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
這個鬧鐘聲音有種強烈的熟悉感。
白井空子狠狠在胳膊上擰了一把,強迫自己從睡意中醒來。
手在床邊摸索,剛摸到手機,身體就習慣性地滾了下去,砸到地上。
“嘶哈。”
白井疼得呲牙咧嘴,朝后摸了摸,一片藥膏正貼在那里。
藥膏帶著淡淡薄荷和樟腦味,像是過期的風油精。
手機上的鬧鐘被她一把按死,上面顯示著當前的時間——早上七點。
白井有些疑惑,這個時候北奶奶應該來敲她房間的門了,今天卻異常的安靜。
“叮叮!叮叮叮!”電話聲突然急促地響起,打斷了白井的思緒。
她剛按通,對面傳來黑尾的聲音,“呦西,北同學,怎么還沒到?今天可是預選賽第一天,七點半要準時集合的。”
“我是白井空子。”
對面沉默一瞬,然后聲音激動起來,“小空子!你換回來了!”
小空子?好古怪的稱呼,感覺放在哪個漣漪圈里都不合適。
“你剛換回來肯定還不適應,在家好好休息吧,反正我們肯定會贏的!”
“可我是音駒的經理,也是你和研磨的朋友,我要去幫你。”
黑尾鐵朗望了望遠邊漸明的天空,向上掖了下衣領,囑咐白井,“那你記得多穿一些,外面天很冷,不要凍感冒了。”
“啊!好偏心啊!”灰羽列夫聽完了全程,瞪圓眼睛喊,“都沒有人提醒我!”
夜久翻了個白眼,“你都把自己裹成球了,還要提醒嗎!”
“啊,好像是哦。”
夜久無語,踹了列夫一腳,帶他上了大巴。
“我馬上就到。”
白井按斷電話,急急忙忙套上運動服,從箱底翻出圍巾。
她不會系結,就隨便在脖子上繞了幾圈,從床底翻出音駒的橫幅和喇叭。
信醬應該是把她的房間從頭到尾打掃了一遍,所有物件都整齊有序地擺放,非常便于她尋找。
那些玩偶規整地排列在一起,再也不會隨時出現在某個地方把她絆倒。
白井空子本來是打算像信醬一樣系起頭發,可是她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皮筋不聽她的指令,在她手里亂蹦亂跳,就是不往頭發上扎。
她只好像往常一樣把頭發披在腰上,盡量把鬢發抿到兩側,露出煞白的臉蛋。
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連續好幾天準時吃早飯已經讓她沒辦法忍受一上午的饑餓。
白井從角落里找到她的小箱子,準備吃幾塊巧克力墊一下。
一口咬下去,醇香甜美的草莓味在味蕾里爆裂開來,從舌尖甜到嗓子。
她翻過包裝一看,草莓味爆漿巧克力。
白井愣了一瞬,隨即在箱子里翻看一遍。
青蘋果味、香蕉味、牛奶味、藍莓榛果味……
全部都是甜的。
在巧克力下壓著一張字條,上面的字體清秀雋雅,一看就能看出是信醬寫的。
[吃甜食有助于多巴胺分泌,更容易變得快樂。]
白井吃純苦巧克力很多時候不是為了解餓,而是為了感覺苦味給身體造成的不舒適感。
她每天早上故意摔下床,把自己搞的渾身是淤青。
迷茫的時候就一個人吃難吃的純苦巧克力,味蕾上的不適會令她全身不舒服。
種種痛苦難受都是為了刺激自己的感知,告訴自己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還能夠感受到生命的跳動。
她也嘗試過甜食,但甜蜜的味道遠沒有痛苦的味道帶給她的刺激性強烈。
這是第一次,甜超過了苦。
好神奇的感覺。
心臟像是變成了草莓爆漿,溫熱的漿液緩緩流過心頭,每跳動一下都感受著甜甜的暖意。
-
柴崎澪坐在大巴車進門的位置上,瞧著排球社的黑尾鐵朗忙里忙外。
什么嘛,搞來搞去還是隊長一個人忙,不知道招白井進來當經理是為了什么。
白井明明一看就不是能和體育社團牽扯上的人,必須要報社團的話,為什么不去數學競賽社,明明那里才最適合她。
柴崎澪看向窗外,思緒漸漸飄回國中舉辦的那場數學限時答題大賽。
她忘不了第一次見到白井空子時的場景。那個時候她們是對手,白井代表音駒國中站在舞臺中央。
所有的燈光都照在她身上,她在黑板上行云流水地寫下數字符號。
那屆所有的比賽選手都被她遠遠拉在身后,大家震驚又羨慕地看著她解答題目,在落筆那刻紛紛為她鼓掌。
柴崎澪就是其中一員。
她喜歡解題時的白井空子,喜歡看她沉浸于數學計算,那個時候的她是無比耀眼,令人忍不住去追隨。
而柴崎澪報考音駒高校就是為了白井空子。
只是付出的一腔真心被人輕飄飄地扔在了地上。
真不知道自己當初腦子進了多少水,才會為了一個人跨區報學校。
“呦,會長大人,等待看我們的精彩表現吧!”黑尾倚在座位旁,沖柴崎澪笑道。
柴崎澪嘆出一口氣,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白井空子那么聰明一個人怎么會被這么陰險狡詐的家伙騙來當經理?
“如果不是你們經理申請書寫的好,我根本不會浪費時間來的。”
“我不是哦。”后排的吹奏部部長連忙擺手,笑著說,“我可是真心想來看你們比賽的,加油哦。”
聽著后面黑尾和吹奏部部長嘰嘰喳喳交流,柴崎澪更加心煩意亂了。
“三分鐘之后出發。”司機喊道。
“我來了!”
白井突然出現在車門前,氣喘吁吁地趕在大巴車發動前到達。
黑尾鐵朗笑著拉她上車,“都說了不用那么著急,灌了一肚子涼風會肚子痛的。”
“我、我……”研磨連忙遞上保溫蓋里的溫水,白井一口飲盡緩過神來,“我疼習慣了,沒事的。”
黑尾嘆口氣,輕輕笑道,“快找個位置坐下休息吧。”
白井點點頭,在離她最近的前排空位上坐下,旁邊就是柴崎澪。
柴崎澪假裝看向窗外,見白井一個人默默扣手指也不找她聊天,終于忍不住先開口,“你這經理當的真是有夠輕松的啊。”
眼角微揚,眉頭微皺,嘴角下拉,書上說這是嘲諷的表情。
被別人嘲諷了該怎么回復?
白井習慣性將手伸進書包里,沒有摸到書。
她想起來了,她只是靈魂換回來了,書沒有帶回來。
白井立刻掏出手機,給北信介的line發消息。
[白井空子:信醬,那本書可以賣給我嗎?]
白井看了看,又發了兩個大哭的表情包。
表情包真的很好用,不知道要說什么的時候就發個表情包過去。
北信介久久沒回,白井猜測他可能現在在訓練。
一旁的柴崎澪都快氣炸了,這人怎么回事?每次都這樣忽視她!
她在和她說話唉?回也不回就自顧自玩起手機。
氣死她了。
白井轉過頭,仔細看了看柴崎澪說,“同學,你臉頰發紅,頭發快豎起來了,你在生氣嗎?”
“沒有!”柴崎澪咬牙切齒,“還有我叫柴崎澪。”
“澪同學。”
“叫我澪。”
“澪。”
看著白井乖巧地叫她名字,柴崎澪那股憤氣才稍稍散去。
大巴很快到達東京體育館。
夏天來看ih時,東京體育館兩排的樹還茂盛蔥綠,如今掉得連葉子都不剩了,只剩下干枯枯的樹枝。
秋風瑟瑟,白井往里縮了縮脖子。
各個學校的旗幟都掛了起來,在風中呼呼飄揚,紅的白的黃的綠的,一眼看去像是綢帶般五彩繽紛。
黑尾鐵朗站在體育館門口,眼睛直勾勾盯著上面的橫幅看。
這是他高中畢業前最后一次比賽了。
他熱愛排球,但他沒辦法打一輩子排球。
不過就算這樣,他也還是會打好每一場比賽。
“吆西!”黑尾轉過身,伸出拳頭,“讓我們再喊一遍口號!”
“啊,在這里喊?”研磨嫌丟臉,轉身就想跑,但大家的拳頭都聚在了一起。
白井握著拳頭,眼睛閃閃地看著他。
研磨心里重重嘆口氣,不情不愿地將拳頭伸過去,齊聲喊道。
“我們是血液,流淌不息奔流不息運輸氧氣,為了讓大腦正常工作!”
“加油!!!”
少年們的聲音響徹云霄,熊熊燃燒的信仰在此刻開始綻放光芒。
白井加入排球社時,音駒已經在ih預選賽輸掉比賽了。
當時的她只能看到大家悵然若失的面容和不甘心的淚水。
而現在他們帶著曾經跌倒后留下的傷疤和重新爬起的勇氣再一次站到了這里。
白井抱緊手里的排球,皮革有些刺手干澀,但是每次擊打在上面留下的汗水和淚水卻讓人心里溫潤堅定。
“咦——!這是什么中二語言啊。”
白井回頭,只見一個穿著綠色排球服、留著斜分頭的男生朝他走來。
他瞇起眼睛,不懷好意地朝他們笑著,微抬下巴,“呦呦呦,你這笨貓怎么還這么中二,我很擔心你的智商啊!”
說完,眼神又落到白井身上,“嗯?你們排球隊還招了個經理?都要輸了招經理也太浪費了吧。”
黑尾將空子拽到身后,呲著牙嘲諷,“哈?我們才不會輸呢!不用羨慕我們有經理,畢竟我們打的好——!”
“羨慕!誰羨慕了!”
研磨揉了揉耳朵,扯著白井的衣袖說,“不用理他們,那是戶美學院的大將優,每次遇見都要吵架的。”
“小黑,不要幼稚了,快點走了。”
見小黑已經吵入迷,研磨想直接拉白井離開。
卻見白井一臉若思地把排球塞到研磨手里,自己插到黑尾面前。
她看著大將優,默默伸起兩根中指,張嘴那一刻她宛如宮侑附身。
“喂喂喂,像你們這種也好意思擋我們音駒的路!連球都接不住的家伙來打什么排球,還是說你們發球有我們音駒厲害啊!”
這是宮侑教她的垃圾話。
每次打練習賽,宮侑都是這么嘲諷對面的。
技巧性不多,輸出全靠嗓門大和脾氣臭。
大將優驚訝地連話都說不出了,這強烈的反差感讓他牙齒都在打顫。
“你、你們經理說、說話也太狠了吧!!!和外表完全不一樣啊!!!”
黑尾也愣在了原地,震驚地問,“空子,你怎么突然會這么說話了?”
白井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冷得黑尾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
“很厲害吧,這是稻荷崎的宮侑教我的。”
天殺的,這都教了些什么!
幾百公里外的稻荷崎高校,宮侑連打了兩個噴嚏。
一想二罵三感冒,有人在心里罵他。
肯定是剛和他打完架的阿治。
宮侑憤憤不平地在心里罵回去,這個連續接球失誤的家伙,還打什么排球!還是說發球有他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