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團圓
落在耳邊的聲音太過熟悉,霎時間,陳可可呼吸凝固,心臟漏了一拍。
她緩緩抬頭,視線順著眼前那只戴著黑手套的手,慢慢移向它的主人。
是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是她剛剛還在心里想起的那個男人。
陳可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胸腔里那顆心臟發(fā)出“咚咚咚”沖撞耳膜的聲響。她用手背抹掉眼皮上不斷覆下的雪粒子,試圖讓視線變得清晰一點,再清晰一點。
她絲毫不敢眨眼,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驚擾了這美夢。
世界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只有雪花在兩人身邊紛紛揚揚,盤旋而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對方開口打破了這凝固的寂靜。
“這位小姐,雪地不涼嗎?”男人語氣中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
夢境被打破。
腦袋里有什么東西轟然炸開,陳可可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直到冰涼凍僵的手,帶著冷意刺痛面頰。
這不是夢。
可他不是已經(jīng)去世了嗎?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難道…他不是秦授,只是跟他長得很像的另一個人?
不對,如果只是面容相似,那聲音呢?那這副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呢?
在她發(fā)愣時,男人索性直接將她從地上拎起,那瞬間,她下意識呢喃出一個名字。
“秦…秦授。”
男人神色微頓,驚詫地掀眼看她,“你認識我?”
真的是他!
陳可可眼眶發(fā)燙,渾身都在發(fā)抖,幾乎快要哭出來。
然而,還來不及去追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似乎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她抹掉眼角的淚,小心翼翼地試探,“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是可可,陳可可啊。”
秦授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年輕的女孩。
她長得很可愛,像櫥窗里精致的洋娃娃。
紅色羽絨服,丸子頭,被凍得發(fā)紅的圓臉上嵌了雙葡萄般的漆黑杏眼,那眼睛浸了淚,像寶石一樣透亮。
他循著記憶的碎片,試圖尋找跟這張臉有關的任何線索。
潮汐襲來又褪去,山巒碎片不斷墜落,他腦子里經(jīng)歷了一場又一場悄無聲息的,跟時光有關的戰(zhàn)役。
卻始終沒有想起。
然而,當她用那雙流淚的眼睛,欣喜又充滿期待地望著自己時,他的心臟卻有些不受控制地隱隱作痛。
腦子太過用力地思考,頭痛的毛病又犯了,像是有人拿著釘子往他太陽穴上敲鑿著。
他猛地低下頭,抬手按住了額角,腳下也跟著踉蹌了半步。
“你怎么了?”
陳可可見狀,忙伸手去扶他。
“沒事。”
秦授深吸了口氣,緩緩抬頭看她,眼神里帶著歉意。
“抱歉,我?guī)啄昵俺鲞^一次車禍,從那以后,有些事就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陳可可喃喃出聲,灰暗的眸子忽而亮起一束光。
他不是忘了她,只是受了傷不記得了。
他還活著這件事,像是上天給予的恩賜。
相比之下,失憶便算不得什么了。
“沒事的。”
陳可可喜極而泣,狠狠抹了把臉,“慢慢來,總會記起的。”
她擦淚時,手帶起白色絨毛圍巾的一角,那里別著個針織的草莓熊。
秦授盯著那只草莓熊,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氤氳著霧氣的碎片式場景。
“秦授謝謝你的新年禮物,不過,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唉。”
“沒事,把你勾的那只熊送我就行。”
“啊?不好吧,這東西不適合你。”
“怎么不適合?你看它長得多像你。”
“我可沒這么丑。”
“哪里丑了,分明就很可愛…”
記憶到這里結(jié)束。
在這段聲線模糊的對話里,他似乎看見了一個女孩的背影,高高的丸子頭,暗紅色的裙子,卻怎么也看不到她的臉。
唯一的線索,便是那只草莓熊。
他盯著陳可可圍巾上的那只熊,呼吸急促地動了動喉結(jié)。
難道她就是梁舒音口中那個,對他很重要的人?
“陳小姐,冒昧問一句…”
他緊張地看著陳可可,“我們之前是什么關系?”
陳可可攥緊掌心,緊抿著唇,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們究竟應該算什么關系呢?
是朋友,還是戀人?
似乎都不對。
“我們…”
她正要張嘴,突然聽到一陣突突突的聲音從他身后不遠處傳來。
連日的大雪,讓地面積了一層厚厚的白。園區(qū)人多,為了保障安全,負責打掃的工作人員時不時會推著小型掃雪機,清理園區(qū)的地面。
此刻,秦授身后那輛掃雪機似乎出了故障,正脫離主人的掌控,朝著他們這邊沖撞過來。
“小心。”
陳可可本能地將他往旁邊一推。
因為著急,她太過用力,察覺到他腳下踉蹌時,她又忙不迭伸手去拽他,結(jié)果兩人抱在一起,跌了下去。
一同摔滾到路邊的雪地里。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陳可可腦袋砸在男人的胸腔上,她同時聽到了一聲鈍重的悶響。
是他腦袋磕在木架上的聲音。
她脊背發(fā)涼,忙起身去查看。
男人呼吸粗重,眉頭正痛苦地皺起,面色變得跟這滿地的雪一樣白。
“秦授你沒事吧?”
她剛被風干的眼睛,霎時又紅了,“是不是撞疼了?”
見他不吭聲,她急忙將他腦袋下方的木架推開,邊將他托在懷里,邊伸手去摸他后腦勺。
指尖觸碰到粘膩的東西時,她心臟猛地顫了顫。
盯著那抹紅,陳可可牙齒不由得打了個顫,腦子里莫名浮現(xiàn)當年在醫(yī)院,他渾身是血的樣子。
老天爺這是在跟她開玩笑嗎?
她上一刻才知道他還活著,這一秒竟然又出事了。
被嚇得渾身僵硬時,懷里的男人突然動了動,她終于回過神來,立馬又抖著手去探他腦后。
還好,傷得不多,只有剛才那點血。
松了口氣后,她這才反應過來得立刻帶他去醫(yī)院,剛剛關心則亂,她都蠢到忘了這最要緊的事了。
但秦授個子太高,她沒法將他扶起,正準備轉(zhuǎn)頭朝著店里呼救,手突然被他用力握住了。
面前的男人在她低聲的啜泣中,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
也許是天地間的白有些刺目,他微瞇著眼,適應著光線慢慢撩開了眼皮。
陳可可伸手擦掉他臉上的雪,高興得語無倫次。
“你醒了?頭還痛不痛?我?guī)闳メt(yī)院好不好?”
男人的視線一點點凝固在她臉上,他的面色不似剛才那樣疏離淡然,看著她的眼神極為深沉。
緊接著,他抬手擦掉她臉頰滾落的淚,朝她露出了久違的熟悉的笑。
“陳可可,好久不見。”
除夕,蝴蝶海酒吧。
梁舒音站在門口,仰頭看著頭頂銀光閃爍的招牌。
這間酒吧的名字,還是她當年費盡心思,排除了無數(shù)個名字后定下的,卻沒想到,整整五年后才有機會過來看看。
“走吧,進去。”一旁的陸祁溟牽著她的手說。
“好。”
隔壁是間特色工藝品店,店里正循環(huán)播放著今日的熱點新聞。
“秦氏集團副總裁秦燁,因涉嫌多起重大案件被正式逮捕,秦氏獨子秦斯羽先生回歸,重掌集團大權(quán)…”
梁舒音推開蝴蝶海的門,將身后的風雪和新聞聲,拋擲在外面寒風料峭的世界。
“老板、梁小姐,你們來得正好,這會兒正好有樂隊正在表演。”
尹航帶著一男一女兩個服務員,恭恭敬敬等在門口。
看見熟悉的面孔,梁舒音露出驚喜的目光,“尹航?你怎么在這兒?”
“如今,MATA和這里歸他管。”陸祁溟解釋說。
尹航接過話頭,“是這樣的,梁小姐。”
見當初只有兩面之緣的梁舒音還記得自己,他不免也有些感慨,“好久不見了,梁小姐。”
“哦不,現(xiàn)在應該叫老板娘才對。”
梁舒音看著容光煥發(fā)的尹航,頗有些百感交集。
沒想到時過境遷,人來人往,當初的舊人依然還在這里,這怎能不算是種難得的緣分。
她瞥了眼陸祁溟,沖尹航彎唇:“尹航大哥,你還是叫我梁舒音吧。”
尹航笑著點頭,又問:“需要我為你介紹下目前酒吧的情況嗎?”
“不用了。”
陸祁溟打斷他,“你去忙吧,我?guī)奶幙纯淳托小!?br />
“好的老板。”
等兩人離開后,尹航旁邊的兩個服務員終于憋不住開口了。
女生朝男生攤手:“愿賭服輸,那瓶82年的酒拿來。”
男生無奈地搖搖頭,不情不愿地將珍藏的佳釀送到女生手上。
“沒想老板的女朋友,還真是那個女演員梁舒音,我還以為是同名呢。”
“那可不是,這么漂亮的女人,也只有咱老板配得上了。”
女生盯著那雙壁人的背影,興奮道:“你看,這倆人站一起多養(yǎng)眼啊。”
男生附和點頭,“這點倒是,沒想到梁小姐竟然比鏡頭里還漂亮。”
“聽說老板等了她好幾年唉…”
女生話沒說完,前頭的尹航就轉(zhuǎn)過頭來打斷他們,“好了,別八卦老板的私生活,趕緊去干活兒。”
下午四點多,酒吧人不多,臺上有樂隊在淺吟低唱,零零散散的年輕人在吧臺和卡座閑聊著。
陸祁溟帶梁舒音參觀了一樓的各個區(qū)域,的確跟當初的預想一樣,蝴蝶海的風格輕奢時尚,跟雍容奢華的MATA截然不同。
逛了一圈,兩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落座,這里光線昏暗,看不清梁舒音的臉,正好替她擋掉不必要的麻煩。
“想喝點什么?”陸祁溟替她拉開卡座的沙發(fā)。
“嗯…那就誘惑的心吧。”
梁舒音沖他眨了眨眼,“要陸老板親手調(diào)的。”
陸祁溟曖昧不明看她一眼,突然湊過去,扣住她后腦,在旁人視線中,肆無忌憚地吻了她。
“誘惑是吧?”他指尖摩梭著她后頸細嫩的皮膚,“等我。”
幾分鐘后,陸祁溟拿著酒過來,“嘗嘗。”
這款酒酸甜適中,酒精度不高,梁舒音抿了兩口,很喜歡。
見他盯著自己,又問:“你要不要也嘗嘗?”
杯口留了她的口紅印,她遞給他時,想避開那處,陸祁溟卻速度極快地就著那口紅印,輕輕抿了口。
“還不錯。”
梁舒音瞥見他唇上那點若隱若現(xiàn)的紅,總覺得這場景比接吻還曖昧,于是低頭抿了抿唇,故意轉(zhuǎn)移話題。
“哪有人這樣自賣自夸的。”
陸祁溟看穿她的心思,挑眼笑了下,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那桌,有男人頻頻朝他們這里望過來。
他原本為了替她遮擋視線,坐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此刻卻突然起身,換到她這張雙人沙發(fā)上。
“想聽什么歌?”
他攬住她的腰,朝抬上瞥了眼,“我讓他們唱給你聽。”
說完這話,他再抬眸看去,剛才那個男人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視線,似是愣了下,然后徹底收回了視線,不敢再關注這里。
“沒什么特別想聽的。”
梁舒音放下杯子,“我們上樓吧,我想去看看樓頂那個花園。”
“好啊。”
為了避免平日里風吹雨淋,陸祁溟將花園用玻璃封了起來,他伸手按下開關,頭頂?shù)牟薀粽涣疗穑▓@頓時流光溢彩。
花園四周是層疊的植物,顏色搭配很美,即便是冬天也很繁茂。
腳下蜿蜒的石子路將花園切割成不同的區(qū)域,中間有一方?jīng)]蓄水的池塘。
“這里可以養(yǎng)魚嗎?”
她踩了踩池塘邊緣的彩磚,轉(zhuǎn)頭問陸祁溟,“就是那種穿著漂亮裙子的斗魚。”
“可以。”
陸祁溟被她的形容逗笑了,“這個花園可以控制溫度,所以不管春夏秋冬,都可以養(yǎng)花養(yǎng)魚。”
梁舒音點點頭,繼續(xù)往前走。
池塘前面有一個藤架,藤曼有些枯萎了,但攀纏在白色拱架上,卻有種恰到好處的美。
藤架旁有個一人高的小書柜,旁邊是躺椅秋千,像是專門為她準備的。
這里一切都比她想象中更美,平凡樸實,沒有奢華的堆砌,卻又極盡用心,像顆種滿植物的水晶球。
一個讓人忘記煩惱的秘密花園。
她深吸了口氣,走到外圍那圈冬日里也極為挺拔的綠竹旁,伸手碰了碰葉片。
“爸爸一定會喜歡這個地方的。”
“嗯,也不看看是誰設計的。”
陸祁溟鼻腔得意地哼了聲,雙手握住她肩膀,將她轉(zhuǎn)向面朝東墻的位置。
“看看那幅畫。”
墻上掛著一幅水墨畫,筆觸簡單,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并非出自名家之手,更像是外行隨手而為。
梁舒音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她的手筆。
當年陸祁溟來虞大陪她上課,她趁他在課堂上打瞌睡時,拿著水筆在他胳膊上隨手畫的。
房子、河流、太陽…
她其實也不知道這些元素想要表達什么,他卻說這是她潛意識里的東西。
沒想到她搗亂時瞎畫的東西,竟被他悉心保存下來,甚至還找人臨摹成正經(jīng)的水墨畫。
“好看嗎?”他問。
梁舒音故作姿態(tài),“唉陸祁溟,你說你把我的大作掛在酒吧里,是不是得給點版權(quán)費啊?”
陸祁溟站在她身后,聞言,低頭去親了她的臉頰,“夠嗎?”
像是在比誰更不要臉。
“奸商啊。”
梁舒音偏頭,抓住他衣領,也踮腳去親了下,挑釁道:“這下夠了。”
頭頂?shù)牟薀舨粩嘧兓弥伾瑥臏嘏某鹊缴衩氐乃{,再到熱烈的紅。
兩人并肩站在花園里,朝樓下望去。
對面是梁舒音曾經(jīng)兼職的咖啡店,簡兮這么多年沒回國,但她的咖啡店卻是照常經(jīng)營,生意還越來越好。
臨近打烊,服務員正收著外擺區(qū)的桌椅,是兩個年輕女生,看起來像是兼職的學生。
梁舒音一瞬不眨地看著那兩個姑娘干活兒,似乎從她們身上,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那個為了攢學費,為了存錢,一刻也不敢停下的,青澀魯莽卻又勇敢執(zhí)拗的梁舒音。
店還是那個店,兼職的學生卻已經(jīng)換了一批,又一批。
時間的流逝,快得像是打了個盹,都等不及讓人晃過神來,眨眼便是五年光陰。
這五年,她學會的最重要的事,便是珍惜。
珍惜所有的際遇,無論好壞,它們捶打她鞭笞她,也鼓舞她激勵她,最終像養(yǎng)料一樣,成就了今天的她。
還有,珍惜身邊的人。
她這樣想著,愣愣地轉(zhuǎn)頭看著身旁的陸祁溟。
男人沒察覺她內(nèi)心的暗涌,卻是本能地擔心她的身體,怕她著涼,陸祁溟脫下大衣,披在她肩上,然后跟她指了指園區(qū)東南方向的那條街。
梁舒音順勢抬眸望去。
陳可可的身影落入了她眼簾。
她站在鶴沚蘭汀的門口,似乎是打算將外面的宣傳架搬進去,秦授從屋子里出來,替她套好了圍巾。
兩人相視一笑后,他接過她手中的架子。
“真好。”
看著這樣來之不易的溫馨場景,她不覺喃喃出聲。
身旁陸祁溟的電話響起,是舒玥打來的。
梁舒音收回視線,偏頭盯著接電話的人。舒玥現(xiàn)在都知道繞過她,直接把電話撥到他那里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她有點兒吃醋,但也覺得心頭暖烘烘的。
她靜靜地聽著陸祁溟跟舒玥講話,突然湊過去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清新好聞的毛衣上。
陸祁溟抬手摸了摸她腦袋,三兩句后掐了斷電話,“該回家了,媽在催我們了。”
梁舒音仰頭看他,“她是我媽,又不是你媽。”
陸祁溟捧著她臉,用掌心的溫度替她驅(qū)寒,“早晚的事。”
“是嗎?”
梁舒音從他懷里出來,將衣服還給她,“我怎么不知道。”
陸祁溟穿好大衣,微瞇著眼睛討伐她,“唉梁舒音,之前是誰說的,只要我表現(xiàn)不錯,就考慮結(jié)婚的事。”
“怎么,難道我最近沒讓你滿意?”
他攬過她的肩,意味深長地低聲問她:“到底是哪方面沒讓大小姐滿意,你不妨坦誠說說?”
“什么啊!”
梁舒音拍掉他的手,轉(zhuǎn)身朝樓梯間走去,走到門口,她又轉(zhuǎn)過身來,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等我拿下最佳女主角再說吧。”
對于她的一再反悔,陸祁溟像是早就料到了。
他抄著手,不急不徐地走到她面前,“在我心里,你已經(jīng)是最佳女主角了。”
“油嘴滑舌。”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他們推開蝴蝶海的門,步入繁華的步行街。
除夕夜,園區(qū)燈火輝煌,人群熙熙攘攘,彩燈蜿蜒在道路兩旁,街邊有不少藝術家在表演。
冬夜風寒刺骨,離開前,陸祁溟頓下腳步,替梁舒音整理好圍巾。
頭頂?shù)臒熁ㄔ诖藭r炸開,熱烈璀璨,點亮了他們的笑臉。
“走吧,回家。”梁舒音伸手去牽他。
陸祁溟回握住她,“好,回家。”
身后,霓虹閃爍的夜幕下,蝴蝶海酒吧的招牌越來越遠,也越來越亮。
他們牢牢牽著彼此的手,緩慢地行走在人世間的繁華熱鬧中,行走在煙火纏綿的除夕夜。
走向萬家燈火中的一盞。
走向熱騰騰的團圓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