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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chapter15

    俞顧森垂眸叩開手腕的表帶, 放在沙發旁的角柜上。旁邊是他剛剛脫下來的西服外套。放置好,側過臉看了眼站在那頗為拘謹的宋蘊,抬腳重新折回, 越過人走到門口, 將敞開著的室門反手關嚴。

    宋蘊緊了緊手里握著的裝衣服的手提袋, 只聽俞顧森的聲音很快響在身后耳側上方,溫和告知她:“浴室在最里邊, 你進去清理, 我在外邊等你,弄好之后我們就去吃飯!

    低沉的嗓音包裹著熟悉又陌生的成熟男性氣息, 令宋蘊耳廓發麻泛軟, 她忙不迭移步向前, 拉開距離, 哦的應了一聲,說“好!

    浴室里邊地方很大,入眼就是一個大浴池。宋蘊看了一眼直接略過,選擇了旁邊的淋雨頭。

    先將俞顧森給她備的那套干凈衣服放置在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脫自己的衣服。

    宋蘊花費了一個小時,洗頭,洗身體。還包括洗衣服。其實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俞顧森在外邊等她,可能需要兩個小時才能弄完。

    出來的時候俞顧森背對著她的方向, 坐在沙發里看手機。

    宋蘊擦著頭發繞到人跟前問他:“你這里有風機沒?”

    俞顧森處理好信息抬頭看見人,知道宋蘊洗好了, 起身說:“等著, 我去給你找!

    風機這種東西對于俞顧森來說其實不常用, 他頭發短,大多干毛巾一擦就行。

    而且這里他不怎么常來, 什么東西什么位置,沒怎么上過心。

    最后找到是在臥室床邊的柜子里,拿著風機出來帶上房門,宋蘊看見走到俞顧森跟前直接從他手中拿走了。

    “要我幫你嗎?”他笑著問,類似調侃。

    有誠意的人會直接幫忙吧?沒誠意才會這么開口詢問。宋蘊才不要他這份假好心,直接扭過頭過去找插頭:“不用!”

    轉身而過,留下一截沐浴露的香,是俞顧森身上總是會有的冷雪松。女孩子身上不多見,怪只怪宋蘊剛剛用了他的沐浴露。但不同的是,宋蘊用在身上,自然會多出些俞顧森沒有的女人溫軟氣息。

    冷調就淡下去不少。

    俞顧森察覺到她的別扭脾氣,嘴角輕扯,露了些無奈?床怀鏊麆倓偸钦娑喝思僬嫘模是有真心假逗人,腳步跟上,在宋蘊插上插頭,摁下開關之前,將風機重新拿在了手里:“我來!

    宋蘊倒也沒過多跟人矯情,奪走就奪走了,安心的享用了這么一次吹發服務,一并把她的心也給吹得亂亂的。

    吹完,俞顧森故意似的抬手蹭了下她發紅的耳廓,短促哼笑,然后若無事發生,轉身幾步過去沙發拎起他放在那里的西服外套:“走了,去吃飯!-

    宋蘊上次過來時候天黑,沒留意,這才發覺這家中餐館裝潢這么的雕梁畫棟,頗顯奢靡。

    “這里人均消費多少?”宋蘊知道中餐在海外價格普遍會偏高,但這種規格的她也就進過這么一家。

    “沒打聽過,宋斯理朋友合伙開的店。”俞顧森轉而看宋蘊,“你若喜歡以后就直接過來吃,報我名字!

    “那不太好吧?”宋蘊眨眨眼,“我不喜歡吃霸王餐,我賺的有錢!彼氲缴洗稳思易龅头〉南敫犷櫳麄兒献鞫,就算合作利潤不高,覺得虧,也劃不來這樣,“你要是用錢方面緊張,我甚至還可以勻出來一點借給你!

    俞顧森哼笑了聲,沉聲道:“這么好?”

    宋蘊嗯了聲,尾調上揚,很得意的樣,“那當然,我每年都拿最高那檔獎學金的。”而且上一星期剛剛到手,對于宋蘊來說,的確是一筆數目不小的收入,“而且我的家教課收入真的不少,Leo那小孩可難帶了,只吃我這一套,我這叫獨門生意!

    說話間俞顧森笑意一直未落,最后聽完笑容微微斂下,神色貌似變得頗為正經的對她說了句:“我倒沒你想的那么拮據,有積蓄!

    說完將菜單推給她:“看看,吃什么!

    宋蘊這才將視線挪到菜單,一個個天價映入眼簾。最上面位置,她新入手的那筆獎學金,掛在一道清蒸全海宴的菜系上。

    宋蘊呼吸漸弱,剛剛洋溢在臉上的得意像被冷水轉瞬給熄了火,將躺在那的菜單直接拿起,然后順著一路往下看,心想著,怪不得她覺得在這里吃飯像過年,原來是真的在過年。

    “俞顧森,你一個月工資多少?”她不禁問出口。

    俞顧森輕笑,倒了一杯茶,地道的鐵觀音,推到她面前,順帶將她認真拿著看擋著臉的菜單拉回桌面,“不是說了,我沒有那么拮據,還算有錢!

    其實宋蘊剛剛不是沒有懷疑,出門時候她給俞顧森拿他落在沙發角柜的那塊表,那表雖然不新,有些年頭,但看的出來不是什么便宜貨。

    她雖然沒有混過社會,倒也不是什么都眼拙。

    總之,好像是真的不缺錢,此刻她的感覺里,俞顧森最少也會是高級打工人里的佼佼者。

    “想吃什么?”俞顧森看著走神的宋蘊重復問了一遍。

    宋蘊抬眼看他,實話實說:“都太貴了,想吃霸王餐。”她想收回剛剛的話,因為覺得這家店有點過分的黑,就差明搶了。

    俞顧森淡扯唇,抬手招呼了一個服務生過來,拿過菜單隨手指了幾道他印象中吃起來味道不錯的。

    “不用給我省!闭f話間俞顧森身子靠進座位椅背,胳膊肘自然的支在扶手,手托在下巴處。

    宋蘊手指頭戳著餐桌布邊緣,眼睫垂著,說:“你吃這么貴,好難養,我怕是做十份兼職也養不起!闭f完抬眼看俞顧森。

    俞顧森大概是第一次聽這種話,有人要養他,禁不住笑了下:“沒事,你若真的沒錢,隨便養養,我也能活。”

    宋蘊覺得這笑話有點冷,冷颼颼的,不好笑。

    剛巧店里上次跟俞顧森談生意的其中一位飯莊老板,領了個小跟班往這邊走來,小跟班托盤上放著酒。

    宋蘊這才想起來這家飯莊有自己釀的酒品牌,上次俞顧森調了一杯,她只記得很好喝。還真想再嘗嘗。

    可是這菜都這么貴,這酒怕也不是什么便宜貨。

    “俞先生,過來吃飯,也不提前說一聲!边@家中國飯莊中西合資,這位過來的是其中一位股東,中國人,姓邱?吹接犷櫳呛堑,眼神往身側的跟班身上看過去,小跟班捧著酒瓶就端了上去。

    “您是老板嗎?”宋蘊只當他是來推銷酒的,“我們沒點酒!彼牒仁窍牒龋遣幌矚g這么硬推銷,很多男人會礙于面子直接付賬買單,她見過這種。

    邱老板聞言驚奇的看過宋蘊,不太清楚這小姑娘怎么稱呼,只知道上次也跟著俞顧森一道兒來得。很長眼色說道:“姑娘說笑了,這酒送您喝,不花錢!

    宋蘊眨眨眼睛,辨別不出他口中的送是送禮的送,還是在這里吃飯的顧客都會送的送。

    看過對面坐著的俞顧森,他看著她若有似無勾著唇,有點好整以暇。

    也不清楚他盯著她看什么。

    笑什么。

    但片刻過后宋蘊依舊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俞顧森開了口,同旁邊站著的邱老板道:“那就收下了!

    反正宋蘊也想喝,就什么也沒再說。

    “那俞先生,你們在這里慢吃,有什么需要再喊!鼻窭习鍖⒕扑偷,心意達成,看人臉色行事,準備抽身走,怕掃人雅興。

    俞顧森頷首致謝:“邱老板有心!

    “您客氣!

    說完話,邱老板帶著他的小跟班下了樓。

    宋蘊看一眼那酒,想到俞顧森要開車,他不能喝,所以只問了自己:“我能喝點嗎?”

    “想喝酒可以,要先吃飽飯!庇犷櫳藨B從椅子上直起了身,此刻手握拳支著下巴,也早看出了她意圖,這次沒縱著,這個點兒了,她饑腸轆轆空著腹,不能上來就喝酒。

    宋蘊無從反駁,畢竟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盤。

    而且她聽的出來好賴話,知道他是為自己身體著想,“那我們就先吃飯。”

    之后很快上菜。

    一頓飯七七八八,宋蘊吃的很盡興。反觀對面坐著的俞顧森,吃的確是吃了,就是筷子沒動幾下。

    其實他在之前的餐廳,已經吃了七八分的量,帶人來這里,無非是在兌現之前同宋蘊說過的話。

    也是想著她沒吃飯,正餓著肚子。

    中途來了一通電話,俞顧森過去旁邊的觀景臺接電話,邊聽對面人講邊從口袋摸了一支煙出來咬在嘴邊,輕擦火機點燃,深吸一口,將煙從嘴邊掐走,就那樣垂著夾在他白皙有力的指骨間燃出一截灰。

    這邊宋蘊確定自己吃飽了,左等右等,俞顧森那通電話一直打不完,眼饞的看著那瓶酒看了好幾遍,最后沒禁住誘惑拿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她想著喝一杯,沒關系的。杯子口窄,一杯的量也不過跟上次俞顧森給她調那杯酒差不多,不算什么。

    宋蘊一口悶了,喝完巴砸了下嘴,真挺好喝的。

    俞顧森接完電話回來看到啟封的酒瓶,再看一眼還在一口一口不停吃菜的宋蘊,坐下問:“酒喝了多少?”

    宋蘊左手比劃了下,“沒事,就一點!

    看上去挺清醒,俞顧森不知道她酒量,沒多留意。

    回去路上發現的不對勁。

    當然沒出飯莊時候,一直都好好的,走之前還跟笑臉相送的邱老板討價還價:“老板,你這里學生兼職的話工資應該很高吧?”畢竟菜價在那放著,“您看我可以嗎?”宋蘊指了指自己。

    邱老板笑呵呵擺手,心道,就算真可以,俞顧森跟前的人,借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收。

    看來是不行,宋蘊也沒再多問,原本也不過是玩笑的一提。下樓梯的時候腳不由得虛軟了下,好在身側的俞顧森手伸的及時,握住了她的胳膊穩住了身。

    “看著點路!庇犷櫳曇綦m冷,但眼神溫溺,有種拿人沒辦法的樣子,這時方才想到可能是她剛剛喝的那點酒,怕不是發了力。居然酒量這么小。

    宋蘊穿的是俞顧森給備的那件裙子,雖是長裙,但袖子是半截的短袖,俞顧森掌心握在她胳膊那里,皮膚緊貼,一番細膩滑嫩充盈在內。宋蘊雖瘦,但骨頭架子小,其實身上不柴,豐盈有肉。

    旁側送行的邱老板長眼力見的沖飯莊里邊喊了一個服務生出來,然后過去同俞顧森說:“俞先生,我找了人給你們開車。”

    “不用,讓他忙別的去吧!庇犷櫳苯泳芙^了。

    宋蘊此刻除了腳軟,眼睛跟前也開始打起了轉。拉著俞顧森說道:“我站不住了,你扶我緊一點兒!

    “”俞顧森內心嘆息一聲,轉而問邱老板,“你剛拿的什么酒?”

    “哦,您最愛的那款威士忌。剛換了新包裝。”

    “”

    罷了!總歸已經喝了。

    俞顧森將人安置上車。

    邱老板在將兩人送走后,宋斯理的電話打了過來,問他剛忙什么呢,一直不接電話。

    邱老板解釋:“剛俞先生來了,人剛送走!

    宋斯理奇怪,“顧森去你那里吃飯?他自己?”他了解中,俞顧森有自己偏好的地方,那飯莊他不怎么去,少有的幾次還是有人攢局大家一起。

    “不是,帶著上次跟他一起來的那位女學生!鼻窭习寤兀皝砹艘矝]招呼我,我過大堂時候才瞅見人!

    宋斯理挑眉,接著說道:“那可是財神,長點眼力見。”確切說侍奉好了比財神都靈。

    邱老板:“這若還用您提點著那我真就蠢了不是,我注意著呢。”

    宋斯理應了聲嗯-

    宋蘊坐在車上時候感覺自己還行,也就頭有點恍惚,看俞顧森的時候重影。

    “俞顧森,你別晃,”宋蘊坐在副駕駛上側著身子。

    “”俞顧森手掌摸著方向盤輕轉,看一眼旁側的宋蘊,臉跟施了胭脂一樣粉嫩潤澤。大概是因為喝了酒,兩眼睛看著他也是水汪汪的透著波光瀲滟。她身子往這邊側的厲害,湊的近,吐出的溫熱氣息帶著少女的那份溫軟隨風嵌骨。俞顧森抬手松了下領口,喉頭滑動,咽了下,說:“坐好,這樣不舒服!

    “我挺好的,是你在晃,你不舒服!彼翁N依舊側著頭看著俞顧森,表情認真而篤定,說完直接伸手去貼他的臉,試圖穩住一樣,“別晃了好么?”

    俞顧森一個急剎車,車子左邊靠停。

    他抓過宋蘊貼在他臉上的細白小手,接著湊近將她亂掉的幾縷劉海撥正,她手太小了,他掌心綽綽有余的能將其完全包裹,“你這樣會很危險,知道么?”

    俞顧森語氣聽不出到底說的是打擾他開車會有交通方面的危險,還是摸他臉后她這個人會身處危險,另一種不可言說的危險。

    “可是——”宋蘊胡言亂語,自然聽不出個所以然,“是你一直在晃!

    “好,是我!庇犷櫳胂胨懔,干什么跟一個醉鬼理論,索性車就決定在路邊先停一會兒,讓她緩緩神。

    這一片,廣袤的路邊人煙不多,旁邊是個歐式私家大農場,一輛車停在這里孤零零的。

    俞顧森從旁邊撈了一瓶水,擰開,遞到宋蘊嘴邊,“喝點水!

    宋蘊挪動了下身子,把水拿走自己抱著喝,喝完放到一邊,手摸著心口,皺眉,頭抵在前面。就著那個姿勢眼睛疲憊的靠在那闔上。

    看人老實了,俞顧森伸手把她扶正?垦鲈谧,用另一種看上去舒服的姿勢。

    宋蘊就那樣睡了過去。

    遠處殘陽余暉還未全部消散,俞顧森從車里走下來,擦亮指尖火頭,抽了一支煙-

    宋蘊第二天醒來是在自己住處的床上,對昨晚發生的一切似乎沒有什么記憶力,唯一的記憶停留在她上了俞顧森的車。之后怎么進的宿舍,怎么躺在床上的一概不知;位文X袋,有點疼,踢了下拖鞋下來找水喝。

    瑞恩不在,床是空的,多半是去上課去了。看了一圈,看不出任何異樣痕跡。

    喝完水腦袋不怎么聽使喚的她正想著準備再補一覺,門砰砰兩下被敲響,隔著門羅黎的聲音傳了進來:“Rika小姐!今早黃毛老怪的課,別忘帶上你的PPT。”

    從昨天下午一直跟俞顧森在一起,聽到這么一句提醒,此刻宋蘊方才如同魂游一番終于回了神。

    連忙應了一聲,“知道了!

    門口腳步移動,羅黎離開,一并說會在前面路口老地方等著她。

    宋蘊拍拍腦袋,讓自己清醒,找到學習桌,帶上筆電,然后也很快出了宿舍門。

    坐在教室里,羅黎將人反復幾次上下打量,總覺得哪里不一樣,然后終于發現了端倪,問:“買新衣服了,這衣服得花不少錢吧?”說著她扯了扯宋蘊身上那件手工針腳繡著綿密拈花的裙袖,“純手工的真絲秀誒,還是新款洋裝,不過日子了?”

    昨天一直下著雨,天灰蒙蒙的,只知道這衣服穿上合身舒適,布料綿滑,宋蘊也是此刻才低頭細看起身上這裙子。

    的確精良。

    她不能白收。

    隨即找手機,摸了半天發現她出宿舍著急,包沒帶。

    好在上午一節大課,下了課,別人尋著去別處玩,宋蘊則是又趕回了宿舍,最后在床后邊的位置找到了包,摸出手機給俞顧森打電話。

    電話嘟了幾聲被接起,俞顧森從議事廳抽身出來站在走廊,俯瞰了一眼樓下過往車流,淡著聲音先出聲問:“醒了?”

    宋蘊嗯了聲,大概是急走了一段路,帶著些喘音,問他說:“你昨天買的這件衣服多少錢?我轉你!

    俞顧森手指輕敲在護欄,接著轉而抄進西褲口袋,“安心穿著吧!

    “可是,我不喜歡白白占人便宜。”宋蘊想了想,“那要不以后找別的機會再還你,就是你別賴我還的遲。”

    俞顧森笑了下,說行,“隨你,我都可以。”

    議事廳盡頭電梯打開,走出來一行人,最前面的來到俞顧森跟前,手里拿著一份檔案,俞顧森另一空著的手伸出,那人自覺的上前一步把檔案遞到他手里。

    “對了,我衣服還在你休息的那個酒店房間里。”宋蘊想起別的又說。

    “丟不了,我們又不是不會再去!

    俞顧森聲音低沉清緩,拿著檔案轉身重新踏入議事廳。

    而這邊的宋蘊熱了臉,握著手機的掌心莫名發汗。

    俞顧森簡短一句話,猶如石塊不慎滑入平靜的湖泊,拋下萬分旖旎。

    第16章 chapter16

    俞顧森在隔壁市停留了兩日調研, 飯局后半段跟人閑聊談話,平日出行協同兼司機的蔣叔蔣文又走過來手里遞給他一份資料。

    “這是什么?”俞顧森拿著資料翻開看了兩眼。

    “國內韓家,拖你舅爺塞過來的一個名單, 韓宸宇, 一直對我們TYU的航空航天方面興趣濃, 家里人意思是想他過來這邊,拓展一下視野, 歷練歷練。”

    俞顧森隨手翻看, 重新遞過去,“交給馮維辦, ”手指點在上面, “調一份他國內的檔案出來, 一并交給馮維!

    蔣文又誒了聲, 將資料收起來。然后意有所指的提了嘴:“他好像有個姐姐,俞老挺中意的。”

    俞顧森指尖輕敲桌面,蔣叔那句話也不知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

    蔣文又抬了抬手里資料,又說了句:“那我去安排!

    俞顧森頷首點了下頭-

    宋蘊給陳嘉沅上完一次課在趕回去的路上,沒打到車路邊走著過去站臺等公交。

    衛攸芝一通過洋電話打了過來,問她吃飯沒有,宋蘊說還沒,等下吃。宋蘊剛過來英區那會兒成天像是在逃荒, 壓根不知道吃什么,什么能吃, 食堂的飯菜不適應, 趕得上, 趕不上的,人生地不熟, 她一連瘦掉十來斤。原就百十來斤不到,結果更瘦了,那段日子真是吃啥啥不香,每天都是餓肚子。

    也是那個時候落下了胃不好的毛病。

    之后雖然慢慢適應了這邊生活習慣,但胃還是會偶爾的不舒服。

    天一涼降溫幅度大了就會隱疼。

    宋蘊走了一截路,接電話時候捂著肚子就蹲在站臺邊,那天淋的雨沒讓她感冒加重,倒是胃不舒服了好幾天,上課抱著喝了幾天熱水也沒緩過來。

    “這么晚了,還在外邊?”衛攸芝聽見手機里有周邊嘈雜聲響。她知道宋蘊有一份兼職的家教工作,不過不知道新的學期開始,工作地點移動,她來回需要打車。

    “出來買點東西,很快就回去了!彼翁N這種向來報喜不報憂,工作地點變化的事情沒跟家里報備,也免得他們多操心。

    之后又說了點家長里短,衛攸芝說她二姨家的表姐不吭聲在京找了個不靠譜的男人,門不當戶不對,還硬扒著人家不放,其實男人壓根就是跟她玩兒,說二姨惱的要跟表姐斷母女關系,嫌丟人。

    宋蘊肚子越來越疼,似聽非聽的只管附和著應兩聲,為數不多的注意力大都在沒來到的巴士車那。

    這里公交巴士不比國內夜晚的繁華都市從不停歇,多的是半天還等不來一輛。而且什么都要自己留心,不報站也不會每站都停,一個不留心就會坐過站或者車子來了不招手說不準司機開著就呼嘯而過,坐不到車。

    衛攸芝說道了一大通,最后打了個哈欠,瞌睡不行,說不動了就交待兩句讓宋蘊錢不夠了跟家里說,就掛了電話。

    宋蘊將手機往包里塞的時候還就那么巧的一輛巴士面前咣當咣當呼嘯而過,讓人不免心如死灰。

    旁邊說笑著過去幾個白人姑娘,她捂著肚子掙扎起身,想著走回去算了,但是起不來,壓了幾天的胃疼原本緩解了些,想著沒事,結果出門前管不住嘴,吃了一個Leo遞給她的冰激凌甜筒后這會兒直疼的站不起來。

    蔣文又從倫敦一路開著車子回到埠市,沿路口一直向西,坐在后邊一直沒做聲的俞顧森驀然開口沖人道了聲:“蔣叔,路邊靠停一下車。”

    “哦,好!笔Y文又只管執行,想著長途人坐車時間長不舒服,就路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將車靠停。

    然后車子剛停下,后邊俞顧森便將車門推開,邁著步子往后邊沿路的站臺方向去了。

    蔣文又比俞顧森年長,跟著一起十多年了,沒有隔閡,形同長輩一樣的存在,俞顧森平時喊人一聲蔣叔是有原因的。

    蔣文又下車站在車門口往后看,一路看著俞顧森走到一學生模樣的小姑娘跟前站定腳。

    他從來知道俞顧森行事向來知輕重,拿得起,放得下。而且,兒女私情方面在他這樣的人生中最多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的角色,沒有,其實也不算什么。

    而且俞顧森向來事業心重。

    但是他突然叫停車子,然后步履匆匆向后走到那蹲著的女學生跟前這件事,蔣文又顯然有點沒預料。

    宋蘊先是看到一雙男人的皮鞋,接著便看見一雙修長的手捏過她下巴抬起,俞顧森傾著身,穿著一件休閑款的及膝灰卡風衣,占滿她的視野,問了聲:“怎么蹲這里?不舒服?”

    “俞、俞顧森?你、你可真是我的,幸、幸運星——”縱然疼不行,宋蘊也勉強露著笑,可她不知道自己嘴唇慘白,臉色有多難看,手轉而抓在他垂下的衣角。張了張嘴,似乎有更多的話想說,但是劇烈的疼痛壓根讓她沒那份心力去說出來。

    俞顧森也是這個視角方才看見宋蘊額頭密布的細密汗珠,還有白如紙張的臉,隨即松開她下巴,彎腰抄起人膝蓋抱起:“走,我們看醫生。”

    “醫生還要約,沒、沒事,我挺一挺就好了。”宋蘊頭埋在俞顧森風衣里,他身上的木質衣料味道裹著冷雪松一點一點入鼻,“一點、老毛病,沒事的。”

    蔣文又看到遠遠抱著人過來的俞顧森,忙將后車門開的更敞了些,“顧森,這姑娘是怎么了?”他問。

    “蔣叔,給Aron醫生打電話,讓他過去一趟瑞德街15號。”俞顧森說的是那家英文名叫WHO的酒店,他上次帶宋蘊去過一次。

    “好的,您別著急,我這就打。”蔣文又忙從口袋找出手機,給Aron打電話。

    打過電話車子調轉車頭,向反方向行駛而去。

    宋蘊依舊抓著俞顧森的衣襟沒松手,坐在人腿上頭不由自主的抵在他胸口。扎的完好的丸子頭,此刻看上去有點松散,碎頭發貼在臉側不少。

    上衣短小,正;顒記]什么,這么蜷縮一團,后腰露出雪白的一段。俞顧森手不經意下移,摸到一掌心的滑膩,隨即給人往下拉衣服,卻是壓根拉不下去。

    胃疼的一陣一陣,又一次緊密細痛蔓延血肉,宋蘊所有神經細胞的注意力幾乎都在痛楚上面,難自持的抓著人衣襟力道收緊,額頭微動,沒意識里若有似無的觸碰在俞顧森突出喉結處。

    “Aron開了車,已經出發了!笔Y文又看了一眼車載手機上過來的一條訊息,同車后座的俞顧森講,然后又問:“姜曹那邊說是已經設好了宴——”

    俞顧森喉結下滑,將宋蘊碰觸在那的額頭移開,掌心收緊:“跟他說,先改天!

    “好!笔Y文又開著車,沒再說什么。他是想著原本從臨市剛回來,還沒歇腳,推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依舊不免從前視鏡里看了一眼窩在俞顧森懷里的女學生,心里尋思著面孔過于陌生,沒在什么場合里見過。這是哪家姑娘,難不成是托付給俞顧森照顧的親信家女兒?

    可若是親信,國內國外,幾個大家族,來來回回小一輩的他就算認不全,他印象里也能料個一二,但是這位壓根沒印象。

    半個小時后,車子駛入WHO,蔣文又泊車,俞顧森抱著宋蘊上樓。

    陣痛過去,宋蘊混混沌沌里緩了點兒神,從過于綿軟舒適的床被里伸出手將要離開的俞顧森拉住,“你去哪兒?”

    俞顧森掌心寬厚溫暖,有一層薄繭,握著像是握住滿滿的安全感。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先暖暖胃。”俞顧森將手從宋蘊那里抽出,掖了掖被角。

    “好吧,謝謝。”宋蘊換了個趴在那的姿勢,這樣舒服。

    蔣文又帶著Aron醫生敲門進屋的時候,就看見他眼里那位生臉的女學生拉著俞顧森手腕,就著他手里拿的杯子,在一口一口的抿著水喝。

    俞顧森就順勢坐在床邊旁的柜面上,抬眼看到來人,往臥室里邊沖醫生Aron偏偏臉,“進來,”然后將水杯從宋蘊嘴邊拿開,同人說道:“把你所有病癥好好跟醫生說一下。”

    之后Aron上前過來,問了她一些問題,包括是吃了什么東西之后開始不舒服的,病癥是長期如此還是短期,起初是怎么引起的。等等。

    宋蘊說這次是因為吃了一個冰激凌才疼的厲害,說天涼了胃就會偶爾不太舒服,她已經幾乎適應免疫了。

    沒說起初是因為水土不服,飯太難吃,吃不下這里的飯造成的,畢竟醫生看的出來是當地人,說出來有點不太禮貌。

    Aron點了點頭,先拿出一瓶白色的藥片給她吃。

    宋蘊認得上面英文,她就知道。

    萬能的止痛藥。

    Aron出去外邊同俞顧森說了兩句什么,俞顧森交待了下蔣文又去取藥。

    蔣文又沒停歇,跟著人過去。

    室內重回安靜,剩了宋蘊和俞顧森兩人。

    含了止痛片,宋蘊舒服些,坐起身掙扎的下來床。

    剛剛那位同俞顧森一起來的開車那位年齡約莫五十多歲的男人,一看就像是他長輩,看過來的目光透著打量,她跟俞顧森其實還沒怎么樣,宋蘊不想別人這么看。

    蔣文又在看見俞顧森直接將懷里的女學生直接抱放在床上時候,心里當時的確是直接打消了宋蘊是哪家托付過來的晚輩。

    如果是晚輩親信,俞顧森不會這么荒唐的直接將人放在自己的睡塌之上。

    人走后,俞顧森關了門,轉過身就看見宋蘊扶著臥室門框往外挪。

    “舒服一點兒就開始逞強?”他長腿走過去,宋蘊早他一步挪著坐進了沙發里。

    她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那,抬眼看著俞顧森說:“你這么把我放你床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怎么了。我們關系,明明還沒那么近!

    俞顧森聞言笑了下,提了下褲腳坐過去宋蘊對面的桌上,傾身,兩手隨意的搭在膝蓋,看著問她:“那怎么才算是近?”

    宋蘊拉下臉,說起這個似乎有點傷心,眼睛忽閃的垂著,沒看人,像是在斟酌著該怎么說,大概停了有一分鐘,她喃喃了句:“我想見你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你,怎么能說是關系近?”

    那天室友瑞恩說男友過來看她,帶了好多吃的,在市中心教堂附近,讓她幫忙過去帶回來宿舍。宋蘊陪人過去,存著私心,留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過去了市政廳對面的13號辦公樓,上了三樓找俞顧森,結果鎖著門。問旁邊同辦公區辦公的白人小姐姐,人搖搖頭說對這個人沒有絲毫印象,說對面大多時間其實都鎖著門,沒見過什么人來。

    而且酒店的這個房間俞顧森也說過,只是偶爾會過來休息。

    偶爾。

    沒有固定的時間。

    她的理解就是想起來這么個地方會過來,想不起來,不方便,大概就不會來。

    “你去找我了?”俞顧森看著她,低著音問。

    宋蘊手捂著眼睛,大概是因為最近幾天胃把她折磨慘了,今天又加重,疼的要命,不知到底是因為見不到俞顧森,還是因為身體,加上褪去白日喧囂,晚上靜謐的空間莫名就容易讓人難過,她就那樣捂著眼睛嗯了聲點點頭,聲音里隱著不想讓人覺察的鼻音和平日里少有的羸弱。

    “怎么不跟我打電話?”俞顧森伸手過去把她遮在眼睛上的手拿開。

    宋蘊壓下眼里的濕澀,忍著不適,然后迎過室內夜間這暖黃的燈光去看他。

    “你能不能再給我倒杯水喝?”宋蘊沒說她為什么不打電話。總之是不想打,總有原因。從俞顧森手里將自己的那只手抽走。

    俞顧森嘴角淡扯,起身:“等著!

    過去給她倒水喝。

    倒水回來,俞顧森干脆將風衣外套脫掉搭在一邊的沙發扶手。

    宋蘊余光里看他,里邊是束腰的白襯衣,搭配裁剪合體的西褲,翩翩公子模樣。

    然后俞顧森就那樣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喝水。

    宋蘊喝的慢,一杯水喝了半天才喝下半杯。干澀的嘴唇重新一點一點變得潤澤,透著粉。俞顧森看了會兒,習慣性從口袋摸出一支煙咬在嘴角,擦亮火機垂眸去點,結果火頭湊到跟前想到什么將火機蓋子翻過,又將那截橘紅火苗蓋滅了。

    打火機轉而被他丟放在跟前桌面,那支煙也被他從嘴角用指尖捏走,就那樣留在手指間捻著。

    視線抬過再次放到宋蘊那里,問剛剛她沒回的話:“想見我,怎么不跟我打電話?”

    “大概還是我們關系的確沒那么近,”宋蘊回,“我也不知道。”有原因,但宋蘊也說不出來那點原因具體是什么,就是不想打,“你不是也沒給我打?”

    俞顧森點點頭,似笑非笑的勾唇,看著垂眸捧著杯子的宋蘊贊同人說的話:“還真是!

    “看來關系是需要再近一點!闭Z畢他捏在手中的那根香煙被折斷,不期然的探身過去壓低身姿湊到宋蘊唇邊,若即若離,再往前一厘,似乎就能接個吻。

    宋蘊呼吸頓時停了,眼睛睜大,脊背跟著一僵。

    毫無預料的突襲。

    只聽俞顧森的聲音溫和低啞,像是那根折在手里的香煙沒能讓他解癮,只能另找別的突破口。

    “這樣夠嗎?”

    第17章 chapter17

    宋蘊呼吸停頓, 強自鎮定,聲音悶悶的往外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別誤會了。”

    玩笑而已, 俞顧森自然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重新拉開距離, 將手里折斷的那根煙丟進旁邊垃圾桶, 接著伸過手將她喝完空掉的杯子拿走,起身過去茶水臺旁邊, 又倒了一杯過來, 重新坐到她對著的桌面,遞給她。

    “要不要再喝點?”

    宋蘊沒接他的水, 從沙發上下來, 整理了一下衣服, 感覺時間真的不早了, “俞顧森,我得走了,明天還有課。”

    俞顧森將那杯水放到桌角,起身拉住她胳膊,知道她是因為剛剛難為情了,口嗨可以,一到動真格就慫。有賊心沒賊膽,他早發覺了她這個特性。

    “好了, 不逗你了。不是不放你,是你不能走, 蔣叔跟著Aron醫生去取藥, 你總不能讓人白跑一趟回來, 病人卻走了吧?”

    “還取什么藥?”宋蘊想到那一瓶止疼片,指了指里邊臥室方向, “不是剛剛——”

    俞顧森將人拉過從新按坐在沙發上,“你疼成那樣,剛剛那是應急,不是治病,開的藥還在路上!

    說完他也挨著她旁邊坐下,衣衫布料擦著她的過去,隨意兩腿交疊的姿勢靠進后邊的沙發椅背,胳膊橫在宋蘊身后的沙發靠背搭著,眼睛半闔,“沒事,我陪你一起等!

    他好像有點累。

    宋蘊這個時間才覺察,轉過臉悄悄看過去。大概是俞顧森比她年長,她閱歷不夠,所以才比不上他遇事的那種隨心所欲,和應付自如。

    俞顧森靠在那像是睡著了一樣,宋蘊從偷偷的看,變成明目張膽,最后干脆找了個不會碰到他的位置側在那。

    快跟著人一起睡著的時候,門砰砰兩聲被敲響,門外傳來一聲:“顧森,藥拿來了!

    是蔣文又的聲音。

    宋蘊原本以為俞顧森還睡著,起身要過去,哪知身側的男人卻是先她一步直接開了口:“進來吧!

    接著交疊的腿放下,手似乎自然不過隨意的捏了下宋蘊后勃頸讓她原位坐好,自己從沙發上起身。

    那點轉瞬即逝,陌生又凸顯親昵的碰觸讓宋蘊心跳驟然加速,而俞顧森卻若什么都沒覺察一般走向門邊。

    況且他這反應速度和清冽的說話語氣,宋蘊實在懷疑他剛剛到底有沒有在睡?那樣子分明是睡著,但此刻給人的感覺又像是壓根一直醒著

    門沒鎖,蔣文又聽到那聲允許就推開了門。

    沒有往里邊進,手里提著一個藥盒,見俞顧森走過來,便將盒子放置在玄關口的柜面,然后打開拿著一樣一樣同人說:“顧森,這個內服的,一天兩次,早晚各一次,這個是外敷的一個中藥袋,用溫水加熱一下,覺得不舒服了晚上睡覺前在心口前暖一暖!

    “好,天晚了,蔣叔辛苦,您也回去休息吧!

    蔣文又誒了一聲,出去一并給他們帶上門。

    俞顧森提著藥盒過去茶臺,放到茶幾上,拿出來一包中藥袋,倒了溫水在旁邊一閑置的水壺里,然后將中藥袋放了進去溫熱。

    宋蘊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跟前,神色頗顯驚奇的看著那藥不禁問出口:“Aron用的中醫?”這種地方,碰到一個會中醫的概率,不亞于漫天瞇眼已然奄奄一息的沙漠里碰見了能救命的綠洲。

    “對,他是中醫。”俞顧森拎起旁邊茶壺又添了些許熱水進去。

    宋蘊此刻有種錯覺,仿佛只要俞顧森在,再棘手和不可能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她會一些小魔術不假,而他好似有真的魔法。

    “他是你朋友對不對?”宋蘊不禁發問,能這么及時的過來上門醫治,大概率是朋友才行。

    “以后,我就叫你蘊蘊,怎么樣?”俞顧森沒回她的話,兩手支在茶臺,偏頭看宋蘊。

    宋蘊看著近在咫尺的俞顧森,嗯的應了一聲點點頭,說“好”,又問:“那我總是叫你全名,你介意嗎?”

    俞顧森笑了下,“不介意,就這么叫!

    宋蘊神色帶著鄭重其事,“不介意就好,不過你若是不喜歡,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她一副我其實也沒有很難說話的樣子。

    “行!庇犷櫳旖堑男]有落,視線轉而看回溫熱的中藥包,覺得差不多了從水里拎出來,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上面水漬。

    旁邊有剪刀,宋蘊拿過,另一只手伸過俞顧森跟前:“給我吧,這個我自己會來。”

    俞顧森信手遞給她,宋蘊剪開一個口子,背過身仰著頭,閉著眼皺著眉,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喝完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奪舍了,太苦了,苦的她懷疑人生,她拎著藥包無頭蒼蠅一樣,邊找垃圾桶邊問:“俞顧森,你這里有糖嗎?”

    “垃圾桶在你右手邊沙發那,糖在我這里。”俞顧森拉開手邊桌角的一個抽屜,從里邊拿出一個白瓷陶罐,里邊是他沖咖啡特制的一種零卡蜂窩紅參糖,沒想到有一天會派上這種用場。

    宋蘊扔完空掉的中藥袋,重新走到俞顧森跟前拿糖,俞顧森給了她一個拆開的紅色條狀包,“暫時只有這種,先趁下嘴里苦味。”

    因為太苦,她又是最怕苦的那種人,宋蘊接到手里看也沒看,直接往嘴里倒,含進去后才知道是粉末,還有一股很清怡的味道,清晨樹林里那種青葉掛了露珠后的味道。

    俞顧森又拿過一包拆開,倒進半杯水里,然后勺子攪勻,推到宋蘊跟前,“清一下口!

    最后藥也吃了,水也喝了,宋蘊終于恢復了些體力。

    天色已晚。

    她過去沙發旁找到自己的包,跨到身上說:“謝謝你這么照顧我,今天太晚了,明天你有時間嗎?我請你吃個飯!

    “不用明天,我叫人送了餐,想感謝,就占用點你的夜晚時間,留下陪我吃一點!卑状刹璞磙D在俞顧森手中,遞到嘴邊喝了些,隨口一句話明明平淡無奇,卻總能讓人心潮起伏。

    然后將水杯放下,轉而看沒有回應站在那一動不動愣在那的宋蘊,笑了笑,兩手抱臂靠在那,“剛還說想我,看來心不真,吃頓飯都不肯!

    “”宋蘊緊了緊手里握著的包帶,她也還沒吃飯,其實是在顧慮自己能不能回得去,再晚,連出租車都會打烊。

    “可是,再晚就沒車了,到時候你又要送我,我又麻煩你,又欠了你!痹角吩蕉啵幌矚g這樣。

    俞顧森松開抱著的臂彎,長腿走至人跟前,她的那點小心思和顧慮沒那么難猜,“沒車我可以送你,況且每次跟我在一起就想那么多,累不累?你不覺得累,有沒有想過,別人會跟著你累!

    俞顧森手松散抄在口袋,微垂眸站在她跟前。

    “既然在一起,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時間,不好么?蘊蘊?”

    “”

    因為俞顧森的逼近,原本看著他的宋蘊,轉而垂下眸,呼吸也漸漸變弱。

    他的聲音,雖低沉隨性,卻又不乏溫柔喃語。

    聽得人耳根發軟發麻。

    “而且,就算你真欠我了,來日方長,我也總有辦法從你這里討回,所以,別跟我計較這么多。”

    “所以,你想怎么討?”宋蘊抬眼看了他一下,隨即又垂下。

    俞顧森不由扯唇,“討你愿意給的,不愿意的我不要,你覺得怎么樣?”

    這話說的

    “話都讓你說盡了,我能怎么樣。”

    宋蘊眨眨眼,一番對話后她耳朵紅起來。

    俞顧森笑了下,看一眼她依舊蒼白的小臉,手抽出伸過貼在人后腰往懷里輕攬了下,另一手拍了拍宋蘊后腦勺,動作親昵至極,接下來的話變成了哄:“行了,沒必要在我面前逞強。”

    止疼片藥效沒那么持久,而且喝下的中藥也不會很快發揮效用。是會比剛剛路都走不了的情況好一點,但也不會好太多。“難不成,你胃是真一點都不疼了?”

    陣痛自然還有,宋蘊強忍著那點揪痛,其實腿站的時間長了會發抖。而且止痛片顯然隨著時間,效果在降低,而且那種東西,不能挨著一直吃。

    俞顧森話湊在她耳邊說的,他強大存在感的男性氣息順著每個毛孔往宋蘊的皮膚里去。

    那姿勢看上去像是他抱著,其實宋蘊知道俞顧森是在扶著她,支撐著她的身體。

    剛剛在車上坐在他腿上的那點記憶因為此刻漸漸回潮,后知后覺,腰間那點被碰過的皮膚,敏感的跟著了火一樣,宋蘊胃又用力的抽痛了下,把她從沉浸里拉了回來,手不由得抓在了俞顧森腰間的襯衣布料上。

    接著又下意識很快松開。

    宋蘊有點心慌的從他懷里很輕易的退了出來,俞顧森手直接放開,她軟著腿轉過身坐進沙發。

    剛剛的故作堅強再次重新卸下,距離也重新跟人拉開,那股因為俞顧森氣息縈繞周身而悶窒的感覺也逐漸緩解。

    他說的沒錯,是還疼。

    “餓了,什么時候開飯?”宋蘊抬眼看過俞顧森,忽閃著兩只杏眼,其實她胃不舒服的時候,壓根吃不下什么東西。

    俞顧森抬手看了眼腕表上時間,“可能還要十分鐘,吃不下也多少吃一點,不然身體會更吃不消,明兒一早你想上課,怕是都沒那個力氣走到教室里。”

    “”

    十分鐘過的還算快,服務生很快推了餐車過來布餐,全中式菜系,大多是軟糯好消化的湯湯水水,很寡淡。

    但也確實很適合此刻的宋蘊。

    兩人簡單吃了個晚餐,宋蘊吃了一小瓷碗小米粥,一點點菜,俞顧森最后盛了兩塊看上去很糯、蒸的很軟的山藥給她,他印象中這道菜是山參滾的湯汁,推到宋蘊跟前說:“把這個也吃點,補身體,專門給你要的!

    宋蘊最后吃完靠進沙發里一動不想動,但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手機這個時候恰巧來電,羅黎的電話。

    宋蘊接通后便聽人來了一句:“這么晚了沒在宿舍,實驗室也沒在,別不是在哪兒留宿了吧?”

    宋蘊向來循規蹈矩,這個時間如果不在宿舍就會是在實驗樓,絕對不會錯,從前都是一找一個準兒。就算有意外,以羅黎對她的了解,宋蘊就算爬也會爬回來,實在爬不動也會給來個電話。

    羅黎見過宋蘊媽媽衛攸芝,剛過來的時候就拉著她們班里幾個中國留學生一通說,讓她們一定要抱團,互相照顧。

    她們也不傻,知道家里人的掛心,三年來的確也都是相互監督,相互照應。

    但羅黎最近明顯在宋蘊身上覺察出了點不一樣。

    “想什么呢?”宋蘊怕人告狀,羅黎有衛攸芝電話,真以為她出了什么事,一個電話真打過去,她怕衛攸芝大晚上的馬不停蹄買機票殺過來。

    宋蘊忍著那點不舒服拎著包重新從沙發上起身。

    俞顧森飯后站在遠處陽臺抽了一支煙,飯的殘局還沒撤,見宋蘊從休息的沙發上起來,轉身回房,路過茶臺放置的煙灰缸時候順手將夾在指間的煙掐滅進去。

    “別慌,我送你!庇犷櫳窖鼘⒋钤谏嘲l上的外套隨意拎起。

    宋蘊對面的羅黎安靜了一秒,說道:“Rika,我剛剛好像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交男朋友了?跟他在一起?”

    如果真是男朋友,羅黎自認無權干涉,但是好奇心會促使她想知道是誰。

    “不說了,先這樣,我在路上了!彼翁N心虛,權當沒聽見她后邊的話,直接掛了電話。

    手機裝回包中,再抬眼,俞顧森穿好了外套,一手拎著治療她胃疼的中藥包,另一手在她眼皮底下伸著,他皮膚白,大手凸起的筋脈紋路很是明顯,看上去很有力量感。

    宋蘊抬眼看了看他,手從包帶上還未伸過跟人交握,俞顧森先她一步直接轉而搭過她手腕牽住,“不是著急回去?還墨跡。”

    俞顧森一路牽著宋蘊手腕,宋蘊視線不由得看過去,手往回縮了縮,不著痕跡,整只手縮在了他的掌心里。

    俞顧森不由看過去一眼,看人跟著他走吃力,放慢了些腳步。

    坐上車,俞顧森從車載儲物盒里摸出來一張房卡和一把鑰匙,沒說給她做什么,只是開口問她了句:“這里,記住地方了嗎?”

    宋蘊應了聲嗯,瞅了眼手里的房卡和鑰匙。

    但就只是看了一眼,燙手一樣,立馬放下,“你給我這個做什么,我不要!

    “怎么,你害怕?”只聽俞顧森禁不住勾唇,“幾次三番上我車的時候,不是挺大膽的么?”

    “”宋蘊咽了一下喉嚨。

    “那,不一樣。我一上來就拿你房卡,發展也太快了吧!彼X中不健康的成分居多,她不想人把她想成那種很隨意的女生。雖然她喜歡他,但感覺不應該發展這么快。

    “房卡是我們剛剛在的酒店房間房卡,鑰匙是市政廳對面13號辦公樓三樓的辦公鑰匙。沒別的意思,別多心,讓你備用的!闭f完磨轉了下方向盤,看了宋蘊一眼。

    “”宋蘊鬼使神差,又看了一眼那房卡和鑰匙,跟人對視一眼問:“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時間里,悄摸摸過去偷你的家嗎?”

    俞顧森彎彎嘴角,好看的側臉看的宋蘊出神,又是那種表情。

    “你笑什么?”宋蘊頗為不滿。

    “賊是我的人,我怕什么!庇犷櫳粗奥,車子走的不算快,他的眼里是看不清,辨不明,匆匆過往隱沒在盡頭的無邊夜色。

    宋蘊聞言驀地漲紅了整張臉。

    “誰是你的人了?我才不是。”他們什么都還不是。

    “好,你不是。”

    她之后回想起來那段時間,似乎很多事情,就是從那一晚之后開始的。

    第18章 chapter18

    那晚回來之后, 宋蘊按時喝藥,注意飲食,養了幾天, 身體漸漸好起來。

    三五天里, 她跟俞顧森通了兩次電話, 一次是他打過來,一次是她打過去。

    俞顧森給她的房卡和鑰匙, 被宋蘊安放在宿舍衣柜最里邊掛著的那個包里, 同她的銀行卡和護照之類的證件收在一起。

    因為宋蘊手機里陌生男人的聲音,羅黎追在她屁股后邊問了三天。那次在Suki她喝了酒, 暈著頭, 那白人警長連番問話的時候, 她胃翻滾的那股勁兒都還沒能完全下去, 所以壓根不知道俞顧森的存在。

    宋蘊最后不得已承認了說是男朋友,剛接觸,讓她嘴嚴實一點,別往外說。

    羅黎當時的表情好奇極了,就靠在宋蘊宿舍房間,床下邊的寫字桌那,兩手抱臂:“誰呀!神神秘秘的,哪個學院哪個專業的?”

    羅黎印象里是有幾個外院的男學生在追宋蘊, 不過這姑娘學霸,有著學霸清高的那種臭毛病, 除非她跟人看對眼了。

    “不是學生!彼翁N忙著整理書架上放亂的學習資料, 隨口回。

    “不是學生?”羅黎湊人近了些, 十分驚訝:“社會人士?”想著這姑娘平日里都忙著學習,怎么可能不是學生呢?“白的黑的還是黃的?”

    “”宋蘊表情有點無語, “華人,謝謝!钡撬翁N想到俞顧森那過白的膚色,和高瘦卻充滿力量感的體型,那種外在條件,應該是不管放在哪種顏色皮膚的人群中,都是佼佼者。

    “怎么勾搭上的?”羅黎禁不住問。

    “”宋蘊不想繼續話題。

    “人怎么樣?”

    “是好人!彼翁N用的是羅黎原話。

    當時無意中見到俞顧森第一面的時候,在還不知道他名字的時候,清吧里羅黎給旁邊他們那一桌總括的評價,說他們都是好人。

    “什么?”羅黎長大了嘴,顯然對曾經自己吐出口的一個評價徹底沒了印象。

    住對面的周斂剛巧過來敲門,宋蘊過去給人開門。

    周斂就站在那沒進門,看到羅黎也在,先喲了聲:“你倆大白天說什么悄悄話呢?”

    宋蘊直接把話題扯開:“我忙著去洗衣房洗衣服,麻煩別偷看。”說著從門后邊的衣柜旁邊撈出來一個裝臟衣服的洗衣盆,放到地上,然后拉開了衣柜換衣服。因為都是女同胞,不用太避嫌,而且打開的半扇衣柜門擋在那,宋蘊就算衣服全部脫掉,也只是能被看到柜門下邊露出來的半截細白小腿。

    “誰稀罕看你,你有的我也有!敝軘壳辛艘宦。

    另一邊的羅黎嘴里嚼著口香糖,臉頰嚼著一動一動,聞言呲著大白牙笑,說:“你有是有,但是你的沒有Rika的大,也沒她的好看。”

    “”剛換上胸衣的宋蘊此刻只想從這里趕緊撤離。

    “能有多大,她都瘦成那樣了!敝軘坎辉趺葱牛拔页虺。”說著還真湊過去要拉開擋在宋蘊身前的衣柜門看,她是真沒見過。

    宋蘊把衣柜門拉緊了,“周斂!她胡說的,說什么你都信。”

    羅黎笑著只管看熱鬧,但她自認的確也沒說錯什么。雖然沒有她說的那么夸張,但是真的又白又漂亮,比例超好。

    最后周斂索性也放棄了,畢竟她一女的,沒什么特殊癖好,她過來是要說別的。

    “我昨天碰到了Eson教授,知道那老頭兒去院長辦公室干嘛了嗎?”

    “干嘛了?”宋蘊衣服已經基本穿好了,換下來的衣服丟進了她剛剛準備的那個盆子里,然后猜想了一番周斂的話,預料到是那件事,直接問說:“選送的兩名實習生名單定下來了是嗎?是不是有我?”說話間笑著將外套拉鏈一路拉到頂。

    “”周斂嘖了聲,“我他媽是想給你驚喜,你能不能假裝一下猜不到?”

    “真的有我?”宋蘊說完彎腰端起來洗衣服的盆子,從衣柜最上邊拿上洗衣房的消費卡,喜形于色,開心不行。

    周斂鼻音嗯了聲,“你是第一個,咱們專業跟你重名的應該沒有。”

    “太好了,”宋蘊端著盆子出門下去負一層洗衣房,一并給兩人擺手承諾:“等我實習拿到錢了請你們吃中國菜!

    宋蘊是第二天才被教授喊過辦公室的,同去的還有一位男生,宋蘊看到人,腦中立馬對人有了印象,因為去年一段時間里,他總是纏著她講題目,說他上課什么都聽不懂。

    同一個專業,但不是一個班的。

    國內廣州家里特地送過來“吃苦”的富二代,家里有上市公司,她走遠路騎的是單車,而他就是那種超跑代步,一夜可以揮霍幾十萬不眨眼的存在。

    留學生群體中天上與地下的階級差。

    叫什么名字宋蘊沒了印象,因為去年冬天發生過那件事之后,他人直接消失了。

    具體是什么時候又冒了出來,宋蘊沒注意到。

    “我們又見面了,這位學霸!”男生貌似不以為意的笑著:“我是被你欺負過的戚明珂,別不是忘了吧?”

    戚明珂。

    這么一提,宋蘊自然是想了起來,忙說:“我沒欺負過你,不要亂講!

    真是碰的一手好瓷。

    她對這種性格乖張的男生沒有太多好感,和有錢還是沒錢沒有關系。

    戚明珂笑著,點了點頭,Eson教授還沒來,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行,你沒欺負我,下個月十號,我過生日,Landhood別墅區那邊,一定要來。”

    “不好意思,我下個月備考,可能沒時間!彼翁N跟戚明珂雖然一個航天工程學院,但讀的具體專業不一樣,課程有多多少少的區別,拒絕的語氣也禮貌委婉。

    “宋蘊,我跟你想的不一樣。而且就過去吃個飯,不會耽誤你什么。知道誰會去嗎?前段時間的新聞看沒看?新一代無人飛行器的設計者,那個被吹上天的少年天才,我邀請了過去,確定不感興趣?”

    戚明珂倒是很懂拿人挑七寸,航空工程的沒哪個不會動心。

    那個天才少年的事跡,的確傳的沸沸揚揚,都說是愛因斯坦的大腦成功復刻,一張設計圖,復雜的運算公式,還有自創的算法,小小年紀,無不令人稱奇,聲稱是下一屆探索星系和外星文明的候選人。

    簡直都吹成神了,就算不是真的,是無良資本家毫無底線拿孩子營銷的手段,很多人也都想見見。

    這張牌到底長什么樣。

    “不好意思。”但宋蘊似乎還真沒那么大的好奇心。

    “”戚明珂笑笑,倒也沒急。

    剛巧教授拿了實習期間需要簽訂的協議進來,話題也就此終止。

    “都來了啊!盓son教授每人發了一本實習協議,讓兩人翻看一下,簽個字。

    十多頁的內容,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這種都是實習單位編纂好的,不簽字,除非不要這個名額,壓根沒有要你看的意思。

    又不是什么賣身契,宋蘊大概看了一眼,同旁邊的戚明珂一樣,大手一揮,簽了。

    然后遞還給Eson教授。

    Eson教授:“實習時間是每個星期的周五下午,地點在SA大廈18層航空材料研究實驗室,一整層都是,好找。”

    之后給兩人每人分發了一個可以掛在脖子里的藍色通行工作牌。

    Eson叮囑兩人把工作牌務必收好,說是丟了不補,實習資格也會被取消。

    “靠!不知道的以為是什么軍事保密基地呢!逼菝麋孀旖枪雌鹨唤z嘲諷。

    這么一吐槽,倒是提醒了Eson,“對,你罵對了,剛你們簽字的協議里包括一份保密協議,進去實驗室之后你所看到的,聽到的,材料實驗的進度,成分等等等,都不能外傳,都記好了。否則違法協議,會被告上國際法庭!

    “”

    宋蘊拿著發給她的工作牌回去,戚明珂也一起從實驗樓上下來,樓下等著他兩個男生,還有一個外國妞兒。

    “看不出來你小子有兩把刷子!”其中一男生勾著戚明珂肩膀。

    戚明珂呵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來那張工作牌,“主要是這東西,花錢他也不好弄來!

    另一男生拍了拍勾戚明珂肩膀的那位,搭腔給人科普:“戚哥一直愛玩有挑戰的!

    宋蘊步履匆匆,早遠離了這里,滿心在剛剛獲得的成就感當中,一路回到宿舍。

    周斂叼著一顆棒棒糖,周末無事,就坐在那臺階上,嘰里呱啦跟人通著電話。中英文混串。

    羅黎罵罵咧咧的從自己宿舍里出來,看到往里走的宋蘊,拉著人也一并往外邊院子里。

    “怎么了?”宋蘊回頭往走廊里看一眼。

    “我隔壁宿舍帶回來一男的,倆人在里邊那個呢。”

    “”宋蘊看了眼頭頂的大太陽,大白天的,真放得開。

    “他媽的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別人死活。”羅黎靠身在墻上,跟宋蘊吐槽,表情無語:“你都不知道她叫.床有多大聲,過一段就換個男的,也不怕得病!

    “你怎么知道?”宋蘊問。

    “隔了一堵墻,我當然知道,聽聲兒唄!”

    “那你睡的著?”

    “我當然睡不著,”羅黎看過宋蘊一眼,“你要想聽可以直接來我屋,沒事我請你,不要錢!

    “真的。俊

    “”宋蘊那貌似真有點期待的小表情,一下給羅黎整無語了,表情似笑非笑,“不是,你什么情況?”

    “沒有”宋蘊抿了抿嘴唇,就是大腦里突然過起來上次在俞顧森房間時候,他那張湊近的俊臉,還有險些擦到她的薄唇。

    她是普通人,難免對未知的事情會浮想聯翩。

    兩人正八卦閑聊,羅黎隔壁屋住著的女生摟著她男朋友胳膊走了出來,下著階梯,笑靨如花的靠在男人身上。

    “這次談的這位應該是個富二代,談的比較久,一直沒舍得丟手!

    女生跟周斂羅黎她們幾個不是同一個學院和專業,所以沒怎么打過交道,也不熟。甚至全名都不知道叫什么。

    住在一個地方這么久,女生也不會跟宋蘊她們主動套近乎,顯然是玩不到一塊兒去的那種。

    女生和她男朋友走遠后,羅黎沖宋蘊手里拿的東西抬了抬下巴:“拿的什么?”

    宋蘊翻著又看了眼,說:“實習用的工作證,說是丟了直接除名,不補!

    “資本牛逼,有錢好了不起!”周斂掛完電話,圍過來聽到她們講話搭了個陰陽怪氣的腔。

    羅黎聞言神色變得正經,露出一個不常有的皮笑肉不笑,卻又神傷黯然的表情:“的確了不起,規則只能他們來定!

    周斂眨眨眼,將口中含著的棒棒糖咬碎,覺得這姑娘突然情緒看上去怎么有點不正常?

    宋蘊也覺察出了羅黎情緒的突然低迷,“你怎么了?”

    羅黎變臉跟變天一樣,“我活的好好的,開心著呢!”說完一邊往里邊宿舍走,一邊說道:“晚上請你們去西岸的河灘邊看游輪,喝咖啡,賞夜景!

    “好嘞!小富婆,必到!”周斂沖快進去宿舍樓棟里的羅黎背影吆喝回應。

    宋蘊跟著呵呵笑了笑。

    不過已經做好準備同她們一起過去西岸河灘喝咖啡賞夜景的宋蘊卻是沒去成,因為臨近黃昏的時間,俞顧森來了。

    俞顧森靠著車門站在那,看著她,薄料襯衣,質感西褲,背后是高而廣闊的落日余暉,宋蘊遠遠的看過去竟一時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此刻的他。

    用中國古語文鄒鄒的話來講,大概就是:王公貴府里的翩公子,風流韻書中的當事人。

    宋蘊也不清楚怎么會突然冒出來“風流”兩個字,分明他夠紳士,很有禮,明明完全不搭。

    多半是因為他那張臉吧。

    她想。

    俞顧森原本抿著的薄唇因為宋蘊的漸漸走近而勾起。

    “怎么想起來找我了?”宋蘊走到人跟前站定。

    “我們在交往,你說我為什么來找你?”俞顧森視線凝著宋蘊,手扶在車門上,說話間側了點身,將副駕駛車門拉開。

    宋蘊因為他近乎撩撥的一句話臉也跟著熱起來,看著俞顧森問她話的那雙眼,還有那張臉,鬼使神差的,上前抱了抱他。

    她當時在想著,既然是在交往,抱一下總不過分吧?

    宋蘊貼了下他軟軟的前襟布料,雙手機械式的抱住貼在俞顧森后腰那。

    淡淡雪松還有一點類似干琥珀的味道進入鼻腔。

    接著宋蘊就很是規矩的立馬松開手,拉開距離往后退了一步。

    前后不過兩三秒的時間。

    俞顧森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擁抱就已經結束。

    他禁不住笑了下,“這是什么新潮的見面禮儀嗎?”

    “不是!彼翁N其實很緊張,心跳已經亂成一團,抱過之后也不敢看他,直接越過已經拉開的副駕駛車門,自己坐上去了。

    俞顧森倒也沒揪著不放,看得出來她緊張局促,繞過車身上了駕駛位。

    “胃養的怎么樣了?藥吃完了嗎?”俞顧森看了宋蘊一眼問。

    宋蘊嗯了聲,手扣在安全帶上,貌似還在剛剛抱人的那一下里沒出來神。

    嗯了一聲后,就沒了音。

    直到車子啟動,她方才想起來問:“我們去哪兒?”

    俞顧森修長指骨慢條斯理的抹動方向盤,看著前路,說:“帶你去個好地方。”

    第19章 chapter19

    “我衣服還在你那!

    安靜的行駛了一段路, 宋蘊開始沒話找話。想起來上次過去,依舊沒能拿走的衣服。

    “就放那吧,別拿了!庇犷櫳跉饣厮

    宋蘊側過臉, 一雙杏眼看俞顧森, 看過之后宋蘊收回視線, 微微垂著眼瞼,又說:“我沒談過戀愛, 沒什么經驗, 其實您也挺賺的!

    好好的,一個“您”字把年齡差又給拉出來了。

    俞顧森嗯的一聲只管點點頭, 雖然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賺在哪兒了。

    “宋同學, 你的眼光很好!庇犷櫳瓊戎暰看過去一眼, 一并伸手哄小孩子一樣拍了拍她的后腦勺。

    宋蘊禁不住彎了彎嘴角, 這話說的。

    夸了別人,又夸了他自己。

    “我們到底去什么地方?遠嗎?”宋蘊看看前路,過去跨河大橋,已經離開了市區,正在往山上去,“我怎么感覺越走越偏了?”

    “是,準備論斤把你賣了!庇犷櫳核,說著玩笑話。

    宋蘊挑眉:“那你就失算了, 你應該找個上稱的,我這二兩肉你若是論斤賣, 都不夠你去那中國飯莊點個菜錢!

    俞顧森嘴角一直若有似無勾著, 聞言打開了車內前置的一個小燈, 煞有介事的偏了下臉將宋蘊從上到下掃了眼。

    宋蘊余光里察覺他在看她,而且是貌似破不正經那種, 禁不住頭皮一陣發緊,不由得小動作也跟著變多起來,手指蹭了下安全帶,不著痕跡收了收前胸衣領。

    “的確頂多二兩肉,”俞顧森最后得出一個結論,“賣了有點虧,再養養吧。”接著來了通車載電話,他帶上耳機,接電話去了。

    “”而這邊宋蘊不由低頭垂眸瞅了一眼自己,從前胸到大腿,到小腿。她剛剛不過自謙一下,其實她也就是看著瘦,也不知道俞顧森剛剛嘴里的二兩肉指的是哪兒。

    “顧森,哪兒呢?我怎么聽人說,你往山上來了呢?我剛好有點事想了解,關于港口那邊!眮黼娫挼氖橇呵铩

    梁家同俞家早年長輩間一直有利益往來,有交情,比起旁人來說關系近那么一點,梁秋同俞顧森年紀相仿,人圓滑世故很會來事兒。

    對面有點嘈雜,洋溢著不少的歡聲笑語。

    俞顧森也不清楚誰給他說的他會過來這邊,原本目的地是山這邊沒錯,但不是梁秋那,他口中的好地方,是個可以兩人獨處,環境好,又清凈的地方。

    “可別過門不入啊!苯又袷俏嬷捦惨话阈÷暳司涫裁矗陂_車的俞顧森笑了下,目光不經意往旁邊看,和宋蘊看過來的視線相接。

    “餓么?不如我們先去蹭頓飯?”

    俞顧森這話是摘下一只耳機,跟宋蘊說的。

    “好啊!彼翁N不置可否。

    “準備些溫牛奶和果汁!庇犷櫳D而又將耳機戴上,沖電話里交待。

    “喝什么牛奶?”還溫牛奶,梁秋不理解,“我開了你最喜歡的那款威士忌。”

    “帶了個小朋友,胃不舒服。”

    梁秋不知道宋蘊,也沒見過,只當俞顧森口中的小朋友是俞櫻,于是招呼跟前人去備溫牛奶和果汁,又自作主張讓人備了棒棒糖巧克力各種零食。

    俞顧森掛了電話,摘下耳機,驅車調轉了目的地-

    宋蘊想象不到,在這種高山背面的地方,會有這么一處別具洞天的去處。

    說是別墅,但比別墅占地方要大,有點像是私家莊園。

    整個地界燈火通明的,但是很安靜。

    “這里是什么地方?”宋蘊踩在草坪上,對這陌生奢華莊園,不由來回多看了兩眼。

    “一朋友的私家地皮,應該是他用來度假的!庇犷櫳袉栍写穑懊嬗兴,他怕人踩了,伸手牽過宋蘊。

    溫暖掌心帶著一點男性特有的粗糲,宋蘊看了俞顧森一眼,“你朋友好有錢。”宋蘊禁不住感嘆,視線往四周看了看,噴泉水,香花草地,各種地燈,還有鋪地的鵝卵石,有種迷人眼的浮華之感。

    “怎么,你不喜歡有錢人?還是對有錢人有偏見?”俞顧森笑著看過她問。

    “沒有偏見,”宋蘊實話實說,“我不仇富!敝劣趧e的更多的話,她也說不出來。因為原本在她的世界里,循規蹈矩,一直都是在家里父母的安排下進行,不是在上學,就是在求學的路上。

    宋蘊說完便再沒了聲。

    俞顧森看了一眼,她低頭垂眸看著腳下的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秋站在庭堂口,大老遠便看見俞顧森牽著一個姑娘,不是俞櫻,生臉,壓根沒見過。而且就他對俞顧森的了解,他才不會這么低眉淺笑的去牽著俞櫻,那個闖禍閻王。

    陳右從屋里走出來,拍了拍梁秋肩膀,問:“怎么不進去?”說完扭頭又往屋里走。

    被梁秋一把拉住,往前面俞顧森過來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俞總跟前那女孩你知道誰嗎?”

    陳右這才看見人,的確眼熟,半天,方才哦了聲,似乎終于搜刮完了腦袋容量,想到了Suki出事那一晚,跟這女學生見過一次面,“一女學生,埠大的!

    這才知道什么溫牛奶果汁的,都是讓給這位準備的。

    梁秋吸了口指尖夾著的大雪茄,笑了下,嘴角露了點暗嘲,自言自語的:“女學生”

    之前在國內時候,電影學院大門口梧桐樹下邊豪車一輛一輛的車接車送,你情我愿男人圖個消遣,女學生圖個資源,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兒。

    不過出現在俞顧森身邊,有點意外。

    梁秋兀自笑笑便迎了過去。

    “顧森,就等你了。”梁秋視線往宋蘊臉上掃了一眼。

    “最近忙什么呢,我這兒也不來了,準備的好酒都快放成陳釀了。”梁秋說著從里側衣兜里摸出來一根大雪茄,邊往里走邊給俞顧森遞:“抽根這個,特勁兒,剛送來的新貨!

    “不用,”俞顧森手背擋了下,“我還是喜歡抽細的!

    “可以試一下么,”梁秋笑笑,見人不愿,便將手收回,畢竟個人愛好,他覺得好,別人就可能不習慣,“不過不是我吹,抽一口你絕對會愛上!

    俞顧森笑笑,一路進去,室內音樂,說笑,打牌的聲音越來越大,察覺到宋蘊變得緘默,只想著是緊張,不由看過她一眼,低著聲音湊到她耳邊說:“我們蹭完飯就走。”

    “有桌球,有麻將!绷呵镞f過去一眼,看宋蘊,“里邊會有姐姐們帶著你玩兒。”

    宋蘊禮貌笑笑回應。

    俞顧森手覆上宋蘊手背,輕拍了拍。

    梁秋多精明一人,立馬又道:“這里我自己房子,來的都是顧森朋友,沒啥別的人,吃的都是現成的,不用拘謹!

    陳右也走了出來,看見俞顧森忙邀功:“溫牛奶、溫果汁還有棒棒糖零食都準備好了。”說話間看過宋蘊,“Suki,槍擊案,還記得我嗎?”

    陳右說話同宋斯理有一拼,架子不大,嘻嘻哈哈。

    宋蘊自然有印象,就是喊不出名字了,只能笑笑打招呼說:“你好,又見面了!

    “那我們進屋吧!绷呵镥e開身帶著人進去。

    寬敞的房屋布局,暗欲全頂燈光,長長的酒水吧臺,鎏金奢華的酒架,雖說是私人地方,但裝潢擺設看上去一點不比那種高級會所差。

    梁秋帶人進去最里邊大雅間,旁邊虛掩著的門,隱約有男女調侃說笑打牌玩樂的聲音泄出,俞顧森帶著宋蘊往里進,沒過去牌桌,找了個沙發位置坐了下來。

    宋蘊瞅了眼,旁邊還有個桌球室。

    “我只會一點那個。”宋蘊指了指旁邊。

    她會一點臺球說起來還是羅黎當的老師,羅黎剛過來時候參加過這方面的業余比賽,宋蘊算是耳濡目染,訓練陪她去過幾次。至于麻將是真的不怎么會,記憶里也就在老家過年的時候看過鄰居大爺大媽們玩。

    但是沒等到俞顧森開口接話茬,宋蘊看過一圈,便又繼續了句:“不過——我不太想玩!

    說完眼睫微動,眨了眨眼,沒了話。

    宋蘊那點坦誠學生氣,跟這里相熟談吐間的人情世故,顯得格格不入。

    他們都熟悉,只有她像個外來客。

    突兀的,出現在這里。

    這種氛圍,和她之前同俞顧森一起在的那家酒莊里,完全不一樣。

    酒莊那次是談工作,并且對外營業。

    這里明顯是私人局。

    獨屬俞顧森圈子里的,私人局。

    俞顧森兩手肘隨意的搭在膝蓋,伸手將桌上的一杯溫牛奶端過來,拉過宋蘊的手,捂進去:“喝點,一會兒涼了,特意給你要的。”

    宋蘊側過臉看了俞顧森一眼,沒說話,端著牛奶遞到嘴邊喝一口,又喝一口。

    眼睛掃過周圈。

    虛掩門內的牌桌上,有人透過開著的那點門,知道外邊情形,小聲問了問跟前的牌友,打聽著問俞顧森旁邊帶來那女生是誰。牌友搖搖頭,說不清楚,沒見過,眼生。

    俞顧森宋蘊這邊隨意吃了點東西,很快原本有些空蕩的客廳也聚了不少人,說說笑笑。

    陳右手里攏著一副撲克牌正洗牌發牌,和梁秋還有另外一個,三人玩斗地主。

    還有一些打扮光鮮亮麗的女人摻和在里面。

    旁邊有人拉著俞顧森說著什么,宋蘊就端著一盤子草莓,坐在那一口一口吃,時不時的會去瞅兩眼那叫陳右的牌。

    斗地主她也會,以前在國內跟朋友玩過,手機游戲還下載過。陳右的牌肉眼可見的不怎么好。

    俞顧森跟人說完話看了眼身邊坐著的宋蘊,側過點身靠近了些,用僅僅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打趣兒她:“看誰的呢,這么認真?”

    “他的,”宋蘊沖陳右點點下巴,“他這局要輸,一手好牌打的稀爛。”說完沒看俞顧森,又捏了一顆草莓放進嘴里。

    俞顧森扯了扯唇,嘴里話讓宋蘊辨不出真假:“你信嗎?他故意的!

    宋蘊皺眉:“故意的?”故意打的這么菜?宋蘊不信,哪個男人沒有勝負欲,“不會吧?”

    俞顧森笑了下,沒接她話。

    結果就是,陳右輸了這局。接著接二連三又輸了不少,說沒了家底,吆喝著對面坐著的梁秋,讓人一定要照顧他生意。

    打的算盤珠子啪啪響。

    宋蘊到這時才看出來些里邊門道,懂了點俞顧森口中說的那句“故意”。

    整個場合熱熱鬧鬧,來回有不斷添酒添茶水甜點的服務生,似乎沒有要散的架勢。

    原本俞顧森看宋蘊吃個差不多,準備起身帶她走,卻是半道又過來一位老相識,目前在大伯父俞靳聲手下做事。

    俞顧森絆住了腳,他本就準備找他。

    宋蘊原本也就跟俞顧森會說兩句話,俞顧森不在身邊,她默默看起了手機。

    拿了瓶酒湊巧經過宋蘊身側的陳右,打眼瞟過去看了眼,樂呵呵的走到手拿臺球桿的俞顧森跟前,像是發現了什么重大奇聞,拍了拍人肩膀,大拇指暗暗往身后宋蘊坐著的位置指了指:“你帶來的那位,知道在干什么呢么?”說著忍不住,繃著的嘴角再次咧開:“在做題!

    說完悶著哼哼哼笑了好一會兒。

    俞顧森身邊沒帶過人,帶了這么一位,結果別的女人在聊名牌聊香水,聊包包首飾,她倒好,混在人鬧里若無其事的在做題。

    可不就是能把人給樂死。

    俞顧森搗了一記球出去,懶得搭理陳右,神色冷冷的看一眼對邊同樣拿著球桿的大伯父那位主管。前些天就是因為他,仗著籠絡了一些關系,在俞靳聲那拱火。

    “崔主管,回去給你帶的那些人捎一句話,就說,SA要分出一處港口,經理以上職位年底給分紅,普通職員薪資翻倍,有意的可以直接找我。”

    單論薪資不說,SA的分紅,誰會不眼紅。

    崔主管尷尬,不知是不是室內對他太悶,額頭早生出細密的汗,硬著頭皮,說好。

    他沒想到會在這里正面的碰上俞顧森。

    有夠點背的。

    俞顧森語氣分明謙和平靜,但也的確是讓人感知不到溫度。

    說完,眼神斜著向身后某個方位看過去,宋蘊白皙修長的脖頸微垂,一手支著手機,另一手在屏幕上戳戳點點,神情很是專注。

    陳右剛剛說了,她在做題。

    這個時間,正常情況下,哪怕宋蘊跟朋友一塊出去吃飯,也已經回了宿舍,慣常的情況下也的確是已經打開了書,看一會兒然后上床睡覺;蛘咧苯由洗菜X。

    往前面一個星期就是一個小節考試,出來的成績將來會是她將來就業時候很重要的一個憑證。宋蘊翻著手機,手機屏幕上全是一道道的各種化學材料公式,各種字母,各種題目。她是一邊打開備忘錄當演草紙,然后一邊切換著屏幕去做題。

    做了一會兒,禁不住打了個哈欠。

    眼睛澀澀的眨了眨。

    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

    出來時候,旁邊耳室兩女人竊竊私語,聲音不大,隱在灰暗的光線里,倒也能讓人聽個真切:

    “俞先生身邊今晚帶來那位好沒眼色,愣頭青一樣,他那種身份,怎么就挑了個那樣的帶著!

    “這誰會清楚,你我又不是他。世家貴胄也是人,心思更不好猜!

    “你知道我剛看見她在干什么么?”

    “干什么?”

    “在做題!

    接著是一串嬌俏的笑,倒是一度特意壓著聲音,的確怕被人給聽了去,畢竟是俞總的人。

    些許只言低語混著外邊大堂里的嘈雜,直教人聽不清-

    俞顧森余光里注意到宋蘊看向他的目光,視線穿過重重人影看過去時候,又見宋蘊收回視線,依舊只是低著頭在玩手機,也沒再見她吃什么東西。

    看了會兒手機,又見她額頭抵在手背,他剛見人打了哈欠,此刻以為這小姑娘怕不是要睡著了。

    宋蘊胳膊很快被一個力道抓住,整個人也從沙發上被連著帶起來。她疑惑的眼神看過去,對上俞顧森沉黑如墨的雙眼。

    “跟我來。”

    俞顧森一路拉著宋蘊穿行在依舊喧鬧的人潮里,繞過牌桌,還有一些女人聚堆談笑的吧臺,點歌臺,娛樂活動區。

    眾目睽睽之下,就那樣親昵牽著她的手,十指交纏。

    從外邊接了電話回來的梁秋剛好跟兩人撞了個對面,看情形挑了挑眉。

    “借你一間屋子!庇犷櫳瓫_梁秋丟下一句話,接著帶著宋蘊推門便進了一個安靜的休息室。

    關上門,一切喧囂被阻隔在外。原本亮堂的燈光也跟著瞬時消失,變成灰暗。

    俞顧森不緊不慢,隨性的脫掉外套,放在一邊,坐在沙發上,靠在那,手沖宋蘊伸過去,說:“來,手給我!

    低沉聲音混跡在黑夜里有種莫名的力量感,宋蘊禁不住吞咽了下喉嚨,問了句:“你要干嘛?”

    俞顧森胸腔震動,氣音笑了笑,靜謐的氛圍里,一點輕微的動靜就會被莫名放大,伸出去的手沒等來宋蘊的主動,俞顧森直接握住她手腕,用了點力度,帶著將人拉拽到身側。

    宋蘊沒設防的跌坐過去,撞進俞顧森懷里,因為距離的突然拉近,他襯衫的衣料擦著臉,一點溫熱貼著,冷雪松味道撲鼻,她隨即便從人身上彈了起來。

    俞顧森也就拉了那一下,手上的力道立馬松了。

    今晚原本跟她說的只過來蹭頓飯,不想清凈就這么被打擾。

    剛是看她做題認真,俞顧森索性也沒過來。

    宋蘊坐直身在那,俞顧森倒是闔上眼全身心放松的靠在了后邊,然后眼皮松動,掀開一條縫,淡淡了聲:“別繃著了,不是瞌睡?我陪你睡!

    我陪你睡。

    明明是這么赤裸的話,可從俞顧森嘴里說出,卻是有種莫名純粹的感覺。仿佛睡覺就真的只是睡覺,別的什么也不會做。

    “睡飽了,我想跟你講一些事情!

    第20章 chapter20

    其實宋蘊哪里還有瞌睡, 心砰砰跳的厲害,灰暗里兩只眼睛回看了眼身后靠在沙發里的俞顧森。

    她的聲音在黑夜里脆生生的,清亮, 毫無遮掩, 帶著些清晰明辨的顫音。

    強裝的鎮定終會落幕, 她試探的啟唇問身后之人:

    “俞顧森,你到底, 是做什么的?”

    “你不瞌睡了?”

    宋蘊嗯了聲, 實話實說:“我現在挺精神的。”

    俞顧森提了下唇角,正欲開口, 宋蘊手機的鈴聲赫然打破了這番寧靜。

    打電話過來的是羅黎, 確切說不止羅黎一個人的聲音, 對面嘈雜的還有周斂還有別的人, 一句兩句七嘴八舌的湊在手機上跟她說:

    “Rika,哪兒呢?大晚上一直沒見你人影。”

    “就是,說的好好的去喝咖啡,就你爽了約!

    “給你打包了一份河岸邊的芝士黃油餅!

    “到你宿舍門口了!

    “你再不出來,我可要給阿姨打小報告說你夜不歸宿!

    宋蘊蹭的一下從靠著的沙發上重新坐起了身,先看了一眼手機上時間,的確已經太晚,宋蘊原本心就亂亂的, 覺得自己昏了頭,明天可是還有課的, 先跟幾人敷衍著:“把那餅掛門把手上吧, 我已經在回去路上了!

    說話間已經從沙發上起身, 摸索著旁邊墻壁,找燈的開關, 屋里太暗。

    “慌什么?”

    俞顧森不知何時也已經起身,手里抓著外套,聲音如有實質般從宋蘊身后順著耳廓剮蹭而過。

    接著頭頂的那盞燈便亮起,將整個休息室的空間鋪滿。

    “送你回去!

    他說。

    俞顧森的聲音太過低沉,成熟男性氣息重且明顯,宋蘊手機中的另一頭原本七嘴八舌的嘈雜因為突然闖入的男聲而霎時安靜了下來。

    周斂正將手里拎著的那份黃油酥餅往宋蘊宿舍門上面掛,聞言動作停了停,同羅黎對視,兩人面面相覷了一番。

    說不好奇宋蘊交這男朋友,是假的。

    俞顧森帶著宋蘊悄無聲息出了門,偷偷從熱鬧場子里出來了。

    可雖然說是偷偷,但難不保被人看見,俞顧森接到梁秋電話時候,梁秋視線就放在遠處已經走到大門口拐角的兩人身上。

    電話里,消失在拐角的俞顧森跟梁秋說了句什么,梁秋禁不住失笑了聲,“對不住,沒怠慢吧?”話語間是歉意,接著是出于朋友情誼的好意提醒:“顧森,喜歡的就在外邊喜歡著,放心,俞老跟前,不會有人多嘴說些什么。”

    宋蘊在車邊等了片刻,俞顧森立在不遠處通完電話很快也已經到了車邊,掛掉跟梁秋的通話,伸手拉開車門,讓宋蘊坐進去,面色較之剛剛深斂。

    宋蘊看過去一眼,想到他剛剛跟人的電話,禁不住問:“俞顧森,你怎么了?”

    “沒事!庇犷櫳⑻岽浇,給人扯上安全帶,關上車門,轉過車頭繞回右邊的主駕駛位置,開門上車。

    車子緩速下山。

    一路上,宋蘊沒做聲,來時話挺多,走的時候兩眼睛看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臨近校區的時候,俞顧森掌在方向盤的修長手指輕磨,打破沉默,先開的口:“剛不是問我到底是做什么的?現在,還想不想知道了?”

    俞顧森原本是想等她休息睡一會兒,再跟她說,沒想到她會主動問。

    宋蘊想知道,沖動之下問出口后莫名骨子里又生出些害怕,害怕知道。畢竟,她對俞顧森是她主動,關系伊始,是她提的。

    什么好人還是壞人,只是主觀臆斷。

    都是她說的。

    宋蘊單單從好壞來對人做了基本評判,但是沒有想過——高低貴賤,三六九等。

    她刻板的認為俞顧森是高級打工者。

    對一開始宋斯理說的那番話印象深刻,他介紹說,出國不過謀生。

    同樣的留學身份,在國外事業打拼,她努努力,腳步大概能跟得上。

    但是目前來看,顯然不是。

    有些事情,不是努努力就行。

    她之前知道的,不過是他們,是他,想她知道的。

    想想也正常,畢竟,她起初,是一個唐突闖進他們圈子里的陌生人。

    從接觸俞顧森伊始,到今晚最為明顯。非工作,私人局,在場者皆身著華麗,話語間談資從高奢品牌到家族企業請的某某當紅明星坐臺,吐槽。

    還有周邊人看她的眼神,打量,以及對俞顧森的忌憚,恭維,還有那些零碎入耳的只言片語,星星點點串聯在一起,各種細節,讓人后知后覺。

    他住處不定,各種場合游刃有余,有時候貌似很忙,甚至可以說音訊全無,見不到人。但陪著你的時候,又明明看上去閑的很,不慌不忙,耐心十足,松散又閑適。

    就算再遲鈍,她現在也該開竅了。

    “暫時不想知道了!彼翁N臉依舊看著車窗外,路邊房屋建筑匆匆往后,她斜著點身在那,總之保證視野里,甚至余光里都看不見俞顧森。明知道這種鴕鳥心態不對,但是就是難自持。

    俞顧森指尖輕敲在方向盤,轉而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位,幾乎背對著他的小身板。

    眼神透著些晦澀難明。

    只道了句:“蘊蘊,跟我在一起,不會讓你受委屈!

    宋蘊眼睫微動,悶著音色嗯了聲,隨口應景似的回應:“那你可要罩好我了,我有時候生起氣來,還挺難伺候的!

    俞顧森鼻息間淡出一聲輕微的笑。

    車子停在通往宋蘊宿舍區必經的那片櫻花路口,宋蘊準備直接推開車門下車,卻又是推不開了。

    “你是不是又上鎖了?”

    一路臉都放在車窗外,直到發現要下車,車門推不開,宋蘊方才轉過身,也終于跟人對上了視線。

    俞顧森深眸凝著人,片刻,輕嘆一聲,他怎么會不清楚她那點突然轉變的小心思,明明也早有預料,傾身過去手指捏在宋蘊下巴處。

    宋蘊因為突然而來的動作呼吸跟著滯停,原本握在車門把手上的力道禁不住一瞬收緊,指尖摁的發白。

    俞顧森卻是很快松開捏在下巴處的力道,轉而掌心扣在宋蘊后腦勺,稍用力道按向自己。

    宋蘊以為,他這次是來真的,真的要親她。

    緊閉上雙眼。

    半天,卻未見動靜,她悶窒的氣息快要消耗殆盡時,只聽俞顧森淡淡問出聲:“我很可怕嗎?”

    宋蘊搖搖頭。

    她沒有怕他,只是在怕一種落差。

    “那就睜開眼,一直不敢看我怎么回事?”

    俞顧森聲音浸染著溫潤,輕哄的語氣。

    宋蘊松動眼皮。

    微吐息。

    接著后腦勺禁錮她的掌心松開,近乎鼻尖相觸的距離也徹底拉開。

    俞顧森坐回原位。

    宋蘊幾乎停滯的呼吸,和快要沖出心臟的跳動聲也得以緩解不少。

    俞顧森慢條斯理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個什么東西,覆在掌心之下,然后直接拉過宋蘊放在車椅一側的那只左手,將東西放到她手心,讓人握。骸扒皟商斐隽颂诉h門,路邊瞅見的一個小玩意兒,送給你玩!

    也沒說具體是什么。

    大掌溫熱帶著粗糲和一點薄繭,再次喚醒不少剛剛的那點令人有旖旎幻想的皮膚碰觸。

    直到俞顧森話說完抽回手宋蘊才想起來去攤開手心瞅個究竟——

    居然是塊石頭。

    俞顧森送了她一塊石頭

    糯白色挺透亮,掌心剛好能握住的大小,光溜溜的,什么圖案文字都沒有。

    宋蘊翻來覆去看了一遍。

    再抬眼,俞顧森已經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根煙,咬在了嘴角,手拉開儲物盒去拿火機,喉頭跟著微動。

    “我還沒送過你什么!彼翁N又看了眼手里東西。

    “不用你送,我會自己討!-

    宋蘊揣著那塊石頭回去宿舍,剛進去大門,就看見周斂翹著二郎腿,就坐在院子中間的石臺上,大晚上跟只鬼似的,嘴里叼了一根雪糕。

    “這回該承認,那人就是你男朋友了吧?”

    周斂這次看的清楚,是上次在Suki見到的那位英俊男人沒錯。氣場強大,她當時心底還對宋蘊好一番佩服,尋思著怎么招惹上的那種優質資源。

    周斂話音剛落,羅黎穿著涼拖,從宋蘊身后大門的位置也走了進來。

    宋蘊沒察覺羅黎是跟她一起的,就在后邊,神色微怔,卻見羅黎越過宋蘊身側的時候,也沒吱聲,臉色沉著,像是有什么心事,眼神頗顯刻意的在宋蘊身上停留了一下,接著便直接往自己的宿舍里走去。

    “羅黎她怎么了?”見人消失在樓道口,宋蘊視線收回,轉而問周斂。

    周斂一臉疑惑,舔了口雪糕,轉而看了眼已經空蕩蕩的樓梯口,大著嘴巴:“不知道啊,剛還好好的,跟我一起蹲點偷看你男朋友來著。青春躁動期,隔壁又住著那位夜夜笙歌的,喜怒無常正常,當然也不排除是排卵期,或者是來月經了。”

    宋蘊:“”

    宋蘊隨即提腳也往宿舍里去,留下周斂在那誒了一聲:“我剛問你的話呢?”-

    宋蘊進去宿舍,室友瑞恩已經睡下,她放輕動作坐在寫字桌那里,將那塊“石頭”找地方放好。

    視線不經意掃過放學生卡旁邊的桌面,那里有她剛過來英國時,用中文寫的三個小目標:

    [找一份待遇可以維持自己日常開銷的兼職。

    努力學習,拿最高級別的獎學金。

    如果可以,談一段條件相當的感情。]

    時間久了,字跡變得有點模糊。

    宋蘊此刻盯著她寫在書桌上的第三個小目標愣的出了好一會兒神。

    [談一段條件相當的感情。]

    先撇開“條件相當”四個字不講,宋蘊視線落在“一段”“感情”幾個字眼上。

    所以,會是多久?

    而她起初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本意不是這樣。她心中所謂的一段感情,是很長很長很長——

    這似乎,是宋蘊第一次生出想法,去試圖理性審視她跟俞顧森這段剛生萌芽的男女關系。

    但又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喜歡他。

    睡著的瑞恩在床上翻了個身,發出些動靜,宋蘊轉頭看了一眼,思緒被打斷,將桌面臺燈的燈光調暗,視線掃到桌面明日的課表后,起身去洗漱。

    之后很快關燈上了床。

    脫掉衣服關燈后方才察覺床下書桌那里,傳過來一道隱隱暗綠色的光,她明明剛關了燈的。

    她扒著床邊圍欄探頭往下看,這才發現那“石頭”居然是夜光的。亮的跟夜明珠似的,快能當燈泡了。

    宋蘊不得已重新下來床,然后找了本書,蓋在上面。把那光給遮掩了。

    鉆進被子里后,摸索著手機踟躕一番,終究還是沒忍住給俞顧森發了條信息,問他:那是塊什么石頭?晚上很亮。

    畢竟時間已經很晚,宋蘊等了會兒,手機沒反應,便準備睡。

    結果剛閉上眼,手機屏幕便亮起,她迅速拿過將新進來的信息翻開看。俞顧森發過來簡短一句回話:店主說是壓扁了的夜明珠。

    大晚上,宋蘊悶在被子里,手機屏幕那點光打在她臉上,她盯著那句頗顯溫情的話,沉悶的思緒似乎終于被驅散了點。

    也是在很久之后的國內,她一天翻雜志的時候方才看見了關于那塊“石頭”的描述,高價競拍的老古董,被他說成路邊買來的小玩意兒。

    此刻宋蘊閉上眼,不準自己再想下去,試圖讓自己回歸到起初她看見俞顧森第一眼時候那點單純上面。

    仿佛這樣,她就真的能回到之前一樣。

    事實是,顯然不能-

    第二天課后吃過午飯,宋蘊打了車坐去SA大廈。

    到了目的地,下來出租車,看見戚明珂開著車剛好也到了樓下。

    宋蘊將Eson教授給的藍色通行證掛到脖子里,一邊整理著一邊越過戚明珂往里邊走。

    戚明珂旁邊停好車,兩步跟上,率先伸手過去摁了下電梯門。

    這次倒沒喊人什么學霸,說一些執意邀請人赴生日宴之類的話,而是手里提著一個餐盒,同宋蘊一起坐上電梯后,默不作聲的。

    宋蘊神色淡然,覺得舒適妥帖了許多,只要正常交際,大家都是同學,她也覺得沒什么。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十八樓,門剛打開,迎面就是一個身穿藍色工作衣的白皮膚女工作人員站在前臺那里,抬眼看見一前一后進來的宋蘊和戚明珂,讓人出示工作證。

    這里工作人員也真的是只認工作證,看了眼,敲了兩下電腦鍵盤查了下具體訊息,就抬手指了指最里邊盡頭的一個工作室說:“1803,里邊有研究員,你們可以叫他Mr陳,或者陳老師,工作內容,他會帶著你們一起。”

    面前的白人美女,用的流利中文。

    宋蘊禮貌微笑點頭說:“好的,謝謝。”

    旁邊戚明珂則是打開他提的那食盒,從里邊拎出來一枚綠色竹葉鑲著金色絲線包裝著的月餅。然后放到那工作員面前說:“一點心意!

    白人美女笑意盈盈,禮貌沖戚明珂道:“謝謝,不過實驗室規定,工作人員不可以在大區內進食,你們工作區墻上貼的有細則,可以等下看一下。”

    戚明珂:“”

    而宋蘊這邊,在看了一圈周邊后,視線落在了旁邊墻壁上面掛著的一份代理負責人介紹上面。

    里邊照片上的人和名字她都見過,和聽過。

    陳右

    俞顧森身邊的人。

    宋蘊盯著那份任職介紹看了足足半分鐘,方才收回視線抬腳過去了1803。

    進去實驗室,陳老師正在低頭調試一臺顯微鏡。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帶著眼鏡,看上去多半是一位深耕多年的科學家。

    宋蘊敲了敲敞開著的門:“您好陳老師,我叫宋蘊,埠大過來的實習生。”

    “進,墻面簽到板簽到,然后自己找事情做!标惱蠋熤毖缘,期間并沒有從顯微鏡上面抬頭。

    宋蘊:“好!

    剛巧戚明珂也走到了門口,聞聲也不再準備跟這里奇奇怪怪的人多說什么,宋蘊簽了到,他也跟著過去簽名了事。

    于是在接下來的幾乎一整個下午,那位姓陳的老師就一直在擺弄那臺顯微鏡。

    宋蘊他們被晾在那,只能東瞅瞅,西看看。戚明珂最后看了眼宋蘊不明所以的笑了聲,然后直接趴在那睡覺了。

    “就這還要人保密呢,混個日子,什么都沒有!苯Y束后出來SA大門,戚明珂說了這么一句話。

    宋蘊深出口氣,邁步過去路邊準備打車,戚明珂開著車停在了她腳邊:“我路過校區,坐我的車一起吧!

    “不用,謝謝。”宋蘊跟人禮貌笑笑,剛巧過來一輛的士,她連忙去招手,車子停下,宋蘊上了車。

    結果重新回到宿舍翻手提袋的時候才發現里邊放了幾個月餅,就是戚明珂下午時候帶去實驗室,外包裝上鑲著浮夸金線的那種。

    宋蘊頭大,偏偏還被過來串門的周斂看見了,上來就拿了一個拆掉咬了一口:“嗯,好吃!

    “”

    這讓她怎么還?

    看見宋蘊無語的視線,周斂鼓動著半邊臉,問:“不是給我們帶的嗎?”

    “對,就是!彼茉趺崔k?

    索性一個一個給她們分吃了,宋蘊沒那個想法嘗,拿著剩下的最后一個月餅過去敲羅黎的門,敲了半天沒動靜,折回頭時候看見人從外邊回來正上來臺階,一襲黑色緊身流蘇裙,走了過來。

    “吃月餅!

    等到羅黎走到跟前,宋蘊將手里剩的那個月餅遞到她眼皮底下,“給你留的。”

    最近兩天一直沒見到她人,上課什么的也沒來找她一起,也不清楚這女人是怎么了。

    羅黎瞅了眼那月餅,沒有接,拉著宋蘊胳膊一路往自己宿舍里帶。

    “怎么了?”宋蘊覺得最近兩天這姑娘都怪怪的。

    進了房間,關上門,羅黎組織了一下語言,終于忍不住開了口:“我看清楚你的男朋友了,是那晚在清吧,Leo小叔叔旁邊坐著的那位,對吧?”

    羅黎在Suki出事那晚,她腦袋不清不楚的沒注意到俞顧森也在。

    但是昨晚,她看的清清楚楚。

    宋蘊的家教工作是她牽的線,她又怎么會不清楚那些都是什么人?

    不接觸的話,就是世人眼中的好人,慈善家,資助者,各種角色,各種身份。

    所以羅黎當時才總概了兩個字,好人。

    可往往這種好人,放在生活里,是要離的越遠越好。

    畢竟,有些南墻,撞上去,想回頭都難。

    因為,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清楚他是什么身份的人嗎?”羅黎話語間少有的嚴肅,“他給不了你未來!

    宋蘊眼睫輕閃,抬手抿了一下眼角,厚重遮瑕下面是很重的黑眼圈,她點點頭,應了聲:“我知道!

    剛知道。

    昨晚之后她其實沒怎么睡,睡不著,抱著手機在各種平臺,國內,海外,查一些姓氏,查一些名字。

    結果就是,看到了不少關于他身邊一些人的各種報道,有花邊,還不少,當然更多的是商業訊息。

    不過關于俞顧森的,鳳毛麟角。

    可關于他的信息越是少,宋蘊卻越是能確定一些東西。

    “那你要想清楚!绷_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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