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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chapter51

    俞顧森落座, 視線也緩緩落在臺上,跟此刻神色稍顯滯鈍的宋蘊對視了一瞬。

    接著跟側(cè)的中年男性側(cè)過臉跟他說話,他便像是沒認(rèn)出宋蘊似的, 轉(zhuǎn)而將視線收回, 繼續(xù)同人又聊起了什么。

    中年男性同俞顧森兩人間關(guān)系看得出來親近, 類似于親信間長輩和晚輩的那種。

    讓她想起來在一起時一個周天,俞顧森帶她過去一個酒會, 她喝的多了點, 俞顧森帶她出來透氣。灰暗的夜色里在背墻位置接吻,扯亂他的領(lǐng)帶。

    結(jié)果他手機響, 只好停下接聽的同時, 不遠(yuǎn)處的會場口打電話的人也走了出來, 問他在哪兒, 找他問點事。

    宋蘊沒出去,暈紅著臉頰,難為情的只推了俞顧森出去。

    當(dāng)時他就是這個神態(tài)同人講話,從容里帶著些肆意,沒什么距離感。

    宋蘊此刻沒有心思多考量這個,眼睫微閃,努力控制著神態(tài),壓抑熱起來的眼眶。畢竟, 他好似都沒認(rèn)出自己。

    不過也對。

    沒有結(jié)果的關(guān)系,無意間重逢, 做陌生人, 就是給彼此最好的祝福。

    短暫相交的平行線分開之后, 就也只會越來越遠(yuǎn)。

    而且這里,也的確壓根沒人知道他們曾認(rèn)識, 曾熟悉。

    這樣挺好,宋蘊想。

    不認(rèn)識,才是既定的結(jié)局。

    主持人在臺上說了些邀請他們一行人上臺的歡迎詞,接著將獲得的項目研究成果榮譽一并公布,最后手執(zhí)臺本伸過最前排嘉賓席位剛剛不久落座的地方,念了嘉賓名字,恭敬邀請人上臺給頒發(fā)獎杯。

    衛(wèi)臨做為部門領(lǐng)導(dǎo),自然是首當(dāng)其沖的那位,也正是他今天如此高興的原因。

    宋蘊就站在他旁邊。

    俞顧森隨著邀請起身,抬腳走上臺,一節(jié)一節(jié)的臺階踏上來,幾乎同宋蘊的心跳節(jié)拍一致。

    臺下在座的這才注意到入場的幾位人物。

    原本嘈雜的會場,瞬時安靜下來。

    臺下不知情的齊悅湊到同事小劉跟前小聲:“頒獎的嘉賓看上去好有來頭啊,都是什么人啊?”

    “你居然還不知道呢?”小劉反問,接著沖臺上抬了抬下巴跟人講:“那個年紀(jì)五十來歲的,就是姚梁。”

    齊悅聞言睜大眼睛捂了捂嘴,因為這個名字從來是只會在電視里聽見看見過。

    “至于他旁邊那位——”小劉搖搖頭,看著俞顧森方向,嘖了一聲,“我還真不清楚是什么身份。”但是跟姚梁一起談笑風(fēng)生,哪里會是什么池中之物,壓根也都是尋常老百姓難以接觸到的人。

    況且就算真知道,真了解了,又能怎么樣,也跟你不會有任何關(guān)系,任何交集。

    兩人湊在一起低聲八卦,邵紀(jì)舒挨的近,對于這些和齊悅一樣,沒渠道了解,聽到后視線也不由得放到了兩人身上。

    宋蘊視線雖然是隨著大家一起看過去,但一直是平的,落點一直在俞顧森的那件黑色西服上,沒刻意去抬眼看他,更是避免對視。

    可就算這樣,隨著人腳步逼近,西服外套上的細(xì)節(jié)開始在視野里無限放大,一點西服上裹挾的冷淡木質(zhì)香強勢襲繞,到最后,宋蘊自然依舊是避無可避。

    “恭喜!”

    俞顧森聲音低沉,慣有的淡漠,從頭頂落下,同時一份象征榮譽的獎杯也遞到了她的面前。

    “謝謝!”

    宋蘊嗓子隨同呼吸一起發(fā)緊,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大到幾乎掩蓋了周邊任何。視線從俞顧森衣領(lǐng)的那顆扣子上移開,垂在那份她日夜兼程努力得來的獎杯上,抬手接過,指尖盡量的挨著邊際位置,避免碰到他的手。

    之后各歸各座,宋蘊一顆心從如大浪翻攪漸漸被壓入深海。

    俞顧森他們一行人稍坐了片刻后就離開了。

    而宋蘊握著獎杯,一直在位置上又看了兩個小時的演出,坐到年會表演結(jié)束。

    但演的是什么,到最后落在她腦袋里的其實印象不多。

    年會結(jié)束,人陸陸續(xù)續(xù)往外走,領(lǐng)導(dǎo)在群里直接發(fā)消息,說休息放假三天,之后回來單位有一個年度總結(jié)的時間,然后今年工作就全部結(jié)束。

    再之后不用猜,就是放年假了。

    宋蘊隨著大家一起,回到辦公室收拾東西。

    “恭喜啊,小宋,咱們部門都跟著臉上有光呢。”部門同事有人起頭道賀。

    接著是別的人接二連三的道喜。

    宋蘊回應(yīng)的謙遜。

    齊悅則是直接走過來拍了一記她的肩膀,誒了聲問:“給你發(fā)榮譽那嘉賓長什么樣?”因為坐的位置遠(yuǎn),齊悅也只是看了個背影和大概年紀(jì),單單從背影來看,就不是俗人。

    宋蘊尷尬笑了下,敷衍了句:“沒注意那個。”

    齊悅嘖了聲,轉(zhuǎn)而抬手往樓下指了指:“那個——邵經(jīng)理在下邊等著送你回去呢,讓我給你帶個話,說打你手機沒接。”

    宋蘊聞言從包里摸出手機,果然有兩通未接來電在上面。

    收拾完東西,下來樓。

    這邊邵紀(jì)舒看見人從樓棟里走出來后,從原本坐著的車上下來,過去給宋蘊打開車門,喊她:“小蘊,這里。”

    邵紀(jì)舒儼然有種已經(jīng)帶入了男朋友的角色里,宋蘊想了想,走過去上車,但是已經(jīng)有打算準(zhǔn)備等下跟人說清楚這點。

    畢竟沒有真的交往,他沒必要做這些。

    如果不說開,也會徒增心理負(fù)擔(dān)。她是有想過開始發(fā)展一段感情,但總歸要循循漸進,貼近自己的心理預(yù)期。

    “今天是不是很緊張?我看你從臺上下來坐到位置上后一直也不說話。”邵紀(jì)舒一邊開著車子一邊問宋蘊,跟人找話題聊天。

    “是有點。”宋蘊扯了下干干的唇角。

    “不如我們先去吃個飯再回去,你覺得怎么樣?時間還早。”邵紀(jì)舒提議。

    宋蘊想了想,應(yīng)了聲好,說:“我請客。”總歸有些話要說,剛好上次邵紀(jì)舒給她弄了邀請函,禮尚往來,她要回贈一下。

    邵紀(jì)舒聞言氣息舒展,想著宋蘊請客多半也是因為今天得了榮譽,開心,索性就遂人愿應(yīng)下,“好,你請。”

    兩人進了一家清粥店里,宋蘊請客,也就沒跟人太客氣,隨自己心意的選擇。

    很清淡的飯菜,宋蘊自己也經(jīng)常會光顧這里。

    原本天就不好,霧氣很大,飯沒吃完,就黑壓壓的又壓下一層云,要下雨的樣子,明明還是白天,店老板卻不得不把燈打開。

    不過宋蘊選的飯館距離公寓原本就不遠(yuǎn),幾步路的距離。

    吃完出來邵紀(jì)舒自然也沒再說要開車,而是直接行動上要同宋蘊一起往公寓的方向走著,送她回去。指了指停車的位置自顧自解釋說:“沒事,不遠(yuǎn),我等下幾步路就能過來。”

    宋蘊沒有拒絕。

    同他一起,踱步往前走著。

    在公寓前面一條街的胡同口,她選擇停住腳,然后看著邵紀(jì)舒尷尬笑笑。

    而旁邊,相隔他們一面墻的畫棟庭院里,被招待落腳此處的俞顧森一行人吃過飯,正是休息時間。

    隨意談笑。

    長輩姚梁看一眼自己剛將事業(yè)重心轉(zhuǎn)回國內(nèi)的親外甥,納悶的問了句:“顧森,今兒怎么有清閑,有時間來陪我,前兩天我說得了個好東西,讓你過去家里看看,一推三阻的。難不成今兒臺上有你稀罕的?”

    姚梁是個老北京,口音重,捏著腔似的。

    問這話,倒也不是沒有出處,知道幾年前他這外甥在國外跟一女學(xué)生糾纏,就是之后沒了音兒。具體是怎么斷的,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但是今天他看臺上那領(lǐng)榮譽的小姑娘眼神可真是不一樣。

    俞顧森兩腿交疊,靠坐在沙發(fā)里,盯著捻在手里的打火機不知道在想什么,聞言寒風(fēng)凄冷的提了提唇,看一眼姚梁,端過旁邊茶杯喝了口茶,不緊不慢的說:“您老慣會取笑我。”

    姚梁沒由來的來了句:“長的是挺標(biāo)致,能力也挺突出。”

    接著嘖了聲,又嘆了口氣。

    之后兩人又聊了點時政,七七八八的閑談了會兒。

    屋內(nèi)封閉,別的人還在屋內(nèi)談笑,俞顧森摸出一支煙,咬在嘴角起身出來抽煙,一并去停在外邊的車內(nèi)拿掉在上面的手機。

    下來階梯,垂眸立在院落里點燃,接著抬眼,點煙的動作還沒完全落,便看見大門外不遠(yuǎn)處立著說話的兩個人。

    俞顧森沒抬腳,就立在了那,視線瞇起,略過宋蘊,鎖在了她旁邊站著的男人身上。

    男人特意的挨近,因為距離問題,俞顧森聽不到他們在聊什么。

    只看見聊了會兒,男人便湊更近,應(yīng)該是要擁抱。

    擁抱宋蘊。

    俞顧森指尖煙灰燃了長長一截,兩只眼睛就那樣淡淡看著邵紀(jì)舒。他沒記錯的話,會場里,他們也是坐在一起的。

    而宋蘊也是在準(zhǔn)備側(cè)過身躲開邵紀(jì)舒動作的時候,看見了一墻之隔,身在院內(nèi)的俞顧森。

    神色頓時一僵。

    邵紀(jì)舒便更輕易的抱了她。

    宋蘊從怔然里回神,往后退了退腳,聲音低緩卻言辭懇切的說:“邵經(jīng)理,對不起,我剛說的應(yīng)該挺明白的。”

    原本也只是剛虛抱上去,邵紀(jì)舒尷尬的將動作收回,嘆口氣,不清楚自己哪里出了問題。但又不想真的把關(guān)系搞僵,笑笑,說:“沒事,怪我,讓你有壓力了。”接著拉開距離,指了指過來的另一邊,“那——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邵紀(jì)舒緩著步子離開,責(zé)備自己太沖動。

    這邊宋蘊手指捏緊在包帶上,視線不由得又看過旁邊院內(nèi)。

    然后便看著俞顧森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

    “俞先生,”宋蘊率先開的口,跟人寒暄:“今天真巧。”她做不到跟人不認(rèn)識的模樣。

    俞顧森停了停腳,嗯了聲,沒說什么,鮮少有點端架子的樣子,轉(zhuǎn)而看了眼停在門口的那輛車,他手機在上面。

    宋蘊意識到他是恰巧出來辦事,此刻也方才隱約聽到院內(nèi)傳出來的交談,隨即說:“您忙,”然后指了指旁邊另一邊通往她公寓的街巷,“我就不打擾您了。”

    說完宋蘊轉(zhuǎn)身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

    俞顧森看過人一眼,轉(zhuǎn)而抬腳幾步過去旁邊的車上,將手機拿在手里,給蔣叔撥著電話,手機貼在耳邊,另一手搭在方向盤,視線卻是透過車前玻璃,落在越走越遠(yuǎn)的宋蘊身上。

    交待完事情,眼前的人也消失在了巷口,俞顧森像是某根緊繃的弦終于斷開,丟開手機,發(fā)動起車子,一腳油門踩了上去。

    天下著霧,依舊沒散,兩分鐘后,黑色低調(diào)卻價值不菲的車子就那樣撞在了路邊,宋蘊也被車上走下來的人堵在墻角。

    宋蘊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下,沒別的去路,只能退在墻角,沒話找話問他:“俞先生怎么回國了?”

    “就是他?”俞顧森聲音淡淡的,貌似沒有什么情緒,話卻有點讓人聽不太明白。

    “什么?”宋蘊抬眼向上看他,神色疑惑。

    俞顧森盯著她的眼神深暗,“你說的要挑選的結(jié)婚對象,男朋友。”

    風(fēng)吹亂額角發(fā)絲,宋蘊眼睛頓時睜大。

    他怎么會知道這些?她明明只在跟Eson教授的通信里提了。

    接著,在宋蘊還未完全吸收掉俞顧森最后那句話囊括的信息量時,俞顧森低過頭抬手捏過她下巴,便用力吻了過來。

    這個吻,沒人知道魂牽夢繞了他多少次。

    俞顧森一改從前溫雅,將人強勢拉入懷中。

    宋蘊腿軟的站不住腳,一手推在他肩膀,一手扶著身邊的墻壁。俞顧森的吻又深又重,長驅(qū)直入,掃剮著她的牙齒,口腔,沉浸不舍,寬大掌心熨貼在脊背,將試圖后退的宋蘊拖著腰一次又一次重新按回來。

    宋蘊到最后從一開始的不適應(yīng),終于選擇妥協(xié)閉眼接受。

    周邊幾近入冬的冷氣壓根降不下浮涌在兩人間的滾燙,甚至于還生出些細(xì)細(xì)密密的汗在額頭,宋蘊的眼角不多時便生出些被吻出來的生理濕澀。

    路旁途徑一輛車,倏忽而過。

    將已然被帶偏神智的宋蘊重新拉回了位,用了點力咬了俞顧森。

    血腥蔓延。

    俞顧森皺了皺眉,卻是依舊沒松,只是放輕柔了些。

    宋蘊已是整個被擠在墻角,只能任由左右。

    俞顧森退出來后將吻一路沿著輾轉(zhuǎn)在耳垂上時,宋蘊方才得以顫著頻繁重重的呼吸,嬌惱的低著嗓音出聲:“俞、俞顧森,這是國內(nèi)!”是提醒,也是告誡:“你想做什么?”

    沒了剛剛的一聲接著一聲的“俞先生”“俞先生”的喊,憤惱的開始直呼其名。

    宋蘊自認(rèn)說的是重話,但聽到俞顧森耳內(nèi),軟音如同撒嬌,稚氣甜膩,沒有絲毫的震懾力,反倒磨平了她剛剛視他如陌生人的距離,重添了些親昵。

    “你說我想做什么?”欺負(fù)完人,得到滿足,原本低啞聲音里裹挾的冷淡,消融了些。

    說話間呼出的炙熱氣息,更是一絲一縷的往宋蘊脖子和領(lǐng)口衣服里的皮膚滲入。占據(jù)。

    “不明白你的話。”

    “你明白蘊蘊,別裝。”

    “”

    俞顧森聲音低沉,如同此刻天氣一樣陰悶,“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回國?”

    索取過后,俞顧森唇角還依舊貼著人耳垂,壓著起伏的氣息繼續(xù)低聲說:“聽話,離開他。我們散不了。”

    第52章 chapter52

    “那俞先生您挺缺德的, 自己能訂婚,能結(jié)婚,別人卻是連個戀愛連個男朋友都不能談了!”

    這是什么道理?

    宋蘊口氣委屈, 執(zhí)拗。

    手推著去掙開人, 要走。

    俞顧森聞言反手從后重新把人拉進懷里, “什么我又是訂婚,又是結(jié)婚的, 誰跟你編排的?”

    宋蘊又用力的一掙, 用他剛剛的話,還給他:“你明白, 別裝。”但是那點力道在俞顧森的掌中猶如蚍蜉撼樹, 他若存心不放, 她就掙脫不了一點。

    “蘊蘊, 沒有。”

    俞顧森說完,直接沒給宋蘊反應(yīng),將人攔腰抱起,長腿幾步到車邊,打開車門,把人放進去,關(guān)上門。

    霧氣彌漫,天陰沉如同傍晚。

    俞顧森的車子一向來回?fù)Q, 宋蘊每次都不好打開他車門,看一眼很快坐上駕駛位的俞顧森, 面兒上淡定, 其實心里是慌的, 說出來的話別扭故意噎人:“俞顧森,綁架違法。”

    俞顧森不由扯唇, 手扶上方向盤,嗯了聲。

    宋蘊干咽了下喉嚨。

    嘴巴上氤氳被索取后的殷紅襯的此刻她更加嬌艷欲滴。

    臉頰粉著,像朵含羞帶怯的花。

    俞顧森看過去一眼,不禁喉頭上滑。雖然年齡長了幾歲,但宋蘊身上獨屬的那股子稚氣,倒是依舊沒變。

    “今天就把你帶走了,你報警吧。”俞顧森說著將手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放到宋蘊手邊的凹槽里,“密碼你的生日。”

    “”宋蘊無語的看過他一眼,視線直接偏過看車窗外,不再看他。臉頰到脖子到周身那股子熱勁兒還沒下去,車內(nèi)空間更加密閉,她索性摁降下一點車窗,讓風(fēng)進來些,試圖吹散那股彌漫在兩人間的燥意。

    就這樣靜默了一路,俞顧森把人帶進了自己位于橫江路的一處住宅。

    車子停在門口,俞顧森推開車門下車,轉(zhuǎn)而繞過車頭過來給宋蘊打開車門,手就那樣橫搭在打開的車門上邊,跟宋蘊是輕淡商量的口吻:“宋小姐,這里沒別的人,你自己進去還是要我抱你進去?”

    宋蘊看著他,捏著包帶的手指收緊,“俞先生,我有男朋友了,我們不能這樣。”

    雖然是搪塞,但宋蘊話很認(rèn)真。

    “我們不能哪樣?”

    “”一句話把宋蘊問的噎住了。

    可畢竟,俞顧森現(xiàn)在沒結(jié)婚,但總歸要結(jié)婚,他們之間,總歸沒結(jié)果。

    宋蘊長發(fā)微卷,披散在肩,眉眼間光暈流轉(zhuǎn)。

    “知道了。”俞顧森話音落,松開搭在車門上的手,直接將人攬過,攔腰抱起,腳踢上車門,一路進了住宅門口,人臉識別掃了下,門自動就開了。

    宋蘊被丟進沙發(fā)里那一瞬,方才弄懂他口中說的“知道了”三個字,是知道了什么。

    不是知道她有男朋友了,而是知道她該怎么進來他這住宅內(nèi)。

    宋蘊身體在沙發(fā)上彈了一下,隨即起身。

    卻是被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的俞顧森用了點力道拉過,跌坐在了他大腿上,宋蘊被禁錮在那。

    俞顧森手掰過宋蘊半邊臉,讓她看著自己。

    “宋小姐三心二意,不專情,有男朋友,還能藕斷絲連的悄悄給前男友打電話。”俞顧森用的肯定句。

    宋蘊聞言心下咯噔了一聲。

    “兩個月前,英區(qū)暴亂,消息正是鋪天蓋地的那天,我接到了一通沒有聲音的電話。”俞顧森停頓了下,接著又說:“是你打給我的,對不對?”

    當(dāng)時蔣叔給他查來的信息是,電話來自國內(nèi)。背調(diào)的具體信息來源是,電話所屬人是北京航研所的一名職員,再具體后,就查到了是宋蘊的部門同事。

    宋蘊微微掙開他的手,偏過臉到一邊。她沒想過俞顧森會特意去查一通陌生電話。他每天事那么多,人那么忙。

    俞顧森再次扳過她的臉,看著人眉眼。

    動作是溫柔的。

    但宋蘊眼尾卻已經(jīng)紅了,不吭聲,不回應(yīng),讓俞顧森頓時心就軟下幾分。

    “蘊蘊,我知道,你其實沒那么狠心。”俞顧森騰手給宋蘊收了收拉扯間過于敞開的領(lǐng)口。

    知道是她打來的電話,他當(dāng)時是開心的。

    特別開心。

    “那俞先生您偷看別人的信,想來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宋蘊把俞顧森放在她領(lǐng)口的手拉開,俞顧森順著力道放下收在了她腰間。

    “是不光明磊落,但誰讓你總是把信寄到我眼皮子底下?”

    “聽不懂您的話。”宋蘊覺得自己每一步都沒差錯,信明明是寄給Eson導(dǎo)師的。也很肯定她信件署名和地址都不會有問題,她當(dāng)時也是三番四次校對過的。怕的就是路程遠(yuǎn),寄錯地方。

    “埠大旁邊,只有那一個郵筒。”

    “是,但是過去拿信的學(xué)生,每次都會先將所有信件一起送到我叔父那里。”俞顧森頓了頓,看著人,把做的虧心事,說的堂而皇之,“剛好那次我過去找他,就在他辦公室,看見寄信人是你,沒忍住。”

    就拆了。

    “”宋蘊心里堵著,卻又真拿人沒辦法。

    “不過你大概還不知道,Eson教授,其實在你畢業(yè)后的次年,就離開了埠大,去了劍橋。”

    畢業(yè)后的次年?宋蘊眼睫微閃,琢磨了一下時間,那不就是她收到Eson第一次寄來《Science》期刊的時間?

    那她給他回的信,他老人家豈不是——

    “所以你就算寄到埠大,他多半也看不見。”

    那年俞顧森一次過去埠大找叔父談事情。

    而叔父辦公室內(nèi)另一張桌子上則是堆滿了信件,信件來自四面八方,大都是往屆畢業(yè)的學(xué)生。

    而且看的出來,已經(jīng)堆放了好些時間。

    俞顧森坐在叔父椅子上支著腦袋等人,一辦公室助理員進來放一些材料書籍到信件的旁邊,以至于擠走一些位置,讓幾封信件呼啦掉了下來。

    其中有封來信,字跡頗為眼熟。

    俞顧森視線剛放過去,掉下來的幾封信件就被助理員從地上重新?lián)炝似饋怼H缓蟠蜷_了電腦,將信件一一開始回復(fù)處理。

    俞顧森眉頭微皺,起身走了過去。

    助理員跟他解釋,說是這些信件都是一些調(diào)職教授的學(xué)生或者狂熱的社會崇拜者,因為數(shù)量多,經(jīng)過教授們的允許,讓他代為統(tǒng)一進行回復(fù)。

    接著補充說,他就是專職做這個工作的助理員。

    俞顧森原本手抄在兜里立在那,視線一直放在被那助理員從地上撿起來的幾封信里,人說的什么,他似乎并沒在聽,從口袋里將手抽出,指尖在那幾封信間撥動開來。

    直到宋蘊娟秀的筆跡,在凌亂的信封里,清晰顯現(xiàn)眼底。

    他信手將信封從眾多里邊抽出,捏在手里,捏在封口處,“嘶——”的一聲,把信拆了。

    旁邊的助理員看的一愣。直直的看著俞顧森,也不敢吭聲。

    信紙展開,簡短一段文字,俞顧森視線掃過,很快看完,然后轉(zhuǎn)而送到助理員眼皮底下的桌面,指尖摁在紙張上,聲音低沉的問了句:“不是你來回復(fù)?”

    助理員忙點頭應(yīng)了聲嗯,別的話也不敢多說什么。

    “來,我說,你寫。”

    當(dāng)時的情景多少在俞顧森腦中浮現(xiàn)片刻。

    “那我之后那么多信件?”宋蘊禁不住問。

    “都會放在我叔父的辦公室。”

    “”

    “由他的助理員,幫忙代為回復(fù)。”

    “”

    怪不得之后她讀起來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太一樣。

    宋蘊看一眼俞顧森,他沒說的那部分,她大概,猜也能猜到了。

    她的那份,定然是他代為回——的

    俞顧森放在桌面的手機響,他騰出一只手拿過來接通貼到耳邊。

    宋蘊想從他腿上下來,卻是被他另外一只手的力道給按了回去。

    “抱歉,有點私事,”俞顧森簡短應(yīng)付了句,對方說了句什么,他不由得笑了下,說:“改天向您老賠罪,你們先安排。”

    宋蘊并沒那么聽話,一根一根掰著俞顧森腰間的手指頭,俞顧森反手連著人的手也一同按下。

    之后對方又說了句什么,俞顧森又跟人寒暄幾句后,就掛了電話。

    手機放下,攔腰抱著宋蘊直接一起滾進了沙發(fā)里,將人壓在身下,懲罰似的咬.吮著她脖頸間的一片皮膚不放。

    “你別弄這里——”宋蘊推他,“我過兩天還要上班,會被人看見的。”

    俞顧森腦中自動浮現(xiàn)了邵紀(jì)舒那張臉,隨即皺眉,反倒更用了點力,邊吮邊說:“看見正好。”

    幼稚!

    宋蘊渾身碳烤著似的,不多時繳械,手跟著不自覺的穿插進了俞顧森埋首在脖頸間的頭發(fā)里。

    天氣不好,沒有陽光,屋內(nèi)光線灰暗,隱約滴滴答答的輕飄雨滴打在窗戶上。

    “他不是我男朋友。”宋蘊亂著呼吸,最終按捺不住他這么亂來,直言解釋。

    俞顧森從她身前抬起頭,看著底下粉潤的臉,說:“不早說,想著你眼光也真不至于要變那么差!”說著深出口氣,重新埋在宋蘊頸間,“來委屈自己。”

    宋蘊掙脫著推開人要起身,這次倒是順利的很,俞顧森順勢也靠在了沙發(fā)靠背上。看著人拉扯開衫的前襟扯開的扣子,攏上重新扣住。

    宋蘊起伏的氣息還未落下,整理著衣服,側(cè)過臉對上俞顧森視線,很認(rèn)真的跟人商量:“我不能在你這里,我要回去。”

    “也是,這里是國內(nèi),不是英國。”俞顧森帶了點陰陽怪氣,靠在那伸手松扯了下領(lǐng)帶,吁出口氣,“宋蘊只能認(rèn)識在英國的俞顧森,國內(nèi)的俞顧森,她不認(rèn)識。”說話間將扯在手間的領(lǐng)帶索性從脖頸間抽出,放在一邊。

    “”宋蘊扣子系了半天手顫著硬是沒系好,聞言更是泄氣松了手,明明他起先看見自己時候跟陌生人一樣,讓她一度想著他是真忘了,這會兒來倒打她一耙,況且——

    “認(rèn)識又能怎么樣?”

    宋蘊不禁看過他,脖頸間的紅痕惹眼,起伏的胸口和強壓顫抖的呼氣吸氣,表露著她對突發(fā)一切的不設(shè)妨,“您要是單純打發(fā)時間,麻煩還是換個人消遣吧。”

    “你指哪種消遣?”

    俞顧森明知故問,抬手拎起一縷亂在她臉側(cè)的發(fā)絲,別在耳后。

    “”宋蘊往一邊躲了躲臉,嬌俏眉眼間的嗔怒聞言橫生出不少,“你剛做過的好事。”

    “我沒做。”俞顧森話里透著無辜。

    “”宋蘊一口氣噎在那,不上不下,剛剛占過的便宜,這會兒就不承認(rèn)了,“您原來這么無賴?”

    “你這會兒才知道?”俞顧森聲音低啞,視線就落在宋蘊紅透的耳朵上,幫人理過發(fā)絲的手順勢就搭在她肩上,不輕不重的捏在那。宋蘊不止耳朵紅,脖頸往領(lǐng)口深處皮膚全都透著粉,俞顧森掃一眼,喉頭不禁咽了下。

    他對宋蘊的心思,自己都從來沒想過會走到今天這般的無法克制。

    宋蘊氣急,索性拍開他的手,直接要站起來,“我倒也真不愿意知道,寧愿您愛讓別的誰知道就讓誰繼續(xù)知道,跟我又沒有什么關(guān)系。”

    這種使性子的話在宋蘊過去三年多的時間里壓根不存在,父母跟前她是已經(jīng)長大成人,懂事知禮節(jié)的女兒,領(lǐng)導(dǎo)同事或者朋友間她是兢兢業(yè)業(yè)不輕易被人貼標(biāo)簽的專業(yè)伙伴。

    是哪怕受到排擠,被人不認(rèn)可,也只會加倍努力爭取用事實讓人閉嘴的職業(yè)女性。

    這么任性情緒化的話語,久違到說完自己都跟著一愣。

    俞顧森聞言鼻息輕出,不禁哼笑出聲。沒生氣,反倒一把又把人拉了過去。

    宋蘊誒了聲踉蹌了下,手剛摸到的包跟著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她則是直接跌落在他身上。

    “繼續(xù)說,我聽著。”俞顧森笑吟吟的看著此刻已近在毫厘的那張小嘴,這種酸溜溜的話,他能聽得出來。也挺愛聽。

    宋蘊自知著了他的道,她哪怕已經(jīng)有再深的道行,在俞顧森面前,也總能輕易原形畢露。

    宋蘊亂著心跳,喉嚨發(fā)緊,“對不起,我不懂事,俞先生您不會跟我計較的,對吧?”

    “這可說不準(zhǔn)。”俞顧森說完手貼在她后腦勺,將她壓向自己,又輾轉(zhuǎn)啃吻起來。

    宋蘊嘴角生澀的疼,手機鈴聲響起,嗡嗡嗡的在衣服口袋里,她還沒能把俞顧森推開,他卻是先自己松了,接著宋蘊抬眼就看見自己的手機在俞顧森手里攥著,來電顯示寫著“邵紀(jì)舒”三個字。

    俞顧森眼睛看在上面冷冷的,當(dāng)即便接通喂了聲。

    宋蘊忙伸手給奪走了。

    平復(fù)壓制著呼吸將手機貼到耳邊喂了聲:“有、有事嗎?”

    “我是跟你道歉的,剛剛回去想了想,的確是我欠妥冒進了些,你也不用太困擾,我們就還是慢慢來。”

    這邊俞顧森對她則是比剛剛更加肆意不少,翻身壓下,宋蘊半截裙子已經(jīng)亂著卷在了腰間。

    宋蘊壓根再說不上來一句話,手機胡亂掛掉,按住衣服下俞顧森亂來的那只手,這次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就這樣按著,胸口起伏劇烈,指甲輕顫,摁的發(fā)白。

    俞顧森也沒再動作,停了會兒,轉(zhuǎn)而抽出抱在人腰上,掌間炙熱溫度持久沒散,他頭埋在人肩窩位置靠著,“好了,就抱一會兒。”

    雖然此刻讓宋蘊信他的話有點難,但似乎也只能選擇相信。

    俞顧森好像就這樣睡著了。

    窗外雨聲滴答,的確容易催眠,宋蘊覺得時間差不多時候,放輕動作將俞顧森環(huán)在她腰間的那只手挪開,接著提著一口氣把腳從沙發(fā)上移開沾過地面,起了身。

    四周看了一圈他的這個住處,窗外是規(guī)整的四合院落,窗內(nèi)挨著窗臺一路往上看是一道通往上邊樓層的木質(zhì)旋梯。

    雕梁畫棟般的講究。

    剛剛掉在地上的包,里邊東西掉出來不少,她整理了下衣服,蹲下身將撒出來的筆,口紅,便簽紙還有鑰匙等等一樣一樣重新裝回去。

    最后她翻看了遍包包,又在周邊看一眼,左右找不到她裝在里邊的U盤。

    “是不是找這個?”

    正低頭幾乎要把腦袋鉆到茶幾下邊的時候,一只手遞到了她眼底下。

    他怕不是壓根沒睡?宋蘊脊背僵了下,轉(zhuǎn)而盯著那躺在他寬大掌心里的U盤看了幾秒,最后應(yīng)了聲嗯,從俞顧森手里將U盤拿走,“俞先生,天不早了,我必須要走了。年底單位追的緊,我手上還有點事情沒忙完。”

    說話間宋蘊將U盤裝進包里,接著站起身。

    俞顧森這邊也起了身,手里拎著宋蘊的那件剛剛被剝落在沙發(fā)上的外套。

    宋蘊去接,俞顧森沒立馬松手給,動作就擱置在半空。

    視線在垂眸站在他跟前等待放人的宋蘊臉上描繪了幾秒,挺俏的鼻骨,溫潤細(xì)致的眉眼,入夢時候漸漸模糊間的那一顰一動,時隔那么久之后,再次在眼前具象化,不禁提了提唇說:“是跟三年前不太一樣了。”

    “是呀,人總是要成長的。”

    “嘴更硬了。”

    兩人話同時出口,俞顧森那句“嘴更硬了”似乎完全出乎了宋蘊意料,不禁讓她抬眼瞪了他一下。拉扯他手中外套的力道加大了幾分。

    俞顧森又笑了笑,這才松手,把衣服還給了她,又添了句:“更不溫柔了。”

    “您知道就好。”宋蘊憤憤給自己穿著外套。

    俞顧森嗯了聲,接著拿過自己的那件外套也開始穿上身,手掃過桌面上放置的鑰匙,手背貼到嘴角被她咬破的位置皺眉嘶了聲,“已領(lǐng)教,宋小姐下次記得輕點。”

    宋蘊穿衣服的動作停住,一口氣再次噎在了那。

    門鈴叮咚一聲響起。

    俞顧森這邊倒是早迅速穿好了外套,拉好了敞開的衣領(lǐng),重新衣冠整齊,聽到門鈴后直接越過了她走去門邊。

    宋蘊頓時睜大了眼,小跑著跟過去伸手去試圖拉住他開門的手。

    可是哪里來得及,俞顧森腿長的要人命,三兩步已經(jīng)過去伸手開了門。

    剛巧走到俞顧森身后的宋蘊直接背過了身,讓他擋著自己。

    “俞叔叔,我來喊您過去今晚的宴會。”

    來人是個男生,聽上去像俞顧森家里的小小輩。

    俞顧森嗯了聲,說:“知道了。”

    男生沒立馬走,看到俞顧森背后露出的半截裙角,不禁問:“剛剛是不是打擾您了?”

    俞顧森笑了下,沖人說:“沒有,回去吧。”

    男生嗯了聲,很聽話的離開了。

    宋蘊提著的心落下,聽到外邊人腳步走遠(yuǎn),她方才從俞顧森身后探出半個腦袋,往依舊半開的門縫瞅了瞅,“誰啊?”

    “你認(rèn)識,要不要我?guī)湍愫八貋恚俊庇犷櫳暰往下探出的宋蘊腦袋上看。

    信他就怪了。

    宋蘊撇了撇嘴,心道,她躲都來不及。

    門外的車子很快離開,外邊雨似乎也已經(jīng)不怎么下,宋蘊這邊直接越過俞顧森沖出了門,往那輛車子相反的方向一路走。

    冷風(fēng)迎面吹著她熱身,不禁讓人打了下寒顫。

    俞顧森這里她雖然不熟悉,但她公寓的具體方向是知道的,方向走對,走到大路邊她準(zhǔn)備打個車。

    俞顧森打開車門上車,看一眼一路小跑的倔強身板,坐進車?yán)铮瑤宪囬T,發(fā)動車子,跟了上去,停在宋蘊必經(jīng)的路口。

    宋蘊走到跟前時候,他降下車窗,“上來,送你回去。”

    “你不是有宴會?”

    “順路。”

    剛剛過來喊他的那輛車明明走的相反方向

    宋蘊看過去跟俞顧森對視幾秒,想到剛剛過來這里時候情形,此刻他還真是溫柔客氣多了。

    坐就坐,她想,又不會掉塊肉。又不是沒坐過。

    宋蘊轉(zhuǎn)過去坐上車,一路偏臉看著車窗外匆匆而過的那排梧桐,想著,今天是個碰巧,她之后應(yīng)該不會和俞顧森再碰面。

    完全不相容的社交圈,完全沒交集的生活和工作,他有他的世界,自己也有自己的角落。

    第53章 chapter53

    宋蘊從俞顧森車上下來時候, 俞顧森剛巧來了通電話,接著電話。

    道別的話沒說。

    宋蘊頭也沒回一路進了巷子口自己租住的公寓里。

    關(guān)上門,大概過去不過幾秒鐘, 便很快聽到車子碾過路邊砂礫離開的動靜。

    回去脫掉身上弄皺的裙子, 進去浴室開始洗澡。嘩啦啦的淋雨淋在頭頂, 再到身上,掌心同剛剛俞顧森碰觸過的皮膚重合, 宋蘊濕眼朦朧的眨了眨, 接著伸手將淋浴的水溫向下調(diào)了點。

    之后一晚上做了零零碎碎很多夢,早上又一早被頂頭上司衛(wèi)臨的電話給吵醒。

    “小宋, 還在北京么?”

    “還在, 有事么衛(wèi)科長?”

    “那太好了, 是這樣, 上邊調(diào)研單位來了幾名調(diào)研員,大概已經(jīng)快到單位了。太不湊巧我回老家了,你先頂上,帶著人參觀參觀,無非就是問幾個專業(yè)性的問題,這事說實話,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我自己嗎?”宋蘊不禁問,拿著電話已經(jīng)掀開被子下了床。

    “沒有, 還有咱們外宣部的王經(jīng)理。”

    說到這里,電話對面的衛(wèi)臨被旁的人喊, 他就沒再多說掛了電話。

    宋蘊收拾洗漱, 找到外套穿上, 開始出門。心里不忘把衛(wèi)臨罵了一遍。

    帶上門,習(xí)慣性的手抄進口袋里, 這時方才摸到里邊多出來的一個東西。

    冰冰涼涼,摸出來拿在手里,攤開看,居然是一枚男士用的打火機

    精美的浮花,圈口開合位置鑲嵌著藍(lán)水滴。

    宋蘊一眼便確定,這是俞顧森的東西。

    宋蘊沒更多時間想為什么會跑到她的口袋里,只能先收回去,一路往單位走。

    大老遠(yuǎn)便看見兩輛車一前一后進了單位,不由得加快腳步。

    外宣部的王耀王經(jīng)理也已經(jīng)開始給她打起了電話,宋蘊接通電話跟人說馬上到。

    前后也不過兩分鐘時間,宋蘊到了現(xiàn)場。

    然后同王耀王經(jīng)理一起招待來客,進行參觀。

    實驗室,新型材料實驗的展示臺,還包括榮譽墻上擺放的獲得的各種榮譽,獎項,還有專利之類。

    “我定好了酒店,他們下午還有個調(diào)研后的工作會議要開,晚上就一起吃個飯,多認(rèn)識點人總歸是好的。”王耀說完接著開宋蘊的玩笑,“小宋最近風(fēng)頭可是很盛呀,你們部門頭號功臣,拿了榮譽,領(lǐng)導(dǎo)們也都是對你稱贊有加。”

    “您就別打趣兒我了。”宋蘊笑笑。

    只是沒想到晚上幾位調(diào)研員飯也不吃,說是臨時有別的事,隨意聊了幾句后,只說讓把調(diào)研資料整理好了給送過去就好,給了地址。

    看來人際關(guān)系也不是那么好攀的。

    王耀同宋蘊商量了一番,索性作罷。等人走后,開始收拾規(guī)整資料。

    臨近傍晚,所有資料弄完弄好,一路又開車找到了他們給的地址位置。

    一處高規(guī)格的茶樓,里邊設(shè)了宴席,沒想到的是那幾位調(diào)研員似乎也是過來這邊匯報工作的,就等在休息區(qū)。

    見到宋蘊他們過來,其中一位起身過去接過他們手里的資料。說需要她陪同一下,等下有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宋蘊的幫助。

    事情到這里,整整忙了一天,哪里還差這么一會兒。宋蘊跟王耀打了聲招呼,簡單說了下,就跟人進去了。

    穿過宴席區(qū),進到里邊各個包廂的走廊,宋蘊這才知道,這里這兩天有交流會,不少企事業(yè)單位領(lǐng)導(dǎo)什么的會過來露個面。

    “宋小姐,這里。”其中一調(diào)研員指了指中間大廳過去后的樓梯口,然后先一步上去。

    “好。”宋蘊應(yīng)了聲,后腳跟上。

    上樓穿過一道紅色地毯鋪就的走廊,停腳在中央大會議室旁邊側(cè)對面位置的一個包廂。

    幾位調(diào)研員陸續(xù)進去了包廂,宋蘊走到門口沒立馬進去,將頭繩扯開,重新整理頭發(fā),跑了半天,頭發(fā)散開不少。旁邊大會議室門虛掩著,里邊隱約的談笑就這樣傳進宋蘊耳內(nèi)。

    “顧森回來后,是不是還沒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天氣的確有點冷干,容易讓人干燥,嘴角破裂什么的,我那里剛好有點上好普洱,讓人給你送過去泡茶喝。”

    俞顧森不由笑笑,嘴角那點被咬破的皮肉殷紅,扯動間更加明顯,“普洱您留著,六叔有白茶的話,我倒是會讓人過去你那里直接拿。”

    “白茶?”俞顧森口中的六叔反問了句,接著忙接茬,“白茶有,”心里想著哪怕自己沒有,也能尋來,“改天就給你送過去。原來你喜歡白茶,那誰說的你愛喝普洱,愛喝龍井——”

    俞顧森牽扯唇,手托腮靠著支在座椅扶手上的姿勢,視線看過一眼手邊的茶盞:“變了點口味。”

    門口的宋蘊將頭發(fā)扎好,手放下來,偏過臉看一眼旁邊虛掩的那道大會議室門。

    雖然看不見人,但從聲音,語氣,似乎就能想象到對方的恭維之姿,和俞顧森說話時那點穩(wěn)重里不容人察覺的桀驁神態(tài)。

    他總是漫不經(jīng)心,做事游刃有余,但的確也是桀驁的。這是宋蘊這么幾年后,見多了社會場景,見多了人際往來后,得出的一個結(jié)論。

    只不過俞顧森的桀驁,混在他那斯文皮囊下,難以讓沒接觸過他的人辨出。

    旁邊包廂里一調(diào)研員拉開點門,又喊了聲“宋小姐”,宋蘊回神,忙抬腳走進里面。

    包廂沙發(fā)里圍坐了一圈,有男有女,宋蘊進來,其中一位調(diào)研員拉了張椅子也讓她坐過去,一并跟另外幾位介紹宋蘊,“田主任,這位是航研對外交流部的宋小姐,這份資料概總就是出自宋小姐之手,宋小姐也是本次新型Ti-5699材料應(yīng)用項目數(shù)據(jù)研究中,唯一獲得國家認(rèn)可的專項負(fù)責(zé)人。”

    被冠這么長的前綴,宋蘊一時都沒反應(yīng)過來,過后忙謙虛的笑了笑,把包放在一邊,“太客氣了,有什么直接問我就好。”

    桌上放著幾樣點心,還有一瓶啟開口的酒。

    被喊田主任的中年男性看上去沒什么架子,開口說話,也挺隨和:“小姑娘,給你們單位添麻煩了,這么晚還沒吃飯吧?”說著斟了一杯酒,一并還有小點心給宋蘊推過去,“天冷,吃點東西,酒度數(shù)不高,可以多少喝點權(quán)當(dāng)暖暖手。等下我們有什么問題了,可就指望你給我這老頭子說細(xì)致點兒。”

    “田主任,您太客氣了。”

    “沒事,沒事,咱們都別客氣,該談業(yè)務(wù)談業(yè)務(wù),該吃吃,跑了一天了。”

    領(lǐng)導(dǎo)發(fā)話,旁邊七嘴八舌的氣氛也活絡(luò)起來,都開始變得放松。

    宋蘊聽了一會兒旁邊調(diào)研員的工作匯報,閑著閑著,視線便放在了那杯酒上,可能最近兩天下雨,今天外邊的確也是真的冷,那杯酒的誘惑力莫名就增加了幾分。

    工作期間,宋蘊沒這么放任過自己,抬眼看一圈周邊有女職員捧在手里當(dāng)汽水似的喝,她不由得也端在手里遞到嘴邊抿了口,甜甜的,像是果釀的酒,還不錯。

    于是那杯酒,就那樣被宋蘊一邊聽一邊抿一下抿一下的喝完了。

    期間還對答如流了幾個田主任提出來的疑問點。

    最后宋蘊給王耀發(fā)了信息,說一切順利,讓他不用等她,先回去。

    一行人又簡單吃了點東西散場,一調(diào)研員問宋蘊需不需要送,宋蘊連連擺手,其實原本就應(yīng)該他們航研所請客,而且,宋蘊還有點別的事。

    簡單給人道別,眾人離席,她仍舊停在了所在二樓位置,沒下去。

    腦袋熱著,手摸進口袋里,捏到那枚做工精巧的打火機,轉(zhuǎn)臉看過旁側(cè)不遠(yuǎn)處的大會議室。

    會議室燈還開著,就是不知道里邊還有沒有人在,俞顧森走沒走。

    宋蘊幾步走過去,發(fā)現(xiàn)門幾乎敞開,里邊也是空蕩蕩的。頓時心莫名涼下半截。

    蔣叔的車子還沒過來,俞顧森上來休息,拐過臺階,抬眼便看見門口站著的人,原本想著會是哪個服務(wù)生,結(jié)果越走近,越熟悉。

    “蘊蘊?”

    宋蘊聽到熟悉聲音脊背繃緊,驀地回頭,看著人就那樣愣怔在那。

    她剛剛喝的畢竟是酒,不是汽水,宋蘊沾酒就愛上臉,此刻臉頰紅撲撲的,一雙淺水眸就那樣水瑩瑩的看著俞顧森。

    俞顧森神色微動,看出來點什么,走近手先是伸過摸了摸她額頭,接著聞到一股淡淡的果酒氣味,是這里宴會廳特制的商務(wù)酒水味道,便打消了他以為人身體生病不舒服的念頭,松下一口氣,掰過宋蘊肩頭推著人進去會議室。

    反手關(guān)了門。

    “來這里辦事?”

    “嗯,公事。”宋蘊點點頭。

    靠墻站在那跟小學(xué)生似的乖巧。

    有問有答。

    俞顧森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上時間,“他們丟下你自己?”

    宋蘊搖搖頭,“不,我自己要留下來的。”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打火機,送到俞顧森面前,“我們包廂就在你們隔壁,我來的時候,聽見你在這里說話了。”

    俞顧森點點頭,看著宋蘊手里的打火機沒去接,“特意等在這里,來還我這個?”

    宋蘊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然后直接拉過俞顧森的手,把打火機放在人手心里,“你當(dāng)時應(yīng)該裝錯了。”宋蘊之后想想,當(dāng)時俞顧森拿了她的外套。

    俞顧森直接一步逼近折頸湊在人耳邊,直言:“我故意放進去的。”

    “”

    “我這叫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

    幾年前宋蘊用的招數(shù),故意掉了星星發(fā)卡在他車上,此刻被這么揭穿,雖然時過境遷,也依舊能讓她情緒借著那點酒勁兒瞬間點燃,悶著酒熏過的嗓音,說:“您當(dāng)時就不應(yīng)該搭理我!”

    也少了之后這么些柔腸百轉(zhuǎn)。

    “你錯了,我倒是很慶幸。”

    “為什么?”

    “因為我覺得,我遲早會愛上你。”沒有她特意搭乘他的車,沒有她故意掉發(fā)卡,俞顧森也能想到別的見面方式。

    駱遷的家里,埠大同SA的實習(xí)合作事宜,很多很多。他對自己更了解,沒人能左右什么,他所愿意配合的,必然也是他要主動爭取的。

    “怎么會。”宋蘊聲音喃喃。俞顧森的情話少之又少,之前就算有,她也從未當(dāng)過真。

    “就是沒想到,你會是個始亂終棄的渣女。”

    “”

    說著說著就沒了正經(jīng),宋蘊惱的試圖把靠的太近的俞顧森推開。

    俞顧森哼笑了下,索性直接把人抱在懷里。

    “穿這么薄,不怕冷了?”俞顧森將外套裹在宋蘊身上,向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俞顧森記得她當(dāng)年是最怕冷的,早早的就會穿上羽絨服。

    “俞先生,打工人要工作的,正式的場合,哪里還能那么任性隨意。”

    俞顧森嗯了聲,“不過,在我面前可以,宋小姐永遠(yuǎn)擁有這份特權(quán)。”

    宋蘊停頓了瞬,方才又啟口,問:“我們這樣算什么?”

    “男未婚,女未嫁,你說算什么就算什么。”俞顧森嘴唇貼著她耳朵,炙熱氣息亂人思緒。沿著脖子敏感處皮膚一路往下親。

    宋蘊氣惱,似乎最近一年的情緒,全在這兩天里使出來了,偏著臉躲他碰觸:“我看你就只是想占我便宜,消遣我。”

    門砰砰兩聲敲響,宋蘊從俞顧森懷里出來,這邊門也被順手拉開。兩天時間,她盡是躲人了。

    “顧森,車到樓下了。”蔣文又進來半邊身,接著看到里邊情形,忙又退了出去,“那個,我下去等。”

    不過他一把年紀(jì),什么沒見過,蔣文又退出去后,把門重新給人帶上,接著一邊往回走一邊納悶,只是不清楚俞總是何時交了這新女友。

    直到在樓下,等到兩人磨磨蹭蹭終于下來,方才看清那裹在俞顧森半邊衣服里女孩子的樣子,越看越眼熟,認(rèn)出是誰后,頓時眉頭一跳。

    同車?yán)锎丝套挠釞眩瑑扇艘焕弦簧伲环馕渡铋L的對視了一眼。

    過去給拉車門的時候,俞櫻誒誒了兩聲,拉住蔣叔手臂不放,八卦著問:“蔣叔,這美女姐姐好眼熟,就是當(dāng)初甩了顧森哥的那位對吧?”

    “”蔣文又無奈又無語的看了一眼俞櫻,到底沒說出口,心里則是道了句:可不就是。

    俞顧森看了眼車?yán)镒挠釞眩有堆在腳邊的大包小包,嫌棄似的,沒有要擠著坐進去的想法,俞櫻指了指后邊:“車在后邊,還沒跟過來,天冷,我先在您這里待會兒,就等一會兒。”接著看過宋蘊,熱絡(luò)的打招呼:“你是宋姐姐對不對?”

    宋蘊和俞櫻的交集不多,唯一的那次就是陪她一起逛街挑禮物買禮物,時過境遷,當(dāng)時送的那個小布偶現(xiàn)在還在宋蘊房間里留著。

    “俞小姐。”宋蘊顯得客氣。

    俞櫻則是個自來熟,“喊我俞櫻就好。”說著拍了拍身邊位置,拉宋蘊坐了進去。

    俞顧森抬手看一眼時間,問蔣叔:“誰帶著她跑出來瘋的?”

    “還能有誰,是小陳。”蔣叔說,然后看了眼車?yán)铮瑔斡釞褨|西就占了不少位置,甚至副駕駛堆的都是。

    俞顧森口袋里摸出一支煙咬在嘴里,接著打火機隴上火。

    宋蘊從車內(nèi)看過去一眼,鑲嵌藍(lán)水滴的打火機正是她剛剛送還給他的那枚。

    俞顧森手夾著燃起的煙支,搭在車門框探身偏臉看里面同宋蘊講說:“我去里邊抽根煙,這里不好打車,你別亂跑。”接著又跟俞櫻講:“打電話催一催給你拉貨的那位。”

    “”前后完全不一樣的語氣,俞櫻不禁撇了撇嘴,偏心。

    但也知道自己太能折騰,有自知之明,所以俞櫻也只是撇撇嘴。

    俞顧森叫上蔣叔,去里邊避風(fēng)抽煙。蔣叔一路跟著人說著什么,順便將從車?yán)锬贸鰜淼囊环輽n案文件拆開,抽出來里邊的紙張給俞顧森看。

    車內(nèi)俞櫻拉著宋蘊胳膊,“姐姐——”

    “”宋蘊垂眸看過俞櫻抱著她胳膊的手,一聲姐姐喊得甜的她有點不太適應(yīng)。

    “你就跟了我顧森哥吧。”

    “”宋蘊干笑了下,伸手撫了撫俞櫻頭發(fā),“你還小,你不懂。”

    “可是姐姐,我有眼睛,我能看出來顧森哥很在乎你。”

    “可是你的哥哥,將來要結(jié)婚的。我也會結(jié)婚。”跟別人,宋蘊口氣故作的輕盈。

    “不——”俞櫻搖搖頭,“他跟我大伯父說他這輩子不準(zhǔn)備結(jié)婚了。”

    “”宋蘊看著俞櫻,滿眼的不信她說的話。

    “是如果娶的不是自己喜歡的,他說就永遠(yuǎn)不會結(jié)婚,”俞櫻說話喘了個大氣,“真的,你大概不了解顧森哥,我大伯母和大伯父當(dāng)年遵從家里長輩的話,聯(lián)姻,結(jié)婚,然后有了顧森哥。但是之后就分居了兩地。像是終于完成了一場儀式交接。這話是顧森哥說的。”

    宋蘊想起來之前在俞顧森英國的別墅里看到的一張合照,“可是,我見過俞先生父母和他的合照,感覺關(guān)系還挺好的。”

    “總要演一演吧,這不是你們成年人說的話么?”俞櫻一手轉(zhuǎn)而托腮看著宋蘊,“姐姐看到的是他住處的那張滑雪照吧?”

    宋蘊點點頭,“對。”

    “那張照片拍后不久,大伯母就生病去世了。”

    宋蘊吃驚的看過俞櫻睜大了眼,想起她一次在機場見到的一對中年夫妻,穿著貴氣體面,其中一位長相就像極了照片里俞顧森的父親。

    現(xiàn)在想想,他旁邊的女人,也的確不是照片上的那位。

    “大伯母婚前有喜歡的人,大伯父也有的,不過是都妥協(xié)了。大伯母走后,大伯父娶了現(xiàn)在的陶姨,陶姨是后來認(rèn)識的,之前交往心儀的,聽說早年間就各自成家了。這些是我媽媽跟我說的。”俞櫻說著比了個噓的手勢到宋蘊跟前,“姐姐可千萬不要在顧森哥跟前打我小報告哦。”

    宋蘊扯扯唇,笑的有點牽強,“不會。”視線看過前方一點處,欲言又止的問:“俞先生這次回國——會待幾天?”

    “他沒跟你說嗎?他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他怎么會呢?”宋蘊想到他海外產(chǎn)業(yè)。

    “我大伯父現(xiàn)在在英國,顧森哥是個愛挑戰(zhàn)新機遇的,大陸政策傾向,他怎么肯放過,之后就算再去英國,也是偶爾例行公事的巡視。”

    只是因為政策傾向么?

    宋蘊莫名心上一疼,黯然垂眸,接著想到他晚上時間里,跟人專門索要白茶來喝的那番話。他干什么愛喝起來她喜歡的白茶,那個時候他明明嘗了一口就笑著問她說:“這有什么好喝的?”

    不愛喝還喝。

    “我告訴你個秘密,”俞櫻說著伸手往車內(nèi)一處暗槽口摸了摸,摸出一個錢夾,然后翻開到宋蘊眼前,問:“這是不是你?”

    一張宋蘊趴在那睡著的照片。

    灰白色的羊絨毯,宋蘊一眼便辨出是在俞顧森英國的別墅里。

    “我無意間看見的,”俞櫻低著聲音,“這照片一看就是他偷拍的你。”

    宋蘊伸手過去,指腹蹭在上面。

    不多時,身后來了一輛車,鳴了鳴笛,“姐姐,我放回去了,就在這里邊。”俞櫻忙著又將錢夾合上拿走,放回原處,還特意給宋蘊強調(diào)了下位置。接著胡亂拎了幾個包推開車門吆喝,“我在這里,你們快來幫我拿東西。”

    “我?guī)湍恪!彼翁N起身。

    俞櫻立馬制止,“姐姐你就待在車?yán)铮腥藖硖岬摹!?br />
    話音沒落,過來兩位青年,幾下就將車子里的購物袋一一提到了另外的車子上。

    俞顧森同蔣叔看到這邊動靜也前后從里邊大廳走了出來。

    “宋姐姐,顧森哥,蔣叔,我回去了啊。”俞櫻坐在車子里擺手,然后就走了。

    俞顧森拉開車門上車,對前面開車的蔣叔說:“先去文鑫路,送宋小姐。”

    說完看一眼旁邊的宋蘊,靠著椅背,看著車窗外,沉默著不說話。看不出來在想什么。臉頰依舊透著粉,俞顧森具體也不清楚她喝了多少酒,但一直知道她酒量的確差勁。

    那樣子有點像酒勁還沒完全過去。

    位置上挨著最靠邊的地方,跟他之間起碼拉開兩尺

    一路無話。

    車子一直走到宋蘊住的公寓門口,她推開車門下車。

    俞顧森帶上車門前沖人說道:“回去自己弄點蜂蜜水喝,別不舒服了就只會硬撐過去。”

    宋蘊站在那,手里拎著包,沒有立馬進去,冷風(fēng)吹著臉。

    她就那樣看著車內(nèi)的俞顧森紅著眼睛委屈了句:“俞顧森,你給我弄吧,我不會。”

    俞顧森已經(jīng)將車門帶上一半,聞言停住動作,深邃眼眸偏過去看她:“蘊蘊,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么?”

    宋蘊深吸口氣,霧眼朦朧看著俞顧森,略酸澀的嗓子帶了點顫音:“我說,我不會,俞先生可以進來幫我弄嗎?”

    第54章 chapter54

    俞顧森沖前面位置說了句:“蔣叔, 你先回去。”

    蔣叔誒了聲應(yīng)著,從前面鏡片里看到俞顧森下了車,就發(fā)動車子, 開車走了。

    俞顧森偏過臉看宋蘊, 眉頭微皺, “喝點酒就開始——”

    話沒說完,宋蘊踮起腳主動過去親了他。蜻蜓點水, 接著腳放下, 兩手前面提著包帶,退著幾步走到門邊, 一并摸出鑰匙, 一邊準(zhǔn)備開門, 一邊問俞顧森:“俞先生, 是不敢進來么?”

    俞顧森眼睛微微瞇起,神色間帶了點不容易被人覺察的危險意味,視線鎖著面前拿話激他的小姑娘,靜默的看了有十多秒鐘,似乎事情的發(fā)生讓他有點出乎意料。

    接著臉偏過一側(cè)無邊黑暗的深夜街巷里淡淡看了眼,轉(zhuǎn)而再次看過宋蘊。

    溫和斯文的神態(tài)里,深藏暗涌。

    嘴角微提,停頓兩秒, 抬手松扯了一下領(lǐng)口,幾步直接逼近, 攬著捏過人后脖頸, 推著她, 一并拿走她手里鑰匙擰開鎖,推門進屋。

    “我能有什么不敢的, 重要的是你別后悔。”

    他聲音亦是溫和的,卻是比他不溫和的時候貌似更有力量感。

    屋內(nèi)沒去立馬開燈,俞顧森抱著宋蘊靠墻接吻。

    深吻。

    宋蘊手腕被捏的有點疼,氣息被打亂,“您、溫、溫柔點。”

    俞顧森力道放輕,笑她:“這就出汗了?臥室在哪兒?”

    “右、右邊。”

    宋蘊勾著他脖子,接著她整個人被拖起,兩腿下意識便纏上了他的腰。

    抱著人,跌跌撞撞,俞顧森踢翻了門口的紙簍。

    手扶著墻忙穩(wěn)住身。

    宋蘊不由得一張臉埋在俞顧森脖子里,兩肩抖著。

    “你就笑話我吧,”俞顧森承認(rèn)自己有點失態(tài),語氣里透著些許失態(tài)后的無奈,“等下你別哭。”

    他清楚記得宋蘊床上的樣子,弄狠了會落生理性眼淚撒嬌,眼尾泛紅的看著你,或者手遮著臉不給看。

    只不過時過境遷。

    但他惦記了好長時間是真,在回憶里臆想過也不否認(rèn)。

    俞顧森攢足了勁兒似的收拾她,宋蘊許久不經(jīng)人事,原本身體就緊,應(yīng)付起來難免吃力。

    “疼?”俞顧森氣息濕潮亂在她耳邊,宋蘊身下是綿軟的床被。

    “有、有點兒。”

    俞顧森往下看一眼,退了些出來,“就這點能耐還拿出來挑釁人,以后出去不許喝酒。”

    “我沒醉。”

    “我知道,先警告你一下。”溫?zé)崂p裹,俞顧森滿足的吁出口氣,摻著不穩(wěn)的呼吸咽了下喉頭。接著更深相抵。仿佛口頭警告覺得不夠,行動再次提醒。

    宋蘊手里是攢握成一團的被褥,從原本悶著不出音,嗯嗚了一聲,溢出兩眼濕澀。

    “蘊蘊,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有沒有去看過?”俞顧森用手理了理幾縷汗?jié)褓N在宋蘊臉側(cè)的頭發(fā),灰暗燈光下,手臂蜿蜒的青筋明顯,鋪著一層薄薄細(xì)密的汗。

    宋蘊動情的時候,皮膚總是會整個透著粉紅,不知是不想回答,還是被弄得發(fā)不出別的聲音,只是手挪過去抓他手腕,又被他撈過反剪固在了頭頂。

    俞顧森從深處退出來些,但并沒停,反復(fù)的磋磨人,與行動截然相反的聲音變得比剛剛溫存幾分,“有沒有去看過?嗯?”

    “生、生日禮物都照先生您這么送,遲早要破產(chǎn)的吧?”

    宋蘊去過一次,但沒進去,只站在外邊,看著周邊。

    臨江海岸,大莊園。

    周邊是一片連著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薰衣草田。

    她當(dāng)時想著,若轉(zhuǎn)手賣了,怕是幾輩子的花費都不用愁了。

    俞顧森提了提唇角,沒回她話。

    退身站在地面,一并握住眼前的腳踝拉過,宋蘊不由啊了一聲落在了床邊的燈光下。

    “這邊太亮了。”宋蘊踢了俞顧森一下,試圖重新將身體縮回去,到光線暗的位置里。

    如同她這么幾年一樣,于無人處,待在暗地里。

    俞顧森扣著人沒松手,繼續(xù)開始做,“就是為了能看的清。看清你。”

    話語間貌似夾雜著讓人聽不懂的一語雙關(guān)。

    “你變態(tài)!”

    宋蘊踢了兩下腿,掙扎不過,也只能任由人折騰。

    照著,在燈光下,彼此包容,無比清晰的,做著她口中“變態(tài)”的事情。

    宋蘊則是拉著被角遮住臉,手?jǐn)Q著布料緊成了褶皺,氣息斷斷續(xù)續(xù),從露出來的一點耳垂肉到脖子一路向下,眼睛所到之處,皮膚都透著曖昧粉紅。

    至于蜂蜜水,蜂蜜水是兩個多小時后喝上的。

    俞顧森動手沖的,因為她說了,她不會。

    不能讓她話掉地上。

    宋蘊坐在床頭裹著被子,只露出一雙手和腦袋,手捧著杯子,遞到嘴邊一口一口的喝。

    俞顧森只穿了一條長褲,掉在地上的皮帶也沒用還在地上躺著,褲腰顯得有點松垮掛在那,透著幾許白日里沒有的風(fēng)流姿態(tài)。

    坐在距離床不遠(yuǎn)處宋蘊的寫字桌旁的椅子上,嘴角咬著一支事后煙,手里翻著一本從宋蘊桌面抽來的一本相冊。

    從她小時候在學(xué)校,一直到上初中高中的個人照片,同學(xué)合照,還有家庭合照,都有。

    俞顧森翻了幾頁皺著眉。

    “怎么了?”宋蘊問。

    “看不出來哪個是你。”

    “”

    宋蘊將手里喝掉剩半杯的蜂蜜水放在桌上,隨手在床上的一團亂里撈了件衣服套上,下來床方才看清是俞顧森的白色襯衣。

    隨即解開扣子去換別的,俞顧森這邊看見了開口:“穿的好好的,脫什么?”

    “再給你弄臟了,你明天沒法穿出去,我這里沒有你能穿的衣服。”

    “沒事,安心穿著吧,”長胳膊一伸拉著宋蘊坐在了他大腿上,手自然的從后環(huán)過她腰翻著放在前面相冊里一張站著一排小孩的照片問:“指指,哪個是你?”

    宋蘊猶豫了一瞬,手方才伸過指著其中一個寸發(fā),臉上粘著泥巴小男生模樣的孩子說:“這個。”

    “”俞顧森眼神有點質(zhì)疑的鎖在那“小男孩”臉上。

    “我小時候,我媽有段時間,把我當(dāng)男孩子來養(yǎng)。”

    “之后怎么又當(dāng)女孩養(yǎng)了?”俞顧森往后翻了一頁,里邊已經(jīng)是一張扎著馬尾,穿著藍(lán)色校服背著書包的宋蘊,應(yīng)該是上了中學(xué)。

    “之后別的女生在班級里總笑話我,我鬧著不去學(xué)校,我媽就改了。”宋蘊看著照片眨了眨眼,自己伸手也去翻了幾頁,表情平淡,沒什么波瀾。

    俞顧森手掰過她半邊臉,宋蘊笑笑,反手向后勾在他脖子上,“我不要你這種眼神看我。”宋蘊不太想要。

    “我什么眼神?”俞顧森問。

    憐惜的眼神。

    不過宋蘊沒說出口。

    見人不出聲,俞顧森丟開相冊,抬手蹭了下她鼻頭,抱著人直接起身推坐在了書桌上。

    宋蘊誒了一聲,卻是已經(jīng)晚了。

    俞顧森擠在中間,垂眸看一眼,蓄勢待發(fā)。

    宋蘊平息的呼吸再次顫起來,“你襯衣不要啦?這樣會臟的。”

    俞顧森手握著人膝蓋,撞進去。

    宋蘊手指不由自主深掐進俞顧森的頸間皮膚里,頭后仰抵著墻壁嘴巴微微張著,看著俞顧森的視線從劇烈晃動,開始逐漸渙散再次動情。

    最后整個人開始顫抖。

    半夜宋蘊醒來,是被熱醒的,被子里像捂著一團火。

    她酸痛著胳膊掀開點被子,光溜著剛伸出去,試圖找自己底褲,給自己穿件衣服,就被橫在腰間的有力手腕給圈了回來。

    “有點熱。”宋蘊開口嗓子啞著。

    俞顧森似乎壓根沒怎么睡著,說話間語氣并沒有半夜被吵醒的混沌,而是清醒的低沉,“是么?”說著腰間的手很不君子的往上,一并過去□□宋蘊下巴。

    大有一番再次卷土重來的架勢。

    宋蘊很快身體有種被人再次拆開的體驗,開口求饒,“俞顧森,我沒力氣了。”手穿插在人發(fā)絲間,跟人商量,“睡一會兒吧,你不累么?”

    “不累,”俞顧森捏了一把,支起些身,靠在床頭,被子從光著的上身完全滑落,手枕過腦后,“睡不著。”

    宋蘊聞言挑了挑眉,忍著一身被蹂躪過的酸痛感,起了點身,過去靠在他身前,“這樣啊,那我發(fā)發(fā)慈悲,陪你聊會兒天?”

    俞顧森視線從宋蘊脖子開始往下看過去,斑駁痕跡惹眼不說,小姑娘似乎絲毫意識不到自己散發(fā)出來的誘惑,接著伸手撈過被子,在她肩頭遮了個嚴(yán)實,說:“可以是可以,但鄙人從不裸.聊。”

    宋蘊聞言下巴磕在他胸前,咯咯咯彎著眼睛笑起來,“那您還挺正派。”

    “嗯——”俞顧森視線一直落在宋蘊臉頰上,接著視線瞇起,手過去用指腹蹭了下她額頭一點頭發(fā)遮蓋住此刻露出的一片淡粉色痕跡位置,“你這里是怎么回事?”

    “哪里?”宋蘊眨了眨眼,手跟著摸過去,摸到后想了起來,方才跟他說:“工作么,不比上學(xué)那會兒,或許有人沒您正派,喝醉酒,找找女生麻煩什么的——”說完她彎著眼睛又笑說:“不過,我那次可是一戰(zhàn)成名了,那人是領(lǐng)導(dǎo),沒人敢惹他,我敢呀,把那老色匹打的落花流水。都破相了!鬧得回去他老婆又狠狠教訓(xùn)了他一頓。”接著她皺皺眉,癟了下嘴,嘆口氣,表露了一下不滿:“就是有點傷財,別人漲工資,我就只會漲經(jīng)驗。”

    她笑的出來,俞顧森哪里會笑的出來。指腹蹭過那塊疤,想到那年剛認(rèn)識那會兒,她胃疼的站不起來,手捂著肚子,蹲在路邊,他走過去,她拉著他衣角說的那句:俞顧森,你可真是我的幸運星。

    她現(xiàn)在告訴他,她能自己獨當(dāng)一面,排除萬難,他怎么好受的起來。

    “你上司?”

    宋蘊搖搖頭,“不止,職位還挺高的,算是上司的上司,不過他兩個月前調(diào)走了。”

    俞顧森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

    而這邊宋蘊手伸過旁邊凌亂的衣物里,摸到手里一樣?xùn)|西,直接拿到俞顧森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翻開,指著夾了幾張英紙幣旁邊夾口處,夾著的一張小照片問:“你這個是我哪次去你那拍的?”

    俞顧森看到眼皮底下眼熟的錢夾,接著眼眸凝在了宋蘊那,眼里壓著笑,淡淡出聲:“還真來偷我家了?”

    之前是掉東西到他車上,現(xiàn)在改直接拿他錢夾了。

    類似于恃寵而驕,知道他不會真把她怎么樣似的。

    宋蘊挑挑眉,嗯了聲,用他之前的口吻,一本正經(jīng)的嗯聲應(yīng)下,回:“就偷你東西了,有不少現(xiàn)金還有銀行卡呢,你報警吧!”

    俞顧森聞言直接扯開眉眼笑開。

    笑了會兒,視線重新落在宋蘊此刻手中擺弄的錢夾上,說:“那天下著雪,還記不記得,你過去時候,帶了好多作業(yè),抱著筆記本做了半天ppt,最后趴在桌上睡著了。”

    宋蘊生出點印象。

    看著人眨了眨眼,靜默了半天,音色混著夜晚昏憒燈光里問:“俞顧森,你到底怎么想的?”

    “要你,做我的共犯。”

    俞顧森語氣認(rèn)真。

    看過去的眼神深暗。

    簡短的話語聽在耳中,仿佛透著幾分虛幻色彩。

    宋蘊指腹蹭著那張照片,轉(zhuǎn)而垂過眸。

    看不出來她在想什么。

    俞顧森見人不應(yīng)聲,低頭捧過宋蘊臉,湊過去吻住,直到吻的人喘不過來氣才作罷,最后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松散了下氣氛,捏了一把問:“大魔術(shù)師,我就問你,我現(xiàn)在算不算已經(jīng)成功的,再次召喚出我的合法女友了?”

    女友就女友吧,還合法女友。哪個國家會有這種法律?

    宋蘊合上錢夾,伸手放到床頭的桌面,嗯了聲,說:“算是吧。俞先生厚德載物,讓人著迷深陷,本魔術(shù)師,決定為您,再次出山,讓您失散多年的女友,再現(xiàn)一次身。”

    “那我還真是榮幸。”

    “您知道就好,要好好表現(xiàn)哦。”宋蘊故作老成的拍了拍他肩膀。

    “嗯。”俞顧森說著看一眼宋蘊,問:“那剛剛表現(xiàn)不知道在女友這里能打幾分?”

    “”宋蘊想了想,唯恐再落進他坑里,思考了兩秒回他說:“滿分!”

    “你確定?”

    “確定確定!”宋蘊看著俞顧森越湊越近,還有被子下的某種身體反應(yīng),機靈的忙從人身上下來,過去老老實實的躺到了一邊。

    “困死了,我睡了。”

    “嗯。”-

    宋蘊第二天不出所料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陰雨暫時停住,雖然天不算徹底放晴,但比起之前好了太多,起碼不會白天如黑夜一樣。

    宋蘊裹著被子,翻過身,原本以為不會看見的那個人,此刻卻是就站在落地鏡那里,穿著自己的襯衣。

    很不真實的場景。

    “醒了?”俞顧森系上最后一顆領(lǐng)口的扣子。

    “我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

    俞顧森看過她一眼,接著衣冠楚楚,幾步過去床邊,“你希望我已經(jīng)走了?”說話間一并拿走了放在上面的皮帶。

    宋蘊注意力卻是被他身上的襯衣給吸引走了,“你等等!”手直接伸過去拽住人衣角,熨燙規(guī)整的黑色襯衣,她明明記得他昨晚穿的那件是白色的,而且已經(jīng)被弄臟了,“你衣服,怎么來的?”

    俞顧森笑笑,拍開她的手,重新走過穿衣鏡旁邊,“自然是讓人送來的。”

    宋蘊聽聞直接從床上抱著被子坐了起來,腳趾也跟著已經(jīng)縮在一起,整個人都不好了,“誰呀?蔣叔?”

    正說著,俞顧森旁邊的手機嗡聲震動來了電話,兩人視線都跟著一起挪過去,俞顧森走過將電話接起,開了外放,宋斯理的聲音從里邊跑了出來:“顧森,衣服合身嗎?”

    宋斯理一大早求人辦事,電話打過去,卻是被來了這么一下。

    “聽人店員說,那地方都是居住公寓,大都是租給外地上班族的。我都懷疑店員跑錯地方了。您這出現(xiàn)在那不合情理呀,放著大院子大別墅不住,一早起來,還沒能穿的衣服”宋斯理說的一本正經(jīng),“我尋思——”

    “說你的事。”俞顧森懶得聽他長篇大論。

    宋斯理好奇心被高高吊起,此刻又只能暫時放下,說了中午的見面會,想俞顧森過去露個面。

    俞顧森讓他發(fā)地址。

    “沒事,我去接你?”

    “不用。”俞顧森直接回絕。

    宋斯理掛掉電話,還在納悶的想,會是誰,讓原本滿腦子只有事業(yè)的俞總這么緊張。

    生怕人被嚇到一樣。

    第55章 chapter55

    俞顧森通電話時候, 宋蘊這邊已經(jīng)裹著被子半遮半漏的下了床,將旁邊衣柜打開,翻找衣服, 從里到外。

    穿的時候略顯手忙腳亂, 俞顧森幾步走過去, 拉過她內(nèi)衣搭扣帶子,垂眸給她扣上, 稍顯冰涼的指尖有意無意劃著她皮膚。

    宋蘊整理了下肩帶, 當(dāng)時想著若是蔣叔,其實還好, 畢竟昨晚她都那么大膽了, 也不差這么一點。

    但是若是讓宋斯理知道了, 那豈不是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宋蘊清楚記得當(dāng)初在英國最后幾天里, 一次見到宋斯理,是在一家西餐館的門口,他開著車停在路邊等人,見到自己打招呼,喊她嫂子。她跟人當(dāng)時就客氣的說,“宋先生,別這么喊我了,我要回國了。”

    宋斯理當(dāng)時那個瞬間了然的表情, 她立馬就猜到他聽懂了。

    說話隨即也疏離又禮貌的客氣幾分,“不好意思, 那——再見了, 宋小姐。”

    宋蘊笑笑, 神情故作的松散,說:“相見不如懷念哦, 還是不再見的好。”

    她當(dāng)時想著,也應(yīng)該不會再見了。

    所以不止對俞顧森說話絕,對別的人,他周邊的人,說話也絕。

    當(dāng)初話說的有多絕,如今,就有多打臉。

    她不是怕見人,是怕見到人給她來一句接不上的話茬。

    “吃個飯,一起去?”

    俞顧森下一秒,便征求起她的意見。

    “你們不是談工作么,我去不合適吧。”宋蘊穿好衣服,開始整理昨晚的戰(zhàn)場,床上,地上,先抓到手里的是俞顧森那件襯衣,皺皺的,仔細(xì)看,就能看到上面氤氳的點點曖昧水跡。這種質(zhì)地的襯衣品牌,起碼也要五位數(shù)的價格,何況他還是訂制款,扔了太可惜。宋蘊決定湊時間給手洗一下。

    “有事?”俞顧森也跟著動起他矜貴大少爺?shù)氖郑瑤兔﹂_始疊被子。

    今天的確是沒事,單位給放了假,但是去了,保不齊就會遇到宋斯理,或許還有更多別的人。

    見宋蘊沒應(yīng)聲,俞顧森嘆口氣,轉(zhuǎn)過來墻角柜子那里,開始給自己戴腕表,“那我可真可憐,他們都帶有女伴,就我單著。”

    俞顧森鮮少會這么賣慘,宋蘊知道的,還有一次就是他們那個時候剛開始,她膽怯的退縮,他說了句類似語調(diào)的:該不是準(zhǔn)備順勢把我這個剛被你弄到手的男朋友給忘了吧?那我還挺慘的。

    好像是這么說的。

    他明明什么都能唾手可得

    老男人,說話茶茶的。

    “我去還不行么!”宋蘊小性子上來,抱著一堆臟衣服,床單,路過俞顧森往外邊洗衣間方向去的時候,還哼了他一聲。

    雖然宋蘊不滿意,但不得不說俞顧森這賣慘是真管用。每次都拿捏人死死的。

    俞顧森低笑著跟著她后邊出去,看著那小身板,眉眼間星星閃閃。內(nèi)心其實多少透著些感嘆,透著些久違。

    這種感覺,是一種失而復(fù)得后的充實感。

    “臟了的床單衣服就放那,我讓人過來收拾。天冷,穿厚點,蔣叔車子應(yīng)該在外邊等著了,我們在外邊等你。”

    “知道啦——”宋蘊拖著些音調(diào),撒嬌意味明顯,聲音從里邊的洗衣間里傳出來-

    “俞顧森,我等下,是不是要注意點什么?”宋蘊職場三年多,早已不是當(dāng)初單純一根筋的學(xué)生思維,多少學(xué)了點生存必備的世俗在身上。

    俞顧森拉過宋蘊的手,握在手里捻了捻,說:“你只需要顧好你的嘴巴和肚子就行,多吃點。”

    “哦。”宋蘊眨了眨眼。

    那表情看在俞顧森眼里,多少透著點可愛。

    他當(dāng)時想著,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這么個道理。

    宋蘊看在他眼里,哪兒都是好的。

    想想當(dāng)初他帶著宋蘊第一次出來吃飯,她哪里考慮過這些,直接就是點頭:好啊!

    小姑娘成長明明那么明顯,只是他不想承認(rèn)。

    不愿意承認(rèn)。

    畢竟有成長,必有代價。

    下來車,走進會場,不出意外的,宋蘊見到了宋斯理。

    宋斯理一開始眼睛沒往宋蘊這邊看,沒注意到人,看過俞顧森,舉了舉手里的紅酒,然后徑直走過來幾步湊到俞顧森耳邊小聲了幾句,往里邊包廂里看了眼,意思人都在里面。

    之后仰頭喝了口酒,方才后知后覺的覺得哪里不對勁。

    俞顧森左手邊多了一抹顏色。

    明明從來都是冷色調(diào)的俞顧森,包括周身氣場也都是冷淡的他,那抹顏色在宋斯理注意到之后,變得惹眼極了。

    宋蘊外套脫在外邊的休息室里,里邊是一件鵝黃色的絲絨連衣裙。算是她衣柜里為數(shù)不多能拿得出手的衣服。

    花了她一個月的薪水買的。

    此刻她手挽在俞顧森的左胳膊上。

    宋斯理視線順著俞顧森胳膊間的那抹靚麗色澤看過去,接著看清人,愣怔在那足足起碼看了一分鐘才反應(yīng)過來。

    俞顧森不由嘴角揚起,往身側(cè)宋蘊點了點下巴:“不認(rèn)識了?”

    宋斯理立馬反應(yīng)過來這么看著別人女人不禮貌,嗯的聲,清了清嗓子。

    表情有點逗。

    不過他沒有宋蘊想到的說些她接不上的話茬,沒有調(diào)侃她誰說的相見不如懷念來著,誰說的再也不見來著。而是周到的沖旁邊端酒水的服務(wù)生招了招手,“麻煩拿一杯果汁。”

    服務(wù)生端著果汁過來,宋斯理接到手里,笑著轉(zhuǎn)而遞過去:“嫂子喝果汁。”

    接著方才抬腳過去她那邊,湊過去跟她要說什么。

    宋蘊想著,到底還是來了。

    卻只聽宋斯理嘆口氣說:“還是俞總命好。”

    “”

    俞顧森視線跟著掃過,看著宋斯理一臉警告的意味。

    宋蘊也是之后方才從別人口中理解到他那句“還是俞總命好”,是什么意思。

    包廂里迎出來了人,宋斯理引著俞顧森宋蘊進去了里面。

    一桌子生臉,宋蘊除了俞顧森和宋斯理,別的都不認(rèn)識。

    他們說事情,她就只坐在一旁吃東西,時不時的玩一下手機。

    聊天間,那些人里不乏有打量的目光會落過來。

    因為俞顧森一直在給她盤子里夾菜。

    俞顧森聽他們說事情,有沒有真聽進心里不清楚,但是他菜夾的是真的認(rèn)真,時不時的還會來一句:“口味變這么重?”因為夾在盤子里凡是麻辣咸香的,都吃的挺干凈。

    宋蘊附和的點點頭,“嗯,變重了。”也不說怎么就變重了,故意吊著人胃口,讓他猜。

    俞顧森笑笑,自然不會跟她一般見識。

    一頓飯七七八八的吃個差不多,事情貌似也談了個差不多,俞顧森起身前湊近問了她一句:“吃飽了嗎?”聲音大概只有兩人能聽見。

    宋蘊點點頭,彎著腦袋直接湊到他耳邊回應(yīng):“吃太多了。”

    交流自然,但也不乏親昵,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兩人會是什么關(guān)系。

    散了筵席,出來包廂,宋蘊過去洗手間,俞顧森來了通電話,坐在車?yán)镆贿吔与娫捯贿叺人?br />
    宋蘊整理好坐上他車的時候,俞顧森電話還在接聽,時不時的給對方回應(yīng)一聲嗯。

    宋蘊看人掛掉電話,說:“要不你忙吧,等下把我放在文鑫路口就可以,我打輛車回去。”

    俞顧森看過她一眼,卻是沒吭聲,直接發(fā)動了車子,一路沿著鐘谷大街,一直前行。

    “欸!”宋蘊不禁拉扯了下他衣袖。

    俞顧森半天淡淡了句:“今天下午想宋研究員給我當(dāng)一回貼身助理,陪我做個雜志采訪。”

    說話間伸手抽開旁邊的儲物盒,從里邊拿出來一支筆和筆記本,送到她手邊的位置:“很簡單,你把對方提出來的問題,備份記在上面就行。”

    “這種事情,你身邊不是有專人做的么?”宋蘊有點無語的看過去一眼放在那的筆和本。

    “有勞了。”俞顧森說完看過宋蘊一眼,直接忽略掉了她的問題。

    宋蘊不由得眨了眨眼,接著看過車子疾馳的前路,想著算了,他身邊不管有還是沒有專人來做這件事,目前勢頭,他貌似也都不會停車。

    “我今天休息,慷慨一點,就幫你一次好了。”宋蘊索性也沒跟人多理論。她原本,也想跟他多待會,只是怕耽擱人做事情。

    車子最后停在北京最高的那棟傳媒大樓下,俞顧森下車,合攏了一下西服扣子,這邊宋蘊也跟著下了車,手里握著他給的筆和本子。

    迎接的雜志社工作人員本就在樓下大廳里等著給人帶路引路。

    一眼認(rèn)出走進來的俞顧森,伸手往專門接待貴賓用的電梯口引:“俞先生,您這邊請。”

    俞顧森跟人點頭。

    宋蘊原本在俞顧森落后一點的位置正垂眸翻找著自己的包,剛車上隨手試了下,俞顧森的鋼筆她有點用不慣,記得包里放的有一支自己慣常用的水性筆。

    電梯門打開,俞顧森反手握住宋蘊胳膊,說了聲“看著點路。”接著把人拉至自己身前,先讓她進了電梯,接著自己才邁腳進來。

    把旁邊的工作人員看的一頭霧水,視線不由得多放在了俞顧森身側(cè)跟著的小姑娘身上兩眼。

    他剛剛看人拿著本子拿著筆,不過是一副跑腿小助理的架勢,可俞顧森這么對待一個小助理,難免會令人迷惑。

    一場采訪兩個多小時,宋蘊的工作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坐在俞顧森旁邊,記錄幾句對方提出的問題或觀點。

    臨近結(jié)束,她的工作內(nèi)容完成,主編顯然還想留俞顧森閑聊兩句別的題外話,便眼神示意身側(cè)工作人員帶宋蘊出去休息。

    工作人員先是下意識看了眼俞顧森,因為在樓下時候,他親眼見到俞顧森待人不同。

    “麻煩給我的人,在休息間里準(zhǔn)備點吃的東西。”俞顧森淡淡的看著工作人員特意交代一番。

    “俞先生,您放心。”工作人員伸手沖宋蘊做鄭重邀請的姿勢。

    害宋蘊起身時候不由得扭頭無語至極似的盯了他一眼,搞得她像吃貨一樣。

    俞顧森微微提唇。

    剛剛采訪的主編,瞧在眼里,也不由得多看了眼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門口去的宋蘊,接著看過俞顧森歉意的笑笑,“抱歉俞先生,多有不周,望您海涵。”

    俞顧森頷首,沒多說什么。

    最后結(jié)束,對方又特意安排了晚餐。

    宋蘊一天下來,跟著俞顧森盡是吃東西了。

    休息室里吃了不少零食點心,這會兒又開始吃起了晚飯。

    很清靜的兩人席位,安排的服務(wù)生布了菜之后,就很長眼色的再沒人過來打擾。

    期間齊悅打了通電話問宋蘊有沒有回臨城老家,她說沒有,還在北京。看了眼對面夾菜吃菜的俞顧森,說自己在逛街,問她有什么事。

    齊悅說沒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問問。

    之后便掛了電話。

    宋蘊沒多想,加上來到了陌生環(huán)境,只想著等回去了再給人打通電話過去,問下具體。

    “我居然不知道,宋研究員此刻是在逛街。”俞顧森夾了一塊蓮藕給她,輕飄飄的,拿話噎她。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說,隨口說的。”

    “下次直接說約會。”

    “”

    可她明明是來給他辦正事,當(dāng)助理。

    比起中午時候的好胃口,晚飯宋蘊沒吃幾口,實在是肚子占著。

    俞顧森也看出來她沒了胃容量,最后就只擰開了盒酸奶,送到宋蘊跟前,讓她解膩。

    驅(qū)車回程時,已經(jīng)是傍晚,天都黑了。

    俞顧森將車子停到宋蘊公寓樓下,接著跟著人一起走下車。

    進到灰暗視線里的樓道階梯口,快到門口的時候,宋蘊立在那,因為光線太暗,一樓的聲控?zé)粝袷菈牧耍m然俞顧森就在她的身側(cè)距離不過一步,她也不怎么看的清晰人,一邊從包里找鑰匙,一邊側(cè)身隔著迷霧一般的視野抬眼問他:“你、還有沒有別的要緊事?”

    夜色里,俞顧森聞言提了下嘴角,抬腳逼近,宋蘊下意識看了看樓道外的大街,后退了兩步重新拉開些距離,剛好靠身在了旁邊步梯扶手上,視線掃過空蕩的周圈,提醒他:“等下這里可是會進來人的。”

    俞顧森像是沒聽懂她的話,在人無退路的境況下,直接湊近,手也順勢搭在步梯扶手上。從別的視角看,儼如將宋蘊逼退堵在那一樣。

    算賬的意味明顯。

    俞顧森就著姿勢,低頭湊到人耳邊低著聲音:“昨晚主動留我,今晚就開始趕人,宋同學(xué),這么做人,好像不太好吧?”

    雖然聲音低著,但無奈周邊環(huán)境太過安靜,俞顧森的聲音幾乎可以傳至樓道口每個角落。

    他湊的太近,宋蘊心跳不由得加快,抬眼看他,喃嚀不滿的音色蕩空氣里:“我就是問問,問都不能問了?我這不是怕萬一耽誤了你重要事情么。”

    這次,他是真的冤枉了她。

    說話間溫?zé)嵬孪ⅲ瑲庀⒗镉兄诓蛷d最后,捏了吃的那顆清甜水果糖的味。

    繞在兩人之間。

    “看來是我誤會了。”俞顧森聲音混著周邊的混沌視野,湊近的唇肉,幾乎貼在她耳廓。

    從旁邊來看,兩人的姿勢,曖昧極了。

    令宋蘊那片皮膚,也開始發(fā)熱發(fā)麻。

    太近了,她抬手推在他身前,想要去開門。

    俞顧森喉頭上滑,察覺人意思,嘴角微扯,知道她在外臉皮薄,偏不如人意似的,越湊越近,想著,不如,就這樣親過去算了。

    卻只聽身后不遠(yuǎn)處黑暗角落里,“啪”的一聲悶響。

    是類似慶祝生日時候放的那種禮花彩帶動靜。

    雖然響動不大,但畢竟環(huán)境太過靜謐。

    一樓的聲控?zé)魤牧耍䴓堑臒粢驗檫@點突發(fā)響動,驟然亮起,將周邊整個灰暗視野打開了多半。

    俞顧森動作停住,然后起身偏過臉,同宋蘊齊齊看過樓梯后邊位置,聲音的來源處。

    只見視線所及,宋蘊看見齊悅,手里舉著一個小巧的彩帶筒,腳下面還有空氣里全是漂浮的彩帶條。

    齊悅旁邊站著的,是邵紀(jì)舒。

    兩人視線都直愣愣的,盯著眼前的場景。

    他們私下商量了,特意來給宋蘊慶祝這次獲得的榮譽。

    想給她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就是沒想到會碰上這種場面。

    向來清心寡欲,嗜工作如命,獨來獨往的同事宋蘊,帶回住處一個陌生男人。

    還是一個看上去就很有牌面,有身份的男人。

    而齊悅手里的彩帶筒是原本在宋蘊前腳踏進門的時候,就準(zhǔn)備拉響的。

    然后在下一秒看到后邊跟著她進來的陌生男人時候,停住了動作。

    而剛剛,只不過是在緊張中失了手,摸到了筒壁上的按鈕。

    至于邵紀(jì)舒,視線則是一直落在兩人身上。

    尤其宋蘊旁邊的俞顧森身上。

    俞顧森站正身,收回搭在扶梯上的手,轉(zhuǎn)而重新松散的抄進西褲口袋,眼神跟人對視過去,雖然看上去斯文平淡,但也毫無溫度可言。

    確切說,是以一種很桀驁的姿態(tài),淡淡瞟了邵紀(jì)舒一眼。

    “齊悅?邵經(jīng)理?”宋蘊從驚嚇里回神,也看清楚了人。

    齊悅尷尬笑了笑,余光往宋蘊身后的俞顧森身上落了落,接著舉了舉手里的彩帶筒,“這不是——想給你慶祝來著”

    第56章 chapter56

    原本的慶祝, 變成了撞破。

    齊悅拉著邵紀(jì)舒借口離開了現(xiàn)場。

    邵紀(jì)舒一言沒發(fā)的離開,面色自然很是難堪和難看。

    而齊悅了解中的宋蘊壓根沒有什么異性朋友,雖然當(dāng)時光線暗, 但事后又多番想了下, 越發(fā)覺得那晚的男人眼熟。

    最后終于回過來味兒, 聯(lián)系到了那天年會,上臺給她頒獎的那位。

    那背影和身高

    頓時讓齊悅睜大了眼。

    當(dāng)時她還問宋蘊人長的什么樣來著, 她怎么回復(fù)的?

    對, 她說沒注意那個。

    半天這姑娘在這里深藏不露呢。

    而且看他們曖昧那個樣子,分明是認(rèn)識許久了。

    然而這件事也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 第二天一早宋蘊同俞顧森吃了早午餐, 從餐廳里出來。

    他過去一邊的走廊口接蔣叔打過來的工作電話, 宋蘊則是同從旁邊美食街上一飯館里走出來的一行人碰了個正對面, 全是航研所的同事。

    齊悅踮著腳在后邊給她揮手,生怕她看不見:“嘿!宋蘊!這里這里!”她以為這次只有宋蘊自己。

    宋蘊看一眼另一邊走廊下正在打電話的俞顧森,這邊同事們又喊,她只好抬腳先過去跟大家打招呼。

    走近了宋蘊才看見,邵紀(jì)舒也在里面。

    “我們等下去唱K,小宋,一起吧。”外宣部門一位女同事喊宋蘊,視線倒是看了人群里的邵紀(jì)舒一眼。

    邵紀(jì)舒站在后邊, 這次,沒選擇往前面來。

    但被助攻后, 像是不得不開口一樣, 看過宋蘊問:“好不容易休息, 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放松一下。”

    “對啊, 走吧小宋。”

    人群里有三三兩兩的起哄聲。

    因為剛剛吃飯,就是邵紀(jì)舒請的客,如果不出意外,等下唱歌,也將會是他買單。

    這是邵紀(jì)舒早兩天前就跟大家承諾好的。

    就是沒預(yù)料昨晚去給人慶祝時,會撞到那樣的場景。

    明明他認(rèn)識的宋蘊,向來都是獨來獨往,嗜工作如命,是個工作狂。

    齊悅雖然也吃了人家的飯,但畢竟跟宋蘊關(guān)系好,看人為難替人開脫:“宋蘊,你要是有別的關(guān)緊事,就去忙吧。我聽說你接待了上邊的調(diào)研團。”

    宋蘊笑笑:“衛(wèi)科長臨時派的活。”

    “邵經(jīng)理請客也不留嗎小宋?”人群里有人替邵紀(jì)舒打抱不平,語氣是開玩笑的語氣。

    邵紀(jì)舒條件在一眾人里面算得上佼佼,也都了解他那點心思。

    況且宋蘊這次獲得榮譽,相應(yīng)獎金的份額也不會少,雖然表面上大家都是恭賀,但是事實上,免不了其中有些人會生嫉妒的心思。

    畢竟不是人人跟她關(guān)系都好。

    惹人眼紅難免。

    “我都忘了,小宋運氣好,這次得了獎,最大贏家呢,要請客的。”有人又說。

    三言兩語,宋蘊又怎么會不明白什么意思,扯了扯嘴角,笑意不達(dá)眼底。

    剛準(zhǔn)備開口說什么,身后走廊口俞顧森走了過來,手搭在她肩頭捏了捏,垂眸視線柔和的落在她臉上。

    宋蘊抬眼往右后上方看,笑笑,眼睛彎起:“你電話打完了?”

    俞顧森嗯了聲,然后下巴往人群里輕抬,“這都你同事?剛聽見夸你運氣好,才能得了獎什么的。”

    他話語間輕淡,沒有任何針對和尖銳感,但聽起來,卻是別有意味。

    不像什么好話。

    一句話讓剛剛說宋蘊因為運氣好才拿了獎的那位頓時臉上沒趣。

    包括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因為突然出現(xiàn)在宋蘊身邊的這位生臉,而一時說不出話。

    加上俞顧森談吐間自帶的那種壓迫感,讓人不認(rèn)識,也能畏懼三五分。

    大白天的,齊悅這次也終于是將人看了個清楚仔細(xì),就是那天宋蘊在臺上,給她頒獎的那位無疑。雖然當(dāng)時只能認(rèn)真看個背影,但是那個背影可是很抓眼的。

    “我看咱們大家就不要在這里站著了,對面我已經(jīng)訂好了位置。”邵紀(jì)舒從后邊往前面走,過來給宋蘊解圍,同時心里也的確是隱隱藏著點不甘心:“小宋得獎?wù)埧瓦@事兒咱們就趕在今天一起熱鬧熱鬧。”

    說完邵紀(jì)舒跟俞顧森點了點頭打招呼,俞顧森禮節(jié)性微點,頷首,沒過多搭理人,用搭在宋蘊肩頭的那只手捏了捏她那點骨頭,詢問:“回家?”

    回家?

    俞顧森出口兩個字過于引人遐想,邵紀(jì)舒表情逐漸難看。

    “對不起啊大家,今天我休息,請客的事情我們改天。”

    人群里也有當(dāng)時坐在前排的,此刻多少認(rèn)出些俞顧森樣貌,見風(fēng)使舵的開始給宋蘊寬慰:“小宋說的對,吃飯什么的來日方長。”

    “就是。”

    “那人我就帶走了。”俞顧森轉(zhuǎn)而拉過宋蘊胳膊,眾目睽睽之下又拉著她手,把人帶離了人群。

    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

    隱約有人小聲跟旁邊人嘀咕了句:“小宋不是跟邵經(jīng)理?”

    “噓——人家可一直沒承認(rèn)。”

    邵紀(jì)舒目光一路看著走遠(yuǎn)的兩人。

    男人對男人怎么會看不出來,他不止看出來俞顧森看宋蘊的眼神不清白,連他們之間關(guān)系,甚至都透著某種別人很難融進去的熟稔和熟悉-

    “又心疼了?”

    俞顧森自己開著車。

    走到半路方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昨晚齊悅同邵紀(jì)舒走后,他就問她“是不是心疼了?”

    此刻又是這般。

    宋蘊側(cè)過身,歪頭看著他,決定開口問問:“你是在生氣么?”

    俞顧森嗯了聲,不置可否。

    “吃醋了?”

    俞顧森視線涼涼的看了宋蘊一眼,給人一種一時半會兒,不容易被哄好的感覺,開口說:“不止,”接著收回視線看著前面路況自顧自嘆氣:“很想知道我的女友在她同事和朋友面前,不肯為我正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次,兩次。

    昨晚,今天。

    幾次,三番。

    “”正名?好新鮮的詞匯。宋蘊忍著快揚起的嘴角,干脆手托腮支在那,看著俞顧森。

    “怎么,沒話說了?”俞顧森音調(diào)依舊不好聽。

    “你好好開車,先別打岔。”宋蘊一張小嘴一張一合,“我在算一筆賬。”

    俞顧森皺眉,“宋同學(xué),警告你一下,話題扯開的太生硬不好,我是記仇的。”

    還宋同學(xué)呢,宋蘊暗暗垂眸,這個稱呼似乎從她回國那一刻,就沉埋了。如今同事領(lǐng)導(dǎo),都喊她“小宋”。

    “我都還沒說算什么賬呢。”

    “那你說,算什么賬?”

    宋蘊視線描摹在俞顧森嘴角被咬破,還沒完全好的那點破皮上:“我在算我存的錢夠擺幾桌,夠不夠把我認(rèn)識的朋友同事們都請過來。”

    “請過來做什么?”

    “宣布一下我和俞總之間那點亂七八糟,渾渾噩噩,晨昏顛倒的男女關(guān)系。”

    這是背成語詞典了吧,俞顧森咬咬牙,騰了一只手過去捏了一把宋蘊抬著下巴,對著他的那張小臉。

    宋蘊啊了聲,說“疼”。

    想著明明他一句回家,比說什么都赤裸裸了,哪里還用別人說。

    還有昨天晚上,那個情況,是個明眼人應(yīng)該都能看的明明白白。

    可某人不講理啊,醋吃的飛起,車子一路開進俞顧森橫江路的那棟別墅院子里。

    說要收拾她。

    宋蘊似乎對他口中的收拾沒擱在心上,環(huán)顧看了一圈,上次過來天陰沉沉的還都是霧氣,這次總算是把環(huán)境看清楚了。

    院子里最顯眼的,就是游泳池,和他在英國時候家里的那個大小來看,不相上下。

    這次宋蘊自然也沒被強行抱著進去,自己主動走進去的。

    進去之后自覺的找了雙俞顧森的拖鞋換上,將包丟在玄關(guān)口的柜子上,累的找到沙發(fā),便躺在了上面,一并安逸的來回翻了翻身。

    她昨晚又沒能休息好,身體那股子酸勁兒,還沒完全過去。

    “男朋友家的沙發(fā)真軟,好舒服。”

    俞顧森脫著外套走過來,聽著她口中的說辭,壓根壓不下嘴角,領(lǐng)扣解開,衣服丟在一邊,過去就躺在了宋蘊旁邊。

    接著把人撈進懷里,上下其手。

    吻也從嘴角啃咬著一點一點往脖子里去。

    宋蘊身體敏感,很快被人挑動起來,本能的湊近。

    “我能讓你更舒服。”俞顧森咬著她一點耳垂肉。

    宋蘊呼吸顫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可是,中醫(yī)講、說,縱欲、傷身。”

    “這會兒在這里跟我瞎講究起來了,自己胃不好,吃飯盡撿辣的、咸的往嘴里填的時候,怎么不說傷身?”

    “我那不是——”

    “你那不是什么?”俞顧森手用力擠。

    宋蘊下巴微仰,原本就粉色的臉頰立馬襲上一層暈紅,直接失了聲。

    半天從沉浸的焦灼里溢出一句:“我是——為你著想。”

    不領(lǐng)情拉倒

    半天就這么廝磨過去,下午臨近四點的時候,俞顧森簡單洗了個澡走了出來,拿著干毛巾揉著濕頭發(fā),過去坐在宋蘊對面。

    衛(wèi)攸芝來了電話,宋蘊在跟衛(wèi)攸芝通話。坐在沙發(fā)背面椅背上,光著雪白的兩條腿垂在那,時不時的晃一下。離得近了能看到,腿彎和腳腕處隱隱的曖昧紅痕。

    對面玻璃墻外,剛好是院子的后花園,宋蘊見到俞顧森過來,先立馬豎了個食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

    俞顧森點點頭,看著宋蘊,一臉我懂。

    一臉我知道,我在你那里見不得人的樣子。

    但情緒很快自我消散,手憐惜的過去輕柔她腳腕。

    是太放縱了。

    俞顧森力道溫柔,和剛剛不停要她的那個人,多少有點不同。

    電話里衛(wèi)攸芝喊了幾聲方才把宋蘊魂給重新喊過去,她啊了聲,“媽,你剛說什么?”

    “你身邊是不是有人?”衛(wèi)攸芝問出口后覺得自己多嘴,心里想著能有誰,多半是邵紀(jì)舒,她上次親眼看著自己女兒坐上了人家的車。問出口后直接問題扔了,換了話題:“你們單位不是放幾天假么,明天回家一趟,咱們家里有個小聚會,把你朋友——什么的,也可以帶上,昂?”

    宋蘊想了想,前后的確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回家,是該回去一趟。

    應(yīng)了聲:“知道了,媽。”

    掛掉電話,宋蘊看著俞顧森。腦袋里想著的是,她和俞顧森,衛(wèi)攸芝那關(guān)該怎么過。她肯定不會同意的。畢竟每每說到姨媽家那位傍上有錢有勢老男人的表姐時候,就會咬牙切齒。

    雖然她跟俞顧森,壓根不是衛(wèi)攸芝想到的那樣不堪。

    俞顧森看著她笑笑,“怎么了,我丈母娘喊你回家,不高興?”

    宋蘊將腳腕從他手里移開,“我看您倒是挺開心。”

    俞顧森不由低聲失笑,“Baby,那我也總不至于哭吧?我們又不是不見面了。”

    宋蘊看著面前人沉默了瞬,沒接他的話。

    最后哼了一聲,臉撇過一邊。

    “我會一直想你,早點回來。”俞顧森最后說-

    宋蘊第二天一早先回了公寓一趟,收拾了一些需要帶回去的東西。其中有她給老宋和衛(wèi)攸芝買的衣服。

    俞顧森說讓蔣叔送她回去,宋蘊不讓,說太招眼了,不行。

    隨口說了句其實自己會開車,只是在英國開不慣右舵。說完之后想到上次是坐了別人的車順路來的,身邊壓根沒有車。

    老宋的那臺老爺車被她丟在了家里。

    于是俞顧森讓蔣叔給開過來了一輛miniBMW給她。

    大概這就已經(jīng)是他眼里足夠低調(diào)的車了吧。

    宋蘊上手后想著該不該開到小區(qū)的停車場里,但最后為了避免各種詢問,還是決定暫時委屈這mini停在距離家位置不遠(yuǎn)處的露天停車場。

    一路暢通無阻,到家只用了一個多小時。

    衛(wèi)攸芝書店歇業(yè)一天,一早過去掛了歇業(yè)的門牌。

    和拉著行李箱到小區(qū)門口的宋蘊走了個正對面。

    “小蘊?”衛(wèi)攸芝疑惑的看了看宋蘊過來的方向,“你怎么從南邊過來了?”

    “哦,趁了同事的車。”

    “同事走過頭了是吧?”

    宋蘊含糊嗯了聲,就說:“媽,我餓了。”扯開了話題。

    衛(wèi)攸芝回去就讓宋蘊換身正式合體的衣服,宋蘊記得她說只是吃個飯而已,但是眼看衛(wèi)攸芝將自己買來一直沒舍得戴的胸針都給找了出來,別在了宋蘊外套上。

    “媽沒給你說,是想給你個驚喜。是你們的高中校慶,你畢業(yè)直接去了英國,跟學(xué)校斷了聯(lián)系,那天我跟著你爸聚會,見到了沈校長。我說你現(xiàn)在在航研所供職,人特意喊你回來參加的。”

    “媽,”宋蘊聲音很輕,但透著凄切,摘下衛(wèi)攸芝別在衣服上的胸針,“您什么時候能會事先征詢一下我的意見呢?”

    “我又不會害你。”衛(wèi)攸芝轉(zhuǎn)身出去,給自己收拾起來。

    宋蘊如鯁在喉,她信衛(wèi)攸芝不會害她,但是她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她已成年,只是想能夠做自己,可以隨心,而不是被這么架著,擺布著,去附和不喜歡的場合和關(guān)系。

    不是說不可以妥協(xié),但是她的生活里不能全是妥協(xié)。

    她也想有能遵從自己心的時候。

    可能就應(yīng)了衛(wèi)攸芝那句話了吧,長大了,她翅膀硬了。

    但宋蘊到底還是去了相隔兩條街的臨城高級中學(xué),參加校慶會。畢竟這么些天沒回家了,她不想爭執(zhí)。但內(nèi)心想著,這是最后一次。

    有往屆一些學(xué)成歸來的學(xué)哥學(xué)姐,或者同級的同學(xué),來自各行各業(yè)。

    她就坐在最后邊的餐車旁,端了一份牛柳小面,一杯熱的紅豆牛乳,邊吃邊聽旁邊不遠(yuǎn)處一男同學(xué)一女同學(xué)商業(yè)互吹。

    讀書階段,宋蘊向來成績佼佼,是大家公認(rèn)的。

    公認(rèn)的還有一點就是高冷,清高。

    宋蘊沒這么覺得自己,是總聽別人這么說。

    不過,不隨意就跟人攀談,不會有事沒事跟陌生人聊個不停,這倒是真的。

    她其實本質(zhì)上,是不屬于那種自來熟的人。

    所以當(dāng)初她破天荒的主動接近俞顧森的時候,心里十分忐忑。

    那種沖昏頭的感覺讓她不適應(yīng)的有點心慌。

    直到一次羅黎說她太大膽,她才懂那種感覺是什么。

    是眼睛不懂她看上的到底是什么人,接近的是什么人。但總有清醒的身體神經(jīng),在本能的感知一切危險的,未知的事情。

    可能她的反射弧過于冗長,現(xiàn)在,才叢生出不少的心有余悸。

    宋蘊吃的正起勁兒時候,令她心有余悸的人來了電話。

    俞顧森周邊聽上去挺安靜的,像是置身在辦公間那種地方。細(xì)微到能聽到他手指翻動資料的動靜,還有“篤篤”的禮貌敲門聲。

    和宋蘊這邊的嘈雜,形成兩級反差。

    “在干什么?”俞顧森抬手接過職員手里拿著的已經(jīng)翻開的文件,抽了筆筒里一支筆,低頭簽字。

    “吃上了。”宋蘊說。

    俞顧森聞言不由抬手看一眼腕表:“挺應(yīng)時。”聽到對面的熙攘人聲,說:“你家親戚真不少。”

    “”

    宋蘊想到他昨天肯定聽見衛(wèi)攸芝電話里說的家庭聚會了。

    “不是親戚間的聚會,我在學(xué)校里,是一個校慶會。”宋蘊此刻咬著飯叉,口氣萎靡。

    “不喜歡?”俞顧森似乎能感覺到她此刻眼角耷拉著,一臉的不情愿。

    宋蘊索性放下叉子,手捂在嘴邊,壓了壓聲音:“都不熟悉,我到現(xiàn)在都沒看見一張能認(rèn)出來的臉。”

    “我還以為你愛主動搭訕。”俞顧森想到他跟她剛開始那會兒。

    宋蘊有種被內(nèi)涵到的感覺,哦了聲,拖動了下椅子,從座位上起身,“他們都說現(xiàn)在臺上發(fā)言那位是往屆校草呢,”說著嘶了聲,“好像還真挺帥的,那先不說,校草快講完了,我去跟人搭個訕。”

    “你家是不是住柳城路156號?”俞顧森旁邊站著一位女職員,此刻他手下簽著字,話說的不緊不慢。

    宋蘊一顆心卻是沉了,“你就會作弊。”接著坐下,繼續(xù)吃自己的那碗牛柳面,“不務(wù)正業(yè),假公濟私。”

    俞顧森嗯了聲,“繼續(xù)。”

    “”宋蘊也只是過過嘴癮,她知道自己分量,跟俞顧森過招,壓根不是對手。

    而且他想知道一個門牌號,的確太簡單,隨便一句話交代下去,就能妥了。哪里會耽擱他什么正業(yè)。此刻縱著她一張嘴,在這里污蔑他。

    見宋蘊沒了聲,俞顧森來了句:“和校草搭上訕了?”

    “嗯,搭上了。”宋蘊說著反話,垂眸又吃了一口面,有點辣,端起旁邊的紅豆牛乳喝。心道,明明一直在跟他講話,明知故問。

    壞事的是,此刻居然有人反倒來搭她的訕了,俞顧森在對面緊接著便在電話里聽見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問宋蘊:“你就是,三年二班的宋蘊吧?”

    “宋小姐您忙。”俞顧森說完,接著宋蘊滴滴兩聲,就聽見對面把電話給掛了。

    “”宋蘊心道,肯定是他有事要忙,賴到自己身上。抬眼看走過來同她說話的男生,“你好。”

    男生笑笑,“是不是打擾到你通電話了?”

    宋蘊扯扯唇,“他已經(jīng)掛了。”但表情明顯透著些不開心。也沒有找話題跟人聊天的想法。

    男生覺得無趣,另外人喊,他就又去了別處。

    衛(wèi)攸芝穿著旗袍,同沈校長的太太聊了小半天,轉(zhuǎn)頭在人群里找宋蘊,找到最后便看見了自己的女兒坐在那只是吃東西。

    踩著高跟鞋走過去,扯了扯宋蘊說:“小蘊,別吃了。”

    “這會兒吃剛好,不吃這些東西就涼了。”宋蘊說著拿過一份湯遞給衛(wèi)攸芝,“剛來時候您不是說冷,喝點吧。”

    “來這里不是讓你吃飯的,我聽你大姨說,小邵的父親,是這所學(xué)校的一個什么主任,剛我還真的跟人碰上了。脾氣挺好一長輩,小邵長的跟他爸爸還真挺像。”

    “媽,我已經(jīng)跟邵紀(jì)舒說開了,我拒絕了他,我們之間不可能的。”宋蘊話趕話,索性直接把事情坦白了。

    衛(wèi)攸芝聽見,挽著手包站在那里,一張臉黑沉的看著宋蘊看了半天,最后轉(zhuǎn)而又看過眼前的會場,氣的半天沒再說出來一句話。

    回去路上也都是緘默不語。

    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

    宋蘊原本想安然和諧的度過在家里的這兩天,畢竟難得回家,可一早的校慶會她可以應(yīng),但這件事,不行。

    也的確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說的地步。

    到了家宋父從書房里走出來,問宋蘊:“你媽怎么了?”臉拉的老長。

    “爸,有件事我想跟您說一下。”宋蘊將身上挎的包拿下來放到旁邊柜子上。

    “什么事?”宋父過去拉了下西褲,坐到沙發(fā)上,看著自己女兒。

    “其實我有交往的人,之前在國外,現(xiàn)在在北京。我們相處的一直很不錯,只是——”

    “只是什么?”宋父推了推臉上的眼鏡框。

    “只是我們兩家差距懸殊太大,他背景深,家庭結(jié)構(gòu)會比尋常人家多點復(fù)雜,僅此而已。”宋蘊說。

    說完旁邊剛剛關(guān)上的門被衛(wèi)攸芝一下推開了,帶著氣憤:“宋蘊,僅此而已,那是僅此而已的事情嗎?你好的不學(xué),跟你那不成器的表姐學(xué)是吧?你知道我和你爸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嗎?你現(xiàn)在就這樣,找個沒結(jié)果的男的。讓街坊鄰里在背后戳我們脊梁骨是嗎?你還小,你不懂,人家就是看你年輕,就是騙你,玩你。你別傻了!”

    衛(wèi)攸芝從前電話里講別人的那一番難聽話,此刻盡數(shù)朝自己潑來。

    “媽!”宋蘊明顯變了音,腦袋眼眶都跟著熱起來,盡量穩(wěn)著:“我們沒有那么不堪,我們是自由戀愛,我不覺得有什么過錯。以他的條件和地位,也沒有騙我的必要。他很優(yōu)秀,是我先招惹的他。而且我覺得,我也應(yīng)該有選擇條件更好,更心儀對象的權(quán)利。”

    “他家里人知道嗎?”宋父情緒比起媽媽穩(wěn)定許多。

    “知道我的存在,不過彼此沒見過。”

    “你們在一起,會結(jié)婚嗎?”

    宋蘊安靜下來,因為她此刻說不出一個可以模棱兩可的答案。

    “我現(xiàn)在專注事業(yè),爸爸。”

    “你有沒有想過,他將來會結(jié)婚。”宋父說。

    宋蘊想到俞櫻之前在車?yán)锿v的那一番話,想到俞顧森的不妥協(xié),想到俞顧森那晚跟她說的那番話。

    “爸爸,愛情不是必須一紙婚書來裁決的。當(dāng)然,我理解你們的考量,我愿意相信一次他。您能相信一次我嗎?”

    衛(wèi)攸芝閉了閉眼,扭過臉朝向黑漆漆沒開燈的臥室。

    認(rèn)為此刻的女兒,用鬼迷心竅來形容毫不為過。

    “你們交往多長時間了?”宋父繼續(xù)問自己想知道的。

    衛(wèi)攸芝在氣頭上,看過一眼宋父,“不管多久,一定要分,沒結(jié)果的事情,她糊涂你也糊涂?”說著看過宋蘊:“長大了,翅膀硬了!你長大了,你不需要你這個家了?”

    “媽,您應(yīng)該懂的,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宋蘊聲音很輕很淡,也很絕望。

    此刻像極了小時候,她那次頭發(fā)被剪得很短,被學(xué)校和同班同學(xué)笑話,跑回家不去上學(xué),衛(wèi)攸芝覺得這不是她不上學(xué)的理由,認(rèn)為她在胡鬧,宋蘊絕望的跟衛(wèi)攸芝據(jù)理力爭。

    旁邊宋父跟著嘆口氣,他思想雖然算不上特別守舊,但是一時不知道她和交往之人的具體情況,原本就不善言談,一時也找不出更好的話說,“宋蘊,有些事,還是要聽勸!今天太晚了,都先休息,有些決定,要好好想清楚。”

    “還想什么清楚?”衛(wèi)攸芝口氣依舊很沖,指著宋蘊:“看見沒,她這是拿定了注意,她存心要把人氣死!這么些年,白搭養(yǎng)她這么大!”

    宋蘊拿過剛剛放在桌角的包,手微微顫著,不由得收緊,“媽,爸,我?guī)Щ貋淼钠は淅锓胖o你們買的羽絨服,聽說這個牌子挺保暖的,往前下雪了記得穿。過兩天單位里開年度總結(jié)會,我還有些材料沒準(zhǔn)備好,我就先回去了。”

    宋蘊說完,轉(zhuǎn)過身拉開門,便沖出了門外。

    一路穿過已經(jīng)安靜下來的小區(qū),拐進旁邊街巷。

    冷風(fēng)吹著臉,她裹了裹身上大衣,走了幾步,在看到前面不遠(yuǎn)處靠著車子站在那抽煙的俞顧森時候停住腳。

    俞顧森嘴角溢著入肺的香煙,視線原本放在宋蘊臥室方向,黑漆漆沒有開燈的窗戶上面,聽到腳步聲方才收回視線看過去一邊。

    他原本以為是經(jīng)過的路人,卻沒成想會是宋蘊,隨即提了提唇,從靠著的車身上起來,將指間夾的那根煙往旁邊輕敲掉一截?zé)熁遥粗苏f:“干什么?才一天就不認(rèn)識自己男人了?你臥室一直沒開燈,我還以為你今晚準(zhǔn)備留宿在你們那高中學(xué)校里了,準(zhǔn)備去抓——”

    俞顧森口中的“你”字沒說出口。

    就只看見宋蘊一路小跑著到他跟前,撲到了他懷里,額頭抵著他前胸,垂著眼睛,也不吭聲。

    “怎么了?”俞顧森察覺到人不對勁,手里的煙燙到掌心,隨即掐滅扔掉去捧她的臉,卻不料下一秒摸進掌心一把冰涼眼淚。

    宋蘊開口很小聲的,喃喃問了他一句:“俞顧森,你信佛嗎?”

    佛法講,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也就是說,若能放下愛,人就不會有憂愁和恐懼。

    可是,若有一天,放不下了呢?

    第57章 chapter57

    “不要去信什么佛, 信我。”

    俞顧森心下緊成一團,脫口而出,他向來是個無神論者。

    “能不能跟我說說, 為什么哭?”他接著問。

    宋蘊從人身上起來, 抬起手背把眼淚一擦, 操著重重的鼻音:“沙子迷眼睛了。”

    “我長的就那么好騙?”俞顧森胳膊虛虛攬著她的腰,抬起另一手撥弄她亂掉的頭發(fā), 別到耳后, 低沉著暗啞嗓音:“跟伯父伯母鬧矛盾了,對不對?”

    天已經(jīng)這么晚, 從家里跑出來, 俞顧森很容易想到這一點。加上情緒又這么差勁。

    “真的進沙子了, ”宋蘊抬高下巴, 湊近眼睛,“你給我吹吹就好了。”

    俞顧森深出口氣,嘴巴湊近,明知人撒謊,依舊配合的低下頭吹了兩下,“怎么樣?”

    宋蘊眨眨眼,裝的有模有樣,說“還沒好。”還要吹。

    俞顧森就依著吹了又吹。

    最后問她這么晚出來, 準(zhǔn)備做什么去?

    宋蘊說原本想開車回北京,但是看到他又不想自己動手了。問他可不可以找人把她停在路邊停車場的那輛miniBMW給開回去。

    要他做她的司機。

    “那你考慮好, 當(dāng)我的乘客, 就要聽我的安排。”俞顧森跟人提條件。

    “那就聽你的。”

    俞顧森吁出口氣, 那道氣息在寒冷的冬夜里蕩成一股白霧。盯著面前鼻頭凍得通紅的小姑娘,想著一時半會兒怕是也撬不開她的嘴。

    她向來是有股犟脾氣在的。

    “先上車。”

    俞顧森最后攬著人上車, 然后將車內(nèi)的溫度調(diào)到一個能很快讓車廂回暖的檔位。

    宋蘊白天太累,加上暖風(fēng)吹著,于是歪著腦袋靠在椅子里很快睡了過去。

    睡得很沉,手里握著的手機響,也沒反應(yīng)。

    俞顧森眼睛看過去一眼。

    來電顯示寫著爸爸。

    隨即沒做猶豫的將正開著的車子停到路邊。

    從宋蘊手里將響起的手機拿走,摁下接聽鍵喂了一聲,同時推開車門下了車。

    下車后將車門重新給車內(nèi)熟睡的人關(guān)上,踱步站在路邊車尾的位置。

    替宋蘊,接了宋父那通電話-

    宋蘊睡了一個大覺,醒來的時候車?yán)餂]有人,握了握空空的掌心,在旁邊的操作臺看見了自己的手機。

    接著喊了聲:“俞顧森?”

    旁邊車門隨即被打開,俞顧森探進來半邊身,吻落在她額頭,手順便松了束縛著她的安全帶,問:“醒了?”

    宋蘊嗯了聲,抬手揉了揉眼,“你也不喊喊我。”說著往車外看了眼,“這里是什么地方?”

    俞顧森笑笑,玩笑的語氣,“適合跟宋小姐私奔的地方。”

    “那你可找錯人了,我不私奔的。”宋蘊拉了下裙擺下車,看一眼空曠的周圈,不遠(yuǎn)處僅有的一家店鋪亮著燈。

    一陣風(fēng)吹到臉上,清涼的立馬把她那點剛睡醒的昏憒勁兒給吹沒了,“這里好像是山上。”

    “猜對了,有獎。”俞顧森拉著她的手往前面不遠(yuǎn)處亮燈的位置走。

    “幼稚!”宋蘊撇撇嘴,“你要獎我什么?”

    “獎你一個大活人,要不要?”俞顧森一邊牽著人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她的話。

    “是么,我可是顏控,事先聲明,丑的我不要的。”宋蘊說。

    俞顧森低著嗓音哼笑了聲。

    走近了,宋蘊才發(fā)現(xiàn)這里到處種著花,具體什么花因為天太黑,她也看不清楚,“這是個花園?”她不禁問。

    “花田,”俞顧森抬手指了指遠(yuǎn)處黑漆漆此刻看不清的一片虛無似的地方,說,“那些都是,大概四五百畝樣子。”說著看一眼宋蘊,“就沒有聞到什么花香?”

    “聞到了,”雖然看不清,但香味確實有,“種的都是什么花?”

    “這個不確定,看季節(jié),初冬這個時間,大概就是杜鵑花,或者可能還會有一些水仙玉蘭之類,都有可能。”

    “種這么多花,有什么用?”還是在這山上。

    “每天各個口徑,辦公場所,包括一些家里需要每日置換的花草擺設(shè),都是出自這里。”

    宋蘊抬了抬眉梢,意識到他說的是整個俞家產(chǎn)業(yè),不由巴咂了下嘴:“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俞顧森沒反駁,像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踏上竹板走廊,拐進亮燈的屋內(nèi),居然這個時間還有人在。

    “俞先生,這么晚了上山過來,路不好走吧?”說話的是一位五十歲上下的大叔。

    “梁叔,還在忙?”俞顧森掀開簾子,牽過宋蘊一起進來。

    “是,下邊還有客人沒走,要吃點什么嗎?我讓廚房去做。”梁叔指了指視線所及不遠(yuǎn)處向下去的一個旋梯。

    “就吃魚吧,好長時間沒吃過這里的花鰱了。”

    “行,我這就去跟廚房說一下。”

    梁叔說完轉(zhuǎn)身下去了旋梯,俞顧森則是拉著宋蘊踏著竹梯往上邊一層去了。

    “你們種這些花,還搞外銷啊?”宋蘊扭頭往剛剛梁叔下去的旋梯口看,“這么晚還有人來談生意?”

    “不外銷,談生意也不是談花的生意。”俞顧森說著頓住腳,干脆又拉著人重新下樓去。

    “干什么?”

    “你不是好奇,帶你下去看看。”

    宋蘊的確是好奇,所以就很聽話的跟著一路往下走。

    結(jié)果越往下走,嘴巴張的越大,上面簡簡單單的兩層小套樓,沒想到下邊會是這樣的別具洞天。

    “這是酒吧?”宋蘊奇怪的看一眼俞顧森,接著不可思議自言自語的又說了句:“開在深山里的酒吧?”

    “你是覺得這里很吵?”俞顧森拉著人坐進一處沙發(fā)里。

    “不吵,”宋蘊搖搖頭,扭過頭手扒著沙發(fā)靠背兩只眼偷感很重的看了一圈這里的客人。張揚浮躁的小年輕幾乎沒有,大都穿著比較商務(wù),還有幾個操著外語的外國佬,“商務(wù)會所?”她最后做了個覺得合理的判定。

    “差不多吧,這里清凈,環(huán)境好,談個生意什么的,的確合適。”俞顧森伸手捻過面前桌面上盒子里的一只雪茄,放在鼻子下邊輕嗅了下,拿在手里來回擺弄。

    宋蘊轉(zhuǎn)過身,坐好,拿過臺桌上放置的精裝瓶裝水,擰開喝了口,然后看著俞顧森來了句:“俞先生,太精明了。”

    “”俞顧森笑笑,知道她什么意思,“這個鍋我不背,我也才是第二次上來。第一次來的時候,這里還只是一間茶室,知道這里是偶爾夏天過來避個暑,冬天賞雪看個夜景或星星的好去處。”俞家支脈大,他多年都在海外,這里換了誰打理,他不清楚。俞顧森只知道第一次上來是和母親一起。

    下面坐了一會兒,兩人就又上去了二樓。

    二樓有道天窗,的確看星星視野很棒。

    宋蘊抬頭看一眼,想到一件事,轉(zhuǎn)臉問站在她身后的俞顧森:“我送你的星空球還在嗎?”

    “怎么,難不成我會把它扔了?”

    “那不好說。”宋蘊再次轉(zhuǎn)過臉仰頭往上看,“戀愛分手了,丟掉送的禮物不挺正常。”她知道的辦公室一男同事就是這么干的,直接將和分手女友有關(guān)的東西全部扔進單位樓下垃圾桶,還有羅黎,當(dāng)初在埠大直接將各種禮物低價變賣。

    把錢捐了。

    “看來你是把東西都扔了。”俞顧森從后手伸過捂住宋蘊眼睛,“別看了!”

    宋蘊正看的起勁兒,星座找到了好幾個,眼前一黑,手抓著俞顧森掌心,“干嘛——”

    “把你丟出去!”俞顧森手腕在人腰上使勁兒。

    宋蘊被抓的癢,咯咯咯的笑。

    正拉拉扯扯,梁叔端著一份魚鍋上了樓,倆人門沒關(guān),被看個正著。

    站在那立馬止了步,背過身,沒敢再往里走。

    “梁叔魚好了是嗎?”俞顧森余光看到,松開了放在宋蘊身上的手。

    “是,好了。”梁叔笑笑,轉(zhuǎn)過身一路眼睛沒抬,將魚鍋放在了桌上,轉(zhuǎn)而問:“喝什么茶?我讓人燙一壺。”

    “白茶。”俞顧森沒做猶豫的脫口而出。

    梁叔道了聲好,就下去了樓。半路一服務(wù)生端著一盅燃上的薰香,正準(zhǔn)備上樓,被梁叔給攔下了。

    “怎么了叔?”服務(wù)生不解。

    “沒怎么,你忙別的去。”說著自己去燙茶。

    “你不是不愛喝白茶?”這邊宋蘊看著俞顧森筷子夾了一塊又香又嫩的魚肉片,遞著喂進她嘴里。

    “怎么,我就不能變變口味?”俞顧森將另外挑好魚刺的一碟白嫩肉塊,送到宋蘊面前。

    說話間手機響起,他讓宋蘊先吃,自己放下筷子起身過去一旁的窗邊接電話。

    “怎么了?”俞顧森口氣貌似不太好,甚至話音有點沖。和剛剛還在說笑的他,反差過大。

    對方說了句什么,他口氣命令式的干脆:“讓他明天之前把漏掉的材料補齊,補不上立馬收拾東西走人!”

    對方說了點難處。

    俞顧森握著手機,手背繃著幾條蜿蜒青筋:“就只會說沒有是吧?”

    對方一連說了幾聲:“他們也覺得很對不起俞總,真的很對不起您。”

    “道歉有用,那每天是不是就不用干事了?沒接手能力,讓他趁早帶著他那些人撤走!”

    電話里人小心翼翼問了句:“那——撤哪里?”

    “滾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宋蘊印象里,沒有見過俞顧森接一通公務(wù)電話曾這么疾言厲色,發(fā)過這么大的火。頓時剛剛吃的正歡的她,筷子停在了那。

    俞顧森收起電話,重新坐過來,看過宋蘊,就只見她筷子咬在嘴邊也不動,怔怔的盯著他看。

    于是眼神重新?lián)Q上一層柔和,和剛剛的那個他完全不同,緩著音色問:“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宋蘊搖搖頭,表情里透著點稚氣未退一般的呆萌,眨了眨眼睛,圓潤臉頰一鼓一鼓:“我怕你嫌我吃的多,也讓我滾到你看不見的地方。”

    “”俞顧森哼笑了聲,看人可愛那樣,忍不住伸手過去揉了揉她頭發(fā),哄小孩似的,“嚇到你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宋蘊將筷子戳進面前碗里,也是此刻方才覺察出俞顧森眉眼間那點不愉情緒。

    “我怎么會心情不好,小孩子別想那么多。”俞顧森拿話寬慰她。

    “我不是小孩子。”宋蘊不滿。

    當(dāng)晚他們在山上過了夜-

    宋蘊一連幾天被壓榨,有點吃不消,半夜床板咯吱咯吱響動,她有點力氣全用在往俞顧森肩頭咬牙印,脖子上種草莓去了。狠著力道,一心就想把人咬痛一樣。

    結(jié)果自然是事與愿違,反噬的后果很嚴(yán)重。

    咬到最后反倒自己委屈哭的不行。

    猶如困獸之中,想掙扎出一種永恒。

    早上起來一身的痕跡難消除,宋蘊坐在梳妝臺上,一管遮瑕膏用下去多半管。

    俞顧森咬著牙刷走過去,手摸了摸后肩膀,疼的皺了皺眉,又摸過脖子,拉了下宋蘊,往自己脖子上一片一片的草莓印指了指:“給我涂一下。”

    “不涂,想讓你出去丟人。”宋蘊直接擰上蓋子,“想讓你那些對你恭敬有加的屬下們都看看,他們平日里看見噤若寒蟬威風(fēng)凜凜的俞總,私生活是多么的荒淫無度。”

    “也行。”沒想到俞顧森應(yīng)的爽快,漱了漱口,“剛好最近集團有個材料應(yīng)用的難題要突破,這就讓秘書處擬發(fā)個邀請函到航研方,就說邀請航研所的宋研究員過去技術(shù)交流。行程就由我來陪同好了,”說完兩手支在洗手臺,傾身湊過去在宋蘊嘴角印下個吻:“不知夫人覺得可好?”

    宋蘊眼睫毛輕輕扇合,“誰是你夫人?”

    “當(dāng)然是你。”俞顧森提了提唇,起身往外邊走。

    宋蘊卻是忙從梳妝臺上跳下來,擰開手里的遮瑕膏,追上人,拉著他胳膊踮著腳也要給他涂,“你別動,這個必須涂。”

    別人不清楚,但俞顧森這里,別說一個邀請函那么正式的東西寄到航研所,哪怕是他們單位一個電話過去,她這個小小航研所的研究員就會被各級領(lǐng)導(dǎo)分秒必爭的以最快速度,呈送到俞顧森面前。

    是真的會發(fā)生。

    到時候大庭廣眾的,他這脖子,她怕不是想撇清都難。

    老狐貍。

    宋蘊后悔吐血,追著人涂了半個小時,方才滿意收工。

    最后臨出門回程時候,摸到手機看時間,隨手翻動方才看見父親來的那通電話。

    昨天晚上九點十分,通話時長二十八分鐘,那個時間段她正窩在俞顧森車座里睡。

    誰接的電話可想而知,宋蘊轉(zhuǎn)過身看一眼身側(cè)正背對著她,穿著西服,低頭垂眸整理襯衣袖口的男人。

    心中五味雜陳。

    思緒萬千。

    第58章 chapter58

    回京第二天, 宋蘊開始馬不停蹄忙活自己的年度總結(jié)。

    坐在電腦前,敲兩下鍵盤,視線不由得放回手機上看兩眼。

    一早給老宋打電話, 沒有接。

    在親戚和鄰居眼中, 宋蘊是三好學(xué)生, 是懂事聽話,又上進的好女兒。

    循規(guī)蹈矩, 不驕不躁, 一步一個腳印。

    這么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無論如何, 都不可能發(fā)生在她的身上。

    此刻, 臨城林北街的一家餐廳包廂里, 已經(jīng)上齊了客人, 傳菜員陸陸續(xù)續(xù)的開始上菜布菜。

    宋蘊父親宋沛中代表公司過來上報工作,在座的七八個人里他認(rèn)識差不多一半,都是平日工作上要打交道的。還有幾個生臉,各自落座,邊吃邊聊。

    席間大多以公事為主,宋父雖然也算得上工作了幾十年的老江湖,但遇到級別高的避免不了要多喝兩杯。

    今天這局面,恰巧對面坐著之前對家單位一老對頭, 叫劉元,如今人升了職, 直接進了機關(guān)單位任職, 剛好管他工作內(nèi)容的檔口。那什么大一級壓死人, 看到宋父在,劉元直接伸手拿過一個杯子, 兌滿了一杯白的加紅的,遞到宋父面前,冠冕堂皇的以權(quán)弄人。

    “宋主任,咱倆老熟人了,先喝一個。”劉元給自己只淺倒了半杯白的。

    宋沛中看著面前滿滿的一杯酒內(nèi)心其實清楚的很,這劉元是明目張膽的在欺負(fù)他,故意的。

    但他今天代表著公司過來,大局面不能不顧,硬著頭皮也要把這杯酒喝進肚子里。

    宋沛中伸手過去剛要端起杯子,卻是從旁邊伸過來一只手,直接把杯子先一步給端走了。

    俞顧森穿著商務(wù)西服,原本旁邊一直緘默不語坐著。他今天自然目的明確,就是過來見宋沛中,跟人當(dāng)面聊聊他和蘊蘊的事情。

    至于為何能坐在這里,自然是做了些功課,用了點手段。

    “這杯酒我替宋主任喝了,您隨意。”

    宋沛中誒了一聲沒來得及阻止,就只見身側(cè)替他出頭的這位面生的年輕人轉(zhuǎn)眼間一杯酒很快喝完。

    “你——誰啊?”劉元手里的酒沒喝,口氣里雖透著不滿,但說話底氣不足。因為面前人撇開年紀(jì)不說,氣場樣貌還有那股天生的威懾力,樣樣碾壓在座幾十個來回。自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疏離。從開始落座,布菜,他就一直緘默不語,在翻看手機。同周邊人仿佛有著天然屏障,置身兩個世界。

    包間門剛好被推開,一人拿著件外套進來,看了一圈,看到此刻站在那里剛喝完酒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的俞顧森。忙走上前,道了聲:“俞先生,您真在這里兒呢,您身邊那韓秘書說您來了這里,我還不信。”說著雙手遞上拿著的外套,“您衣服落我那了。”

    俞顧森點頭道謝,接過衣服。

    來人很快退了出去。

    剛剛耀武揚威的劉元見狀沒了剛剛絲毫的神氣,閉了嘴,心里反倒開始惶恐不安,額頭冒出了冷汗。

    因為剛剛進來卑躬屈膝的那位,他有幸見過一面,是在一次區(qū)代表大會上面的主席臺。

    劉元只覺得半邊身子此刻都被窗戶透進來的風(fēng)給吹冷了。

    之后夾著尾巴再沒說一句話。

    飯吃到臨近收場的時候,宋父靠在座椅上,瞥眼看了眼身邊的俞顧森,疑惑里漸漸清明,問:“你就是俞顧森,俞總,對吧?”

    俞顧森滿滿一杯烈酒下肚,眼睛混沌了些,染了幾分微醺醉意,轉(zhuǎn)了下手里的水杯,看著宋父微然笑笑,謙恭的說:“伯父慧眼。”

    宋父不由失笑,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宋沛中之所以知道人,是因為那晚接通電話,對方第一句話就是自報家門。

    “伯父您好,我是俞顧森,蘊蘊的男朋友。”

    好像是這么說的。

    宋沛中不知道那是俞顧森通話慣有的習(xí)慣。

    “能否借一步說話?我想跟您聊聊,我和蘊蘊的事情。”

    宋父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收場后拐出門外的一處安靜走廊。

    俞顧森拎著外套,緊跟兩步上去。手搭在面前的欄桿上,站在人身側(cè)。

    “俞總,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宋父看過俞顧森,兩眼睛透著探究。面前男子看上去較自己女兒年長個五六歲樣子,他一把年紀(jì),平生也見過不少人,自然能看得出來俞顧森非池中物,自己女兒最好不要跟其沾邊。

    宋沛中話說到半截。

    但意思顯而易見。

    俞顧森:“伯父,您叫我顧森就好。”

    宋父轉(zhuǎn)而看著遠(yuǎn)處,“我們家,只有小蘊一個孩子,自然是想她幸福,生活的如意,安穩(wěn)。她母親我承認(rèn),控制欲強了些,但是本質(zhì),也的確是在為小蘊考慮。在我們看來,平淡安穩(wěn),循規(guī)蹈矩,與她而言,就是幸福。”

    俞顧森點頭,表示理解。

    “當(dāng)然,我們也不想,就此跟自己的女兒成為仇人。你們年輕人,有自由戀愛的權(quán)利。聚也好,散也罷。”宋沛中說著嘆口氣,收回視線,看過俞顧森:“其實,你和小蘊之間的最大問題,不在我們這邊,你懂我意思嗎?”

    眼見女兒一門心思的要跟人好,他身為做父母的,也有做父母的無可奈何。

    “伯父您放心,蘊蘊跟我在一起,不會讓她受委屈,也沒有您想的那些個復(fù)雜。”

    “小蘊脾氣犟,別看她大多恭順聽話,但心里一旦拿定什么注意,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說著看過俞顧森,話頗為語重心長:“而且你們在一起,說實話,的確不合適,從家世,從閱歷,各個方面,你們之間差距太大,需要磨合的東西太多。我們只想她平平淡淡安安穩(wěn)穩(wěn)的。所以,如果你們之間發(fā)生矛盾,有一天合不來了,還請不要為難她。”

    俞顧森點點頭:“我理解您做為父親的擔(dān)心和顧慮。”

    宋父的話自然容易理解,畢竟挨上俞顧森再想談平淡,似乎有點難。

    “不過,小蘊說,她事業(yè)為主,近數(shù)年內(nèi),沒有要跟誰結(jié)婚的打算。”宋父說到這里停頓了瞬,也想到了會是自己女兒的緩兵之計。因為衛(wèi)攸芝一直在催婚。

    俞顧森聽聞此話眉心微蹙,一點原本不可能在他臉上見到的心慌,快速在沉穩(wěn)的神色中劃過。

    “所以你們交往就你們之間無法改變的差距,只希望俞總能對小女有包容心。她年紀(jì)小些,有時候會任性,脾氣犟。而且小蘊向來對能力出重之人欣賞歸欣賞,以我對她的了解,錢財方面她能自力更生,她當(dāng)初定然也是沒想過——”宋沛中知道是自己女兒先對人動的念頭,是那天親耳聽自己女兒說的。

    俞顧森聽到這里,先道了聲歉,“對不起伯父,這點請容我替您補充一下。”

    宋父停住話音。

    “蘊蘊是個外貌協(xié)會,說起這個顧森挺耿耿于心,”說著自嘲般的笑笑,“因為您女兒當(dāng)初說看上我,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僅此而已。”

    宋父聽到這里,剛剛還一臉的嚴(yán)肅,此刻也不由得展了展顏。

    接著點點頭,似乎對俞顧森的話挺深信,“這個我信,她小時候吃她媽媽剛出鍋的饅頭,都要撿個最好看的吃。”

    俞顧森聞言也不禁提了提唇。

    “還有,你讓人放到我桌上的檔案袋,還是讓人取走吧。那天小蘊,說了你們的事。”宋沛中在與俞顧森通完那通電話后,已經(jīng)多方去了解了一些資料。

    最后兩人又在走廊里站了一會兒,聊了些別的,俞顧森見宋父不勝酒力,兩人就暫且結(jié)束了談話,一并堅持讓人送他回了家。

    就是之后俞顧森給宋父辦公桌上放檔案袋的事情,不知怎么傳到了宋蘊的耳朵里。她當(dāng)時剛從年度報告會議上下來,同事齊悅還八卦的湊到跟前問她,那天送她過去公寓的先生是不是就是嘉賓席給她頒獎,背影很絕的那位。

    讓她不要再誆人了。

    宋蘊只能應(yīng)著說是,齊悅扒著還想問個具體,宋蘊直接回了她改天。接著就打了個車,給司機師傅報了SA國內(nèi)總部的大廈位置。

    齊悅看人有急事,就沒再追問,只看著遠(yuǎn)走的車嘖了聲。

    而宋蘊回國后的三年多時間里,從沒想過會進去SA的大廈樓。少有的幾次路過,也是在出租車的車窗里,一晃而過。

    雖然是同樣的SA大廈,但是完全的陌生。里邊沒有她想見的人。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

    俞顧森回來了。

    其實原本可以等到晚上,因為某人最近些天總會鳩占鵲巢賴在她那不走。

    但是宋蘊試了試,發(fā)現(xiàn)壓根等不到。

    可是她除了知道俞顧森辦公室是在最頂層,具體位置壓根不清楚。翻開手機看了眼,剛好中午吃飯的時間,也不清楚他會不會有飯局。

    坐電梯來到最頂層。

    下來電梯宋蘊就遇上了個熟臉,原本要背過身,但沒來得及就被認(rèn)了出來。

    “宋小姐?”蔣文又原本手里拿著一份資料一邊翻看一邊走著,注意到從電梯里走出來的宋蘊,招呼之后下意識扭頭往盡頭的那間屋子看了眼,轉(zhuǎn)而直接跟人說:“俞總在最里邊那間,剛好清閑。”

    “”

    宋蘊彎起眼睛跟人禮貌笑笑道謝:“謝謝蔣叔。”

    接著抬腳就往里邊走了。

    一并尷尬的閉了閉眼。

    宋蘊“篤篤”敲了兩下門,門內(nèi)傳來一聲低沉嗓音的“進”。

    俞顧森在茶臺背對著門的位置濾茶,喝水,并沒有第一時間看見人。

    以為是蔣叔有什么事情沒說,折回了身,“蔣叔,替我去辦件事,瞅個位置距離航研所不算太遠(yuǎn)的住宅。條件地段要好要便利,空間要寬敞。”

    具體還有什么要求,俞顧森暫時想不起來,沒聽到回音下意識轉(zhuǎn)過身,卻沒料到會是宋蘊站在那里,也不吭聲,鼻頭凍得通紅。眼睛也紅著。

    隨即又多倒了一杯暖茶,端著過去捂到宋蘊手里,“怎么跑這兒來了?”說話間看一眼敞開的辦公室門,沒等到回應(yīng),先走過去幾步把后邊的門給關(guān)了,反鎖。

    這邊宋蘊依舊站在那沒動,握著手里的茶杯。

    俞顧森再走過去伸手準(zhǔn)備拉人,卻沒成想宋蘊躲開了。

    俞顧森動作僵在了那。

    “怎么了?”

    宋蘊深吸口氣,抬起兩眼,頓時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

    俞顧森心下一慌,把她手里水杯接過去放到旁邊,接著直接把人拖著抱起推坐在了辦公桌面。

    “你干嘛?”宋蘊掙脫。

    不過力氣于俞顧森來說了勝于無,于事無補。他直接把人按下。

    差不多兩人可以平視的高度,俞顧森食指彎曲過去給宋蘊擦了擦濕澀,“誰欺負(fù)你了?我給你報仇。”

    “你。”宋蘊抬起霧氣暈染的眼睫。

    “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俞顧森表情嚴(yán)肅,一雙眼凝著她,深沉如同一汪見不到底的黑潭。

    宋蘊看著那雙眼睛,整個人仿佛不由自主的被他吸附,頓時安靜幾許。

    說話語氣也變得平緩了些,只不過鼻音依舊很重。

    “當(dāng)年我們分手,您給我送檔案袋,一份贈與協(xié)議,說是生日禮物。一份能讓您安心的同時,偏偏又能讓我念著您,想著您的生日禮物。您壞死了。那您現(xiàn)在又給我爸送檔案袋,用意是什么?我已經(jīng)在您身邊了,所以這次用意,是打算從他手里把我買了嗎?還是之后為了能更容易把我們這段關(guān)系劃清。”

    一件事情做兩次,時機不同,用意定然不同。

    宋蘊這樣想的。

    畢竟上次是她要離開。

    而這次明明在一起呢

    按照宋蘊的理解,那就是截然相反的。

    這是先談好條件的感情。

    性質(zhì)完全變了。

    說著說著宋蘊強忍著的眼淚眼看就要打破局勢,壓抑的鼻音,也越來越重,“那您回國就回國,干什么過來招惹我?”

    過來攪弄她平淡安穩(wěn),循規(guī)蹈矩,無波無瀾的日子。

    “我說過,您想消遣,找別人,不要找我。”

    一雙朦朧淚眼訴說著此刻內(nèi)心的不滿。

    很快眼淚也壓制不住的再次啪嗒啪嗒珠串似的往下掉,砸在俞顧森手背。

    讓他心跟著提起,眉頭微皺。

    【您】這樣拉開身份距離,甚至包括年齡的稱謂,又用上了。

    不過這小姑娘不講理似的,明明當(dāng)年,是她狠心。

    態(tài)度干脆又干凈的,生怕之后再生出點聯(lián)系。

    “這次檔案袋里是什么?別不是大手筆如您,又一座百畝莊園吧,俞先生?”

    其實俞顧森聽人說了這么一通,反倒松下一口氣,原來是因為這個,可是整顆心又提了提,伸手過去抱過宋蘊摁在懷里,“我一時情急,這件事是我的錯,處理的不夠得當(dāng),你別多想。”

    宋蘊哭的任性,無法節(jié)制般,仿佛終于找到了某種破口,將眼淚盡數(shù)暈濕在俞顧森身前的襯衣布料上。

    她是真覺得俞顧森是十足的壞,明知道她經(jīng)不住他招惹。

    宋蘊就著一個姿勢在人懷里哭了小半天,眼淚鼻涕徹底弄臟弄皺了俞顧森展平的襯衣。

    哭累了,哭夠了。

    宋蘊才要從俞顧森懷里起身,要跟人拉開距離的架勢。

    俞顧森深出口氣,這次沒強制她什么,松了手,兩手轉(zhuǎn)而支在她兩邊的桌面,把人圈著的姿勢。

    宋蘊把人推開后,轉(zhuǎn)而扭過臉看一圈他的桌面,俞顧森察覺到人意圖,旁邊挨著紙巾盒近的左手伸過直接抽了幾張紙巾給她。

    宋蘊也沒客氣的接過擦了擦臉,眼睛,鼻子。

    “消氣沒有?”俞顧森額頭過去碰了碰她的。

    “沒有。”宋蘊垂著眼瞼,也不看他。

    “那祖宗,怎么才能讓你消氣?”

    宋蘊聞言終于禁不住扯動了下嘴角,但緊接著又拉了臉。

    安靜在那不說話。

    宋蘊哭的梨花帶雨,臉頰紅撲撲的一副任誰見都猶憐的樣子,坐在那安靜半天,跟小嘴叭叭叭很能說的那個她兩級反差。

    俞顧森喉頭上滑,明知這個時候欺負(fù)她太不是人,但又忍不住湊近。

    “那個——你還沒有說,你那個檔案袋裝了什么?”因為剛剛哭過,說話間宋蘊鼻音依舊很重。

    快一親芳澤的時候,面前小姑娘開了口,讓他動作不得不停在了中途。

    俞顧森聞言慢條斯理回應(yīng):“自然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的一份個人履歷,還有我的——”

    宋蘊抬手捂住了俞顧森的嘴,沒接著往下聽,一汪眼睛抬起,春水般無意間的撩撥人:“我知道了。”知道自己誤會了人。

    俞顧森拉開她捂住他嘴巴的手,接著重新放到嘴邊親了下指尖,目光放在宋蘊臉上,想到她剛剛說的什么他拿錢買她的胡話,哄人的語氣里仿佛藏著讓人難以分辨的認(rèn)真,“你在我這里無價。”

    真會說話

    宋蘊指尖泛癢縮著將手從他掌心里用力抽回去,推開人要從桌上下去,這人這會兒嘴跟抹了蜜似的,情話說的她頭皮發(fā)麻,瞬間有種不懷好意的預(yù)感。

    讓宋蘊想到昨晚她因為今天有年度報告要做,怕被折騰打擾睡不好白天打瞌睡,為了躲他干脆抱著被子過去睡沙發(fā)的事情。

    俞顧森不禁失笑的把人拉回來,“你跑什么?”

    “沒有,你桌子太高了,我就是想下來。”宋蘊踢晃著兩條小腿,露出一截腳踝。俞顧森稍顯冰涼的西褲布料動作間,會不經(jīng)意的蹭在上面,瓷白皮膚里透著生理接觸后應(yīng)激性的粉。

    “別動。”說話間俞顧森喉頭上滑,兩片唇已經(jīng)貼過她脖子里的一片皮膚,細(xì)吻起來。

    宋蘊呼吸很快變沉變重,半推半就的,又想又怕,畢竟是在他辦公的地方,“俞顧森,這里不行。”

    “中午沒人來。”吻移到了她嘴邊,俞顧森音調(diào)變得沉啞,拉過她的手要她給自己解領(lǐng)帶。

    結(jié)果宋蘊拉扯半天,不得其所,最后還是俞顧森自己給自己松解了,將人攔腰抱起進了旁邊的休息室。

    春宵帳暖。

    關(guān)上門將空間同外邊辦公室隔斷,連剛剛屬下電話來詢問午餐的事情都忘在了九霄云外。

    秘書捧著餐盒在門外敲了幾下沒人應(yīng),又不敢太唐突,索性回到秘書處打他們俞總辦公室的座機。

    結(jié)果自然是沒人接。

    休息室,俞顧森沒壓抑自己,反而帶著些輪到他來算賬的意味,呼吸起伏,熱氣呼在宋蘊耳后,聲音低啞著問:“蘊蘊,伯父說,你暫時沒打算過要跟誰結(jié)婚,是不是真的?”

    宋蘊壓根說不上來話,不由悶顫著音,故意要氣他似的,嗯了聲。

    最后筋疲力盡,一頭長發(fā)鋪泄,昏睡進午后透過窗簾縫隙鋪陳進來的一束陽光里。

    第59章 chapter59

    宋蘊這一覺睡得頭腦混沌, 睜開眼看著陌生的冷雅灰色調(diào)簾布一時腦袋宕機的不知身在何處,今夕何時。

    直到視線挪過旁邊沙發(fā),看見上面隨意放置的那件令人眼熟的男士西服時候, 記憶方才漸漸起伏, 對這個陌生的地方有了印象。

    接著聽力也跟著恢復(fù), 門外隱約的交談聲隔著門板傳進來只言片語,帶著讓人聽不清的混音。

    宋蘊坐起身, 身上遮蓋的被子從未著寸縷的肩頭滑落, 她不管不顧只一心給自己找衣服,穿衣服。

    下床找鞋子穿鞋子時候, 弄好準(zhǔn)備起身, 頭“咚”的一聲碰在了桌角。

    門外坐在會客沙發(fā)上, 穿著夾克衫正同俞顧森聊事情的一合作方領(lǐng)導(dǎo)秘書, 聽到動靜奇怪的往俞顧森另一邊的休息室看了眼,接著疑惑著神情問:“俞先生,您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響?”

    俞顧森勾了勾唇,將指尖燃吸剩余半截的香煙伸手敲滅進煙灰缸,直接打發(fā)人說:“資料到時候送來我看一眼就行,代我向徐總問好。”

    “哦,行,那您忙。”來人長眼色的起身。

    俞顧森點了點頭。

    沒等人徹底走出辦公室門, 他就已經(jīng)起身幾步走到耳室的休息間,推開了門。

    只見宋蘊蹲在桌角, 正兩手捂著額頭, 秀眉皺在一起。

    聽到門被推開, 抬眼去看俞顧森。

    “你這桌子用料真扎實,真硬。”宋蘊揉著頭。

    “等下就讓人給扔下去。”俞顧森蹲下身, 拉開她的手,“我瞅瞅。”

    “扔了也太可惜了。”都是尋常人家買都買不來的東西,“換個地方放就行。”

    “行,就聽宋研究員的。”俞顧森幫人揉了兩下,松開手看一眼,眉頭微蹙,碰的還真不輕,起了些皮,皮肉泛著紅。

    “你也不喊醒我?”宋蘊說著起身,“我下午還有事情要忙。”

    俞顧森跟著起來,攬過她的肩膀拍了拍,越過幾步走向辦公桌的固話位置,“不能走,我讓人買點藥膏上來給你頭上那點抹抹。”不然到晚上額頭要起腫。

    宋蘊拿過丟在一旁的包,掏出手機看一眼,立馬滿口回絕,“不行,我必須要走了。”說著一溜煙的往門口去,同俞顧森擺手:“俞先生晚上見。”

    俞顧森手執(zhí)座機話筒,嘴角聞言勾起笑,也就最后這句話,聽著最稱他心-

    年底最后幾天崗了,各個部門的人都來的整整齊齊,宋蘊到的時候,不少人圍在實驗科的樓層旁。

    她拉住迎面過來的小劉,問前面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小劉往后看了眼,說:“哦,你還不知道呢吧,是那位獲得國際創(chuàng)新科技獎杯的航空愛好者,叫雷恩吉布斯的,特意申請的上級部門,進來我們實驗室做一期訪談節(jié)目。”

    “訪談節(jié)目?”宋蘊重復(fù)問了遍,因為這種事情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小劉肯定的說:“對,你沒聽錯,就是訪談節(jié)目。”說完又小聲叮囑了宋蘊一句:“來頭不小,身邊還帶著翻譯,等下領(lǐng)導(dǎo)說不準(zhǔn)會喊你進去配合講解航空新型Ti-5699材料的應(yīng)用。”說完小劉拿著手里的文件夾往對面的部門辦公室去了。

    宋蘊視線頗顯疑惑的看過實驗室方向,抬腳走過去。門口往里的位置擺了一架攝像機,她原本只是想瞅一眼這位有名的航空愛好者,然后就回辦公室去寫材料,年度報告會開完,還有一份年度總結(jié)材料等著她上交,能躲的事情,她盡量不往前邊湊。

    結(jié)果沒看見什么愛好者,倒是一眼跟原本應(yīng)該在大西洋北岸,歐洲西部的羅黎看了個正對面。

    宋蘊原本以為自己眼睛花了,看錯了,直到羅黎頂著那張畫的精致的臉,踩著她那恨天高,撥開人群向她走過來,接著直接伸手過來要給她握手:“別來無恙啊,宋科長。”

    宋蘊笑著把她那爪子拍開,“宋什么科長,別亂喊。”

    “好吧,未來的宋科長。”羅黎打趣兒她,看著宋蘊嬌俏柔軟的眉眼,同那次她回來過年見到的一身韌勁的她大有不同,“你這一臉的春色,別不是有新歡了吧——”

    宋蘊直接捂了她的嘴,把人拉進旁邊的樓道里。

    “你怎么會在這里?”

    羅黎撇撇嘴,轉(zhuǎn)而靠在旁邊的墻面,順便松散了一下踩高跟鞋踩了一天的腳,“你就岔話題吧。”

    宋蘊把她從有點臟灰的墻面上拉起來:“什么時候回的國?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今天中午剛到,就奔這兒來了,算是半個公差,就不給你張口了。哪知道這么巧,安排在你們這兒。”

    “所以——吉布斯,是你?”

    “我是他助理兼職翻譯,OK?”說到這里羅黎挺開心,“是我上邊一領(lǐng)導(dǎo)安排的,他跟這個什么吉布斯是好友,我這一趟呢,不但能多拿點外快。”說著大拇指和食指輕蹭,“還能順帶回國轉(zhuǎn)一圈,值了。”

    宋蘊看羅黎談到錢兩眼放光的樣子,“你——”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掃興,又把話咽了回去。宋蘊之前認(rèn)識的羅黎,向來對錢不感冒,總給人一種視金錢如糞土的感覺。

    她上次走之后,中間兩人電話聊過一次天,宋蘊知道她父親公司出了點問題,家里發(fā)生些變故。人總歸要長大,然后學(xué)著承擔(dān)一些時間累加在身上的一些東西。

    羅黎讀懂了宋蘊的欲言又止,“我沒事,好著呢。”說著她沖樓道外邊瞅了一眼,盡頭處的實驗室位置,人群依舊大量圍在那,訪談還在繼續(xù)。

    收回視線后,羅黎從包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煙,捻出來一根咬在嘴里,姿態(tài)嫻熟的再用火機給自己點上,吸了一口后,將另一手里沒放回去的香煙遞到宋蘊面前,抬了抬手:“要試試嗎?薄荷的,特別提神。”

    宋蘊搖搖頭,問:“什么時候?qū)W了抽這個了?”

    “晚上無聊又不想睡,想到這個能提神,就買來偶爾抽一根。”

    宋蘊嗯了聲,看著面前煙霧繚繞里的羅黎,規(guī)勸了句:“還是要少抽。”

    樓道外邊過去一行幾個人,宋蘊看過去一眼,轉(zhuǎn)而問她:“你不是人翻譯么?這會兒訪談你倒是在這兒,別耽誤了你正事,晚上住我那我們再聊。”

    羅黎纖細(xì)手指夾著香煙湊到嘴邊又吸了口,笑了笑,“我那點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是生活翻譯,人家節(jié)目組配的有正經(jīng)的專業(yè)翻譯員。”

    兩人正聊著,宋蘊來了通電話,摸出來手機原本想著該不會真中了小劉的說辭,領(lǐng)導(dǎo)讓她過去配合訪談講解新型材料的應(yīng)用。看到是俞顧森的電話時候松了口氣,走到外邊走廊,接通喂了一聲。

    “蔣叔開車就停在你們單位門口,給你送擦傷的藥膏,你先停停手頭上工作,出來把東西拿回去,把藥先抹上。”

    “嗯,好,知道了。”宋蘊看過樓梯間里還在抽著那支煙的羅黎,抬手往大門口指了指,“我下去拿點東西,很快就回來陪你。”

    羅黎呷了一口煙,抬抬下巴,“快去吧。”

    宋蘊這邊電話沒掛,順著樓梯往下走,俞顧森聽到對面聲音,醋味就這樣生了出來,“跟誰這么親?”

    “你猜?”宋蘊吊人胃口,打馬虎眼。

    對面沒了聲音。

    “女生,你認(rèn)識。”宋蘊索性沒再賣關(guān)子,“是羅黎,她領(lǐng)導(dǎo),嗯——”宋蘊嗯了個長音,嘗試找合適的措辭,“也就是你一下屬,給她派了活,來我們單位做訪談節(jié)目。”想了想又說,“她會去我那里,所以,今晚就只能恭送一下俞公子,去下榻您的專屬高閣了。”

    “從哪兒學(xué)的巧詞亂用。”俞顧森一身正裝,推開寬大的門,身后跟著一行人,進去議事廳。

    “好了,先不給你說了。”

    宋蘊這邊已經(jīng)看見了蔣叔,掛了電話,忙走過去接過藥膏,“辛苦蔣叔專門跑一趟。”

    “宋小姐千萬別跟我這么客氣。”蔣文又汗顏。

    宋蘊笑笑,送走了蔣叔,就又折回去了單位大樓里。

    先找了間洗手間,用里邊鏡子,撩起來遮蓋住碰傷處的頭發(fā),將藥膏擠出來一點,在青紅處涂抹了一番-

    俞顧森開完會,散了場,支著腦袋坐在議事廳長長會議桌的盡頭,手里捏著一枚打火機,指腹一下一下有意無意的蹭在上面的藍(lán)色水滴狀鉆石珠上面,遲遲沒有走。

    蔣叔進來,先說了句:“人都散了,車子我就停在外邊,小韓買了宵夜,剛好你帶上,好和宋小姐一起——”

    “宵夜你們吃了吧,今晚我回橫江路。”俞顧森說著手拎過外套起身往外走。

    蔣叔不清楚是宋蘊那邊來了客人,想起下午時候讓他送的擦傷藥膏,以為兩人鬧脾氣,沒敢多問。

    黑色的商務(wù)車一路往橫江路開。

    將近晚上九點的時間,俞顧森推開空蕩了有些天的房屋門,似乎整個人也跟著被這一室的空寂給感染的不舒服起來。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焦灼在一點日常里的溫馨上。

    空蕩的屋子俞顧森只停留了片刻,便轉(zhuǎn)身重新帶上門走了出來。

    “顧森,是有什么急事?”蔣叔剛坐進車?yán)镎郎?zhǔn)備發(fā)動車子離開,就看見俞顧森折回了頭。

    然后拉開車門,重新坐了回來。

    “去宋小姐那。”上車后,俞顧森溫聲交待。

    “宋小姐性格挺好,小姑娘家家的都很吃哄。”蔣文又清楚俞顧森日理萬機,尤其回國后這段時間,各方人事,集團事務(wù)都需要重新規(guī)整,難免忙碌,縱然人情緒再穩(wěn)定,也難免會消磨些耐性。

    蔣文又在俞顧森身邊待時間久,向來慣于觀察細(xì)微,送藥時候看到了宋小姐額頭沒藏好的那點烏青,“有什么事還是要好好溝通,動肝火把人傷了你也心疼不是。”

    俞顧森不由笑笑,知道蔣叔會錯了意,低聲慢音道:“您老可別冤枉我,額頭是她自己不小心碰的。”

    蔣文又聞言也跟著笑起來,“瞧我瞎操心了不是。”接著又說:“我當(dāng)時就想著,你怎么舍得。”

    “是啊,您這句話說對了,還真不舍得。”一頭栽在她身上的感覺,俞顧森嘖了聲,覺得自己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宋小姐受了傷,那你今晚就應(yīng)該過去她那,不然還真會傷心了。”蔣文又磨轉(zhuǎn)了個彎,距離逐漸拉近。

    “是小姑娘那來了客人,下午時間人三令五申的跟我特意交涉了,不讓去。”俞顧森話說到這里,交待蔣叔道:“等下車子就停巷子口,別往里邊進。”

    蔣叔欸的應(yīng)了聲。

    公寓里,宋蘊剛洗了個澡出來,暖氣吹著,身上只裹著一件絲質(zhì)睡衣。頭發(fā)還半濕沒有完全干。

    過去坐到正敷面膜的羅黎旁邊,繼續(xù)聊她口中的那位奇葩男人,也就是她這次回國的服務(wù)對象,做訪談節(jié)目的吉布斯先生。

    “你剛說他一天只吃一塊250克重的牛排,喝180毫升牛奶,他身體吃得消嗎?”宋蘊也是鮮少聽到這么奇葩的人。

    “當(dāng)然吃不消啊,”羅黎將面膜褶皺一點一點在臉上敷平,“所以就每天跟瓶瓶罐罐的各種維生素和營養(yǎng)素打交道,我懷疑他得了厭食癥。”

    接著宋蘊跟羅黎問起Leo,陳嘉沅小朋友,多少,她也算是他一師半友,那次偷偷給她打電話之后,便再沒了消息。“嘉沅差不多要十六歲了,你有沒有見他,那孩子學(xué)習(xí)現(xiàn)在怎么樣?”

    “見過兩次,一次是和他媽媽陳女士在逛中國超市,一次是他小叔叔在SA,他受托過去送點東西。變成小大人似的,個子長了好多,不太愛說話。也可能是跟我不熟。”

    宋蘊沒接話,因為也不知道接什么,她印象里,嘉沅還是個小孩子,愛打游戲,愛玩籃球,小腦袋有不少自己的想法,那個時候話還挺多的。

    兩人聊了會兒,宋蘊放在床邊的手機,屏幕開始一亮一亮的嗡嗡震動。

    羅黎最先看見的,抬了抬下巴,“欸,你新歡來電話了。”

    “”宋蘊無語了她一眼,想著等下接完電話,跟她說一下那莫須有的新歡。

    宋蘊走過去,拿起電話接聽,熟悉的嗓音傳入耳內(nèi),“我在你公寓外邊。”

    宋蘊忙走到窗戶跟前,往下看了眼,下面果然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wù)大G。

    隨即跟羅黎說了聲:“我出去一下。”說著拎過掛在衣架上的長羽絨服,把周身裹嚴(yán),拉鏈一下到下巴,開始往門外邊去。

    羅黎視線跟過去,撇撇嘴。

    天黑露重,起了風(fēng)。已經(jīng)入冬,一天比一天冷。宋蘊裹緊衣服,出來門發(fā)現(xiàn)腳上還是拖鞋,索性也不管了,往俞顧森停車的位置去。

    俞顧森見宋蘊小跑過來,雖穿著羽絨服過膝,但依舊露著半截小腿肚。

    推開車門,探出半邊身,等人走近,伸手抓著她胳膊便帶進了車廂里,一并勾手帶上了車門。

    宋蘊誒了聲,直接跌坐在了他腿上。

    接著紅著一張臉抬頭看前面的司機位,看見位置空著,松口氣。

    “蔣叔在對面樓的咖啡館坐著,不在這兒。”俞顧森知道她找誰。

    “”這么把人支開,也過于欲蓋彌彰了。

    車?yán)锱瘹獯抵仁覂?nèi)的溫度更高,宋蘊原本帶著一身寒氣進來,結(jié)果翻騰了兩下,就覺得渾身熱。

    “外套脫了吧。”俞顧森手過去拉她拉到下巴處,把自己封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拉鏈。

    “不行,我里邊就穿了睡衣。”宋蘊摁著領(lǐng)口。

    俞顧森這才發(fā)現(xiàn)她頭發(fā)還半濕著,清柑橘香調(diào)的洗發(fā)乳味道撲鼻,隱隱的玫瑰花香沐浴露香氣也開始淺淺的從她領(lǐng)口的縫隙間溢出,整個人香香的,不由令俞顧森嗓音啞了幾分,“洗澡了?”

    宋蘊嗯了聲,點點頭,“剛洗完一會兒。”腳上拖鞋滑蹭間掉在了車廂里,光溜雪白的兩只腳和小腿緊緊并攏在那,有問有答,乖巧的像小學(xué)生。

    “你頭不是還擦著藥呢么?好歹明天再洗。”俞顧森喉頭咽動,手過去撥開她額頭去看。

    “沒流血,不影響。”宋蘊接著又說:“不洗澡的話,我睡不著,洗習(xí)慣了。”說話間鼻頭上也已經(jīng)隱隱出了一層薄汗。

    “脫了吧,你里邊不是穿著睡衣?你穿什么我沒見過,不穿我都見過,何苦受著熱。”

    “”宋蘊看一眼前面空調(diào)調(diào)節(jié)口,跟人辯道:“那你就不能把溫度調(diào)低一點。”這畢竟是車?yán)铮翁N多少有點不自在。

    “不能。”俞顧森眼神頗不正經(jīng)的看著她,言辭果決。

    “”

    宋蘊眨了眨眼,“那我就偏不脫。”

    不過她也就嘴硬了幾分鐘,俞顧森來了通電話,一手?jǐn)堉皇种v著電話,宋蘊玩了會兒拉鏈,下來手伸著試圖去摸車前的空調(diào)調(diào)節(jié)口,也不知是她胳膊短還是俞顧森這車子問題,死活就是夠不到,又覺得實在悶熱的難受,索性就把拉鏈拉開,里邊不過及膝的白色薄料絲質(zhì)睡衣漏了出來。

    但宋蘊低頭往胸前一瞟,立馬發(fā)現(xiàn)了狀況,她睡衣里邊什么都沒穿,想著俞顧森通電話肯定注意不到,攏著外套,又試圖將拉鏈拉上遮住。

    可惜沒來得及,就被一只大掌撐開一粒扣,穿進,覆蓋占領(lǐng)。

    但行兇作惡之人貌似毫無所覺,動作時還依舊跟人講著電話,仿佛注意力全然不在這邊。

    通話語氣更是一番嚴(yán)謹(jǐn)肅然。

    一派正經(jīng)。

    車內(nèi)浮動著一縷淺淡的樟木香,同俞顧森周身衣料上帶的木質(zhì)味道相融合,將宋蘊團團包裹。

    宋蘊咽了下喉嚨,呼吸跟著發(fā)沉,俞顧森微涼粗糲的指尖觸感讓她整個人顫著發(fā)麻。

    情不自禁手伸過繞在俞顧森脖子上,借力去咬他喉結(jié)。

    俞顧森跟人簡短兩句,匆忙掛掉電話,手機扔到一邊,過去捏過宋蘊后勃頸,聲音低啞:“不想下車了?”

    “那你松開手。”宋蘊喃喃道,語氣嬌惱,一顆心砰砰,亂跳在他右掌中。他手勁兒太大,揉的疼。

    宋蘊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腿打了下軟,被后邊下車的俞顧森伸手撈起來扶了一把,笑了下,“宋小姐體力可不太好。”

    宋蘊臉頰暈著粉潮,回瞪了他一眼,抽開他托扶的手,踏踏踏踩著拖鞋,重新裹緊羽絨服一路小跑進了公寓樓。

    這一番情景,也剛好被樓里取下面膜,正靠著窗臺吸煙的羅黎看個正著。

    緩緩一縷煙從口中吐出,眼睛看著樓下站著的俞顧森,不由笑了番,接著又搖搖頭,長長噯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屋內(nèi)走了。

    她當(dāng)這姑娘這么些年是終于放下了,豈知哪里是新歡?不過是舊情復(fù)燃。

    宋蘊推門進來,和守門就等她進來的羅黎差點撞上。

    “你干嘛,門神一樣。”

    羅黎往窗戶的那邊偏了偏臉,聲音帶著淡淡的死感,“應(yīng)該我問你在干嘛吧?”

    宋蘊愣怔了瞬,下意識看過窗戶位置,剛好可以看到下面,很快了然羅黎的意有所指,哦了聲,脫掉身上羽絨服掛在玄關(guān)口的衣架上,往里走,“你不是都看見了么,還問,原本就想著跟你說呢。”

    “俞顧森,世家公子哥,不出意外未來也將會是龐大俞氏產(chǎn)業(yè)的最大控權(quán)人,那么多眼睛盯著,也注定他下不了那金臺高閣,還要我繼續(xù)說嗎?”

    宋蘊笑笑,回頭看一眼羅黎,白皙清透的臉頰下,嘴唇透著點干澀:“我又沒想過嫁給他,他目前未娶,我目前未嫁,自由談個戀愛而已。”

    況且俞顧森若有一天從上邊走下來,那應(yīng)該就不再會是俞顧森了。

    她也不會愿意看見。

    “你就自欺欺人吧!”

    羅黎丟下句話往里邊臥室去,一并又說:“我就不睡你床了,我還是睡沙發(fā)吧。”早知道她今天就不該來。

    羅黎怕哪天見到俞顧森,他一個不開心把她給開了,大晚上占著他女人,讓金尊玉貴的俞先生為見女友只能立在樓下吹冷風(fēng)。

    “你至于嗎?”宋蘊無語。

    “至于,小命要緊。”

    第60章 chapter60

    農(nóng)歷新年來的馬不停蹄。

    老天應(yīng)景,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雪。

    街頭巷尾積了厚厚的一層。

    宋蘊回到家,拍了拍肩頭和衣袖上的浮雪。抬眼便和剛從廚房里走出來的衛(wèi)攸芝碰個正著。

    兩人無言對視了會兒,宋蘊開口喊了聲:“媽。”

    衛(wèi)攸芝臉上沒什么顏色, 走過去將手里端著剛切好的果盤放到餐桌上, 對著面前空氣說了聲:“洗手吃飯吧。”

    母女兩人自從那次之后, 還沒照過面,宋蘊是宋沛中電話喊回來的。

    很快宋沛中手里拿著本正看的書, 也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小蘊回來了?”

    “爸。”宋蘊換好了鞋,將外套一并脫了放在柜子上。

    宋沛中看了眼窗外, 漫天似的問了句, “自己?”

    “額”宋蘊想了想, 還是承認(rèn)了, “他讓人送我回來的。”說完回屋放包去了。

    衛(wèi)攸芝手里拿著碗筷再次從廚房里出來,瞪了宋沛中一眼,將碗筷在桌上一放,說:“你們父女倆吃吧,我去店里守店。”

    宋沛中合上書本把人拉住,“大晚上下大雪的看什么店,”說著點了點手里拿的那本書,“別忘了給我再弄一冊這個《管理者概論》。”

    衛(wèi)攸芝將宋沛中甩開, “你們本事都很大,哪里還用得著我。”

    “我不是沒時間么, 這事兒只能靠你了。”

    衛(wèi)攸芝那話明顯是說給宋蘊聽的。

    說話間宋蘊換了套舒適簡單的家居服從里邊臥室里走了出來, 捋了捋袖子, 過去廚房盛飯盛菜去了。

    衛(wèi)攸芝縱然心里有一百個不愿意,但大過年的自然也只能放進肚子里。

    接著看著廚房里走動的宋蘊, 嘆口氣,“小邵那邊應(yīng)該是不大行了,多好一孩子。倆人不論事業(yè),還是條件,都很匹配。再想找這么登對的,又不知道要什么時候了。”

    因為衛(wèi)攸芝壓根就不看好宋蘊和俞顧森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心里的盤算始終沒消。

    宋沛中拍了拍自己老婆后背,“行了,都餓了,你也去給閨女搭把手。”

    一頓飯吃的七七八八,臨近收尾窗外砰砰啪啪放起了煙花。

    宋蘊握著剛來電的手機,急走兩步,從客廳走進自己臥室,關(guān)上門,然后方才接通電話放到耳邊喂了聲,喊他名字:“俞顧森,新年快樂呀!”

    電話對面很熱鬧,是觥籌交錯的那種熱鬧,隱約著提琴協(xié)奏和推杯換盞間的說笑。同宋蘊所在的這種溫馨小家相比,完全兩個世界。

    俞顧森沉穩(wěn)富有磁性的聲音在繁華喧囂的底色里傳出:“Rika小姐,新年快樂!”

    “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說,Wing先生,新年快樂?”

    俞顧森低笑了下,“你還記得這個。”邁開步子,離家族宴會里的喧囂遠(yuǎn)了點,走到一處放置留聲機的桌子跟前,手伸過去撥弄里邊的磁盤。

    “自然記得,要知道我第一次聽見的就是Wing,并非俞顧森。”宋蘊躺到床上,抱著被子,“可以說印象深刻。”

    對面電話里傳出緩緩的音樂聲,剛開始夾雜著點樂器刺刺的滑動。

    “好聽嗎?”

    “好聽,是什么樂器?”

    “一個老舊的留聲機,剛被我修好。”俞顧森聲音里帶著點得意。

    宋蘊捧場的哇了一聲,“俞先生好厲害,這是什么曲子?”

    “你猜。”

    “”宋蘊自認(rèn)自己是個純理科生,藝術(shù)細(xì)胞真沒那么好。

    “給你點提示,貝多芬的曲子,三個字。”

    “月光曲。”宋蘊搶答,她只知道這一個,因為很有名。

    “《我愛你》”

    “啊?”宋蘊心漏下一拍。

    “我是說,這首曲子的名字叫《我愛你》,記住了?”俞顧森聲音透過綿長音樂,充滿磁性。

    宋蘊裝聽不懂似的,挑了挑眉骨,“你那里有點吵,我聽不清。”

    俞顧森嘴角壓著笑,知道她故意的,倒也愿意打磨這點時間跟她繞,“那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宋蘊“要”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屋門砰砰兩聲被敲響。接著是宋沛中的聲音,隔著門板略顯沉悶:“小蘊,小邵過來了在小區(qū)門口,說是順路拿他父親要的書。”

    宋蘊轉(zhuǎn)臉看一眼屋門,想到那次校慶會,是衛(wèi)攸芝熱心主動給人要弄書。怪不了別人。隨即沖電話里俞顧森說了句:“我這邊有點事,先掛啦。”

    掛掉電話,出來門,宋沛中抬手指了指剛剛衛(wèi)攸芝特意放在桌面的書店鑰匙,“人家電話是打給你媽了,她說她這會兒犯頭疼。”

    “沒事,我過去。”宋蘊知道衛(wèi)攸芝那點心思,心里只能嘆息一番,過去玄關(guān)口換鞋子,穿衣服,下樓。

    邵紀(jì)舒沒往里邊進,車子就停在路邊,看見過來的是宋蘊,推開車門下了車。

    先道歉,“不好意思啊,除夕過來麻煩你。”

    “沒事,是我媽承諾給叔叔的事情,應(yīng)該的。”宋蘊笑笑,指了指前面不遠(yuǎn)處路口,示意人跟著她往前走,一并又說:“而且開門做生意,沒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還勞叔叔能給我家書店在學(xué)生面前美言兩句,多做下宣傳。”

    宋蘊的態(tài)度,向來客氣又疏離。

    這是邵紀(jì)舒一直都知道的。

    他以前只當(dāng)是她女孩子不好意思,難追,多花點心思和時間就好。但是那天見到出現(xiàn)在她身邊的那位時,就完全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她看那人眼里泛著光,帶著從未在他面前顯露過的嬌怯小女生姿態(tài)。

    他認(rèn)識的宋蘊明明是個話少的工作狂,為了攻克一項研究可以加不完的班。

    “那是自然。”邵紀(jì)舒干笑了下,跟著人一路往前走。然后終于開口問出他的疑惑:“那天你旁邊那位先生,是不是就是年會上面受邀的其中一位頒發(fā)榮譽的嘉賓?”他沒說是特意給宋蘊頒發(fā)的那位。

    “是他,我們很早就認(rèn)識。”宋蘊不置可否,踩在腳下的雪,發(fā)出沉悶的吱吱聲。接著關(guān)于她和俞顧森便什么也沒再說。

    邵紀(jì)舒自然懂,她沒有必須要給他說明她和那位之間關(guān)系的必要。那位先生優(yōu)越的條件肉眼可及。

    他有自知之明,是自己自作多情。

    到了書店門口,宋蘊拿出鑰匙將門鎖擰開,然后推開門找到他父親需要的書,找了個袋子裝好,遞給邵紀(jì)舒,一并說:“家里書籍方面有什么需要盡管說,不妨事的。”

    邵紀(jì)舒笑笑,道了聲謝,什么也沒再說。

    兩人踏雪走著回去,到邵紀(jì)舒停車的位置,送人上了車。

    結(jié)果邵紀(jì)舒車還沒開走,就過來一輛保時捷,一路失衡,滑著歪歪扭扭,撞在了他車尾上。

    邵紀(jì)舒感知車子被撞到,立馬降下車窗探出頭往后看。

    “大晚上的你們談戀愛聊天可以,能不能不要擋別人路?”

    這邊羅黎已經(jīng)推開車門罵罵咧咧的下來了。

    “”宋蘊穿著一身家居服,因為冷,她特意一直戴著帽子,此刻吹出口冷氣,無奈的站在那。

    羅黎走近看到是宋蘊,剩下的難聽話全咽回了肚子里,“你大晚上的不跟你那位煲電話粥,說甜言蜜語,怎么在這兒杵著?”

    羅黎車?yán)镞坐著一位,哪怕羅黎這個女司機跟人撞了車,那人此刻不動如山的依舊在車?yán)镒橇_黎這次回國要服務(wù)的對象,那位吉布斯先生。

    兩人正趕赴訪談節(jié)目的最后一處取景拍攝。

    邵紀(jì)舒也是取了書,就回去買在北京的一處房子里。

    結(jié)果沒成想出了這種事。

    “原來都是熟人。”邵紀(jì)舒也推門再次下車,瞅了眼車尾。

    羅黎訕訕的看過面前面生的男人,心道,誰跟你都是熟人?

    “邵紀(jì)舒,邵經(jīng)理,我們單位的一位合作方,算是工作伙伴。”宋蘊只能當(dāng)中間人,開始介紹。說完又指著羅黎對邵紀(jì)舒介紹說:“我朋友。”接著視線落在撞在一起的兩輛車上,“你們看要不直接報警,等保險公司過來處理?”

    “除夕夜就算了吧,我想圖個吉利,”羅黎說著摸出手機瞅了瞅時間,又看一眼自己車的方向跟宋蘊和邵紀(jì)舒兩人示意:“有人著急趕路,卡著時間點呢。”

    “剛好,我跟一4s店的老板熟悉,”邵紀(jì)舒說著從車內(nèi)撈了一張名片出來,然后遞過羅黎面前:“我看不怎么嚴(yán)重,擦了下,既然趕時間,有空了就直接開到名片上面的店里免費修修補點漆。”

    羅黎一聽是免費的,直接將名片接走了,“那行。”接著也惡女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一樣,沖邵紀(jì)舒道了個歉道:“剛不好意思。”自認(rèn)話講的難聽了,最后一句話將所有責(zé)任全部歸咎在了老天那里,“都怪這破天,干什么下這么大的雪。”

    邵紀(jì)舒笑笑說沒事。

    羅黎收起名片,看一眼旁邊兩手抄兜,裹著帽子的宋蘊,問她:“你這會兒方便出來嗎?”

    說完又看過宋蘊家的方向。

    宋蘊:“什么事,你直接說。”

    羅黎看過自己停車方向,說:“吉布斯先生的那位翻譯員這兩天病倒了,等下還有個重要的見面。”

    關(guān)于這位雷恩吉布斯,之后宋蘊在辦公室其他人口中了解到一些,自己也上網(wǎng)查了查具體資料,雖然是航空科技的業(yè)余愛好者,也的確有一定的影響力。

    “他這個人脾氣怪的要命,剛發(fā)火把手機都摔了,”羅黎想想,媽的,她可真不容易,“大概是上年紀(jì)了,有焦躁癥。他東西也超多,我自己也根本不行,那一個飛行模型重的能把我砸死,你要是沒事,幫個忙唄?忙完我再把你送回來。”

    “大姐,今天除夕。”

    “他是老外,他不過這個。”

    “”

    邵紀(jì)舒聽懂了些,主動請纓:“我等下也回去北京,我也可以搭把手,重的東西我可以幫忙拿一些。”

    羅黎滿心歡喜,點點頭:“好啊,非常感謝。改天請你們吃飯。”

    宋蘊撇撇嘴,看了眼自己一身居家服,然后指了指家的方向:“那你們等幾分鐘,我上去換個衣服,給家里說一聲。”

    “好嘞,我們等你親愛的。”羅黎吐口氣,終于解了燃眉之急。

    看宋蘊離開,轉(zhuǎn)而看過旁邊的邵紀(jì)舒,直接問了句:“誒,你喜歡我這朋友,對吧?”

    “”被這么直接的問,邵紀(jì)舒都被問的不好意思了,笑笑,說:“這么明顯么?”

    “反正你要是沒有一點意思,肯定不會大除夕的過來打擾人家。”

    邵紀(jì)舒又笑笑。

    羅黎接著正了正神色,看過宋蘊走遠(yuǎn)的方向,說:“別費心了,她心里有人。”

    邵紀(jì)舒點點頭,嘆口氣,“看出來了。是故人。”

    因為剛剛他聽宋蘊說了,她跟那位先生認(rèn)識很久了。

    羅黎嗯了聲,“久別重逢,舊情復(fù)燃。”

    也或許,壓根心里就沒放下過-

    宋蘊換了衣服,簡單收拾了下過來后,坐的邵紀(jì)舒車子,因為羅黎說了吉布斯老先生脾氣怪,萬一他不喜歡一輛車?yán)镒齻人之類的,所以她干脆避著點。

    手里拿著的,是羅黎給她的一份有很多專業(yè)用詞的訪談資料。中英雙語的格式。

    “很不好意思,這種時間,還麻煩你。”宋蘊看了眼開車的邵紀(jì)舒。

    邵紀(jì)舒笑笑,說:“我不是也大過節(jié)的來麻煩你了,不用太放在心上。”

    羅黎車在前面開著引路,邵紀(jì)舒和宋蘊的那輛車在后邊跟著,一路來到一處鬧中取靜的墅區(qū)莊園。

    剛到大門口,羅黎下車過去跟看門的守衛(wèi)交涉一番,然后拿出手機給人看了通行碼,方才被放了行。

    宋蘊下來車問她:“沒事吧?”

    羅黎搖搖頭,說:“沒什么問題,能進去了,這里查的嚴(yán),我上司特意發(fā)給我的通行碼,一次性作廢的碼。”說完苦笑了下。

    之后兩人上了車,駛進。

    又在里邊行駛了足足五六分鐘方才找到具體地方,下了車。

    “這地兒聽說是有權(quán)有勢的那些人私下消遣娛樂的地方,上邊一層就是最有名的那個九城俱樂部。”羅黎小聲的在宋蘊耳邊說了聲,“說不準(zhǔn)你的那位此刻就在上邊。”

    “”宋蘊停頓了下,立馬否認(rèn)說:“不會,他在家庭聚會。”

    “行吧。”羅黎不過隨口一提。轉(zhuǎn)而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面,“走了,搬東西上去。”

    這邊車內(nèi)的吉布斯先生也戳了戳鼻梁上面的眼鏡走下車,標(biāo)準(zhǔn)的歐洲白人相貌,英語問了羅黎一聲,“這里能聽到中國的昆曲是嗎?”

    “對!”羅黎反應(yīng)了兩三秒方才明白這位老先生說的意思。京北科教臺長輾轉(zhuǎn)托人進來的這地方,他說想了解一些中國正宗的戲曲文化。臺長為了節(jié)目效果,也真是煞費苦心,能進來這里唱昆曲肯定是真正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角兒,不正宗就奇了怪了。

    既要滿足這位奇葩老人的要求,也要讓節(jié)目出片,還要遵照約定,不能暴露這地兒的隱私性。

    又要讓昆曲和航天科技,宇宙探索聯(lián)系到一起。

    真心不容易。

    羅黎很好奇節(jié)目播出來會是什么效果。

    “人在里邊等著咱們呢,矜姐不是生病了嗎,我給您找了個新翻譯,您不用再生氣這個了。”羅黎跟人溝通,然后指了指后邊車廂:“我們現(xiàn)在趕緊把您的模型搬上去,劉主任在上面等著呢。”

    為了錄這期,劉主任大過年的被要求來這里加班,原本恨的牙都要咬碎了,結(jié)果還要人家等到大晚上。

    剛電臺一小助理給羅黎來電,說他們劉主任茶已經(jīng)喝了五壺,茶杯掉地上摔碎一只,沒見人戾氣這么大過。

    吉布斯點點頭。

    羅黎拉著宋蘊過去后車廂,同時這邊的邵紀(jì)舒也走了過來。

    “我跟你說,等下若是錄制中途掀桌了,咱倆就跑。”羅黎跟宋蘊小聲了句。

    “這可是你說的。”宋蘊作勢要當(dāng)真,畢竟這大過年的,她舍命陪君子來了。

    “羅小姐,把最重的模型給我來拿就好。”邵紀(jì)舒一同湊到后車廂。

    “那真是辛苦了。”羅黎指了指車廂最里邊最大的那一架全仿真的航天飛船說:“那個包給你了,剩下的瑣碎我和宋蘊來。”

    “好嘞,沒問題。”邵紀(jì)舒開始充當(dāng)工具人。

    一行人拎著東西開始上樓。

    宋蘊懷里抱著各種可能會用到的雜志書刊之類的資料,關(guān)于航空航天方面的,她大略掃了眼,還有關(guān)于材料研究方面的內(nèi)容,她過來幫這個忙,也算不上偏科。

    大樓里邊密閉性很好,長長的羊絨地毯,鋪了整條走廊。

    這樣的品味格調(diào),莫名讓宋蘊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隨著進到錄播場地,伴隨著里邊工作人員的走動和商討聲涌入,念頭很快一閃而過。

    其中有唱昆曲的名角兒蘇旗,正在旁邊吊嗓子,宋蘊對她有點印象,因為上過不少次春晚。

    這是第一次有幸見到本人,明顯不上鏡,鏡頭外邊更漂亮。

    這里隔音真好,外邊走廊里聽不到里邊任何動靜。

    這趟來值了,她心里想。

    因為送著暖氣,大家陸續(xù)都把厚厚的外套脫了,放在一邊。

    羅黎幫忙布置等下可能會用到的各種模型展示品,宋蘊坐在一邊開始熟悉她的工作內(nèi)容。

    好在不入鏡,所以宋蘊心里壓力少了很多。

    旁邊工作人員拿著一盒潤喉糖走過來,送到宋蘊的手邊,一并將蓋子給打開了。

    宋蘊道了聲謝,從里面捻出來一顆,放進嘴里含著。清涼的薄荷腦瞬間讓她整個人跟著清醒亮堂不少。

    這樣現(xiàn)場觀摩的機會實在難得,邵紀(jì)舒也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沒有要走的打算。

    畢竟在宋蘊他們一行人來之前,現(xiàn)場工作人員已經(jīng)等了多半天,所以沒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停留,便開始了節(jié)目錄制。

    剛開始是蘇旗小姐在另一邊特設(shè)的背景下開啟一段吟唱。

    也是節(jié)目的正式開場環(huán)節(jié)。

    蘇旗小姐一身旗袍裝,姿態(tài)婉轉(zhuǎn),楚楚動人,歌喉更是余音繞梁,連宋蘊這個不怎么懂如何欣賞的門外漢,都被氣氛給完全渲染。

    臨近結(jié)束后,只聽旁邊有工作人員小聲了句:“你不知道,他們再不來,蘇小姐都要撂挑子走了,樓上有人等著她,得罪不得。”

    之后那職員又說了什么,宋蘊沒多注意聽,因為這邊該她上場了。

    宋蘊拿著資料,拉了把椅子過去了吉布斯先生的旁邊,坐在剛好不入鏡的那邊。

    她是第一次做這種工作,難免生疏,所以剛開始那會兒,效果不是很好,之后熟悉后,漸漸好起來。

    節(jié)目不長,因為之前更專業(yè)的已經(jīng)錄制了不少,今晚算是一個收尾的工程,前后大概用了一個小時。

    “我領(lǐng)導(dǎo)剛來電話,說他了解到今晚在這里錄節(jié)目,他剛巧也就在樓上,讓帶著他這位吉布斯老朋友上去樓上包廂,說兩句話。”羅黎湊到宋蘊耳邊說。

    “那你什么時候送我回去?”宋蘊無語看了羅黎一眼。

    “就上去一下,沒準(zhǔn)很快就下來了。我還想在你家過年呢。”羅黎安慰她。

    然后特意又拉邵紀(jì)舒留下,畢竟一個男生在身邊,總歸好一些,多些安全感。

    規(guī)整好東西,一行人陸續(xù)開始上樓。

    宋蘊他們走在最后邊,之后推門進去樓上的大包間后,她踟躕在那。

    席座間,好幾張熟面孔看過來,羅黎都退縮了。

    宋蘊都忘了,羅黎的上司,是SA里的某個領(lǐng)導(dǎo)。所以這里出現(xiàn)俞顧森他們,似乎也合情合理。

    “顧森,看誰來了。”宋斯理抬起胳膊戳了戳旁邊人。

    俞顧森手邊放著剛剛一直沒接通的手機,大概是覺得無聊,手下轉(zhuǎn)著琉璃酒杯,聞言轉(zhuǎn)臉便看見了他想見的人。

    沉著的嘴角微微揚起,接著在看到宋蘊身后站著的邵紀(jì)舒時候,又漸漸落下抿平。

    旁邊宋斯理看情形識眼色的直接起身往旁邊位置坐了過去。杯中酒空了,又挪過杯子讓旁邊人給他倒?jié)M。

    “宋叔叔,少喝點吧!”一年紀(jì)小一點的小輩勸他,看得出來人心情不好。

    “管長輩頭上了是吧,”宋斯理指了指手里酒杯,“別墨跡,倒上。”

    宋斯理的確心情不好,從家里吵了架出來的,特意在這里攢了局,他知道俞顧森也不喜歡過年間大家族里那種喧鬧,特地請人出來到這里消遣。還有另外幾位他剛結(jié)交的搞國內(nèi)商業(yè)投資的老板。

    包廂內(nèi)一整個布局分為兩邊,一旁的大提琴手投入的拉著舒緩音樂,俞顧森宋斯理他們一行人坐的靠里,中間隔著古風(fēng)的鏤空屏風(fēng),外邊零零散散的坐著幾位SA高層,手里捏著牌,在打牌,其中就有羅黎的那位頂頭上司。叫衛(wèi)禮。

    見到走至門口的幾位,還有他的那位老朋友,忙將手里的煙掐進煙灰缸,沖他們招了招手:“吉布斯!這里。”

    羅黎注意力沒往里邊看,只顧看眼前人物了,見到里邊情形,往衛(wèi)禮那邊伸手:“吉布斯先生,這邊。”

    接著向上司匯報寒暄:“那衛(wèi)總,吉布斯先生就交給您了,要不你們玩,我們回去?”

    “今晚本就是要熬夜,回去做什么,給你們點了吃的,忙了一晚上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喊上你朋友們一起。”衛(wèi)禮不是那種會苛待員工的,看著幾個小朋友大晚上的忙里忙外不容易,哪有不管吃飯的道理。

    領(lǐng)導(dǎo)美意,自然不好拒絕,羅黎誒了一聲,說:“也行。”說著推著宋蘊一起往里,然后又喊:“還有這位邵同志,盛情難卻,我領(lǐng)導(dǎo),給個面子,一起吃點吧?”

    邵紀(jì)舒點點頭,說:“沒事。”

    只有宋蘊一直默不作聲。

    察覺到人不對勁兒,羅黎問了句:“你看什么呢?”說話間順著宋蘊視線往里看,接著噤了聲。忙拉過宋蘊背過身往沙發(fā)上坐,嘴唇不動小聲了句:“剛誰說的,她那位在家宴上。”

    宋蘊:“”

    宋蘊坐下來,掏出手機,手機上面有三通未接來電。

    都是俞顧森打來的。

    宋蘊心下一沉,想到自己在跟邵紀(jì)舒拿書籍前,在臥室匆忙掛掉的俞顧森來電,此刻看著手機上的未接來電眨了眨眼,接著手機又進來一通新信息,她點著翻開,上面寫著簡短的一句話:宋小姐可真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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