像他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他真的不明白。

    他不敢再問,只能一遍遍跑作戰系,跑教務處,又或者退而求其次去制造部,醫療部,可是那些人都一臉憐憫的看著他,說他不適合這個專業。

    那他適合什么?他明明成為了高精神力者,入學檢測有A級的精神力,得到了成為軍校生的資格了啊。

    坐在花壇邊的青年紅著眼,眼眶中的眼淚不肯掉下,頭發花白的老者摸了摸胡須,得知他已經妥協去后勤系,卻因為每個班級只能有五名學生的原因,他成為了多出來的一個。

    「只有五個學生?多一個都不行?」

    老者有些詫異,仿佛從來沒見過這種不利于學生發展社交關系的規定,也沒辦法理解這種小班教學的方式。

    但是他很快又平靜下來,抬起手腕在光腦上點了幾下,隨后抬手摸了摸這個青年的頭發,成為了他的老師。

    既然是小班教學,那他就來個一對一教學吧。

    后來青年成功入學,被分配了宿舍,多了三個陌生的舍友,

    慢慢地,他安靜的生活中多了很多歡快的聲音,偶爾舍友也會做一些惹人惱怒或者值得吐槽的事,但是對方也在包容著他,所以他們漸漸地適應了彼此的脾氣和性格。

    是什么時候愿意讓陌生人靠近自己,進入自己安靜的生活里呢?

    青年看著熟悉卻空無一人的宿舍,那四張床上還整整齊齊疊著被子,但是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有輔導員來檢查,被子一抖,肯定掉下幾件來不及收拾的衣服。

    宿舍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嚇人,青年忍不住開口:“江姜?黎涼?卡卡?”

    “你們在宿舍嗎?”

    偌大的宿舍沒有回應,門后,廁所里,床底下,也沒有突然竄出個人來嚇唬他。

    多番呼喚都沒看到記憶中熟悉的人,莫名的心慌席卷青年全身,他下意識叫了一聲:“祁斯理,黎涼他們……”

    話音戛然而止,滿心慌亂的青年眼中出現一抹疑惑,祁斯理是誰?

    思索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反而讓青年生出一股用腦過度的困意,他打著哈欠,看著自己的床。

    那是夏女士給他買的被子和枕頭,安安姐給他挑的被套和枕頭,是舍友們幫他鋪的被子,他記得躺上去的感覺,特別舒服,特別軟。

    一躺下沒多久就能睡一個十分安穩的覺。

    他困了,思緒混沌的青年想,等他睡醒再說吧。

    “小滿!莊滿!你快點睜開眼睛!”

    “小滿,你快點醒過來。∠x母來了!你老公來了!還有你的媽媽,她肯定被你嚇到了!”

    “小滿你別嚇我,你快點醒過來!”

    嘈雜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一陣又一陣地,吵得人頭昏腦漲,站在宿舍中央的青年疑惑地環視四周,卻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

    這兩道聲音,熟悉,又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聽過。

    直到一陣刺痛從身體某處傳來,莊滿兩眼一黑,再次睜開眼,就看到了哭得滿臉狼狽的卡卡。

    “怎么……”

    刺痛的喉嚨發不出真切的聲音,甚至這沙啞的嗓音把青年嚇了一跳。

    “嗚嗚嗚嗚!你終于醒了!”緊繃的心弦一松,卡卡直接嚎啕大哭,“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渾身無力的青年:“……”

    確實感覺也不怎么好。

    他低頭看了一眼夢中疼痛的方向,江姜正紅著眼,把掐著他大腿的手指收回去。

    注意到他的視線,江姜心有余悸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上手扇巴掌了!”

    遠處,伴生獸和蟲母的纏斗還在繼續,莊滿咧開嘴,想說實在不行,挨兩巴掌能醒的話,他也覺得值。

    但是話還沒說出去,躺在地上的青年聽到地面傳來一陣,軍靴踩上落葉和苔蘚的聲音。

    明明很細微的動靜,卻蓋過了伴生獸們打架的動靜,從地面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側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穿著一身黑色指揮官戰服的男人,從變異植物林另一處走了過去,而他身后,還跟著一支武器精良的士兵。

    “祁斯理……”

    低啞的聲音微不可聞,男人看到這幅場景,快步走到他身邊,半蹲下來檢查他的身體,隨后才低聲開口:“我來了!

    莊滿眼睛亮亮地,血跡干涸的臉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嗯!

    真好,可以回塔里星系了,可以當面跟夏女士說一聲抱歉,讓她擔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在原本的大綱里,莊爸來到塔里星系時沒有暴露來歷,只是偷偷跟小滿認了個親,在小滿因為和老祁有了實質性進展,又不想拋棄夏女士,猶豫不想離開的情況下,他也因為對小滿沒什么感情,所以只和第一軍團長打個招呼,就在解決孔琳后,繼續他的開拓者事業了。

    后面莊爸也沒有去寄生者星系救人,是祁爸他們帶著夫夫兩搶了駐軍飛船回來,所以寄生者沒有被抓,和駐軍的勾結也沒這么快被星際種族聯盟發現。

    而第一軍團長從和莊爸的聊天中察覺第四星域的防線隱患,提出建設第十軍團后,那些沒被莊爸罵過,也不知道第四象限以外世界的各軍團長同意歸同意,但不肯一起推進,更不同意打破高精神力者和普通人之間的信息壁壘,讓普通人進入軍團,和高精神力者一起直面戰場的恐怖。

    所以在原定大綱里,第九軍團的智腦在這個節骨眼上因為蠕蟲而損壞,后勤跟不上,軍團各方協調不及,瑞金也因為后勤跟不上,被困死在異獸人星系,老祁親自帶隊去絞殺異獸人,為發小收尸。

    與此同時,機械城被寄生者授意,除掉發現它們勾結駐軍的這群人,順便多抓點人類做實驗,所以機械城聯合入侵異族發起攻擊,第四星域防線出現崩塌,其他軍團救援不及,夏女士和莫安安會如同第34章21%里,小滿猜想的一樣在混亂中死去,同時死去的還有剛把生意遷過來的黎涼的家人。

    這個情節是為了讓同一時間去蟲族給方、賀兩位少將送物資,沒辦法回去救家人的小滿,堅定第一軍團長的想法,并希望老祁推動第十軍團成立,自己永遠留在塔里星系守護第四星域的契機。

    而這場被圍困蟲族,是為了讓各軍團長深刻意識到后勤系存在和培養的必要性,在這場戰斗里,第九軍團兩個作戰部的士兵和601四人,只有小滿和黎涼命大,被從異獸人主星趕來的老祁救了回來,只是精神識海受損,一個失去了一只伴生獸,一個徹底成為沒有伴生獸的高精神力者。

    從此之后,第九軍團失去三位年輕的少將,第十軍團隨后成立,軍團長是一位陰晴不定的孤僻青年,就連他的那只倉鼠伴生獸,都是一副陰惻惻,且在戰場上瘋狂嗜殺的模樣(文名就是按這個定的)

    而已經因傷退役的黎涼,會在很多年后才從這場創傷中走出來,在垂垂老矣時平靜地和收養的繼承人,感慨地說起當年那場十不存一的圍困之戰,不清楚父親過往的繼承人,還會笑嘻嘻地說老父親說得比官方記載的還詳細,肯定是看了野史。

    而那個時候的塔里星系,已經在年輕一輩的軍團長帶領下,四處征戰,以悍不畏死地的姿態,成為了第四象限最強大的存在。

    我知道按原本大綱寫,才更符合一開始的設想,不過當寫到后面時又覺得,讓主角成長的方式有很多,無辜配角也有不為了成就誰而活下去的權利,我不想讓小滿不停地失去,最后身邊只剩下老祁一個人陪他前行。(就當我難得感性吧/攤手.jpg

    我寫的只是他這幾年,或者前二十多年的時光,我可以選擇停在一個強大星系開啟的地方,讓小滿在我看不到的世界里,在家人和愛人的陪伴下,付出一定的時間,在漫長歲月里慢慢地成長,畢竟他才二十多歲不是嗎?

    我想開心地講故事,也希望把小說當成另一片精神世界的讀者能開心一點,在現實社會世界中,你我都是配角,在自己的人生里,我們都是自己的主角,所以在我的故事里,主角不完美就不完美吧,故事不精彩就不精彩吧,寫得開心就好。

    感謝大家的一路陪伴,明天就正文完結啦~

    ◇ 第152章

    祁斯理的到來, 給所有人都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就連莊滿都覺得沒那么困,沒那么疼了。

    跟著他過來的士兵們, 在第一時間放出自己的伴生獸,隨后一部分人拿起武器警戒,一部分人將傷員背起, 動作迅速地離開了這里。

    莊滿被祁斯理喂了幾口水, 隨后抱在懷里離開這里, 他往男人身后看了一眼, 和滿臉憤恨的蟲母對上了視線。

    “我們就這么離開嗎?蟲母還沒殺死呢。”

    “殺不死!逼钏估砺曇粲行┌l緊, 抱著青年的雙手卻沉穩有力,他低聲道, “你還記得我們從寄生者星系獲得的異族資料嗎?”

    怎么可能不記得?這可是莊滿最佩服自己頭腦的一次,隨口一說就讓駐守寄生者星系的駐軍,把第四象限所有異族的資料給了他一份,

    “武力值充足的情況下, 低等蟲族和高等蟲族都不難殺, 但是蟲母不一樣, 它的生命力過于頑強,像是蟲族里走了另一條進化道路的存在!

    蟲母說兇殘是真的兇殘, 但是說多厲害,倒也比不上高科技的狂轟濫炸, 只是在同族里,它肯定是最厲害,體型最大, 且活得最久的。

    甚至這只蟲母吞了那么多同族, 身體都出現了奇怪的基因變化, 至少在看到蟲母資料之前,沒人想過蟲族身上會有這么多同族的特征。

    當時軍政雙方拿到資料后,找德爾斯教授討論過,結果德爾斯教授十分詫異地說,對于所有生物來說,繁衍是十分消耗生命力的行為,而繁衍能力極強,還穩占首領之位這么久的蟲母,它的生命力遠比其他蟲族強盛,怎么可能這么容易被殺死?

    所以才有了一開始,只想派方儉賀嫣來打前鋒,隨后大部隊過來看看是打一場狠的,還是談個互不侵犯協議的決議,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誅殺蟲母。

    莊滿有些好奇,但是那份資料他沒仔細看過,也不知道交給軍團后他還能不能看。

    所以他不問,也不急,只是躺在男人懷里,靜靜地感受著身體傳來的疼痛。

    “祁斯理!彼_口道,“我好疼!

    “一會就不疼了。”男人步伐快了些許,“我們正在回星艦!

    “戰場呢?你不管了?”

    “有章延徽在!

    “章延徽是誰?”

    “第二軍團的少將,據方儉說,這人對你媽媽有點好感,好像就是為了你媽媽,才努力成為少將的!

    “真的假的?別是造謠的吧?”

    “應該不是,方儉這人八卦,早在兩人某次一起執行任務后,就偷偷去查過了,據說章延徽還是小兵的時候就見過夏女士,不過那個時候夏女士已經快結婚了!

    “那后來呢?”

    “后來夏女士離婚,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就努力掙了個少將的身份,結果才發現夏女士已經消失很久了。”

    莊滿第一次聽到這種“緋聞”,而且還是關于夏女士的,一時間精神得不行,一直追著問這問那。

    祁斯理一直引著他說話,吊著他的興趣,不敢讓他在沉默中睡去。

    如果此時有一面鏡子,莊滿肯定會覺得鏡子里的青年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骨骼扭曲的雙腿,脫離身體管控,仿佛擺設一般無力垂下的左手,破破爛爛的作訓服下是布滿血痕的身體,身上黑色的布料濕潤,且滿是熏人的血腥味。

    祁斯理覺得伴侶肯定不知道他如今的模樣,哪怕一臉好奇或者笑嘻嘻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時滿是血污的臉上,看不到往日的俊秀,只有一片令人駭然的血跡。

    主戰場這邊依舊嘈雜異常,只不過有了援軍,原本的星艦能起飛了,他們不用擔心逃不出蟲族星系,不用擔心能源罐不夠一邊治療傷員,一邊開炮反擊,更不用在犧牲傷員和一起陣亡中艱難抉擇。

    當聽到第二軍團的人說,軍團察覺不對,是因為直播間的觀眾跑去匯報情況時,所有人跪地嚎啕大哭,嘴里胡亂地說著感謝的話。

    還有人自言自語地責怪援軍為什么不再快一點,或許再快一點,那些受傷的士兵不會陣亡,他們不用親自送對方離開。

    也有人看到援軍之后,呆呆坐在地上,看著傷員被轉移到援軍的星艦上治療,看著圍攻他們的蟲族被各種伴生獸驅逐,看著破損的星艦里,士兵們被緊急轉移。

    不會再有人死了。

    這一刻,被圍困不知多久的士兵們,都忍不住紅了眼,默默感恩幸運之神沒有放棄他們。

    莊滿被放進了醫療艙里,旁邊的醫療艙躺著黎涼他們,他看著一臉疲憊的男人,低聲道:“我好像沒有喝酒,但是你有好多個影子!

    站在醫療艙旁的男人俯身,輕輕吻上他的雙眼,低聲道:“等睡醒就好了。”

    躺在醫療艙里的青年看著他,隨后一只小倉鼠出現在他的腹部。

    莊滿看著雙眼赤紅的小倉鼠,低聲道:“小寶吵著要出來,你帶著它吧!

    男人拿起小倉鼠放在肩膀上,按下了醫療艙的啟動鍵:“嗯,睡吧!

    艙門合上,掃描光劃過,檢測后便開啟了治療,隨著藥劑的析出,躺在里面的青年閉上了困頓的雙眼。

    祁斯理站在原地等了一會,確認青年是睡過去之后,才帶著沒有消失的小倉鼠離開。

    在援軍抵達,星艦得以升空的情況下,沒有了桎梏的星艦將炮口對準了下方密密麻麻的蟲族,有長蟲類的高等蟲族想拖拽星艦,也會被早有準備的士兵操控星艦躲過去。

    有準備的仗總比突然遇險容易打出順風局,在蟲族沒有飛船的情況下,只要需要注意一點,與地面拉開距離,就能完全掌握絕對的制空權。

    蟲族的兇殘在于它們的軀體,在于它們龐大的族群和思考能力,但是科技拖住了它們發展的腳步,空有侵略性,卻沒辦法舉族入侵。

    等所有士兵都將被困者帶回星艦上后,在戰場指揮官的授意下,一輪轟炸落到了蟲群密集的地面上。

    無論是高等蟲族還是低等蟲族,又或者是沒有智慧的蟲類,都在這一天,先后被兩個人類絞殺了大部分同族。

    站在男人肩膀上的小倉鼠冷冷看著地面上血肉橫飛的景象,等看過癮了,才鬧著想下去找蟲母。

    “先別去,他的精神識海還不夠穩定。”

    “吱吱吱。!”

    “沒什么好看的,大胖它們只是在努力給蟲母制造傷勢,讓它后面沒時間來我們星系搗亂而已!

    “吱!”

    祁斯理把跳到操控臺上的小倉鼠捧在掌心里,默默看著執拗的小倉鼠半晌,最終點頭道:“你只能看著,一會我就去接你和小翠青!

    伴侶的伴生獸性格,祁斯理不說摸透,但是起碼也了解七八分,一向不愛撒嬌,不愛折騰的小倉鼠,鬧著要去湊熱鬧,本來就不對勁,但他還是同意了。

    不為別的,就為了順便去接那條替伴侶擋住追擊的翠青鱗王蛇。

    一艘星艦脫離大部隊,懸停在變異植物林上方,隨后艦門打開,一只小小的倉鼠義無反顧跳了下去,消失在茂密的樹冠中。

    小寶很快順著動靜找到了還在對抗的蟲母,它悄悄站在樹枝上,把之前塞進頰囊里的那管藥劑拿出來。

    這管藥劑的作用它不清楚,它只知道當時主人把這管藥劑交給它,是因為看到了成功在蟲母身上扎根的變異菟絲子。

    它有些奇怪地看著已經纏繞住蟲母腹部的植物,不明白它怎么這么弱,這么久都沒有把這只蟲子吸得只剩一個軀殼,和它的兄弟姐妹一點也不一樣。

    眼下,蟲母身上比之前多了幾道傷,也算不上傷,只是甲殼出現了裂縫而已,以它出色的自愈力,沒多久就能恢復好,只不過它斷掉的兩節步足很難再長出來了。

    蟲母墜在前方的那顆頭顱陰惻惻地看向現場唯一能吃的翠青鱗王蛇,藏著鰲牙的嘴巴動了動。

    人類的伴生獸它吃不了,如果它能吃掉這么大的一條蛇,說不定還能重新長出兩條步足來。

    這只龐然大物的腹部已經被奇怪的植物纏繞住,但是正在面對多只伴生獸與變異動物圍攻的它,不僅恍若不覺,行動間也不見阻塞,就好像菟絲子只是它身上的裝飾一般。

    小寶看準時間,整只鼠跳下樹枝,落在了蟲母的后背上,在劇烈的顛簸中,淺金色的小倉鼠把那管藥劑砸在菟絲子的根部。

    易碎的玻璃碎在堅硬的甲殼上,淺色的藥劑使得玻璃碎片折射出點點光亮。

    但是很快,努力伸長枝椏,想裹住蟲母的菟絲子,仿佛感受到了神秘的吸引,藤蔓迅速地掠過那些藥劑,隨后玻璃渣和藥劑一起消失在綠色的藤蔓里。

    小寶砸完藥劑就被甩了出去,它趴在地面上,利落地站起來搓了搓身上的毛毛,隨后安安靜靜等待著。

    好甜,好香,好舒服。

    變異菟絲子把藥劑如數吸收,甚至還怕有所遺漏,分出一根藤蔓探向地面,在濕軟的土地里瘋狂掃蕩。

    蟲母終于發現自己身上多了點奇怪的東西,但是它沒察覺到身體有什么不對,只把身上的菟絲子當成打斗時無意中纏上去的東西。

    如果它看過莊滿的直播,肯定會當務之急解決身上的植物,但是它沒有。

    直到作為主要戰斗力的棕熊猛地將它掀翻在地,轉身抓起一只不知何時出現的小倉鼠往變異植物林外跑,那只冕雕也抓起傷痕累累的卻兇性十足的翠青鱗王蛇,半拖半拉帶著它離開。

    其他伴生獸也跟著它們一起撤離,等蟲母追出來時,只看到它們的身影逐漸消散,而那條蛇也被拖到了一艘星艦上。

    它要殺了它們。

    接住翠青鱗王蛇的男人眼睛微瞇,隨手拿出一把槍,對著下方躍躍欲試的蟲母扣下扳機。

    其實這點殺傷力對蟲母而言只是撓癢癢,但就是在它評估這一槍威力的空檔里,星艦已經合上艦門,迅速拔高到它無法跳躍而上的高度。

    “祁軍團長,撤退嗎?”

    將翠青鱗王蛇堆到地上的男人頓了一下,隨后開口道:“先轟炸一輪。”

    他的伴侶,部下,士兵和伴侶的小寵物,都受了這么重的傷,在能源充足且敵軍沒有飛船的情況下,他不打算這么輕易返航。

    章延徽微微挑眉,隨后點頭去執行這一指令。

    第二軍醫的智腦并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所以領命前來時他們的星艦上就裝了足夠的物資,別說轟炸一輪,就是轟炸兩輪,他們剩下的能源也夠用。

    懸停在高空的艦隊無情轟炸著這顆星球,把底下蟲潮炸成一堆看不出種類的碎肉后又放了一把火,權當為戰死的士兵送行。

    緊接著他們在這顆星球上空巡航,看到哪里有動靜,也不管是不是蟲族,先開一炮再說。

    蟲族損失慘重是真的,孵化星被蟲母選為居住點后,自然也有很多高等蟲族的族群在這里生活,如今它們都在炮火的肆虐下,變成了當時束手無策的人類士兵。

    和機械城那些人不同,蟲族在地面和低空才能發揮出全部的戰斗力,哪怕飛船數量相當的情況下,對操控飛船不熟練的它們,也不是人類的對手。

    所以它們喜歡駕駛著星艦偷偷降落在人類的前線星上,甚至只會讓數量龐大的低等蟲族沖鋒。

    可是就因為它們算計了這支人類軍隊,所以它們這么多年從機械城手中得到的飛船十不存一,所以它們高等蟲族損失慘重。

    莊滿從醫療艙醒來的時,艦隊已經返航,他被男人抱著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坐在床上觀看戰時的星艦記錄儀。

    當看到艦隊升空離開時,站在一處山脈上,已經被變異菟絲子纏滿大半個身體的蟲母,仰頭死死盯著星艦的表情,有些遺憾道:“真可惜,要是能再等一段時間就好了!

    要是再等一等,說不定他還能再收獲一次種子,也不至于血本無歸。

    當時身受重傷的他拖了后腿,小寶完全沒有辦法發揮出實力,為了阻止蟲母的前進的腳步,小家伙幾乎把能掏的東西都掏了出來——包括變異菟絲子僅存的種子。

    只是不知道這顆留在蟲族孵化星上的菟絲子,最后會怎么樣,它和蟲母到底誰能贏了誰。

    說實話,莊滿還挺好奇的,據說生命力旺盛的蟲母,遇上貪吃無度的菟絲子,真不知道最后這顆孵化星上,誰才是最后的贏家。

    祁斯理自然知道他在可惜什么,在敵軍的地盤上,變異菟絲子確實很好用,不過他看著臉色紅潤的伴侶,想起當時醫療艙檢查出的傷勢,就一點也不覺得可惜了。

    什么都比不上他重要。

    看到他不說話,莊滿從被子里伸出腳丫子,踢了踢坐在床邊的男人:“你說這次回去后,我的軍功足夠打敗所有競爭者嗎?”

    “不好說。”在青年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男人實事求是道,“這次各軍團都在打仗,如果那些人在戰場上做出不菲的成績,也能獲得不少軍功。”

    莊滿也知道這個道理,他有些氣悶地蹬了蹬男人的大腿。

    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

    不過下一秒,祁斯理又道:“但是第十軍團長的位置,你實至名歸!

    莊滿立刻來了精神:“怎么說?”

    想實至名歸,要的不止是軍政雙方同意,還要這個消息公布出去后,塔里星系的民眾都認可才行。

    可平心而論,雖然說要在十年內組建第十軍團,但是他沒有信心在十年后還保持領先的優勢。

    “你父親不會眼睜睜看你一無所獲。”祁斯理意味深長地把光腦遞給他,“塔里星系因為你而得到的東西,足夠堵上所有人質疑的嘴。”

    光腦上,是一張星際種族聯盟批復的文件,莊晏明終究成為了幫扶塔里星系的一方,另一方則是第一軍團長的父親云松。

    這兩個同樣來自九星共和國的人,都把幫扶名額給了塔里星系,其他象限的人再不長眼也知道,這個第四象限的人類聚集地是有人罩著的。

    他們敢動一下,說不定能引來九星共和國的問責。

    這也意味著,這一次把第四象限所有入侵過塔里星系的異族打了一遍后,能換來最少二十年的平靜發展期。

    “原本軍團這邊想逐個處理,沒想到機械城先一步組織起這些異族,雖然過程艱難了些,但是至少都把它們打退了!

    “都打退了?!”莊滿愣愣抬頭,卻只想到一個問題,“各大軍團……死了多少人。”

    室內陷入一片寂靜,男人沉默半晌,才開口道:“具體傷亡人數沒有統計出來,拋去服刑者不談,就高精神力者而言,在這場戰爭中,幾乎全都負傷!

    那些沒有受傷的,就是留在駐軍星球上負責鎮守的文員和搬運物資的服刑者了。

    祁斯理摸了摸伴侶的頭發,溫和道:“別擔心,你的父親說了,他能幫忙治療醫療艙無法救治的人,不過這份功績算在你身上。”

    直到莊滿幾乎身死那一刻,莊晏明徹底坐不住了,甚至認為援軍這么慢,是因為他兒子的身份不夠重要,所以當得知祁斯理已經帶人過去救援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看著黑掉的直播間,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要讓莊滿坐穩第十軍團長的位置,如果一個后勤系,一個宣傳部長,一個軍團長伴侶,一個軍團長外孫的身份,都不足以讓塔里星系快速派出援軍的話,那一個軍團長總夠分量了吧?

    在一陣不安與擔憂的情況下,他忽略了塔里星系面臨的危機,忽略了防線外步步緊逼的異族,忽略了第九軍團的智腦徹底成為擺設的種種問題。

    他鉆牛角尖了。

    對于他的想法,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老者只是十分平靜地點頭,說了一聲“遵命”。

    隨后不出三天,在老安的催促下,星際種族聯盟的批復發了下來,被公布到了星網上,莊晏明也和第一軍團長以及祁議長見了一面,談起傷兵救治的問題。

    內臟之類的傷勢,只要不是危及心臟和大腦,塔里星系的醫療艙都能救治,但是身體軀體缺失和致命部位的傷勢,卻依舊束手無策。

    在塔里星系有好幾位軍團長,都在反侵略戰中失去某一處肢體的情況下,第一軍團長和祁議長直接答應了這個結果早就已經注定的交換條件。

    只不過這個消息還不為外人所知。

    其實莊滿不太在意這份功績,如果可以,他希望各大軍團別死這么多人。

    但是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不以個人意愿改變,所以等艦隊成功回到塔里星系后,他看到的是滿地傷員的駐軍星。

    卡卡心有不忍,江姜也沉默了好幾天,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視而不見,只有醫療部那邊的人召集后勤系過去幫忙時,三人才會過去忙一段時間。

    “聽說第三軍團的軍團長被異族折斷了一條腿,不知道他會不會退役。”

    “太可惜了,據說這位軍團長正值壯年,前半生都在軍團里,退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習慣平靜的生活。”

    “第八軍團長也是,肩胛骨被異族爪下了一大塊,要不是他手下副官眼疾手快,估計心肺都被抓穿!

    “天啊,肩胛骨直接被抓碎一大塊,那他以后手臂肯定用不了了,沒有傷到頸動脈嗎?”

    “也是運氣好,背后偷襲的異族不清楚人體構造,只知道往軀干上抓,不過缺失了一塊肩胛骨,哪怕用人造材料填補,也肯定不能再做什么大動作了。”

    “唉,別說其他軍團了,咱們軍團那兩位從蟲族回來的少將,能不能安然無恙還不清楚呢,”

    “也不知道軍團長怎么想的,不把兩位少將送到醫療部,反而帶走了,也不知道帶去了哪家醫院!

    “普通人的醫院哪里有軍團醫療部處理傷勢更有經驗?”

    “誰知道呢,反正那兩位少將和諸多昏迷不醒的高層軍官,都匆匆檢查完后,就被送上了星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醫療部的士兵忙中有序處理著士兵們的傷勢,重傷的一律躺半個小時醫療艙后送到專用星艦上,至于接下來他們會被送到哪里,醫療部的人就不清楚了。

    莊滿等人一邊聽著,一邊默不作聲處理手上的事情,等一輪結束,更多醫療部的士兵隨著外出軍隊回來,他們也從醫療部離開了。

    醫療部的人看著幾人離開的背影,忽然道:“哎!我記得莊部長有個同學也受了重傷是嗎?就是藍色頭發的那個小伙子。”

    “你是說黎涼?”另一人接話道,“聽說他兩條腿都斷了,估計以后只能坐輪椅了!

    聽到這句話,醫療部里認識黎涼的人,都難過地嘆了口氣。戰爭就是這樣,今天還笑著聊天的人,指不定明天就戰死了。

    關于作戰二部和四部被圍困蟲族的事,他們也聽活著回來的醫療兵說了,但凡援軍去晚半小時,他們能回來的人數還得少一半,黎涼能在蟲族地盤上留下一條命回來,已經很好了。

    雖然就連跟出去的醫療兵都不清楚,為什么在保護圈里的黎涼,最后會和莊部長出現在另一艘星艦上。

    不過當時情況那么亂,他們又一直在星艦里救治傷員,確實沒注意到外面的情況,就連星艦被蟲族劃開外殼,差一點就能破門而入,他們都是在援軍出現后,才后知后覺知道的。

    所以也沒人去深究黎涼怎么會出現在另一艘星艦上,也沒人去深究這個失去雙腿的青年去了哪里。

    從醫療部離開后,莊滿三人回到了變異植物林里的小菜地,現在也不能叫小菜地了,不過這里還是歸宣傳部名下,也不知道費洛少尉是怎么想的。

    等三人穿過玉米地,走進廢棄操練場時,就看到躺在躺椅上,大爺似的青年。

    黎涼看到三人,立刻一躍而起,結實有力的雙腿,絲毫看不出曾經血肉模糊的樣子,他急不可耐道:“怎么樣怎么樣?外面都知道了嗎?”

    江姜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別想了,據說連第三軍團長還沒排上隊,你這個走后門的還是安分藏著吧!

    那天艦隊剛回到塔里星系,莊滿就被等候許久的莊晏明接了過去,同樣被接過去的還有第九軍團此次受了重傷的人,包括賀嫣少將她們。

    而黎涼也沾了光,因為是莊滿朋友的身份,被莊晏明第一個扔進來自高等文明的醫療艙里,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斷掉的雙腿就長了出來。

    說著簡單,但是黎涼能恢復,也遭了不少罪,他們回到的時候,黎涼的雙腿斷口的細胞已經徹底失活。

    為了能讓后面長出來的腿完整,還被整整齊齊切掉一截腿,然后莊晏明讓老安從黎涼的光腦中獲取了他的一切身體數據等各種資料,這才被送入醫療艙里治療。

    等黎涼治療結束后,莊滿幾人也被莊晏明趕進醫療艙躺了幾分鐘,確定他們身體無恙后,莊晏明才通知各大軍團送傷員過來。

    還特意言明他飛船上的醫療艙有限,早到的先治療,除非重傷垂危,不然誰也別想插隊,更別想以身份壓人。

    所以不管是軍團長還是小兵,都得老老實實排隊等待治療,只有黎涼幾人走了后門,完完整整地跟著等候的艦隊,一起回到了駐軍星上。

    而作戰二部和四部的士兵們,也托了莊滿的福,成為第二批救治的人,只不過他們還沒有回來,這個消息也不為外人所知罷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在莊滿他們回來半個月后,塔里星系徹底將所有入侵異族打退,甚至追出很遠的距離,確保它們短時間內不敢再犯。

    正好第九軍團第一批士兵的治療結束,黎涼也能光明正大在軍團里走動了,只不過暫時不能透露莊晏明的事,所以無論是誰問他怎么恢復的,他都說不清楚,睡醒就長腿了。

    要是有人不依不饒追著問,他就四兩撥千斤,讓那些人去問問方儉和賀嫣兩位少將,以及諸位高級軍官們,看看到底是怎么恢復的。

    那些各軍團前來打探的人訕笑地擺了擺手,最終還是老實了下來,畢竟各軍團戰后需要忙的事情也很多,而組建第十軍團的消息也在此時傳了出來。

    黎涼幾人都知道莊滿想爭這個位置,所以十分積極地幫他打探其他軍團的競爭人選。

    他們跑去打聽了一圈回來,還是覺得莊滿更有競爭力。

    黎涼嫌棄道:“不是我說,九軍聯賽上,除去淘汰的,當逃兵的,一共就二十個人有資格,我們仨又不爭,其他人的軍功目前完全比不上小滿。”

    “第二軍團那幾個人聽說這次表現不錯!笨ǹㄒ贿吙兄鴦傉那喙,一邊嘀咕道,“好像是在戰場上臨危受命,帶著小隊沖鋒陷陣,徹底打亂敵軍的包圍陣型,給后方軍隊爭取了支援的時間!

    “但是我也覺得小滿上位的可能性最大!

    正在刷光腦的江姜頓了一下,無語道:“什么上位,說的這么難聽!

    如他們一般討論的人不在少數,不止各大軍團,就連普通民眾都關心這件事,畢竟這是普通人第一次能實時了解軍政雙方的計劃。

    塔里星系剛剛結束沒多久的戰役固然慘烈,但是隨之而來的好消息也沖淡了許多人沉悶的心情。

    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這片宇宙不止一個人類聚集地,只不過目前還保持規模的只有塔里星系了而已。

    他們第一次知道這片宇宙之外另有天地,甚至還被劃分為四大象限,擁有更璀璨的種族文明,只不過塔里星系是在最落后的第四象限罷了。

    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發展不止是自己努力,還能得到來自高等文明的幫扶,只不過以前的塔里星系不夠格而已。

    許多消息沖擊著消息閉塞多年的民眾,他們有的在討論十年之內就會成立的,會接收普通人士兵的第十軍團。有的在討論軍政雙方給出的二十位,十分年輕的第十軍團長候選人。

    當然,也有人在討論其他象限的種族,在討論幫扶塔里星系的高等文明,討論高等文明的宇宙中,還有沒有其他的規則。

    至少在他們看來,去幫扶其他星系這種費勁的事,應該不會有人愿意做才對。

    可是星網上公布的文件中,每一個詞,每一句話,每一個機構的印章都在告訴他們,在他們認知之外的宇宙,已經建立起十分完善的規章制度,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外界的紛擾都影響不到莊滿,此時的他在軍團長特批下,再次回到了邊陽星休假。

    偌大的星港里人來人往,不知是什么原因,邊陽星這個位于第四星域的偏僻落后小星球,也迎來了熱鬧。

    大概是因為,以后這里會有三個軍團駐守吧?

    背著雙肩包的青年一邊思考,一邊往外走著,獨屬于軍人的氣質讓他與形形色色的旅客格格不入,十分引人注目,只不過他戴著口罩,路人看不到他的面容

    忽然,身姿筆挺的青年仿佛看到了什么,那雙平靜的眼睛驟然生動起來,只見他朝星港大門小跑過去,如同剛剛放假的大學生一樣充滿朝氣。

    “媽!安安姐!”

    身穿職業裝,戴著墨鏡的母女兩站在懸浮車旁,聽到他的聲音后,立刻回過頭來,上下打量著朝她們跑來的青年。

    等莊滿站定在二人身前,莫安安一巴掌甩到他后背上,再開口時帶上了一絲哭腔:“你這個死小子!你沖什么沖!人家讓你去打仗了嗎!你物資送完就回來。 

    “知不知道我和媽媽會擔心!”

    莊滿揉了揉發麻的后背,嘿嘿笑道:“沒事的,我心里有數,就是篤定不會出事,我才沖上去的!

    “而且我是個士兵嘛,無論是執行什么任務,總不可能在戰場上臨場脫逃吧?”

    反正他平安回來了,所以把話說得再絕對,也沒什么問題。

    莫安安不知道莊滿有什么后手,哪怕在直播間里,后面真的出現了一條翠青鱗王蛇,她的視線也定格在渾身是血的弟弟身上。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一起上過學,吵過架,甚至后來小孩懂事了,還一副媽媽為大,姐姐第二的模樣,這讓莫安安怎么接受得了突然失去一個家人?

    直播間黑掉的時候她沒有看到有人過來找莊滿他們,一度以為再也見不到這個時而氣人時而乖巧的弟弟了。要不是祁斯理接到莊滿后,通過第二軍團長傳達了這個消息,母女兩真能干出跑去給兒子/弟弟收尸的事。

    不過好在,莊滿回來了。

    夏語茹扶著墨鏡看了一眼他的身側,開口道:“胖胖和小寶呢?”

    “您要見它們嗎?”被莫安安哭腔嚇到的青年,生怕夏女士也念叨,立刻把這兩只伴生獸叫了出來。

    “媽,胖胖和小寶在……”

    他話音未落,夏語茹像是能看到伴生獸一般,彎下腰,精準抱起了一臉茫然的胖胖,還有蹲在它頭上的小寶。

    她把熊崽子抱在懷里打量一下,隨后語氣感慨道:“原來是這么個小家伙隔三差五在家里翻東西啊!

    “它身上的陰影是什么顏色的?戴著這副墨鏡,那些斑塊看著黑黢黢的!

    胖胖:“嚶?”您禮貌嗎?

    “黑色!鼻f滿尷尬道,“胖胖是大熊貓,華夏特有物種,小寶是倉鼠,布丁倉鼠。”

    夏語茹左手抱住胖胖,另一只手開始查光腦,等看完兩只伴生獸曾經留存在現實的圖像后,點了點頭:“小寶還挺好看。”

    “嚶?”胖呢?

    夏女士十分熟練地端水:“胖胖也好看,圓乎乎的,抱起來舒服!

    “嗯!”

    看著搖頭晃腦的熊崽子,和一臉無語的小倉鼠,莊滿好奇道:“姐,你們成為高精神力者了?”

    莫安安小聲道:“沒啊,就是定制了這副墨鏡,能像直播間一樣,直接看到伴生獸的身影,不過我弄不明白原理!

    “這價格挺貴的吧?”莊滿好奇道,“我第一次聽說這種墨鏡。”

    早知道他就去訂兩副給夏女士她們了。

    “整個塔里星系,目前只有我們家有。”莫安安得意道,“這是外公特意讓第二軍團的研究院做出來的,據說可貴了,不過媽媽和外婆都覺得很有市場。”

    莊滿一想,可不是嘛!

    以后普通人和高精神力者同在一個軍團,在戰場上戴上同樣材質的護目鏡,不就可以和高精神力者的伴生獸打配合了?

    而且想要打破普通人和高精神力者之間的陌生感,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普通人不要對看不見的伴生獸感到害怕與不安,如果人手一副特制墨鏡的話……誰會害怕一個面無表情,但是身邊帶著毛絨絨的人呢?

    雖然公共場合不能放出伴生獸,但是總有一些與高精神力者結為伴侶的普通人有需要,誰會不好奇伴侶的伴生獸模樣呢?

    “你們姐弟兩又在嘀咕什么?”不知何時坐上懸浮車的夏女士開口道,“還不快點上來,在這里給人當景點看?”

    莊滿抬頭看了一眼,捕捉到許多來不及收回去的目光。

    他立刻拉著莫安安坐上車,隨后設定好目的地的懸浮車開啟了自動駕駛模式。

    說真的,除了在家吃飯外,莊滿鮮少有單獨和夏女士以及莫安安待在一起的機會。

    小時候,他和莫安安還在讀一所小學時,倒經常湊在一起,不過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今天看到兩人來接自己,他還是有些高興的。

    莫安安戴著墨鏡,好奇地觀察弟弟的伴生獸,看到小倉鼠伸爪子搓搓臉頰,還想把這一幕拍下來,只是舉起光腦后她才想起來,普通攝像頭捕捉不到伴生獸的身影。

    就在這時,抱著熊崽子擼毛的夏女士突然開口,打破了此刻的寧靜:“小滿,這次去蟲族星系遇到了這么多的危險,你還打算呆在軍團里嗎?”

    莊滿愣了一下,一時間不明白夏女士為什么這么問,他作為一個軍校生,一個士兵,不呆在軍團還能去哪兒?在家里蹲嗎?

    莫安安低頭扶了下墨鏡,遮住眼底的擔憂。

    夏女士自顧自道:“如今我的身體也好了,你也不必去戰場上冒險,你和祁斯理的關系也很穩定,不需要時刻呆在一起,如果你實在想去軍團,媽讓你外公給你在第二軍團,安排個真正的文職,你看怎么樣?”

    “媽,您怎么……突然說這個!北еp肩包的青年有些錯愕,也有些疑惑不解,“您是怎么了?”

    夏語茹微微嘆了口氣:“不想離開?”

    “不太想。”莊滿斟酌道,“我覺得當軍人挺好的,而且安穩的文職也不止軍團才有,可是我作為高精神力者,不去戰場上,豈不是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夏語茹摸著胖胖的手突然頓住,也想起來自己的兒子,是十分稀少的雙伴生獸高精神力者。

    在戰場上,他一個人能發揮出的力量,比普通高精神力者大太多了,說不定也能像這次一樣,哪怕身受重傷,兩只伴生獸也能帶著他,一直撐到援軍的到來。

    但是太危險了。

    養了近二十年的小孩,到底和其他人不一樣,尤其是聽到父親說,這個小孩念舊,知道感恩,沒想回九星共和國。

    夏語茹知道,莊滿不離開的一部分原因是祁斯理,另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和女兒。

    她承認自己害怕了。

    在發現被愛人欺騙背叛的時候她沒怕,在父親將自己拒在高精神力者世界之外的時候也沒怕,在發現離不開邊陽星的時候她也沒怕。

    獨獨在發現女兒患上基因病,和兒子在戰場上瀕臨死亡的時候,她是真的怕了。

    “我也不是想干涉你,只是,戰場到底太危險了!彼遄玫溃叭绻梢缘脑挕

    話說到這里,她就說不下去了。

    是因為她的病,莊滿才在成為高精神力者后,堅定地想讀軍校,否則這個小孩估計只會想去讀姐姐曾經讀過的普通人大學。

    也是因為她的病,莊滿才會陰差陽錯和祁斯理走到一起,而如今她卻想為了讓自己心安,讓兩個人分居兩地。

    夏語茹安靜半晌,在姐弟兩擔憂的目光中,緩緩舒了一口氣:“算了,人算不如天算,哪里有萬事無憂的地方!

    “你如果真的喜歡,那就繼續吧!

    “媽不干涉你了!

    莊滿瞬間福至心靈,理解了夏女士的擔憂,他摘下口罩,一臉認真地看著她:“媽,你放心,我努力競爭第十軍團長的職位。”

    “軍團長這個職位你也知道,除非戰場形勢不對,否則只需要坐在后方指揮調度,不需要每一次都真刀真槍上場打仗!

    “這次真的是意外,蟲族有心算無心,我也是意外被卷進去的,不過我不后悔!

    青年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滿是認真:“您應該知道,就是因為我在,所以這么多人都活了下來,我對得起您的養育和教育,我有屬于軍人的擔當。”

    想起戰場上那艘凌空出現的星艦,想起青年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沖向戰場,想起他獨自一人面對蟲母也毫不退卻,仍然想辦法拖延時間,努力求生的一幕,夏語茹眼眶里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滴落下來。

    這孩子,對得起她,對得起這個家,也對得起塔里星系和他軍裝上的勛章。

    看到她哭,莊滿嚇得手腳發麻,他惹過莫安安哭,姐弟兩人吵架鬧別扭也不少,但是他幾乎沒見過夏女士哭。

    “媽,你別哭了!彼置δ_亂地找紙巾,嘴里還不忘安撫,“現在那些入侵的異族都被打怕了,估計幾十年內都沒戰爭,也就是這一次危險而已,我以后一定小心。”

    “要不這樣,以后不是我的任務,我就不逞能了好不好?”

    擦著眼淚,努力收拾情緒的夏語茹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罵道:“軍團長怎么能袖手旁觀?”

    “沒事,你說的對,你有你的責任,媽就是覺得你長大了!

    她的語氣里無限感慨,從沒想過當初那個被“親生父親”丟下的小孩,如今能長成這么有擔當的模樣。

    其實莊滿從小不愛出門,除了上軍校外,幾乎都是走讀度過學生生涯。夏語茹曾經擔心這個孩子的心理狀態,也曾在深夜里問過自己,是不是把小孩逼得太狠了。

    可是那個時候她們一家三口的處境確實不好,但是姐弟兩都不知道,也不敢讓一直生活在邊陽星的兩人知道。

    后來這個小孩出息地走出了她無法離開的第四星域,帶著她也一起離開了,

    那個時候夏語茹就想著,可以回家了,小孩也不用這么累,在軍團里天天干著主播的工作了。

    結果小孩在軍團一待就待了這么久,夏語茹恍惚地想,明明小孩為了她進軍團的事仿佛就在前段時間,怎么一下子,一年多,還是兩年?就這么過去了呢?

    不過也挺好,她抬手摸了摸莊滿的頭發,看著眼前的青年溫聲道:“沒事,去做你想做的,媽媽永遠在你背后,累了就回家!

    “去做你想做的事,去成為想要成為的人!

    “我擔心你,是出于為人母的責任,但是你也有自己的責任,所以你只需要在戰場上多加小心,別忘了還有人等你回家就行,知道了嗎?”

    莊滿看著她,雖然她的眼睛被墨鏡遮擋,但他知道夏女士的眼底一定很溫柔。

    “嗯,我會的。”

    夏語茹收回手,若無其事道:“如果太危險的話,就讓小祁上,他當軍團長的時間比你長,面對困境肯定比你有辦法!

    “反正都在第四星域,軍團之間互幫互助也很正常的。”

    各大軍團間多年的互相防備和打探,在她嘴里變成了守望互助的存在,夏語茹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地教導兒子怎么躲事情。

    責任歸責任,但是也不能什么都得自己上吧?

    莊滿:“???”

    不是,您這么想,祁斯理他爸媽知道嗎?

    祁連域夫妻知不知道無所謂,反正在夏語茹心里,兒婿肯定不如兒子重要。

    看著身體放松下來的夏女士,莊滿偷偷和莫安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一向要強的人突然紅了眼,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過還好,莊滿看著窗外的陽光,不由得笑了起來。

    還好他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就說過了,正文只會寫到清除妨礙塔里星系發展的因素后就完結了,關于菟絲子,關于小滿成為軍團長,關于塔里星系的以后,關于601幾人的發展,還有關于小滿和老祁的未來,都會在番外里簡單寫一下的,但是因為做大綱時沒想過會改大綱,導致原定番外的題材也不適合了,所以番外不會寫太多,大概就寫幾章吧。

    本章發100個/200幣的紅包,祝大家元旦快樂,發不完剩下的歸我哈哈哈哈!

    ◇ 第153章

    戰后的塔里星系開始了各項重建工作, 確定了幫扶關系后,莊晏明把一些該說的,該注意的, 還能改進的地方,一一和軍政雙方說了。

    有的建議被采納,有的觀點因為不符合塔里星系民情而否決, 對此, 莊晏明沒有說什么, 畢竟他只是幫扶, 不是把一個星系打造成自己夢想中的地方。

    星網上, 隔三差五就有新政策的公布,普通人好奇地圍觀著塔里星系的改變, 連前不久公布出來的陣亡人數的悲痛,也被沖淡了許多。

    有的人永遠留在了那個時間點,有的人還要繼續往前, 在一則則與自身息息相關的新政策下, 普通人連各大軍團之前公布的, 打算組建第十軍團的事, 也沒有那么高的討論度了。

    莊滿和祁斯理的婚禮就是這個時候舉辦的。

    沒有直播,沒有宣告, 只是雙方親人和關系相近的好友到場。

    按莊滿和祁斯理的想法,都覺得戰爭才結束沒多久, 陣亡的士兵們尸骨未寒,他們不應該大張旗鼓地辦——最主要的是兩個人都覺得這樣會更浪費時間。

    結婚場地選在了中央星的一家不對外開放的餐廳,雖然祁斯裕沒有如當時玩笑般將軍政大會堂拿來給他們兩辦婚禮, 但還是大手筆包下了這家餐廳。

    除去需要養傷, 鎮守軍團的其他軍團長外, 第二軍團和第九軍團不少人都來了。

    莊晏明這邊也來了不少好友,趁著婚禮日期還沒到,三五結伴地一起探索塔里星系,想看看這個星系有什么獨特之處,值得莊晏明和云松兩位開拓者給出幫扶名額。

    居住在中央星域的人發現,這兩天總能看到造型各異的飛船,有的人還遇到服飾風格與塔里星系不一樣的人問路,甚至還有人十分好奇那個叫莊滿的人,總之奇奇怪怪的。

    中央星域的居民到底比其他星域的人見多識廣,察覺到這些人的言行舉止不是塔里星系的人之后,就立刻聯想到政議院在星網上公布出來的那些文件。

    可能是其他象限的人類,塔里星系如今也是踏入真正的宇宙時代了,這些人能被駐守邊防的軍隊放進來,一定是軍政雙方同意的。

    秉承著不能給塔里星系丟人的想法,碰上這些人的居民們紛紛為他們排憂解難,指路解惑十分盡心,甚至還有人十分大方地打開第九軍團的宣傳直播間,把莊滿曾經的直播回放給這些人看。

    自從直播間在蟲族星系自動關閉后,就再也沒有開啟過,不過第九軍團的官方號曾經出過報平安的公告,后面給出的第十軍團長候選人名單里,也有莊滿的名字,所以很多人都放下了心,繼續自己的生活。

    塔里星系跨入宇宙時代,也是他們所有人發展的時機。

    這些人看完直播后,又反反復復拉著某一回的進度條,隨后說出了一個對塔里星系的人來說,十分陌生的詞語。

    “看樣子是記生者教導出來的,按之前咱們查到的經歷,這小孩怎么可能知道這么多!

    “也是,除了記生者這個種族,也沒誰能教這么全面了,又是古地球,又是各類異族,連植物學都教!

    “也是第四星域的發展拖了后腿,不然有這么一個老師,再加上一個透明公正的環境,這小孩未必不能成為他爸那樣的人物!

    “我看現在也不差,否則老莊能這么喜氣洋洋給咱們發請帖?”

    這些人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把光腦還回去后,就留下一份小禮物,慢悠悠離開了這里,往下一個方向走去。

    這樣的場景出現了好幾次,不過中央星域的人只把自己聽到的,感覺不對勁的地方上報星球執政官后,就全然不管了,最多是一天后收到“政議院已知曉”的回執罷了。

    作為這群人討論的中心,莊滿正在外公家里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而無論是夏啟光還是莫莉,又或者是夏女士和莫安安,此時都在明天舉辦婚禮的餐廳里檢查,只有他這個當事人被留在了家里。

    胖胖正趴在躺椅旁邊的毯子上呼呼大睡,它的身上還趴著一只小倉鼠,莊滿下半身蓋著毯子,看著半空中的投屏:“唉,辦婚禮好累!

    投屏里,同樣身穿家居服,躺在躺椅上的男人,正拿著一份文件在看。他的周圍是一片修剪得當的小花園,能把無毒的變異植物種滿花園,其家庭實力可想而知。

    對于伴侶的嘆息,男人翻過一頁紙,對于伴侶的苦惱束手無策,他只能勸道:“忍忍就過去了!

    雙方長輩敲定的事,哪怕他們是當事人,也沒有說話的份。甚至莊晏明同意不大操大辦,他已經覺得對方很通情達理了。

    “忍不了,有點尷尬!鼻f滿雙手交疊枕在腦后,不太情愿道,“咱倆都登記這么久了,婚禮什么的,請兩家人和朋友一起吃個飯就好了唄,怎么還要包酒店啊!

    據說第二天,還有雙方父母當面給他們小家的“啟動資金”的小茶會,又包酒店又請客,隨后還有雙方父母送財產的環節,莊滿總覺得太鄭重了。

    祁斯理知道青年的糾結,看過婚禮流程的他開口道:“其實跟一起吃頓飯差不多,在親朋好友面前,雙方父母致辭,告知我們登記成功,結為合法伴侶的事,剩下的就是吃飯了!

    莊滿幽幽看了他一眼:“對對對,你爸媽和我爸媽帶著我們倆挨桌認人叫人,我們看著別人吃!

    出于夫夫二人極力反對,這場婚禮倒沒有什么復雜又隆重的流程,但是一些社交總是免不了的,祁斯理自己也清楚。

    對此,他只能道:“這個避免不了,你就當提前習慣,后面升銜儀式會更繁瑣!

    對于莊滿身為宣傳部部長,卻遲遲沒有升銜一事,費洛少尉一說起來就頭疼。

    每次官方賬號下都會有人問為什么不給莊滿升銜,這是他不給嗎?他敢卡對方的升銜嗎?這分明是對方不想參加升銜儀式,遲遲不肯在光腦上操作。

    他總不可能去搶對方光腦,幫莊滿把那一長串的軍功清空,變成一個升銜申請吧?

    估計他前腳離開,后腳青年就把升銜申請給取消了。

    原本601四人外出探索異族駐地時,費洛少尉還來了個先斬后奏,趁著莊滿在直播間中的表現斐然,先一步公布了下期升銜名單,就等著莊滿回來之后,老老實實提交升銜申請。

    結果呢?探索小隊一回來就遇到機械城搞事,再后來就是塔里星系防線出事,緊接著又是差點回不來,等一切塵埃落定后,升銜儀式的日期錯過了,莊滿直接一推四五六,就是不想在升銜儀式上發表演講。

    氣得費洛少尉向梅爾林中將告狀,梅爾林中將撓了撓頭,反手就把這個情況報告給軍團長。

    不升銜吧,不了解軍團規章制度的民眾議論紛紛,對第九軍團的形象不好。

    可是升銜的話,表現斐然的青年居然不是作為代表上去演講,又免不了被人說一句軍團黑暗。

    反正怎么做都不對,不如強行給他升銜算了。

    結果這份匯報被祁斯理壓了下來,沒別的,就是晚上回宿舍問了一嘴,結果伴侶不想出風頭,他就直接當沒看到這份匯報了。

    莊滿也知道他躲一次兩次還行,久了肯定不行,但是他確實不習慣面對這么多人的視線。

    以前開直播還沒有那么尷尬,畢竟他看不到觀眾,可是升銜和結婚不一樣,一想到面對那么多人的視線,還要和不熟悉的人搭話,演講,他就兩眼發黑。

    “結婚我就不說了,但是這個軍銜是非升不可嗎?”他嘆了口氣,“我就是想攢著軍功不行嗎?”

    軍功能換那么多東西,費洛少尉干嘛老想清空他的軍功?

    祁斯理想了想,發現也不是不行,畢竟只要莊滿在成功競爭上崗的那一刻,把升銜申請提交,他這邊通過后,對方的軍銜一符合,立刻就是第十軍團長,到時候自然沒人逼著他參加第九軍團的升銜儀式。

    只不過軍銜可以這么操作,結婚就說不準了,畢竟操辦這場婚禮的是雙方父母,他做不了主。

    “那你想怎么辦?”祁斯理問,“作為婚禮主角,我們總要去露個面!

    莊滿想了想:“明天咱倆意思意思見一些人后,能直接溜嗎?”

    “就說我們去度假,類似古地球的那種結婚旅行?”

    祁斯理沉吟半晌才開口:“這個理由可以,但是我們沒時間旅行!

    這段時間第九軍團的事情并不少,加上得力干將都在休養,作為軍團長的他很難從繁雜的事務中抽身。

    而莊滿也不遑多讓,不是跟著祁斯理觀摩學習,就是被第二軍團長提溜到身邊,認認真真學習一位軍團長的工作和職責,甚至他還開始學習指揮系的課程,說不累是不可能的,但是又不能不學。

    要不是想給自己減壓,估計這場婚禮還會在夫夫二人有意為之之下,無限延期。

    “回軍團度假也行啊!

    跟著外公看了許多場往年九軍政議大會影像記錄的青年,也學會了耍賴皮和厚臉皮,理直氣壯道:“咱們可以回軍團旅行,我還沒有逛過軍團駐星呢。”

    “怎么樣?”

    投屏中的男人輕輕摩挲著指尖,隨后緩緩開口:“真巧,我也沒逛過!

    莊滿眼睛一亮,知道這件事成了!

    于是第二天,布置典雅的餐廳里,在兩位新郎的好友同事,以及雙方父母的親朋好友共同見證下,兩位新郎交換戒指,十指緊握念完了宣誓詞。

    隨后就是十分常見的父母帶著兩個孩子滿場游走,讓自己的關系網認識一下兩個孩子。

    夫夫兩也很給面子,雙方父母的好友同僚都見了幾桌,反正只要和長輩同輩的都見了,等祁連域想帶他們去見見其他軍□□來道賀的人時,祁斯理就以精神不佳為由,帶著青年先去“休息”一下。

    祁連域也沒有多想,擺擺手就同意了,反正吃一頓飯的時間那么長,什么時候見都行。

    主要是莊晏明的兒子和他的兒子結婚,那些軍團長哪怕來不了,也得派個人過來道一句喜,更何況這里還有不少來自其他象限的人,誰不想結識一下?

    畢竟關于莊晏明提出的,塔里星系可以嘗試把各軍團整合的建議,他們都沒有同意,所以別看如今戰事暫歇,但是各軍團都想自己發展,最好能在各大軍團中拔得頭籌。

    這些軍團長爭了大半輩子,前任軍團長也爭了一整個軍旅生涯,現在這種結識高等文明來客,想了解更高科技的機會,現任軍團長們可不想放過。

    祁斯理這個小輩因為莊滿的原因,占了這么大一份蛋糕,總得讓他們也吃到點邊角料吧?

    祁連域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不過他也不在意,以后塔里星系發展如何仍未可知,大家都是同僚,他怎么也得給對方一個面子。

    只不過他坐回主桌,陪著夫人一起,和夏家四口以及莊晏明吃了一頓飯,也沒看到夫夫兩回來。

    夏語茹聽他說完前因后果,眼睛一瞇,就知道自家的小兔崽子又要搞事了,這理由,就跟上小學時,他攛掇莫安安一起曠課去玩一樣。

    “麻煩祁先生幫忙向各軍團的人道個歉,我去聯系一下小滿!

    看著一襲禮服的女子翩然起身,向在座的人點頭示意,隨后轉身向餐廳后方的休息室走去的背影,所有人都知道夫夫兩要挨罵了。

    不過問題不大,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呢?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里往后就是番外了,對番外不感興趣的寶寶可以開始尋找下一個故事啦~

    ◇ 第154章

    “你還真有勇氣, 那么多賓客,你倆說不見就不見。”

    回到駐軍星后的黎涼三人,在小菜地找到了悠然自得曬種子的青年, 上去就一通抱怨。

    “你媽媽中間說去聯系你,結果回來時,臉上的笑容看得我們瘆得慌。”

    “對啊, 后來你爸和軍團長的父母一起聯系你倆, 結果都是不在信號區, 你們怎么回事?”

    “我們仨被你們坑慘了, 最后送賓客的時候, 我們被抓去當苦力,笑哈哈解釋你倆已經開啟蜜月旅行了!

    跟陌生人介紹自己的好友忍不了一時半會, 賓客還沒離開,就先去度蜜月去了,這種話對于三個單身狗來說, 多少有點難以啟齒了。

    但是夏女士任務都給了, 他們也不敢不聽, 只能在那些賓客八卦的目光中, 忍著羞恥解釋,裝作聽不懂調侃的模樣。

    “辛苦你們了。”蹲著的青年頭也不抬道, “菜園子的菜你們隨便摘,算我的!

    “我和祁斯理確實打算度蜜月, 不過現在也走不開,反正遲早會去一次,提前說也沒什么!

    對于他的強詞奪理, 卡卡撇了撇嘴:“你完了你, 那天你媽媽的臉色可不太好, 估計憋著火呢。”

    “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躲著嗎!鼻f滿把種子收起來,交給旁邊等候的小寶,隨后拍了拍手道,“我受不了這種正式又熱鬧的場合,等以后習慣了再說。”

    黎涼三人齊齊翻白眼,江姜吐槽道:“你還打算結第二次婚?”

    莊滿一哽:“那不能,你少挑撥我們夫夫的關系。”

    “我媽那邊我自會去挨罵,其他的你們就放心吧,肯定牽連不到你們!

    從一開始計劃半途溜走,他就知道自己只需要面對夏女士的怒火,不過他早就跟外婆打好招呼了,等外婆把夏女士的火氣勸退后,他再回去乖乖認錯。

    最多挨頓罵,但是總好過讓他去和不認識的談笑風生,他也不是這塊料。

    “軍團長呢?你倆不是一起溜的?”卡卡抬頭看了一眼四周,空蕩蕩的,沒看到另一道身影,忍不住道,“你們這么急著回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塔里星系全線爆發戰役的那段時間也沒過去多久,現在一有點風吹草動,卡卡還是會下意識覺得又是異族卷土重來了。

    “沒,他帶著大胖去給我弄蜂蜜去了!鼻f滿美滋滋道,“據說是今年的新蜜!

    這種和愛人待在一起,憑心情行動的生活,莊滿確實很喜歡,尤其是前段時間一直跟著學習軍團長的日常事務,緊接著莊晏明又說婚禮結束后帶他認識一下好友之類的。

    一聽就很累。

    “行吧,反正這段時間你們休婚假!崩铔鲇挠膰@了口氣,“也是沒想到,咱們宿舍最小的反而最先結婚了!

    他也想弄個婚禮昭告親朋,只不過一直待在軍團,也沒跟誰看對眼的,就很苦悶。

    對于黎涼的感慨,江姜和卡卡十分不感冒,對于他們來說,人生才剛剛開始,找伴侶的事并不急。

    “小滿,你接下來什么打算?”江姜開口道,“這次升銜儀式你還不參加?”

    “不參加。”莊滿二話不說直接拒絕,“你們每次都得在授銜時說感想,不覺得累嗎?”

    進軍團前從來沒有演講過的黎涼三人沉默了,他們不是優秀代表,不需要長篇大論的演講,但是授銜時也得說幾句話感謝的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尷尬的。

    他們這種情況并不是個例,這也是莊晏明曾經吐槽塔里星系的地方,一個守衛疆土的士兵以軍功升銜,這種值得寫進家譜的事,塔里星系的士兵居然會覺得尷尬?

    也就是他當初沒選擇當入伍,否則軍功升銜這種事,高低得回家燒香敬告父母。

    莊滿收好種子后,站起身拍了拍手,義正辭嚴道:“反正費洛少尉也不升軍銜,領導不升,那我也不升!

    原本他真的以為費洛少尉因為職位關系,不如那些三不五時上戰場的作戰部士兵軍功積攢得快,結果人家雖然沒法兒一步登天,但是這次大戰結束后,費洛少尉也得到了不少軍功。

    不過當時討論軍功升銜時,祁斯理說對方不會升,估計還想攢一攢的時候,莊滿就知道費洛少尉早就可以升銜,雖然不一定能升多高,但是升一級的軍功肯定是夠的,只不過人家也不升罷了。

    軍團里的老油條都這樣,攢得差不多了才一起升,升銜儀式也只需要參加一次,只有他們這些進軍團時間不長的人,才興沖沖升銜。實際上能從小給孩子吃自然果蔬,能養出高精神力者的家庭,誰家里缺那點繳納商稅的錢?

    黎涼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他是覺得不賺白不賺,反正他也不可能作為優秀代表上臺發表演講,每次去坐個半天一天,授銜的時候說兩句感激的話就好了。

    對于他的想法,江姜和卡卡表示贊同,但堅決不陪他升銜,都打算再攢攢,直到大戰結束后第一次升銜儀式,坐在底下的黎涼莫名成了本次升銜士兵中的優秀代表,被臺上的馮旋少將叫了上去。

    彼時正在小菜園鼓搗變異植物的莊滿,立刻收到了場內人發來的八卦,他看了一眼,笑得樂不可支,連忙招呼過來幫忙干活的江姜和卡卡過來。

    “快來看,黎涼被叫上去發表演講了!十分鐘!”

    “發表……什么?!演講!”卡卡一個箭步沖過來,“他是這次升銜的優秀士兵代表?”

    這運氣也太寸了吧?

    升銜儀式有嚴格的時間安排,每個時間段內該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例如演講。

    安排了十分鐘,哪怕車轱轆話來回套幾遍,也得把時間撐住,否則就等著結束后的檢討吧。

    “黎涼完了。”江姜幸災樂禍道,“優秀士兵不會提前通知,他壓根沒準備演講稿。”

    想水時間也得有這個口才和本事才行,所以江姜斷定,黎涼這次的檢討非寫不可了。

    他們三人帶著看好戲的心情,紛紛猜測黎涼是不是走了狗屎運,作為升銜士兵里的優秀代表上去演講,無疑是軍隊對士兵的一種肯定,但是不會提前告知,不會讓本人提前準備,就挺鬧心的。

    直到升銜儀式結束后,回到軍團吃瓜的莊滿三人在食堂附近的空地上聽到了相關八卦。

    “那小子還真是個人才,從爹娘老師感謝到軍團長,從軍團的肯定感謝到大家的謙遜,從我們自謙說到他榮獲這份肯定,幾句話的事,他整整說了三分鐘!”

    假裝路過的莊滿三人暗暗點頭,是熟悉的檢討套路,只不過把對不起改成了感謝,也沒毛病。

    “嗐,這還不算什么!”又有一人道,“那小子一看就是沒準備,不像大家一樣別管會不會被點到,都提前背了一版演講稿,結果他后面實在扯不下來,開始感謝起他朋友來了!”

    “升銜儀式上感謝朋友?怎么回事?”

    “就是宣傳部那個莊部長知道吧?那小子張嘴就夸莊部長在蟲族星系的事跡,一夸夸了六七分鐘,結尾還來了一句十分感謝莊部長,否則他肯定不能活著回來,也不能獲得這個獎!”

    當時在底下正襟危坐,等待演講結束的士兵們都驚呆了,怎么也想不出還有這種糊弄演講的方法,偏偏還挺有用,連當時在場的觀禮的軍官都夸了句懂感恩,不忘本。

    其實有經驗的士兵大都猜得出這次升銜儀式上,會被選為優秀士兵的人,畢竟許多人不是在治療就是在等待治療,壓根沒精力參加戰后第一次升銜。

    而那些在戰場上功績高的軍官們,又忙于軍團戰后的各項事務,加上軍銜到達一定程度后,每升一級的軍功都是天文數字,所以能參加這次升銜的人里,數來數去就那幾個人能被評為優秀士兵。

    而去到現場后,只看到黎涼出現,他們就知道了,偏偏只有他本人沒察覺到,還在滿心等待升銜儀式結束后離開。

    “可不是,要不是莊部長早就結婚了,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暗戀人家了,那些夸獎的話我聽著都起雞皮疙瘩!

    “什么情同手足,再生父母,沒有拋棄同伴,一馬當先攔住蟲母,說真的,知道的他是作為優秀士兵發表感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為莊部長拉票選舉什么職位!

    默默偷聽的莊滿:“……”

    尷尬了不是,人沒到場,該受到的議論一句也沒落,黎涼可真是夠意思,這種獲得個人榮譽的時候,還不忘帶上他這個兄弟:)

    江姜和卡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又從路過的士兵嘴里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升銜儀式結束后,有些士兵調侃黎涼這次的演講,結果這個憨憨不以為恥,還拉著人家大夸特夸,夸他兄弟如何夠義氣,那么危險的情況下都帶著失去雙腿的他。

    就在禮堂門外,他這番侃侃而談,直抒胸臆的言論,成功讓601沒去的三個人出了名,在詳細的戰后總結還沒有出來的情況下,幾乎所有第九軍團的士兵都知道,601幾人在蟲族星系的表現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出現,甚至用詞比莊滿更加夸張,卡卡立刻抬手捂臉,低聲念叨:“走吧走吧,我覺得有點丟人。”

    江姜以拳抵唇低咳兩聲:“不瞞你說,我也覺得。”

    知道黎涼會丟臉,但卻不知道他能拉著他們一起丟人現眼,甚至現在所有人都在討論他們,而作為優秀士兵代表的黎涼卻已經成為了配角。

    毫不客氣地說,他想打黎涼一頓的心都有了。

    看著兩位舍友尷尬不已又咬牙切齒的表情,莊滿突然覺得有人陪著一起丟臉,自己也沒那么尷尬了。

    這大概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另一種真實體驗吧?

    ◇ 第155章

    第四象限, 蟲族星系。

    在一顆無人在意的星球上,剛剛結束了一場最后的角逐,以自身旺盛的生命力和出色自愈力頑強抵抗這么多年的蟲母, 終究因為同類而輸給了一株奇怪植物的藤蔓。

    這株一開始它只覺得是在打斗中無意掛到身上的植物;這株怎么也甩不下去,還在它身上扎根的植物;這株在發現它也可以吞噬同族并進化后,就率先下手, 把這顆孵化星上的蟲族全都吸干的植物。

    蟲母看著漫山遍野的綠色藤蔓, 恍惚間還想起曾經這顆星球的輝煌。

    這里曾經擁有它最喜歡的昏暗, 厚實的腐殖層里滿是它喜歡的味道, 諸多蟲族會將弱小的幼蟲送到這里祈求它的庇護, 那些沒有開智的蟲類會在泥土里鉆來鉆去。

    每次它斂起身上的氣息,趴在地上休息時, 那些沒有自我思想,滿腦子繁衍生存的蟲類,會在它身上下腹爬來爬去, 恰好給它撓癢癢, 幫它把甲殼中生出的蘚類給清理掉。

    那些對低等蟲族擁有絕對指揮權的高等蟲族, 會像弱小的人類一樣點頭哈腰, 會看著它的臉色行事,它不開口, 誰也不敢說話。

    只不過這顆星球的資源有限,已經沒有什么新鮮的東西能讓它吃了——那些變異植物就算了, 它是食肉的。

    蟲族星系的星球,也被其他高等蟲族和低等蟲族嚯嚯的差不多了,它也不想去屬下生活過的地方生活, 顯得它多落魄似的。

    可是它真的喜歡這顆星球的環境, 也喜歡這種生活, 后來它聽屬下說,一個叫人類的種族圈下了大片資源豐富的星球。

    它心動了,它想讓這片宇宙都變成它的領土,這樣它可以隨意去到一處水草豐美的地方,繼續把那顆星球當成下一處孵化星,慢慢地把那些星球上的變異動物吃光,把滿是清新草木味的泥土變成散發著腐臭氣息的腐殖層。

    它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把人類這個種族也當成了口糧的一部分,于是它下令讓高等蟲族去給它攻城略地,去為它開疆擴土。

    它是實力凌駕于所有蟲族的王,它是繁衍后代最多的蟲母,它是所有蟲族里活得最久的一只,它只需要下令,其他蟲族都會照辦。

    直到那天有蟲族跟它說,看到人類的星艦進來了。

    人類啊……那就讓他們來孵化星吧,它一直在自己喜歡的星球生活,屬下和人類打完仗,也沒辦法把人類的尸體帶回來,它還沒見過活生生的人類呢。

    可是它還是棋差一著,讓那些人類逃走了,但是他們卻留下了這種奇奇怪怪的植物,瘋狂吸取它的生命力,瘋狂想把它弄死,

    直到現在,它輸了。

    裹緊身體的藤蔓緩緩伸出一根枝椏,輕輕爬上那張與人類無異的臉,一圈又一圈,從脖子到下巴,將已經因為營養流失斷裂的鰲牙,重新按回牙床萎縮無力的嘴巴里。

    又一圈圈地往上,徹底將還能看到一點光線的眼睛遮住,最后“噗嗤”一聲從頭頂傳來,一根細細涼涼的東西進入了它的大腦。

    蟲母死了。

    那些高等蟲族的軀體供養了它的對手,將它送上了絕路。

    在機械城已經不知所蹤,蟲族大部分飛船都已經報廢,僅剩的那些也在人類離開后,前來孵化星時留在了這里。

    在蟲族發展出科技之前,又或者在下一個機械城出現之前,不會再有蟲族來到這顆偏僻陰暗,只能成為蟲族墳場的孵化星了。

    巨大而詭異的軀體一點點被深入頭顱的植物填滿,無論是人類的頭顱還是蟲族的肢體,最后都成為了這株植物活下去的養料。

    這顆星球昏暗,不僅僅是位置上無法接收大部分天體的光,而是每一天都只能看到星光,沒有普通人類星系的太陽與月亮。

    將最后一只食物的最后一點營養榨干,變異菟絲子懶懶將這枝條從已經變脆的甲殼里抽出,漫山遍野的枝條不停地掃蕩,企圖還能找到點別的東西。

    雖然這顆星球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輻射會比其他星球弱一點,但是變異菟絲子顯然不喜歡這樣的環境。

    為了在宇宙輻射中活下去,所以努力汲取營養,努力壯大自身,以更龐大的體型面對宇宙輻射的傷害,最終能讓自己生活在輻射中而不會面臨死亡。

    可是它是植物,它不只需要水和泥土,它還需要陽光,還需要一些活物的動靜,不然它會抑郁的。

    植物也會抑郁吧?菟絲子無趣地掃蕩著這顆星球所有的泥土,漫山遍野的枝條都是它的“眼睛”,也是蟲族給它帶來養分的證明。

    日復一日的生活中,連唯一喘氣的對手都死了,變異菟絲子心情有些低落,只能努力往泥土里扎根,重新長出根須,用另一種方式汲取腐殖層里的營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它的根不知道伸到了什么地方,土壤中咸腥的水讓它的根不太舒服,它又開始收縮自己的體型,讓自己減少不必要的消耗,這是它從一種蟲子身上學來的,但是它不知道那只是什么蟲子。

    吃了這么多蟲子,它好像清醒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種看什么都朦朧模糊的感覺,這種思維清晰的感覺固然讓它新奇,但是也給它帶來了更多的情緒體驗。

    它有點想那個青年了,上次那個青年讓它出來,讓它見到了許多四肢細長的人類,它喜歡那個人類把它往外面扔的感覺。

    在風里自由地飄蕩,不知道落腳點在何方。

    還有許多奇怪的鐵疙瘩,當時那個青年就躲在鐵疙瘩里,它也沒有傷害他,期待著他能帶著它去其他的地方,品嘗更多不一樣的食物。

    后來青年又把它放了出來,只是這一次,那個青年照舊坐著鐵疙瘩升空,卻再也沒有出現,也沒有將它的種子或者根須帶走。

    再也見不到了嗎?變異菟絲子突然覺得好難過,明明它還沒有結束進食,那個青年怎么就離開了呢?

    它在這顆星球上開啟了枯燥無趣的生活,它努力縮小自己的體型,努力不讓自己因為營養不良而餓死。

    它漫無目的地在山川里,湖海邊,搜尋那個青年的痕跡,忽然在某一天,它突發奇想回到自己第一次落地的地方,結果在白骨皚皚的泥土里,翻出一塊小東西。

    變異菟絲子有些興奮,這個東西它見過,那個青年手腕上就戴著!

    或許它可以通過這個東西,找到那個青年,讓他來接自己離開!

    它的要求也不多,菟絲子想,它可以繼續回到那個幾乎靜止的空間里睡覺,這樣就不會消耗能量,可以等待下一次,青年再把它扔出來吃大餐!

    或許下次出現的地方,會有暖暖的陽光,白白的雪,也可能是綠綠的植物或者滿地的食物。

    光是想想,就已經讓菟絲子十分興奮了。

    細細的尖端點了點滿是劃痕與血污的屏幕,這塊因為主人死亡而待機許久的光腦屏幕亮起微弱的光。

    塔里星系,第四星域,綠云星的主城區里,一位滿頭白發的中年女子正抱著一本相冊,在門口外面曬太陽,她的嘴里還低低說著什么,仿佛在和相冊上的青年聊天一樣。

    一位中年男子陪在她旁邊,沉默不語地看著天邊的夕陽。

    忽然間,一陣細微的震動聲傳來,緊接著是熟悉又陌生的特殊鈴聲,這是屬于他們兒子的通訊提示音,懷抱相冊的女子瞬間抬頭,看向丈夫的手腕。

    男人粗壯的手腕的光腦上,來電顯示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回來的人。

    “我就說他沒有死!”女子激動地握住丈夫的手腕,死死看著通訊顯示,“小靳沒有死!”

    男人恍惚地看著通訊顯示,下意識抱住情緒激動的妻子,嘴里不停安撫道:“對,你說的對,小靳沒有死,你是對的,還好你沒有選擇辦理死亡證明,還好你沒有給小靳銷戶。”

    塔里星系那一場全線爆發的戰爭結局并不完美,至少從死亡人數來看,足以讓任何一個普通人窒息。

    平時生活中并不常見的高精神力者,變成了一個個毫無生命的數字,和諸多服刑者一起,出現在冰冷的陣亡名單上。

    不愿意領取撫恤金的家屬得到了軍團的照顧,無論是從生活上還是精神上,都給予了他們一定的特權。

    他們可以不承認自己的孩子/丈夫/父親的死亡,他們可以保留對方的個人居民信息卡,他們可以不注銷對方的光腦,他們可以借著這個永遠不會再次亮起的通訊號,慢慢填補自己驟然破碎的精神世界。

    可是現在,這個光腦號亮了起來。

    夫妻兩看著一直沒有停止的通訊號,懷著巨大的激動和一絲微弱的矛盾,點下了接通。

    第九軍團駐軍星上,正在抓著竹子啃的胖胖突然扭頭看向一邊,隨后鼻子動了動,又繼續抱著竹子啃。

    “小滿!”身穿上校制服的青年從變異植物林中出現,帶著滿身的塵土,興沖沖地跑過來,“聽說你過幾天就要去上任了?”

    剛剛收割完一波變異植物的青年扭頭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你怎么回來了?不是去第八軍團友好交流去了嗎?”

    “我聽到小道消息,就立刻申請退出換人了!崩铔鲆话褤ё∷牟弊樱闷娴,“小道消息真不真啊?”

    對此,莊滿只說了一句:“你這小道消息的來源還挺可靠!

    得到確認,黎涼眉飛色舞道:“那可不,這是我花了大代價處出來的人脈!”

    莊滿撇開他的手臂,無奈道:“所以呢?你就為了確認這個消息,直接退出交流團了?”

    說起這個,黎涼立刻正經起來,緊張道:“我聽說第十軍團的士兵都挺桀驁不馴的,這些人覺得第十軍團目前無主,自己也能爭一把,如今人選確定下來,估計聽到你上任的消息后,他們會整出什么幺蛾子!

    第十軍團終究在大戰后的第七年成立了起來,那些在普通人軍校畢業的軍校生,在其他軍團鍛煉過幾年后,也都被收了回來。

    如今已經在第十軍團的駐軍星上生活了一年的時間,他們親眼目睹屬于第十軍團的防線被一點點建設起來。

    對比之前待過的星球,他們一致覺得第十軍團的設施最先進,各種警報系統也最完善,都生出了想要競爭的念頭。

    哪怕第十軍團候選人的名單早就放出來,二十位候選人在這些年里也陸陸續續傳出立下各種功績的消息。

    但是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一個好士兵,秉承著這個念頭,但凡有點志氣的士兵,多少都會對早已定下的候選人不太服氣。

    莊滿也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樣呢?

    第十軍團的一切防線,都是祁斯理和他外公帶著他一起親自設計的。

    第十軍團的前線星、守護星和駐軍星的戰備設施都是他爹提供的,就連這些人進入第十軍團后的這段時間,在軍團里所有的花銷,都是他用軍功和政議院的撥款養著的。

    就算很久以后,他退位了,下一任軍團長由誰來繼任,還得他說了算。

    第十軍團長的位置,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其他候選人已經在得知他累積的軍功后,全都換了個努力的方向,這些只在其他軍團“實習”了幾年的士兵,還想跟他掰手腕嗎?

    所以他對黎涼的擔憂無法理解。

    八年過去,曾經在蟲族星系上覺得自己無法活著回來的青年,在時光的打磨下越來越堅韌,只是偶爾與他對上視線時,才能從他的眼中看到一抹利劍出鞘的寒光。

    “我這不是怕他們不講武德,特意回來給你撐腰嘛。”黎涼嘿嘿笑道,想看八卦的心藏都藏不住。

    “聽說還有不少有軍銜的高精神力者被調過來,而且都已經在某些職位上暫時干了一段時間了!

    “我估計他們覺得自己做了一段時間,等軍團長確定后,還會繼續任用他們,甚至直接給他們任職,不過也不排除有些腦子有泡的,用入伍時長來壓你!

    “江姜和卡卡也說到時候休假陪你過去,如果那些人敢找事,有咱們幾個在,他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軍團里最常見的找事方法無外乎切磋比試,而那些被抽調過來的高精神力者,顯然如同第一軍團長擔心的那樣,并不太看得起普通人士兵,也看不起資歷尚淺的軍團長候選人。

    所以不難猜到,莊滿上任的第一天,一定會出現問題。

    不過問題不大,畢竟是新軍團,肯定需要軍團長將所有人打服氣了,才能奠定自己的話語權,這樣才能如同其他軍團長一樣,有直接指任下一位軍團長,或者直接自己培養的權利。

    其他軍團成立之初都這么過來的,所以其他軍團長并沒有把這些問題當回事。

    有時候沖突也是了解對方的一個途徑,是加深彼此感情或者矛盾的途徑,但是軍團里的士兵感情肯定比矛盾占比更大。

    或許這一次沖突,不僅能讓莊滿站穩腳跟,也能讓第十軍團的高精神力者和普通人變得融洽起來呢?

    “你們就是想看熱鬧吧?”莊滿白了他一眼,從旁邊的躺椅上撈起一件后備軍的制式外套,一邊穿上一邊吐槽。

    “這有什么可怕的?我有任命書,他們的身份歸屬也很明確,難道還敢在大庭廣眾下違反軍令?”

    “什么意思?”黎涼愣了一下,“什么大庭廣眾?”

    “別忘了目前我還兼任第九軍團宣傳部部長。”扣好紐扣的青年輕聲笑道,“落灰了這么久的直播球,也是時候開一下了!

    想鬧事?那就站在直播間里,當著數百億觀眾的面,直接把軍團士兵的規矩和臉面撕下來吧。

    只要他們能承受得住來自其他九個軍團的責問與怒火。

    哦,還有可能因為鬧得太過火,而需要面臨的軍事法庭的控告與審判。

    莊滿想象一下這個場面,忽然還挺期待的。

    ◇ 第156章

    “家主, 那邊已經定下來了,就是小主人!

    正在勘探環境的男人停下了動作,看著老安遞過來的光腦, 嗤笑道:“早就該定下來,還搞什么候選人。”

    他那一套邊防警報設備砸下去,第十軍團防線上的每顆星球都裝了一套, 甚至第十軍團的智腦都是老安弄的, 難不成塔里星系的人還想讓別人摘桃子?

    “他們也是不想讓小主人受到非議!崩习残σ饕鞯, “大部分人只能看到結果, 卻看不到過程, 甚至在有些人眼里,小主人的實力總會被因為您的關系被低估!

    老安跟著人類生活這么多年, 太清楚人類的想法了,無論能力多強,只要這個人不是徹徹底底的草根, 那他的一切成就都會被歸結為外力。

    可是這些人卻不想想, 外力也是莊滿實力的一部分, 所有能走到一定高度的人, 哪怕是一無所有的小人物,也一定在途中遇到貴人相助。

    打鐵還需自身硬, 否則怎么會有扶不起的阿斗這句話?

    可是事實上很多人都寧愿把別人的成功歸結于外力,不去想那個人有能力得到別人的相助, 仿佛以此來安慰自己,不是自己不努力,是自己沒人幫的心理。

    不過老安能理解, 是因為它站在人類之外的角度, 莊晏明卻不管這些, 畢竟要不是兒子要留在塔里星系,加上祁家和夏家確實對他有恩,他未必會給這群人面子。

    不可否認,沒有夏語茹相護,沒有祁斯理的耐心引導,他可能不會在塔里星系商人的光腦上看到莊滿,或許后面他依舊會發現這個孩子的存在,但是沒有被好好護著長大,心態扭曲的孩子,未必能讓他心甘情愿付出。

    “算了,定下來就行,你看看還有什么地方沒有探測的,這幾天抓緊時間弄完,等寶寶任職結束后,我還要陪著星際種族聯盟的人去塔里星系談事情!

    老安看了一眼日期,微微頷首:“大概還需要三天,時間足夠的。”

    莊滿任職后,正好趕上塔里星系加入星際種族聯盟的簽訂儀式,到時候軍政雙方會全程直播,讓塔里星系的民眾觀看這場盛事,也讓這些人知道當年那份蓋章的幫扶公告上,星際種族聯盟是什么性質的存在。

    不過這一切莊滿都不清楚,因為當年他和祁斯理婚禮中途就溜走,隨后沒多久莊晏明就把幫扶的事情扔給云松,自己帶著老安繼續開拓者事業了。

    能光明正大呆在塔里星系,云松也不介意莊晏明這種不干活只分桃的行為,一直在規定內協助塔里星系發展。

    其他軍團長得知第一軍團長的父親居然也是九星共和國的人,還是和莊晏明等級一樣的開拓者后,臉上的表情別說多憋屈了。

    反正第一軍團長這個位置穩坐不虧,第二軍團和第九軍團也沒人敢動,更別說第十軍團了。

    不過這么多年下來,他們享受了這些人帶來的福利,自然沒有別的異議,一心建設和規劃自己的軍團,反倒讓軍政雙方在民眾眼里變得更加和諧,讓他們多了一種底氣,對于未來也更加有信心。

    這也導致后面愿意讓子女讀軍校的普通人越來越多,雖然從大基數來看還不夠,但至少是個好的開始。

    大家都在這種欣欣向榮的氛圍中努力,直到某一天,許多人的光腦突然彈出一則有些陌生的開播提示,甚至很多人在看清直播間名稱時恍惚了許久。

    自從那場大戰后,莊滿已經很久沒有開播了,因為宣傳的目的已經達到,費洛少尉也不強求他浪費時間完成每月直播的指標,畢竟讓他是一個士兵,去做任務反而比當個不務正業的主播來得有價值。

    對于星際人類的壽命來說,八年的時間并不久,但是同樣的,當初斷斷續續直播,粗粗一算也就十幾次的直播間,是很容易被他們遺忘在生命里的。

    直到那個穿著指揮官服飾的青年出現在直播間里,笑著說出一句直播上任,他們才恍惚有了些真實感。

    「是他!啊啊啊啊小滿部長!」

    「讓我看看是誰開播了?原來是我奶奶追的直播間!」

    「剛才小滿部長說什么?第十軍團任職?小滿部長要去第十軍團上任了?他從二十個候選人里脫穎而出了?」

    「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親眼目睹一位軍團長的誕生,真的太不可思議,明明感覺也沒多久啊!

    「肯定沒多久啊,小滿部長滿打滿算直播都不到五十次,真的又熟悉又陌生!

    「這么年輕的軍團長?還是一個新軍團的軍團長?不會是有什么內幕吧,畢竟他老公可是第九軍團的軍團長,誰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

    「怎么?你眼紅了?你想交易也沒人跟你交易吧?」

    「笑了,軍政雙方都是傻的,都沒有親信和后代的,所以看在小滿部長是第九軍團長合法伴侶的份上,一個軍團說給就給出去了!

    直播間吵吵嚷嚷,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段各抒己見的時光,看著某個熟悉的ID出現,不少人生疏又熟稔地在直播間里打招呼,甚至不少人沒在這里看到熟悉的ID,立刻去呼朋喚友來觀看。

    不過半個小時,星網上就出現「那個男人回來了」的詞條,不過沒一會又沉了下去,因為得到消息的人,都往第九軍團的直播間涌入。

    莊滿打開直播后,帶著黎涼幾人走下星艦,看著曾經圖紙上的建筑出現在現實中,頗為感慨。

    想當初為了不讓他再次遭遇蟲族星系的事,莊晏明拉著祁斯理去書房叮囑了大半天,隨后男人就拉上他外公,帶著他一起設計第十軍團的一切防線安排。

    可以說除了祁斯理和夏啟光之外,莊滿就是對第十軍團防線最熟悉的人。

    “人呢?”卡卡眉心微折,“今天你上任的事不是已經發通告了嗎?”

    第十軍團駐軍星的星港里,空蕩蕩一片,別說特意前來迎接的人了,就連正常的星港維護都不見人影。

    星港這種重要的地方,沒有士兵防守這像話嗎?

    黎涼和江姜臉色也不太好看,哪怕早知道舍友上任肯定會遇到一些麻煩,但是沒想到那些人敢做到這種程度,甚至連裝都不莊一下。

    “先出去看看。”莊滿看了一眼星港的監控攝像頭,慢悠悠道,“或許為了不擾亂星港正常運行,他們在外面等著也說不定。”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些人還不順著臺階下,一會可就別怪他在廣大直播間觀眾面前,不給他們臉面了。

    黎涼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跟著莊滿朝星港外走去,果不其然,在外面看到了整齊列隊的士兵們。

    不過他們看了一眼這群人的軍裝制式,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在場的大部分普通人士兵,高精神力者反而沒看到多少。

    一個站在隊伍最前面的士兵看到他們出來,立刻小跑過來站定行禮:“軍團長好,作戰二部,三部,四部,后勤部門向您報道!”

    “作戰一部呢?”莊滿掃了一眼隊伍,“醫療部,制造部呢?”

    “報告軍團長,各位長官都在政務處開會,說是要討論軍團明年的物資分配!”

    聽到這句話,面色平靜的青年忽然笑了:“軍團長都不在,他們想怎么談軍團的物資分配?”

    這跟把手伸進他的錢袋子里有什么區別?

    黎涼幾人搖了搖頭,這些人太過了,這種明晃晃地下馬威,哪怕再義正辭嚴,也只會讓他們死得更快。

    到時候被剝奪第十軍團的編制,遣返回原本的軍團就算了,要是被抓住把柄,一個違反軍令就夠他們受的。

    莊滿正打算讓人帶路過去,就看到一隊懸浮車從遠處疾馳而來,隨后車上下來一眾高精神力者,從走在前面的那些人身上的軍裝制式來看,軍銜都沒有低于少尉的。

    看著他們氣勢十足的模樣,莊滿想,一幫老油條要拿資歷說事了。

    果不其然,為首的人一開口就十分不客氣:“軍團長好,我是從第三軍團調過來的,軍銜少校。”

    “剛才我們這邊正忙著軍團事務,所以沒來得及迎接,希望軍團長諒解一下。”

    “你也知道第十軍團剛剛成立,事情太多了,士兵們每天一睜眼就得開始忙活,實在分不出精力安排大家來迎接。”

    穿著黑色指揮官軍服的青年臉上看不出喜怒,只微微頷首:“忙我能理解,不過所有人都忙,我就要懷疑你們的辦事能力了。”

    “身為長官卻不會知人善用,反而要事事親力親為,無法抽身去做你們應該做的事,實在稱不上一個好長官!

    聽到這句話,后面才來的士官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他們正想說著什么,就發現懸浮在莊滿身邊的直播球。

    “你這是……”其中一人盯著直播球,語氣微妙道。“軍團長,駐軍星是軍團重地,你這么光明正大地直播,似乎不太好吧?要是讓其他軍團長知道了……”

    “那又怎么樣?”莊滿笑著打斷他的話,“其他軍團長還管得到第十軍團的事情嗎?”

    直播間的觀眾此時也察覺到了不對,紛紛議論起來,而直播間外的高精神力者們,除了后勤部的幾個人之外,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莊滿慢悠悠道:“我聽說新軍團成立,軍團長都會和屬下交流切磋一番,以促進感情,方便以后共事時,意見能夠達成一致!

    “既然各位這么忙,那我就不浪費時間廢話了,就在星港切磋一番吧,怎么樣?”

    這句話一出,那些高精神力者們眼睛一亮,隨后為首的人笑道:“當然,一切聽軍團長的!

    開直播好啊,開直播真是太好了,如果這個軍團長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打敗,軍政雙方的大佬們都得考慮重新換一個軍團長吧?

    一個據說因為軍功不夠,一直不好意思升銜,進軍團的時間連他們的一半都不到的人,他的軍團長之位是怎么來的,就由他們告訴大家吧。

    反正他是不信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的青年,比得上他們這些在軍團里呆了這么久的人,至于那些在戰場上,在蟲族星系的榮耀,說不定就是為了給他鋪路,才安到他頭上的呢?

    普通人士兵和后勤部面色不善地看著這些高精神力者,黎涼三人好整以暇等著,這些人似乎忘了,他們這位舍友,到底有幾只伴生獸和寵物當打手。

    作者有話要說:

    胖胖:嗷!

    小寶:吱!

    小翠青:嘶?

    ◇ 第157章

    星港外的場地已經清空, 聽到消息的剩余士兵也趕了過來,有人一頭霧水地詢問怎么回事,這才有人發現并非所有高精神力者都沒收到消息, 或者存心給新上任的軍團長難堪。

    單純是因為他們的長官說軍團長有事改期,他們才沒有按照公告上的時間過來看看。

    卡卡站在外圍聽了一耳朵,隨后走回來, 看著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軍官, 百無聊賴道:“總有一些傻子以為自己的心思別人不知道!

    那些被忽悠的士兵臉色都變了, 畢竟沒按公告上的時間來集合, 已經算是違反軍規了。

    江姜抬頭看了眼陽光, 淡淡道:“他們不是不知道,只是誘惑太大了, 他們放不下。”

    如果這些人知道第二軍團長是小滿的外公,知道德爾斯教授是小滿的老師,知道那位幫扶塔里星系的九星共和國開拓者是小滿的父親, 估計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但是他們不知道, 所以十分理所應當地把莊滿的一切成績歸功于有一點能力, 和一個好老公身上。

    當初那場大戰, 這些高精神力者都在前線戰場,甚至因為職位原因, 不會如同文職或者下屬一般有空看直播。

    就算從其他人嘴里聽說了,在知道小滿和祁斯理關系的情況下, 總有人會抱著惡意揣度對方成績的真實性。

    江姜覺得他們對于莊滿的印象,或許僅限于「運氣好碰上改革」、「運氣好碰上新軍團成立」、「運氣好有個好老公」,直到最后才是他個人有點能力。

    江姜三人被軍團丟出去鍛煉了這么久, 就是有意想把他們培養成莊滿以后的左膀右臂, 眼界和想法多多少少都受到長官的影響。

    而眼前的這些軍官, 說句不好聽的,但凡在原來的軍團受重視,在重要的職位任職,或者有人想培養他們繼任,都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只不過他們太想當然了,覺得可以把一個已經被軍政雙方蓋章認定的軍團長扯下來,覺得自己入伍時長是優勢,能與莊滿一較高低,卻忘了能成為軍團長,最不看重的就是年齡。

    縱觀九大軍團所有任職的軍團長,任職時比莊滿年輕的比比皆是,他們靠的從來不是在軍團的資歷,而是他們自己,或者他們隱形的助力,能不能在軍團出問題的時候,給這個軍團長兜底。

    比如第一軍團長,第三軍團長,第九軍團長,哪怕連瑞金這個少將也一樣,在他他做出什么錯誤決策時,身后也有一位第九軍團元老級的父親為他兜底和善后,再不濟還有祁斯理這個發小。

    江姜在這一刻,從這些軍官身上,看到了被認真培養的人和純靠自己努力的區別,這些人看不到事情背后更深一層含義,只是因為靠著入伍時間長,打的仗多,才能升到這個軍銜。

    但是軍銜和軍職從來都是分開的,軍銜只和福利待遇掛鉤,軍職才和權利掛鉤,這一點,從費洛少尉能直接任命宣傳部部長就能知道。

    而眼前這種人軍銜都不算低,卻沒辦法在原來的軍團謀得一個職位。

    沒有被軍團認真培養,沒有被長官委以重任,沒有被人教導如何去揣摩軍政雙方大佬的心思,也沒人告訴他們某些政策的出臺意味著什么,背地里又有怎樣的含義,包含了當權者怎么樣的權衡利弊與妥協。

    他們理所當然地把一切事情看得十分片面,居然認為只要讓莊滿在直播間面前被他們打敗,自己就有機會競爭軍團長,就能得到這么大的一個軍團。

    聰明的人從那二十位候選人名單出來時就已經看透的東西,他們這些人看不出來,甚至還覺得自己生不逢時,沒有在大改革的時間里趕上九軍聯賽,從而被選中成為候選人。

    “說的也對。”卡卡抱臂靠在星港大門上,“這些人但凡開竅一點,也不會被原軍團分來這里!

    說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這些人是被原本軍團拋棄的事實,真正有眼力勁的,有腦子的,甚至人緣好的,不說一定能得到長官的賞識和培養,但是靠著自己也能在軍團里得到一個小職位。

    而眼前這些人,估計在原軍團里只是個帶隊的軍官,這種人就和以前的他們一樣。隨著軍銜提升,帶的人也會變多,就像一個老媽子一樣,只是總會有新人升銜,上面隨時能把你換掉。

    江姜看著一開始來迎接他們的士兵已經把椅子和水搬過來,趁著切磋還沒開始,讓他們幾人先坐著休息,絲毫不管另一邊面色不虞的高精神力者時,就知道這個軍團以后的管理層大概會是哪一邊的人了。

    “軍功這種東西,多打幾場仗,或者像費洛少尉一般待的夠久,那些基礎‘月薪’總能讓他們升銜,但是這些人沒有被原本的軍團任職,就看得出這些人沒有培養的必要。”

    下屬如果有培養的價值,就會像費洛少尉對曾經的莊滿一樣,盡量讓他出頭露臉,盡量護著他。

    又或者像如今的他們一樣,得到作戰部領導的培養,有鍛煉的任務優先派他們出去,有刷臉的機會也會帶上他們。

    他們如今沒有具體職務,是因為方儉少將隱晦提醒過,以后會把他們調來第十軍團任職。

    至于莊滿……早在他來軍團報道的那一天,費洛少尉給他安排的工作崗位就已經透露出了想培養的心思。

    或許是因為他的推薦信,或許是因為第一印象,否則宣傳部哪怕是形同虛設的部門,部長一職也只是個光桿司令,但是軍職意味著一定的權利,費洛少尉給誰不是給?

    拿去給高級軍官賞識的人做人情,又或者繼續吃空餉不好嗎?

    這些事以前江姜不懂,但是被長官帶著這么多年,接觸的人多了,慢慢他也看清楚了。

    卡卡笑道:“我爸之前還想著等我軍校畢業,就回家當個吃喝玩樂的大少爺,家里產業都沒有交給專人打理,所以一直沒讓我去學經商的事!

    “現在在軍團待了幾年,我這心眼和眼力倒是被培養出來了!

    江姜也跟著笑道:“誰不是?”

    這大概就是被培養和被放養的區別吧,這些人以入伍年限為榮,以軍銜為榮,卻不知道他們此生再如何努力,也只能走到這里了。

    在原軍團這么多年,結果卻被分到另一個新成立的軍團,他們還不明白自己差在哪里嗎?

    看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高精神力者,江姜搖了搖頭,看來這些人還真不知道。

    實際上不止這些高精神力者,直播間觀眾也在爭吵,有的人站莊滿,說他名正言順,有人支持這些高精神力者,說他們當兵時間長,比莊滿這個毛頭小子更有經驗。

    而作為議論的焦點,莊滿坐在椅子上,垂眸看著光腦上的直播界面,嘴角輕輕勾起。

    “你在笑什么?”旁邊的黎涼好奇道,“什么東西這么好笑?”

    莊滿關閉直播間,輕輕搖頭:“沒什么,就是覺得自己以前也挺無知的!

    曾經的他站在直播間里,被其他星域或者發達星球的人笑話,如今的他看著這些觀眾的言論,突然覺得老父親當初罵軍政雙方的人,并不是多過分的事情了。

    環境、階層、身份和所處地位不同,可以直接影響和改變一個人的認知,這種情況與眼界無關,只是因為直播間觀眾不是身處其位,想不到那么深,他們生活的環境與面對的問題也不足以讓他們揣度掌權者的想法。

    而軍政雙方身處其位,本應該想得更加長遠全面,卻做不到一位掌權者應該有的思考。

    這就是莊晏明罵軍政雙方的原因,也是如今莊滿透過直播間觀眾看到以前的自己,忽然發笑的原因。

    想來當初直播間觀眾看到一無所知的他,應該也是這么無法理解他的無知,又或者理所應當覺得后勤系不行吧?

    江姜和卡卡走過來落座的時候,高精神力者那邊也準備好了,讓一個人過來詢問莊滿是否準備好了。

    表面上看好像真的只是切磋,就連剛才還隱約覺得不太對勁的觀眾,也在這些恭維和吹捧中以為自己想太多。

    直到對方說莊滿擁有兩只伴生獸,一對一未免不公平,吹捧著莊滿能成為軍團長,戰斗力肯定是數一數二的,絲毫不管他后勤系出身,言明打算讓兩個人和他一起切磋的時候。

    「我就知道他們想搞事!」

    「王八蛋,丟臉丟到第十軍團了!」

    「何止,直播間開著呢!

    「早知道還不如留他們在軍團里,實在丟人!」

    「這些人好像真的在倚老賣老誒,他們以為軍團長任職是很兒戲的事情嗎?」

    「怎么不兒戲?同樣是高精神力者,莊滿這個二三十歲的青年就能當軍團長,對面那些入伍都四五十年的高精神力者還要歸他管,我覺得這個軍團長任命得挺兒戲的!

    直播間觀眾各抒己見,有人發現有幾條彈幕的語氣不太對,好像是其他軍團的人,可是不等他們細看,那幾條彈幕就被其他的遮蓋了。

    算了,他們也弄不明白,還是老老實實看著吧,關了這么多年的直播突然打開,莊部長肯定早就有所預料才對。

    [這個軍團長不想讓我做就別勉強,送一堆不服管的來打我的臉有意思?]

    莊滿把這條消息群發給其他軍團長,隨后退出了這個前不久剛剛被拉進去的軍團長線上會議室。

    他退出的動作太利索,以至于錯過了其他軍團長炸開的消息,只對著眼前的男人點頭:“行,伴生獸打還是一起打?”

    “都行。”男人笑呵呵道,“聽您的,您說怎么切磋就怎么切磋,您說切磋幾場就幾場!

    突如而來的尊稱讓601幾人臉上的表情變得耐人尋味起來,就連一些敏銳的觀眾都察覺到,這些人為了讓莊滿切磋,能做到什么地步。

    “行!贝┲笓]官服飾的青年點了點頭,“你們一起的上吧,把我的小寵物全部打敗,我就和你們一起切磋!

    像是怕他的智商無法理解,莊滿還強調:“你們可以帶著伴生獸一起,或者只讓伴生獸和我的小寵物們對戰,只要打敗它們一次,我就和你們所有人進行一場一對多的挑戰!

    “能理解嗎?”

    莊滿的語氣過于親和認真,那人愣了一下,呆呆點頭:“好的,我去和他們說一下!

    這意思是,只要能把那兩只伴生獸打敗一次,其他人就可以對他群毆?

    這個新任軍團長好傲氣啊。

    江姜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嘖嘖稱奇:“他自己軍銜也不低,怎么一副以那個少校馬首是瞻的模樣?”

    “可能他們同一個軍團的吧。”黎涼笑道。

    他的灰狼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放了出來,此刻正蹲在主人腳邊,任由主人撫摸,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青年,此時語氣說不出的冷。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也挺沒志氣的,都被分過來了,還讓人指揮自己!

    在一個新的軍團,軍團職位未定的情況下,居然會對一個少校馬首是瞻。要不是黎涼曾經去過其他軍團交流,還以為其他軍團都是按軍銜高低分職位的。

    各大軍團的作戰部都有軍銜不夠高的人當部長,反而有一些軍銜高的士兵僅僅只是軍銜高,連個實權職位都沒有,這些在原本軍團呆了這么久的人,居然沒有意識到這次被分來第十軍團是他們的機會。

    也不對,黎涼支著下巴思考,或許這些人認為的機會,是把一個全新的軍團收入囊中也說不定。

    真傻。

    看著那些高精神力者們詫異和暗喜的表情,莊滿搖了搖頭,那些軍團長扔了一些沒什么培養價值的士兵過來,但是本質上還是想結個善緣,給第十軍團充個人數。

    大概連他們也沒想到,這些人會給他添堵。他都把選擇權交給對方了,對方居然還不順著臺階下。

    看著走來的人群,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動也不動,身前出現兩只小小的伴生獸,而纏繞在他左手腕上的那條翠青色小蛇,也順著椅子爬了下來。

    當初莊滿被困蟲族星系時,這些士兵同樣身處一線戰場,大概是事后的軍團事務繁多,或者等平靜下來后時間又已經過了許久,所以沒怎么關注其他軍團的直播,居然不知道這位年輕的軍團長手上還有一條多次變異的翠青鱗王蛇。

    而這條蛇不是依靠精神力的伴生獸,是能與蟲母交手并且活著回來的存在。

    當胖胖扯著小奶音逐漸變大的時候,他們一臉早有預料地放出了自己的伴生獸。

    在小寶咧著嘴逐漸變大的時候,他們臉上多了些驚訝與不解,畢竟就連莊滿自己都沒有見過小寶借用精神力后的形態。

    直到那條小指粗細的翠綠色小蛇盤旋著身體,體型在一圈圈的纏繞中變大,最后成為他們需要仰望的存在,這些人才意識到不太對勁。

    剛才對方說的好像是“我的小寵物們”,而不是伴生獸們。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支著側臉,含笑看著怔愣的對手,輕聲道:“那就,開始吧!

    從他這句話說出來后,這場戰斗的輸贏就已經很明顯了。

    遠超塔里星系大部分高精神力者的精神力等級所供養出來的伴生獸,加上能與蟲母對打還能越打越兇,打出火氣的翠青鱗王蛇。

    當莊滿那位人盡皆知的第九軍團長丈夫沒有出現,只是放出自己小寵物就足夠讓人膽寒的時候,這些靠著時間累積才能升銜的軍官們才明白,從一開始,他們所有的底牌,都比不上眼前這個青年隨便抽出的一張牌,

    十五分鐘后,莊滿看著空蕩蕩的場地,隨口道:“小寶,把他們扔出來吧!

    站在地面上仿若一堵墻的巨大倉鼠褪去了兇性,歪著腦袋開口:“吱?”

    “對,他們輸了。”

    得到答案的下一秒,小寶嘴巴大張,露出四顆長長的門牙,粉紅色的口腔內壁讓圍觀的士兵連連后退。

    在士兵和直播間觀眾的注視中,它兩只爪子搓著兩頰,隨即一爪一個,將被收進頰囊的高精神力者扯了出來。

    在昏暗的空間里動不得,說不得,連心跳和呼吸都變慢,思維混沌迷蒙的狀態有多令人絕望?

    看著那些“挑戰者”身上被小家伙的爪子劃破的軍裝外套,再看看他們臉上從迷茫到驚恐的眼神,莊滿就知道,以后的第十軍團,不會難以管理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兒子!”目睹這一切的莊晏明樂得不行,“殺雞儆猴,確實不錯!

    老安也跟著笑了一會,隨后道:“那這些人?”

    新軍團成立,其他軍團肯定會抽人過來幫忙組建,當初第九軍團也是如此,只不過后來經過祁連域和祁斯理兩代軍團長的更迭后,當初那些被其他軍團分派過來的士兵也已經“退位讓賢”了。

    但是因為他們的存在,后面放進來的小探子也不少,好在其他軍團也有分寸,只把目光放在研究院和制造部上面,并沒有在軍機大事上搗亂。

    可是莊滿不一樣,從一開始,第十軍團會出現,就是莊晏明為了他而提出的,直到現在第十軍團建設成功,也是為了莊滿一個人。

    老安以為這是個軍政雙方都清楚的共識,結果看到他們分過來的人后,又懷疑了起來。

    “不用管!鼻f晏明擺了擺手,“既然寶寶已經處理好了,我們就別多此一舉了!

    這群人只不過仗著提前一年抵達第十軍團的防線,在這里熟悉了一年的地形,干了一年的活罷了,真以為這樣就能把定好的軍團長給排擠出去?

    每次看兒子的直播間,莊晏明總會感嘆,塔里星系的教育任重道遠,不只是普通人,還有高精神力者。

    否則這種眼皮子淺還沒腦子的東西,遲早會在星際往來中惹到其他文明或者種族。

    “星際種族聯盟的人已經出發了,我們準備一下,明天回塔里星系吧!鼻f晏明說完愣了一下。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除了九星共和國之外,去塔里星系也用上了“回”這個字。

    他看著直播間里面容平靜的青年,笑著搖了搖頭。

    莊滿看著灰頭土臉,怔在原地的高精神力者們,也有些無語,這些人似乎忘記了伴生獸只是伴生獸,是依托他們精神力出現的存在。

    在有翠青鱗王蛇的情況下,居然還敢和伴生獸一起往前沖,結果被小翠青一尾巴掃趴一群人,還被小寶一爪子一個往嘴里塞。

    當主人的精神識海不穩定或者陷入混沌與昏迷后,得不到精神力支持的伴生獸,自然也沒辦法和胖胖糾纏多久。

    他感嘆道:“你們能從當初那場大戰中活下來,站在我面前,真的很令人驚訝!

    直播間觀眾不明所以,還以為他在肯定這些士兵的實力,而把這些人分過來,想做個順水人情的各軍團軍官們,肺都快氣炸了。

    只要上過戰場,有點腦子的士兵,都知道莊滿這句話的意思,可是他們居然從那些高精神力者茫然的表情中,看到了一絲如釋重負。

    人家剛上任就想下對方面子,還指望自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在莊滿點了后勤部的負責人,和作戰二部三部四部的負責人一起巡視的時候,各大軍團長紛紛把這些高精神力者召回,并且迅速送了一批年輕的過去。

    原本為了拉近關系,挑了一批離開不會影響自己軍團,軍銜聽上去也有面的軍官,結果之前一年都好好的,莊滿一上任就鬧出這種事。

    偏偏還是在莊晏明即將帶著星際種族聯盟的人過來的時候。

    各大軍團長看著僅剩九人的軍團長會議室,有些欲哭無淚的無奈。

    他們總算知道為什么當初的第一軍團長,會放棄眾多軍銜軍職甚至管理經驗都很高的士兵,非要從那二十個年輕的候選人里確定第十軍團長人選了。

    但凡讓一個思維古板還沒腦子的人任職,普通人士兵還不得和高精神力者打起來?估計到時候連普通民眾都會被影響到。

    高精神力者雖然能力出眾且必不可少,但是說到底,基數最大的普通人,才是孵化高精神力者的搖籃。

    也不知道得知自己的想法被其他軍團理解的第一軍團長會不會感到欣慰,反正夏啟光是十分欣慰的,就連開著直播工作的祁斯理也笑著關上了直播間。

    真不錯,等今晚伴侶下班,得好好慶祝一下。

    慶祝他的上任,慶祝他的成長,慶祝他們即將開始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里解釋一下,文中一直是升軍銜靠軍功,軍功可以通過時間/任務/戰爭積累獲得,但是軍銜不等于職位與權利。例如從一開始,費洛少尉的職權,就能直接任命一個部長,包括后面軍團長能直接任命下一任繼承者,軍銜都不是登上某個職位的標準。小滿搞軍功是為了提升競爭力,后來其他競爭者退出了,他就沒有升銜。

    就好像隨著時間積累,在不出現生命危險的情況下,一個小孩肯定會成年,也一定會進入社會,但是不代表他成年了一定會繼續讀大學,也不代表他進入社會后一定會圓滑世故,對各種潛規則或者人情往來熟稔于心。

    所以不要奇怪為什么有的人軍銜高還這么蠢,個人看待事情的觀點和角度不同罷了,甚至可能有的人資歷越久,想法就越古板。

    實際上在現實中,有一些人哪怕當了領導,也還會自視甚高,有這種仗著資歷倚老賣老,不把總公司派來的人當回事的現象。

    說著說著,又想起某地方把中央派來的人弄出事的事情了,生活確實比小說炸裂很多[吃瓜]

    ◇ 第158章

    對于想法不同的人, 沒必要去說服對方,只需要讓對方服管,認管就行。

    所以在那些想當出頭椽子的軍官訥訥不言后, 莊滿直接關掉直播,帶著其他普通人士兵,和后勤部的高精神力者一起, 大致看了一眼駐軍星的布局。

    確認建設都差不多了, 莊滿關掉第九軍團軍務系統, 切換綁定了第十軍團的軍務系統, 隨后看著名單認人。

    第十軍團組建得再倉促, 也具備了一個軍團該有的規模,所以查看士兵資料這個過程, 他和黎涼三人花了兩天時間才處理完,還順便給各部門的職位還落實下去。

    有剛拿到畢業證沒多久的普通人成了一個小管理者,有還沒畢業的后勤系“實習”軍校生打破了作戰系一入伍起點就比別人高的規矩, 自己先一步成為在軍團里有職位的人。

    有軍銜低的, 也有軍銜高的, 甚至還有沒軍銜的, 莊滿都根據他觀察到的表現和個人資料,給這些人任命了各種職務。

    在這個軍團迎來軍團長的這一天里, 這些人身上都多了不同的職位,也被分配好了各自應該負責的事務。

    各部門負責人有了明確的負責人后, 第十軍團的日常運轉也更順暢起來,大大減輕了莊滿新手上任的壓力,能讓他更加專注地查看士兵名單。

    黎涼對他一定要看士兵的資料有些摸不著頭腦, 因為每一次戰爭或多或少都會有士兵死去, 莊滿看這些人的資料完全沒用, 反而還會增加自己的壓力。

    “估計是怕出現探子吧!睂τ诶铔龅囊苫螅溃半m說現在各軍團沒什么矛盾,但是保不齊還會出現之前的事情!

    他一提醒,黎涼也反應過來,進入軍團這么久,還被長官著重培養,一些事情他們不是不知道,就比如各大軍團會安插小探子,盯著研究院和制造部的事情。

    雖然不是為了使壞,只是為了在有新研究出來時搶得合作的先機,或者狠一點直接摘桃子,但是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挺膈應人的。

    更何況第十軍團還沒徹底組建完成的時候,軍團里的士兵畢業后都被收到其他軍團里呆了一段時間,長的四五年,短的一兩年,但是足夠讓這些人產生歸屬感了。

    如今莊滿直接把士兵背景過一遍,確保把能揪出來的都揪出來,總好過以后出了問題還要去排查一二。

    這件事工程量不算大,智腦篩一遍,軍務系統篩一遍,最后他們四個人再過一遍就行了。

    這兩天他們都呆在第十軍團的駐軍星,大概是知道黎涼三人在做什么,他們的長官也沒有找他們。

    等把第十軍團的軍團事務捋一遍后,莊滿才帶著他們離開,留下提心吊膽等了兩天的那些高精神力者們面面相覷。

    有人覺得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不太幸運地被這把火燒到了頭上,卻絲毫沒想之前自己做的對不對。

    有的人覺得新官上任又怎么樣?還是得依靠他們這些早早來軍團的人幫忙,所以挫一挫他們的銳氣后,接下來就是給顆甜棗了。

    還有人認為軍團長不搭理自己,也沒有給個一官半職的崗位,估計是鬧得太過,對方不會再重用他們,整個人陷入了巨大的失落中。

    而從切磋結束后就沒有再與他們說過一句的莊滿,只在離開時,對著副官開口:“那些人哪兒來的給我送哪兒去!

    外表與人類無異,實際上脫胎于老安數據程序的機械人副官微微點頭:“遵命!

    屬于軍團長的星艦緩緩升空,向著第九軍團的方向駛去,黎涼設定好航線后,好奇道:“小滿你還跟我們回去啊?我還以為你這趟過來,就留在這里了。”

    “那不行,異地戀對夫夫感情不利!痹诤糜衙媲暗那嗄晖嗜チ顺练的模樣,笑著坐在椅子上發消息,“我不僅是第十軍團的軍團長,還是第九軍團宣傳部的部長,想去哪邊去哪邊!

    自從他接到九大軍團長聯合蓋章的任命書后,立刻就申請了升銜,祁斯理那邊直接通過,就這么順利從后備軍升至中將,以后第十軍團每一次戰斗勝利,都有一份他的軍功,想登上軍銜最高點,或許只需要幾場戰役。

    而身份的改變,自然讓他避開了第九軍團的升銜儀式,畢竟他不僅僅是第九軍團的宣傳部部長。

    也是這個時候,軍政雙方才發現了這個問題,連夜發布一條共用的新規定:從今日起,士兵不能在不同的軍團身兼數職。

    所以無論是以前還是以后,除了如今的莊滿以外,塔里星系的軍團里再也不可能出現在兩個軍團任職的人。

    也不可能出現軍團里有職位的人,在不打報告走流程的情況下,能用另一個軍團的職位,直接去到另一個軍團里了。

    這個BUG也是被夫夫兩卡到了。

    “那些人你真打算全都送回去?”江姜一邊刷第九軍團的軍務系統,一邊開口道,“其他軍團把這些人分過來,一是幫忙湊人數組建第十軍團,二是不放心你吧?”

    畢竟親生父親是其他文明的人,莊滿又不像第一軍團長那樣已經接手軍團多年,那些人肯定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先把人弄進來,趁著他羽翼未豐的時候,看看能不能做點安排。

    江姜已經不會用很單純的想法去看軍政雙方的決策了,每次都帶著審視的目光,靜靜看著事態發展。

    莊滿他們也一樣。

    只不過相比起他們,莊滿反而多了幾分底氣,因為莊晏明和夏啟光都說過,以前的第十軍團人選不定,他需要自己去競爭。

    但是后面其他候選人的軍功完全比不過他之后,第十軍團的防線才開始建造,這也意味著,第十軍團完全就是為了他成立的。

    所以他給祁斯理打完消息后,才開口道:“放心吧,在我徹底掌控第十軍團之前,他們不敢耍小心思,等之后……他們就不敢了!

    如果礙于民意,最終第十軍團長不是他,那么如今第十軍團防線上的設備將會天差地別。

    既然他已經入主第十軍團,那剩下的也就是一個時間問題。

    他正在走祁斯理曾經走過的路,意識到這一點,莊滿說不出的興奮。

    第九軍團的駐軍星正直秋季,即使星球上大部分植被仍然綠意盎然,也依舊帶著一股深秋的蕭索。

    莊滿和黎涼幾人在宿舍區分開,走向另一邊的宿舍,這里是供給雙方都在軍團,且已經登記成功的合法夫妻或者伴侶居住的。

    他快步走向其中一棟小樓,走上了最高一層,隨后在門外看到了另一道正欲推門而入的身影。

    同樣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走廊盡頭,微微側頭,燦金色的眸子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浮起一抹笑意。

    “回來了?”

    站在樓梯口的青年放緩步伐,最終站在男人身側,他仰頭笑道:“嗯,我回來了!

    “第十軍團長的夫人,不打算慶祝一下嗎?”

    男人開門的動作一頓,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行,正好明天開始休假,第九軍團長的夫人。”

    當莊滿意識到“開始休假”四個字背后的含義時,他已經逃不掉了。

    被男人按在門上的青年心跳驟然加速,應和著緊貼背后的胸膛,

    男人胸腔里的心臟沉穩有力地跳動著,與急促的呼吸失去了同頻的韻律。

    兩件同色的指揮官外套被扔在地上,尺寸偏大的那件將身下嶄新的外套遮住大半,一點也不讓人窺探到里面的春光。

    安靜的臥室里,響起兩道沉重曖昧的呼吸聲,伴隨著意味不明的水漬聲,在愛意交織的黃昏步入了深夜,直至凌晨。

    如果再給莊滿一次好好說話的機會,他一定會先打探好祁斯理的工作時間,問清楚對方的行程安排。

    而不是在男人剛把軍團事務交代好,給自己批了一周的休假,準備去參加星際種族聯盟和塔里星系軍政雙方簽訂合約的時候,一點也不怕死地嘴欠。

    因為伴侶忙著第十軍團的事而素了大半個月的男人,終于在今夜得到了饜足的飽腹感。

    等夫夫兩再次出現時,已經是兩天后的中午,餓了喝營養劑,飽了就被男人困在懷里,除了那檔子事情之外,就是被對方上下其手地欺負。

    就連趕來中央星的路上,男人也是設定好航線后,就慢悠悠回房把他禁錮在方寸之間。

    莊滿真的累了,甚至到了星艦即將的前一個小時,舉著光腦,亮出老父親發來的消息,帶著哭腔求饒。

    他明明給祁斯理掙了一個軍團長伴侶的身份,怎么對方這么興奮又不講理呢?

    不明白,實在不明白,他也拒絕去想,拒絕承認自己不該在他們大半個月沒有夫夫生活的時候,嘴欠去撩虎須。

    星際種族聯盟在三天前抵達,昨天已經在塔里星系所有民眾的注視中,簽訂了加入星際種族聯盟的條約。

    從今以后,除去第四象限正常的發展斗爭外,任何加入星際種族聯盟的文明或者種族,都不能隨意對塔里星系發起入侵戰爭。

    實話實說,簽訂條約的那一刻,塔里星系的軍政雙方都松了一口氣。

    其實光有高等文明的幫扶還不夠,他們仍然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發展到下一個階段,而加入星際種族聯盟,無疑是為塔里星系的發展保駕護航的一個辦法。

    簽訂條約的時候,幾乎所有軍團長都在場,政議院那邊更是全員到齊,塔里星系的民眾第一次看到管理塔里星系的人都有哪些,隨后一一去星網搜查個人資料。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出現的人就特別明顯了。

    今天是條約簽訂后的酒會,在簽訂現場與酒會全程直播的情況下,直播間觀眾經過一夜的查證,已經確定第九、第十兩個軍團長全部缺席了。

    有人想為夫夫二人開脫,卻發現兩個軍團的官方號上沒有開戰公告,第十軍團的官方號甚至只有一條一年前慶祝軍團成立的消息。

    在這么大的場合里,在星際種族聯盟面前,己方指揮官缺席,無疑戳到一些人敏感的神經,讓他們覺得自己丟了臉。

    所以今天從直播開始,就有不少人煽動大家的情緒,把矛頭對準缺席的兩人。

    直到酒會開始后的一個小時,兩道穿著指揮官制服的身影從外面緩步走進來,祁斯理甚至先陪莊滿去長桌上拿了一點吃的,才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他們的舉動都被宴會廳上方的直播球拍了下來,直播間觀眾看到他們氣定神閑的模樣,脾氣暴躁的早已開罵。

    結果夫夫二人剛落座沒多久,他們就看到九星共和國的人,和星際種族聯盟的成員,一起朝夫夫二人走去。

    直播間觀眾又怕了起來,怕會產生爭端,怕會毀了剛剛簽訂的條約,也怕夫夫二人會被問責。

    不少人把主視覺切換到夫夫二人這邊的直播球,剛把屏幕調大,就聽到其中一個男人開口道:“寶寶,你怎么來得這么晚?”

    這幾天一直喝營養劑,此時正在饞其他食物的青年,在愛人戲謔的目光中,頗為崩潰道:“爸,您能別這么叫我嗎?我都快三十了!”

    “這不是還沒到嗎?”莊晏明一點也不見外,直接坐在兒子對面,“爸爸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幾位是爸爸的好友,也是爸爸在星際種族聯盟里的同事。”

    這幾個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位還是曾經在寄生者星系的實驗星上詢問過莊滿的林虞,回想起當初發生過的事情,他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莊滿,這是他伴侶祁斯理。”莊晏明直接開口介紹起來。

    隨后還對著夫夫二人道:“要是以后遇到什么事,如果聯系不上爸爸,你外公也幫不上忙,就直接聯系這些叔叔阿姨們。”

    “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他們會出手相助的。”

    林虞幾人看著滿眼兒子的同僚,都笑著打趣對方,順便和夫夫二人交換了光腦號。

    直播間里,從莊晏明開口那一刻起,就陷入了詭異的安靜,直播間一條彈幕也沒有,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了一般。

    看著與觥籌交錯的宴會廳眾人格格不入,仿佛小團體一樣談笑風生的幾人,直播間觀眾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發出零星幾條彈幕。

    「不是,這男人不是九星共和國那個,幫扶塔里星系的人嗎?他?小滿部長的爸爸?。俊

    「星際種族聯盟?同僚?出手相助?」

    「黑子開麥!有這個背景,小滿部長真的會貪戀一個落后塔里星系的軍團長之位嗎?」

    「目前來看,我們塔里星系能得到幫扶,或許大概,是沾了小滿部長的光?」

    「只有我好奇,小滿部長那個,如果聯系不上父親,就去聯系的外公是誰嗎?」

    夫夫二人出現在酒會的半個小時后,星網上,「小滿部長人脈」、「小滿部長背景」、「小滿部長外公」以及「論第九軍團長賺大了」的詞條紛紛霸榜刷屏。

    塔里星系的民眾也是在這一天才發現,其實他們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從邊陽星走出來的青年。

    作者有話要說:

    菟絲子的故事你們別急,該寫的我不會忘記的[三花貓頭]

    ◇ 第159章

    直到酒會結束, 前第九軍團宣傳部部長,現任第十軍團長莊滿的家庭依舊不為外人所知。

    無論是他的父親還是母親,又或者是那位未曾露面的外公, 任憑外界議論紛紛,也沒有個具體答案。

    其實也沒議論多久,在酒會中途, 大概是軍政雙方發現了星網上的熱搜詞條, 不知道出于何種目的, 最終都被限流壓下。

    隨著酒會結束, 這些疑惑也都漸漸消失在民眾的記憶里, 偶爾有人私下討論,也會因為沒有相關詞條和視頻證據而沒了下文。

    許多人看著曾經的截屏和錄屏的證據消失不見, 大概也猜出了什么,會被掩蓋并不僅僅是防止謠言愈演愈烈,也可能是被猜到了真相。

    雖然他們還是不懂, 為什么背景血親這么強大的青年, 會成為當年林家信封封鎖的受害者之一, 但是不妨礙他們知道, 只要這個青年留在塔里星系一天,他們所得到的好處就不會少。

    哪怕只有幾年時間, 他們塔里星系也賺大了,更何況簽訂的那些條約時間不止幾年。

    這片宇宙很大, 宇宙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宇宙,那些宇宙里的高等文明都建立起了十分完善的星際秩序,定下了各式各樣的星際條約。

    隨著塔里星系的發展, 深刻認識到這一點的民眾們, 都在努力學習, 努力發展,爭取在有生之年,能夠探尋更為廣闊的世界。

    在這種大環境下,有關于莊滿,又或者是當時直播中出現的軍政雙方大佬的身家背景,都被他們拋諸腦后,鮮少有人談起。

    某一天,正在第十軍團辦公的莊滿,接到了來自愛人的通訊。

    “蟲族星系還有活人?”莊滿錯愕地看著投屏里的男人,從對方凝重的神色中看不出玩笑的跡象。

    “不可能啊,當時活人只剩下星艦里的那些人,可是后來,他們都被援軍救出去了!

    “而且這么多年過去,無論是菟絲子贏還是蟲母贏,都不應該還有活人才對啊。”

    莊滿怎么也想不到,在那場戰役結束多年后的某一天,他會聽到當年那場被圍困蟲族星系的戰役中,居然還有人存活等待救援的消息。

    這個消息實在太荒謬了,就像一個不經構思,毫無邏輯的玩笑一樣。

    “目前不確定是不是活人,消息是一位陣亡士兵家屬提供的。”祁斯理把收到的錄屏和一些整合好的消息發給他,“夫妻倆原本想求軍□□人救援,但是一直沒有從通訊中聽到他們兒子的聲音!

    “光腦信號也是斷斷續續,很不正常,直到有一次他們忍不住撥了視訊,看到了一只特別奇怪的蟲子和一些草,但是卻看不到光腦主人的身影。”

    “所以才會忍不住上報軍團,希望軍團能給他們一個最終的結果。”

    原本只有三不五時的通訊,雖然對面沒有傳來說話的聲音,但是不妨礙那對夫妻心底升起一絲期盼。

    一天,兩天,他們就這么等著,盼著孩子的聲音從對面響起,可惜每一次都沒有。

    漸漸地,夫妻兩也意識到了什么,可是心底堅守了這么久的信念,不停騙了自己那么多年,實在沒辦法讓他們相信自己的孩子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在某一天,妻子情緒幾近崩潰的時候,丈夫主動給兒子的光腦撥出一通視訊,主動去面對或許會很慘烈的遺留戰場。

    在夫妻二人忐忑的心跳聲中,這通視訊很幸運地被接通了,十分卡頓的畫面仿佛是信號不好,有可能是光腦元件出了問題。

    但是不妨礙他們在某幾秒鐘的畫面定格中看到,那具巨大且外形怪異的蟲子,還有昏暗無光的環境。

    夫妻二人嘗試與光腦對面溝通,卻依舊如同之前的通訊一般沒有回應,像一出黑白默劇一般,緊緊勾著兩人的心。

    于是夫妻兩決定上報軍團,請求軍□□兵前去調查。

    無論是死是活,總要有一個結論,否則還活著的人,連覺都睡不安穩。

    莊滿聽完前因后果,蹙眉點開音頻。

    只有奇怪的沙沙聲,還有夫妻兩的呼喚聲,除此之外完全沒有第三道聲音出現,每一條通訊的音頻都是如此,可是每一條通訊記錄都是對方主動撥過來的。

    緊接著他又打開視頻錄屏,看完之后更加覺得不對勁:“蟲母到底是死沒死啊?一直匍匐不動,像背景似的!

    “應該死了!逼钏估淼,“好幾段時間不同的視訊里,它的位置都沒有動過!

    “那這些通訊是誰打的,視訊又是誰接的?”莊滿更奇怪了,“按理說蟲母死了,應該是菟絲子贏了,這么多年過去,這顆星球早就應該供給不了菟絲子毫無底線的索取而死亡才對。”

    結果這些錄屏里,變異植物林還在,只是每條錄屏中的變異植物林總在縮小范圍。

    直到后面視訊時間間隔越發短暫的那段時間,變異植物林的地盤已經縮小得十分明顯了。

    很顯然,變異菟絲子在吸收它們的養分。

    可是問題來了,在變異菟絲子貪得無厭的寄生習性下,這顆星球怎么能撐這么多年還沒有變成死星?

    “你沒發現不對嗎?”祁斯理開口道,“這臺光腦還能打通訊。”

    光腦的能源來自各種光,哪怕是夜晚的星光也行,而且只要個人居民信息卡不被注銷,無論光腦主人死了多久,這臺光腦都能啟動,不過祁斯理要說的顯然不是能源的問題。

    莊滿也立刻反應過來,只不過他的疑惑更大了:“不應該啊,僅一臺光腦怎么可能聯系上塔里星系這邊?蟲族星系又沒有信號發射塔,當初我們連破損的星艦都拉回來了,那臺光腦怎么可能和塔里星系通訊,甚至視訊?”

    他們在星艦上的時候,別說通訊了,收發消息都有延遲,每次都得等信號轉幾個圈才能發送成功。

    結果現在,在沒有信號發射塔的情況下,陣亡士兵遺留在敵軍戰場的光腦,居然可以直接撥通通訊。

    “我也很好奇!逼钏估淼吐暤溃拔覜]記錯的話,蟲族星系上還有蜉蝣蛾的尸體與磷粉,如果沒有明確坐標,我們幾乎探索不到蟲族星系的所在地!

    而現在,在種種不可能實現的現實條件中,出現了一件已經成功達成的事情。

    說不好奇是假的,莊滿翻看后面一個月的行程,發現都沒什么需要外出的事情和出席的會議后,立刻抬頭道:“祁斯理,咱們去一趟?”

    祁斯理:“好奇?”

    莊滿重重點頭:“好奇!”

    “行!蓖镀晾锏哪腥朔艘幌滦谐贪才牛S后應了下來,“我陪你一起!

    莊滿對此沒有意見,只不過他將軍團事務交接好,跟著祁斯理偷摸在出發到半路后,就接到了老安的通訊。

    “安叔!苯油ê笄嗄旯怨越辛艘宦暎S即臉色變得有些奇怪,“我們沒打算去啊,哦,你們找到機械城余孽的下落了?”

    “躲在蟲族星系是嗎?”

    聽到這句話,正在看書的男人和看著立刻抬頭,認真聽著這通通訊。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么,青年臉色越來越古怪:“它們怎么做到的?”

    “確定都抓完了?”

    “啊,這個啊!辈恢缹γ嬲f了什么,莊滿語氣有些心虛,“嗯嗯,我和祁斯理出來度蜜月呢。”

    “您也知道,我和他平時那么忙,好不容易有點時間休假,就趕緊趁這個機會把蜜月補上!

    “嗯嗯。好,我知道的,您先忙啊!

    莊滿掛斷通訊后,長長吐了一口濁氣,憤憤道:“小安怎么什么都和安叔說啊,虧它還是我的副官,知不知道這叫泄露長官行蹤啊,等回去我就罰它寫檢討!

    安言這個小傻子,他前腳和祁斯理偷跑出來,后腳安叔那邊就得到了消息,再結合正在處理的事,安叔立刻誤會了,以為他們也要去找機械城報仇。

    “怎么回事?”祁斯理放下書,把他拉到身邊坐下,“安叔怎么突然要找機械城了?”

    莊滿嘆了口氣:“因為星際種族聯盟不打算插手文明之間正常的擴張戰爭,所以安叔上報了九星共和國的機械生命管理處后,領命帶人搜尋機械城的殘兵敗將。”

    論護犢子,沒有人能比得過華夏這個民族,這是莊晏明的原話。

    所以在確定星際種族聯盟不會插手之后,他直接以機械城受寄生者命令,企圖加害莊滿的理由,要求九星共和國的機械生命管理處保護公民的權益。

    而第四象限的機械城并不在星際種族聯盟的保護范圍,加上莊滿又是九星共和國自然孕育的血脈,所以接到莊晏明的消息后,九星共和國的機械生命管理處二話不說就聯系了老安,請它帶路去抓捕機械城余孽。

    “安叔跟我說過一些九星共和國大概的情況,他說一般人類文明里,只要同時發展科技,都會誕生機械生命。”

    “或者說機械生命,是隨著人類發展而出現的次生種族與文明。所以幾乎出現機械生命的人類種族,都會設立機械生命管理處。”

    “這個部門是為了維護己方機械生命的權益,或者在己方公民受到來自其他文明的機械生命威脅時,它們出面處理比人類自己去打交道更合適。”

    雖然說是正常的戰爭,星際種族聯盟并不會插手,但是涉及到九星共和國的血脈,和其他地方的機械生命,那它們可就要給自己人做主了。

    星際種族聯盟知道后一聲不吭,雖然此舉是鉆了星際條例的空子,但是誰讓星際條例的規則制定者之一是九星共和國呢?

    他們管不了,也不想為了一個不在扶持和保護名單上的機械生命群體,去得罪九星共和國的機械生命管理處。

    誰都知道這個文明衍生出的機械生命是最接近人類的存在,他們可不敢賭以后這個群體會不會成為一個獨立的文明,所以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這也導致在莊滿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當初被打退的機械城已經被追捕了七八年,直到最近才找到它們的蹤跡。

    莊滿聳了聳肩,無奈道:“安叔說它從直播球的定位發現我朝著蟲族星系那邊前進,所以就誤會了,以為我們收到了消息,跑過來找機械城報仇來了。”

    畢竟當初那場全線爆發的入侵戰就是機械城挑起來的,甚至塔里星系會一直被入侵異族發現,也是機械城躲在背后操控,所以老安會有這種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祁斯理了然:“這么說孵化星那臺光腦能正常通訊,就是因為機械城的飛船在附近躲藏?”

    莊滿懶洋洋道:“對啊,所以我們只需要找一找,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不停撥通訊,接視訊就好了!

    還以為是什么奇怪的存在,他連孵化星被其他異族占領都想過了,結果是因為躲藏在附近的機械城。

    怪不得總說燈下黑,誰又能想到機械城直接棄城不要,躲到蟲族星系去?

    不過雖然知道了光腦能撥通的原因,但是他們還是要去看看怎么回事,所以莊滿看了眼時間,直接躺在男人腿上:“我瞇一會,到了你叫我!

    祁斯理無奈道:“回房間躺比較舒服!

    莊滿閉著眼睛吐出一句:“我懶。”

    行吧,祁斯理重新拿起書,懶就懶吧。

    孵化星上,變異菟絲子郁悶地戳著地上的小方塊,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一碰就會亮起的東西,突然就失靈了。

    它還沒有學會人類的文字,沒辦法發消息,讓對面那兩個人幫它叫那個青年過來呢。

    難道它要留在這里等死嗎?

    不甘心的菟絲子伸展開枝條,不停翻著戰場的土地,企圖從里面找出另一塊光腦,可惜一無所獲。

    那場戰爭到了后面,幾乎是人類單方面對蟲族進行轟炸,能留下這一塊光腦,都是因為這個士兵的尸體被水炮沖出戰場,所以才沒被波及。

    伸開枝條不停翻找的行為消耗了不少菟絲子的能量,害怕自己會餓死的它,又委委屈屈縮成了小小一團,只留下一根細細長長的藤蔓,朝變異植物林伸去。

    這顆星球的所有可汲取養分,除了海洋之外,已經被它吸收得七七八八了,就連僅剩的變異植物林,都因為泥土失去養分,茍延殘喘地活著。

    可是它們再如何努力,也活不過今天了。

    一棵又一棵變異植物被吸干,菟絲子不甘地縮在貧瘠的土地上,糾結著該怎么找到那個會帶它吃大餐的青年。

    它記得它能吃掉人類,上次那些人類很怕它,還派了好多鐵疙瘩來圍剿它。

    可是現在它不想吃了,因為人類和青年長得一樣,都是細胳膊細腿的,它吃了總有一種負罪感。

    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那個青年,菟絲子突然有些委屈,如果能再見到對方,它一定不吃青年的同類——只要青年能讓吃不飽的它餓不死就好。

    它也可以經常呆在那個時間近乎靜止的空間里,只要讓它出去吃飯的時候曬曬太陽就好了。

    這里好黑好安靜,它一點也不喜歡。

    就在變異菟絲子情緒低落的時候,一艘星艦從星球外降落,直接停在了這次戰場上。

    有人來了?菟絲子有些高興,那它是不是可以跟著這些人,離開這顆星球,去找那個青年了?

    菟絲子不知道來的是什么人,但是它很聰明地降低自己的存在,生怕把對方嚇跑,等星艦的動靜變小后,才悄悄朝聲音傳來的地方伸出藤蔓。

    星艦停好后,祁斯理一邊檢查伴侶的衣服,一邊叮囑:“記得時刻注意防護服,如果遇到菟絲子,立刻往回跑!

    “知道了!北荒钸兜那嗄赅止镜溃拔冶饶氵了解菟絲子!

    “行吧!逼钏估砣嗔巳嗨念^發,不放心道,“真的不一起?”

    “兩個效率太低了,分開找吧!鼻f滿看了眼無法撥通的通訊號,“安叔那邊已經把機械城的機械生命都給抓了,咱們找到那塊光腦,如果沒發現異常,就直接回來吧!

    開著星艦尋找光腦的難度實在太大,兩個人一起行動效率又低,也就是祁斯理了,但凡換個人來提這個建議,都得被莊滿一腳踹開,罵一句浪費時間。

    才任職軍團長沒多久的青年已經初具威儀,言行舉止間都讓人無法升起反對的心思,祁斯理樂得看到他這種改變,也不強迫,點頭同意了他的想法。

    星艦門打開,夫夫二人走下了舷梯,在他們沒發現的地方,一團趴在星艦上方的植物,趁著星艦門自動關閉的瞬間,“不經意”掉進了門里,被大門隔絕在這處戰場之外。

    變異菟絲子扭扭藤蔓,成功了!

    它要趕緊躲起來,不能嚇到那兩個人,等那兩個人把它帶回人類世界就好了~

    可是好餓……

    趴在地上的菟絲子看著昏暗的星艦,鬼鬼祟祟伸出藤蔓,四處探索這方天地,直到有一根藤蔓來到了廚房,碰到了恒溫箱,找到了營養劑和各種肉類,它就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

    果然跟著人類才有肉吃,來到廚房的菟絲子如是想到,它一定要跟著人類!

    莊滿和祁斯理分開兩邊,在當初的戰場上四處探尋,他的主要目的是尋找那只蟲母或者菟絲子的種子,如果還沒死,就把它們解決掉。

    祁斯理的任務則是盡可能地給當初留在這里的士兵收斂遺骨,將他們帶回去,親手交給他們的家人。

    不純粹是為了跑出來度假,時過境遷,莊滿也有了屬于自己的責任。

    被放出來的胖胖回到曾經讓它留下陰影的地方,整只熊特別緊張,就連小寶都不管不顧地變大,兩只伴生獸像兩堵墻一樣護在主人身邊,生怕再出現主人差點身死的一幕。

    只有小翠青不是,原本莊滿想把它留在軍團駐星守著,結果它非要跟過來,據小寶翻譯,小翠青心有不甘,想找蟲母決一死戰。

    也不知道物種不同,生命形態不同的它們是如何交流的,反正莊滿聽到的就是這么個意思。

    所以小翠青一落地,就迅速變大體型,吐著蛇信分辨氣味后,飛速朝著某個方向游動,莊滿只需要跟在它后面,大概率就能找到蟲母。

    也確實找到了。

    看著蟲母只剩下一個幾乎風化的外殼,莊滿幽幽嘆了口氣:“但凡當初萬事留一線,給我們留條活路,也不至于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身為植物生命的老師親自調配的植物營養劑,加上只要度過幼生期,掠奪能力就數一數二的菟絲子,哪怕蟲母生命力再旺盛,也不可能供菟絲子吸收一輩子。

    一個索求無度,一個兇狠殘忍,它們沒辦法像植物生命一樣形成共生關系。

    曾經得知學生偷偷種出菟絲子這種變異植物后,德爾斯教授還十分感慨。

    如果變異菟絲子的掠奪性沒有那么強,能正常溝通,或者脾性溫和一點,未必不能和記生者這個種族形成新的共生關系,或許雙方都能找到新的進化道路也說不定。

    可惜從有限的影像記錄看,這種植物只會遵循本能,不知饜足地瘋狂掠奪,這種植物如果與智慧生命共生,最后死的肯定是智慧生命。

    莊滿一邊感慨,一邊等著小寶翻找,重新縮小的小倉鼠在巨大的軀體上跑來跑去,翠青鱗王蛇的身體盤在旁邊,巨大的頭顱虎視眈眈盯著靜止不動的龐然大物,隨時等待對方的攻擊。

    攻擊是不可能攻擊的,渾身血肉被吞噬殆盡后,連外殼都因為失去養分而風化,不知道這只蟲母死了多久,也不知道把它解決掉的菟絲子又去了哪里。

    莊滿站在胖胖身前,被這只巨大的大熊貓摟在懷里,把他保護得十分嚴實,直到小寶“吱”了一聲,胖胖才松開兩只前爪,四肢著地跟在莊滿身邊,陪他走過去。

    看著兩手空空的小倉鼠,莊滿不死心道:“真的沒有找到種子嗎?”

    這怎么可能呢?

    明明菟絲子成功發芽生長,在蟲母身上扎根了,而且蟲母不是被它吸干了嗎?怎么可能沒有種子?

    如果菟絲子還沒有開花結果,那這顆星球應該如同寄生者的實驗星一樣,滿地都是菟絲子的藤蔓才對,不可能這么空蕩。

    可是現在,沒看到菟絲子,也沒看到種子。

    莊滿不死心,讓小寶把蟲母的軀殼收好后,又在附近搜尋,就連已經完全枯死的變異植物林都沒放過,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等回去跟祁斯理匯合時,他還不死心,畢竟菟絲子真的很好用,比藤藤草還好用,而且經過蟲族一戰就能看出來,菟絲子這種植物的韌性很強,沒有人為干預的情況下,輕易不可能死掉。

    等塔里星系的發展進入一個平穩階段后,他們還是會走出第四象限,去其他象限尋求合作與發展,到時候各種文明與種族的碰撞,難免不會再次發生爭斗。

    有菟絲子在手,他們就多一分底氣。

    祁斯理也清楚這個道理,所以他開口道:“開著星艦低空巡視一圈,說不定它已經跑到孵化星的另一邊了!

    孵化星上的海洋面積占比不大,陸地板塊都是互相連接的,菟絲子可能在這邊找不到食物后,又跑到另一邊掃蕩也說不定。

    于是夫夫二人把能找到的士兵遺骸都收拾好后,轉身回了星艦。

    檢測到人類的存在,星艦內的燈自動亮起,躲在廚房的一團小身影頓住,隨后反應極快地縮到恒溫箱里,只伸出一根細小的藤蔓,輕輕將恒溫箱的蓋子掩上,留下一條微不可察的縫隙,暗中觀察燈光亮起的地方。

    人類回來了,菟絲子有點高興,它很快就能去人類的星球,去找那個青年了!

    夫夫二人對于另一側的廚房動靜一無所覺,完全不知道星艦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等他們駕駛星艦把這顆星球逛了個遍,絲毫沒有發現哪里有屬于菟絲子那種茂盛的綠色之后,終于接受了這個現實。

    “真的沒有!鼻f滿百思不得其解,“除了四分之一的海洋之外,剩下的陸地全都沒有菟絲子的身影!

    不僅沒有,還全部都生機斷絕,無論是蟲族還是植物,沒有檢測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難道在他們抵達之前,已經有人發現菟絲子,提前將它帶走了?

    想起在他們抵達之前,安叔就與九星共和國機械生命管理處的人在附近抓捕機械城的余孽,莊滿也只能把這個可能放在心里,打算等回頭探一探安叔的口風。

    連他都知道變異菟絲子有多好用,九星共和國這種高等文明沒理由不知道。

    “回去吧。”祁斯理看著雷達地圖,安撫道,“回頭找找當初把種子賣給你的研究院,看他們手里還有沒有存貨。”

    “應該不可能有了!鼻f滿嘆了口氣,斜斜靠在男人肩膀上,“他們就是認不出這是什么種子,又種不出來,才全部打包賣給我的!

    而且還生怕自己有眼不識珠賣得太便宜了,特意叫了個高價,把夏女士給他的零花錢薅去一大半,想想就來氣。

    愛人難得頹廢的模樣有些可愛,祁斯理側頭親了他一口,低聲哄道:“我幫你找。”

    如今雖然戰事少了,但是士兵們還是會有各種各樣的任務,一些不長眼的入侵異族也會偶爾騷擾一下,各軍團總會有需要出戰的情況。

    他可以讓手下的士兵外出做任務的時候留意一下,遇到類似菟絲子的種子就上報,由軍團收購。

    “也只能這樣了!鼻f滿無奈道,一想到這次出來卻一無所獲,他就有些不甘心。

    “那只光腦找到了嗎?”

    “找到了!逼钏估碓O定好返程的航線后,把裝在防護盒里的光腦拿了出來,“就是這只,不過找到它的時候,是無信號狀態!

    莊滿仔細觀察這只光腦,聯想起機械城的事,開口道:“安叔給我打通訊的時候,它們已經把機械城的人抓住了,那會正在返回九星共和國的路上!

    “現在機械城的飛船應該也被拉走了,光腦沒信號也正常!

    “只不過它為什么能主動撥號和接通對面打來的視訊?”

    安叔他們是在孵化星附近抓到機械城的余孽,據說它們被追捕得太緊,想來找蟲母借個地方躲避,但是因為發出去的消息沒有收到回信,所以它們遲遲不敢降落。

    那這只光腦之前撥打通訊和接通視訊,肯定無機械城無關,可是孵化星上除了海洋之外,什么生物都沒有了。

    總不可能是海洋里的生物爬到這么遠的內陸,拿著這只光腦玩吧?視訊的時候也沒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啊。

    祁斯理也不清楚這個問題,不過他倒沒想得那么玄幻。

    “可能是光腦的元件或者觸屏出了問題,一點小震動就會讓它接通或者撥打!

    “如果這只光腦的主人死前最后一刻,正要給家人打通訊,那光腦在打開通訊界面的情況下,誤觸確實有可能主動撥出通訊!

    能在那場戰爭中保留下來的光腦,出現什么問題都有可能,甚至如今外表還算完好,已經是制造商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這個解釋讓莊滿的好奇心消散了些許,他懶洋洋挨在男人身上,一點勁兒也提不起來。

    直到駕駛室外面,傳來幾只伴生獸奇怪的嗚鳴聲,冕雕撲棱著翅膀飛進來,拽著夫夫二人的衣袖往外走。

    莊滿一頭霧水:“怎么回事?你們又打架了?”

    胖胖和小寶,大胖和冕雕,可能是受到主人的影響,不可能打得起來,但是小翠青這條蛇頗有個性,只要不待在他的手腕上睡覺,一般出來玩的時候,那條尾巴總會“不經意”間甩到胖胖的身上,以報曾經被當做項鏈的仇,

    所以嬌氣的熊崽子經常跑去找幫手,這個時候棕熊總會拉偏架,小寶就站在冕雕身上,不讓它去摻和,除非小翠青太過得意,尾巴也甩到小寶身上,否則這五只小寵物不可能開啟混戰。

    一想到體型縮小的小寵物們每次都會三三兩兩打成一團,莊滿就有種自己開了動物園的感覺。

    可是每次面對其他高精神力者羨慕的目光,他又覺得問題不大,也是挺矛盾的。

    但是這次冕雕來找他們,好像不是因為打架,也不是想讓他們去主持公道。

    廚房的恒溫箱外,幾只小寵物齊齊圍成一圈,目光灼灼地看著安安靜靜的恒溫箱,看到夫夫二人過來,還紛紛抬起爪子、尾巴,一同指向面前的恒溫箱。

    莊滿有些奇怪:“餓了?”

    可是這幾只嘴挑得不行的崽,只要有條件,就從來不碰營養劑,小寶的頰囊里還存著這么多自然果蔬,怎么可能突然對恒溫箱里的營養劑感興趣?

    “嗷嗚!贝笈峙擦伺参恢,一副防護的姿態擋在熊崽子面前,隨后安安靜靜看著主人。

    熟知伴生獸脾性的男人長眉微挑:“好像有什么小東西混進來了!

    話音落下,胖胖猛地點頭,手舞足蹈想突破棕熊的防線,去掀恒溫箱的蓋子。

    祁斯理一把拎起蠢蠢欲動的熊崽子,將它塞到伴侶懷里,隨后從腰側抽出一柄匕首,輕輕挑開恒溫箱的蓋子。

    一團比拳頭大一圈的植物頓時出現在他們面前。

    兩只豆子一般大的“眼睛”呆呆看著驟然變亮的空間,分散在每一管營養劑里的藤蔓緊張地動了動,營養劑消失得更快了。

    菟絲子有些茫然,它剛才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但是這個箱子的隔音太好了,它光顧著吃,忘記去看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兩個人類要過來找吃的。

    在夫夫兩的注視下,菟絲子有些緊張,吸收營養劑的速度更快了。

    它不想吃人類,它還想靠這兩個人類把它帶回青年身邊,萬一要是這兩個人類要殺了它怎么辦啊?

    好慌啊,還是先吃再說吧。

    祁斯理眼中劃過一抹茫然:“……這是什么東西?”

    莊滿看清楚這團植物的藤蔓特征后,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好像是幼年菟絲子。”

    這玩意兒什么時候混上星艦的?

    要不是胖胖它們發現及時,說不定他們今晚睡覺時,就被這玩意兒吸得只剩一張皮了。

    不對,莊滿看著好像緊張,又好像做賊心虛的植物,“它好像沒有攻擊我們的傾向?”

    從枝條模樣來看,他確定是幼年菟絲子,可是從反應來看,這團做賊似的偷吃營養劑的植物,又和他印象中的菟絲子天差地別。

    祁斯理沒有說話,只是上前一步,把青年擋在身后。

    從莊滿開口那一瞬間,正在緊張偷吃營養劑的菟絲子頓住,每一根枝條都透著一股隱隱的激動,它努力仰起團成一團的主體,茫然看向上方。

    黑豆似的“眼睛”沒有焦距,但是祁斯理感覺它應該看到他們了。

    這團植物的藤蔓分散在恒溫箱里,每一份裝著營養劑的玻璃管和袋子里都有一根纖細的藤蔓。

    這些綠色的藤蔓輕輕晃動,透著一股反應不過來的僵硬和欣喜。

    是那個青年的聲音!

    變異菟絲子覺得自己好開心好開心,沒想到這么快就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青年了。

    這次它一定要緊緊跟著對方,哪怕對方讓它去吃大餐,它也一定要留一根須須纏在對方手腕上!

    它是這么想的,也就這么做了。

    趴在恒溫箱里,像章魚似的植物,又探出一截細細的藤蔓,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迅速生長。

    安靜的廚里,連空氣都感受到了它的喜悅與迫不及待。

    作者有話要說:

    菟絲子(努力伸手手:我的飯票票~[三花貓頭]

    胖胖/小寶:。。∮写炭!

    ◇ 第160章

    “情況就是這樣!鼻f滿看著頭發花白的老者, 乖巧道,“老師,它現在是什么情況?該留還是該殺?”

    被緊急請來的德爾斯教授看著封閉器皿里的那團植物, 眉頭緊鎖,不確定道:“它,好像生出了意識。”

    祁斯理/莊滿:“?”

    莊滿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您是說它聽得懂人話?”

    “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钡聽査菇淌诿嗣, “但是它好像在委屈和難過。”

    聽到這句話, 莊滿有些無語, 蹲在它肩膀上的小寶翻了個白眼, 胖胖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小翠青, “嚶嚶嗚嗚”叫得比誰都委屈。

    當時菟絲子的藤蔓朝莊滿伸過來,被祁斯理反手斬斷, 下一秒胖胖和小寶飛撲上去,直接把恒溫箱砸得天翻地覆,幾只伴生獸仗著死不了, 一起對企圖“殺”莊滿的菟絲子動手。

    菟絲子也不甘示弱, 飽餐一頓的它覺得自己強得可怕, 直接迎上胖胖它們, 努力想趕走這些吃不了的伴生獸,快點回到青年身邊。

    這場混戰中, 祁斯理拉著莊滿在遠處旁觀,最后只有翠青鱗王蛇這條有血有肉的生物被菟絲子在混亂中扎了一下, 猛喝了好幾口血。

    這下可不得了,直接捅了馬蜂窩了。

    在雙方人手懸殊的情況下,小翠青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虧?更何況除了蟲母之外, 平時只有它打別人的份, 哪里有挨打的份?

    被扎了的翠青鱗王蛇不顧空間大小, 直接恢復體型,廚房的隔斷門被弄碎一地,厚厚的玻璃碎片折射著明亮的燈光,襯得它身上的鱗片愈發夢幻。

    胖胖看到這一幕更是怒不可遏,這團草想殺主人,還想殺它的小寵物。

    這可是它為數不多能養這么久還沒死的小寵物,熊可忍不了。

    于是它也跟著變大體型,兇狠地去撕咬那團菟絲子。

    胖胖都上了,大胖和小寶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觀?不過它們兩還保留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再變大了,于是小寶騎著同樣縮小體型的冕雕在半空中撓斷菟絲子的藤蔓,

    大胖壓著菟絲子的主體,不讓它繼續把縮成一團的身體全部伸展出來,遏制了它的活動范圍。

    當時看著一團糟的廚房,再看看戰場即將擴大到外面的休息區,莊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忍無可忍喊了一聲住手。

    神奇的事發生了,不僅幾只伴生獸停手,連菟絲子也停下了攻勢,張牙舞爪的藤蔓打著顫想縮回去,緊接著被小寶陰了一把,直接連根帶須塞去了頰囊里。

    等回到了第九軍團,莊滿才跑去研究院拿了專用的封閉器皿,讓小寶把這團菟絲子轉移進去。

    結果現在,德爾斯教授說這團菟絲子在委屈。

    一想起漫天揮舞的藤蔓,和菟絲子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莊滿就覺得這玩意兒不可能委屈,委屈也是裝的。

    德爾斯教授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他只是接到學生的求助,過來看一看這株神奇的植物。

    連蟲母都能吞噬,這可不是普通的變異植物就能解釋得了的,尤其是它好像通過吞噬生出了意識。

    相比起記生者與植物共生的關系,這株變異菟絲子好像更符合“植物生命”這個詞。

    完完全全是由植物通過吞噬的手段,生出了智慧生物的思想與情感,至少德爾斯教授所感受到的就是這樣,這株植物的情緒很豐富。

    站在實驗臺前的老者眼神幽深,他沒有騙莊滿,他確實從這株植物身上感受到了委屈的情緒,就連團成一圈的主體上,那兩顆黑豆似的眼睛,好像也在慢慢出現真正的光彩。

    “剛才你說,它除了獵殺蟲母和其他蟲族外,還喝了我給你配的營養液?”

    莊滿點了點頭:“是啊,就是您配的植物營養液,據說給變異植物澆一些,就能讓它快速成長的那種。”

    這是當初探索異族駐地前,他就請求老師給他配的,為的就是在沒有光照和合適土壤的太空中,能縮短植物的生長時間。

    雖然后來沒用上,但是至少在蟲族星系的時候用上了。

    他醒來后,小寶趴在他耳邊吱吱吱邀功時,他就知道獲得了許多營養的菟絲子幼苗,將會短時間內擺脫幼苗狀態,以最快的速度長大,不會輕易死在蟲母的絞殺中。

    如今德爾斯教授又問起這件事,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您不會是覺得,這株菟絲子就是因為吸收了那管植物專用的營養液,所以才這么……與眾不同吧?”

    德爾斯教授連連搖頭:“不不不,那只是一管普通的植物專用營養液,沒有促使植物進化的功效!

    “目前來看,它更像是通過吞噬,融合,最終成為這個模樣!崩险哒遄玫,“我不清楚它是不是本應如此!

    如果是的話,那問題就大了。

    變異植物可以通過生長來產生思維情感,是只有菟絲子這個族群這樣,還是所有掠奪性很強的變異植物都這樣?

    但無論是哪一種,需要掠奪其他智慧生物血肉來進化,進而成為真正智慧生命的變異植物,都必須抹殺。

    德爾斯教授解釋道:“就好像你們人類世界里,沒有出生的嬰兒即使擁有生命,也沒有人權一樣,如果它的存在對母體產生很大的威脅,就必須除掉它,它的意愿不會被任何人考慮!

    “這種植物如果需要吞噬智慧生命的血肉來完成進化,它就侵犯了其他種族的生命權,總不可能為了成就這個族群的進化,而讓其他智慧種族奉獻自己吧?”

    莊滿看了祁斯理一眼,隨后道:“所以現在要確定的是,它是否因為吃了蟲族才變成這個模樣的,對嗎?”

    “是的,但是它好像無法正常溝通。”德爾斯教授有些犯難,“它只有情緒表達,這個我是真的沒有辦法。”

    就連和他們族群共生的植物,也是因為選擇共生之后,他們才能感受到這株植物的喜怒哀樂。

    對于這株陌生的變異菟絲子,德爾斯教授也束手無策,不過他并不建議夫夫二人將菟絲子直接抹殺。

    “目前它能發生這種類似進化的改變,有可能是因為吞噬了智慧生命,也可能是因為吃得足夠多,如果是前者,那必須抹殺,如果是后者,說明它們對智慧族群的威脅性沒有那么大。”

    只是吃的夠多就會生出智慧,換言之如同嬰兒一樣,吃的多了,時間長了,肯定會長大,所以只需要保證它有的吃就行。

    如果一定要吞噬智慧生命才能走到這一步,那這株菟絲子,或者是這類變異植物的危險性就太高了,只能銷毀。

    莊滿也不太想殺了這株菟絲子,好用是真的,另一個就是,除了當時在寄生者星系的那些駐軍之外,他沒見過菟絲子吃人類——異族不算。

    只要確定菟絲子對人類的威脅性不高,他就不想輕易將它殺了,哪怕要殺,也得等它再結一次種子。

    祁斯理從他臉上看出了那點想法,隨后對德爾斯教授道:“那麻煩您這段時間留在第九軍團,幫我們研究一下這株菟絲子,確定它的危險性!

    對于這個請求,德爾斯教授欣然應允,可能已經生出智慧的植物,對于他們記生者族群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如果能確定變異植物都可以隨著時間和養分的增加而生出智慧,說不定他們這種與植物共生的族群,能走出另一條不一樣的進化道路。

    德爾斯教授知道變異菟絲子的危險,看過學生的直播回放后,他就知道這不是隨便一個人能掌控的植物。

    除非那個人有小寶這種伴生獸,又或者精神力等級足夠高,伴生獸不會輕易被這株植物抽散,否則任何生命體都沒辦法在這株植物面前全身而退。

    說實話,從知道自己的學生居然有伴生獸至今,德爾斯教授都猜不透這兩只伴生獸為何與常人不同。

    這種不同并非是多么明顯,但僅僅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多了一點點差異,最后呈現出來的情況就截然不同。

    倉鼠類的伴生獸有頰囊空間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莊滿的這只倉鼠頰囊空間里,時間近乎靜止。

    伴生獸的體型隨著主人的精神力高低而定,精神力低于A級,則伴生獸體型固定不變,如果精神力高于A級,則可以變化體型。

    但是學生的這只大熊貓就很奇怪,它不止可以變化體型,表現出的行為還十分人性化。

    雖然直到現在也沒聽說有誰能研究出伴生獸出現的成因,但是德爾斯教授去過這么多文明,鮮少看到情緒這么鮮活的伴生獸。

    就好像它是活生生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不明白,實在想不明白,頭發花白的老者把目光放到封閉器皿上,在夫夫二人離開后,這團菟絲子的藤蔓就爬滿了整個空間。

    好像生氣了,德爾斯教授設定好氣溫和濕度,便折身去星港找自己的飛船,如果想觀察和研究這株菟絲子,他還需要一些其他的工具。

    對第九軍團研究院的設備不熟悉的德爾斯教授并不清楚,在他離開后的幾分鐘,釋放濕度的狹小換氣口被一根細細的藤蔓伸了進去,隨后越伸越長,直接順著管道離開了研究院的范圍。

    宿舍里,莊滿坐在床上處理第十軍團的文件,一邊開口道:“你說老師能不能弄清楚怎么回事?”

    站在床邊的男人正在換衣服,聞言側頭笑道:“如果德爾斯教授弄不清楚,那塔里星系就沒人能弄得明白了。”

    壽命極長,記錄了這么多文明的記生者,和剛剛進入星際舞臺的塔里星系,無論是知識儲備還是經歷,甚至是族群傳承,都是前者在研究上更有優勢。

    莊滿眼睛轉了轉:“如果真的要把這株菟絲子除掉,能不能在殺死之前,先讓它結一次種子?”

    “之前圍困蟲族的時候,小寶把能扔的都扔了,就連在寄生者實驗星收獲的菟絲子種子,也全都扔了出去,結果就只有這么一株活了!

    “如果這一株也保不住,我不確定以后還能找到種子!

    當初把種子賣給他的是普通人研究院,他們自己也不清楚背后的大商人是從什么地方找到這顆種子的。

    莊滿通過祁斯裕聯系過這家研究院背后的大商人,對方是政議院的議員之一,自然給他這個面子。

    不過對方的商隊外出,也只在那一兩個友好異族的星系范圍做買賣,能發現那些種子也是運氣使然。

    “那顆星球我后面去看過,都已經成死星了,估計再過一個世紀就該解體了!

    所以不太可能從一顆死星上,找出菟絲子的來源,很可能它就是那顆死星的本土物種,結果不知什么原因變異,最后把自己生活的星球毀了。

    對于伴侶的想法,祁斯理沒有反對,只道:“到時候我陪你找一顆荒星把它扔下去!

    等完全汲取不到養分,或者面臨絕境,菟絲子就會積蓄全部力量開花結果,這是必然的結果。

    而自己的伴侶有辦法控制這種植物,那就直接當成一次性使用的生物武器也不錯。

    自己的想法得到滿足,莊滿還挺開心,至少他們這一次休假外出,也不是一無所獲。

    半個小時后,胖胖被祁斯理拎到房間角落的小窩里,再三警告敢上床,今晚就把它扔客廳睡時,小家伙總算安分下來。

    面對熊崽子濕漉漉的眼睛,莊滿垂眸看著光腦,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

    不這樣不行,幾只伴生獸太會蹬鼻子上臉了,只要胖胖登床成功,下一秒,大胖、冕雕、小寶甚至小翠青,都會出現在他們床上。

    所以在不過夫夫生活的情況下,莊滿允許它們睡在房間里,但是絕對不允許它們上床,否則就會出現上次,他和祁斯理半夜被壓醒的情況。

    “好了,睡覺了!弊诖采系那嗄暌幻牖蛇M被窩,“誰敢吵我睡覺,明天晚上就去客廳的沙發睡!

    房間角落放著一張軟乎乎的大毯子,幾只不愿意回精神識海的伴生獸叼著自己的小窩,找好喜歡的位置趴了上去。

    小翠青左右看了看,最后還是選擇爬到胖胖身上,左右翻滾一下,團成一團。

    這只熊崽子的毛比較軟,它還是躺在它身上睡吧。

    祁斯理看了一眼,確認它們都老老實實準備睡覺了,才轉身上床,就在他躺下的前一秒,房間的窗戶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是有爬行動物在外面路過,小翠青的腦袋立刻抬了起來。

    一條細細的影子出現在窗外,黑色的夜幕中,看不清外面的生物的模樣。

    隨后,窗外響起了“叩叩”的敲擊聲。

    作者有話要說:

    菟絲子:窩來辣[三花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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