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改)誰也不能強迫沈瓷去做……
周巖被周進打了一頓,躺在床上養(yǎng)傷,他傷的很重,但心里卻輕松不少,也許是因為那些重壓全部都被轉(zhuǎn)移到了父母的頭上,他就能夠心安理得的躲在一旁,只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周進這兩日脾氣很暴躁,劉氏在家中時大氣都不敢出。
她偷偷的去接觸過孟家,想要問孫姨娘借銀子,孟家也給了回應(yīng),說三千兩不算小數(shù)目,若是親戚,他們是可以幫的。
劉氏想告訴丈夫,賭坊那邊只給了三天時間,卻一點機會都沒有。
日子風(fēng)平浪靜的過了三天,周巖的膽子也大了一些,今日稍稍好一些之后,就坐到院子里曬太陽。
只是周巖當(dāng)鵪鶉的日子到底是到頭了,他坐在院中時,賭坊催債的找上門來要周巖還錢。
“周巖,滾出來。”
周巖原本還舒舒服服的躺著曬太陽,一聽到這些動靜,直接從躺椅上翻了下來,克制不住的瑟瑟發(fā)抖起來,“娘,娘,他們找上門來了。”
“怎么辦?娘,我怎么辦?”
“這…這…”劉氏的心中也是止不住的害怕,卻還是強裝鎮(zhèn)定的安慰周巖,“莫,莫怕,有娘在。”
“可是娘…”周巖的話還沒說完,周家大門就被人砸了個震天響。
“開門,快點開門,再不開門我們就砸門了!”催債的從來都是兇神惡煞說到做到,劉氏害怕他們真的砸門,只能去把門打開。
門一打開竄進來五六個大漢,將周家院子里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周巖早在劉氏開門的一瞬間,就蹲下身埋著頭躲到水缸后面。
只是院子并不大,可以說是一
覽無余,為首的一個大漢使了個眼神,一個手下會意就將周巖拎小雞似得拎了出來,提溜到眾人面前。
“三天期限已到,快些還錢!”
“幾位爺,還請你們通融通融,我一定會還錢的,一定會的。”
“你拿什么還?”催債的顯然沒什么耐心,命手下將周巖給綁了,“斷手還是斷腳,你們自己選。”
劉氏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她求爺爺告奶奶的讓幾人通融通融,偏生催債的油鹽不進,只認(rèn)錢,不認(rèn)人。
“幾位爺,幾位爺,還請你們通融幾天。”
“通融?”為首大漢哈哈大笑,“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還要我們怎么通融?”
幾人見劉氏和周巖一味的求饒,也懶得同他們多說廢話,便說要先斷了周巖一個指頭。
大漢一使眼色,手下就將匕首掏了出來。
“啊—”周巖看著匕首,只覺得手指都開始作痛,“不要,不要,不要啊—”
“求大爺饒命,求大爺饒命啊—”
劉氏想要撲過去護住兒子,結(jié)果被人鉗制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
哭天搶地的聲音響徹在周家的院子里——
“住手。”
一個突然的聲音闖了進來,院中所有人都愣了愣神,為首大漢使了個眼色,手下隨意的將人給踢開。
劉氏連滾帶爬的爬到周巖身邊,將嚇傻了的人抱在懷里。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來周家送東西的韓嵩,他看著一片狼藉的院子,一時間反應(yīng)不及,“舅母,表弟?發(fā)生了什么事?這些人到底是誰?”
“舅母?表弟?”彪形大漢輕嗤一聲,知曉了韓嵩的身份,“你問我們是誰?”
“我們是來催債的,你這表弟欠了我們?nèi)砂足y。”
“什么?”韓嵩聽見這話被嚇了一大跳,三千兩白銀可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周巖這到底做了什么?
“不知幾位可否告知究竟發(fā)生了何事?”韓嵩一副讀書人的打扮,說起話來也是彬彬有禮,幾個催債的看見他之后,臉色也稍稍的好了些。
“你表弟去我們賭坊賭錢,輸了些銀兩。”為首大漢稍稍解釋了幾句,“約定好三天還錢,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天,我們來收錢。”
韓嵩這才知曉周巖竟然賭博,也知道了他是去借了印子錢,還是賭坊里借的印子錢。
這利滾利的,就變成了三千兩,還是三天前的債。
“可有字據(jù)?”韓嵩冷靜開口。
為首大漢也不廢話,直接從懷里掏出周巖簽字畫押的借條,上頭清清楚楚寫著借款和周巖的名字。
韓嵩清楚的看見,起初借的并不多。
“既是印子錢,多是按月計,應(yīng)當(dāng)還不到還錢的日子,即便是日息,也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是三千兩。”韓嵩對這些只有些許的了解,他只能憑借著些許的記憶來應(yīng)付面前的幾人,給舅母和表弟爭取些許時間。
“呵。”
“我們的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今日若是拿不出三千兩,周巖的手腳,我們就要了!”
“你如何能夠證明這上頭的名字便是我表弟簽下的?”韓嵩發(fā)現(xiàn)眼前的幾人油鹽不進,即便那字據(jù)上就是周巖的字,他這會兒也只能胡攪蠻纏。
大漢拿出字據(jù)讓韓嵩仔細(xì)看看,可韓嵩根本不認(rèn),堅持說要報官。
“嘿。”那大漢被氣的罵罵咧咧,盯著韓嵩冷笑不已,“小子,我奉勸你可別多管閑事。”
“你若是再敢啰嗦,我們連你一起打!”
韓嵩雖然看著面前的幾人,不卑不亢道:“小生不才,恰好是個秀才。”
大齊禮賢讀書人,秀才可見官不跪,他們幾個人可不敢胡亂造次。
幾個漢子均看向為首的大哥,男人呸了一口,“那我就在給你們七天的時間,若是七天之后還沒有辦法還銀子,我們走著瞧。”
幾個人一走,周家的院子就徹底的空了下來。
周巖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跟母親抱頭痛哭,韓嵩在人走了之后立刻就將大門關(guān)上,隔絕掉一切探究視線。
等到周巖冷靜下來才開口問他,“到底怎么回事?”
周巖這會兒依舊在哆嗦,尚未從打擊中反應(yīng)過來,聽見韓嵩的聲音眼睛里才有了些許光亮,只是一開口還是求救,“表哥,表哥你救救我。”
“表哥,你一定要救我,不然,不然我就活不成了。”周巖看著韓嵩,就像是看著救命稻草一般。
韓嵩皺起眉頭,將周巖從地上扶起來,“你先和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我和你說,我和你說。”
若周巖原本還想著抵賴隱瞞,可經(jīng)此一役根本不敢瞞著,只能眼巴巴的將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聽完之后,韓嵩的建議是報官,但周巖根本就不敢,“表哥,表哥不能報官啊,要是他們知道我報官,一定會報復(fù)我的,何況這些事情也不是報官就可以了結(jié)的。”
“表哥,我會死的,我會死的。”
“你聽我說,這印子錢的利顯然不對,即便是利滾利也不用三千兩之多。”
可無論韓嵩怎么說,周巖根本不敢去報官,一個勁的讓韓嵩救他。
這時候得到消息的周進也已經(jīng)到家,見到外甥的時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知曉方才的事情之后,周進心中滿是感激,“今日這件事多虧了你。”
“舅舅說的哪里話。”韓嵩并不居功,將這件事揭過之后便問起舅舅是什么打算。
“三千兩白銀不是小數(shù)目,何況這日日都有利錢,只怕到時候…”韓嵩有些話沒說的太明白,但周進也聽明白了。
印子錢,一還三;利滾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還。
人人都會背的順口溜,可偏偏有人不信邪。
“這些舅舅都清楚,我便想著要將家中的銀錢整合一番,先還上。”周進被這三千兩白銀壓得喘不上氣來。
但是他們家中哪里有那么多的銀子?
他在金陵城的大酒樓當(dāng)賬房先生,倒是很體面的活計,工錢也算不少,家中還過得去,誰知竟…
“我回去和母親商議一番,看看能不能湊些銀子。”韓嵩話雖如此,但家里的情況他其實也清楚,根本就沒有多少銀子。
更何況這錢實在是太多了些。
“舅舅,我還是覺得這賭債太過蹊蹺,總要弄明白,或者我們可以和賭坊的老板見一見,同他好好的商議一番…若不然這銀子怕是還不清。”韓嵩這會兒已經(jīng)算明白印子錢的規(guī)則,知曉這是個無底洞。
于是想了兩個法子,要么同賭坊老板好好的談一次。
若是談不明白,就去找人借,一次將這賭債還清,要不然后患無窮。
“你說的是…可誰會借給我們那么大一筆銀子?”周進滿臉的愁容,這樣的事情并不光彩,他甚至都不敢告訴自己的東家,生怕東家覺得他作風(fēng)不好,將他給辭退。
他們都是本本分分的人。
結(jié)果周巖竟會染上賭癮,他也是追問之下才知道,早些年就有,只是他不知道。
“有的,有人會借給我們的,只要…”劉氏見縫插針的就要說話,可還不等韓嵩細(xì)問,就被周進呵斥。
“你閉嘴!”
劉氏不敢多言,只能唯唯諾諾的閉嘴。
周巖看了看親爹,又看了看表哥,生怕親爹向著表哥就不管自己,跪在地上哀求著,“爹,娘,表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們救一救我,別不管我。”
周進看了一看跪在地上的兒子,又看了一眼身姿挺拔的外甥,心中愈發(fā)的不是滋味。
此時也沒了說話的心思,問清楚韓嵩的來意,隨意說了幾句將人給打發(fā)了。
等到人走了之
后,劉氏才敢開口說話,“當(dāng)家的,你方才為什么不讓我說出來?”
“說什么?”周進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你難道還嫌不夠丟人嗎?”
“可是…”劉氏的氣勢頓時矮了一截,明顯是想要說什么的,只是周進此時此刻正在氣頭上,壓根聽不進去,她也只能沉默不語。
但一些心思暗暗的擱在劉氏心中,經(jīng)久不散,她見周進不肯出面,便自己去找了韓嵩母子。
來到韓嵩家中就對著韓夫人跪下,也不顧韓嵩就在邊上,求弟妹救一救她的兒子。
韓夫人被她嚇了一跳,“嫂子,你快些起來說話。”
“弟妹若是不答應(yīng),我今日就不起了!”劉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看向面前的人,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
這些事情不僅僅是協(xié)律郎孟坤知道的清清楚楚,實則裴珩也清楚。
長鳴知曉周家發(fā)生的事情也是唏噓不已,“世子,那周巖看著老實本分,怎么就…”
“看著老實本分?不過是因為沒有放縱的資本。”裴珩隨意開口,周巖未必愿意老實本分,只是沒有法子罷了,劉氏手上一有了銀子,周巖的心思就變得活泛起來,偷了家中的銀子去賭。
他敢這般的肆無忌憚,無非就是看中劉氏不會拿他怎么樣,不會不管他而已。
若周巖當(dāng)真能夠克制的住自己,輸完銀子之后,他也就應(yīng)該回家去。偏生毫無自知之明,對自己毫無認(rèn)知。
而一個真的能克制自己的人,連第一步都不會有。
“周家的事情鬧得很大,季小將軍也會知道。”長鳴適時開口,最近季小將軍一直在調(diào)查韓嵩,這些事遲早都會落入沈姑娘的耳朵里。
裴珩沒有說話,只是冷靜的處理著自己眼前的公文,韓嵩本人也許沒有什么問題,可他的家中實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問題。
只是他并不能強迫沈瓷做什么決定。
這些問題全部都暴露出來之后,沈姑娘總能想明白,這并非良人。
若是想不明白,只要多些時間,總能夠想通。
但這件事迫在眉睫,裴珩根本沒有那么多的耐心,韓家的納采禮已經(jīng)送往忠毅伯府,只是流程尚未開始。
當(dāng)然得早些解決麻煩。
不出裴珩預(yù)料,這些事因為季衍的關(guān)系,落得人盡皆知,季小將軍最近也是很頭疼,他尚未弄明白韓嵩到底是不是個朝三暮四的。
又無意間撞見周家的事情。
雖說這同韓嵩沒什么直接關(guān)系,但畢竟也是一件大事。
是以,幾人又聚在了一塊兒。
“我又去賭坊打聽了一番,都說這周巖平時就喜歡賭,但賭的也很小,玩玩而已,誰知道這回就出了大事。”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沒有人會懷疑是不是有人背后搗鬼,只要有心打聽就會知道周巖平時都會去賭坊,這一回雖然賭的大了些,但賭徒都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什么事情都能夠做的出來。
“韓嵩說要去和她母親商議,看能不能替周巖還賭債。”季衍說起這些的時候,心中只覺得分外疑惑,雖說是親戚,但三千兩白銀對韓嵩而言應(yīng)當(dāng)不是小數(shù)目。
他們母子也沒有那么多的積蓄。
便是家中有些積蓄,他不是要娶親了嗎?難不成就不顧以后了?
怎么就能應(yīng)承下來的?
有這樣的賭徒親戚不應(yīng)該直接斷絕往來嗎?
季衍心中有所疑惑,在場幾人也都是一樣的,沈瓷明明白白的聽完,心中也甚是驚訝。
“季小將軍,韓嵩和他舅父家的關(guān)系,很好嗎?”
好到都可以不計后果的幫忙?
“韓嵩的父親去世之后,他們母子一開始是靠著舅舅接濟才度過那段艱難的日子。”季衍這些時日盯著韓嵩,而后又出了周巖的事情。
季衍生怕有什么遺漏,索性就把韓嵩周圍的親戚全部查了個遍,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全部都被翻了出來。
“韓嵩那個舅母,是他們那片有名的潑婦,市儈又精明,很是難纏。”
“他們家里怎么那么多事?當(dāng)初要議親的時候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楚映夢氣呼呼的說道。
“不成,有這樣的親戚在,實在是個麻煩。”楚映夢看向沈瓷,巴不得她立刻就拒了這門親事。
但沈瓷這會兒一言不發(fā),她需要時間來思考這些事,“表姐,你讓我想一想。”
“這還有什么好想的?這樣的人家嫁過去就全完了!”
“映夢。”楚修筠適時的打斷楚映夢的話,讓她冷靜一些,“這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發(fā)現(xiàn),議親當(dāng)然是看男方人品家世如何,又豈會連親戚也一同打聽的?”
楚修筠出聲安撫楚映夢,這事情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也就是韓家人口簡單,沒有什么往來的親戚,舅舅一家是最親的,才會顯得問題很大。
若是換成季衍,舅舅家中有個表弟是賭徒,映夢因此要退親,季衍豈不是冤的要去跳秦淮河。
“不可能!”季衍一聽楚修筠拿他來類比,干脆利落的反駁道,“我表弟若是做出這樣的事情,我舅舅能把他腿給打折讓他沿街乞討,絕不會管他。”
季衍說完之后,又無奈的揉了揉額頭,“何況我舅父家教甚嚴(yán),我表弟根本就不會做出這種事。”
一些事和家庭教育息息相關(guān),周巖沉迷賭博許久,周進竟然一點也沒有發(fā)現(xiàn),足以證明他并不怎么關(guān)心周巖。
“我大哥他就是打個比方。”楚映夢出聲安撫他,她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季衍整個人委屈的不得了。
“那也不成,萬一你誤會我了可怎么辦?”
楚映夢啞然失笑,楚修筠親自和未來妹夫解釋,季衍才裝模作樣的哼哼兩聲,“可不能胡說八道。”
“是,是。”
插科打諢了幾句,幾人就將這件事情揭過,說到底誰都不能強迫沈瓷去做什么決定。
但這件事就宛如一根刺,讓人如鯁在喉。
沈瓷一直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場幾人都有些擔(dān)心。
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42章 第42章(改)韓嵩約她,見面?……
忠毅伯府前院,楚修筠和楚景澄陪著季衍一塊兒說話。
沈瓷自從知曉這些事之后便一言不發(fā),楚映夢有些擔(dān)心,見季衍他沒有什么更要緊的事情要說,同哥哥和未婚夫寒暄了幾句,便帶著沈瓷離開,“我和阿瓷就先走了,你們自便。”
“哎,哎…”季衍分明是想和楚映夢說說話的,但楚映夢這會兒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他心中無奈極了,看著身邊的兩個大舅哥發(fā)牢騷,“她就沒有什么話要同我說的嗎?”
楚修筠和楚景澄順勢拍了拍季衍的肩膀,“映夢這會兒可能顧不上你。”
季衍氣哼哼的就要告辭,“既如此,我也先回了。”
楚修筠留季衍一塊兒說話,季衍卻反而問兄弟倆有沒有時間一塊兒出去走走。
“嗯?”
“我不得再去盯著韓嵩?還沒弄明白他和那孟四姑娘是怎么一回事,早早的弄明白下回映夢問起我也有話可以說。”季衍雖然抱怨著,可行動卻沒有任何含糊。
他在乎楚映夢,知曉她在乎表妹。
自然也想為她分憂。
沈瓷是和表姐一起離開的,但她其實有些忘記自己是怎么回到院中,各種各樣的消息充斥在她的腦海里,讓她頗有些頭疼。
她弄不明白這些事,也并不清楚韓嵩心里是怎么想的,這會兒便沉默著。
楚映夢很是擔(dān)心,想要勸說幾句,又不知要怎么勸。
她本想讓沈瓷自己靜一靜,可她這靜一靜,就靜了許久,反倒是楚映夢耐不住性子,“阿瓷,你可還好?”
沈瓷知曉表姐一直都陪在自己的身邊,她抬眸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我沒事。”
“還說沒事,你一直都不說話。”楚映夢心中著急,但也不似之前那般生氣,如今也冷靜了許多,她坐在沈瓷身邊,問她心中究竟是何打算。
“如今事情尚有疑慮,待弄明白在想后續(xù)也不遲。”沈瓷心中驚訝韓嵩的表弟是如此情況,她對這樁婚事
有些不知所措,但事情并不明確,貿(mào)貿(mào)然做下決定未免倉促。
“爹娘和祖母都不會強迫你,若韓嵩當(dāng)真不是良人,這親不結(jié)也罷。”
這些道理沈瓷都懂,外祖母和舅母也和她說過同樣的話,但韓嵩到底是不是良人,沈瓷如今無法判斷。
以至于這些事情統(tǒng)統(tǒng)都擱在心里,讓人很是煩悶。
“我只是一時間不知要說什么,我想知道韓公子和那孟四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件事讓她有些在意。
“當(dāng)初議親時我和韓公子雖并無深厚感情,但倘若未來的夫君這般權(quán)衡利弊,存心算計,我自是不愿的。”
她和韓嵩不過見了一兩回,要說有什么深厚感情,沈瓷自己都不信,
“若這些事情和他無關(guān)呢?”
“若這些事情和他無關(guān),那他又是如何看待他舅母一家的?”
沈瓷絕非要韓和舅舅一家劃清界限,那并非是什么普通親戚,就連她自己如今也是寄居在舅父家中,何況韓嵩的舅父對他們一家都有恩,沈瓷并非要阻礙他報恩,但這嗜賭實在是太過于荒唐。
“季衍最近閑得慌,我催一催他,讓他快些將事情弄明白。”楚映夢見沈瓷并無太傷心,便放了心。
半點都不覺得這事交給未婚夫有什么不對的。
沈瓷有些心神不寧,便提議陪姐姐一塊兒繡嫁衣,楚映夢的心并不比她靜多少,這嫁衣其實繡不成,但她為了安表妹的心,還是裝模作樣的摸出繡花針。
然而半個時辰都繡不了一根線,楚映夢決定不為難自己,“阿瓷,我們不如做些別的?”
沈瓷本想再堅持堅持,可看著手上繁復(fù)的花樣頓時也沒了耐心,毫不猶豫的將繡繃扔進了繡籃里,“表姐想去做什么?”
“叫上思怡一起,我們出去走走。”楚映夢看著沈瓷建議道,在家中實在是憋得慌。
沈瓷原本不怎么愛往外跑,但這些事實在是太過壓抑,待在府上她總會多思多想,倒不如出去走一走。
楚思怡今日收到了賀修文的來信,這會兒正在住處耐心的回信,她們曾經(jīng)瞧見過一回,厚厚的一沓,也不知怎么有那么多話要說。
沈瓷和表姐過去的時候,楚思怡剛剛寫完,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有些好奇的看著她們倆,“表姐,你和姐姐怎么過來了?”
“我們要出門去逛逛,你可要一塊兒?”
聽說要出門逛逛,這樣的好事楚思怡自然不會錯過,她將信箋收好后,隨意的把筆撂下就要走,因不是出門做客,倒也不必特意換了衣裳。
幾人稟明裴氏之后,便大大方方的出了門,先是去了脂粉鋪,又去了珍寶閣,最后東西也買夠了,便提議到雙月樓吃點心。
楚修筠三人得知消息后,心中很是羨慕,同樣都是出門在外,為何她們幾個這般舒坦?
雙月樓糕點一絕,沈瓷喜歡這家鋪子的糕點,只是每回要排很久的隊,楚修筠和楚景澄知曉這事,從書院回府時經(jīng)常會特意的帶一些回家。
她們今日出門并不著急時辰,便想著要去嘗一嘗新出的水晶糕。
幾人正要往雙月樓去,正走在路上卻瞧見韓嵩從對面賭坊走出來,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竟直直的迎面撞上。
幾人全部愣住了,沈瓷看著韓嵩,又看了看身后的賭坊,“韓公子…去了賭坊?”
韓嵩聽見這話臉?biāo)查g紅了起來,連連開口解釋,“沈姑娘,事情不是如此。”
“那,這是…?”
此地?zé)狒[,來來往往都是人,韓嵩有心想要解釋,但這里卻不是一個可以解釋的地方,他們幾人站在此處已經(jīng)很是惹人注目,若再停留一會兒只怕會惹出事端。
思及此韓嵩當(dāng)機立斷的告辭,說日后一定向沈瓷解釋此事。
他不等等沈瓷的回應(yīng),便匆匆離去。
楚映夢和楚思怡睜大眼睛,只覺得不可思議,但這地方的確不能久留,三人匆匆的離開,因為這一件插曲,幾人的好心情都有些被破壞,等水晶糕的心思都不大有。
至于韓嵩,心情也并不比沈瓷好多少。
七日之內(nèi)還清三千兩銀子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韓家并無什么積蓄,母親雖然想要幫助舅舅一家,但實在是有心無力,能拿出來的銀兩也是杯水車薪。
韓嵩便同舅舅商議一起去找賭坊老板談一談。
因為這事他才會出現(xiàn)在賭坊,如此魚龍混雜的地方,韓嵩也是頭一次來,但舅舅對他恩重如山,韓嵩不能見死不救。
只是他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沈瓷,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家中的這些事韓嵩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釋,偏偏賭坊這一趟走的并不順利,對方根本就不買賬,也拒絕和他們好好的商議。
上頭白字黑子寫的清楚明白,就算他們報官也沒有多大的勝算。
這條路走不通,便只能另外想法子。
但韓嵩沒有想到,舅母根本就已經(jīng)等不及。
*
沈瓷白日在賭坊門外撞見韓嵩,當(dāng)天夜里楚修筠回到家就告知表妹是何原因,其實大表哥便是不說,沈瓷大致也能猜到。
只是韓嵩說要親自向她解釋,卻一連幾日都沒有音信約她相見,好好的解釋一番這些事。
也不知他是沒有想好,還是一些推脫之詞。
沈瓷不愿太在乎,可有些事情既已發(fā)生,她便沒法不在乎。
就在這時韓家夫人送來了請柬,邀她一塊兒去青蓮寺燒香,請柬是送到她手中的,上頭只邀請她一個人,請柬既已經(jīng)送到裴氏就一定清楚。
沈瓷便去問舅母的意思。
“想來是韓公子有話要同你說,找不到什么機會才會請母親出面,雖說只邀請了你一人,可若映夢和思怡要跟著你一塊兒去,也沒人能攔著。”裴氏自然不放心沈瓷一個人出門,三言兩語就將后續(xù)安排明白。
還說若是擔(dān)心,可以讓修筠景澄也一起去。
“大表哥和二表哥的學(xué)業(yè)更要緊,青蓮寺我和表姐思怡都熟悉的。”
沈瓷只當(dāng)真如舅母所言,是韓嵩借著母親的名義約她相見,她照著約定的時間前來青蓮寺時,韓夫人的丫鬟已經(jīng)在前院等候,說自家夫人在后院廂房,楚映夢和楚思怡沒跟著一塊去,同沈瓷約好半個時辰之后去尋她。
沈瓷跟著丫鬟去了廂房,結(jié)果沒瞧見韓嵩,也沒看見韓夫人。
“韓夫人呢…?”
“沈姑娘,你就好好的待在這里吧。”丫鬟將沈瓷往里一推,轉(zhuǎn)身就將門落了鎖,沈瓷并不知道青蓮寺的后院重新修繕過,丫鬟引她來的地方是青蓮寺從前的后院,距離前院路途遙遠(yuǎn)。
此地人跡罕至,甚少有人過來。
“放我出去,你們想做什么?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只是那引路的丫鬟早已經(jīng)走遠(yuǎn),只留下沈瓷一人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
而另一邊,韓夫人和韓嵩久久不曾見到沈瓷,心中也甚是疑惑,“你方才不是去接沈姑娘了嗎?人呢?”
“夫人,奴婢一直在外頭等候,可卻沒有見著沈姑娘,她是不是沒來?”
“這…”韓夫人也說不太好,看向一旁的韓嵩,“人家沒來。”
“可沈姑娘已經(jīng)應(yīng)允,不會無故失約。”
“那你可有瞧見忠毅伯府的其他女眷?”韓嵩知曉沈瓷還有個表姐和表妹,先前相看的時候她們倆也在,今日楚二夫人沒來,楚家的兩位姑娘應(yīng)當(dāng)會來。
丫鬟搖頭,“奴婢什么人都沒有瞧見人…”
韓夫人和韓嵩只當(dāng)沈瓷真的沒有出現(xiàn),心中雖有些失望,可韓嵩一直在安慰母親,她也許是家中有什么急事。
韓夫人見韓嵩這般為沈瓷找借口,也并無多言,隨
意的點了點頭,母子便離開了青蓮寺。
*
這邊,裴珩剛從翰林院離開,還未坐上馬車,長鳴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世子,屬下有要事稟告。”
“上車。”裴珩冷聲吩咐,長鳴徑直跳上馬車,那原本駕車的小廝自覺的下了車跟在后頭。
“今日韓夫人約沈姑娘在青蓮寺相見。”
“這件事情我已知曉。”
沈瓷在賭坊門外撞見韓嵩,這件事韓家總要給沈瓷一個解釋,韓夫人約她相見,大抵就是因為此事。
“屬下方才得知,劉氏今早偷偷的出了門,行蹤鬼祟,屬下打探到消息劉氏也去了青蓮寺。”
“劉氏?”裴珩聽見這話皺起了眉頭,好端端的劉氏為何要去青蓮寺?
“轉(zhuǎn)道,去青蓮寺。”裴珩當(dāng)機立斷,長鳴半點不敢耽誤立刻就調(diào)轉(zhuǎn)馬車朝青蓮寺過去。
裴珩到的時候,楚映夢和楚思怡已經(jīng)急得團團轉(zhuǎn),她們和沈瓷約好半個時辰之后去尋她,這會兒時間已經(jīng)過去,她們卻找不到沈瓷在什么地方,而且不僅僅是沈瓷,就連韓夫人也找不見。
“姐姐,怎么辦啊?表姐去了哪里?”
“別著急,別慌。”楚映夢的手一直在抖,但她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嚷嚷,青蓮寺還有不少的香客,絕對不能走漏風(fēng)聲。
她不僅自己要穩(wěn)住,還要安慰著妹妹,“也許是韓夫人帶著阿瓷去了別處,我們找岔了。”楚映夢的聲音都開始隱隱顫抖起來,二人找了一圈又一圈,就在要絕望的時候楚映夢看見了裴珩的身影。
楚映夢此時也顧不得表哥為什么會在這里,瞧見人之后就直接迎了上去,“表哥。”
“表哥,阿瓷不見了。”
“出了什么事,慢慢說。”
“韓夫人的丫鬟帶阿瓷去了后院,我們和阿瓷約好時辰見面,可時間到了我們找不著人,也沒見到韓夫人。”
楚映夢不知沈瓷在何處,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何事,整個人慌得不得了,她看著裴珩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表哥,怎么辦?”
“什么時候的事情。”
“一個時辰之前。”楚映夢不敢聲張,只敢偷偷的找人回家報信,如今看到裴珩就像是見到救命稻草一般。
“先別慌,你們倆再沿著寺院仔細(xì)的找一找。”
“我去找主持一趟,讓他封鎖青蓮寺院門。”他看著姐妹倆冷靜的交代,“記住,若有人見著你們問起緣由,只當(dāng)不知。”
“好。”
楚映夢和楚思怡急匆匆的走了。
裴珩又讓長鳴去永寧侯府找人過來幫忙,等安排完這兩件事之后,也沒耽誤徑直去找了寺院的主持。
他雖不知劉氏今日偷偷跟來是做什么,但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沈瓷不見了這事八成同她有關(guān)。
第43章 第43章(改)他什么都不會說,因為……
裴珩來的很及時,不出一刻鐘,就已經(jīng)將事態(tài)穩(wěn)住,青蓮寺的院門緩緩的關(guān)上,寺廟對香客的解釋是寺中出了竊賊,盜竊了寺院寶物。
不多時長鳴帶著永寧侯府的侍衛(wèi)趕到,漫山遍野的開始尋人。
青蓮寺雖已經(jīng)戒嚴(yán),但劉氏早就已經(jīng)離開,甚至還去韓府同弟妹說了不少的話,打探了一些消息。
得知周氏壓根沒見著沈瓷,劉氏心中滿意極了,“我早說了那姑娘眼高于頂,不是什么好相與的,還是趁早退了這門親的好。”
周氏心中有氣,這一回嫂子說起的時候,她罕見的沒有出聲。
這件事根本瞞不住,楚映夢往家里送了消息,裴氏本想著親自過來,卻被楚修筠給勸住,“嬸娘,我和景澄去就好,您這會過去若被有心人瞧見,恐橫生枝節(jié)。”
“那你們多帶些人去,小心一些,盡快把阿瓷找回來。”
楚修筠和楚景澄匆匆往青蓮寺去,青蓮寺已經(jīng)戒嚴(yán),兩人廢了一番功夫才進去,幾人一匯合,姐妹倆的眼淚就止不住,“哥哥,阿瓷,阿瓷她…”
“先別忙著哭,我們先去找人要緊。”
楚修筠兄弟二人忙著找人,裴珩也不見得多么輕松,他也沿著青蓮寺在找尋沈瓷下落,裴珩雖然知道劉氏來了青蓮寺,心中對她也是諸多懷疑。
可捉賊拿贓,如今劉氏根本不在,他也不能貿(mào)貿(mào)然的將人抓來言行拷問。
此時被動極了。
青蓮寺坐落山間,寺廟極大,占地極廣,將寺廟整個兒搜羅一圈就要耗費不少時間,若是遇上了什么賊人…
外頭天色已經(jīng)漸漸暗了下來,裴珩不敢細(xì)想,只能加快速度找尋。
他依稀記得青蓮寺從前修繕過,裴珩心中似有所感,朝著先前的院落找去,那院落距離如今的后院還有一些距離。
早已經(jīng)不對香客開放。
地上沒有什么新鮮痕跡,一直都不曾有人來過,就在裴珩誤以為自己找錯地方的時候,聽見了極其細(xì)微的呼救聲。
裴珩快步的走了過去,晃了晃那門鎖,“沈姑娘?”
“裴…世子?”
“是我。”
沈瓷還想問什么,裴珩確定沈瓷在里頭之后,便讓她讓開,將那門鎖直接踹開。
外頭天色漸暗,屋子里更是黑咕隆咚的,裴珩摸出懷里的火折子,將桌面上的燭臺點亮,借著微弱的火光,他才看清沈瓷的模樣。
姑娘臉上滿是淚痕,形容狼狽,瞧著可憐極了。
“裴世子…你,我,你怎么在這里?”沈瓷有些語無倫次,有太多的話想問,想問她在何處,想問裴珩為什么在這里,心中滿是惶恐。
“我來青蓮寺處理一些公務(wù),路上碰到了映夢和思怡。”裴珩解釋了幾句,沈瓷知曉自己不見了表姐和思怡一定很著急。
“她們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今日發(fā)生了何事?是什么人把你關(guān)起來的?”
二人一同開口,沈瓷解釋說今日是來見韓夫人的,她的丫鬟將自己帶來此處,那丫鬟還未等她反應(yīng)過來,就將她給鎖了起來。
“韓夫人的丫鬟?”
“是,我曾經(jīng)見過。”沈瓷冷靜回答,若非如此她怎么會和旁人走?
裴珩找出手帕遞過去給沈瓷,沈瓷這才想起方才自己哭的凄凄慘慘,想來自己如今一定狼狽極了,她沒有推脫,接過手帕胡亂的擦了起來,只是這里沒有銅鏡,她又看不見,越擦越糟糕,裴珩也沒有提醒她,只是淡淡的別開了眼。
裴珩沒問沈瓷她之后是什么打算,只是告訴沈瓷這件事也許不是韓夫人所為。
“什么?”
他將撿到的東西交給沈瓷,是一個耳墜子,金燦燦的,一瞧就是女子之物,那丫鬟定然不會有這樣的東西。
只要查出這東西的主人是誰,大抵就知曉是誰要害她。
的確如此,若真是韓夫人所為,她又怎會用自己的丫鬟?
她若真的不愿和自己結(jié)親,直接拒絕就好,為什么要多此一舉?
“映夢和思怡還在外頭尋你,此地不宜久留,你跟我出去。”裴珩的話不多,沈瓷也沒有多說話,跟在他身后,隨著他去了一處偏僻的佛堂。
原本不用那么麻煩,但那鎖已經(jīng)被裴珩破壞,解釋起來委實麻煩,裴珩不愿牽扯太多,姑姑和母親的關(guān)系非比尋常,映夢和思怡向他求助還說的過去,他幫忙也說的過去,但這么上心還能準(zhǔn)確的找到人就有些說不過去。
為避免母親發(fā)現(xiàn)什么,裴珩只能小心謹(jǐn)慎。
“一會兒會有人來尋你,你在這里等她們。”裴珩語氣冷靜的同沈瓷商議后續(xù)事宜,“記住,你沒有見過我,是映夢和思怡找到你的,你在寺院里迷了路。”
沈瓷認(rèn)真的點頭,佛堂處有些黑,裴珩將手中的火折子塞給她,從外頭將門給閂上。
雖未說什么,但沈瓷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佛堂里只有微弱燈光,在高處的住臺上,雖然桌面上也有燭臺,沈瓷手上也有火折子,可這火折子是裴珩的,不是她的。
不能點…
待裴珩走后,沈瓷又吹亮了火折子,這點點火光給她帶來
不少的安慰,她整個人都有些茫然,卻已經(jīng)開始強迫自己思考起來。
她今日是來見韓夫人的,結(jié)果人沒有見著,反而被人給關(guān)了起來,到底是什么人?
能接觸到韓夫人的丫鬟,還能知曉她的行蹤的女眷…
會是誰?
沈瓷沒有等多久,外頭就傳來楚映夢的聲音,“阿瓷,阿瓷你在不在里面?”
“表姐。”沈瓷的聲音有些輕,但楚映夢聽得很清楚,她聽到聲音之后也不顧里頭是什么情況,直接打開門闖了進去。
沈瓷抱著膝坐在蒲團之上,緩緩的抬眸,瑩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瞧見人之后那緊繃的心神總算是放松了下來,聲音不知不覺的帶了些哽咽,“表姐。”
楚映夢終于找到了她,激動的撲了過去將她摟在懷里,聲音中滿是劫后余生的安慰,“阿瓷,你沒事吧。”
“我沒事。”沈瓷的嗓子有些啞,楚映夢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忙問她可還好。
“有人把我騙過來關(guān)了起來。”
“什么?”楚映夢驚訝不已,但也沒有多問,只是摟著沈瓷哄她,“我們先回家,回家再說。”
姐妹倆說話間楚思怡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她的手上還抱著一件斗篷,面對兩人疑惑的眼神,她小聲道,“是大哥讓我?guī)淼模f晚上冷。”
楚映夢接過思怡手中的斗篷,將沈瓷整個兒裹了起來,“我們先回家。”
楚思怡默默的點頭,走過來挽著沈瓷的手,三人攙扶著一塊兒離去。
她們沒往青蓮寺的大門走,山下已經(jīng)有馬車在等候,下山的路上也沒人顯然已經(jīng)被提前打點過。
*
裴珩得知忠毅伯府的馬車已經(jīng)離開,便沒再過問,青蓮寺內(nèi)還有不少事等著他去善后。
事情已經(jīng)解決,可這“盜竊”一事還未了結(jié)。
他讓長鳴調(diào)來了永寧侯府的侍衛(wèi),動靜太大,總要有個理由應(yīng)付,還有一群弟弟妹妹需要瞞著,他得讓他們相信,自己真的是因為公干,才會來的青蓮寺。
裴珩親自去尋了寺院主持一趟,解釋了玉佩的事情,真真假假,主持自然不會去求證,青蓮寺得罪不起永寧侯府,只能配合著。
沈瓷回到府上之后,才有機會和表姐她們解釋這件事,這樣的大事自然瞞不住裴氏,得知沈瓷被人關(guān)了起來眾人都是一臉的憤怒。
“他們韓家搞什么?”
自然韓家的丫鬟只是表面,韓夫人倒也不至于那么蠢,派個自己的丫鬟來動手,但這是他們唯一的線索,即便知道牽強,裴氏還是要去找人對峙。
沈瓷的荷包里還留著物證,她心中有所猜測,卻沒有在舅母面前明說,她沒法解釋自己單獨見了裴珩的事情,何況裴世子似乎也不想讓別人知道。
而裴珩已經(jīng)確定今日的事是劉氏所為,他將線索全部透露給楚修筠,有裴珩暗中相助,忠毅伯府很就查到了劉氏的頭上。
因裴珩在青蓮寺大張旗鼓的排查行為,倒讓楚修筠得了個現(xiàn)成的借口,他央求裴珩幫忙將人給抓了起來,裴珩欣然應(yīng)允。
兄弟二人各懷心思,結(jié)果倒是圓滿。
裴珩本不屑做這樣的事,他信沈瓷能想明白事情原委,知曉是誰害她,只是劉氏又蠢又壞,這一回只是命人將沈瓷關(guān)了起來,下一回可不知會做些什么。
倒不如早些解決。
楚修筠求助了表哥,所以他隱匿在暗處,出面的人也是裴珩。
他將人送去京兆府,周家因為這件突然的事情,急急忙忙的找上韓嵩,韓嵩尚不知發(fā)生了何事,他才從書院離開,便聽聞了這事。
“是誰將舅母帶走的?”
“來了好多的官兵,非說你舅母昨日去了青蓮寺,要帶她回去問話。”
韓嵩急急忙忙的去了京兆府,又去了青蓮寺,多番打聽下才知昨日在他們走后不就,青蓮寺就因為丟了至寶而全院戒嚴(yán)。
昨日去青蓮寺的人全部都被排查了一遍。
可只有他舅母一人被帶走。
韓嵩著急不已,就要去京兆府,再趕去的路上遇見一個眼熟的小廝,說他們公子要見他。韓嵩認(rèn)出來人像是在書院里見過,便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走了。
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要見他的人是裴珩。
韓嵩對裴珩倒是有些熟悉,二人曾經(jīng)在同一家書院念書,也算半個同窗,只是彼此并無什么交集,甚至都不在一個課室,昔日在書院還能厚著臉皮稱呼一句同窗,如今他還不過一個秀才,裴珩卻已是名滿金陵的新科狀元。
他們之間從來就是天壤之別。
“裴世子。”韓嵩打了招呼。
裴珩隨意的點了頭。
“不知裴世子今日要見在下,所為何事?”韓嵩恭敬問道,裴珩也沒有和他迂回。
“劉氏因盜竊,被關(guān)押在京兆府衙門。”
“什么?我舅母她…?”
韓嵩想問一問舅母盜竊了什么,但裴珩沒有什么耐心,強硬的要求他去忠毅伯府退親,不然他的舅母就別想出來了。
韓嵩自是不甘心的,裴珩明明白白的以權(quán)壓人,壓得韓嵩那一點自尊無所遁形。
“裴世子,您雖然身份尊貴,可也不能左右旁人思想,我和沈姑娘情投意合,您又有什么資格強迫我退親?”韓嵩說的義正言辭。
裴珩在心中輕嗤一聲。
情投意合?
真是可笑。
“如此逞口舌之利,倒不如自己去京兆府問問,你那個好舅母做了些什么。”裴珩語氣冷漠,韓嵩心中忐忑。
他心中空的厲害,雖不知舅母到底做了什么,可此時此刻是萬萬不能認(rèn)得。
他禮數(shù)周全的同裴珩告辭,一出酒樓便急匆匆的離去。
長鳴看著韓嵩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世子,他這是去見劉氏?若劉氏和盤托出,他去找沈姑娘解釋,沈姑娘心軟原諒了他怎么辦?”
裴珩沒說話,他可不覺得沈瓷有這么心軟。
即便她心軟,姑姑和姑父也不會放任不管。
“再萬一,這韓嵩將您供出來…”
“他不會。”裴珩篤定道,這些時日韓嵩屢屢受挫,他絕不會將今日之事告訴沈瓷,他的自尊心不允許。
“何況,這些事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裴珩隨意解釋,這些事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只是恰好去青蓮寺公干。
又遇上了表妹。
此番是受了表弟托付,出面應(yīng)付一些麻煩而已。
第44章 第44章哪怕不嫁,也不能所嫁非人。……
劉氏進了京兆府衙門的消息,是楚修筠帶給沈瓷的,那日的事情已經(jīng)查明是劉氏所為,但人卻是因為盜竊的罪名抓進去的。
他們其實知曉這不過是一個借口,青蓮寺沒有丟東西,而真正的原因,根本就不能言明,其中牽扯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各方面權(quán)衡才會變成如此。
“至多也只能關(guān)她兩日。”楚修筠氣惱不已,只恨不能多關(guān)她幾日。
“不能多關(guān)幾日嗎?三日也成。”
楚景澄此語一出,楚思怡立刻點頭附和,兩人眼巴巴的看著楚修筠,就等著哥哥說可以多關(guān)一日。
楚修筠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無奈道,“你們倆當(dāng)是菜市場買菜?還能討價還價不成?”
兄妹倆聞言失望不已。
出了這樣的事,他們其實更想知道這婚約會如何,但沈瓷在青蓮寺受了不少的罪,被關(guān)了幾個時辰,又累又餓,嗓子也喊啞了,這兩日一直在府上修養(yǎng)。
今日才稍稍的好了一些。
他們也都不敢追問。
裴氏特意請了大夫給沈瓷開安神茶,安神茶的味道不太好喝,沈瓷不愿意喝,他們幾人就陪著她一塊兒喝。
潤喉的梨湯也是一樣。
幾人正頭疼的喝湯,門房傳來消息,說是韓嵩求見。
“我們還沒去找他,他怎么過來了?”楚景澄因為劉氏的事情遷怒著韓嵩,這會兒聽見韓嵩求見,只覺得無比厭煩。
“沒空,不見,打發(fā)走。”
丫鬟雖然聽見了楚景澄的話,但不敢擅自做主,看向了沈瓷。
沈瓷想了想還是決定要見韓嵩一面,畢竟有一些事兒還沒能解決,“請韓公子去堂屋。”
“是。”丫鬟長長舒了一口氣,躬身往后退了幾步,轉(zhuǎn)身離開了。
楚景
澄瞧見這一幕頓時氣呼呼的,“怎么?現(xiàn)在我說的話都已經(jīng)不管用了嗎?”
“這丫鬟是哪個?方才沒聽見我說話嗎?”
楚景澄兀自發(fā)脾氣,可無論楚二公子怎么氣惱,都沒人理會。
“去見一見也好,有些事總是要解決的。”楚修筠話雖如此,但并未松懈,只覺得韓嵩來的不是時候,堂屋也不知有沒有屏風(fēng),若隔得遠(yuǎn)萬一顧及不到怎么辦?
沈瓷去換了衣裳出來,楚映夢和楚思怡一左一右的挽著她的手,心中多少有些擔(dān)憂。
“表姐,要不別去見了?”
沈瓷啞然失笑,“這是在自己家里,不要緊的。”
“思怡說的沒錯,要不別見了,橫豎事情也已經(jīng)清楚,將人打發(fā)走就好,至于那婚約不要也罷。”
楚映夢提及了婚約,而沈瓷這一回正是要去處理這件事的,“總要將這些事情說清楚的,若不然,旁人還當(dāng)是我的錯。”
話雖如此,但姐妹倆還是不情不愿的。
沈瓷到的時候,韓嵩已經(jīng)在堂屋等候,她們倆就在不遠(yuǎn)處看著,這位置極好既能瞧見堂屋的情況,也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青蓮寺發(fā)生的事情著實令人心驚,這會兒只有親自看著才能夠放心。
結(jié)果她們倆剛剛蹲下,邊上又湊過來兩個腦袋。
韓嵩的左手邊奉著一盞茶,但他卻沒有動,直到沈瓷過來他才站起身,“沈姑娘。”
“韓公子請坐。”
他二人其實并不熟悉,不過也只見過幾回,沈瓷其實連韓嵩長什么模樣都記得不太清楚,此番二人單獨相處,氣氛多少有一些尷尬。
“不知韓公子今日過來是有什么事?”沈瓷率先打破了沉默,韓嵩聽見這話又想起了還凄慘的在大牢里的舅母。
舅母不知犯了什么錯被抓進了大牢,他見到人的時候,舅母在牢里瑟瑟發(fā)抖。
形容狼狽,瞧著好生可憐。
韓嵩聽了裴珩的話之后便去問了舅母,劉氏自然不承認(rèn)自己偷東西,她求韓嵩救她出去,“嵩兒,嵩兒,你救救舅母,他們非說我偷了東西,你相信舅母,我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去青蓮寺偷東西?”
“舅母,您昨日究竟去青蓮寺做了什么?”
劉氏昨日去青蓮寺也只做了一件事,那件事同樣不能承認(rèn),她昨日做的隱蔽,根本就沒有人看到,劉氏雖然害怕大牢,但這嘴也是真的硬,便是證據(jù)擺到面前她都不一定會承認(rèn),何況韓嵩來問?
“我昨日都在家中,哪里去過青蓮寺?你母親回到家中的時候,我還去見過你母親,你若不信可以去問。”
劉氏三言兩語就把韓嵩給忽悠過去。
韓嵩原本就不信裴珩說的話,見舅母這般說,又想起了昨日的事情,種種事情壓在心里,也開始懷疑是沈瓷反悔要退親故意為之,心中堵著一口氣,直接來了忠毅伯府。
“沈姑娘若是不愿和我定親直說便是,不必如此。”
“什么?”沈瓷沒有倒韓嵩不是過來和自己解釋的,反而是來說這些的。
聽見這些荒唐的話,沈瓷差點兒要被氣笑了,“我本以為韓公子今日過來是和我解釋前些日子的事,沒曾想原是來質(zhì)問我的。”
“我原本是要和沈姑娘解釋的,可沈姑娘昨日并未去青蓮寺,既不愿和我相見,又為何應(yīng)允?”
“昨日我按照約定去了青蓮寺,卻沒有見到你和令堂,我被令堂的丫鬟關(guān)在了小佛堂里,如今已經(jīng)查明做這些事的人是你的舅母劉氏。”沈瓷見韓嵩這般也不愿和他多說廢話,直接將真相和盤托出。
“韓公子既然說到青蓮寺,那我也正好問一問,昨日令堂的丫鬟為何要陷害于我?”
“你說什么?”韓嵩睜大了眼睛,“我母親的丫鬟陷害你?”
“我們昨日根本就沒有見著你,何況我母親的丫鬟一直都跟著她,如何會陷害你?”韓嵩壓根就不聽這些話,“你還說是我舅母指使的?我舅母昨日在家中根本沒有出門,沈姑娘,你為何要冤枉她?”
“我舅母如今在京兆府衙的大牢里。”
“那你可知你舅母昨日做了什么?”
“我舅母昨日在家中沒有出門,她如何能做什么?”韓嵩顯然不清楚這些事,他對劉氏深信不疑,沒有絲毫的懷疑。
韓嵩尚在氣頭上,沈瓷已經(jīng)聽明白了,她被人陷害,而韓家母子倆,根本就沒有見著她,既然說的話有所出入,難道不應(yīng)該弄清楚什么地方有誤會嗎?
為何他這般篤定他們家的丫鬟和他的舅母什么都沒有做?
并且還篤定是她冤枉?
他們不是要定親了嗎?難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即便沒有信任,他難道連最基本的判斷都沒有了嗎?
沈瓷不愿和韓嵩進行無意義的對峙,也不愿多做糾纏。
“若是韓公子不信,我們可以去京兆府衙門當(dāng)場對峙。”沈瓷冷冷說道。
“那便去。”
二人僵持不下,要去京兆府衙門對峙,楚家的幾個小輩躲在暗處,眼看沈瓷越來越激動,這會兒也躲不住,楚景澄可不管這些,直接走了出來,“我讓人去準(zhǔn)備馬車。”
沈瓷有底氣,韓嵩也不予多讓。
馬車準(zhǔn)備好后,沈瓷就要出門,楚修筠自然不會讓沈瓷單獨和韓嵩離開,如今韓家的幾個他們一個都信不過。
不僅派了很多人保護,楚修筠更是親自陪她去,若非擔(dān)心太惹人注目,楚景澄也是要一塊去的。
到了京兆府大牢的時候,劉氏果然死不承認(rèn),甚至說自己根本不認(rèn)識沈瓷,也沒去過青蓮寺。
眼看事情就要陷入僵持,沈瓷直接從荷包里找出了劉氏的耳環(huán),扔到了韓嵩的手中,“若她說的是實話,這是哪里來的?”
那耳環(huán)是尋常的款式,但因為是金子做的,韓嵩時常見到舅母佩戴,今日她的耳墜上卻沒有,劉氏就站在一邊,瞧見這耳環(huán)下意識的摸上了自己的耳朵。
這下子還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韓嵩驚訝的看向劉氏,“舅母?”
“嵩兒,嵩兒,那一定是他們陷害我的,肯定是他們的詭計。”劉氏依舊攀扯,沈瓷卻不想再聽什么。
“韓公子,我們的親事便作罷吧。”
沈瓷實在不知這樣的人家要如何結(jié)親。
韓嵩整個人傻在了當(dāng)場,楚修筠更是在這個時候?qū)⑹虾兔霞襾硗囊恍┳C據(jù)拿給了韓嵩,“韓公子不如好好的看看,你的好舅母,都背著你做了些什么。”
韓嵩愣愣的看向手中的證據(jù),一張一張的翻看起來。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奔波,因為表弟的事情,他一直都寢食難安,母親也想要幫忙,可他們家的情況他也清楚,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即便如此他們母子兩人還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能求得不能求得親戚全部都求了個遍,只因為韓嵩記得舅舅一家的恩情。
韓嵩沒有想到他一直信賴的舅母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等到將這些證據(jù)全部看完,韓嵩雙眸已是猩紅。
而這些事情都和沈瓷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她既已說了婚事作罷,自然不會留下韓府的納采禮,楚家的幾個小輩本就不怎么看好這婚事,如今見沈瓷要退親,當(dāng)然各個答應(yīng)。
裴氏也是一樣的態(tài)度,原本還擔(dān)心沈瓷犯糊涂,這會兒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楚二公子甚至都來不及等明日,迫不及待的讓人帶上納采禮給韓家送回去。
被問
起的時候楚二公子還振振有詞,“退親又不是成親,難不成還要挑日子嗎?”
眾人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便隨他去了。
*
雖然還沒有交換庚帖,但納采禮已經(jīng)送到府上過,嚴(yán)格算起也算是定了親,這門親事并不如意,退了才是好事,但這已經(jīng)是沈瓷第二次退親。
眾人生怕她傷心,都想方設(shè)法的要安慰她。
但沈瓷其實并不傷心,只是有一些難受,并且也有一些茫然,她本覺得韓嵩是一個不錯的人,可沒有想到他竟然這般的糊涂。
舅舅一家的確對他恩重,但韓嵩似乎無法處理好這些關(guān)系,不管是替表弟還賭債,還是盲目的信任劉氏,都讓沈瓷覺得匪夷所思。
沈瓷無法接受這樣麻煩的親戚。
她不過想要簡單安穩(wěn)的生活,但韓嵩有這樣的親戚,根本就無法給她帶來什么安穩(wěn)。
第45章 第45章她才說了要退親,納采禮不過……
忠毅伯府的下人動作很快,不多時就將東西全部裝上了車,納采禮是楚景澄親自送過去的,力求將這件事情圓滿的解決,韓夫人看見這些納采禮的時候,神色有些茫然,“楚二公子,這是…”
“家父家母經(jīng)過慎重的考慮,覺得彼此之間不合適,所以這親事就做罷吧。”楚景澄命人將納采禮放下,禮單盡數(shù)歸還。
這事兒就算是了結(jié)了,好在他們兩家還沒有交換庚帖,并不麻煩。
韓夫人想要說些什么,卻根本不知該說什么才合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楚家人離開,丫鬟和嬤嬤陪在韓夫人的身邊,也是神色各異。
“夫人,這…”
“將東西收好。”韓夫人眼神有些空,這門親事她的確還在猶豫當(dāng)中,庚帖還沒有交換,楚家不著急,他們家其實也不著急。
嫂嫂每日在她耳邊說的那些話,周氏其實都聽得進去,聽得多了也就開始猶豫起來,忍不住的開始相互比較,想要看一看到底哪一個最合適。
只是她沒有想過楚家竟然這般干脆利落的來退親。
她甚至都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和嬤嬤誰都不敢說話,周氏也沒說話,愣愣的坐在一旁,直到韓嵩回來,韓母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可韓嵩的神情卻很是茫然。
實則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京兆府離開的回到家中看見這些納采禮時,神情愈發(fā)的茫然。
“娘,忠毅伯府的人來過了?”
在京兆府時沈瓷就說過要退親,韓嵩并沒有想到他們會來的那么快,甚至連第二日都等不及,這般迫不及待嗎?
“是,今日來的。”韓夫人看著自己手中的禮單冷靜的告訴兒子,“是楚二公子親自過來的。”
韓嵩聽見這話愣在了當(dāng)場。
“嵩兒,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韓夫人直到現(xiàn)在還是懵的,她滿眼期翼的看著韓嵩,希望韓嵩能給她一個答復(fù)。
韓嵩因為母親的話又想起了今日看到的那些證據(jù),他從來沒有想過舅母居然背著他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甚至真的做出了那么過分的事情,“昨日沈姑娘并非失約,而是被舅母使計關(guān)了起來。”韓嵩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猛然看向母親身邊的丫鬟,“你昨日當(dāng)真沒有看見沈姑娘嗎?”
那丫鬟還是頭一回見到自家溫和的公子這般態(tài)度,嚇得結(jié)巴起來,“公,公子…奴婢,奴婢…奴婢當(dāng)真沒有見到沈姑娘。”
“你還敢說謊。”韓嵩冷冷的瞪著她,“我再問你最后一次,到底有沒有見過沈姑娘?”
“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求夫人和公子相信她。
韓母的確信任自己的丫鬟,可對于她而言,最信任的人還是韓嵩,故而她什么都沒問,任由韓嵩說話。
丫鬟拒不承認(rèn),眼看事情就要陷入僵局,韓嵩在這個時候拿出了一枚耳環(huán)。
丫鬟還沒有認(rèn)出來,但韓母已經(jīng)認(rèn)出,“這像是你舅母的東西。”
“是,這是舅母的東西。”韓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說出這些話的,“這丫鬟被舅母收買,昨日騙了沈姑娘,之后竟還能若無其事的回到我們身邊繼續(xù)扯謊。”
韓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韓夫人駭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沒有想過自己的身邊竟然有這樣背主的奴才。
“我自認(rèn)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
丫鬟眼看事情已經(jīng)敗露,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求夫人和公子繞過她這一次,她也是逼不得已,家中父母病重恰好這時候舅夫人來找她,讓她幫著辦一件事,就承諾給她十兩銀子。
“夫人,公子,我父母病的厲害我實在是沒有法子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丫鬟磕的頭破血流,她自有她的苦衷,可背主本就是錯。
韓嵩只要一看見這個丫鬟就會想起自己先前是怎么信誓旦旦的和沈瓷對峙的,當(dāng)初有多么的篤定,如今就有多么的惱恨,她明明早已經(jīng)知曉一切,帶著結(jié)果來同他對峙。
偏偏他一無所覺,無知無畏,以至于在沈瓷的面前像個跳梁小丑一般。
“我娘心善,對下人從不苛責(zé),倒是養(yǎng)的你們無法無天起來。”韓嵩的臉色極差,今日無論丫鬟說了什么,他都是不會原諒的。
發(fā)落了丫鬟之后,韓嵩罕見的安靜下來。
韓夫人看著韓嵩眼中有一些擔(dān)憂,“嵩兒…你可還好?”
“母親放心,孩兒無事。”韓嵩輕聲道。
他看著那些納采禮,想起了當(dāng)初的期待,只覺得物是人非,他想起今日見到的那個人,她明明站在自己的面前,卻離自己那么的遙遠(yuǎn)。
“只覺得母親說的不錯,我和沈姑娘,當(dāng)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身邊有愛她護她的人,女子退親應(yīng)當(dāng)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要考慮的事情也有很多很多,即便女方有這樣的想法,想要付諸于行動也會有重重阻礙。
可忠毅伯府的這些人,并不介意她退不退親,她才說了要退親,納采禮不過幾個時辰就送了回來。
大概他們府上原本也不想同他結(jié)親。
“嵩兒?”
“無妨。”韓嵩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母親,他告訴自己這不是什么大事,也告訴自己他們沒有交換庚帖,甚至都算不上定親。
可心中的難受唯有自己才清楚。
母子倆沒有再提這件事情,韓母問起劉氏,從韓嵩的嘴里聽說來龍去脈之后,神色變得怪異起來,“你舅母她做出這樣的事,若是忠毅伯府追究起來…”
“他們已經(jīng)追究了。”韓嵩冷靜說道,若非追究舅母如今又怎么會在大牢里?
“那,那這可怎么辦?”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先將舅母從大牢里救出來才是。”韓嵩不知道自己是撐著怎樣的一口氣,他信了劉氏,就必須要信到底。
晚些時候周進來了一趟,韓嵩和舅舅保證一定會將舅母救出來的。
周進這些時日仿佛老了十歲,兒子的事情尚未解決,妻子又出了事。
賭坊的人今日又來了一趟。
這本就是孟坤設(shè)的局,賭坊的老板收了他的好處,自然替他分憂解勞,原本答應(yīng)給周家寬限些時日,如今見韓嵩和忠毅伯府退了親,便又讓人去周家找找麻煩。
周家和韓家的麻煩事一茬接著一茬,就在韓嵩焦頭爛額的時候,孟家遞來了橄欖枝,孟坤承諾會幫韓嵩解決麻煩,只要韓嵩和孟靖淑定親。
“孟大人…小生不過一介書生,配不上令嬡。”韓嵩如今毫無功名在身,談婚論嫁也沒有什么底氣,先前和忠毅伯府定親,他考慮的并不周全,但經(jīng)此一事倒是冷靜了許多。
但孟坤卻并不介意韓嵩沒有功名在身,他原本就看好韓嵩,恰好女兒又喜歡,本是兩全其美的一件事。
若非忠毅伯府橫生枝節(jié),哪里需要那么麻煩。
如今一切回到正軌,孟坤高興都來不及。
“賢侄后生可畏,老夫一直都屬意你當(dāng)自家女婿。”孟坤的話說的特別直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倒也不需要多么的迂回。
孟坤把話說的很漂亮,給足了韓嵩面子。
這一回孟家和韓家的相看非常的順利,孟靖淑原本就喜歡韓嵩,心心念念都是他,知曉韓嵩被沈瓷退親,她雖不知是何原因,但依舊毫無條件的站在韓嵩的這一邊,“韓公子,你這般好,一定是旁人的錯。”
孟靖淑說的篤定,甚至有一些無腦的偏頗。
若是先前韓嵩也許還會覺得不妥,但對于此時的韓嵩而言,卻是無比的妥帖。
“小生,承蒙姑娘不棄。”
孟靖淑沖著韓嵩淺淺一笑 ,“爹爹說韓公子日后一定會金榜題名,我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孟家和韓家的婚事商議的非常快,從下聘到換庚帖,不過是幾日的時間,等到消息傳到忠毅伯府時,他們的婚期都已經(jīng)定下了。
楚修筠和楚景澄知曉這事兒之后,只覺得分外惡心。
“果真是個朝三暮四的。”
即便他們已經(jīng)清楚,那些首飾和胭脂水粉是劉氏自作主張,但韓嵩退親后不久,就和另一家定親,實在是太快了些。
眾人只覺得一言難盡。
裴氏知曉之后氣惱了好幾日,她本想給沈瓷找一戶好人家,費盡心思多番打聽,誰知竟是如此。
到最后還是沈瓷過來安慰舅母,讓她不要放在心上,“幸而是定親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是到底送來了納采禮…”裴氏心中內(nèi)疚,沒有交換庚帖,但已經(jīng)相看過人家,旁人說著也并不好聽。
裴氏如何辦得到不放在心上?
但沈瓷卻一點兒也不介意,“也許是我們之間沒有緣分。”
“舅母莫要放在心上,我這些日子想了許久,自從要和韓家定親就狀況百出,波折不斷,想來是當(dāng)真沒什么緣分的,若不然肯定能夠順順利利的。”沈瓷列舉了各種各樣的對比,裴氏聽了之后心中也是釋然了些。
只是這件事成了裴氏心中的一根刺,她發(fā)誓一定要給沈瓷找一個如意郎君。
沈瓷的親事沒有定下,但忠毅伯府也不是沒有喜事的。
原本眾人還在犯愁楚修筠的加冠禮要怎么辦,結(jié)果朝廷的調(diào)令就下來了。
那天沈瓷和表姐在庫房里選絲線,姊妹倆正選著,就見楚思怡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了回來,“姐,表姐,祖父和大伯要回來了。”
“什么?”楚映夢和沈瓷兩個有些驚訝。
“是調(diào)令已經(jīng)出來了嗎?”
“是啊,我剛從去祖母哪兒,湊巧聽見的,說是外祖父先回來,大伯要到明年開春,但這回調(diào)令已有,不會輕易變卦的。”
“那可真是一件好事。”楚映夢心中很高興,“這個時候回來還可以給大哥舉辦加冠禮,也不會錯過我的婚禮。”
“真真是皆大歡喜。”
姐妹倆想法都是如此,一時間絲線也不去找了,統(tǒng)統(tǒng)跑去楚老夫人的院子,她們過來的時候楚修筠和楚景澄也都已經(jīng)到了,楚老夫人在和裴氏商議楚修筠加冠禮的事情。
“老大和你公公不能同一時間回來,所以修筠的加冠禮就由你公公回來主持,日子定的有些著急,不過還有十余天。”楚老夫人雖然和裴氏說著話,但一直觀察著楚修筠的模樣,加冠禮是人生大事,她實在是擔(dān)心長孫會心里難受。
好在楚修筠并未有此感,只是算了算日子開口說話,“會不會太趕了一些?”
“你祖父接到調(diào)令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往金陵趕,甚至連行禮都來不及收拾,你嬸娘這邊著人算日子,那邊又何嘗不是?”楚老夫人知道丈夫的意思,趕得這么著急。
是不愿錯過好日子,而十余天之后的日子是年前幾個月來最好的。
楚修筠有些發(fā)愣,又轉(zhuǎn)而看向裴氏,“嬸嬸…日子定的這般近,會不會來不及?”
“怎么會呢?該準(zhǔn)備的我早就已經(jīng)備下了,只是不知你父母是何打算,這才遲遲不曾相告。”裴氏讓楚修筠不要擔(dān)心這些,并不會耽誤什么。
楚修筠聽到這里便什么多余的話都沒有了,倒是其余幾個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的商議著要送什么賀禮。
沈瓷和楚映夢倒是尚可,無奈楚景澄和楚思怡兩個沒什么銀子,這會兒咬著牙開始思索要怎么辦。
實則楚修筠的加冠禮,楚家準(zhǔn)備的禮自然豐厚。
偏偏幾個小輩感情好,楚老夫人和裴氏樂的看戲,就連楚修筠也是如此,他見弟弟愁眉苦臉的,壞笑著開口,“你們送表哥了什么,也不能厚此薄彼。”
楚景澄:“……”
楚景澄不知楚修筠是在開玩笑,他心中本就有這個打算,于是咬咬牙湊到楚映夢和沈瓷的面前,開始和兩人商量,“我前些日子去給阿瓷買信箋的時候又看到一方端硯…”
“我們仨一起買吧。”
楚映夢瞅了半天,她還以為二哥能說出什么有骨氣的話來,結(jié)果還是將她們拖下了水,楚映夢雖早有打算,但并不妨礙她欺負(fù)哥哥,“我還以為你要同我們借銀子,自己買呢。”
楚景澄:“…也,也成!”
他咬咬牙立刻開了口,隨后又道,“但你們不能算我利錢。”
“沒問題。”楚映夢毫不猶豫的應(yīng)下。
楚修筠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弟弟差點兒將自己給賣了,忍不住的搖頭失笑,立刻趕過來阻止,“景澄別聽她的,我不需要那么貴的東西。”
“大哥,你怎么能斷我財路呢?”楚映夢不滿的嚷嚷道。
楚修筠摁了摁額頭,連利錢都沒有能算什么財路?這個今日也糊涂了不成?
“不行,表哥有的,大哥也要有。”楚景澄豪邁的讓沈瓷去寫字據(jù),他即刻就要讓楚映夢變成自己的債主。
這里還有個上趕著的。
楚修筠本以為這已經(jīng)夠離譜,沒想到還有個生怕把她給落下的,“姐,表姐,二哥,還有我,還有我。”
楚修筠:“……”
沈瓷掩唇輕笑,“好。”
她轉(zhuǎn)頭就讓丫鬟去尋紙筆來,滿足二表哥。
第46章 第46章她不過是關(guān)心兄長的時候,順……
收到家書的第七日,沈瓷終于在闊別多年后見到了外祖父。
外祖父和自己記憶當(dāng)中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一樣的和藹可親,見著她的時候也很親切的喚她的名字,只是歲月不饒人,沈瓷在外祖父的鬢邊發(fā)現(xiàn)了一些白發(fā)。
楚家早早接到消息,楚老夫人今日一早便領(lǐng)著孩子們在堂屋等候,盼了好幾個時辰,終于將丈夫給盼了回來。
沈瓷一直聽說外祖父是輕車簡裝的歸京,她原本并不知外祖母聽了后為何頭疼,直至瞧見外祖父只帶了一個隨從,才知究竟有多么的簡。
楚老太爺也因此被老妻好一頓埋怨,“這路途遙遠(yuǎn)的,怎么就不多帶幾個隨從?”
“都一樣。”老爺子不以為意的跨入了府門,“這不是想著能早些到家,省的錯過修筠的冠禮。”
對于楚老太爺而言,身邊跟一個隨從還是兩個隨從根本就沒區(qū)別,他都是騎馬的,多帶些隨從反而是累贅。
楚老夫人也知丈夫脾氣,好在人已經(jīng)平安的歸來,再說這些也沒有多大的意思,反倒會傷了彼此和氣。
進了府后楚長山坐于高位,等著楚家的小輩一個個過來磕頭問安,楚長山微微頷首,讓身邊的隨從遞上了紅封。
這不年不節(jié)的收到紅包,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要不要收才好。
眼看氣氛漸漸變得尷尬,裴氏忙笑著打圓場,“祖父給的你們安心收下便是。”
幾個孩子這才收了。
他們都有,沈瓷自然也有。
楚長山并沒有厚此薄彼,反而因為沈瓷是女兒的遺孤,想要更偏愛些。
但他到底是個有分寸的長輩,并未做的太出格,只是在小輩們行完禮磕完頭后將
人喚道跟前來問了幾句話。
楚修筠的加冠禮定在了十月十五,距今不過四五日,時間有些緊張,雖說裴氏早早的就已經(jīng)預(yù)備下,但楚老太爺歸家,還有不少事宜需要府上長輩過目。
沈瓷幾人也跟著裴氏一塊兒忙碌著,幫著打下手。
無論是宴請賓客的菜單,用具,或是回禮,幾個姑娘都做的極好。
楚長山看著也十分滿意,對孫女們那是夸了又夸。
“姑娘們都有長進。”楚老夫人和丈夫一塊兒在府上散步,夫妻倆多年未見,卻半點不見生分生分,楚長山陪在妻子的身邊看著府上的一草一木,只覺心滿意足。
但這會兒話趕話的說起了姑娘們,楚長山便問了妻子外孫女的事兒,“阿瓷在府上住的可還好?”
實則這話楚長山一開始就想問,但他許久不在金陵不知府中情況,這些年家書里老妻也從未說起過什么,楚長山擔(dān)心貿(mào)貿(mào)然開口追問會寒了二兒媳的心,這才尋了個機會問妻子。
“你自己瞧著呢?”楚老夫人不答反問,示意丈夫自己去看,楚長山也沒嫌棄老妻賣關(guān)子,反而認(rèn)認(rèn)真真的觀察起來。
庫房外的院子里,幾個孩子一塊兒在核對當(dāng)日要用的酒具和器皿,記錄的,核對數(shù)目的,分工明確。
兩個小子忙碌完前院的事兒也過來幫忙,原本三人配合的極好,這會兒多兩個人幫忙竟也沒打亂她們的進程。
五個人說說笑笑的就將這事兒辦完了。
“他們幾個感情倒是極好。”楚長山由衷開口。
楚老夫人淺淺笑起,“這都是蘭清的功勞,蘭清一直都告訴大郎二郎女眷們要忙碌的事情繁瑣又復(fù)雜,但凡得空,兩個小子都會來幫忙。”
楚老夫人并不吝嗇對兒媳婦的夸贊,告訴丈夫這些年小兒媳究竟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
裴氏自己就有三個孩子,本就要操不少心,當(dāng)年老大外放任上,長媳跟著一塊兒去了,只是長孫才三歲,就留在了家中。
從奶娃娃開始就是裴氏照顧的。
三年前沈家出了變故,沈瓷接回了金陵也是裴氏照拂。
“修筠是侄兒,阿瓷是外甥女,蘭清要教養(yǎng)他們可要花不少心思和心血。”
無論裴蘭清怎么做,都會有人挑她的毛病,楚老夫人一直都知道兒媳婦的辛苦,府里大大小小五個孩子,若非盡心盡力的教養(yǎng),幾個孩子的感情又怎會那般的要好?
“是,蘭清的確辛苦。回頭陛下賜下的封賞,你做主給蘭清多挑一些。”楚長山是個武人,思維也是直來直去慣了,他念著兒媳婦的好,總不能黏黏糊糊的對著兒媳婦夸贊,那些好聽的話誰都會說,倒不如給些實在東西。
楚長山這一次調(diào)回金陵就正式致仕,日后便可在府上頤養(yǎng)天年。
楚老夫人笑著應(yīng)下,夫妻倆一邊散步一邊瞧著幾個孩子,見他們清點完酒具器皿之后又開始看起菜單來,明明核對了好幾遍,但幾個人都很緊張,生怕這次的加冠禮出什么錯,恨不得再多對幾遍。
本以為是最耐不住性子的楚景澄先受不住,誰知這回反倒是楚修筠受不住,“菜單已經(jīng)瞧過好幾回,和賓客名單也都一一的看過,不會犯什么忌諱。”
“那不成,我們再看一看,萬一有什么遺漏怎么辦?”
“何況這一回的宴會是映夢和阿瓷幫著阿娘一塊兒辦的,要是出了紕漏可就要鬧大笑話了。”
楚思怡拿著菜單又看了一遍,直到眼睛開始發(fā)暈,“可是二哥,我都要不認(rèn)識這些字了。”
“別說,我也快要不認(rèn)得…”
幾人都是一樣的反應(yīng),楚長山看著他們幾個忍不住的笑出聲來,他問老妻府上是不是每日都這么熱鬧。
楚老夫人笑著點頭,和丈夫說起前些日子的事情來。
楚長山聽完哈哈大笑起來,但笑完之后又有些擔(dān)憂,“他們幾個的感情那么好,待秋靈回來,會不會合不來?”
楚長山說的秋靈不是別人,正是楚修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當(dāng)年楚家老大夫妻倆將孩子留在金陵,沒多久便又有了一個孩子,雖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可這些年兄妹倆也沒見過面。
老大沒有調(diào)令不得回,而老大夫妻倆身邊唯有這么一個孩子,自然也舍不得將孩子送回來,未免有些驕縱,楚長山觀察了一番只覺得家中幾個孩子都謙虛有禮,和樂融融。
只擔(dān)心他們幾個到時候玩不到一塊兒去。
楚老夫人沒說話,她也沒見過那孩子,同孩子也沒多大感情,不過逢年過節(jié)的一紙家書問候,不好保證說他們幾個一定能夠和睦相處,只拿話哄著丈夫,“都是親兄弟姐妹,時間久了處出感情,自會和睦。”
楚長山默默的點了頭。
夫妻倆便沒再提這事兒,慢吞吞的散著步往別處去了。
*
轉(zhuǎn)眼就到了十月十五,楚修筠一大早就被人喊了起來,一模一樣的流程他先前就已經(jīng)見識過一回,只是這次輪到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他正在想入非非的時候楚景澄忽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哥,我陪你一塊兒去。”
并無規(guī)矩說不能讓人陪同,楚景澄硬生生的要擠過來,長輩們便也沒攔著,而楚修筠也沒舍得拒絕。
他的確緊張,此時因為有楚景澄的陪同,那份忐忑的心也稍稍的好了些,
他安慰自己,加冠禮尚未完成,他還可以依賴弟弟。
身為忠毅伯府的長孫,楚修筠的加冠禮同樣很隆重,裴珩今日特意告了假過來,和沈瓷幾人站在一處,見證著楚修筠人生中極其重要的日子。
“表哥,你當(dāng)日行冠禮,心中可有忐忑?”
——————
剩下一部分在作話里。
第47章 第47章她好似并不喜歡牡丹。……
府上的宴會還在繼續(xù),醉酒的兩人也已經(jīng)安頓好,而沈瓷卻開始反思自己今日是否太過沖動,忠毅伯府和永寧侯府是姻親關(guān)系,裴家兄妹和楚家兄妹沾親帶故,她們互相關(guān)心實屬正常。
但她若關(guān)心,就顯得耐人尋味。
這也是當(dāng)日裴珩為何會讓她隱瞞的根本原因。
好在方才二表哥并未多想,也沒有追問,沈瓷見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事,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她一邊告訴著自己不要同裴珩有太多牽扯,一邊又惦記著要道謝。
就在這時候她又想起了先前那個約定,想起了自己先前那隱隱期待的心情,她房里還有不少的游記是裴世子送給她的。
沈瓷先前并未覺得有什么問題,可這會兒卻覺得很有問題。
她罕見的陷入了迷茫當(dāng)中…
“阿瓷,你怎么在這里發(fā)呆?”
楚映夢的聲音拉回了沈瓷的思緒,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在發(fā)呆,想起自己剛才思索的事兒,沈瓷只覺得頭疼,瞧見表姐后竟下意識的開始扯謊,“沒什么事…就是有點兒熱。”
今日府上人來人往比往常熱鬧不少,楚映夢也沒懷疑沈瓷的話,只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若是不舒服就去歇一歇,母親在那頭陪著夫人說話,我們也不用在這兒待著,不如去找裴姝思怡說話?”
沈瓷順著表姐的話點了頭,找到一旁坐著的裴姝和楚思怡,幾人也沒往后院去,就在家中找了處人少的長廊坐下。
實則裴姝早就想過來找她們?nèi)苏f話,裴姝自從知曉沈瓷要定親,整個心就懸著,為此還在家中哭過一場,她也曾不顧一切的問過兄長,但哥哥并未給她什么很明確的答復(fù)。
她唯有在家中等著,等來等去卻等到了沈瓷退親。
這也就罷了,沒過幾日竟然傳出韓家和孟家定了親。
裴姝想來姑姑家一趟,可恰好趕上楚修筠的加冠禮,忠毅伯府忙碌非常,她也不好過來添亂,這才拖到今日,此番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追問了出來。
“沈姐姐,那韓嵩如此背信棄義,可是在先前就和那孟四有首尾?”
這件事兒其實有些復(fù)雜,定親定不成,裴世子可在里頭出了不少的力,不僅解決了麻煩,還將韓家和孟家生生的幫在一塊,其中還牽扯著韓嵩的舅舅一家,三家利益糾葛,指不定日后會變成怎樣。
但這些事裴珩自然不會告訴裴姝。
妹妹問起時他也只當(dāng)不知,還同她說得空幫著問一問楚修筠知不知曉。
“不大清楚,也許是,也許不是。”沈瓷其實挺久沒想起這事兒了,若非今日裴姝提及,她都要將此事給忘記,韓嵩并非良人,她自然不會多想。
“那沈姐姐,你可還好?”
“我沒什么事,就是退親罷了,也不是頭一回。”沈瓷語氣淡淡,她
不大在意,可身邊幾個卻很在意。
氣呼呼的讓沈瓷不準(zhǔn)再說。
女子退親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們巴不得人人都忘記這些事,偏偏沈瓷自己記得比誰都清楚。
沈瓷軟軟的笑了起來。
幾人擔(dān)心沈瓷的婚事,其實沈瓷自己心中也很忐忑,退了兩次親,雖然兩回都不是她的緣故,但世人對女子大多苛責(zé),明白真相的知曉是對方的緣故。
可知曉真相的又能有幾人?
韓嵩和孟家定親之后,大多都覺得是她沒福,反而稱贊孟家和韓家金玉良緣。
饒是沈瓷深知原委,心中也不可避免會受影響。
只是表姐和表妹都在乎她,一直安慰她,讓她覺得這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才能夠坦然面對。
“姑姑一定會給沈姐姐找一個如意郎君的。”裴姝認(rèn)真說道。
楚映夢和楚思怡也紛紛附和,沈瓷的心中卻很平靜,并未有過多的期待,幾人也看出沈瓷并沒有太多想談?wù)摰男乃迹蛯⒋耸铝淘谝贿叀?br />
只是提及親事,眾人又不可避免的談?wù)摰匠摅藓团徵瘢硥艉团徭闹卸家恍┠铑^,故而存了心的要試探。
姐妹倆心思各異,但說出的話卻是一樣的意思。
“舅母是不是想著要給表哥說親了?”
“修筠哥哥行過冠禮之后,是不是也要開始說親了?”
姐妹倆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的咳嗽起來,沈瓷和楚映夢壓根不知二人究竟在尷尬什么。
待二人都冷靜下來后,楚映夢才回答起了這個問題,“我娘只是大哥的嬸娘,就算有心想要替大哥打算,也不能越過大伯和大伯母去,這定親一事還是要和大伯他們商議,好在大伯父過了年就會回京,在那之后應(yīng)當(dāng)會定下。”
楚映夢單手撐著下巴,猜測著長輩們的心思。
其實楚修筠這個年紀(jì),也早就應(yīng)該要定親,但楚修筠的父親一直不在金陵,雖說孩子養(yǎng)在裴氏的膝下,但終身大事她如何能夠越過人家父母做主?
就算心中有極好的人選,也不能直接定下,只能慢慢的商議。
一些事情在家書里面也商量不清楚,故而一拖再拖。
實則大哥會不會定親的她們不大清楚,但是大姐姐要定親的事情她們還是知道的,大伯母對這件事很上心,時常在家書中提及,就連他們幾個小輩也有所耳聞。
但這些事楚映夢沒提,畢竟裴姝和他們家的大姐姐并不熟悉,“舅母又是如何打算的?”
“阿娘最近又在同我說要給哥哥定親的事情。”裴姝有些無奈的開口,“這話怎么就偏偏過來同我說,依我看阿娘應(yīng)該直接去問哥哥才對,畢竟誰能做得了哥哥的主呀。”
裴姝此語一出,其余三人全部都看了過來。
三人神色各異。
一個純粹好奇,一個抓心撓肺,還有一個只覺得莫名,不知自己為何會關(guān)心這些。
楚映夢又問起舅母可有什么人選。
裴姝直白的搖頭,“母親只是提了要給哥哥定親,倒是沒說有什么人選。”
裴姝其實備受煎熬,她猜測到了哥哥的心思,偏偏不能告訴母親,只能一點點的關(guān)注著,希望母親可以打消給哥哥定親的念頭。
也希望…
哥哥可以得償所愿。
“那表哥心里是怎么想的?”楚映夢問的認(rèn)真,裴姝并不知曉表姐這般積極的真正原因,只當(dāng)表姐好奇,況且她也實在需要講這些事說一說,省的哥哥沒事兒,她先給憋壞。
“我也不大清楚哥哥的心思,他從前就忙,如今入仕后就愈發(fā)的忙碌,我經(jīng)常都見不著他人,母親先前倒是提過要給哥哥定親,但哥哥卻說并不著急。”裴姝說的小聲。
實則也就是這些話才讓裴姝猜出了兄長心思,畢竟哥哥從前可不會拒絕,只會平平淡淡的說任憑母親選擇,話的確說的漂亮,但是畫像上的人他一個都認(rèn)不全。
前幾日提及的人,過幾日就忘得干干凈凈。
母親說起時他一臉的平靜,母親以為他不喜歡,但裴姝知道,哥哥就是忘了。
可現(xiàn)在情況全然不同,如今提及親事的態(tài)度就是拒絕。
“舅母不會答應(yīng)的吧…”楚映夢忍不住問道。
“哥哥的親事,阿娘也不能強硬決定的。”裴姝對這一點倒是極有信心的,只是她不知道這件事到最后究竟會演變成什么模樣。
裴姝偷偷的看了沈瓷一眼,又變的心事重重起來,她心里懷揣著一個極大的秘密,很想說出來,卻又暗暗的告誡自己什么都不能提。
在一切都還未曾明朗之前,她只想默默的守護著所有人。
無論是自己的兄長,還是沈姐姐,都一樣。
*
姊妹幾人的談話隨著宴會的結(jié)束而停止,沈瓷和表姐思怡一塊兒陪著舅母送別賓客,裴姝和裴珩留到了最后,兩家關(guān)系雖好,但裴氏依舊禮數(shù)周全。
送兄妹二人出門。
裴珩歇了一個時辰,酒意已經(jīng)消散大半,恢復(fù)了從前冷靜自持的模樣,他雖然明白沈瓷不過是順帶著關(guān)心他,但心里依舊承了情。
裴姝和幾人依依話別,兄妹倆并不同車,裴姝不好讓哥哥久等,匆匆說了幾句話就要走,反倒是裴珩耐心十足,問她可還有什么話要說,本也就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裴姝輕輕搖頭,“日后還有機會的。”
若是要說話,她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裴珩也沒有多言,而后二人分別上了馬車一同回府。
裴姝其實也沒有想到她在姑姑家提及的事情,在家中竟真的上演,兄妹倆回到家中后一起去正院給母親請安,永寧候夫人就說起要給裴珩定親的事情。
裴珩今日在姑母府上喝了不少的酒,雖然酒意已經(jīng)散了大半,可到底是有些難受,這會子聽母親提及定親一事,自然是不耐的。
只是裴世子理智尚存,知曉不耐煩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是會讓母親生疑,故而認(rèn)真的和母親談了一次,說自己暫時不考慮這些事。
“常言道先成家后立業(yè),你先前說科舉重要不愿分心,母親也依了你,如今你已進了翰林院,這立業(yè)也算是成了,也到了該成家的時候。”永寧候夫人苦口婆心的勸著。
但裴珩卻遠(yuǎn)遠(yuǎn)不覺得這算什么立業(yè)。
“不過剛剛進了翰林院,尚未做出什么成績來。”裴珩說著話并不是自謙,而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績,對此裴世子很是不滿,他甚至想著若是自己如今位高權(quán)重,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沒什么人會來對他的婚事指指點點。
“珩兒,娘知你對自己要求甚高,但你也到了該成家的時候,若你暫時不愿成親,這親事總要先定下。”永寧候夫人耐心的勸著。
但裴珩總有許許多多的理由反駁,一會兒說自己不過只是翰林院的一個小小官員,一會兒又說自己不愿靠著祖輩庇佑,想要做出一番成績再來談婚論嫁。
說來說起只有一個意思,他根本不愿成親,甚至都不愿定親。
說到后來永寧候夫人只覺得頭疼不已,她甚至都開始猜測裴珩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但看著他這模樣也不像。
“罷了罷了,這些事情之后再提。”永寧候夫人到底妥協(xié),轉(zhuǎn)而同裴珩說起今歲秋獵的事情,“秋獵的事情準(zhǔn)備的如何?”
“時間尚且寬裕,并沒有太過忙碌。”翰林院隸屬禮部,禮部在準(zhǔn)備各個祭祀儀典,翰林院也一樣忙碌,裴珩自然不能例外,只是這些公務(wù)對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
最讓他頭疼的其實另有其事。
沈瓷這回沒能定親,可她總不能一直都不定親,他到底還要想一想法子才是,好在秋獵就要開始,楚家的小輩都會參加,到時候沈瓷也會參加。
裴珩如今也沒能有別的心思,只想著能多見一見她。
他應(yīng)付完母親后回到住處,翻看起了桌上的公文,雖然告了假,但是該處理的事情依舊不能落下。
裴珩,忙碌著,而在忠毅伯府的幾
人也是累的夠嗆。
只是這會兒誰都沒有去歇著,全部聚集在楚修筠的院子一塊兒看著他的賀禮,這些賀禮都被裴氏送來給了楚修筠。
讓他自己做主。
楚修筠倒也不推辭,帶著弟弟妹妹們一塊兒看起來,想著他們喜歡的能用上的就留下。
若是用不上的,就送到府上的庫房。
這會子幾人興致勃勃的。
但拆到永寧侯府的賀禮時,楚修筠便知曉這不單單是給他一個人的,同他們當(dāng)日送去的時候一樣,一個大盒子里頭有不少的小盒子,上頭都寫著名字。
楚修筠將這盒子遞給其余幾人,楚思怡迫不及待的打開,發(fā)現(xiàn)里頭是一支漂亮的簪子,不同于前兩次的牡丹,這一次是其他的樣式,楚思怡看不出來是什么,但從她愛不釋手的模樣就能夠看出來楚三姑娘這一回很滿意。
就連沈瓷和楚映夢也都覺得很驚喜。
二人這會兒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幸而不是什么牡丹了,若還是什么牡丹,他們實在是沒法接。
漂亮雖然漂亮,可每回收到一樣的,總讓人無奈。
而裴珩這一回沒有選擇牡丹的原因也挺簡單。
因為他發(fā)現(xiàn),沈瓷似乎并不喜歡牡丹,他送過兩回均是精挑細(xì)選的,即便裴姝并不喜歡牡丹,她也覺得很精致。
可沈瓷并非如此,除了那日來府上的時候戴過一回,之后每一次見到她,她都沒有戴過一次,楚修筠和楚景澄先前也送過不少的首飾。
大多都是兄弟倆央求他一塊兒去挑選的,拜強大的記憶力所賜,裴珩清楚的記得那些款式。
但沈瓷戴的也極少。
故而裴珩有這樣的猜測。
原本還以為是自己猜錯,可直到秋獵那日裴珩見到新買的簪子出現(xiàn)在她的發(fā)間,就明白了一件事。
沈姑娘不喜歡牡丹,她喜歡漂亮的。
第48章 第48章秋獵
陛下每年都會帶上信任的臣子去行宮參加秋獵,忠毅伯府自然也是在信任的人員當(dāng)中,而作為官員家眷當(dāng)然也可以隨行。
沈瓷原先因為要守孝很少出門,但今年裴氏卻不讓沈瓷一人待在家中,讓她無論如何要出去走一走,好好的熱鬧一番。
沈瓷知曉舅母的好意,便和表姐表妹一塊兒出門。
到了行宮之后沈瓷發(fā)現(xiàn)表姐今日有些心神不寧,往年她也不是沒來過,但這回卻非常的激動。
沈瓷看著表姐這般模樣,忍不住的開始猜測起來,“季小將軍也來了?”
楚思怡點點頭,“今年陛下為了讓秋獵更熱鬧,還說要他們比試。”
獵場上的比試自然也很簡單粗暴,誰獵到的獵物最多,就獲勝。
季小將軍原本不在金陵,這樣的盛會同他其實沒多大關(guān)系,只是今年湊巧,楚思怡小聲的和表姐咬耳朵,說未來姐夫這一回,是鉚足了勁的要贏的,還特意來和姐姐提過。
季小將軍有這樣的心思也不難猜,誰不想在心上人面展現(xiàn)出最好的一面?
“阿瓷,思怡,我們出去看看。”楚映夢不想在帳篷里待著,只想出去外頭看看情況,沈瓷和楚思怡當(dāng)然也不掃興,陪著楚映夢出去。
她們過來的時候禮部的官員已經(jīng)開始念祭文,下首還站著不少官員,沈瓷她們躲在暗處,瞧見了不少的熟人,不僅找到了舅舅,還看見了裴珩。
他站在人群里,那么多的官員,明明應(yīng)當(dāng)是不起眼的,但沈瓷卻偏偏一眼看過去就看的清楚,她很快收回了視線,沒有再去看。
禮部念完祭文之后,由陛下親自點燃了信煙,這一場秋獵的比試就正式開始。
楚映夢拉著兩個妹妹去找裴姝,等找到人之后她們幾個就高高興興的去看熱鬧。
“我聽哥哥說一共是兩個時辰,看誰的獵物多而取勝。”裴姝很快帶來了新的消息,狩獵的弓箭上頭都有標(biāo)識,并不會有錯認(rèn)的情況。
但沈瓷卻好奇若是看獵物的數(shù)量,要是有人獵到了熊或是老虎一類的獵物又要怎么算?
誰知這話剛說出來,眼前三人就朝她看了過來,沈瓷頓時有些尷尬,白皙的臉上飄上了兩朵紅暈,“我…我就是這么隨口一問。”
“為了保證皇親國戚和女眷們的安全,這些熊啊老虎啊之類的動物都是會提前清場的。”楚映夢笑著和沈瓷解釋,而后又加了一句,“若當(dāng)真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自然是獵到老虎熊的獲勝。”
老虎和熊跟普通的獵物并不一樣,但凡有眼睛的都能夠知道怎么判斷。
許多人都知曉,但沈瓷并不在金陵長大,先前也沒有來參加過秋獵,自然是不懂的。
楚映夢等人不覺得有什么,耐心的和她解釋著。
“不過我記得這樣的情況從前也是有發(fā)生過的,還和姑父有關(guān)呢。”楚映夢告訴沈瓷許多年以前也是一樣的情況,但那時候卻有一只熊跑進了獵場。
那只熊受了傷變得暴躁易怒,傷了好幾個人,最終是沈毅聯(lián)合了幾人將那頭熊制服,那只熊倒下的時候瞧著有一座小山高。
“我也聽說過這件事。”
這是裴姝的聲音。
幾人見沈瓷一臉的茫然,紛紛有些不可置信,“阿瓷,你不知道?”
沈瓷搖了搖頭,“爹爹沒有提過。”
他爹之前在家里,只關(guān)心阿娘好不好,她好不好。阿娘喜歡什么,最喜歡和她說的事兒也是遇上阿娘之后的…
其他的事情當(dāng)真不怎么提。
“這也是我娘告訴我的,那時候姑父受了封賞,真真是風(fēng)光無限,我還聽娘說有不少人想要將女兒嫁給姑父,可是姑父一個都不答應(yīng)。”
“后來誰都沒有想到,姑父和姑母在一塊兒了。”
那些陳年往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有人提及,若非沈瓷今日問起這些,就連她也不會知道還有這么一段往事。
自從那年之后,獵場的巡邏又嚴(yán)密了許多,雖然當(dāng)初因為沈毅的英勇避免了傷亡,可出了這樣的紕漏,兵部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陛下會因為沈毅的臨危不懼而嘉獎,卻不會因為他的英勇而忘記旁人的錯。
所以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fā)生。
沈瓷默默的點了頭,她雖有些羞赧,但是在表姐面前倒也沒有太大反應(yīng),可這樣的情況還是被楚映夢看了個正著,她見沈瓷反應(yīng)有趣,其實心中還挺高興。
但誰也舍不得拿這事兒去開沈瓷玩笑,說了幾句話就將這話題揭過,這時候有獵物送了回來,楚思怡便說要去看看是不是季小將軍送回來的。
楚映夢也很想知道,幾人就一塊兒去了,誰知走到一半,竟在一頂帳篷后,聽見了不少人竊竊私語,“聽說那姓沈的孤女這一回又被退婚了?”
“找了個寒門出生的竟還被退婚,可見這沈姑娘許是有什么問題。”
沈瓷和表姐表妹走在一處,無意間聽見了這話,她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這姓沈的孤女就是她。
其實沈瓷一直都知道她和韓家的這件事會被人提及,但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那么快,而且還是在被自己親耳聽見。
“上一回退親,都說是成安伯府的緣故,可好端端的被退親兩次,怎么瞧都不像…”
“也許是這女方的原因呢?不然怎么又被退親?”
“想來也是如此。”
談話還在繼續(xù),沈瓷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倒是楚思怡根本忍不住,直接就沖了上去,“你們嘴里不干不凈的說什么?”
被撞破的幾人臉色變得青一陣白一陣的,儼然也沒想到背后說人是非還被當(dāng)事人聽了個正著,但這事兒如何能夠承認(rèn)?
甚至還開始倒打一耙,“你居然偷聽我們說話?”
“誰偷聽你們說話,你們嘰嘰喳喳的比一群鴨子還厲害,我想不聽到都難。”楚思怡說的話一點都不好聽,一群官家小姐什么時候被人這般指著鼻子罵過。
一個個氣呼呼的指著楚思怡,“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嫌棄你們話多的意思 ,難道聽不懂?“楚思怡護短的很,看著這幾個人更是氣惱不已,她認(rèn)出了人群里還有個熟人,一下子就想明白原委,指著那人問,“是不是你在這里唯恐天下不亂的說我表姐壞話?”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和成安伯府定親的李三姑娘,如今二人已經(jīng)完婚,她也成了成安伯府的二少夫人。
事情的確是李少夫人挑唆,只是眾目睽睽之下這般被人指著鼻子罵,如何能夠忍?
她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強裝鎮(zhèn)定,“楚三姑娘,你這是血口噴人。”
“還不都是和你們學(xué)的,你們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說我表姐的是非,難道不是血口噴人?”楚思怡看著她們幾個忍不住明嘲暗諷起來,“你們說三道四就是合理猜測,我說這話就是血口噴人?多大臉啊?”
沈瓷壓根沒想到表妹一個人就能將所有人說的啞口無言,看著面前幾人想反駁又不知怎么反駁的模樣,她有些想笑,見人吃癟的確是很令人欣慰的一件事,可沈瓷并不能讓事情再這么發(fā)展下去,她上前一步拉住了楚思怡,對著她搖了搖頭。
眾人都很尷尬,并不愿在沈瓷的面前出丑,尤其是李三,自從知曉丈夫從前和沈瓷有婚約,她就一直心中不悅,何況先前丈夫在宴會上見著沈瓷那魂不守舍的模樣,至今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事情僵持到這個地步,無論說什么都不會好,這些姑娘們也多是存了要討好李三的心思,這才各種貶低沈瓷,誰知事情竟然會敗露。
“都是誤會。”李三如今成了成安伯府的二少夫人,做事自然不能憑著自己的喜好,總要維護夫家掩面,這事情若是鬧出去也不好看。
她想要息事寧人,偏偏楚映夢和楚思怡根本不樂意,“誤會,這里頭有什么誤會?你們胡亂揣測旁人被發(fā)現(xiàn)了就是誤會?”
楚家姐妹軟硬不吃,便是比家世背景在場也沒幾個人能比得過,何況這邊還有個裴姝在,沒人想要惹上永寧侯府。
于是李三便看向了沈瓷,希望能夠從沈瓷這里下手,“沈姑娘,今日的事情都是誤會。”
但沈瓷如何會順著她們的意思?
她明明知曉表姐和思怡都是為了保護她,若這個時候唱反調(diào),豈不是寒了姐妹們的心?
“不知我們誤會了什么?”沈瓷的聲音很平靜,可這會兒沒有一個人是平靜的。
她們暗自咬牙,惱楚家姐妹多管閑事,又恨沈瓷不知進退。
楚思怡要求她們道歉,幾人看向了李三,李三沒法子對著她們微微頷首,她們只能不情不愿的道歉。
沈瓷也沒有非要揪著不放,雖然她們的道歉沒有什么誠意,她也沒有半點在乎。
倒是裴姝,將這些人記得清清楚楚的,想要尋個機會偷偷的告訴兄長。
只是裴姝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哥哥,裴珩就已經(jīng)知曉。
長鳴早就知曉自家主子的心意,身為一個合格的侍衛(wèi),自然要為主子分憂解勞,裴珩并不樂意聽見旁人對沈瓷的議論,雖說事情已經(jīng)過去,但他到底不悅,只想著為她出口氣。
那些姑娘們的父兄都在朝為官,雖不全是位高權(quán)重的…可裴珩如今官職不限,也做不得什么,但裴世子也不全是沒有法子的。
他讓人將這些事兒透露給楚景澄。
楚景澄便來尋楚修筠和裴珩。
“可真是閑得慌。”楚修筠臉色不善,楚景澄也是氣惱不已,皺著眉頭開始思索要怎么辦,就在他想著要不要將人套麻袋打一頓的時候,裴珩適時的阻止了他的行為。
“獵場的比試已經(jīng)開始,這一回還有不少人參加。”裴珩提點了一二,楚景澄沒想明白,楚修筠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走,我們?nèi)フ壹狙堋!?br />
這一回有不少人參加狩獵比試,那些姑娘們也有兄長,恰好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楚修筠自己獵不到什么獵物,但是他的未來妹夫可以!
兄弟二人急匆匆去尋了季衍。
季少將軍原本就會在這一次的狩獵上全力以赴,得知未來大舅哥的囑托,立刻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季衍來參加這些,原本就是不大公平的一件事。
但季少將軍想要頭名的賞賜,如今知曉未婚妻和人生了嫌隙,也不管是什么事,只當(dāng)是旁人冒犯了楚映夢。
他原本還想給旁人留些臉面,這會兒壓根就不樂意。
“二哥放心,一只兔子都不留給他。”
季衍說到做到,問清楚究竟是那些人候,當(dāng)真一只兔子都不給人留。
季少將軍是當(dāng)之無愧的魁首,陛下賜下的獎賞,轉(zhuǎn)手就被季衍送給了楚映夢,皇家賞賜本就貴重,何況那還是獨一無二的榮耀。
饒是楚映夢見慣了奇珍異寶,見著的時候也很是激動,在眾人的調(diào)侃聲中出去找了季衍。
幾家歡喜幾家愁,那些先前和楚映夢起沖突的姑娘們瞧見自家兄長的情況,都忍不住的頭疼,季衍本就厲害,他們大多知曉季衍會奪魁,可也沒有想到自家兄長會輸?shù)哪敲磻K。
“哥,你怎么就輸了?”
“季衍也不知發(fā)什么瘋,專門盯著我們幾個的獵物,按照道理他早就可以贏了,偏偏就是不走……”
從兄長的只言片語當(dāng)中,她們猜測到了原因,可這些事情原本就不好放到明面上來說,也只能生生的咽下啞巴虧。
楚映夢得知幾人的下場,笑的愈發(fā)開心起來。
但楚映夢卻疑惑季衍怎么會知道她和旁人起了沖突,明明她什么都沒說過,“你怎么知道的?”
“是二哥告訴我的。”季衍干脆利落的賣人。
楚映夢就愈發(fā)的疑惑,她想找個機會去問一問二哥,季衍也趁機問起楚映夢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都不知道?”
季衍點頭,“二哥只說你和旁人起了沖突,讓我教訓(xùn)教訓(xùn)人。”
他又不能將人給打一頓,當(dāng)然要找別的法子去教訓(xùn),楚映夢聽到這里有些奇怪的看向季衍,“你什么都不知道,還就這么去教訓(xùn)人了?”
“難道,就不怕是我做錯了?說不準(zhǔn)是我找人麻煩呢。”
“你不是這樣的人。”季衍不假思索的開口,“便是你故意找人麻煩,也一定是旁人的錯。”
這話說的好沒道理,但楚映夢卻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當(dāng)真是有被安慰到。
誰不想要明明白白的偏愛和信任?
楚映夢看著季衍,解釋起了事情的緣由,季衍聽得清楚,皺了皺眉頭,“真是吃飽了沒事干。”
做什么天天盯著旁人的事?
話雖如此,但他們都知道這樣的事情也沒有法子。
“阿瓷的婚事本就麻煩,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更難了。”楚映夢忍不住的嘆氣。
季衍看了眼楚映夢,像是想到了什么,卻又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楚映夢看他這奇奇怪怪的模樣,有些疑惑。
“你想說什么就說。”
“我說了你不能生氣。”季衍還知道給自己尋一道護身符,在楚映夢再三保證自己不會生氣之后才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唔…就是…”
既然要定親,為何沒想過自家…
楚映夢瞪大眼睛,季衍下意識的解釋,“我亂說的,你別生氣。”
楚映夢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我在你心里就這么兇悍?”
季衍沒說話,楚映夢念在方才的事兒上也沒和他計較,只是稍稍解釋了一句,“大哥和二哥都當(dāng)阿瓷是妹妹。”
楚修筠和楚景澄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思,也沒人會往這上頭去想,還
是楚映夢見韓嵩和沈瓷退親后,想起了阿娘曾經(jīng)想她和表哥定親,心里多了點歪念頭,去找了母親試探。
母親見她如此才透露一二。
原來母親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她瞧了他們幾人相處,明白誰都沒有這樣的心思。
索性提也沒提,省的大家尷尬。
第49章 第49章胡說八道,我只當(dāng)阿瓷是妹……
季衍生怕自己說的話會惹楚映夢生氣,在那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未婚妻的臉色,見她并無怪罪之色,才松了一口氣。
二人在獵場散著步,談話間說起了沈瓷的婚事,也是諸多頭疼。
“其實大家都清楚,阿瓷的婚事很難…但這和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楚映夢心疼沈瓷被退婚,第一次是成安伯府背信棄義,2回 更是那韓嵩的緣故。
并非沈瓷的錯,可所有的流言蜚語卻是沖著她來的。
季衍唯有一個勁的安慰她,“韓嵩日后就要和孟家綁在一處,他耳根子軟,還有那么一家親戚,日后如何誰也不清楚。”
“韓嵩如今式微,孟家對他有恩,他當(dāng)然記得,他朝若韓嵩得勢,這昔日的恩情也不知是福是禍。”
“日后一定過得不好。”
何況誰又能保證孟家不會挾恩圖報?
楚映夢氣哼哼的點頭。
二人正說著話,楚映夢的丫鬟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人還沒站穩(wěn)就先開了口,“二姑娘,季小將軍,出事了,二公子和人打起來了。”
“什么?”
“怎么回事,說清楚。”
二人一同開了口,丫鬟也不含糊,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說了,“是大公子的小廝過來報信的,說二公子和人打了起來,具體是什么原因奴婢也不清楚,是小廝過來報的信。”
楚映夢和季衍聽得一臉疑惑,但兩人也來不及多問,對視一眼就往回走。
“走,去看看。”
路上楚映夢又問起沈瓷她們,得知三人在裴氏跟前,楚映夢就讓丫鬟去盯著,莫要讓人去驚擾母親。
二人匆匆的趕了過去,才知事情到底有多么的混亂,楚景澄和楚修筠一塊兒跟人打了起來,烏壓壓的一群人,楚映夢不太認(rèn)識這些人,但季衍已經(jīng)認(rèn)出就是今日的手下敗將。
雖不知他們究竟是怎么打起來的,但季衍也不能讓自家大舅哥吃虧,“張兄,李兄,這好端端的是怎么了?”
季衍一邊說著話,一邊去勸架,而后趁機將人絆倒,那被稱為張兄李兄的,原本就打紅了眼,看見季衍這個罪魁禍?zhǔn)赘菬┰辏话褜⑷送崎_,“滾開。”
“我好端端的來幫你,你怎么還不領(lǐng)情?”季衍無端端的被人遷怒,惱的不得了,順勢也加入了戰(zhàn)局,嘴里說著勸解的話,但手上一點也不含糊。
拳拳到肉,直把楚映夢看的目瞪口呆。
楚修筠和楚景澄原本就沒怎么吃虧,只不過對方人多勢眾,雙拳難敵四手,等到季衍過來直接將這事兒給攪混,季小將軍常年混跡軍營,哪里是金陵這群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可以比的?
楚映夢原本是想勸架的,但瞧見局勢一邊倒,就開始放風(fēng)。
季小將軍打人不打臉,專門往看不見的地方打去,人一多就亂,好幾個人都吃了暗虧,什么借力打力,隔山打牛都被季小將軍運用的爐火純青。
真真是怎么陰怎么來。
這里的動靜到底鬧得大了點,眼看來了人,楚映夢立刻咳嗽起來,幾人多有默契,立刻反應(yīng)過來,停下了手中動作,生生的挨了一拳。
“嘶——”楚景澄只覺得臉頰生疼。
季衍本也想主動的挨揍,但未婚妻還在,他思索再三還是躲開了,這臉上若是挨一拳,沒有七八日根本好不了,何況他要是輸了,傳到自家老爹的耳朵里,估摸著也要挨一頓打,實在不劃算。
一群人打的正上頭,忽然聽見一聲怒吼,“住手,你們幾個在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聚眾斗毆?”
“還有沒有王法!”
一群人打紅了眼,即便聽到了動靜也沒有立刻的停下,最終被金陵的城防軍分開,全部都帶到了陛下的面前。
他們其實有想過聚眾斗毆會惹出事端,但沒有想過事情會鬧的那么大,直接鬧到了陛下面前。
楚修筠兄弟倆和季衍站在一處,還有一群人站在對面,季衍看見楚景澄的臉,只覺得慘不忍睹,怎么就成了這樣?
“可還好?”
“還成。”楚景澄嘴硬道,“不過就是被打了幾下,死不了。”
兩人交頭接耳的。
皇帝其實也懶得過問小輩們的事情,但這事兒直接被捅到他的面前,他想不管都不成,好在今日秋獵他的心情還不錯,便也沒在意底下的人這么不會辦事,饒有興趣的問道,“說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是楚景澄,他忽然發(fā)了瘋一樣的過來打我們。”以張公子為首的一群人惡人先告狀,將這一切都推到楚景澄的身上。
皇帝就去問楚景澄,“這是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這幾人交頭接耳的說小生沒用,比不得表哥才學(xué)過人,小生氣不過這才跟他們打了起來。”楚景澄隨口胡謅。
畢竟這樣的話也不算是借口,當(dāng)真也有不少這樣的傳言。
皇帝聽見是這么個原因,心中有些惱怒,“你們幾個還好意思是或景澄不如裴珩,你們幾個自己想想可比得上比不上?”
明明年紀(jì)相仿,都是世家子弟,可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上裴珩。
這會兒居然還好意思五十步笑百步。
“陛下,楚景澄信口雌黃!”張公子一行人沒想到楚景澄居然敢在御前顛倒黑白,他們想要開口反駁,但皇帝卻半句話也不想和他們幾人多言。
畢竟比起他們幾個,顯然是楚修筠兄弟倆更能入眼一些,好歹面前這兩個還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舉子。
皇帝也想要多幾個和裴珩一般年輕有為的世家子弟,只可惜啊,除了裴珩,勉勉強強也就季衍能看一些,但季衍今日卻…
“你又是怎么回事?他們嘲笑經(jīng)常不如自家表哥,難不成也嘲笑你了?”皇帝沒好氣的瞪著季衍,可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陛下并未生氣。
“回陛下的話,臣和未婚妻一塊兒散步,誰知竟然聽見了這樁事,臣自然是要去一看究竟的,這秋獵熱熱鬧鬧的,大家和和氣氣才是,臣當(dāng)然要去勸架,沒曾想他們打紅了眼竟然連臣也一起打。”季衍說的好生委屈。
這些話皇帝聽都懶得聽,季衍有多少的本事,他清清楚楚。
他們幾個加起來都動不了季衍一個。
張公子一行人明明知道楚景澄在胡說八道,季衍在渾水摸魚,他們想要反駁,又不敢觸怒龍顏,咬牙切齒的盯著幾人。
“楚家二子已是年輕有為,雖不及表兄,但也是年紀(jì)輕輕中了舉人,倒是你們幾個。”皇帝冷冷的瞥了幾人一眼,“文不成,武不就,竟還學(xué)人打架?”
皇帝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請陛下恕罪。”
不僅他們幾人害怕,幾人的父親也是如此,得知此事后立刻趕過來請罪,皇帝多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隨意的揮了揮手,“各自把人給領(lǐng)回去,好好的管教。”
這些個公子哥全都被領(lǐng)了回去,只留下了季衍三人。
楚修筠兄弟倆心中忐忑,季衍倒是想說話,可皇帝沒給他這個機會,讓身邊的大監(jiān)將裴珩找來。
這下子連季衍都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唯有安靜的等著。
裴珩匆匆趕來,看也不看身邊的三人,即刻行了禮,“參見陛下。”
“夢洲,你可知曉今日發(fā)生了何事?”皇帝戲謔開口,喊了裴珩的字。
裴珩匆匆趕來,雖已知曉是發(fā)生了何事,但是在陛下面前他自然什么都不能提,佯裝疑惑的看了看兩個表弟,又看了看未來的表妹夫。
斟酌道:“不知他們可是犯了什么錯?”
皇帝將方才發(fā)生的事情當(dāng)成笑
話一般的告訴裴珩,裴珩也很配合的轉(zhuǎn)換表情,最后替表弟們求情,“陛下,修筠和景澄其實一直勤勉,他們今歲科舉雖然榜上無名卻也并不算太糟糕。”
裴珩將二人的科舉名次說了出來,皇帝原本不過是想要看看裴珩如何應(yīng)對,如今聽裴珩這么說倒也是上了心。
“哦?竟有這回事?”
皇帝日理萬機,即便殿試能記住的人也唯有一甲前三,其余的都是查無此人,更不會去了解兩個舉人的春闈名次,若非裴珩提起他壓根不會放在心上。
此番心血來潮的考了二人策論,楚修筠和楚景澄本就勤勉,加之又有裴珩一直督促,二人對答如流,皇帝越聽越高興。
今日這件事情就輕飄飄的揭過。
甚至還隨口對二人說,希望再過三載,能在殿試上見著二人。
這對楚修筠和楚景澄而言無疑是最好的鼓勵,二人忙跪下謝恩。
皇帝擺了擺手,讓幾人一同離去。
眾人紛紛跪安告辭。
大監(jiān)看著幾人遠(yuǎn)去的背影,猜測著主子的心情,“楚家的這兩個小輩倒是不差,就是性子急躁了些。”
“年輕人,自然年輕氣盛。”皇帝心情不差,方才聽到裴珩的話,讓大監(jiān)將禮部侍郎找來,說要看一看這一回科舉答卷。
他倒是想要看看,楚家這兩個后生在春闈的時候答了什么。
大監(jiān)立刻去辦。
裴珩將人領(lǐng)走后,楚景澄才忍不住的次牙咧嘴,說自己臉疼,“大哥,我這臉會不會腫上好幾日?”
“等會兒回去讓人給你找些冰敷一敷,應(yīng)該很快就好。”楚修筠也渾身疼,方才那一場混戰(zhàn),誰的沒落得好,非要說誰這會兒情況最好,自然是季衍。
但他們仨是一伙的,誰也不會這個時候起內(nèi)訌。
“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裴珩明知故問。
“還不是那幾個輸不起的,嘴里不干不凈的說些烏七八糟的話。”楚景澄氣惱不已,原本也不想提,但這件事情都已經(jīng)鬧到了御前,這會兒再隱瞞也沒有多大意思。
“他們幾個說,阿瓷和韓家退親,是因為和我有了男女之情…真真是胡說八道,我只當(dāng)阿瓷是妹妹!”這話楚景澄說出來都覺得惡寒不已,怨不得他當(dāng)時不過聽到了一句就忍不住的沖上去將人給打了一頓。
實則更難聽的話還有。
但楚景澄并不想說。
楚修筠也是一樣。
這會兒說出來也不過是希望裴珩和季衍可以幫忙遮掩一二,“這件事,我和大哥并不想讓阿瓷知道。”
這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
他們并不想讓沈瓷被人非議,也不想沈瓷見到他們尷尬。
季衍一直沒有說話,二人說起這事,他也承諾不會亂說什么。
只不過他的心里到底是有一點兒不大自然,誰讓他才和未婚妻說起這事兒,傍晚楚景澄就和人齊了沖突。
季衍看見那些人,心里倒也有了些想法,“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總覺得這件事和早晨的狩獵有所關(guān)聯(lián)…”
楚修筠和楚景澄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裴珩更是干脆的說這件事情他會去調(diào)查清楚。
楚家兄弟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事事都站在表哥的身后,聞言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甚至還催促表哥快些去辦,季衍看著裴珩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頭毛毛躁躁的。
忍不住的問兩個大舅哥,“裴世子是這么熱心的人嗎?”
“當(dāng)然不是。”楚景澄毫不猶豫的反駁,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沒覺得表哥會和熱心這兩個字扯上關(guān)系。
“那…裴世子今日怎么那么熱心?”季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總覺得自己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本以為自己將這些說出來之后,兄弟二人會附和他,誰知楚景澄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表哥當(dāng)然是為了幫忙。”
“都是兄弟姐妹,他當(dāng)然會幫忙。”
“可…沈姑娘似乎和裴世子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和阿瓷不也沒什么關(guān)系?”楚景澄半點沒覺得這有什么問題,甚至還能拿季衍列舉。
季衍想說不一樣,因為沈姑娘是映夢的表妹,他是為了讓映夢放心。
“阿瓷也是我們的表妹,表哥看在我們的面子上也會幫忙。”楚景澄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很快就將季衍給帶進溝里去,“就跟你一樣,大家都是親戚不是。”
季衍一想也覺得是這么一回事,都是親戚,自然要互相幫助,他若不是因為沈瓷是楚映夢的表妹,也不會管閑事。
季小將軍很快將自己說服,那點兒微不足道的疑惑,全部都被季衍給拋諸腦后。
實則這件事情要調(diào)查起來并不麻煩,這獵場上的事情各憑本事,雖然季衍的確是損了些,但還是讓那及家人臉上無光,幾人越想越氣,就要去找季衍麻煩。
但季衍他們根本就打不過。
而且?guī)兹艘埠芤苫鬄楹渭狙芤槍λ麄儯瑹o意間得知是楚家兄弟出的主意。
一時間拔出蘿卜帶出泥,順藤摸瓜的查探,知曉了都是自家女眷惹的禍,這禍?zhǔn)碌脑搭^卻是沈家的那個孤女。
從前和成安伯府退親的那個。
金陵最不缺的就是新鮮事,這些雖然是女眷里頭流傳出來的,可男子八卦起來也不予多讓,并且想象力還更加的豐富。
不知是誰說起沈瓷兩回退親,也許是和忠毅伯府有關(guān),也許楚家當(dāng)初把人接回來就是存了要將人當(dāng)童養(yǎng)媳的心思。
這些話說的著實難聽,也不怪楚景澄暴跳如雷。
楚景澄在陛下面前說起的并非這個原因,將責(zé)任全部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張公子那群人自然也不敢胡言亂語,他們可沒膽子說陛下的不是。
只能生生的咽下這個啞巴虧,又因為陛下當(dāng)中夸贊了楚家兄弟。
一時間忠毅伯府風(fēng)光無限,所有的議論全部都跑到了兩兄弟的身上,再也沒有人去注意沈瓷有沒有被人退親。
一場風(fēng)波總算是過去。
但裴珩并不樂意事情輕描淡寫的揭過,暗中使了不少的絆子,雖不至于讓幾家傷筋動骨,倒也沒讓他們那么舒服。
晚上有熱鬧的羹火晚會,原本載歌載舞的日子,但因為楚景澄臉疼,他不愿意出現(xiàn)在人前,幾人便偷偷的開了小灶。
今日獵場的獵物有大半都是季衍獵到的,他便動用了特權(quán)去挑了些好的,他們幾人快快樂樂的自己烤著吃。
人還是那么些人,大家圍坐在一塊兒,說起今日的事情。
楚景澄時不時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咬牙切齒。
“二哥你放心,他們比你可慘多了,我看到季衍打了他們好幾下。”楚映夢高高興興的和兄長說起這些,楚景澄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我親眼看見的。”
“那感情好,你跟我說說,季衍是怎么打他們的?”楚景澄顯然對這件事情非常的好奇。
楚映夢忍不住的抓了抓頭發(fā),開始和哥哥建議,“要不讓季衍自己跟你說?”
楚修筠覺得這是個很好的主意,眼巴巴的看向季衍。
季衍:“……”
季小將軍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打完了架,還要復(fù)述一遍他到底是怎么打的。
明明這樣的事情聽著頗有些莫名其妙,但季衍還是忍著羞恥,復(fù)述了一遍。
真真是越活越回去。
楚思怡愛湊熱鬧,聽見這話后立刻就跑了過去,讓季衍重現(xiàn)一下方才是怎么教訓(xùn)人的。
季衍求助的看向楚映夢。
楚映夢笑的樂不可支,季衍看到她這般,認(rèn)命的站起來開始花拳繡腿的舞著,一時間所有人都湊了過去。
這一回獵到的都是一些野味,他們不是頭一回烤肉吃,所有的東西都一應(yīng)俱全。
沈瓷見他們都忙著在一處說話,便自覺的開始烤肉,她的手藝其實也不怎么樣,不過是看著火候?qū)⑷夥D(zhuǎn),省的烤糊了。
裴珩的目光全部落在沈瓷的身上,自然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見沒有人幫她便走了過來。
沈瓷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裴世子?”
“嗯。”裴珩語氣冷冷淡淡的,順手抓了一把香料撒上去。
沈瓷看著裴珩猶豫著要不要道謝,心里糾結(jié)極了,擔(dān)心提及不好,又擔(dān)心不提及也不好。
整個人愁的不行。
“肉要烤糊了。”裴珩的聲音有些淡,沈瓷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將肉串翻了面。
她有些為難的看
著面前的肉,更是糾結(jié)。
裴珩看的清清楚楚,在心中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沈姑娘心里可有為難的事?”裴珩冷靜問起,沈瓷想說沒有,可又覺得太假,猶豫再三終是說出了那句道謝。
裴珩沒想到沈瓷糾結(jié)的竟然是這件事,他還以為是因為退親一事。
得知沈瓷并非因為韓嵩而悶悶不樂,裴珩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語氣也軟了些,“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
裴珩說完見沈瓷沉默著,又開始擔(dān)心自己的語氣會不會太過生硬,他本不是這么糾結(jié)猶豫的人,可面對沈瓷的時候,卻總是破例,下意識的給自己描補,“平安就好。”
沒有什么比平平安安更重要的。
第50章 第50章多了一個姊妹,你們?nèi)蘸笠谩?br />
驟然聽見這樣的話,沈瓷其實是有些愣神的,裴珩雖然說的隨意,可話里明晃晃的都是關(guān)心之語,沈瓷并非蠢人,也并非不識好歹的人。
可即使聽得明白,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驚訝。
像是沒有料到。
沈瓷想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但這會兒她卻覺得無論說什么都不合適。
倒不如什么都不提。
氣氛變得有一些尷尬,沈瓷不說話,裴珩也不知要說什么,他不想太刻意,也不想錯過今日的機會。
只是心中有種種顧慮,擔(dān)心沈瓷會察覺,若察覺之后她也不知會不會避開他。
到頭來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沉默的陪在她的身邊。
二人皆沉默,不知過了多久,裴珩出聲提醒道,“肉烤好了。”
沈瓷低下頭看了一眼連忙將手中的肉串裝好放在一邊,招呼著眾人吃烤肉。
遠(yuǎn)處的笑鬧聲不斷,季衍已經(jīng)完全忘記自己還是個少將軍,那般羞恥的事情說了一回兩回之后,就沒有什么羞恥之感。
甚至還越說越流利起來。
要單單只是季衍一個人這般胡鬧也許胡鬧不了多久,偏偏其余幾個人非常的捧場,對著他各種夸贊,季小將軍就在這些夸贊聲中忘記了自己是誰。
一時間笑鬧聲根本不斷。
他們聽見沈瓷的話全部都圍了過來,看著盤子里的肉串也不挑剔是什么肉,拿起來就開始吃。
“阿瓷,這是你烤的嗎?”
“手藝不錯啊。”
“就是,比二哥上回烤的要好吃很多,二哥上回烤的肉都是糊的。”
各種嘈雜的聲音傳來熱熱鬧鬧的,火堆邊上圍滿了人,他們幾個顯然是意猶未盡,夸了沈瓷幾句之后又開始問起張公子一行人。
沈瓷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裴珩。
他依舊沒什么反應(yīng),既沒有加入幾人的熱鬧,也沒有獨自站在一旁,沈瓷想了想便將一串烤好的肉串遞了過去。
這不算特別突兀的舉動,裴珩雖有些驚訝,可面上沒有絲毫的表露,極其自然的接過,冷靜的道謝,“多謝。”
裴珩看著手里的烤肉,淺淺的掀了掀眼皮,沈姑娘這是終于將他放在眼里了嗎?能看見他這個人了?
分烤肉的時候還能記掛著他了嗎?
若是如此,還真是可喜可賀。
“他們幾個像是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下。”裴珩看了一眼,篤定的下了結(jié)論。
沈瓷沒說話,只是順著裴珩的話望了一眼。
之后她就看見裴珩自然而然的開始幫忙,無論是翻轉(zhuǎn)肉串,還是抓撒香料,他都做的極其坦蕩和自然,倒是沈瓷看的目瞪口呆。
畢竟…她先前沒有想過裴珩居然會做這樣的事情。
同她以為的并不相符。
“若是你一個人恐忙不過來。”裴珩語氣平淡的開口。
見沈瓷愣住,又問了一句,“發(fā)什么呆?”
他問的太過于自然,倒是顯得沈瓷有些大驚小怪,她緩緩的搖頭,就這么不知不覺的和裴珩一起烤肉,實在是令人驚訝。
他們彼此之間的交流僅限于烤肉,說的最多的無非就是香料和烤肉。
有一些奇怪,可仔細(xì)想一想?yún)s也沒有很奇怪,都是兄弟姐妹…先前不也和大表哥二表哥一起烤肉嗎?
如今不過換了一個人而已…
裴珩雖沒有和沈瓷說上什么話,但此刻的獨處對他而言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礙于身份,其實有很多的事情裴珩是不能問的。
即便他一直都很想知道。
但裴珩如今卻覺得,這樣也很好。
那天的烤肉楚景澄吃了很多,因為他可吃完了烤肉之后一回頭發(fā)現(xiàn)可在烤肉的人,楚景澄瞪大眼睛差點兒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當(dāng)他看清裴珩的模樣之后,一時間就連臉上的傷口都不疼了,咋咋呼呼的跑了過來,“表哥,我今兒個這么榮幸嗎?能吃上你親手烤的肉?”
“嗯。”裴珩淡淡回應(yīng),順手遞過去一串烤肉。
楚景澄沒有猶豫的接過,見表哥當(dāng)真在紆尊降貴的烤肉之后,心里別提有多痛快,“我還要!”
沈瓷聽見這話,將手中的烤肉遞了過去,但楚景澄卻不要,非要裴珩給他烤。
裴珩:“…不都是烤肉嗎?”
有什么不一樣的?
“何況,我手藝不如沈姑娘。”
這肉究竟熟沒熟他都不太清楚。
“當(dāng)然不一樣,這可是表哥你親自烤的。”楚景澄這會兒哪里管手藝不手藝的?不過是想吃上裴珩親自烤的肉罷了。
裴珩顯然也明白楚景澄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心里多少有些無奈,早知道表弟不太聰明,可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有這樣的心思。
裴珩又能如何?
只能慢吞吞的開始烤肉。
最后裴珩烤的那些肉全部都進了楚景澄的肚子。
楚景澄并不知裴珩是不愿在沈瓷面前同他一般見識,他看見這樣的裴珩,忍不住開始猜測起來,“表哥,你是看我今日太慘,特意安慰我的嗎?”
裴珩:“……”
他有時候看著楚景澄當(dāng)真是羨慕極了,可以這么簡簡單單的活著。
裴珩無奈的笑了起來,順著楚景澄的話點了點頭,“你猜的不錯。”
他的確是想要安慰人,只不過是另有其人罷了。
這些心思裴珩并不曾和外人道,那天楚景澄吃了許多的烤肉,結(jié)果一不小心吃得太多無法消化,足足難受了好幾日。
偏偏他嘴硬的很,一點也不想承認(rèn),只是回到府上的時候偷偷請了大夫過來配了些山楂茶。
楚家兄弟在獵場得了陛下賞識這件事并非秘密,他們起沖突的原因真真假假,但楚修筠和楚景澄都知道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
二人回到府上之后負(fù)荊請罪,在祖父祖母和父母面前并無任何隱瞞。
楚長山這才知曉里頭還夾雜了沈瓷的事情,沈瓷的婚事一波三折,最初定下的親事早早的就退了,成安伯府的林書易如今也已經(jīng)成親。
這2回 也是一言難盡。
分明不是沈瓷的錯,可往后再說親恐怕難了,這兩件事會被人反復(fù)提及。
“這個什么韓家,當(dāng)我們家的姑娘是什么?”楚長山冷冷道,這些事他先前并不知,妻子也不曾提及,等他回到金陵親事也已經(jīng)作罷,更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楚長山也沒多問,誰知竟還有這些彎彎繞繞。
“父親放心,我和蘭清一定會為阿瓷找一戶好人家。”楚恒立刻開口接話,且他也已經(jīng)有了人選。
只是沈瓷剛剛退親不久,這話他也不好提。
何況先前出的這些事讓他們做長輩的也心悸有余,這新的人選總要多番考察才是。
楚長山看了楚恒許久,微微頷首。
*
秋獵過后金陵又多了不少的宴會,秋天賞菊,冬天賞梅,賞雪。
裴珩也有不少的機會可以見到沈瓷,期間他也找了不少的借口送沈瓷首飾,從發(fā)簪到瓔珞,從玉鐲到手串,但凡能買到的首飾裴珩都送過。
有的是牡丹,有的梅花。
裴珩心中有了更明確的認(rèn)知,不僅不喜歡牡丹,還不喜歡俗的。
日子倒
是過得還算愉快,但裴珩很忙,他不僅僅忙著了解沈瓷,還忙著做出一番成績想法子升官,母親一直不曾放棄讓他定親,裴珩從前對定親一事沒有所謂,但如今他有了其他的心思。
這心思一旦生出,就很難說服自己妥協(xié)。
他也曾想過緩兵之計,可定親再退親這樣的損事,裴珩當(dāng)真做不出。
裴世子思來想去也唯有升官一條路,才能夠助他達成目的。
只是除夕將至,裴世子覺得,他需要讓沈姑娘更注意到他才行。
這上元節(jié)的花燈,總要光明正大的送出。
今歲除夕因為楚老太爺回金陵的緣故,忠毅伯府很是熱鬧,楚長山雖然有了年紀(jì),但一點兒也不服老,眾人坐在一處守歲,熱熱鬧鬧的度過,楚長山甚至還陪著幾個小的一塊兒出門放煙花爆竹。
很是有趣。
楚家老大楚勝原定是初春歸家,可陛下體恤臣子,讓他們能得以歸家團圓,一道圣旨送往邊城,楚勝便協(xié)通家眷一道回金陵。
一家三口緊趕慢趕,到底在大年初二的時候過了家。
忠毅伯府就愈發(fā)熱鬧。
那是沈瓷頭一次見到大姐姐楚秋靈,收到消息的時候也有不少的期待,可真正假面的時候卻不是那么一回事,無論是她們幾個還是楚秋靈,反應(yīng)都大差不差,只是知曉有這么個人,卻從未見過。
在長輩的見證下打過招呼后,迎接彼此的便是無盡的尷尬。
楚修筠和楚景澄早早為楚秋靈備下見面禮,沈瓷幾人也是一樣,只是她們不知楚秋靈喜歡什么,選見面禮便往貴重的去選。
楚秋靈本是很期待的,只是回到院子將這些打開一看,臉色就有些不大好,她氣惱的將匣子合上往桌上一扔。
屋子里的動靜,驚動了在外頭指揮婆子的楚大夫人。
她走進來問道,“這是怎么了?”
楚秋靈沒說話,只是臉色難看的厲害,大夫人也沒指望能問出什么來,拿起桌上的匣子問道,“可是哥哥送你的禮物你不喜歡?”
“不是哥哥送的,是二妹妹三妹妹和表妹送的。”
大夫人就將匣子打開,里頭是極漂亮的珠寶首飾,“這不是挺漂亮的?”
“有什么好的?”楚秋靈氣惱的開口,“她們自個兒都不戴這些,偏偏送我這些是什么意思?”
她可是看明白了,她們?nèi)齻戴的首飾都是一樣的,就連脖子上的瓔珞也是如此,只是顏色不同。
“這…”楚大夫人尚未弄明白其中緣由,在楚秋靈的訴說中才知女兒是不喜歡這些。
“這首飾的樣式其實挺好看的。”楚大夫人拿起一支簪子細(xì)細(xì)的看了看,“單看也是好看的,這么些金首飾可要花不少的銀子。”
匣子里的首飾很貴重,楚秋靈自然知曉要花不少的銀子,可他們府上像是缺銀子的嗎?
“枉費我費盡心思的替她們選見面禮,可她們倒好,就是這般打發(fā)我的。”
“貴重是貴重,但一點兒也不用心。”楚秋靈簡直要被氣哭。
為何她們幾個的首飾都一樣,獨獨自己不一樣?
沈瓷等人全然不知她們送的禮物被楚秋靈嫌棄成這般,她們本就和大姐姐不熟悉,也不知道她喜歡什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送些漂亮首飾更合適。
那些首飾都是她們精挑細(xì)選的。
想著總是不會錯的。
楚秋靈趴在桌上哭了一場,楚大夫人頗有些頭疼,這事兒鬧得讓她實在無奈,若說幾個孩子的見面禮自然是沒問題的。
只是自家姑娘說的倒也不差,畢竟首飾何處買不到?
倒不如送些更有意義的。
楚大夫人全然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大問題,只一個勁的安慰著女兒,好不容易才將女兒哄好。
外頭就有丫鬟通傳,說是二姑娘三姑娘還有表姑娘要出門,問大姑娘去不去。
楚大夫人剛要答應(yīng),楚秋靈就嚷嚷起來,“我不去。”
丫鬟在外頭不敢應(yīng)聲,楚大夫人看了女兒一眼剛要開口勸她,就被打斷。
“娘,我不去。”
“好好的為何不愿意去?你回來的時候不也說要和妹妹們好好的相處?”楚大夫人溫柔的哄著孩子,“你從前不是羨慕旁人有姐妹一塊兒玩耍嗎?”
“她們幾個玩得好好的,哪里還有我的位置?”楚秋靈可一直都記得先前在祖母跟前是什么場景。打完招呼之后她們幾個坐在一處,唯有自己孤零零的坐在祖母的身邊。
幾個人坐在一處,衣服款式一樣,首飾也一樣,她們湊在一處小聲的說著話,儼然默契十足。
反觀自己,很是格格不入。
“我才不去,她們也不是真心想要邀請我一塊兒去的,想來是迫于無奈,誰讓祖母說要她們好好的照顧我?”楚秋靈想起先前的事兒,心里就擰巴的不行。
堵著氣不肯去。
楚大夫人素來勸不動她,但今日才回家,也不愿女兒和姊妹們生了嫌隙,便讓丫鬟陪著楚秋靈,而她自己親自去和侄女解釋起來,“大姐姐剛從邊城回來,趕了許久的路身上有些不大舒服。”
楚大夫人溫柔的解釋著,讓她們幾個好好的玩。
楚映夢說想要去探望楚秋靈,楚大夫人知道這是出于好意,但楚秋靈如今的模樣哪里適合讓人瞧見?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楚大夫人將幾人給哄走了。
沈瓷幾人雖然有心想要和楚秋靈親近,但見楚大夫人這么說,也沒再多言。
楚秋靈等母親走了后就迫不及待的讓丫鬟去打聽情況,不多時丫鬟回來了,楚秋靈忙不迭的問,“她們幾個走了?”
丫鬟點了點頭。
楚秋靈滿心不悅,這份不悅再得知楚修筠和楚景澄也一塊兒出門看戲的時候,到達了頂點。
“你說…什么?”楚秋靈愣愣的看向丫鬟,“你說哥哥他們也一起去了?”
丫鬟沉默的點了點頭。
楚秋靈頓時覺得委屈極了,她知曉是她自己不愿出門,可這會兒聽見幾人全部都出門去看戲,她心中很是難受。
“怎么就,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