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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chapter61

    宋蘊點著屏幕給他回:自然沒有俞先生在這里聽美女提琴手拉曲兒來的愜意。

    俞顧森飲下一口酒, 放下杯子,看到手機屏幕亮,翻開看了眼新進來的一條信息, 黑沉的一張臉, 方才緩和了些。

    宋蘊羅黎這邊不時的有人攀談, 一群打撲克牌的大老爺們里,坐上來兩位小姑娘, 氣氛立馬開始變得不一樣。

    歡快了許多。

    一中年大叔模樣的男人, 丟過去一張黑桃A,問:“你們剛做什么工作, 忙這么晚?”

    “錄播一個科教類的訪談節目。”羅黎回。

    男人點點頭, 接著想起什么, 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號, 接通后貼到耳邊問對面的人:“到哪兒了?家里那位不讓出來?”

    對面人說了句什么,男人笑笑,應了聲說:“好,就等你了。”接著掛掉電話,繼續出牌打牌。

    服務生敲了敲虛掩著的門,推著餐車過來布菜上菜。

    宋蘊點開新進來的信息看,又是簡短的一句話:給你騰了位置,過來我這里。

    羅黎頂頭上司和那位吉布斯先生劃開一個小空間一樣, 對面座位上一直中西合璧式聊著。

    她這個跟班也開始放松自己。

    看一眼旁邊的宋蘊,坐進來后, 就抱著手機在那看。另一邊的邵紀舒則是給服務生小美女搭了把手后, 就跟其中在座的一位高管攀談起來, 已經從口袋里掏出了名片來介紹自己。

    想想這種場合,難得一遇, 也的確是個向上攀攏人際關系不可多得的好時機。

    此刻宋蘊又戳了幾下屏幕回俞顧森:還不行,我不能留羅黎自己在這邊。

    宋蘊這條發出去后,俞顧森沒再回應。

    羅黎這邊遞給她一雙筷子,“來,算我請你了。”

    宋蘊撇撇嘴,接過筷子,她知道羅黎大手大腳慣了,斷了家里那點經濟來源,怕是日子沒之前好過,“我雖然也不富裕,不過你若是有急用錢的地方,也不怕你張口。別獅子大開口就行。”

    “行,哪天我養活不了自己了,會跟你開口的。”羅黎笑笑。

    而另一邊的宋斯理眼瞅著自己給人騰的地方一直空著,三分醉意里,扭頭看過一眼外邊的一眾人,又轉而看了眼旁邊默默看手機的俞顧森,不禁開口問:“顧森,我怎么覺得嫂子對面坐那男的,看嫂子眼神不對?”

    俞顧森放下手機,視線看過去一眼,知道宋斯理說的是坐在宋蘊對面的邵紀舒。

    “你嫂子跟他算是相過親,見過家長。我找人了解過一些,她母親很鐘意,一直在撮合他們。”

    俞顧森話語淡淡,神色平靜無波,看不出喜怒,說完撈過手邊的酒杯送到嘴邊,又抿了口。

    “這是要拆散你們呢,除夕夜也不放過,你若是不打算放手,就多上點心,”宋斯理口氣并非往日里的吊兒郎當,話語間正經,說著苦笑了下,“我這里有前車之鑒,負面教材。”

    宋斯理交往了三年多的那位小女朋友,回國后就在家里的不斷阻撓和對宋斯理這邊不抱有希望里,選擇了妥協。放狠話,說其實不喜歡他,當時看中的不過是他手里的資源。

    想想,真他媽的糟心。

    俞顧森沒接話。

    之后宋斯理又說他上次交待下來的那件事已經辦妥了,老色匹惡跡很多,直接給弄下了臺。

    宋斯理口中說的是那位曾酒局間想要占宋蘊便宜的那位航研所前領導,那晚宋蘊跟俞顧森說人調走了,但發生過的事情,不能就這么輕易翻篇,自然是要替她出一口氣。

    俞顧森聞言點了下頭。

    手中酒杯在指間輕捻。

    羅黎和宋蘊這邊氣氛越來越熱鬧。

    羅黎因為等下還要當司機,但玩心又大,索性就以茶代酒,自來熟的開始同旁邊的男人劃拳,猜拳。

    宋蘊知道自己酒量,沒敢多喝,抿了一小口,大多時間也是在喝果汁。

    她對面坐著的邵紀舒時不時會殷勤的給宋蘊倒果汁。因為隔著一道鏤空的木質屏風,他沒注意到屏風后坐著的一眾人里面,有宋蘊鐘意的那位。

    沒注意到有俞顧森,注意力都在自己的這邊。

    飯局過半,宋蘊跟羅黎說了聲,起身出了包廂,出去透氣一并去洗手間洗把臉。

    出門幾步,便看見穿著黑色裙裝的女人立在不遠處的走廊里打電話。

    “爸,沒事,這邊不少人。”

    “嗯,我知道,您放心吧。”

    “好的,見到了人會代您問好。”

    “我聽辛宇說是見到了顧森,他應該是在這里。”

    “知道了,東西我剛好帶著,會幫您轉交心意的。”

    宋蘊拐進旁邊幾步的衛生間。

    接著便聽到女人掛了電話,踏著高跟鞋往這邊的包廂走了過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之后又逐漸拉遠。

    宋蘊擰開水龍頭,嘩啦啦的自來水急涌而出,她調到冰涼的溫度上,捧了一捧水,撲在臉上,在此時的冬天,給自己一種暴雨澆頭的冷冽。

    剛剛如果她沒看錯,接完電話走過去的那個女人,就是曾經羅黎發視頻在她手機上,讓她看的那位,俞顧森家里人很鐘意的那位韓小姐。

    是啊,這種地方,原本就是屬于他們的才對。

    她是那個誤打誤撞闖進來的意外。

    宋蘊洗了把臉,抽過旁邊紙巾盒里一張紙巾擦了擦,轉而走出來,看過一眼面前長長的走廊,沒折回頭回去剛剛的包廂,而是轉身找到樓梯口,準備走步梯下去樓。

    卻是剛踏進去一步,手腕便被身后過來的力道扣住,一并拉著她往下走。

    “你怎么出來了?”宋蘊掙脫停住腳,側著視線往上看俞顧森隱沒在步梯樓道灰暗光線里的半邊側臉,下頜骨繃成一條直線。她想了想緊接著又說,“你不用陪我,我沒關系,你回去吧,你那邊還有好多人,我就下去車里等羅黎他們下來就好,我們今晚也還要回去。”

    俞顧森轉而看一眼宋蘊,問:“那你在里邊吃的好好的,怎么就不回去吃了?”

    “我吃好了。”宋蘊頓了下說,“晚上吃太多我會睡不著。”

    俞顧森盯著她一張小臉看了瞬,轉而繼續伸過手強制拉過她,準備繼續往下走。

    宋蘊誒了聲,另一只手搭過他衣袖,終于再次出聲,說出實情:“好了,我是因為看到了你的那位韓小姐”

    俞顧森終于停下腳步,步梯樓道里聲控燈關閉,周邊徹底陷入黑暗。

    黑暗里只聽他冷冷了句,“她不是我的。”

    宋蘊此刻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帶著點拉扯后的微喘。

    “她接完電話過去了包廂那里,我想著她可能是過去找你。”宋蘊說完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俞顧森想到自己未曾跟宋蘊提過,奇怪的問了句:“你之前見過她?”

    “沒有,我是看過一個關于韓小姐,和你的視頻。說是你們會聯姻,具體誰發給我的,你就不要問了。”宋蘊幾乎和盤托出。

    “那你還把我往外推?”俞顧森語氣里透著不滿,說話間灰暗光線里,他抬手攜住宋蘊小巧的下巴,發狠似的壓下一個吻。

    宋蘊沒預料,唔了聲,腳下不穩,踉蹌了下退著后背抵在了身后墻壁上。

    俞顧森吻的深,舌根拉扯的疼,宋蘊不由得推他。

    整棟樓供暖極足,她不消片刻,便生出些汗意在身上。呼吸也因為口腔的被占據,而漸漸悶至,腿腳跟著發軟。

    走廊里,響了聲推門關門的動靜,剛剛宋蘊所聽到的那位韓小姐的高跟鞋聲音往這邊走來,一并通著手里的電話,走到步梯口的時候,人停住了腳:

    “爸,他好像出去了。”

    “不如改天吧,您不是說開年SA還有一個大型的招商會么,有的是見面機會。”

    “嗯,我懂的”

    而此刻步梯樓道里,一門之隔,宋蘊手指緊捏著俞顧森肩頭的那點襯衣布料,攢在手里,變的褶皺。

    因為樓道口站了那位通電話的韓小姐,怕鬧出更大動靜,而讓局面變得難堪,宋蘊選擇不再掙脫。

    但整個人較之剛剛更加緊繃,脊背緊緊貼著墻壁。

    俞顧森也從剛剛的發狠,變得溫柔不少。手順著宋蘊一只胳膊,向上,拉到手腕,接著同她十指緊握,扣摁在墻面。

    那位韓小姐電話通了大概有五分鐘,人離開時候,他們這個綿長的吻還沒終結。

    又持續了會兒,俞顧森方才將人松了。

    宋蘊胸腔起伏跳動的厲害,靠在那喘息,被松解的那一刻視線先下意識的往樓梯口位置看了眼。

    俞顧森伸手把她偏側看過去的臉掰了過來,俯了俯身,額頭抵過宋蘊肩窩,半邊臉貼在她細膩的脖頸里,呼出的氣息也亂著。

    宋蘊鼻子酸澀,升上來一股委屈,眼睛從原本的生理性濕澀,漸漸涌上一股灼熱感,接著滾落下來一串眼淚:“我是怕你為難,畢竟你們兩家那么相熟。她是你家長輩眼中喜歡的那個。我不是。”

    “他們熟是他們的事情,我跟什么韓小姐不熟,只跟一位姓宋的小姐特別相熟,非常熟。”俞顧森說的坦然。因為他的確對宋蘊熟悉到可以察覺她每個肢體語言,還有她每一片肌膚的敏感。

    宋蘊的眼淚掉在俞顧森脖子里,俞顧森抬手替人擦了:“哭什么?”

    “你欺負人,還不讓哭了?”宋蘊低悶著嗓音,舌根還是疼的,口氣憤憤。

    “喝了點酒,有失分寸,給你道歉。”俞顧森態度軟下來,兜拍了下宋蘊的后腦勺。

    “你少賴在酒身上,”宋蘊依舊氣不下,“你就是故意的。”

    “好,我故意的,是我的錯,是我想賴在你身上。”俞顧森哄著。

    宋蘊眼淚這會兒止不住似的,俞顧森擦過后就又冒了出來。

    “怎么還止不住了?”俞顧森捧過她的臉,嘴唇貼在她眼睛那。

    “因為你太壞了。”

    “好,我錯了,寶貝。”

    俞顧森剩下時間里,全用來給人擦眼淚了。

    沒辦法,的確是他弄哭的。

    最后止住了眼淚,把人哄了個差不多,俞顧森托著宋蘊細膩下巴軟肉,輕輕抬起,問:“怎么又跟那小子混一塊兒去了?”

    宋蘊灰暗里,抬眼看著他,知道俞顧森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邵紀舒,解釋說:“他過來我家書店里拿他爸爸需要的書,原本拿過就要走的,是羅黎湊巧過來,開著車把邵紀舒的車給撞了。最后他們商量了下和解。過來這里是因為羅黎今晚工作方面緊急,特意要我們幫個忙。”

    俞顧森深出口氣,“離他遠點兒。”

    “肯定沒跟你近。”宋蘊剛剛被惹著了,這會兒那口氣還沒過來,說話故意嗆人似的。

    俞顧森卻笑起來,湊過那張不饒人的小嘴上面,又親了口,“你知道就好。”

    “”宋蘊眼睫微動,抿了抿那點唇肉。

    “好了,回去再待會兒,”俞顧森頓了頓,加了個條件:“坐我旁邊。”

    “不行,我要下去車里等。”宋蘊理了理亂掉的頭發,整個人多少透著點狼狽,眼睛還是紅的,回去肯定難免招人詢問。

    “好,”俞顧森幫她梳理了幾分,順著宋蘊的意,注意到她兩手空著,“在這兒等著,我回去給你拿包。”

    宋蘊沒反應過來,俞顧森已經轉身上樓回去出了樓梯口。

    俞顧森推門進去包廂,大提琴悠揚動聽的音符頓時傳出。

    羅黎那位頂頭上司同他招呼,客氣恭維的喊了聲:“俞總。”

    旁邊其他人也都敬畏的拱首,但也知道自己沒有跟人套近乎的資格。

    俞顧森頷首回應。

    旁邊坐著剛剛一直跟人攀關系的邵紀舒這才終于注意到俞顧森也在這里。瞬時將視線放到了對面空掉的位置上,宋蘊出去,一直也沒回來。

    原本在坐都以為他會直接進去里邊的位置,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俞顧森幾步過去桌前,沖坐在那剛剛還在跟旁邊人吆五喝六猜拳,此刻見到俞顧森也不由變得安靜恭順的羅黎問:“蘊蘊包在哪放著?”

    羅黎哦了聲,在沙發位置上左右看了看,最后從旁邊桌子下邊的隔層里找到,然后給俞顧森遞了過去:“俞總,”說著又撈過旁邊椅子靠背上的一件厚外套,“這是她外套,外邊挺冷的。”

    俞顧森接過,道了聲謝,轉身重新出了門。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羅黎那位頂頭上司,衛禮,以前只知道羅黎是俞顧森特意關照進來的SA,他也對人尤其上心,什么好事情都先緊著羅黎來。起先以為兩人有某種私密關系,但之后也沒發生什么,而且知道羅黎結交的有男朋友,就沒再往男女關系上面想,想著大概就是單純的關照。

    但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剛那位宋小姐,是你朋友?”衛禮不由打聽,畢竟也怕自己因為不清楚一些關系,而有失分寸,怠慢了人。

    羅黎點點頭嗯了聲,“給吉布斯先生做節目翻譯的矜姐生病了,我朋友——臨時幫我們一個忙。”

    衛禮若有所思,看一眼剛剛俞顧森出去的那扇門,不禁豁然笑了笑,搖了搖頭。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手下的羅黎,是俞總特意給自己女人友誼關系的關照。

    羅黎也是個精明的,懂領導話里話外的意思,接著含蓄的跟他說了句:“不瞞您說,我是托我朋友,也就是剛剛那位宋小姐的福才進來的SA。”

    衛禮笑笑點點頭,對其中關系已經了然,然后又謙虛說了句:“那間接我也算是托了宋小姐的福,沾了光。”畢竟之前,他是走不到人前搭話的-

    俞顧森拎著宋蘊包和衣服下樓出門時候,同韓文琪錯身而過。

    兩人讀國中時候同學過一年,之后私下就從未有過聯系。

    韓文琪沒想到這么巧,原本以為他已經走了。人走過去,她方才覺察,轉身試圖張口將人喊住,然后在看見俞顧森手里拎著的女士包和外套時候噤了聲。

    接著便看見俞顧森一路走向蹲在不遠處一車邊的女孩子跟前,把女生拉起身,一并將手里拎著的外套套在她身上,一臉心疼又關懷備至的模樣,接著半擁半抱的推著人過去后邊的車里,擁著一起上了車。

    她了解中的俞顧森一向雷厲風行,滿眼寫的全是野心,此刻這種的,她沒見過。

    韓文琪有想過如果長輩們執意將自己和他撮合到了一起,婚后生活大概也會是千篇一律模式化,因為能感覺的出來,俞顧森這個人對男女關系這方面似乎向來不關注,態度淡淡的。

    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他對待自己喜歡的女人,還是挺好的。

    韓文琪等到人關上車門,便折回頭收回了視線。

    這個除夕夜也在夜空突然炸開的一束煙花里將年味加重了幾分。

    宋蘊下巴磕在車窗上,眼睛抬著正看外邊夜空上五顏六色綻放的煙花。

    俞顧森掰過她半邊臉,接剛剛沒有饜足的那個吻。

    不過這會兒挺溫存的,宋蘊手也主動勾上他脖子。

    這畢竟是她和俞顧森第一次一起過除夕夜,宋蘊也很珍惜。

    兩人在煙花滿天的除夕夜里,在車里顛鸞倒鳳溫存了好一會兒。

    最后宋蘊軟趴趴的癱在俞顧森身前,真誠發問:“俞顧森,你是不是一直有健身?年紀都這么大了——”身材倒是貌似一點沒變化。

    “”年紀都這么大了?俞顧森皺眉,這是什么話?隨即拉過宋蘊手貼過腹部。

    宋蘊倒也不含蓄,他怎么安排,她手就放在哪兒。

    “我是哪兒沒讓你滿意?”俞顧森問,手沒老實,宋蘊腰身細,盈盈一握,讓人不想松手。

    “脂包肌很好。”她最后做了一番評價。

    “在哪兒學的這些新詞兒?”俞顧森支起身靠在椅背上,一并將宋蘊托腰帶起身。

    宋蘊在俞顧森腿上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眨眨眼,說:“不告訴你。”

    俞顧森拉過宋蘊手,放在嘴邊咬了下她手指尖。

    車窗外的夜空中砰砰啪啪,隨著深夜的來臨,大束煙花綻放的愈來愈肆意。

    “許個愿吧俞顧森!”宋蘊看著車窗外同他講。

    “那就許——宋小姐讓我跟了她,過上個安穩日子。”

    “”宋蘊撇撇嘴,臉偏過一邊,繼續看車窗外的煙花,懶得搭理他。半天悶出一句:“你這尊佛太大了,我家可供養不了。”

    她的家人是巴不得別人能倒插門,但俞顧森肯定不行。

    那是天方夜譚。

    “那就許——我和宋小姐能夠過上安穩日子。”

    宋蘊看過去一眼,俞顧森眼里浮笑,兩人對視。

    宋蘊覺得他此刻頗有閑情逸致似的,才會這么跟她瞎聊。

    除夕夜就這么結束,等到羅黎和邵紀舒從樓上下來,宋蘊早已經從俞顧森車里出來。

    只見羅黎一張臉黑著,急匆匆的上了車。

    宋蘊察覺到不對勁跑過去問后邊跟著一起下樓過來的邵紀舒。

    另一邊站著的俞顧森,用他僅有的修養撐著。因為他剛剛才警告過她,讓她離那小子遠點兒,這才多大會兒,看見人就丟下他跑了。

    宋蘊跟羅黎好友多年,能察覺到她的細微情緒變化,俞顧森自然察覺不到這些,他此刻眼里只有他能看到的。

    就是宋蘊急切的跑到了那小子跟前。

    他站在寒冷的深夜里,看著前方不遠處同邵紀舒交談的宋蘊,從口袋里摸了根細煙出來,低頭隴上火,邊吸邊等著他們把話說完。

    宋蘊的包還在他手里拎著。

    另一邊宋蘊呼著白氣,問邵紀舒:“她怎么了?”

    邵紀舒抿了下嘴角,將他看到的簡單描述了下:“之后過來一位先生,應該是羅小姐跟那位先生認識。可能他們間有過節吧,原本劃拳劃的挺熱鬧的,那位先生來之后,她應該是沒了興致,又坐了會兒,羅小姐就跟她那位上司說家里有人等,要急著回去,我們就下來了。”

    邵紀舒描述的七七八八,不怎么清楚,但宋蘊聽出了個大概。

    哪里是過節,那是情劫。

    她大概猜到了是誰。

    羅黎那位已經成婚了的前男友。

    宋蘊曾見過那人一面,記憶里有點印象,當年在埠大宿舍樓下,羅黎低價變賣那些禮物的那天。

    “好,我清楚了,總之,今天謝謝你。路上開車小心,注意安全。我們就不送了。”

    宋蘊沖人客氣又禮貌的笑笑,身后不遠處就是靠著車廂門站在那的俞顧森。

    邵紀舒看過去一眼,接著跟宋蘊點點頭,“再見!”

    邵紀舒離開去開車,宋蘊也折回身走到俞顧森跟前拿自己的包。

    俞顧森手往后扯了幾分,沒立馬給她,“我發現一件事。”

    宋蘊落空,為穩住身形,靠在了他身上,隨即又立馬起了身,“你干嘛?”

    “宋小姐原來是魚的記憶。”俞顧森拿話揶揄她。

    宋蘊:“”

    “您講點理好不好?我問他的是正經事。”宋蘊手伸過他后邊奪自己的包。

    “宋小姐意思我們之間關系是不正經的?”

    拿不到包,宋蘊索性放棄,心道,正不正經的,你自己清楚,“不要了,您自己留著吧。”

    說完宋蘊轉身往羅黎停車的方向走。

    俞顧森長腿兩步跟上,拉過她胳膊,把包塞到宋蘊手里:“安全到家了給我說一聲。”

    到底還是把包給了她。

    宋蘊坐上車,羅黎扶著方向盤嘆了長長的一口氣,邊發動車子邊說:“大姐,你倆大過年的能不能顧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她心里這會兒慪死了,坐在車上半天,盡是從后車鏡里看他倆在那拉拉扯扯了。

    “等下路邊商店停下車,我買點東西。”宋蘊看一眼羅黎。

    羅黎不想說話,倒是半路停了車。

    宋蘊下去車,再回來時候,手里拎了一瓶白酒,讓她不由兩眼大睜:“你準備干什么?”

    “回去喝一杯,你要嗎?”宋蘊口氣淡淡的問,轉而抬了抬手里拎的那瓶江小白。

    羅黎嘁了聲笑笑,點點頭,向來爽朗的姑娘眼圈頓時紅了,“我正想這口,還是你了解我。”

    于是兩人當天晚上回到宋蘊家里,臥室關門落鎖,就著一包薯片和一盤瓜子,你一杯我一杯的將那瓶白酒喝了個干凈。

    自從回國后,宋蘊也還沒這么任性的喝這么多過,如俞顧森所說,她酒量貌似真的不太好,今晚她也算舍命陪君子了。

    宋蘊閉上眼睛前,就只知道頭頂臥室的吊燈轉的飛快,一陣一陣的讓人犯惡心。

    羅黎盤腿坐在床上,半瓶酒下肚的她清醒無比,看著原本說陪她解悶的宋蘊躺在那,手過去拍了拍她的臉,“誒,你不是吧?”

    “羅黎”宋蘊臉頰紅撲撲的,安慰她:“你醉了就睡一覺。”

    “”羅黎看著醉醺醺躺在床上的人,頗為無語。

    接著宋蘊精力不支閉上了眼,嘴里還在念叨著什么,羅黎湊近了去聽,模模糊糊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大不了就當做了個夢。”也不知是在對羅黎說,還是對自己說。

    旁邊電話響了,羅黎看一眼,伸手拿過來替她接了,“俞先生,蘊蘊喝了點酒,可能跟您說不了話。”

    “”對面的俞顧森安靜了瞬。

    卻只見這邊宋蘊朦朧著一雙醉眼,手伸過把手機給奪了,“俞顧森,新年快樂!”

    這個語氣俞顧森熟悉,皺了皺眉,想著這是喝了多少?“你跟我說過了。”

    “我想再說一遍。”

    “好,你也是,新年快樂。”

    一個除夕,過的磕磕絆絆。

    之后大年初一初二初三一連幾天時間里,宋蘊同羅黎瘋玩到處湊著熱鬧。

    燒香拜佛,爬階梯,還愿望,混在人鬧里。

    羅黎走的前一天,兩人擠在人堆里往樹上掛如意扣,后來才知道俞顧森一連打了十來通電話,周邊沸反盈天的熱鬧,她愣是沒聽到一聲。

    最后是看見的人,宋蘊站在辰山上最高處那棵羅漢松下面,視線不經意間看到了行走在長長階梯上,混在人群里的俞顧森。

    他個子身形俱佳,外貌出挑。

    攀爬個階梯都那樣的頻然有序,慢條斯理。

    著實惹人眼。

    俞顧森早看到了宋蘊,一路階梯走到盡頭,直奔那顆羅漢松下邊去了。

    蔣叔畢竟上了年紀,在后邊拄著根半路弄來的竹竿,累的呼呼歇歇,走到頭后就只剩坐在邊上的石墩上大喘氣,一步也不再走。

    俞顧森雖然好一些,但畢竟上了三千多階梯,氣息浮動較平常定然翻涌大些。

    行至宋蘊跟前,看一眼她剛掛在樹枝上面的紅絲帶,問:“寫了什么?”

    說話間手已經伸過將那紅絲帶扯到了眼前,越看越皺眉,最后被宋蘊抽走了,“俞先生來求什么?”

    “戒貪嗔癡念,”俞顧森重復了一遍宋蘊紅色絲帶上寫的最后一行字,“你干脆出家當尼姑得了,算是個俏尼姑。”

    “”

    宋蘊白了一眼他的不正經。

    轉身看了眼里邊燒香爐那里,羅黎還在上邊沒出來。

    “怎么來這里了?”

    “因為女朋友日理萬機,我只能上趕著才能見著。”俞顧森話里話外全是陰陽怪氣。

    宋蘊沒做回應,注意力盡數放在了俞顧森后邊不遠處的長長臺階出口處,俞顧森順著她視線看過去,到處是擁擠的人群。

    “勞煩您移一下駕!”

    俞顧森還沒收回視線,胳膊就被宋蘊拽著一路往里邊的佛堂后院子里跑去。

    因為她看到了衛攸芝。

    至今母女兩人還沒正面說上話。

    這邊衛攸芝旁邊同鄰居一起,鄰居是個打扮時尚的中年女性,拉了拉衛攸芝,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拐進里邊院子的墻角處,“攸芝,剛那邊是不是你家小蘊啊?拉著一個挺體面的男的。”

    “”衛攸芝視線跟著看過去,自然是什么都沒看見。

    佛堂后院的墻角,宋蘊胸口因著跑動起伏連綿。

    俞顧森還沒這么見不得人過,“看見誰了?”

    “我媽。”

    “我正想著去拜訪一下伯母。”俞顧森說著重新往外走。

    但宋蘊拉著他的手沒松,整張臉靠埋在他的后背上,“讓我自己來處理,好不好?”

    “那你怎么讓我認可?”俞顧森轉過身。

    宋蘊墊腳湊到他嘴邊親了他一下:“佛祖見證我的誠心。”

    俞顧森不由笑出聲,“好,信你。”

    俞顧森臨城停留了三天,宋蘊每天晚上回家越來越晚,衛攸芝的臉也跟著越來越黑。

    但到底沒說什么,以宋蘊對衛攸芝的了解,這已經算是她做出了大的讓步。

    十多天的年假,就這么渾渾噩噩摻著幸福碎片,一溜煙的過去了。

    宋蘊開春開工第一天,手里提著從家里帶給同事們的烤核桃進了辦公室。

    東西還沒分發完,就被部門領導衛臨喊進了辦公室。

    遞給了她一份上級調令。

    去西北的衛星科研中心任職學習半年。

    第62章 chapter62

    機會有多難得, 只有她自己清楚。

    而且只有一次,作廢不補。

    曾經幾年間宋蘊幾番申請都沒批下來。

    “恭喜你了,小宋。”衛臨沖人笑笑, “Ti-5699新型材料應用項目的特別獎賞, 多少人望穿眼, 擠破頭,都擠不進去呢。”

    宋蘊拿著那一紙調令, 心思復雜。

    是啊, 多好的機會,她應該抓住才是。

    下了班, 宋蘊給蔣叔打電話問俞顧森行程, 畢竟開年期間他肯定行程多, 晚上能不能去到她公寓那邊都兩說。

    蔣叔說下午俞顧森有個商務座談會, 在銘洪大廈。

    她打了輛車,過去找他。

    天邊卷著火燒云,氣溫明顯已經有回暖的趨勢。

    到了地方,宋蘊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蔣叔發給她的那個具體的樓層號。

    17樓的會議室。

    一路坐著電梯上樓,走出電梯,看到了俞顧森身邊的韓助理,手里端著一壺剛溫煮好的茶水。

    韓助理也看到了宋蘊,停了停腳, 轉過方向走過來給人匯報似的說:“宋小姐,俞總估計還要等個十來分鐘, 他休息室在這邊。”說著他指了指旁邊的一間屋子, “我剛溫了一壺茶, 您可以先過去休息喝點茶等一會兒。”

    “好。”宋蘊回他。

    跟著韓助理進了旁邊的休息室。

    宋蘊喝完第二杯茶水的時候,俞顧森推門進來的。

    看到沙發里坐著的人, 表情先是意外了下,接著嘴角浮笑,一邊脫西服外套,一邊笑話似的打趣兒她:“宋研究員這是等不到晚上了?”

    俞顧森在臨城停留了三天,之后到現在他們也已經是有十天的時間沒見上面了。都說陷入熱戀的話,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他自認他的蘊蘊是真想他了。

    原本他晚上也就是要去她那里的。

    畢竟小別勝新婚,他也想她。各個方面的想。

    西服丟進沙發里,幾步過去宋蘊跟前把人摟著就是上下其手。

    宋蘊手里的茶杯還沒來得及放平穩,茶水灑了多半出來。

    騰手推俞顧森壓在她身前的半邊臉,“俞顧森,我想跟你說件事。”

    口氣無比的沉穩鄭重。

    “什么事?”俞顧森回應的頗不走心,注意力全在別處,臉也還在她身上埋著,因為宋蘊壓根推不動。

    俞顧森吻在她脖子里,細細的吻,邊說邊吻。手過去將她半邊臉抬起,吻到了嘴角。

    宋蘊舔了舔唇,混沌著呼吸,手旁邊摸索著,從包里掏出來那份調令文件,拍在俞顧森肩頭:“這、這個。”

    俞顧森這才停了動作,神色變得凝重,起了身,伸手接過,翻看了兩眼,“這什么東西?”

    “我去西北的調令。”

    俞顧森神情從凝重,最后變成了冷淡,多加細看了一分鐘,算是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原來這就是你同佛祖許愿的誠心。”俞顧森冷笑了下,合上文件,轉而看著她。

    視線淡淡的,染著自嘲意味。

    她尋求他意見,說讓她自己來處理。

    所以到最后,這就是她處理的結果。

    他從來都不是她堅定選擇的那個。

    他永遠是被排除掉的那個。

    “什么?”宋蘊情緒完全沒跟俞顧森一條線上,她是單純來跟人分享自己成果的,同人來分享喜悅的同時,在考慮著一件事,“我這個申請了好多次,到時候我們可能沒辦法經常見面,我們——”

    可不可以約定個期限,你來找我,或者我去找你。

    “宋蘊,你有本事,就一輩子不要再回來北京!放心,這次就算你想,我也不會去送你!”

    俞顧森沒讓她把話說完,語調很輕,很慢,很淡,給的感覺卻冷的撼人。

    一種平靜的瘋感。

    他將手里那份文件扔丟回宋蘊面前的桌上,起身抓起外套就要出去,手背青筋盡顯。

    宋蘊心里一沉,站起身,“你什么意思?”聲音平著,但已經開始打著顫。

    俞顧森停住腳,轉過臉看她,情緒透著從來沒有過的失控,和惱意,上頭難自拔,口氣是平緩低悶的:“我意思就是,宋小姐向來獨善其身,心是石頭做的,從來不會留戀什么,拍拍衣服轉身,灑脫的很,離開誰都能活的開心肆意,俞某這里就祝你前途似錦。”

    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一并又將門關了個嚴實。

    韓助理在門口戰戰兢兢,幾番思索沒敢敲門,他待在俞總身邊這么些年,情緒鮮少這么失控過,上一次,還是幾年前在英國,他跟宋小姐分手后的那段時間。

    此時見人出來,迎著巨大壓力,硬著頭皮,過去跟人說:“俞、俞總,恒同的盧主任說您要看的條款匯總他整理好了,問您有沒有走,要送過來。”

    俞顧森停住腳,余光掃了眼身后休息室,宋蘊還在里邊,隨即同韓助理講:“我過去找他。”

    說著邁開步,但走了幾步,又停在了那,手抓著外套力道緊了緊,氣歸氣,到底忍不下那個心,“給宋小姐點一份餐。”

    這個時間,多半是剛下班走到這里,根本沒有時間吃飯。

    想到這里俞顧森又難免意難平,一并心都跟著揪起痛感真切。

    他是有多不堪,多不值得她投入,讓她這么著急的離開他。

    韓助理誒的應了一聲。

    半個小時后,俞顧森從座談會的會議室里出來,指間燃著一支吸剩半截的煙,韓助理走過去,俞顧森先開口問的他:“里邊怎么樣了?吃不吃東西?”

    “您剛進去會議室,我過去休息室那邊看,宋小姐就已經不在里邊離開了。”

    “”俞顧森聞言,抬手抽煙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一瞬。

    他自然沒想過放手,總歸等下也要去她那里過夜,也勢必要好好跟他這位薄情的小朋友算一算這筆賬。

    明明說好的,明明答應了他的,一起面對,她怎么可以這么輕易反悔?

    俞顧森凝眉,像是遇到了平生,最難念的經。

    之后將指間剩下的半截煙掐滅,丟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下樓。

    一路驅車去往文鑫路,宋蘊公寓所在的地方。

    俞顧森到地方,下車關車門時,抬眼看了看宋蘊那間公寓的窗,暗著,沒開燈。

    關上車門后,他轉而從口袋里摸出從她那里要過來的那把備用鑰匙,幾步過去,上去臺階,進去走到門邊,擰開鎖,推開門,喊了聲,“蘊蘊?”

    里邊黑漆漆的,沒人應。

    俞顧森順手打開房門口的開關,將整個房間照亮,又幾步走進他們纏綿多日的那間溫馨的臥室,俞顧森在看到疊加整齊的床被,還有開著門,一掃而空的衣柜時候——

    終于慌了神。

    他站在那里,又看了眼那已然空蕩蕩的衣柜,深吁口氣,試圖先讓自己慌掉的神,冷靜下來。

    接著將剛剛他們之間的爭執,好好梳理了一番,最后想到了那份調令,俞顧森選擇先撥了通電話給蔣文又:

    “顧森。”

    “蔣叔,幫我查一件事,就現在。”

    半個小時后,蔣文又來了電話。

    十分鐘后,俞顧森通完了電話,出來公寓。

    這邊蔣文又千趕萬趕,趕了過來給人當司機。

    “顧森,我們去哪兒?”蔣文又過去給人拉開后排車門。

    俞顧森傾身上車:“先去機場。”

    “去機場?”

    “嗯。”

    中途他又給宋蘊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正在機場候機室給手機沖了點電的宋蘊,剛好開了機。

    她看見那個熟悉的電話號,一股子強烈的委屈立馬再次升起,直接將電話摁了掛斷。

    她不想接他電話。

    俞顧森眼看著電話通了,心里一松,但緊接著手機滴滴滴,電話又很快被掛斷。

    他將貼在耳邊的手機移開看了眼,心里不由得想,氣性真大。

    他真的也是氣昏了頭。

    宋蘊這邊電話再次又很快響起來,她無奈接通。

    接通了就那么聽著,也不說話。

    俞顧森穩了穩心神,這會兒他生怕她又把電話給掛斷了,低柔著聲音,先喊了聲蘊蘊,“對不起,”接著說:“我在路上,我去送你。”

    宋蘊立在候機室里,手執手機貼在耳邊,微微垂眸,沉著聲色,囊著鼻音,“不用,俞先生身尊玉貴,勞駕不起。”

    俞顧森心尖抽動,知道自己剛剛話說的重了。

    也終究沒趕上去送她一程。

    三年前她離開英國,他站在大門外看著她一路辦手續,過安檢區。

    而這次,他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顧森,按照文件上來看,宋小姐應該是明天出發才對。”蔣文又提醒說,他覺得俞總是著急過頭了。

    “怪我,剛不明就里,說話有點重,她氣性又大,衣柜里衣服都沒了,我看了看飛西北的航班,晚上八點剛好最后一趟。”

    說話間,一架飛機從機場中上空躍起,往西北方向,呼嘯著從停車處的頭頂飛過。

    夜晚的城市燈光璀璨,高空中繁星點點。

    俞顧森后來想,他最后之所以會愛她愛的那么深切,大概也是因著她那點真性情。

    他嘴里嘲諷她的夠灑脫,不留戀,何嘗不是對自己的嘲諷。嘲諷自己叱咤商場多年,卻從沒想到會折在此處,會有這么一天,擺不平一個小姑娘-

    從機場折回頭,車子一路前往晨海鐘尺樓,俞家老爺子俞鐘柏平日居住的地方。

    俞紹安帶著陶應華過去英國料理家族事務之后,加上俞櫻過完假期,也離開走后,這個四合院子就冷清了不少。

    保姆田嫂看到來人,忙問:“顧森,還沒吃飯呢吧,老爺子剛吃了半截,我這就去給你添雙碗筷,也一起吃點兒。今晚燉了你愛喝的蓮藕排骨湯,也幫我品品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味兒。”

    俞顧森點頭,“辛苦田嫂。”

    說話間已大步流星的跨上了臺階,掀開簾子,進了屋。

    俞老爺子正端著白瓷小碗,往嘴里送著,喝了一口湯。咽下后,聽到門口動靜,抬過眼皮看了看來人,放下湯碗,哼聲道:“我還以為你這么些天,重正身威,風生水起,公事私事的兩不耽擱,志得意滿的很,已經把這里忘了。”

    “不敢,爺爺您少拿我這個小輩開涮了,肯定比不得您。”俞顧森過去老爺子跟前,給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一并拿過旁邊公筷,給人面前碗里添了口他老人家愛吃的紅豆糕。

    俞鐘柏抬了抬眉:“我怎么了?想說什么直說,少在這里賣關子。”

    “是您出手不同凡響,連破壞個戀愛關系,都不顯山不露水,順理成章。”

    俞老爺子哼了一聲,手里筷子拍在了桌上,瞪他:“你少給我扣這么一大頂帽子!是你那小姑娘主動申請的,衛青說,她那個水平,不是今年去,也會是明年,后年。早晚的事。我讓早了一步而已,怎么,你的人不開心?”

    就算那些小輩們不在他跟前提,俞鐘柏也的確有辦法知道他們俞總在外邊的好事。

    “開心!”俞顧森燦然的笑笑,是被氣的,氣自己最近些天太過混沌敏感上頭,才會中這么一招,“也如了您的愿,人走了,我們也吵了一架。”

    田嫂端著一碗剛盛上清亮亮的蓮藕排骨湯走進來,放到了俞顧森面前,一并將專用湯匙放到人右手邊的餐盤旁。

    “你們談個戀愛吵架就吵架,什么叫如了我的愿?”俞老爺子心里是憋著氣,“你放心,我不至于去為難一個小姑娘,拉不下我這張老臉。四年前韓家那孩子因為她惹到了你,害的你打壓人家打壓到現在,凡事得求著你高抬貴手才行,誰還敢動你的人。”

    俞鐘柏自認的確沒有為難誰,那明明是一樁好事。

    俞顧森喝了口排骨湯,看著清泠的湯汁,的確有八分的相似,但味道同他小時候吃的還是不太一樣。

    田嫂在旁邊問了句:“顧森,味道怎么樣?”

    “還行,挺好的。”

    田嫂聽話聽音兒,立馬懂了意思,“夫人手藝精妙,我也最多能研究個七八分像。”

    俞顧森笑笑,沖人道了聲:“您有心了。”

    俞老爺子看了眼俞顧森手邊的那碗蓮藕排骨湯,重新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俞顧森喝了幾口,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給手下人打電話,讓定明天飛西北的機票。

    等人打完電話。

    俞老爺子又將筷子放下了,說:“我看那小姑娘也是個有上進心的,你們若沒有緣分,人不愛你,倒也不用這么強求。”

    “我用什么手段,怎么留住人,您別管,您只要高抬貴手就行。”俞顧森交待完事情,將手機放到一邊,繼續喝他的排骨湯。

    喝了兩口,放下湯匙,轉而看了眼老爺子,慢著音,換了稱呼,低著從未有過的商量語氣:“爺爺,您就當看在我已故母親的面子上,讓我幸福吧!”

    說的什么話?!

    俞老爺子啪的將手里正喝的湯碗放在了桌上,湯汁濺出來灑了一地-

    宋蘊提著行李箱從西泉機場口出來,天黑漆漆的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按照衛臨給的電話號碼,聯系了科研中心一位駐站主任,要了具體路線和坐車方式。

    原本人已經將路線和坐車方式發了過來,宋蘊也已經托著行李箱走到了路邊開始打車,結果對方又來電話說會派專車過來接,讓她好好待在原地,千萬不要亂動。

    宋蘊奇怪的看了一眼掛掉的通話,但因為坐飛機實在疲乏,就沒對對方重新更改的安排過度思慮。

    乖乖等在那。

    半個小時后,過來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她的行李箱旁邊。

    司機是一位五十來歲的大叔,旁邊副駕駛位上坐著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士,推開車門下車,看過宋蘊先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宋小姐,讓你等這么久。”說著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證來證明身份,“我是咱們科研中心治安處的李品慧。”

    宋蘊瞟了眼來人工作證,她之前在檔案室的資料夾保密文件里見過這種,一對一的數據采集資料里邊,包括研究員的身份信息。

    “沒事李姐,這么晚了還打擾你們,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麻煩你們了。”宋蘊想著原本就是她提前了行程,而且對方也沒有必須過來接她的義務。

    “那我們走吧,住處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我們直接去宿舍。”李品慧說著過去幫宋蘊提箱子。

    宋蘊箱子沒有很重,兩個,一個箱子裝的衣物,另一個箱子裝的生活日用品。

    一人提了一個箱子過去裝進后備箱,然后宋蘊跟著人一起上了車。

    科研中心在郊區,大概行駛了有多半個小時,到了地方。

    天雖然已經黑透,但隱約也能看到不少建筑樓群。

    “這邊是宿舍區,雖然距離市區遠,但旁邊就有超市,各種所需的生活日用品之類的都能買到。”李品慧一邊帶著人坐電梯上樓,一邊交待說。

    “那我們工作地方也是在這邊嗎?”宋蘊問。

    “要往前邊更空曠一點的地方,是一個大型基地,早上我們都有專車過來接,很方便。然后那邊有食堂。”

    宋蘊點點頭。

    給人交換了下聯系方式,以備不時之需。

    宿舍在七樓,環境還不錯,也很干凈。

    可以一個人住的標間。

    宋蘊當晚因為趕路累的不行,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躺床上睡了。

    按理說她是明天的行程,后天才會過去基地正式學習。但是她提前了一天,第二天就清閑了許多。

    宋蘊累及,就一直睡著沒起。

    一早的時候因為生物鐘醒來一次,看一眼接她的李姐發來的一條信息,是告訴她后勤工作室的位置,領工作服是在那里。宋蘊感謝了一下人,回復了一條消息,接著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直到門“篤篤”的被敲響,她想著可能是李姐見她沒過去領,專門過來一趟,就套著睡衣直接起身下床,將亂掉的頭發隨意用手理了兩下,然后過去給人開門:“李姐,我等下就去——”

    “你這有人敲門,都不帶問一下就開的?”

    俞顧森站在那,一身手工西服,外邊套著黑色大衣,寒氣逼人,通身透著與這里格格不入的派頭。

    宋蘊愣了一下,接著就要關門:“這里不適合您屈尊下駕,您還是趕緊回去吧!”

    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偏寵,宋蘊對人的膽子較之以往明顯變大。

    眼看門又關上,俞顧森手直接擋在了快被關上的門縫間。

    宋蘊沒預料他會這樣,生生把人手擠了一下。

    俞顧森疼的“嘶”了聲,皺眉,她趕緊將力道松了,心也跟著一下牽動起,“沒、沒事吧?”

    “事情大了!”俞顧森順勢推開了門,傾身進去。

    第63章 chapter63

    俞顧森手輕捏過她下巴, 抬起一個合適的位置,擁著人目的直接的吻了過去,一并用腳踢上了門。

    宋蘊悶著, “嗯”了聲, 其實不怎么情愿。

    因為昨天晚上俞顧森說的話, 的確難聽,把她氣到了。

    而此刻俞顧森熱情的很, 畢竟原本過了個年假, 兩人就分開了一段,結果回來就吵了一架, 他明明想了好多天。

    想碰她, 想跟她在一起。

    宋蘊被擁著過去床邊, 壓進了被子里, 她不甘心似的退著往上想脫離他的桎梏,卻是被俞顧森在下一秒扣住了光潔腳踝,重新拉扯了回去。

    到了身下。

    睡衣亂成一團,俞顧森吻壓在她脖子里,停住,“蘊蘊,我們要好好的。”

    宋蘊莫名從他語氣里聽出些傷感出來,那是從外人眼中來看, 他這么高高在上的人,骨子里根本就不會帶有的一種東西。

    她想到了他少年時就去世離開他的母親, 或許, 他的傷感, 只是掩蓋的太好而已。

    宋蘊除了心臟猛跳,推搡的手沒再動作。

    俞顧森把她手拉過勾在自己脖子里, 繼續起自己想要溫存的想法,邊吻邊騰手去扯著自己領口系著的扣子。

    她整個人也跟著他動作輕顫。

    呼吸波動起伏。

    俞顧森對她身體的敏感點似乎過于了解。

    宋蘊整個人在他手里很快化成了一灘水。

    但俞顧森故意磨人一樣,抱著,在她最難受的時候,停了,半邊腿壓著她的,手心里全是她恥骨的汗。

    唇依舊未離開,還在她脖子里落著。

    宋蘊下巴仰著,嘴唇微啟,胸前一絲未遮,起伏劇烈。

    眼睛里霧蒙蒙的一層水,攢了攢力氣,混啞著音,羞愧的罵了他一句:“俞、俞顧森,你不是人。”

    她控訴身上之人,把人勾起,又半吊在那,同時也表達著渴求,想他進來。

    “我已經很做人了,蘊蘊。”俞顧森笑了下,湊過去吻她,他明明也沒好到哪里去,但因為自己女朋友氣消沒消摸不透,他想她也能主動一點。

    雖然這個做法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想嗎?”俞顧森吻著她,沒離開,重復問了遍,眼睛在近距離里深幽宛如墨林。

    “想。”宋蘊氣息下沉,到底妥協了,吵架時候是真生氣,可畢竟人千里迢迢一大早,趕最早的飛機追過來看她,說不心動是假的。

    宋蘊聲音虛虛的,有埋怨,有委屈,還有點嬌氣。

    俞顧森指腹深入,充斥,選擇先讓她滿足一次。

    她整個人腦袋是空的。

    最后潰不成軍。

    身體顫著,遲遲緩不過來。

    俞顧森用濕澀的手輕撫她發梢。

    宋蘊雖然敏感著神經還未抽離,但本能似的躲了躲臉。

    “嫌棄?”俞顧森笑了下,退身往下。

    察覺人意圖,宋蘊手摸過他向下走的臉頰:“不用,真的。”

    但很快那只手順著只能穿進緊捏在了他的發絲里。

    宋蘊覺得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這是俞顧森第一次對她做這種事。

    “Baby,你床單需要換了。”俞顧森重新過去吻她嘴的時候,這樣輕聲告訴她說。

    宋蘊酥麻著頭皮還沒緩過來神,就這樣嫌棄又推不開的讓他吻了自己。

    俞顧森不得不承認,他每次看小姑娘膚色漸漸從白潤,變成粉紅,最后開始愈發沉浸動情,他就更加忍不住,力道也會無法收斂。

    用各種方式,滿足她,也讓自己舒服。

    宋蘊一個晚上睡過來的精氣神重新被榨取干凈。

    又怎么睡過去的不清楚,醒來的時候,驚恐的發現他還在,沒出來。

    “俞顧森?”

    “醒了?”俞顧森從后抱著她。

    宋蘊動了動身體,雪潤肩膀從被子里漏了半截在外,俞顧森唇貼過去。

    生出的反應,讓宋蘊危機的感覺到,大有卷土重來的架勢。

    確切說是延續。

    宋蘊睡蒙的大腦一瞬間清醒,呼吸停滯。

    俞顧森舒適的喟息了一聲。

    清醒的宋蘊此刻想到一個自己忽略的事,拉過被子去遮,虛浮著沒緩過來的氣力問他:“噯,門是不是沒鎖?”畢竟這是員工宿舍,她沒太有安全感。

    “你現在顧慮這個,是不是太晚了。”俞顧森手撫過她凌亂的頭發,和額頭薄虛的汗液,接著讓人寬心,“鎖了,專心點。”接著繼續壓下吻。堵住了她的嘴。

    窗簾拂進風,吹著,一下一下吹打墻面。

    有時候沖動就像濕風攀巖鉆進墻面的縫隙里一樣,溫濕環境里生長的小草被打擾,一點一點,折壓,噬骨撓心-

    來到新地方的第一天,宋蘊過的十分荒唐,還有頹靡。

    因為幾乎是在床上度過的。

    下午快兩點時間吃了口飯,這么偏的地方,俞顧森直接讓人開車過來送到樓下,沒讓人上樓,他自己衣帽整齊的下樓去取上來的。

    兩葷一素的盒裝餐,包裝精致的像奢侈品。

    宋蘊摟著衣服坐在床邊的一張小桌子旁吃,扒拉了兩口,看一眼立在外邊小陽臺接電話的俞顧森。

    時不時的沖電話里給他匯報事情的人,應一聲嗯,或者言簡意亥的回應兩句。

    不慌不忙,慢條斯理沉穩的處事節奏,和床上沉浸辦事來充分滿足彼此時候的他判若兩人。

    應該說是兩個相反的極端。

    俞顧森說著話,不經意的扭頭隔著玻璃窗戶往里邊掃了眼,剛好逮到宋蘊看他的視線,不由得嘴角向上提了提。

    宋蘊半邊臉因為吃的一口大米飯鼓著,嘴唇有一處殷紅痕跡,曖昧的明顯,頭發松散的被她隨手扎了扎,露出了修長脖頸。原本細膩潔白的皮膚上,如今草莓一片挨著一片,預示著過去一中午的時間里戰況是多么慘烈。

    宋蘊收回視線,垂下眸,挑飯盒里唯一口味稍重一點的辣炒口菇牛柳吃。

    余光里是中午俞顧森把她帶下床,她去抓桌沿,無意間碰掉到地上的那盞裝電池的小臺燈。

    已經摔壞了。

    零散著尸身躺在那。

    他那份飯盒旁邊袋子里裝著一臺新的,和午餐一起送過來的。

    但是損壞的公物,還是要過去后勤室上報。

    她昨晚坐電梯時候,里邊貼著各種事項,宋蘊大概看了眼,沒想到立馬就用上了。

    俞顧森收了電話進屋,拉過室內唯一的一張木質椅子到桌邊,坐在了宋蘊對面,解開了他的那份食盒。

    “味道怎么樣?”俞顧森邊解邊將視線放在宋蘊那,看見人筷子夾著足有半顆那么大一塊辣椒,直接塞進了嘴里。

    宋蘊點點頭,“還行。”

    “人都夠辣了,少吃點辣的吧。”俞顧森好心建議,因為吃多了的確上火。她原本胃還不好,這是顧慮人情緒才意思一下讓廚師做了這么一道。

    “要你管我。”宋蘊又戳了塊辣椒放進嘴里。耍了點小孩子脾氣。兩邊臉頰吃的鼓起,顯然是餓了。

    “別人我還不稀罕管。”

    俞顧森長腿擱在小桌子兩側,畢竟地方小,宋蘊看過去一眼,覺得他那兩條長腿憋屈極了。

    “給你一個遲到的恭喜。”俞顧森用旁邊水杯,碰了碰宋蘊的飯盒。

    “不用,我向來獨善其身,心也是石頭做的,我是個不知好歹的,你恭喜我,我也不會領情的。”宋蘊將昨晚俞顧森嘴里那番難聽的話,倒騰出來還給他。

    說著說著眼眶都跟著又紅了。

    宋蘊表情故作的佯裝無事。

    似乎也不想俞顧森看出來她其實真的非常非常在意。

    “”俞顧森想著早知道就不提這茬。

    喝了口水,將杯子放到那,“是我,我獨善其身,我心是石頭做的。”

    “俞先生知道就好。”宋蘊此時嘴上不愿意吃一點虧。

    吃完飯,收拾整理了一下房間,換洗了一下弄臟的床單,衣物,就已經到了下午四五點的時間。

    俞顧森被手下邊的人開車接走,去了隔壁城市做調研。

    告訴宋蘊說,明天晚上回這里一趟后再折頭回北京。

    宋蘊當時剛給自己洗了個澡,在浴室吹著頭發,風機聲音挺大,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俞顧森上前過去把風機先關了,手從后摟著她腰身,捏著她下巴掰過,溫存的又接了一次吻。

    小姑娘氣性大,難哄的很。

    “聽說蘭城最出名的是紫珍糕,明天回來給你帶點嘗嘗。”

    宋蘊被抵在洗手臺,頭發還潮潮的,嘴唇被蹂躪的紅艷艷撼人,抬起眼皮看著俞顧森。

    俞顧森大拇指正蹭著她一點唇肉。

    “我明天就開始忙了,可能沒太多時間陪俞先生。”宋蘊眨了眨眼,一種想翻篇,但不甘心繼續嘴硬的架勢,“可能要工作到很晚。”

    俞顧森無奈的點點頭,看著她眼神深暗,遷就的說:“沒事,我會等你,一直等你。”

    一番話深情至極。

    當然宋蘊其實也是口是心非,俞顧森走后想到他明天晚上會再過來,過去一趟后勤室領了套工作服還有將那盞摔壞掉的臺燈走流程登記之后,就回去好好的將所住宿舍的衛生收拾了一遍。

    畢竟這里地段偏,比不得那些高級酒店里條件,而且他還有嚴重潔癖。

    剛剛吃過飯時候,她親眼見他猶豫再三,還是沒有進去里邊的淋浴間里沖洗。

    其實倒也不臟,她打理的時候,甚至稱得上一塵不染,已經被人提前清理的很干凈了,大概只是房子看上去有點舊的原因。

    收拾到最后,宋蘊將手里的毛巾往盆子里一扔,心道,委屈他點怎么了?

    聽昨晚接她的那位安保室的李姐說,這可是這里條件最高的房子了。

    有電梯,標準的一人間,獨立的衛生間獨立的浴室,還有小陽臺可以晾曬衣服。別的大多人正常都安置的四人間。

    俞公子眼里的不及格,她是真心滿意的不得了呢。

    俞顧森自然知道這是條件最好的屋子,因為當時事情交代給了蔣叔辦,經手人特意拍了照片發了過來讓他看的。

    有想過在當地市區置辦一套,但是對方工作單位說來回會很不方便,所以也只能作罷。

    好在只有半年的學習時間,并不長-

    俞顧森當晚的飯局,第二天一早,便是被導引著觀看產業示范區。

    一路行程下來,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間,助理小韓手里拎著一盒包裝精美的糕點走進了包間,然后開了點盒子蓋子,讓俞顧森瞧:“剛做的,是當地最好的糕點師。”

    俞顧森手執餐巾布擦了擦嘴角,瞅了一眼點點頭,接著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旁邊陪同接待的一位當地領導十分長眼色的瞧得出來俞顧森著急走,想著這是要弄回北京住處的,忙恭維的說:“您若行程忙,這紫珍糕我這邊可以找人安排直接送到府上去。”

    俞顧森笑笑,道:“不用,要送的那位不在北京,年紀不大,架子可是大的很,得我親自送。”

    對方跟著干笑兩聲,心里只納悶著會是誰在俞顧森面前那么大面子的。但具體也弄不清楚,也不敢盲猜,就只是笑笑沒再說。

    俞顧森吃完飯就直接回了程。

    宋蘊過來學習第一天,其實事情不多,大多時間是在熟悉環境,下班也挺準時的,大概是因為昨天放了話出去,特意想給自己找點補,選擇坐了第二趟單位的車。

    車上還想著,天色的確不早了,黑壓壓的還有點陰云,想下雨的樣子,又開始著急俞顧森回來進不去門。想著干什么置這一口氣,應該坐第一輛車回來的。

    她像是一個矛盾體。

    職工班車半個小時后到了生活區,宋蘊下來車直奔自己宿舍所在的樓棟。

    坐電梯,上樓。

    找出鑰匙開門進了宿舍。

    屋子里還是她一早離開前的樣子,宋蘊將手里提的袋子放在桌子上,過去洗手間洗了把臉,一并將帶回來的白色工作服放進了洗衣機里清洗。

    之后接了通羅黎的跨洋電話,告訴她說,周斂那個失蹤人口有消息了,居然突然給她去了一通電話,問她什么時候回國。宋蘊問她怎么說的,羅黎很豪邁的說縫假期就可。

    之后羅黎說周斂聽完把電話給掛了。

    神神秘秘的。

    宋蘊笑笑,貌似有氣無力的。

    羅黎:“你怎么了?嘆什么氣?”

    “沒有啊,我好著呢。”宋蘊看一眼墻上掛著的時鐘,已經晚上將近八點,外邊天徹底黑盡,天陰著沒有下雨,不過冷風透過窗戶縫隙吹進來落在臉上,也實在是冰涼。

    羅黎嘁了一聲,明顯不信。

    接著羅黎聲音也莫名變了調,變得幾許難過和崩潰,因為她自己明明也沒好到哪兒去,“宋蘊,有件事,我只能跟你說。”

    宋蘊聽出來她亂掉的心神,羅黎其實向來是個灑脫的。

    “齊臻昱說他離婚了,”羅黎沒告訴任何人他的名字,接著跟宋蘊解釋:“就是我之前的那位。”

    “嗯,我知道的。”宋蘊垂眸做一個合格的聆聽者。

    “他媽的,他一句離婚了,就搞得自己真的很深情一樣。”羅黎沒跟別人說,她曾經的斷然出國離開,也不是沒有原因。因為她親耳聽到的,齊臻昱跟朋友說,從來也沒打算過要娶她。

    “羅黎,凡事,遵從本心就好。”宋蘊安慰人。

    兩人又聊了幾句,羅黎對面有人找,掛了電話。

    宋蘊這才看見手機上新進來的一條信息,俞顧森發來的,簡短的一句話:有點事處理,勿等。

    宋蘊吐口氣,看著窗外眨眨眼,心里想著他怕不是昨天過來只是想睡她而已。

    安靜的空氣里。

    宋蘊將手機放回桌上,再也沒看!

    信息也沒回。

    遵從本心

    這種話她拿來安慰別人,卻安慰不了此刻的自己。

    之后翻開放瑣碎雜物的行李箱,平著放倒在地上,將昨天沒來得及拿出來的瑣碎東西,一一往外擺。

    筆記本電腦,幾本書,還有一些文件資料,日用品。

    拿到最后,掉出來幾封信件。

    上面的郵戳蓋著航空印章,寄出地是Britain Busi。

    是之前她同Eson教授來往的信件。

    確切說只有兩封是來自Eson教授,別的都是俞顧森。

    宋蘊從地上一封一封的將信件撿起來,都是拆封了的,也都是她看過的,其中一封信從信封里掉出來半截,幾個字露在外邊:見字如面,工作順利,注意保暖。

    這一行字她熟悉無比,之后每封信上面都有。

    她當時在收到第三封來信的時候,的確詫異了下,因為這不是Eson教授的說話語氣和風格,當時只是想著老教授多半是又讀了些中國文學方面的書籍。過后就沒在意。

    此刻宋蘊視線直直的放在那一行字上面,眼眶熱熱的。

    后牙槽智齒的位置又開始隱痛了一下,過年期間她吃了不少重口的東西,似乎從英國回來后的那年開始,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疼那么一陣。

    今年依舊沒有例外。

    窗外砰砰啪啪雨滴開始打在窗戶上,這雨到底是下起來了。

    縱橫交錯。

    第64章 chapter64

    英國, LetTre.

    Aron醫生從最里邊老太太的臥室里走出來到客廳。

    客廳里零落坐了不少人,俞老爺子俞鐘柏坐在主位,旁邊位置是俞紹安和陶應華, 接下來是幾位俞家的叔伯和小輩。

    俞櫻懷里抱著那只老太太的金吉拉。

    貓咪似乎也是覺察出與平日里不同氛圍一樣, 喵嗚喵嗚的一直在叫。

    俞顧森原本立在門外空曠的位置抽煙, 不過視線一直注視著里邊,看到從太奶奶屋里出來的Aron, 滅了煙, 直接走過去問:“怎么樣?”

    “還是老太太心臟的毛病,已經用上了藥, 至于手術, 也要度過這幾天的危險期才能考慮。”

    另外層面的意思Aron雖然沒明說, 但是大家也已經了然于心, 度過去的對立面也就是說渡不過去。

    連這幾天都渡不過去的話,更不用說手術那種大風險的事情。

    俞顧森臉色沉暗如墨。

    老太太早幾年接過來英國,就是做心臟瓣膜修復手術的原因。當時加上年齡就已經算是高難度的事情。

    如今如果動第二次手術,可以說是風險又高了一層,是在強硬續命,而且成功幾率極低。

    老太太畢竟高齡放在那,有些事情,的確非人力所能及。

    保姆李嫂也從里邊走了出來。

    俞鐘柏看過去問:“李嫂, 老太太這兩天胃口怎么樣?”

    “胃口不大好,就是因為一直吃不下東西, 每次做飯都是撿老太太可口愛吃的, 原先起碼能吃半碗, 這兩天每次都只是吃兩口就丟在那不吃了。”

    李嫂意識到情況不簡單,方才急匆匆的打電話告知了本就在英國的俞紹安, 之后俞紹安通知的其他人,包括老太太重孫子輩里最疼愛的俞顧森。

    這種情況下,如果老太太見不到她這個重孫子,怕是會很難過。

    主座上的俞鐘柏嘆口氣,“吃不下飯,身體吸收不了營養,怎么能行?”

    俞顧森看一眼Aron。

    Aron跟老爺子交待:“打了營養液,這種事情急不來,只能觀察幾天看看。”

    眾人緘口。

    俞顧森信步走過去里邊走廊,進去太奶奶的臥室,老太太兩眼睛微微轉動,看過門邊,混沌著音色巴咂了聲:“俞三,你變壞了——”

    俞顧森拉了張椅子坐過去,手握著老太太干瘦的指節,喊人:“太奶奶。”

    “今天,就一支,行——不行?”小老太太說一句話,不禁直喘氣。

    “這次真不行,您需要先把身體養起來。”俞顧森伸手過去給老太太向上攏了攏被角。

    “你老婆呢?讓小姑娘給我拿,昨晚她還在這——”老太太又喘了下氣,“陪我吃魚那,怎么不見了?”

    老太太阿爾茨海默癥,記憶大多混亂在一起,此刻口中的“昨晚”,儼然已經是三年多以前。

    宋蘊唯一一次,過來這里的那個晚上。

    俞顧森干扯了下嘴角,沒應聲。

    “你變壞了。”老太太金鈿機械般轉動眼睛到一邊,也不再去看她這個重孫子。

    俞顧森沉著臉扭過一側,看著另一邊空無一物的墻壁,終究沒忍住,掉了滴眼淚下來-

    西北的大風天真的不少,宋蘊下樓,過來超市購買生活用品,路上被風吹的只能瞇著眼。

    半路手機響,她從外套口袋里掏出,放在耳邊喂了聲。

    “在忙什么?”

    是俞顧森的聲音。

    混著宋蘊這邊迎面的風沙,聲音變得更加沉啞不清。

    “我來超市買點日用品。”宋蘊從電話里能聽出,對面環境很是安靜,隱約能聽見一聲遠處幾不可聞的鐘鳴。

    是她久違的聲音。

    說話間宋蘊暗自垂眸,步履沒停,說了句:“下雨的話,出門記得帶把傘放車上。”

    對面沉默了會兒,重新開口問:“蔣叔跟你說的?”

    宋蘊嗯了聲。

    俞顧森接著又說:“過來這里,處理點公務。”

    那晚俞顧森說過來,中途食言后的一個星期,蔣文又給宋蘊打了電話,言辭懇切,宋蘊也是方才知道他那天食言的真實原因。

    “顧森心里一直都有宋小姐,哪怕你們分開的時候,他也一直惦記著。他輾轉幾年,將業務逐步拓展向國內,我是不怎么信他沒心存過半點私心。如今最疼他的老太太又一次過鬼門關,他情況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你們關系再走遠,他會更糟。宋小姐就主動打個電話過去,安慰一下,騙騙他也好,讓他相信一下你的決心,一直有你同他在一起,然后讓他可以照顧好自己身體。俞家不能沒有他。”

    這是當時蔣叔電話里的原話。

    蔣文又不清楚具體情況,知道的還只停留在宋小姐清空房間離開了,不接俞總電話,送也不讓送。大晚上的,俞總趕到機場,飛機已經在頭頂高空中飛遠。只留下一道剪影。

    他說了很長的一段。

    但宋蘊記得出奇的清晰。

    “蔣叔,您不能這么看我。”這是宋蘊當時的回應。

    她怎么會騙他呢?

    她對他的感情,連自己都騙不了。

    所以才會這么難過。

    因為他們之間,客觀存在著一道橫梁。

    橫在現實中。

    而此刻的宋蘊,似乎顧不了那么多。

    宋蘊走進超市,從貨架上挑選東西,耳邊的手機沒放,叮囑對面的俞顧森:“嗯,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宋蘊說著將挑揀好的幾樣東西,拎著小籃子走到售貨員那里結賬,是一包小小的衛生棉,還有紅糖和一些紙巾。

    “一共五十二塊。”售貨員手執掃碼器。

    宋蘊這邊:“先不跟你說,我結一下賬。”

    俞顧森嗯了聲,宋蘊掛掉電話,從手機調出付款碼付款。

    之后拎著東西先回去宿舍放好,又下樓,過去勤務室,打請假條。

    “請七天假,按照文件來說,請的假期要之后補回來的。”工作人員遞給她批假單,一并提醒宋蘊:“肯定會耽誤您之后返回原單位就職的時間,這點要提前告知你原單位那邊。”

    宋蘊嗯了聲,表示自己已經了解過情況。

    也就是需要兩邊請假。

    她昨天已經提前跟衛臨說了情況。

    說是會按照慣例扣除薪水和獎金。

    而宋蘊此刻哪里會在意那些。

    領了批假條剛出來,帶她學習的科研部廖主任,就打了電話過來。

    宋蘊接通,說了些讓人放心的話,說晚上會去加班將當前的實驗進度做完。

    一段時間的接觸,廖主任也了解到這小姑娘是個有上進心責任心的。不過工作歸工作,私生活方面有要緊的事情或人要照顧,這點她表示理解,畢竟人之常情。所以就沒多為難,跟她提了訴求,她就同意了,通知給了勤務那邊,批了假期。

    “嗯,注意安全,回來好好干,之后我們征途計劃的材料實驗貢獻工作表單里,還希望能看到你的名字呢。”

    宋蘊堅定的嗯了聲,“廖老師,謝謝您。”-

    宋蘊晚上加班加點完成實驗內容,將數據整理收納好交上去后,一早就拉著行李箱打車來到機場。

    過去檢票口,進去候機室。

    等待最早那趟飛往英國倫敦的航班。

    她要去找俞顧森。

    這個想法十分迫切。

    坐上飛機補了一個大覺,前后輾轉了十多個小時,終于落地倫敦機場。

    宋蘊覺得自己是個念舊的,在落地走出機場大門的那一刻。

    不單指具體地方,念舊的是在某個地方同自己喜歡的人發生過的一些事。

    念的是人和事。

    當年那家難吃的拉面館還在,門前也依舊客源滿滿。

    大家大包小包的背著行李,像俞顧森說的,老板做的一錘子生意,其中多半人走了之后,就很可能不會再來。

    現在想想他當初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會不會是在害怕不舍什么,比如不舍得她。因為她當時的確是會在之后的某一天,作別這個城市,不會再回來。

    如果不是再次同俞顧森糾纏上,事實會是這樣的。

    平平淡淡,朝九晚五,兢兢業業,找一個普通人,在別人眼中,安逸有序的過完自己的一生。

    下來飛機,宋蘊又去趕火車。

    這趟去往埠市的小火車自從認識俞顧森之后她就再也沒坐過,此刻坐在上面,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和她十八歲過來上學那天,第一次坐上這趟車時候的心境完全不同。

    那時候的她對這里完全陌生,也從不曾想,生命里,會遇到俞顧森這樣和她不同世界的人。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宋蘊拉著小行李箱,走出車站,路邊招手叫了輛出租車。

    但是坐上車后,她方才慌了,因為俞顧森太奶奶所在的住所那邊她曾經只去過一次,而且天色很晚去的,壓根不清楚具體方向和路況。

    而且,她也不確定俞顧森一定會在老太太那里,蔣叔說老人安排的有手術,或許在某個醫院也未可知。

    宋蘊深出口氣,她原本沒想跟俞顧森提前聯系,她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出現在他所在的地方,然后打個電話問他:你能出來一下嗎?我就大門外。

    或者會再加一句。

    我很想你。

    但是目前看來不可能實現了。

    宋蘊跟司機簡單交流了下,讓他等待兩分鐘,然后摸出手機,給俞顧森撥了通電話過去。

    手機滴了兩聲被接通,俞顧森溫和的聲音里帶著低沉的暗啞,“怎么舍得給我打電話了?氣消了?”

    俞顧森太了解宋蘊的脾氣,雖然昨天的電話里她話語間關懷,關心,但是并不代表她真正的消氣了。

    此刻的主動才算是。

    “俞顧森,我在Elle hill這邊打了輛車,但是不知道該讓司機往那邊開,才能見到你。”

    耳邊微風拂耳。

    旁邊車窗降著半截。

    電話里的俞顧森依稀能聽到來往車輛偶爾的一兩聲鳴笛。

    宋蘊說完,俞顧森安靜了幾秒,隨即起身拎過手邊外套走出門外,“你在那別動,我去接你。”

    “我已經打了車了,你告訴我地址就好。”宋蘊態度有點執意。

    對面俞顧森停住腳,接著回她,“你讓司機沿著那條路一直往北開,然后上跨江大橋,素岸公園后邊的莊園。”

    LetTre這個地方沒有明顯標記,因為是用來私人休養的地方,所以選的位置很是廣袤和安靜。周邊入眼都是草坪。

    宋蘊掛了電話,給司機報了方向和位置。

    車子隨即啟動,一路往北開。

    俞顧森站在院子里。

    俞老爺子俞鐘柏在屋子大廳里坐著,一眼便能看見他原本萎靡的好孫子踱步在院子里,變得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守了老太太幾天幾夜不說,外加上處理集團一些應急事務,哪里會吃得消,讓下人過去勸他休息會兒,只說不用,不讓管。

    可若再不好好休息,就算再強健的身體,也遲早會撐不住。

    俞鐘柏向來知道他這個孫子主意大,野心大,一身冷傲勁兒,很難會有別人的話能聽得進去。

    正看著,只見原本立在院子里的俞顧森又接了通電話后,抬腳大跨步的往門外去了。

    俞鐘柏沖旁邊他慣用的一位老司機招了招手,往院子里俞顧森方向抬了抬下巴,“老劉,你去后邊照應著點顧森。”

    司機誒了聲,幾步跟了出去-

    韓助理開著車子過來剛停在門口,俞顧森走到跟前,讓人下車,他坐了上去。

    “就在新里街那邊,有鬧事的一群年輕人攔了好幾輛車在打砸,我過來了這邊,覺得其中一輛車里坐著的真的很像宋小姐——”

    韓助理話沒說完,還準備問要不要喊人過去,就看見俞顧森發動了車子,一路急行,穿向了馬路。

    位置不遠,正常前后不過十五六分鐘車程,俞顧森走到地方用了七分鐘。

    一邊給宋蘊撥著電話,一邊下車走進了周邊凌亂一片的人群和打砸過的車輛間。

    遠處的警鳴聲越來越近,鬧事的人已經開始混在人群里準備收場。

    宋蘊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俞顧森心急如焚,喊她名字的聲音混在喧鬧的人群里幾乎分辨不出。

    風漸漸變大,吹得人臉疼。

    而另一邊,拐進旁邊便利店里避險,一并給自己買了瓶水解燃眉之渴的宋蘊剛探出頭看外邊情況,就看到握著手機混在人群里穿行的俞顧森。

    視線也剛好往她這邊掃了過來。

    他穿著一件中長款黑色大衣,步履匆匆。

    宋蘊將手里那瓶水握了握緊,從門內邁出一步,選擇把自己整個暴露在外。

    俞顧森已經穿過人群,向她這邊走近。

    他滿眼疲憊的神色里是掛念,是擔心,是少有的焦慮。

    走到跟前,俞顧森一張臉沉著,眼里躺著幾道紅血絲。

    垂下來用力抓握手機的手背青筋崩現的明顯。

    他沒責備她為什么不讓接,如果接的話,多半不會遇上這種事。

    而是伸手過去一把將她拉入懷里,按在身前抱緊,混濁著嗓音安撫說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第65章 chapter65

    大量的警察持槍過來開始將一邊拉起了警戒線, 戒嚴。

    俞鐘柏安排的身邊司機老劉跟著俞顧森一路過去,車子還沒停下,就見到他們的俞少爺手里握著手機貼在耳邊, 走進了人群里很快找不到。

    這地方剛發生了沖突事件, 他身邊又沒帶什么人。

    老劉顫抖著手已經開始準備給老爺子撥電話, 結果下一秒,就看到他們堂堂SA的大總裁, 懷里護著一位小姑娘, 擠過被警員驅離的熙攘人群,趟著警戒線, 踩著一地的碎玻璃和被破壞成塊的部分殘損車體, 向這邊他停車的地方走了過來。

    “劉叔?”

    俞顧森沒想過后邊會跟了人過來。

    老劉誒了聲, “您沒事吧?老爺子擔心您, 讓我過來跟著照應。”說話間看了眼俞顧森旁邊的小姑娘。

    宋蘊手緊緊握著俞顧森的,只對人禮貌笑笑。

    老劉客氣的連忙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小姑娘叫什么,但能讓俞總做到這個地步,絕對是獨一份了。

    “我載你們回去吧,您開的那輛車等下讓底下人過來開走。”俞顧森最近一直沒休息好,貼身的人都清楚。

    俞顧森頷首,往布著警戒線的幾輛車的方向看一眼交待說:“讓人找一下宋小姐行李箱。”

    劉叔誒了聲應。

    俞顧森牽著宋蘊上了車。

    坐到車上宋蘊跟俞顧森說:“其實我證件都在身上包里,行李箱里邊只幾件衣服, 不要緊的。我準備住羅黎那,也跟她聯系過了。她租的房子在北區松湖那邊, 剛好距離你這里也不遠。”

    “去我的住處。”俞顧森看一眼宋蘊, 口氣不容商量, 接著跟前面開車的劉叔說:“去貝威亞那邊。”他指的是他的那棟別墅。

    “我請了好幾天假呢,”宋蘊跟他做說明, “不會很快走。”說完看一眼前面開車的司機老劉。

    因為老劉無比眼生,而且剛從他話里聽出,他是俞家長輩身邊的人。

    俞顧森深出口氣,側了多半邊身,直接靠在了宋蘊身上,臉埋了半邊在她脖子里,動作極盡親昵。

    閉著眼。

    要這么睡的架勢。

    “”宋蘊眨了眨眼,看一眼前面開車的劉叔。

    劉叔專心的開車。

    而去往俞顧森住處的一路上,他就這么睡著了。

    以至于車子到了地方,停下,人還沒醒。

    宋蘊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困了,雖然車子停了,她也沒忍心把人喊醒。

    而劉叔,很自覺的下來了車。

    站在外邊。

    給他們關上了門。

    俞顧森前后睡了多半個小時,最后醒來,意識到已經到了地方,看一眼宋蘊,“怎么不喊醒我?”

    “看你睡的沉。”宋蘊說著不著痕跡動了動肩膀,肩膀是酸的。

    小動作被俞顧森盡收眼底,手伸過幫她捏了捏,“很疼?”

    宋蘊嗯了聲,眼神里帶著點嗔怪:“你可是很重的。”

    俞顧森幫人捏了兩下,聞言輕扯了扯唇,手順著貼過她后勃頸直接把人拉近,宋蘊先是不明所以的額頭碰在了他下巴青澀胡茬上,反應過來,便已經被封了口。

    宋蘊適應了兩秒,隨即回應的將手勾纏在他脖子上。

    他們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一番索吻,俞顧森托著她半邊臉,大拇指腹輕擦在她嘴角水痕,不由問:“怎么想著過來這邊了?”

    宋蘊看著他,睫毛微動,淺淡橙的口紅被親掉失了顏色,開口說:“我自戀的想著,你肯定想我了。”說完她手指觸摸在他喉結,補充了句,“剛巧,我也挺想你的。所以就來了。”

    什么自戀?

    “我是真的很想你。”

    俞顧森說-

    司機劉叔回來給老爺子復命,說是宋小姐從國內過來尋顧森,然后一同接了宋小姐去別墅休息了。

    又說俞顧森坐在車里就靠在人小姑娘身上睡沉過去的事情。

    俞鐘柏不由哼了聲,接著搖頭又嘆氣。

    想著如今他這個孫子是認定這小姑娘了。

    “到底長什么樣?”俞鐘柏只見過那些雜志上大老遠不清不楚的偷拍。之前讓人背調的一份她個人資料里,也不過是一張看上去年齡還小的證件照,不是很明朗。

    “俞總眼光自然好,挺標致的。”劉叔笑了笑回。

    俞鐘柏嘆口氣,“別看顧森商場上殺伐,性情其實多少像點他的母親,他母親當初不愿意和紹安的婚事,心里有人,一度形成了結癥。最后雖然有了顧森,心里上多了點安慰不假,但到底過不去那個癥結,整日不眠,抑郁而終。”

    罷了罷了,俞鐘柏想著,他這個孫子除了多了他母親那點性情外,可是不會像他母親那般認命妥協。

    護的緊著呢。

    也是真敢把人娶回來。

    “老太太手術事項主刀醫生那邊怎么說?”俞鐘柏又問。

    “安排在明天上午,都妥當了,說是身體各項指標正常。不過老太太畢竟年事已高,可是若想——”

    劉叔沒說完的【若想】,是若想多看這世間幾年風景一類的話。

    做了手術可以多活個幾年,兩年,三年,五年,俞家有這個條件。老太太意識還是很強烈的,大家都看的出來。如果不做,或許不過是幾天,幾個月的時間也未可知。

    老太太也肯定是愿意的,畢竟可以多抽兩年她愛的那口雪茄煙。

    多看幾眼她最愛的重孫子。

    俞鐘柏點點頭,明白話中意思,然后說:“今天讓下邊人不要去打擾他們的俞總,他心心念念的人來了,趁機會讓他睡個熟覺。”

    劉叔:“好,我這就去說。”

    俞顧森住處。

    宋蘊這會兒也正好想問起老太太的事情,只是在想著該怎么開口。

    洗了個澡,此刻換了件他的一套運動衫,挺大的,她完全可以當裙子穿。

    俞顧森背靠在沙發里,看著不遠處有模有樣說要烘茶給他喝的宋蘊。

    “什么時候會的這個?”他不禁開口問,俞顧森記憶中他的小姑娘從來不懂這個,再好的茶到她嘴里大都是解渴的功用。

    “應該前年的時候,我們單位安排出差去福建的一家合作單位談一個商業項目,里邊有我。那地方附近都是茶園,就湊機會學了學。”

    她上學時跟在俞顧森身邊那段時間里,見識了不少好茶,好東西,還有各種場面,是開過眼的,有些記憶,就算再不上心,也有熟悉的影像在。當時真上手學,別的同事覺得繁瑣很難的程序,她就覺得還好。學的也快。

    宋蘊端著兩杯剛燙好的太平猴魁,走到俞顧森跟前,學著他之前的做派,遞給他一杯,自己端著自己的那份,并著細白的兩條腿坐在他對面的茶幾上。

    白瓷如玉一般質地的小杯子捏在手里輕的很,從清透的茶水里看過去,杯壁幾乎是透著光的。

    俞顧森接過去,喝了口,想起來一件事:“紫珍糕我那天買了,可惜中途沒能趕到你那里,改天補償雙份給你。”

    “那我就寬宏大量,原諒你好了。”

    俞顧森笑了下,手伸過拉著她的握在掌心。

    宋蘊喝了口潤了潤嗓,將醞釀了半天的一番言語問出口:“你記不記得,很早之前,你帶我去過一次LetTre,就你今天發給我的地址,只是我不大記得路,但有些街景我還是熟悉點的,里邊住著一位可愛的老太太,養著一只金吉拉。”宋蘊之前有聽俞顧森說過,老太太最疼愛他這個重孫子了。

    她知道俞顧森這次過來是因為老太太的身體問題,蔣叔泄的秘,但俞顧森說的是處理公務,所以她輾轉了一番說辭,不能把人出賣了。

    俞顧森嗯了聲,將那盞茶喝完放到沙發旁的角柜上,仰身重新靠進沙發里,半闔上眼說:“其實可愛的老太太生病了,明天的手術。”

    語畢他將眼睛完全閉合,宋蘊將手里杯子放到一邊,起身坐過去沙發邊角的位置,撈過她放在那的包,從里邊翻出來一枚繡著“福”字類似香囊的掛件,然后虔誠的握在手里,閉上眼,許愿的姿勢。

    俞顧森聽到動靜時候眼就已經掀開了條縫,一路看著宋蘊。

    “在干什么?”

    “為老太太祈福,求神明庇佑。”

    “你居然是個小迷信,”俞顧森一把將人撈過到自己懷里抱著,接著便又繼續道:“代老太太謝謝你。”

    “我這不叫迷信,我這叫心中有念想,就會有希望。俞顧森,老太太福澤深厚。”宋蘊說完,主動把吻遞過去。

    俞顧森托著她后腦勺,摁向自己將吻加深。

    之后就那樣抱著,在沙發里,抱著宋蘊,睡了一個長覺

    老太太第二天的手術,俞顧森也一整個上午都沒在別墅。

    宋蘊站在窗臺邊,就那樣站著,看著遠處,站了足足一個上午。

    縱然清楚,人生老病死,乃世間常態。

    但終究是念著心里那道希翼。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她接到俞顧森來電,整個人跟著他一同經歷了提起的心,又落下,那種踏實感來的時候,她不由得眼眶濕澀。

    人這一輩子,到年過耄耋,來回曲折,都是在無盡徘徊著。

    年輕的時候是在愛與不愛里徘徊,年老了,是在留與不留這人世間徘徊。

    “蘊蘊,我代老太太謝謝你的祈福。”

    “你昨天就謝過了。”

    “那就等我回去,好好抱抱你。”-

    宋蘊提著的心終于落下后,給羅黎打電話約她得空一起找近處的中國超市。她想買點東西,做點營養餐。

    俞顧森電話里說,下午晚點時間需要過去集團處理點事情,會晚點回去住處。她想做點吃的給他送過去。

    羅黎七拐八拐終于找到了地方,到了別墅區不假,車子卻是停在了有守衛的門口處,死活進不來,最后是宋蘊收拾好自己,找了一個手提包當購物袋出去找的她。

    坐上了車,羅黎眼尖的伸手過去扯了下宋蘊衣領,說道了句:“這衣服不是你的吧?”

    宋蘊嗯了聲,“他的,昨天我慌著從出租車里跑出來,行李箱還在找。”

    “還找什么?”羅黎嘖嘖了聲,“他的就是你的,”說著掃了宋蘊一眼,“這不穿的也挺得勁兒。”

    “”宋蘊白了她一眼,說正經的,“我們去的中國超市遠么?”

    “不算遠,我去過幾次,近距離中國超市中算東西最全面的一家店了,”說著打趣兒了一句:“其實三明治要不了什么食材,小便利店里買點隨便搞點也能做成。”

    “敢情我在你眼里就會給他做那個了。”

    “不是么?”

    “不是,我跟著同事學了幾道營養餐,準備自己做做看。”

    “有我的份么?”

    “有的,客人為大,您就坐我倆中間的席位就行。”

    “”

    羅黎吁出一口氣,“你還是給我打包讓我帶走吧,剛好我的小男友今晚過來,我就說是我專門為他洗手做的羹湯。”

    說起這個,宋蘊想到羅黎電話里給她說的那一番話,不禁看著她:“你——”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么。”羅黎音色從剛剛的調侃,變得沉穩起來,“他媽媽當年動不動以死相逼,我們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況且他結婚三年,跟另一個女人”

    羅黎說到這里兀自笑了下,是無奈又干澀的自嘲。

    “就算他現在說離婚了,可他齊臻昱當年說過的不會娶我的話算什么,又憑什么會認為我會一直等著他?我和他之間,在聽到他后來跟朋友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宋蘊了解羅黎,她的確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性格。

    雖然嘴上時不時的冒出來一句身邊有小男朋友陪著的話,但宋蘊最清楚,她并不是什么隨便談的人。口嗨有時候也是個中苦楚的一種遮掩。

    兩人閑聊了一段路,很快到了地方,停好車進去超市購買食材。

    臨近晚上,超市里東西雖然剩余不算多,但好在宋蘊想要的大多都有,肉蛋奶,還有一點蔬菜。另外還買了保溫食盒。

    買好東西拎著回到住處,宋蘊過去俞顧森那一塵未染的廚房里搗騰,羅黎在偌大的客廳里如坐針氈。

    坐了一會兒實在坐不住,走過去到開放的廚房那同宋蘊說:“誒,那個,我還是過去車里等了,你等下給我打電話,我就過來拿,你的那位肯定介意我這個外人涉及他的地盤。”

    說不準等下人就回來了。

    羅黎說完就往玄關口處去,宋蘊反應過來扭過頭誒了一聲,人已經挎上了包,“那個,他今晚回來的晚,我等下是要給他送過去的。”

    羅黎不信,擺了擺手后推開門直接出去了。

    宋蘊無語搖了搖頭,之前她也有忌憚俞顧森的時候,但是現在,她是真的不怎么怕他。

    宋蘊做的羅宋湯,紅彤彤的番茄湯里飄著卷心菜和胡蘿卜,里邊還放了牛肉和土豆。

    裝了兩個食盒。

    一份自然是犒勞給她當了一路司機的羅大小姐的。

    宋蘊半個小時后提著食盒出來,找到羅黎停車的位置,坐上了車。

    “麻煩羅大小姐了,順我過去TYU大廈的事務廳。”

    “是夠順的,多繞五十多里。”

    宋蘊提著手里的另一份湯放到她操作臺旁邊的置物面上,“這是報酬。”

    羅黎笑笑,驅車順人過去。

    宋蘊不知道俞顧森在這邊的辦公地方具體位置,羅黎就更不清楚了,雖然她如今在SA就職,但是工作內容,和高層方面壓根搭不上邊。

    只能好心往面前聳天入云似的建筑指了指說:“想給驚喜的話,就祝你在愛心湯涼掉之前找到他。”

    “”宋蘊癟癟嘴,心道,倒也不是不能打電話。

    羅黎驅車離開,宋蘊看一眼面前的大廈,踏腳上臺階。

    過去入口處,找到電梯,正摸出手機想著還是給他打個電話算了,接著電梯門打開,駱遷從里面走了出來,旁邊跟著一位眉清目秀瘦高的青年,駱遷手里拿著資料遞給身邊青年說:“這是給你弄來的報名流程,這家俱樂部對外門檻很高,都是一些針對性的訓練內容,特意給你請了俞先生幫的忙,找機會好好感謝一下他。”

    “嗯,明白的叔叔。”

    駱遷將手里報名資料遞給青年后,轉臉便看見了立在那手里提著食盒的宋蘊,不由沉靜的面色露出一絲驚訝,愣怔了瞬方才終于將人認出來:“是——宋小姐么?”

    “駱先生,是我。”宋蘊微微笑,“您還是老樣子。”

    “宋老師——?”

    旁邊陌生的青年出了聲。

    宋蘊心不由的一提,莫名鼻子一陣酸酸的,她最近好像太傷感了,但心里又是喜悅的,“你是——嘉沅吧?”

    她剛剛看到駱遷的一瞬間,有想到跟著他的青年是當年的小Leo,但到底不敢確定,沒敢認,因為完全變了樣,個子幾乎還要高出她多半頭。

    長高了好多好多。

    進入青春期變音后的聲音,更是沒有了絲毫之前的痕跡。已經是大人樣子了。

    “是我啊宋老師!”

    陳嘉沅笑彎著眼睛,完全沒有了當年小屁孩的身影。十五六歲的青年,走到宋蘊跟前,接著直接把他想見很久的人熱情抱住!

    “宋老師,我還有幸,能讓您給我變個魔術嗎?”

    “好啊!沒問題的!”宋蘊拍了拍他的頭。

    俞顧森剛出電梯口,就看到了此一番景象。

    久別重逢的師生兩人,正激動到幾乎熱淚盈眶的抱在一起。

    而宋蘊也是在下一秒,就看見俞顧森,沉著一張臉,從電梯里走出,抬腳往這邊邁了過來。

    第66章 chapter66

    “我以前都不知道, 宋研究員淚窩這么淺,一個小屁孩就能讓你哭了。”俞顧森把人帶上電梯,抱著親了幾口, 沒松開就那樣貼著, 音色涼涼的, “那天咱倆久別重逢,我上臺親手遞給你獎杯榮譽的時候, 也沒見你有什么反應。”

    “”

    “跟不認識我似的。”

    “”

    宋蘊握了握手里的食盒, “你——不是不一樣么。”

    “我怎么不一樣,我跟你有仇?”俞顧森抬手松扯了下領結, 話雖然不好聽, 但聲音低沉, 外加正占著人便宜, 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宋蘊無語的抬眼看過去一邊蹭蹭往上一直走的樓層燈標,提醒:“俞總,您這樣等下被你員工看見了可是影響不好。”

    “那些個員工小孩子們不敢坐這個電梯。”俞顧森口氣架子擺的很大。

    “”宋蘊無語的眨了眨眼。

    而俞顧森想到剛剛站在那,足足看著自己女人跟一個小男生又摟又抱了十多分鐘,一會兒落淚,一會兒眉開眼笑的聊不完,心里就不舒坦。

    宋蘊捏到手里提的飯盒,提醒了她一下, 拱起膝蓋碰了碰俞顧森的腿,因為她整個被他抱著壓制在電梯墻上, 只有腿是能活動的, 然后岔開話題:“我看你最近休息的不太好, 眼睛里紅血絲很重,特意給你煲了個湯補身子。”

    “這不是你的工作。”俞顧森油鹽不進的。

    宋蘊抿了抿唇, “但這是我表達愛你的一種方式,你心疼別人,要勞心那么多事,我心疼你。”

    這么一句話說出來,俞顧森一下變的順毛了,仿佛這么些天的孤枕難眠,一下便被解了題。

    把人松了松,視線往下來,拎過宋蘊手里的飯盒到面前,看了眼,問:“什么湯?”

    “羅宋湯,我放了牛肉,胡蘿卜,卷心菜還有點土豆,我嘗了嘗,做的挺成功的。”

    說話間電梯開了,俞顧森一手拎著飯盒,一手牽著宋蘊的手,邊往外走邊說:“走,咱倆一起吃。”

    俞顧森牽著人的手,進了他議事廳對面慣常用來休息用的那間茶室。

    迎面碰上蔣叔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俞顧森身邊跟著的宋蘊,先是出乎意料般驚訝了瞬,接著不由的沖人一笑,又客氣禮貌的問候了聲:“是宋小姐來了。”

    宋蘊嗯了聲。

    兩人都默契的沒提,前兩天通的那個電話。

    “那我就不打攪你們了,顧森,我要不先回去。”蔣叔看過俞顧森說。

    俞顧森點頭應了聲嗯,“行,您最近也受累了,回去休息吧。”

    蔣叔誒的應了聲,只想著趕緊走,不打擾兩人相處。

    蔣叔離開,俞顧森提著飯盒帶宋蘊進到里邊的隔間,將飯盒放到桌子上。

    宋蘊過去俞顧森身邊的位置,擰開,從里邊拿出來夾層里放的兩只湯匙。

    遞給俞顧森一只,“你嘗嘗,還很熱呢。”

    俞顧森接過去,盛著一口湯送到嘴邊喝下,一臉很滿足的樣子,笑笑,“宋同學手藝不錯。”

    “喜歡的話,我再給你做。”宋蘊眼睛彎彎,滿眼看著他,接著問:“老太太那邊一切都好吧?”

    俞顧森點點頭,又喝了口湯,咽下后說:“請了兩位護工照應著,還在恢復期,起碼要三個多月修養,才能再安排她老人家下床走動。”

    “那之后呢?”

    “之后我打算帶她老人家回國,她最近睡著夢里一直念叨著老宅院里的那顆石榴樹,聽長輩們說,是我太爺爺年輕時候種的。她雖然糊涂,但我知道,她肯定是特別想回去。這么些年在這里,是因為她的身體,也是沒辦法的事。”

    宋蘊點點頭,很認同,“回去好。”

    俞顧森笑笑,松下湯匙,手伸過去,親昵的輕彈了下宋蘊額頭。

    “你打我干什么?”宋蘊煞有介事的揉了揉。

    俞顧森笑意未散,沒解釋,沒回應,看著她,仿佛就只是那一瞬想碰一碰她而已。

    湯也還沒有喝幾口,宋蘊自然也不是真要跟他計較,抬了抬下巴,伸手重新把湯匙挪到俞顧森手邊:“趕快喝吧,再不喝就真的涼了。”

    兩人挫挫磨磨,浪費著時間。

    熱騰騰的羅宋湯在一個小時后,終于全部下肚,宋蘊簡單收拾清洗了一下飯盒。

    拎著飯盒剛準備從洗手池邊走出來的時候,聽到外邊的對話聲,腳停在了那。

    俞顧森喊著“爸。”

    來人身份可想而知,是俞顧森的父親,另外還有一道中年的女音,問候著說“顧森,有沒有吃飯?”

    說話的正是陶應華。

    三人此刻正立在議事廳門口,對邊茶室的門大開著,宋蘊待在里面,多少都能聽得見。

    俞顧森視線往茶室方向看了眼,接著回說:“剛吃過了。”

    俞紹安視線跟著看過去,隔著開著的門看到了里邊沙發上放著的女士挎包,還有女人的外套。

    “顧森,吃過就回去好好歇歇,身體要緊。”這話是陶應華說的。

    俞紹安臉色變得郁沉了不少,直言:“你行了,走吧,他有更稀罕的人照顧。”

    說完拉了陶應華一把,大步流星的往電梯口處走,陶應華也不知道自己男人怎么了,剛還好好的,突然語氣轉變,說走就走。

    跟進電梯里,陶應華氣跟著不順暢起來,不由生氣的問:“你這是什么意思?他雖然不是我親兒子,可我關心兩句話你都不愛聽,難不成是讓你覺得很假惺惺么?”

    俞紹安聞言頭疼,從來都是兩頭落不到好。他清楚俞顧森雖然表面上對陶應華客客氣氣的,但就是因為刻意保持著距離,生疏,才會那么客氣。

    當然最大的不滿就是對他這個父親。

    這會兒自己一句話又讓當前的枕邊人計較起來,他還不得不解釋:“你想多了,沒說你。那旁邊茶室沙發上放著女孩子外套,包呢,你沒看見么?是那小姑娘跟過來了!”

    “沒看見!”陶應華氣還沒捋順,“我眼睛不好使。”

    俞紹安頭疼的很,自己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么虐,如今落了個對不起這個,又對不起那個的。

    “我為俞家犧牲了這么多,如今不過是將他往正路上引,到頭來落了個誰都對不起。我甚至連我自己都對不起。”

    “那你這么說,當初就應該跟你兒子學學了,哪怕對不起全世界,起碼對得起自己。他的生母因跟你結緣而去世,你現在這樣牽制他,不就是上趕著結怨去的么?”

    “”俞紹安被噎的一時接不上詞,說的什么話?

    “不知道的還當是你將當年自己委曲求全得來的苦,覺得不公平,也要讓自己兒子再受一受呢。”

    “你少說兩句會怎么樣?”俞紹安想著上輩子肯定作惡了,不然怎么會遇到的一個個全是冤家。

    “不會怎么樣,知道你們俞家門楣高,連句話都不讓說。”陶應華自認這么些年,左右不是人的夾在中間,進了這個門也從來沒有得過誰的好臉色。正不正,側不側的,說起來都只道是亡者為大,留下的兒子還手眼通天,她這個后來的,從來就沒有什么話語權。

    說著摸起了眼淚。

    俞紹安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看一眼陶應華,“差不多行了,你就不要再添亂了。”

    “你霍霍完那個,又過來霍霍我,干脆咱倆離了算了,我也不再摻和你們家的事。”陶應華此刻越說越起勁兒。

    俞紹安知道她向來對外算的上落落大方的,偶爾會鬧點矛盾,但也沒有這次這么厲害過,他剛的確也是下了她的面兒。

    一邊是自己一身傲骨的兒子,一邊是自己的枕邊人,他有時候,也是真的難做。

    “顧森沒有說過你的不是,他從來都只是怨恨我,確切說他是怨恨當初我和他母親那一場聯姻導致的婚姻家庭不幸。”說話間俞紹安嘆了口氣,“他當年出國時候就撂下話,說這個家里從來都是冷冰冰的,他愛權勢,但家里不能是一個只講權勢,利益,階級渦旋的地方。他不是其中之一的工具。”

    “所以你如今這么做是為了什么?”陶應華不禁問。

    “他母親去世后,十五歲過來英國,中間只回國了兩次,他這些年心里積下的怨,全被化作用來打造他的商業版圖了。他這是明顯要脫離我這個父親,脫離俞家。我不是說要阻止他,我只是怕他哪天離開俞家,要斷掉牽扯,不記得有我這個父親。”

    “這些話,你應該跟顧森說開來,隔閡是隔閡,到底血濃于水。”陶應華嘆口氣,掏出手帕將濕澀的眼角擦了擦,“說白了你就是磨不開面子,拉不下臉。”

    “”俞紹安一口氣噎在那,接著道了句:“他從來也都是雷厲手段,不近人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兒女情長,誰會想到跟他沾到邊?他口口聲聲說家里冷冰冰的,明明誰都沒有他性子冷。跟誰都親近不了。也是真沒想到有這么一天他會對一個女學生,小姑娘,上心到這份上。”最后電梯打開,邁出去步子,吵完架把陶應華丟在一邊,道了句:“你做你的事情去吧,我去看老太太。”-

    俞顧森進去茶室的時候,看過一眼里邊的盥洗區,道了句:“出來吧,別藏著了,人走了。”

    “”宋蘊握了握手里提的食盒,緩步走了出來,為自己辯解了句,“誰藏了,我也才剛洗刷好。”

    俞顧森走過去,把宋蘊手里的食盒接過來放到一邊,手搭過她兩邊肩,道了句:“你也就會在我跟前囂張了。”接著無奈笑了笑,抬手敲了她一記額頭。

    宋蘊不由得閉了閉眼。

    俞顧森視線盯著人,“怕什么,有我呢。”

    宋蘊臉撇過一邊,哼了聲,道:“聽不懂。”故作的不明白。

    接著,卻是不設防的被俞顧森一把抱起,宋蘊壓著聲音欸了聲,“你干什么?”視線往敞開的門口地方放了過去。

    “因為有人千里迢迢過來,跟我說聽不懂。”俞顧森說著把人推坐在一張書桌上,吻壓過來,有點迫不及待,“還沒來得及碰你。”

    “門開著呢。”宋蘊推搡。

    “等下再過去關它,這會沒人過來這里。”

    結果話音剛落,俞櫻浩浩蕩蕩走了進來,一并扯著嗓子喊了聲:“顧森哥——”

    然后在看到里邊少兒不宜的情形后“啊”了聲忙捂住了眼退到了門外邊。

    宋蘊惱的踢了俞顧森一腳,整個人跟著浮上一層粉,耳朵直接紅的不行。

    俞顧森抱著她,半邊身子擋在那,壓抑著神情,滾動了下喉頭,轉而扭過頭看過去門口:“誰呀?”

    門外來人不知是嚇的,還是走了,總之沒有了一點聲音。

    俞顧森起了點身,將宋蘊被扯開的領口位置的扣子,重新給人扣上。

    交代說:“我過去看看。”

    俞顧森將心頭欲望重新壓下,幾步走過去門口,只見俞櫻,還未夠上十八歲成人禮的俞大小姐一只手捂著眼睛沒放,另一只手半揪半抱著老太太那只金吉拉,還在那站著呢。

    “干什么呢?”俞顧森皺眉。

    “媽媽教育我說,非禮勿視。”

    “”

    名叫Milk的金吉拉,也看著俞顧森,扯開它的嗓門,“喵嗚”叫了一聲。

    俞顧森一把將她捂著眼睛的手拉下來,“過來這里什么事?”

    俞顧森在俞櫻跟前向來耐心不多,況且還是在打斷了他好事的情況下。

    俞櫻也不想撞上,也挺無奈的,“是大伯父說你在這里還沒走,老爺子讓我找你來拿什么科研技術合作的報估表,說是你要他帶回國內,讓集團高層先討論什么中航國內聯合方案,我也不清楚。”

    俞櫻描述了一大堆,落了個七七八八,自己都不知道說的啥,“反正你給我吧,下邊車子等著呢,他老人家在這里待不住,這不是老太太身體穩定下來了么,北京那邊一攤子敞著不能沒有人,他已經訂了明天的機票。”

    雖然俞櫻描述的丟三落四,但俞顧森聽懂了是怎么一回事,轉身進去里邊的資料柜旁邊,拉開柜子門,翻找那份報估表。

    宋蘊這邊也緩過了神,已經整理好衣服,然后也走了過來,見到俞櫻招呼了聲:“俞小姐。”

    俞櫻雖然年紀小,性格乖野,但知道怎么喊最親,直接過去拉住宋蘊的手:“姐姐,你喊我俞櫻就好了。”說完嘟著嘴看過去一邊站在資料柜旁邊的俞顧森,“我哥這個人看著挺溫柔,其實不好接觸的,委屈你了。”

    俞顧森似有所察一樣,看過去一眼。

    俞櫻立馬噤了聲。

    宋蘊不由得笑了下。

    跟著手機響起來,在剛剛吃飯的桌上,宋蘊走過去接電話。

    沒成想是陳嘉沅打來的,說:“宋老師,你果然沒有換號,你離開后我家人不讓我總打擾你的生活,現在您過來這里,我覺得應該不算是打擾了吧?”

    宋蘊應了聲嗯,“什么事,說吧?”

    “您來這邊工作還是很快就走?”

    “嗯”宋蘊看了眼俞顧森方向,斟酌著用詞說:“算是過來探親,會待夠一個星期。”

    “那也行的,我后天有個職業籃球選拔賽,在市體育館,宋老師您能過來給我助威嗎?”

    “好啊,當然可以。”宋蘊覺得她有這個時間。

    俞顧森拿著報估表過來,遞給俞櫻,俞櫻懷里的金吉拉喵嗚又叫了聲,俞顧森沖她擺了擺手,讓她回去交差。

    俞櫻看過旁邊還在接著電話的宋蘊,口語無聲的道了聲“宋姐姐再見。”

    宋蘊跟人擺了擺手,想到什么,忙又將人拉住,一邊聽電話里的Leo講話,一邊指了指沙發旁邊她放包的位置,讓俞櫻等她一下,然后忙走過去到沙發位置,將自己的包打開,從里邊拿出來一個精美包裝的盒子,接著走過去,遞給她,一心兩用的口語給她說了句:“逛超市時候覺得好看買的,一個發卡,很適合你。”

    “宋姐姐,我都沒給你買東西。”俞櫻不好意思拿,看了一眼旁邊俞顧森的臉色,俞顧森臉陰的快下雨了。想著還是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好,轉而搖了搖手里小禮物說,“下次我帶給你,你不要再準備,一定要我帶給你。”

    邊說邊往后退著腳步往電梯口走了。

    宋蘊不由得笑笑,電話里陳嘉沅滔滔不絕,說他這次很可能入圍職業選手的行列,最終目標是未來能進軍NBA,宋蘊這邊聽完,鼓勵一番,“我就知道Leo是最棒的。”

    宋蘊突然想到當年他給她的那個【秘密盒子】,關于讓她教他給女孩子寫情書的盒子。如今想來,他大概就算還記得這件事,但應該也不會再愿意提起。

    想到這里宋蘊不禁有了點欣慰,嘉沅當年就酷愛籃球,但他的媽媽陳瑾女士看起來并不支持,如今聽到他興高采烈的講自己規劃的職業生涯,縱然不清楚中間怎么抗衡過去的他的母親,將意見達成了一致,總之得償所愿了。

    為他高興,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Leo又告訴了宋蘊具體時間,宋蘊應下,又以師長的口吻關照了幾句,方才掛了電話。

    然后抬眼,便看見身側的俞顧森臉拉的老長,看她看過去,嘴角似笑非笑的提了提,問:“宋小姐,我可一直在你跟前站著,就算輪也該輪到我了吧?”

    “”宋蘊抿了抿唇,看著他,俞顧森滿臉仿佛寫著明晃晃五個字:你冷落我了。

    “我學生的電話,就是Leo的,不回應一下不太好。我畢竟曾為人老師,還是要有師德在的。”

    “是么?”俞顧森看人的視線變深變暗。

    宋蘊應了聲嗯。

    接著走到俞顧森跟前,看著他的眼睛說:“至于俞先生你——”

    宋蘊停頓了瞬。

    “繼續往下說。”俞顧森緊盯著她,平靜又不乏沉冷語氣里裹著些拭目以待。

    因為以往的經驗,貌似接下來不像會是什么好話。

    反正他此刻閑著,就也愿意跟她斗幾句嘴。

    宋蘊又走近了些,令人措不及防的墊腳親在他側臉。

    “你會是我一直惦記在心里的那個。”

    猜想失了算,臉頰貼過來的那片溫軟很快離開,俞顧森不由得嘴角浮笑。

    臉撇過一邊看了眼,接著重新看過宋蘊,視線變得深沉如墨,伸手抬過她下巴,便吻了過去。

    第67章 chapter67

    宋蘊半夜口渴醒了過來。

    伸過酸痛的胳膊, 試圖拉開俞顧森攬在她腰上的手臂,下去找點水來喝。

    俞顧森原本睡的很熟,均勻的呼吸呼在她的耳邊。宋蘊不想打擾他睡覺, 盡量放輕著動作。

    無奈還是把人弄醒了, 原本被她拉開的手臂重新圈上她, 收緊力道,把她帶進了被子里, 一并向上流氓的揉了她一把軟肉。

    “干什么去?”俞顧森嗓子里帶著沒睡滿足的沙啞混音。翻身把人禁錮在身下, 吻就那樣又落了下來,哪怕是在混沌里。

    宋蘊剛從床上的一片凌亂中, 拿到手一件襯衣, 她沒穿衣服, 剛想著給自己套上去。

    卻不成想又變成這樣。

    “吵醒你了?我有點渴了, 我出去喝水。”

    俞顧森想到她半個小時前渾身的汗濕,此刻缺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又一番心猿意馬,香軟在懷,實在松不開手,“等下要不要再來一次?”

    宋蘊想到剛剛被磋磨的只想睡外邊沙發,心里想,但又怕吃不消打退堂鼓, “明天還有好多事情,不能再折騰了。”

    電話里聽蔣叔說俞顧森一連多日沒能睡個好覺, 她過來也剛不過兩天的時間, 他也只是睡了一個正常的覺而已。按理說不該這么好的體力。

    “太放縱, 會傷身體。”宋蘊又補充了句。

    “距離上次都多半個月了。”俞顧森手往下邊去,硬生生撈起人的腿, 把自己往里送。

    接著吻埋在她脖子里,舒服的呼出一口氣,濕軟緊裹,將身上細胞又全部喚醒,重新亢奮起來。

    宋蘊喉嚨干的像火烤著一樣,方才想起來她原本是要喝水的,卻是又被重新帶進了狀態里。

    生理期剛過去,她身體各處都透著極度敏感。

    被松開下床的時候腿不禁打了個軟。

    “小心點,把燈打開。”俞顧森進入了賢者時間,靠在床頭摸了一支煙咬在嘴里來吸。

    宋蘊套著他的襯衣,剛好蓋到了大腿那里,找到拖鞋,往門口走。

    “溫水在茶臺那邊。”俞顧森特意提醒了她一下。

    但宋蘊不想喝溫的,因為身體熱的滾燙,她想喝點涼的,讓自己舒服點。

    而且剛巧經期過去,她放縱的有點心安理得。

    嘴里應著“知道了”,出來臥室卻是直奔冰箱的位置拿水喝。

    打開冰箱門,撈出來一瓶礦泉水,擰開咕咚咕咚下去了半瓶。

    強制壓下渾身的滾燙熱氣,一冷一熱碰撞在心口間,宋蘊的確是舒服了。

    但是很快口腔最后邊原本前段時間就鬧了一場的智齒那里,瞬間便木的沒了知覺,接著就疼了起來。

    俞顧森抽完一支煙,見宋蘊遲遲沒回來,在臥室里不放心,出來找人。

    客廳看了一圈,找不見,最后發現向來沒涉足過的開放廚房的區域里有著亮光。

    俞顧森走過去的時候,發現她正半邊臉鼓著仰著頭,手支在臺沿,旁邊放著半杯水,還有一包食鹽。

    “這位宋小姐,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俞顧森背后出聲,嚇了她一跳,含著的半口鹽水生生嗆了出來。

    隨即擰開旁邊的水龍頭,手捧了一捧水到嘴里漱了漱口。

    臉都嗆成了紅溫。

    俞顧森皺了皺眉,見人沒出聲,看得出來明顯的不舒服,視線掃過琉璃臺,伸手將宋蘊放置在那的半瓶礦泉水拿到手里。

    冰涼刺骨。

    明明胃不好,還這么貪涼。

    將他的叮囑當耳旁風,甚至說對著來。

    他以為是她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干嘔著往外吐,以至于疼的話都說不上來。

    隨即放下,手拍在她背部。

    幫人理順著。

    “我看你是嫌命太長了。”

    但見人難受的緊,到底又不忍心,壓下一口悶氣,安慰說:“先忍忍,我去給Aron打電話。”

    說著要轉身回臥室去找手機。

    宋蘊嗆水過來了勁兒,手拉住俞顧森衣袖,轉而扭過身環上他的腰,半邊疼著的臉貼在他身前,蹭在那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牙疼,剛你過來嘴里正含著一口鹽水呢。”

    宋蘊話說的混沌不清。

    不過能讓人聽個大概。

    俞顧森還是第一次知道她牙疼的毛病,“老毛病還是新添的?”畢竟以前她上學那會兒,他從未聽她說起過。

    “老毛病。”

    “怎么沒聽你提過?”俞顧森指尖挑過宋蘊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宋蘊不想說這個,因為這是她回國之后沒多久,感冒嚴重生了那場肺炎時候添的毛病。

    從那之后,每年都會出來折磨她一段。

    “沒事,過兩天就好了。”宋蘊懨懨兒的靠在俞顧森身上。

    “看過牙醫沒有?”俞顧森托著她半邊臉,另一手把她碎亂在額角的頭發梳理掛在耳后。

    宋蘊搖了搖頭,“一般幾天就會過去,沒什么大事。”

    她有時候忙起來,就會忽略,也就隱痛起來會提醒著她。

    “明天就看牙醫。”俞顧森大概最看不慣的,就是她這點得過且過的破毛病。

    說著手貼過她的半邊臉,熱熱的燙手,不禁問,“你以往怎么緩解的?”

    “含一含鹽水,吃點消炎藥,冰水冰一冰。”宋蘊說著從靠著的俞顧森身上起來,看他:“剛含了一會兒,舒服多了。”

    俞顧森深出口氣,顯然并不滿意,轉臉看一眼墻上的掛鐘,凌晨兩點半,距離天亮還遠著,當即下話,“不行,我們現在就去看。”

    深更半夜的。

    宋蘊誒了聲,忙將抱在人腰間的力道收緊,覺得過于大題小做了,忙答應他:“天亮,天亮再去吧,我還想睡會兒,”接著是撒嬌似的委屈:“你剛都沒怎么讓我睡。”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俞顧森不再吱聲,探身彎腰一把將人抄膝抱起,往臥室里去-

    第二天一早先讓人送了點清淡的早餐過來,俞顧森知道她半夜翻來覆去,雖然說是睡了,但肯定也睡不好。

    把人喊起來洗漱,吃飯。

    宋蘊被支配的滿滿當當,牙膏都是給擠好遞過來的。

    她當時將牙刷送到嘴里,心里突生了點評判來。

    俞顧森見宋蘊直愣愣看著他,不由笑話:“干什么,我臉上有東西?”

    宋蘊搖搖頭,手伸過去,使喚人:“能不能幫我再卷一下袖子?”

    俞顧森淡扯著唇角,眼眸深沉里泛著點亮光,像是深潭里盛著碎的星星,裹挾著浮光掠影,沒怎么猶豫,手過去給她卷袖口。

    “這樣行了嗎?”俞顧森卷了兩下問她。

    宋蘊嗯了聲點點頭,轉過身不再看他專心刷牙洗漱。

    俞顧森抬手捏了捏她耳廓,頗為不滿她這種用完就丟的作為。

    宋蘊肉皮薄,耳朵捏了那么一下就紅了。

    不禁嗯了聲,喊“疼”。

    但是她沒曾想讓她更疼的事情還在后邊。

    俞顧森打電話給Aron,然后安排了一位牙科醫師給她做檢查。

    到地方,躺到治療椅上面,醫生簡單看了一番,說智齒牙根已經壞了,需要拔除才行。

    “那就拔了。”俞顧森旁邊說。

    宋蘊沒有拔牙的準備,也知道很疼,跟醫生商量著問,吃點藥,或者上點消炎藥水是不是也可以。

    醫生說那樣會一直反復。

    “折騰這一回,以后就不受罪了。”俞顧森看出來她有畏懼。

    宋蘊也自知這顆壞掉的牙齒總歸是一件事。

    可當冰涼的器械觸進口腔,宋蘊手下意識的還是去拉住了立在旁邊的俞顧森。

    俞顧森寬厚掌心握著她的,安撫輕捻著,“別怕,我在呢。”

    醫生說不用緊張,會上麻藥減輕痛苦。

    這個時候的俞顧森是令宋蘊心存溫馨的。

    包括拔除的整個過程中,他都一直陪在她的身側,安撫著,她也都一直死死拽著他的手。

    拔除之后,還體貼的幫忙給她冰敷。

    醫生開了藥和醫用的漱口水。

    提醒她之后兩天里會有點腫脹,但是屬于正常現象。

    可等到第二天一覺醒來,宋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縱然有準備,心情多少還是有點糟糕。

    想起來還要出門去體育館給陳嘉沅加油助威,還要見人,心情就更糟了。

    “怎么了?”俞顧森也要出門,去太奶奶那邊一圈后再去集團處理點事務,走近盥洗池,看人站在那不動,垂著腦袋一直梳理頭發,貌似梳了半天了。

    宋蘊背對過去,俞顧森皺眉,掰著人肩膀帶過來自己面前,只見宋蘊用頭發遮了半邊臉。俞顧森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撩她頭發,一并說:“遮什么,我又不笑話你。”

    但是當宋蘊仰起臉,坦然跟他面對的時候,俞顧森看著她半邊臉鼓著跟含了一口飯似的,到底沒壓住嘴角。

    宋蘊直接破防,有人說拔牙猶如重塑臉型,她對自己臉型還算滿意,他這么一笑,宋蘊惱的把人一把推開。

    扭頭就走。

    俞顧森跟過去兩步,從后拉扯住她的胳膊,轉而另一手從后攬上腰抱過來哄了哄,“好了好了,逗你呢,你怎樣我都喜歡。”

    一早上鬧了一會兒,出門時候宋蘊帶著口罩,帶著墨鏡,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坐在俞顧森安排的車里去體育館。

    半路經過市政廳,視線不由自主的便落在了對面的那排寫字樓上。

    但是原本的青瓦白墻,此刻卻是不復存在,嶄新的門洞布局,宋蘊盯著那層外皮瞅了多時,最后車子過去,她落下車窗,扭過頭繼續看,卻是怎樣都找不到一點舊日痕跡。

    曾經過往的一切,似乎只能在記憶里翻找了。

    原本她還想湊個時間,過來這里看看呢。

    車子倏忽過去,宋蘊只能折回頭,之后一整個中午都坐在體育場的觀眾席,給陳嘉沅助威。

    可能因為宋蘊包裹的太嚴,嘉沅一直以為她沒有來。

    半場賽打完后休息,宋蘊電話響,看到來電,直接站起身,給站在球場下邊的他招手,“老師在第三排中間的位置,看見了嗎?”

    “我還以為老師又食言了。”小小青年陳嘉沅站在球場邊的休息區,看過去笑著說。

    他一句“又食言”,讓宋蘊想到當年離開前許諾給小朋友一起野炊的事情。

    Leo的確指的是當年的事情,“那個時候您說要帶我一起野炊,我盼了好久,最后卻是盼來了新老師。我一直不相信您就這么不帶我課了,出去吃飯見到俞先生還攔了他一次車呢。我問他,宋老師是不是變魔術的魔法用完了,所以才走。”

    “他,怎么說?”口罩下,宋蘊干扯著嘴角,不由得想知道,又有點害怕知道。

    “他什么都沒說,蹲下身拍了拍我的頭,抱了我一會兒,惺惺相惜一樣。他只那樣抱過我一次,當時有種錯覺就像是——我們兩個都被拋棄了。”

    Leo開玩笑的語氣,說完笑了聲,“宋老師,總之,能再見到您,真的很高興。”

    宋蘊頓時熱了眼眶,小屁孩是真的長大了,說話口吻,都完全變了樣。

    之后教練喊他,Leo便匆匆掛斷了電話,過去了一旁。

    球賽結束,已經是到了快中午,得了個很好的成績。

    觀眾席人潮如流,Leo所在的籃球隊那邊有集體安排,他不好脫隊,兩人只能電話說了兩句。

    原本天就不是很好,有點暗,接著便滴起了小雨。

    埠村的破天,潮濕陰雨,依舊如常。

    之后宋蘊隨著人流出了場地,快走到大門口正想著是干脆打一輛車,還是給俞顧森打個電話的時候,結果出來門抬眼便看見他雙手抱臂,隨性的靠著停在門口不遠處的黑色車身上,正同駱遷還有另外的幾個朋友聊著什么。

    俞顧森剛開始沒注意到宋蘊這里,是駱遷給他眼神示意,往人站的方向偏了偏臉。

    俞顧森順著駱遷示意的視線看過來,接著松下抱著的手臂,抬腳走向她。

    讓宋蘊不由的想起,她第一次大著膽子,心懷不軌要坐他車子的時候。

    同樣的下雨天。

    她當時連他名字都還不清楚。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一直坐在車里。

    此刻,是向她走來。

    俞顧森走到宋蘊跟前站定腳,看著她眼里浮著星星閃閃的笑意,側了側臉,示意了一下停車的地方說:“下雨了,順路過來接你。”

    可明明體育館,集團大廈。

    一個南,一個北。

    第68章 chapter68

    宋蘊請的七天假期, 除去來回路上耽誤的時間,滿打滿算,其實也不過只有四天。

    廖老師早早的就從國內西北給她來了通電話, 是怕她忘了時間, 耽誤行程。

    當時宋蘊一邊接著電話, 一邊收拾著行李。

    行李箱是她來時候拖著的那個小箱子,剛過來那天因為緊急避險, 丟在了出租司機的車里, 這是俞顧森找人給她尋了回來。她設置的有密碼,除了箱體有點碰損之外, 里面東西倒是沒有少。

    其實那種境況下, 能找回來就不錯了。因為事情發生的突然, 路上一連十多輛的車子都被波及, 她和司機師傅一起都慌不擇路的跑下了車,自己都不清楚坐的那輛車的車牌號。

    俞顧森就坐在她旁邊的沙發椅上,手里握著車鑰匙,點了一支煙,胳膊半搭在膝蓋,就那樣隔著一團煙霧看著她。

    明明手機響了幾遍,都被他置若罔聞的像是沒聽見。

    最后宋蘊結束同廖老師的電話后,聽不下去他這邊, 不禁說道:“你若是有事情忙,我喊羅黎送我也行, 或者你給我另找個司機。我都可以的。”

    宋蘊一副很好說話的口吻。

    俞顧森伸手拉過宋蘊胳膊, 把人帶著坐到了自己腿上, 圈在懷里。

    宋蘊眨了眨眼,看著他, 手順勢勾上他脖子。

    “等我忙完這一陣。”俞顧森話說半截。

    宋蘊當時聽不大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明白過來,是一個月后的事情了,可以說直接讓人驚掉下巴-

    宋蘊回國后的第二天,就被帶她的廖老師編進了征途航空材料研究計劃組里。

    說她學習期的這半年,其實任務量很重,因為剛巧趕上征途7號的方案計劃施行。

    所以學習是一方面,另外還要協助組員一起完成各種材料實驗。

    不過其實也算是一個好的快速增長實踐經驗的經歷。

    宋蘊笑笑說她沒有問題,因為原本過來這邊就不是為了修養生息的,而是想能接觸一些新的東西,反而是個好機會。

    廖秋然,也就是科研中心的副主任,笑著說她是個有覺悟的,說她之前帶過的學生里,不乏有人前期千辛萬苦爭取申請到了來這里學習的資質,結果來到了地方卻是混起了日子。

    終極目標不過是為了那點虛榮心,為了獲得一個說出去可以讓人知道來過這里,讓人艷羨一番的名頭而已,實在是令人難以理解。

    宋蘊說了一番寬慰人心的話,畢竟別人的事情她管不了,因為她自己過來這里的的確確是想學點東西。用俞顧森的話來說就是,她是個好學生

    具體說這句話的時候,里邊有沒有揶揄的成分在,她分辨不出來,她就權當他是在夸她了。

    之后廖秋然又談到了一些可能參與到的大型項目,其中提到了SA。

    說會有機會過去他們上邊的項目里接觸,是關于技術方面的成果交流。但是她是新人,進去之后一定要謹言慎行,凡事注意分寸。

    提到調取的她檔案里看到了她SA的實習經歷,說是因為看到了這個,方才把她添進了組員里邊,但是行事還是要小心。

    廖秋然之所以反復提點,是因為曾經有人因實驗期間說錯一句話,直接葬送掉工作生涯的事情。

    然后因為曾經的實習優勢,宋蘊在之后的一次對接實驗數據的工作中,去到了國內SA特殊材料實驗的項目中心。

    也就是這次,意外見到了俞顧森的爺爺。

    她隨著對接組員一行過去實驗室,同正對面一行人錯身走過去了之后,旁邊的工作人員方才給她介紹說,“剛過去的那位,是俞鐘柏,是我們俞總的爺爺。他年紀大了,鮮少再出來管事,今兒能見到他老人家,也算是難得。”

    宋蘊回頭看了眼,想到那天俞櫻過去給俞顧森要什么表單,說老爺子要回國的事情。

    俞顧森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老人家,自然是要過來看看的。

    宋蘊想到自己前段時間,孤身去見俞顧森的事情,那么大動靜。俞顧森也是不管不顧,執意帶她去住處,昭告天下一樣。

    之后聽俞顧森說,過去接他們的那位司機,是他爺爺身邊的御用之人,鮮少離身。

    那就等同于當著他爺爺的面兒了。

    宋蘊也的確從來沒有那么不計后果過。

    去到他的戰場。

    哪怕最后的最后,世界難逾越。

    當時更多的,也是想見一見他。

    想知道他好不好。

    進到實驗室,實驗中途,和宋蘊一起從西北的科研中心過來的研究員,神色匆匆的從外邊進到實驗室,在她耳邊提醒了句說:“等下講解員可能會帶SA高層過來這邊看。”

    宋蘊應了聲嗯。

    但是他們一行人都沒想到的是,俞鐘柏直接過來了這邊。

    以至于讓SA實驗室里原本的工作人員都緊張起來,私下小聲竊竊的說:

    “俞老怎么會過來?”

    “對啊,這不就是普通的數據對接么。”

    俞鐘柏只是隔著外邊的玻璃墻站了一會兒,然后就走了。

    之后里邊緊張的氛圍便重新漸漸消解下來,有種對老爺子的到來不明就里,但慶幸好在沒出什么問題的感覺。

    但材料數據對接完成后,一行人剛走出實驗室,宋蘊剛將身上藍色的工作服脫掉,正往旁邊垃圾桶里丟,眾目睽睽之下,就見到俞鐘柏身邊的劉叔,幾步走到宋蘊的跟前,說了句什么,就把人喊走了。

    同宋蘊一起過來的研究員,內心替人拔涼一番,心里喊了聲糟糕,想著宋蘊的職業生涯怕是不保。

    而這邊韓成過來拜訪俞鐘柏,順道說一些事情,兩人說完,韓成出來的時候,剛好跟劉叔帶著進來的宋蘊走了個正對面,出去之后,還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

    想到之前他和俞老見面,還會提及一下自己女兒文琪和顧森姻親的事,但是最近兩次見面,老爺子開始閉口不提起來。

    只公事公辦。

    韓成一直看著宋蘊進了俞鐘柏的辦公室,他私下了解過一點,顧森身邊的那位,就是她沒錯了。

    看來他們韓家,怕是攀不上俞家這門親了。

    原先他還抱有一絲幻想,這會兒連幻想都沒有了。又想到自己兒子當年辦出來的齷齪事,心里只能罵了句不爭氣。

    沒一個爭氣的。

    宋蘊進去辦公室,室內大片的陽光鋪進來,暖洋洋的。

    俞鐘柏從里邊的屋子里走出來,看到來人,直接道了句:“小宋來了,別拘著,自己找地方坐。”接著讓劉叔弄些點心吃的過來。

    宋蘊原本當是俞顧森長輩這是趁機找她發難來了,畢竟她都要把他們家最出息的長孫拐跑了。

    可又是拿吃的,又是讓座的,給她整不會了,難不成這是——糖衣炮彈?

    “俞老——”宋蘊想著管他是威逼利誘,還是糖衣炮彈,起碼得先喊人再說。

    “顧森私下喊我爺爺,你們在一起,以后也該改改口。”俞鐘柏說話間坐到宋蘊對面的椅子上。

    劉叔端了果盤還有點心過來。

    宋蘊話聽到這里,原本繃緊的神經頓時松懈了不少,展了展顏。

    不禁道了句:“我以為您——”

    俞鐘柏呵呵笑了下,“你以為我怎么樣?”接著嘆口氣,“敢情我們這些老的,在你們那里都是豺狼虎豹,不近人情。”

    “不是的,您不要這樣想。”宋蘊否認,“雖然沒有見過您,但顧森一直給我提您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人,”

    “小姑娘,可別幫他打圓場了。”俞鐘柏樂起來,“他德性我比你清楚。”

    宋蘊不由得也跟著笑。

    一老一少就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

    前后大概有一二十分鐘,讓劉叔送走了宋蘊,俞鐘柏這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沒去看來電顯示,就猜到了是誰。

    俞顧森隔江跨海的聲音還未發出,俞鐘柏先發制人道了句:“沒把你的人怎么著,瞧把你緊張的。”

    俞顧森原本的話重新咽下,接著笑了聲,“那不是怕您想不開,把這么好一孫媳婦給嚇跑了。”

    “是我怕了你們了,怕你那天不吭聲,給我帶回來個重孫子。怕你哪天帶人私奔了連個招呼都不打,還你怕我。”俞鐘柏損了他兩句,“誰能拿得住你?”

    “這話您說的好像有點嚴重了,”俞顧森回應,緊接著又道了句:“不過還是勞您體諒了,要注意身體。”

    “你還知道顧忌我身體呢?”俞鐘柏最后哼了一聲,道了句:“人小姑娘比你通情達理,比你嘴甜會說話。”說完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俞顧森看著手機揚起的嘴角未落,心道小丫頭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魔法,這就讓人倒戈了-

    回程的路上,旁邊一同過來的同事,一遍又一遍的跟宋蘊確認:“那俞老先生真不是挑我們毛病?”

    宋蘊再次搖搖頭,“沒有,人挺好的。”

    “不可能不可能,說不準我們回去就發難了,”接著同事嘖了一聲,“咱們運氣真背,上一次咱們一個人過去被發難,還只是他們里面一個高層,這次倒好,直接是俞老先生,怎么偏偏他去了呢?今天我們出門應該翻看一下老黃歷。”

    “”宋蘊也實在不好開口解釋她里面摻和的那一層關系。總不能說,她進去不過跟人聊了一會兒天,吃了兩塊點心。肯定不會有人信,索性也沒再說。

    當然回去之后,同事擔心的所謂發難,所謂影響職業生涯的事情,也沒有發生。

    最后終于將懷疑的眼光,放在了宋蘊身上,離譜的問了句:“你不會是他老人家遺失多年的親孫女吧?”

    “”宋蘊無語的看一眼同事小姑娘,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勾搭了他孫子呢?”

    同事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不由的呵呵傻笑了一番,“好了好了,我們好像太扯了,正經點正經點。等下組長來了又該罵我們上班時間嬉皮笑臉的不干正事了。”

    “”宋蘊翻了一頁手里的資料,心道,她不解釋想來是對的,畢竟她和俞顧森這種關系,走到今天,哪怕她親口說出來,別人都不會去信。

    接到衛攸芝電話是半個月之后。

    她剛好回了航研所,衛臨這邊臨時接觸了一項新研究項目,宋蘊也湊巧得了兩天休息的空,過來看看。

    當時剛從辦公間里探討一番,一并拿了一份流程表走出來,想著拿回去趁有空閑的時候再好好琢磨一下。畢竟學無止境,宋蘊愿意不斷的接觸吸收新的知識和經驗。

    因為同時訂了回程的機票,宋蘊顯得有點趕。

    衛攸芝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

    這也是那次吵架之后,衛攸芝第一次主動打電話過來,當然母女兩人的冷戰是相互的,宋蘊也沒怎么主動,大多時間是在跟老宋的電話溝通里,問候一下自己的老媽最近身體怎么樣,問他們有沒有什么需要的,她下次回家好買回去。

    所以宋蘊接起電話的第一秒是有些恍惚的,喃喃的喊了聲“媽。”

    結果她還在想,該怎么挑開話題的時候,衛攸芝有點嗔怪,又有點無可奈何的說道:“你做下的好事,還不趕緊回來一趟。”

    宋蘊啊了一聲,聽的云里霧里的沒明白,問她:“怎么了媽?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嗎?”

    “你回來就知道了。”衛攸芝只是一味的讓人趕緊回去。也不管不顧的她在哪兒,方不方便。

    好在時間來得及,宋蘊索性就退了機票,然后折頭打了個車,往臨城老家的方向去。

    她一路上想著會不會是老宋應酬喝酒身體出了什么問題,或者是家里書店遭了賊,總之一路上就沒往好的方向上面想。

    直到兩個小時后,宋蘊下車走進小區,一路上騰騰騰爬上了五樓,抬手剛要做勢去敲門,門卻是及時的從里邊給打開了。

    衛攸芝可是特意從窗戶口位置一路看著自己女兒進的小區,又約莫著大概需要的上樓時間。

    就等在那呢。

    “媽,”宋蘊還沒見衛攸芝這么心切過,步履匆匆間,踏進門,一手解著脖子間的圍巾,一邊問:“怎么了?”

    接著沒等到回應,在下一秒視線看過客廳的時候,徹底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也終于清楚衛攸芝口中說的那句“你做下的好事”,是什么好事。

    “你、你怎么來我家了?”

    宋蘊還想問一句: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因為她跟俞顧森也幾乎有兩個月的時間沒見面了,她指的是現實中的見面,這段時間里,他們保持聯系,都是用的電話,或者視頻。

    沒成想,他回來就奔了這兒來了。

    俞顧森和宋父宋沛中圍坐在茶臺邊,宋蘊來之前,兩人正聊著天。

    旁邊的桌面上擺了一排包裝精貴的禮盒。

    他一身規整的西服西褲,不染塵埃的模樣,蕩入她這煙火氣的家庭里,多少透著點出入。

    俞顧森見到宋蘊進門,直接起了身,幾步走過去,看著她笑了笑說:“你一直說我和你的事情,伯父伯母這邊你要自己來說,不想我插手。我這次來,沒有違背你意愿的想法。我是單純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出于禮貌,覺得咱倆在一起差不多有五六年了,我著實應該過來探望一下伯父伯母,不然有點太不像話。”

    “”五六年?宋蘊想了想,他這是將分開的那段時間也算進去了。那段時間,明明在她看來,是徹底分開了的。她單方面視角里,他們是徹底的無關無聯。哪怕時不時的通信,她也一直都不曾想過,對面的人,會是他。

    而俞顧森這么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里外都是他的道理,宋蘊不免湊近了點,扯了扯他衣袖,面容帶著點矯情嗔怪:“那你應該提前跟我商量一下的呀?”

    俞顧森湊到她耳邊小聲:“還不是怕你又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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