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一定是在騙我!”
“你身上人味兒那么重,怎么可能是妖!”
罪妖錄放聲尖叫,吵得孔銜枝頭疼。
“閉嘴。”指尖揉了揉眉心,孔銜枝打斷罪妖錄的尖叫,深吸一口氣后,沉聲道:“看。”
翠色尾羽呈扇形鋪開,在黑白的書中乾坤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甚至將整片天地都染上一層翠色。
尾巴像扇子一樣輕輕搖晃,孔銜枝炫耀道:“看,如假包換,全天下就沒有比本公子更漂亮的孔雀。”
而回應他的,則是一聲更加尖銳的爆鳴聲。光從音量上來看,就能聽得出罪妖錄的絕望。
孔銜枝想試著再次打斷它,可這次罪妖錄顯然崩潰極了,根本聽不進任何話。沒辦法,只能隨手從身邊飄過的云上揪下兩團塞入耳中,直接耳不聽為凈。
好半天,那罪妖錄才漸漸冷靜下來,繞著孔銜枝轉了好幾個圈兒,邊轉邊抽泣。
“好了好了。”孔銜枝見它至少沒有再尖叫,將耳中云團取下,安撫道:“事實如此,你再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
“哼!”罪妖錄語氣幽怨,“是啊,我都和你綁定了,人家現在生是你的器靈,死是你的殘骸了。”
孔銜枝嘴角抽了抽,心說這話說的,怎么跟他是個負心漢一樣。他孔大公子雖然風流,可也不至于跨物種渣了一本書。
“你一個半人半妖,竟然兩種血脈都純凈的很。”罪妖錄再咂摸了一下,安慰自己道:“也行吧,有總比沒有好。你就安心跟著我將那些逃脫的罪妖捉回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它語氣驕傲,卻不想孔銜枝干脆搖頭。
“不干。”
“不干?!”罪妖錄抬高音量,“你瘋啦!天大的機緣擺在你面前,你跟我說不干?”
“我雖為半人半妖,可體內好歹流了一半妖族的血脈,你要我捉捕甚至滅殺罪妖,豈不是叫我殘害同類?所以,不干。”
孔銜枝語氣堅定,面上一副大義凌然的模樣,看上去簡直可以入選妖族年度感動妖物了。
但...
“別胡說,你們妖族一向只認自己的同族為同類,什么時候如此大義博愛了。”罪妖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謊話,毫不留情的揭穿。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會幫你捉妖的。”孔銜枝被揭穿半點也不尷尬,搖著手中羽扇慢悠悠的想,就這么點兒時間了,他干什么不好,就是去勾搭大美狐說不定還能把狐拐上床呢,怎么可能把時間浪費在件事上。
“這樣吧,你等我死后,再去重新找一個人綁定,讓他為你捉妖。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會托人將你送到一個足夠正直且實力強勁的人修手中。”
這樣的安排,孔銜枝自認自己已經非常善良了。
“等你死后。”罪妖錄語氣委屈,“我得等六年!”
孔銜枝面上笑容一頓,急急上前幾步,骨節分明的手捏在罪妖錄的書脊上,指尖用力,壓得過紅。
“你說什么?六年?你為什么說得等六年?”
罪妖錄被他那雙翠眸盯得有些害怕,顫顫巍巍道:“就、就是六年啊。如果我沒看錯,你的身上被人下了詛咒,活不過三百歲。你現在已經二百九十九歲了,按理來說,你會在三百歲的時候暴斃。”
“不錯。”孔銜枝雙目一錯不錯的落在罪妖錄身上,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他張開嘴,嗓子發緊,“所以,那多出來的五年,是哪兒來的。”
“來自那只被你們殺死的饕餮。”罪妖錄頓了頓,補充道:“確切的說,是被那只狐貍殺死的饕餮。”
“我方才說,只要你肯為我捉妖,你會得到來自天道的報酬。每個人的報酬都不一樣,對你來說,報酬就是壽命。”
“我無法將你身上的詛咒解除,但是我可以在詛咒的基礎上,為你續命。孔銜枝,妖之壽命何其漫長,你可以死在渡劫失敗之下,也可以死在爭斗之中。但,只活了區區三百年就要被莫名其妙的詛咒所殺,你真的甘心嗎?”
孔銜枝一直知道他自己活不長,那詛咒之明顯,但凡是個對咒術稍微了解的妖或人,都能輕松看出。
也不是沒想過解開這咒術,可他爹找了無數精通咒術之人,也解不了這咒。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雖然他們解不了,但他們找到了解除的兩種法子。
一,施咒之人主動解除;二,殺了施咒之人。
這兩種方法,都建立在知道施咒之人是誰的基礎上才能達成。換句話來講,堪稱無解。
孔銜枝用力閉了閉眼,忽的整個人卸了力氣,將罪妖錄松開,苦笑道:“可是,你也解不了。”
“我不可以,但是天道可以。”罪妖錄的話,讓孔銜枝的雙眼驟然亮了起來。
“我是柳青云借天道之力煉制而成的,當我處于全盛時期,我便能直接溝通天道。作為我的現任主人,我想天道一定會幫你的。”
孔銜枝蹙眉,明白這希望的渺茫,“你要如何才能溝通天道。”
罪妖錄尬住,好半響才拖拖拉拉地道:“啊,可能、也許、估計...等我的書中乾坤收容了足夠多的妖吧...”
孔銜枝聞言,頓時明白了罪妖錄自己也不清楚。
算了。他長嘆一聲,能續命,也是有個盼頭。
“對了,這饕餮并不是我殺的,但是我也可以增加壽命,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所有人殺的罪妖我都能增壽?”孔銜枝忽然想到這一點,連忙發問。
“怎么可能?你想得還挺美。”罪妖錄吐槽,“你能在這次分得功績,全靠那跟紅繩的功勞。”
紅繩?
孔銜枝聽到這個詞,第一個想到的并不是那根古樸大氣的繩子,而是玉蘭衡那比他大了一圈的手掌。
寬厚、有力,微涼但溫暖。
“這紅繩,到底是什么東西。”
“月老的紅繩啊。”罪妖錄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孔銜枝分外震驚。
“哦,其實是一根在月老廟前供奉了數千年的紅繩,蹭了月老許多香火,再加上這紅繩本身的原料就不錯,竟然真的有了傳說中月老紅繩的能力。”
孔銜枝想到系上后二人就無法分開的距離,遲疑道:“所以...月老的紅繩就是讓兩個人無法分隔半臂遠?”
“那倒不是,我剛剛也說了,這只是普通紅繩染上了一些念力而已,所以具體的功效比真正的紅繩歪了許多。”罪妖錄語氣無奈,“額,這么說罷,它現在的能力完全是它自己臆想出來的。”
孔銜枝聽完,只覺得無語,這聽著也太不正規了吧。
“那除了控制距離,它還有什么別的能力嗎?”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孔銜枝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
“當然有!”罪妖錄語氣篤定,“它最大的功能,就是讓相連接的二人成為天道承認的道侶!彼此可以共享一切功績或懲罰,不然你以為,為什么明明是那狐貍殺了的饕餮,你還能蹭到五年壽命啊。”
它越說,孔銜枝的翠眸漸漸瞪得越大,好半響沒說出話來。
所以,他和那大美狐,就這么成了連天道都承認的道侶了?
合著拿的是先婚后愛的劇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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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衡眉頭緊皺,紅繩在他手中纏了兩圈,隔著紅繩一點細微的距離,大掌貼在孔銜枝腹部丹田位置,源源不斷地將妖力灌輸進去。
此刻兩人的位置很“獨特”。
因為紅繩的制約,二人無法分離多遠,而玉蘭衡又不想碰到孔銜枝,便將其靠坐在樹上,自己則單膝跪在白綢上,盡量讓二人之間留下一絲空隙。
妖力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反應,也就是玉蘭衡修為高,不然哪兒能在大戰后,還有這么多妖力供給給孔銜枝。
“你這雀鳥果然貪婪,到底要吞吃我多少妖力。”玉蘭衡薄唇緊抿,冷聲斥責。
他其實是可以不管孔銜枝的,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是現在的姿勢了。
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樸實無華的紅繩上,玉蘭衡心中冷笑,定是這紅繩作祟,影響了他的想法。
這般想著,玉蘭衡掃了眼孔銜枝現在的狀態,見他面色不再慘白,便打算收回手。
但下一秒,一只溫熱細膩的手死死將他拽住,驚詫抬眸,正正撞入那含笑帶著一絲狡黠的翠眸中。
一股大力從相握手上傳來,玉蘭衡一時不察,竟真的被他拽的前撲。
不過,他到底是千年狐仙,只一瞬便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從一開始要撲到孔銜枝身上的趨勢,改成一手撐樹一手撐地,居高臨下地將這膽大的雀鳥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
“孔、銜、枝!”
清冽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將孔銜枝這個名字從牙縫中擠出,冷如萬年寒冰。
“在呢。”孔銜枝懶洋洋靠在樹上,右手依舊保持著和玉蘭衡交握的狀態,那纏繞在玉蘭衡掌上的紅繩膈在二人掌心,不容忽視。
他沖著玉蘭衡拋了個媚眼兒,讓玉蘭衡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另一只手便勾住了玉蘭衡的脖子,雀鳥的聲音風流曖昧。
“哥哥這么喜歡我呀,恨不得將我體內都塞滿你的妖力~”
就在這時,一直暈倒現在的安明晃晃悠悠地爬起來,一雙豆豆眼迷糊地看向前方。
嗯,叔叔在,那只孔雀也在,看來是安全了。
嗯?叔叔趴在那孔雀的身上,那孔雀的手還掛在他叔叔的脖子上?!
這般令兔遐想的姿勢讓安明瞪眼了豆豆眼,三息后,它抬起后腿用力一蹬,毫不留情地踹了自己腦袋一腳。
在昏過去前,可憐的安明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它一定是夢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