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陽下,陸云策站在奶茶店門口指揮著工人掛招牌,“左側往下點,多了,再往上一點,好,停,可以了。”
招牌上四個大字“和和有云”,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名字,真夠膩歪的。”旁邊走過來周遠,立在陸云策身邊,抬頭看了看招牌,說了這么一句話。
陸云策翻了個白眼,這就是嫉妒,“今天就全部裝修好了,一會咱們把里面打掃下,就開始布置了。”
“終于好了,裝修這半個多月我都快氣炸了,每天溝通起來都想跳腳。”周遠咬了咬牙,發誓一輩子不和散裝裝修隊打交道。每一份多收的錢里面都是有服務的,省錢就意味著要多費力。
“好事多磨,還好裝完了。”陸云策拍了拍周遠的肩膀安撫,開始進屋內收拾。
兩個人拿著抹布,里里外外全擦拭了一遍,周遠又跑出去找隔壁糖炒栗子家的大哥幫著一起挪操作臺,她比較擅長溝通,店還沒開起來呢,已經和周邊的鄰居們都熟悉了。
收拾一天,終于全部歸置妥當了。
看看天邊的紅霞,陸云策擦了擦汗,“明天下午原料就能到,后天咱們就開始試營業。”她已經等得迫不及待了。
這一個月催裝修,催原料,催塑料杯具廠,催包裝袋廠,催燈箱制作……陸云策每天手機都打到發燙,緊趕慢趕終于在中秋節前把店開起來了。
“后天正好是中秋節,好彩頭。”周遠喝了口水,也摩拳擦掌。
“今天早點回去吧,明天開始就忙了。”陸云策說著話繼續擦著操作臺,邊邊角角都擦得發亮。
周遠看看還在忙碌的陸云策,沒有離開,也上前收拾。
店外人來人往,馬路上車流不息,大城市就是這樣,看著似乎四處充滿機會,讓人覺得搏一把就可以改變命運,可大多時候,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都像鏡花水月,一年年下來,壓彎了脊背,白了頭發,還是一無所獲。
對比之下,鄉間安逸得就像回到了大自然,小道上人流稀少,更不用說車了,過了農忙時節,田地里也沒有多少人了,只有莊稼在自顧自地生長著,一片安靜祥和。
坐落在一片玉米地里的李店中學像一所世外桃源,在夕陽的籠罩下,靜謐而孤單。
隨著一聲鈴聲響起,學生們涌出教室,像潮水一般涌出校門。
鐘暄和拿著講義走出教室,她腳穿尖頭高跟涼拖,米白色的麻布裙子隨著高跟鞋的走動裙角生風,上面是黑棕色緊身短袖t恤,背薄窈窕,腰肢纖細,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優雅明媚。
“鐘老師,放學了,回家嗎?我送你。”一位年輕男老師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捏著教義追上了鐘暄和。
“朱老師啊,謝謝,我明早有課,不回家了。”鐘暄和禮貌微笑,繼續往前走。
“哦,不回了?那晚上要不一起去鎮上吃飯?或者去城里,我開著車呢,快。”被喊作朱老師的年輕男人緊緊跟在她身側。
“不用了,我和方老師約好一起吃晚飯了。”鐘暄和沒有轉頭,掖了下耳畔的頭發,繼續往前走,腳步有些加快。
“那,帶上方老師一起。”朱老師不放棄。
“她晚上還有晚自習。”鐘暄和的笑容都沒了,步伐生風。
“你們自己做飯是嗎?吃什么?”朱老師緊緊跟上。
“是的,就簡單吃點,哦,不好意思,我對象來電話,我接個電話。”鐘暄和拿起手機,“喂,親愛的,下班了嗎?……”說著話便走遠了。
朱老師愣在原地。
跟在身后走過來的方糖瞅了他一眼,勾了下嘴角。
“嘖嘖嘖,我可在后面都看到了哈,人家朱大勇老師那一臉失落的樣子呀。”方糖一推開宿舍門就打趣鐘暄和。
鐘暄和正收拾教義和桌面上的書籍,沒有理她。
“朱大勇,大勇,他確實夠有勇氣的,也難怪,剛來還不到一個月,你說他怎么就不打聽一下,這是他能肖想的嗎?多少人都吃過閉門羹了,誰不知道我們鐘大美人守著她那在外地的對象,癡情又專一。”方糖把教義放到桌上后還在喋喋不休。
鐘暄和無奈白她一眼,“你晚上還吃飯嗎?”
“人家想去鎮上吃。”方糖聽到了倆人的對話,拿捏著腔調重復。
“真是夠了。”鐘暄和又坐到桌前,打開考研試題開始看。
“喂,你又開始看書了,我發現你現在除了教學,就是看考研書,有點娛樂時光好不好?”方糖抱怨。
“我可提醒你啊,還有三個多月就考試,你別到時候哭。”鐘暄和已經打開書本開始看了。
方糖一個箭步走上前,把鐘暄和的書奪了過去,“親愛的,兩周都沒出去玩了,咱們出去溜達溜達吧,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不像你,有動力,有對象在那邊等著,每晚可以苦看到十二點。我需要娛樂,娛樂,你懂嗎?我太孤苦了。”方糖說著話便張開了雙臂對著屋頂做伏拜狀,她跟著鐘暄和一直刷題,看得快吐了。
方糖伏拜完又開始搖晃鐘暄和的胳膊,“陪我玩玩好不好,放松一下我才更有動力啊,你就當給我充電了。”
鐘暄和被纏得無奈,“那你要去哪里玩?明早還有課呢。”
“去縣城,吃個飯,然后去唱歌,我需要釋放,我看考研試題看得真的想嘔。”方糖說著開始舞動身體,控制不住要跳起來,學校就坐落在鄉下偏僻的玉米地里,沒有什么娛樂,她最近確實也是用了心力準備考研,又悶又累。
“別唱歌了,那家ktv管理多混亂,人多雜,你忘了上次去被人圍著,差點沒脫身。”鐘暄和是實在不想去唱歌了,上次去,出來的時候被一群小混混圍著要手機號,煩死。
方糖一聽,像泄了氣的皮球,“誰讓你長得那么漂亮的,光天化日的,他們頂多就是起哄,不敢真怎么著的。”
鐘暄和正要說話,手機響了,她一看來電,臉上立刻掛上了柔軟的笑,忙拿起耳機起身出門去接。
“唉,整天虐狗。”方糖咬著牙翻著白眼躺倒在了床上。
“忙完了?”鐘暄和走到宿舍樓前的玉米地里,同事們很懂得廢地利用,住在這的幾位老師自發栽種,空地上種滿了玉米、大蔥、香菜等,綠意盎然又可隨意食用。
“嗯,你下課了吧,晚上吃什么?”視頻那頭陸云策笑顏如花,應該正在趕路,畫面一晃一晃的。
“方糖想出去吃呢,正說去唱歌的事呢。”
“唱歌,去哪里?縣城?”陸云策的臉定格在了鏡頭里,應該是停下了腳步。
“嗯,還沒說好呢。”
“不許去,那里多亂,如果實在想唱,十一來北城了,我們再去。”陸云策聲音嚴肅了,她也在這個小縣城生活過,很了解當地的治安環境。
“這么兇,你管我!”鐘暄和有些撒嬌,心里卻是甜蜜得很,陸云策緊張她。她慶幸沒把上次去ktv被小混混圍堵著的事告訴陸云策,不然這次會被批評得更兇。
鏡頭里的陸云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管你還不應該嗎?你是我的……”
“是你什么?”
視頻那邊的陸云策臉紅了,抿了抿嘴唇,靠近屏幕小聲說:“老婆啊!”
鐘暄和一聽到這句話,渾身發麻,幾乎要跺腳,她把臉偏移出視頻,看了一圈四周,臉色發紅,“陸云策,你就在電話里嘴貧吧!”
視頻里陸云策笑了,“我干嗎在電話里嘴貧,見面也敢喊,你不早就是我的人了嗎?”
鐘暄和臉色愈發紅了,整個人羞得恨不得立刻掛斷電話,“不害臊,不給你說了。”說著便掛了視頻,背轉身對著玉米地用手給自己扇風,平復了好一會,感覺臉上的溫度下去了些,才返回屋內。
方糖正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躺著,看到鐘暄和回來,湊上前看了看,“親親我我回來啦?瞅你臉紅的,每次打個電話像做了一場愛。”
“說什么呢,你也不害臊。”鐘暄和性格比較內斂,實在說不出像方糖這樣的話,陸云策是悶騷,方糖是明騷。
“那到底去不去啊?”方糖拿著布娃娃開始往床上摔,裝鬧脾氣。
“去,好了吧?但是不去ktv,吃了飯可以逛商場,書店或者護城河都可以。”鐘暄和開始收拾桌面。
“不會是陸云策不讓你去唱歌吧,她管你管得也忒嚴了吧。”方糖睜大了眼睛。
“你還去不去?要去我得問下我爸的車了,別他開走了。”
“去去去,趕緊去問車吧。”方糖推著鐘暄和出了門。
夕陽余暉下,鐘暄和開著車,和副駕駛位上的方糖聊著天就出發了,道路兩旁的玉米地飛速往后閃去。
“我們跑到縣城,開十幾公里,就吃米線呀?”方糖對著一碗米線不滿。
“你不覺得好吃嗎?在北城都吃不到這么好吃的米線,我老想了。”鐘暄和給米線稍微加了些辣椒油,“你要不要加點?”說著把辣椒油遞給了方糖。
“唉,不是米線好,是和某人的回憶好吧?”方糖無奈加著辣椒油,“那吃完飯去南湖那邊玩吧,后天就中秋了,聽說南湖燈光秀特別漂亮。”
“好,吃完過去。”鐘暄和吹吹米線開始吃。
“好嘞。”方糖一聽開心了,她惦記去南湖玩好久了。
南湖是古城護城河靠近南門的一段,是整個古城最熱鬧繁華的一片區域。入夜后,各種攤位擺滿了湖邊一條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或圍坐在地攤桌上喝酒吃飯,或三五成群逛著攤位挑挑買買。
方糖興奮地拉著鐘暄和這走走,那轉轉,目不暇接,“后悔吃了那一大碗米線了,這太多好吃的了。”
熱鬧的人群容易帶動人開心的情緒,近段時間高強度考研學習的壓力,被這么一娛樂,果然放松了很多。
兩個小姐妹互相討論著,笑聲不斷。
“買串糖葫蘆消消食,咱倆一人一串哈。”方糖愛吃甜食,“哎,你和陸云策以前來這玩過嗎?”
“來過。”鐘暄和接過一串糖葫蘆,思緒飄到了學生時代,在陸云策高三的時候,她擔心她壓力大,周末會從學校過來帶她吃碗米線,吃完后就沿著這個護城河,從東門開始,一直走啊走,走到南門,來回六公里的路程,倆人有時會走上兩個多小時。
也就是從那時起,陸云策開始牽上了自己的手,說不完的話,或者不說話,總之是一圈又一圈繞著護城河走,現在走在這里,鐘暄和還是會有心動的感覺。
“又想她啦?”方糖看鐘暄和舉著糖葫蘆發呆,湊過來打趣。
鐘暄和瞥了她一眼,沒說話,開始咬一顆糖葫蘆。
方糖笑笑,摟住了鐘暄和的肩,“你說女人和女人談戀愛就這么黏嗎?還是你倆是個例?”
鐘暄和嚼著糖葫蘆,目不斜視,“想知道啊,想知道找個女人談談唄。”
比如周遠,這句話沒說出來,但倆人都知道錨點是她。
“去!”方糖松開摟抱,推了把鐘暄和,“戀愛了不起啊!”
她剛說完話,鐘暄和的手機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