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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驚喜 我女朋友會生氣。

    那個晚上, 兩人的電話就這么一直通著。

    直到溫燃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第二天回想起這一段,就連蔣雅和對薄祁聞刮目相看。

    她說,“溫燃, 薄祁聞對你其實挺縱容的。”

    這樣的事, 她和男朋友熱戀那會兒都沒有過。

    蔣雅和雖語調帶笑,眼底卻是涼薄的,溫燃想起昨晚她跟自己說的,兩人分手的原因,仍舊會唏噓。

    蔣雅和從高中時就跟了那人。

    就因為婚前事宜沒談攏, 倆人就這么散了, 挺不值的。

    可轉念一想, 又不免惆悵。

    溫燃自嘲地想, 她和薄祁聞未來能不能走到這一步, 都不知道。

    扯了扯嘴角,溫燃安慰她,“過幾天你們氣消了再好好談談,說不定就和好了。”

    蔣雅和不是十七八歲莽撞沖動的小姑娘, 如果對方來找她, 她還是愿意談的,但當下,她暫時不想回河北,也不想電話溝通。

    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她那陣子天天在影視城里瞎溜達。

    到了晚上就給溫燃煮東西吃,再收拾房間。

    有次兩人還開玩笑,說等不然放棄河北的理發店,干脆過來當助理算了。

    當然只是說說。

    溫燃連娛樂圈的第一步都沒邁進去,以后的事情根本不敢想。

    那段時間, 薄祁聞與她的聯系也都沒斷過,像是看穿她是個沒安全感的人,但凡有閑暇時間,薄祁聞都會找她,雖然每次聊天內容都不多。

    生活方面,亦有周擎親自找人打理。

    酒店里一些進口食材和生活家居用品從沒斷過。

    日子不知不覺地流逝著。

    沒多久,戲前培訓就結束了。

    唐義康根據這段時間大家在訓練營的綜合表現和評分,刷掉了一部分人。

    溫燃算是比較特殊的。

    她的女三號沒人和她競爭。

    私下有人嫉妒,在背后嘀咕她的來歷,可說來說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除男女主演外的其他演員敲定,隨之而來的便是試裝,拍定妝照。

    《山河夜宴圖》是國內知名大IP,導演又是唐義康,兩位主角一位是享譽國際的老牌影帝,一位是國內頂流大花,這陣容和搭配,幾乎剛一公布拍攝消息,就吸引到大量的關注。

    溫燃飾演的女三號,更是故事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好多書粉都要求唐義康盡可能還原人物。

    溫燃雖然之前并不關心娛樂圈的事,但也知道,人物還原對觀眾來說意味著什么,所以那段時間,她一直在看原著,努力做功課,讀劇本,寫人物小傳,爭取從細節處盡量還原。

    或許是這些努力起到了作用。

    加上服化道方面的精雕細琢,溫燃定妝照幾乎一出現,就在各大平臺傳播,受到書粉的各種好評,甚至頗有蓋過女主角阮青黛的勢頭。

    比起唐義康之前敲定的小花,阮青黛的年齡和樣貌顯然沒有那么符合。

    當下的時代也不再是流量為王。

    觀眾沒那么好買賬。

    均是批判更多,更別說阮青黛仇家頗多,一時間好多黑粉都跳出來借著溫燃拉踩她。

    初入娛樂圈的溫燃不知娛樂圈的規則,也不知這些關注的背后暗藏怎樣的風起云涌,只知道“兩耳不聞窗外事”地琢磨劇本與演技,配合好每一場戲的拍攝,哪怕只是背景板。

    那時的她甚至連個正經助理和經紀人都沒有。

    還是博林那邊,見溫燃僅憑借一張定妝照,就嶄露頭角,才立刻給她安排隨行助理和經紀人。

    還給她注冊了微博賬號。

    好笑的是,溫燃連那賬號密碼是什么都不知道,從沒登錄過,A大的表白墻和學校論壇卻已經討論起溫燃了。

    論長相,溫燃在A大挺出眾的。

    早年一群男生閑的無聊在論壇里封校花,就有她的一席之地。

    之所以沒評選上,是因為她那時忙著打工,為了賺兼職費,一些不重要的課就翹了,在學校神出鬼沒的。

    還有一些人說她太高冷,覺得她不愛打扮,太樸素。

    漸漸的,溫燃大美女名聲就消失了。

    直到這一次,她的初版定妝照在網上爆火。

    有人很快就扒出來,她是A大新聞系的,今年大四,成績一般,也不愛出席活動,在學校里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就是這樣一號人。

    成了《山河夜宴圖》的女三。

    A大的那群校友一夜之間都震驚了,表白墻投稿下的評論多達兩千。

    開始大家都是驚訝和贊美。

    但評論的人多了,風向漸漸就歪了。

    是一個三無賬號爆料的。

    那語氣挺諷刺難聽,表示這世道哪有什么素人天賦異稟啊,背后有人在捧她而已,還是個挺牛逼的金主,業內都不知道是誰。

    這條評論如同導火索。

    校內認識溫燃的人逐個蹦出來。

    有人說她這幾年很少在學校出現,都是在外面,專業課有時候都不上,前兩年候宿舍都不住的;還有人說的確見過她被豪車送回來,不止一次。

    真真假假的流言傳開。

    漸漸風向都偏了,也不知哪來的人,開始造.黃.謠,還說溫燃是太妹,私底下抽煙,之前跟傅北宸曖昧過。

    沈念辭看到這些八卦的時候,謠言已經離譜到溫燃給大佬墮.過胎了。

    沈念辭氣得不行,把那條微博轉發給薄祁聞。

    薄祁聞那晚有應酬。

    隔了好久才點開沈念辭的信息。

    沈念辭專門把那些難聽的評論截出來,讓薄祁聞“評理”,還說自己去舉報了,結果不成功,讓薄祁聞趕快處理。

    往常這種告狀,薄祁聞理都不會理。

    他懶得給沈念辭慣出一身大小姐的臭毛病。

    但今時不同往日。

    這次不是沈念辭上網沖浪罵不過,而是有人給溫燃造謠。

    看到墮.胎,太妹之類的字眼,男人眸色微沉,長睫在眼底投射出一片薄涼陰翳。

    那晚酒局散得早。

    薄祁聞回薄家老宅的路上,給A大校長打了個電話,之后才在微信上找溫燃,問她下戲了沒。

    溫燃的確沒下戲。

    她那晚的戲份挺重,又是和阮青黛的對手戲。

    阮青黛在片場要求很嚴格,但凡有一點不順她的心意,就要推翻重拍。

    溫燃是個新人,沒有話語權。

    只能陪她精雕細琢。

    所幸阮青黛沒較真太久,臨近十點,溫燃終于上了保姆車,看到薄祁聞給她發來的消息。

    很奇妙的,看到薄祁聞找她,溫燃一身的疲憊像被松了綁,瞬間消失了。

    她彎了彎唇角,說剛下戲,現在要回酒店。

    薄祁聞似乎在猶豫什么,輸入幾次才說:【周擎給你點了宵夜,放在酒店一樓,回去趁熱吃】

    薄祁聞關心人的方式其實挺單調,除了衣食住行,就是衣食住行。

    這輛保姆車就是他新給她買的。

    溫燃內心感激他這樣的關心,但又難免羨慕別的情侶間的膩歪和親密。

    溫燃不清楚薄祁聞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是不是也是這樣不咸不淡。

    她甚至不知道下次兩人什么時候能再見面。

    心里莫名有些惆悵,溫燃乖乖說了聲好。

    或許是太累,她吃飽后洗了個澡,跟薄祁聞打了聲招呼就去睡覺了。

    薄祁聞當她心情不好,沒多說什么。

    第二天的戲都在白天。

    溫燃不到六點就起床了,正因為起得早,她才從陳可媛口中,得知學校表白墻里有人對她造謠。

    說來也巧。

    那條微博剛發的時候,陳可媛就轉發給她看過。

    當時風評都是正向的,大家都在夸她,感慨和明星的“近距離”。

    陳可媛還開玩笑,讓她回來搞論文的時候,多給她幾張簽名照。

    哪曾想,不過兩天的時間,那條微博下就都是對她的諷刺和鄙夷。

    陳可媛這次發信息給她是為了安慰她,她

    以為溫燃早就看到了,但其實溫燃什么都不知道。

    到這會兒她才意識到,為什么昨天晚上,沈念辭會給她發來安慰和加油的話。

    原來一切不是無跡可尋的。

    靜默須臾,溫燃到底還是點開那條微博,親眼去看那些血淋淋的評論。

    她看的時候,助理在旁邊心驚肉跳。

    生怕這姑娘受不了。

    偏偏溫燃淡定如常,從頭到尾,也不過是蹙了幾下眉梢。

    中途拍攝休息時,助理試圖關心溫燃,說幾句暖心的話,讓她不要多想。

    哪曾想溫燃笑了笑,“本來就不該多想。”

    小助理雖然年輕,好歹跟過幾個明星,之前那些,但凡被網友罵幾句,私下都氣得不行,就只有溫燃,情緒穩定得完全不像新人。

    小助理都佩服了,說姐,你心態也太牛了吧。

    可不牛又怎樣,生活還是要繼續,這條路也是她擠破頭非要往里進的。

    想吃這晚飯,玻璃心是大忌。

    只是她淡定得了,不代表別人能淡定。

    溫燃的經紀人茹姐,知道這事兒的第一反應就是溫燃是不是得罪人了。

    按照她這么多年的經驗。

    溫燃現階段能得罪的,且能有手段報復溫燃的,就只有阮青黛一個。

    可這事兒犯不著和溫燃直說。

    茹姐只是安慰溫燃,讓她不要內耗,必要時她會用法律手段維護她的權益。

    最最主要的是,在片場要謹言慎行,不要得罪阮青黛。

    其實不用她囑咐,溫燃也能看出來,阮青黛看不上自己。

    但這些,都被溫燃歸類為要往上爬,注定會碰到的荊棘,如果這些小事她都遭受不住,那真不如回去過普通人的日子算了。

    一切如常地拍完白天的戲。

    晚上溫燃親自送蔣雅和去車站。

    蔣雅和準備去杭州上海玩玩,順便和男方約了在上海見面。

    發車前,兩人找了家咖啡廳待著。

    溫燃囑咐她不要再和對方吵架,有什么事心平氣和地說,蔣雅和卻擔心溫燃被那些流言蜚語影響心情。

    她覺得溫燃在裝。

    溫燃卻淡定自若地吃著小蛋糕,“可我覺得有些話說得也沒錯。”

    蔣雅和咖啡都要噴出來了,“你怎么還pua上自己了。”

    溫燃也笑。

    她真心實意笑時,眉眼彎彎,有點兒像月牙。

    她自我調侃著,“沒pua啊,薄祁聞不就是我背后的大佬,靠山?沒有他我也進不了娛樂圈?”

    蔣雅和:“……”

    有時候她是真不懂溫燃,也真佩服溫燃,佩服她在關鍵時刻能拎得清。

    她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把薄祁聞真正放到男朋友的定位上。

    實話說,這種清醒挺好的。

    愛情這東西,沉淪一時可以,沉淪一輩子,就真的沒勁了。

    那晚溫燃陪蔣雅和,一直到她上高鐵。

    已是晚上九點多。

    想著反正回酒店也是待著,溫燃便打車去了距離酒店附近不遠的夜市。

    夜市應有盡有。

    溫燃一個人逛著吃著,不自覺忘了生活的煩惱,還挺開心。

    只是開心沒多久。

    她就接到助理的電話,說有人找她。

    溫燃嘴里塞著章魚小丸子,愣了愣,問她,“誰啊。”

    助理說,“對方沒說啊,看那架勢我也不敢問,反正很帥,看起來挺權勢的,哦,他去樓下大廳等你了。”

    聽到“很帥,很有權勢”,溫燃心口一咯噔,不經思考,腦中就浮現出薄祁聞那張出塵俊逸的臉。

    是他嗎?

    可是他那么忙,怎么會來?

    溫燃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連小丸子也沒心思吃,點開微信就給薄祁聞發消息。

    溫燃:【你來橫城找我了?】

    發完,溫燃心率都有些不穩。

    生怕答案叫她失望。

    可那天發生的一切,就像韓劇里浪漫至極的劇情一般不可思議,幾秒之后,薄祁聞就痛痛快快給了她回復。

    薄祁聞:【本想給你驚喜的,結果你不在】

    薄祁聞:【你說你掃不掃興】

    “……”

    溫燃一顆心像是灌滿氫氣的氣球,不需要任何托舉,便輕而易舉地飛起來。

    那是一種她從未體會過的甜蜜滋味。

    讓人丟盔卸甲。

    喪失一切清醒自持的能力。

    就是那個瞬間,溫燃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見到薄祁聞。

    后來回到酒店的一路。

    幾乎都是跑著的。

    夜風吹亂長發和呼吸。

    溫燃推門進酒店大廳,一眼便看到落地窗休息區,姿態舒展又優雅坐在那兒喝著咖啡的薄祁聞。

    還是那樣清雋出塵,令人驚艷。

    薄祁聞本在低眸看書。

    是旁邊一個金發碧眼,挽著外套的女人過來和他搭話,他才緩緩抬眸。

    那女人笑著和他說著溫燃聽不懂的語言。

    薄祁聞看向她,咬字慵懶磁性,同樣說著溫燃聽不懂的話。

    也是很久以后。

    溫燃學了法語,才漸漸反應過來,那天兩人對話的大概。

    女人說的是,你好英俊,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

    薄祁聞嘴角雖浮著笑,眼里卻沒有一絲猶豫和動容,直白又殘忍地拒絕了她——

    抱歉哦,不能。

    我女朋友會生氣。

    第32章 玻璃心肝 “看來還是親少了。”……

    然而那時的溫燃, 并不知道薄祁聞無情拒絕了那朵異國風情的桃花。

    她只是出于本能的,試圖捍什么,快步上前叫了聲薄祁聞。

    薄祁聞聞聲朝她瞥來, 眼底仍殘存著淡淡笑意。

    清雋又真實的神采, 幾乎一瞬間便俘獲了溫燃躍動的心臟。

    她不知道。

    那刻的她在薄祁聞眼里,也同樣生動有趣。

    如同一只急著捍衛自己領地的貓。

    偏偏流露出的每一分神態,都透著呆萌和嬌憨。

    男人嘴角輕輕牽動,揶揄她,“急什么, 我又不會消失。”

    似乎沒料薄祁聞口中的女朋友會這么快到, 金發女人望著溫燃先是一怔, 眼里繼而流露出失望, 但很快, 又變成了灑脫。

    畢竟當下社會,像薄祁聞這樣優質上乘的男人,幾乎不缺女伴,金發女人很豁達地和溫燃說了句法語。

    溫燃依舊聽不懂。

    但能感覺到女人對她的友好和贊美。

    她下意識彎唇, 也回給女人禮貌一笑。

    這一對視, 溫燃才發現這女人好漂亮。

    是那種風情萬種又落落大方的漂亮,不像她,無論外貌,還是心態,都是青澀的。

    回過神,薄祁聞已經挽著外套起身。

    溫燃問他,“她剛剛在跟我說什么?”

    薄祁聞輕撣灰塵,“夸你漂亮。”

    溫燃:“……”

    薄祁聞見她不信,挑眉, “不然你追上去再讓她說一遍?”

    溫燃有些無語,“我又不會法語。”

    瞧她這不如意的樣兒。

    薄祁聞幾分縱容地笑,忽而俯首湊過來,一雙含情桃花目,距離很近地看她,“你吃餃子了?”

    他這突然的一下。

    瞬間就攪亂了溫燃所有道貌岸然的偽裝。

    她眼神閃爍了一剎,佯裝鎮定,“……沒啊,怎么了?”

    薄祁聞直起身笑,“那怎么一身醋味兒。”

    “……”

    發現他又在逗自己。

    溫燃臉都紅了。

    薄祁聞嘴角扯著慵懶的笑,極其自然攬過她,“等這么久了,不帶我上樓?”

    那語氣磁柔狎昵。

    撩得人心尖都酥軟,人也輕飄飄的,像在踩上一團棉花。

    清秀白皙的一張臉,像個粉絨絨的桃子,溫燃有點兒不好意思看薄祁聞,低眸應了聲。

    進電梯的時候,薄祁聞主動牽起她的手。

    溫燃穿著風衣外套,袖子很長,顯得她手很小,相比起來,薄祁聞五指修長,輕而易舉就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那股溫熱感,如同電流一般傳遞到心尖,令溫燃有種久違的滿足感。

    她幾乎都忘了,這是她第一次帶男人回自己的住處。

    中途電梯又上來好多人。

    薄祁聞把她拽到身后,護在角

    落里。

    溫燃心旌搖曳,心率都有幾分壓不住。

    前面是層層疊疊的人,她一仰頭卻只看得到薄祁聞的美色,薄祁聞壓低聲音,似笑非笑地問她,“一個人逛那么久?”

    這語氣頗有盤問的意味。

    溫燃嗅出味道,抿了抿唇,現學現賣,“你也吃餃子了?”

    她聲音低低的。

    不好意思引起旁人注意。

    薄祁聞神色清淡地笑,算是放她一馬,沒往下問。

    到了十四樓。

    溫燃刷卡進門。

    套房今天才被阿姨收拾過,客廳里擺放著新鮮的百合,馨香撲鼻。

    溫燃給薄祁聞擺拖鞋的功夫,猛地想起來他對鮮花過敏,轉身光腳便過去,把那束百合從花瓶里拿出來,扔進垃圾桶。

    中途地板太光滑,她差點崴到。

    薄祁聞嘖了聲,“你慢著點兒。”

    溫燃面色微窘,把窗戶打開,試圖把香氣放出去,來回折折騰騰的,像只忙碌的倉鼠。

    薄祁聞悠然自在地靠坐在沙發上,打量著她的住處。

    他閑閑開口,“你朋友呢。”

    “走了。”

    溫燃在廚房給薄祁聞切水果,揚聲問他,“還沒問你呢,吃過飯了嗎。”

    薄祁聞說,“還沒。”

    溫燃本來只是隨口問,結果他真沒吃,臉色都變了。

    果盤撂到薄祁聞面前,她神情嚴肅,“這都九點多了,你還沒吃晚飯?你不知道餓嗎?”

    薄祁聞是真佩服她這小管家婆的勁兒。

    但你別說。

    他還挺樂意被她管著的。

    薄祁聞眼神縱容,“還行,喝了咖啡。”

    溫燃臉色那叫一個雪上加霜。

    薄祁聞蹬鼻子上臉,語調曖昧,“不過被你這么一提,倒真有點兒餓了。”

    說話間,他佯裝尋找,四處掃了幾眼說,“有餃子?”

    “……”

    溫燃都氣笑了,“哪有你這樣的人。”

    轉眼又板起秀致的臉,她硬邦邦地說,“餃子沒有,只有面條。”

    薄祁聞扯扯嘴角,好脾氣地贊同,“那就面條吧。”

    看在他餓肚子的情況下,溫燃懶得和他計較,轉身又進了廚房。

    煮面的期間。

    周擎來了一趟,專門給薄祁聞送筆記本電腦。

    溫燃端著西紅柿雞蛋面出來,見薄祁聞對著電腦辦公,有些驚訝,一問才知道薄祁聞來之前還有公務纏身。

    溫燃頗覺受寵若驚,把那碗熱騰騰的面放到他面前,溫吞道,“你其實可以等不忙了再過來。”

    薄祁聞從一眾融資企劃書中抬起眼梢,戲謔一挑,“不想見我?”

    他這明知故問的架勢,溫燃是真有點兒招架不住。

    她微微紅著臉,說,“怎么可能。”

    想見你還來不及。

    話音剛落,薄祁聞伸出手臂攬了攬她的腰,沖旁邊的椅子抬抬下巴,“陪我待會兒?”

    興許是剛在一起的緣故。

    溫燃面對薄祁聞,總有些放不開。

    薄祁聞也不是強勢隨便的花花公子,無論何時都紳士有度,以至于兩人之間的相處,隱約有種點到為止的客氣。

    溫燃不知道怎么化解這種氣氛。

    明明她想親近薄祁聞的。

    可目前為止,她就只能乖乖坐在他旁邊,陪他吃面,看企劃書。

    那些企劃書都是外文的。

    溫燃一點看不懂。

    薄祁聞倒是不緊不慢的,偶爾吃幾口面,和她說兩句話,總之不會冷著她。

    但歸根究底,兩人圈層不同。

    之前也算天天聯系,沒什么新鮮事可說,她總不能跟他講生活里的糟心事。

    溫燃不想讓薄祁聞覺得自己膚淺,便順手把劇本拿出來,想著看幾眼,權當穩固記憶。

    誰知下一秒,一通視頻電話給薄祁聞打了過來。

    薄祁聞用筆記本接的,那個角度剛好避開溫燃。

    筆記本傳出一個女人清亮好聽的聲音,揶揄薄祁聞,“大忙人,幾點了,剛吃飯啊。”

    溫燃捏著劇本的手一緊。

    一秒就認出這個聲音是喬麥妍。

    喬麥妍是那種能量高的人。

    大晚上還精力充沛,嚷嚷著讓薄祁聞給她看看,在吃什么山珍美味。

    薄祁聞都無奈笑了,“西紅柿雞蛋面你也看。”

    喬麥妍在視頻里眨眨眼,“那怎么了,誰讓你那碗面看著這么好吃,手搟的?還是方便面?明嬸兒做的?”

    她嗓音中氣十足,一下問了三個問題。

    薄祁聞都不知道回答哪個,干脆看了眼溫燃。

    溫燃下意識開口,“啊,從外面買回來的生的手搟面。”

    她這一出聲。

    視頻里的聲音像是熄了火,瞬間安靜了。

    隔了好幾秒,喬麥妍才半尷不尬地問,“你沒在家?旁邊是念辭?”

    不知為何。

    溫燃莫名從喬麥妍口中聽出一點不真切的揣測。

    有那么一瞬間。

    她真想自作主張地回答她,說不是。

    可惜,她空有一副玻璃心肝,遠沒有感情里爭強好勝的勇氣。

    溫燃甚至沒看薄祁聞。

    就這么裝做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把自己擺成一副局外人的架勢,低眸翻了一頁劇本。

    她不知道薄祁聞這刻有沒有注意她。

    只聽到男人漫不經心的語調,“沒在家。”

    話點到為止。

    喬麥妍冰雪聰明的性格,自是不會繼續往下問,轉眼又笑兮兮地和薄祁聞聊起來。

    兩人算是青梅竹馬,這些年的來往又沒斷過,聊起來自然隨意有趣得多。

    溫燃其實能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不想聽也真不想聽。

    剛巧這會兒茹姐打來電話找她,溫燃便直接起身去陽臺接電話。

    視頻里,喬麥妍在跟薄祁聞討好處,薄祁聞卻是視線追著溫燃的身影,直到陽臺的門關上,才收回目光。

    這邊,溫燃吹著晚風,聽著茹姐的電話。

    茹姐開門見山告訴溫燃,有兩件好事。

    第一件就是學校表白墻關于她的黑投稿和造謠評論都被刪除了,校方約談了表白墻的幾個主理人,表白墻剛發布公告,說造謠污蔑的評論會刪,嚴重者還會引起法律糾紛,希望大家謹慎發言。

    不僅于此,學校論壇上一切關于溫燃的不實不友好發言,也均被處理,造謠嚴重的,還會被導員私下約談。

    對于這件事,溫燃心態其實是放棄抵抗的。

    但放棄抵抗,不等于她不期待有人處理。

    而這樣的結果。

    無疑超出她的心理預期,她甚至有些不真實。

    但更不真實的還在后頭。

    茹姐帶給她的第二個消息,是最近她給溫燃撕了個餅,某企鵝視頻網站下的游戲競技類節目,過幾個月會錄制,據說節目熱度一直很不錯,都第四季了。

    游戲則是國民度很高的moba手游,常年舉辦KPL比賽的那種。

    一般會邀請三十個明星,作為選手,被專業電競選手和教練指導,進行正兒八經的電競比賽,贏了晉級,輸了淘汰。

    往常那幾季,就有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被送去露臉,具體能拿多少通告費,全靠自己能廝殺到第幾期。

    溫燃對這游戲并不算陌生。

    她同班的同學,劇組里的朋友,都愛玩。

    除了她。

    溫燃高興歸高興,但也真頭大,她忍不住說了實話,“可我不會玩。”

    茹姐很震驚,“農藥你都不會玩兒??游戲都沒進去過?”

    溫燃不太想放棄這個機會,“倒是玩過,不過是倔強青銅。”

    茹姐心都快死了。

    溫燃又說,“但我可以學。”

    茹姐深吸了口氣,“行吧,你先試試,看看一個月內能玩到什么程度。”

    溫燃抿抿唇,說好的。

    眼看要掛斷電話,她又忽然想起什么,說,“對了,謝謝你,茹姐,謝謝你幫我把造謠的事解決。”

    茹姐一聽這話樂了,“謝我干什么,那些事又不是我處理的。”

    溫燃聞言愣住,“……那是誰。”

    茹姐被她的慢半拍逗笑了,“你覺得是誰呢?你覺得誰有這本事把你塞到我這兒,又給你資源?”

    如同靈魂般的拷問,直抵溫燃心口。

    她心下轟然,忽然就明白了,薄祁聞為什么今晚會突然出現。

    不是閑著沒事,不是心血來潮。

    他是為她才來的這兒。

    回到客廳。

    喬麥妍的視頻已經斷了。

    偌大的空間顯得幾分空曠,薄祁聞一碗面吃的剩下半碗,本凝神看著文件,余光卻瞥到從陽臺過來的溫燃。

    薄祁聞其實不太喜歡工作的時候一直被打擾。

    但溫燃不一樣。

    他只會覺得,是工作打擾了他們。

    見她神色霧蒙蒙的,薄祁聞沖她一笑,“這是什么表情,誰又欺負你了?”

    他語氣里都是縱容,聽得溫燃眼眶一酸。

    薄祁聞見她泛紅的眼尾,估摸著她知道了什么,默然兩秒,說了句,“過來。”

    他一招手,溫燃就乖乖過去。

    以為他要讓她坐到旁邊。

    誰知這一次,剛走到他身邊,薄祁聞便一把摟過她的腰,把她按坐自己腿上。

    那是溫燃從未體會過的親密姿勢。

    靠坐在薄祁聞懷中的瞬間,她心跳幾乎都停擺,耳根都燒灼起來。

    反倒是薄祁聞,鎮定自若地摟著她,沖她揶揄,“這是又要哭了嗎?”

    溫燃吸了吸鼻子,搖頭。

    好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薄祁聞眸底情欲漸深,輕輕扣住她的后腦勺,就這么突如其來地吻上她的唇。

    很微妙的。

    溫燃沒像上次那樣,下意識閃避。

    像是身體里的開關自動打開,幾乎是同一時間閉上了眼,淺淺張開唇,迎合他。

    薄祁聞接吻似乎喜歡由淺入深。

    這次也是一樣,淺嘗輒止地吮吻了幾下她的唇舌,再退離開來,目光勾纏地撩.撥她,“看來還是親少了。”

    說話間,薄祁聞手臂把她困得更緊,仰頭湊到她的耳根處,濕.軟而細碎地親吻。

    溫燃瞬間情不自禁地仰起頭,只覺周身都顫.栗。

    偏偏男人暗啞磁性的嗓音震顫在耳邊,“還是這么笨。”

    第33章 迷魂湯 “除非你找我要天上的月亮。”……

    或許是覺得自己不夠聰明。

    溫燃從小到大都不喜歡別人說自己笨。

    可同樣是那個字, 從薄祁聞口中說出來,意味就完全不同,那是一種說不清又難以啟齒的享受與沉淪。

    溫燃在那一刻幾乎忘掉了自己。

    她的眼中, 心中, 只有薄祁聞,只知道這個忘情又旖.旎的吻。

    薄祁聞卻總是運籌帷幄的那個。

    他從不急于把她品嘗,而是樂于把她從身到心招.惹到失去理智,才肯撕掉儒雅外表下精心偽裝過的欲.望。

    溫燃第一次被吻到思緒渾噩,喘不過氣。

    反應過來時, 她已經被薄祁聞鉗制在了布藝沙發上。

    男人修長如玉的手扣住她纖細的腰肢, 干燥掌心在她滾.熱的腰窩上流連, 游走, 掠過的每一寸肌膚, 仿佛都在散發危險的信號。

    然而那個春風沉醉的夜晚,一切的進展并沒與溫燃想象中吻合。

    似乎感知到她對未知的忐忑,薄祁聞對她的探索只停留到吻,就這么停下來, 細細打量她那泛紅泛腫的唇。

    他其實不太理解, 她怎么就跟嫩豆腐似的。

    稍微過火就這么明顯,以后可怎么欺負。

    指腹輕輕摩挲了下,男人浸過情.欲的嗓音暗沉沉的,似笑非笑地問她,“親疼你了?”

    情人間的溫存總能令人心潮激蕩。

    溫燃心跳仍起伏著,想起兩人剛剛唇.舌.交.融的時刻,也說不清為什么,眼睛很不爭氣的起了霧。

    她努力平穩著呼吸,小聲說沒有。

    又似害羞過了頭, 雙頰染著緋色,像熟透的紅石榴。

    薄祁聞瞧她呆呆乖乖模樣,一時疼愛得過分,悶出一嗓子笑,把她摟進懷里,翻身穩穩當當地抱著。

    這下溫燃躺在了他身上,她被他環抱在臂彎里,緊緊摟住他的腰。

    稍稍一湊,就聽到他鮮活有力的心跳,呼吸間都是他身上獨一無二的清幽體香。

    那是溫燃從小到大都沒體會過的安全感。

    薄祁聞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問她,“想我了嗎?”

    如同被灌了一大碗迷魂湯。

    溫燃那會兒腦子里已經沒有矜持和清醒可言,幾乎脫口而出,“想的。”

    “很想。”

    要說取悅男人,有時候真是一件挺簡單的事。

    就好比這會兒,單聽她說了幾個字,薄祁聞眼波流轉間就蘊起不加掩飾的風流情動。

    算是這陣子以來,心情最好的一個晚上,薄祁聞挑眉說,“想我不知道叫我過來?”

    兩人間的氣氛已然沒有客氣疏離,只有繾.綣情濃。

    于是溫燃抿唇說,“你那么忙,我哪敢,萬一叫你過來你不來,我多失望。”

    后面四個字,她聲音小小的。

    像是有些恥于被薄祁聞聽到。

    薄祁聞聽笑了,“倒會給自己找理由。”

    說話間,他輕輕捏起溫燃的下巴,語調暗含嗔意,卻過分寵溺,“不過你怎么就能確定,你叫我我一定不來?”

    那姿態,仿佛她不好好說話,他就能堵住她的嘴,親到她老實。

    溫燃被盯得莫名有些心虛。

    只能老老實實說了句不確定。

    薄祁聞見狀勾唇,又說,“還有,吃了虧也不知道告訴我,一個人硬挺著,那你把我當什么?”

    這話幾乎確鑿了是他給自己處理的那些造謠污蔑。

    想到之前她暗自對薄祁聞下判斷,自作聰明地預支失望,溫燃那股愧感更深了。

    她想解釋。

    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因為她的確沒把薄祁聞當做心靈上的依靠,她總是習慣把兩人的關系想到最壞,這樣關系真走到終止的那天,她也能承受住傷害。

    這想法很病態。

    但對于一個從小到大都缺愛的人來說,這卻是她最原始的保護機制。

    她不知道該怎么跟薄祁聞表達。

    斟酌須臾,也只是把他樓得更緊幾分,說,“那我以后,多跟你撒嬌可以嗎。”

    薄祁聞幾乎被她氣笑了。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心疼。

    在別的姑娘都恃寵而驕的年紀,她連撒個嬌都這樣小心翼翼。

    指腹溫柔摩挲著她的手。

    薄祁聞嗓音磁柔,“不用問可不可以,在我這你做什么都行,可以撒嬌,可以生氣,可以對我有要求。”

    說到這,他笑了下,“除非你找我要天上的月亮。”

    溫燃聞言怔然幾秒。

    一股難以言說的情感,在吞噬著她的心臟。

    她什么都沒說,就這么直直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淚霧氤氳出一小片沒出息的水漬。

    熱乎乎的小姑娘,柔軟的,香甜的,令人醉生夢死的。

    沒有男人能抵御得了。

    薄祁聞喉結微動,一下下拍著她的肩膀,當做安撫,“現在還覺得委屈嗎。”

    他指的是造謠那件事。

    剛出道的新人,一下子面對那么多負面聲音,扛不住也很正常。

    但其實,溫燃遠沒那么脆弱。

    她稍稍失控的情緒,只是因為薄祁聞對她的偏愛。

    但這種話,溫燃說不出口,只搖了搖頭。

    這會兒薄祁聞手機又亮了。

    溫燃的角度剛好能看到,是一條微信,發信人的名字很像喬麥妍三個字。

    薄祁聞卻只是淡瞥了眼,隨手熄屏,把手機扔到一邊。

    溫燃抬眼看他,“要不你繼續忙?”

    說完要起身從他懷里掙脫。

    薄祁聞卻直接把她攬回來,不甚在

    意道,“跟她有什么可忙的。”

    溫燃微妙地心悸了一瞬。

    薄祁聞從她臉上瞧出端倪似地笑,調侃,“省得某人再吃醋。”

    “……”

    溫燃莫名有種被看穿的窘然。

    她下意識解釋,“我就是覺得你跟她聊得很開心,跟我都沒有。”

    薄祁聞輕挑眼梢,無辜得很,“我跟她在聊合作,你哪兒看出我開心了?”

    溫燃一下便卡了殼。

    原來是聊合作?

    薄祁聞耐著性子給她解釋,“她有個朋友要做專訪,約我很久了。”

    像薄祁聞這樣的集團權貴,年輕企業家,一直是財經周刊眼中炙手可熱的訪問對象。

    溫燃倒是沒想過這點,一時語塞。

    薄祁聞在她耳邊狎昵地親了親,低語,“現在還氣嗎?”

    他的話和吻,像小幅度的電流,不斷襲擊著溫燃的心房。

    雙頰不經意再度升起紅暈。

    溫燃扭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薄祁聞就已經俯首再度吻上她的唇。

    像是上了癮。

    那天晚上的最后,薄祁聞在她套房里沖了個澡,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控制住某些反應,想著讓小姑娘瞧見總是不好。

    溫燃凌晨三點就有戲要拍。

    助理怕她忘了,專門過來通知她早睡。

    薄祁聞在浴室里聽見兩人的說話聲,給周擎打了個電話,又讓他給自己訂了套房。

    走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

    溫燃沒想過他會離開,萬般不舍。

    薄祁聞穿戴整齊,手挽著風衣外套,又是一副清風霽月的矜貴模樣,他俯下身,在她唇上親了親,眼神戲謔又勾人,“我要是留下來,你凌晨的戲就不用拍了。”

    “……”

    溫燃臉色不自然地扭到一邊。

    倒也無話可說。

    薄祁聞抬手捏了把她不情愿的臉蛋,笑著半哄道,“怕什么,我們來日方長。”

    溫燃有些不耐煩了。

    她往外推他,說走吧走吧,快點走。

    像攆狗一樣,薄祁聞就這么笑著被溫燃趕走了,等門一關上,她嘴角卻是壓制不住地往上翹。

    總歸是一夜好眠。

    特別的是,溫燃又做了那個離奇的夢。

    夢里隱約是戰亂年代,她救了一個年輕俊美的僧人,深深愛慕著他。

    出家人講究五蘊皆空。

    兩人最近距離的接觸,也不過是牽了一手,她從沒看清過他的臉。

    這個夢斷斷續續纏繞了溫燃好幾年。

    每次都像是電視劇的片段,她記不完整,只能靠拼湊。

    剛巧那陣子有個類似題材的電視劇在熱播,那會兒蔣雅和聽完她的夢,還揶揄過她,說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溫燃笑笑,也覺得自己在胡思亂想,沒放在心上。

    唯獨這一次,她在夢中看清了那個僧人的臉,是薄祁聞。

    醒來后,腦子里還殘存著夢里的畫面,真實異常。

    可越真實,越能證明她在胡思亂想。

    就這么對著鏡子刷牙,溫燃沒忍住,噗呲一下笑出聲。

    后來去化妝師那兒化妝,喝了杯咖啡,腦子清醒些許,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才忘了。

    這天的戲,一部分是她的打戲,一部分是她和女主角阮青黛的對手戲。

    為了不耽誤進度,溫燃凌晨拍的都是自己的打戲。

    九點過后,阮青黛打扮得美美的過來“上班。”

    溫燃飾演的殺手是阮青黛的貼身宮女。

    這天兩人是場局中局的戲,阮青黛為了掩護溫燃,不暴露組織,要裝作與她為敵,對她嚴刑拷打,而嚴刑拷打的主要行為,就是困住溫燃的手腳,把她按在浴桶的水中。

    導演的要求是,一共把她按下去三次。

    三次過后,溫燃扮演的角色會假死。

    溫燃需要做的是,在水中閉氣,浴桶下面也會安置鏡頭對她多角度拍攝。

    之前訓練營學過游泳,溫燃覺得問題不大。

    可惜現實總是骨感。

    單不說這個被按頭溺水的多角度鏡頭好不好拍,而是把控這段戲最關鍵的,是阮青黛。

    溫燃主要鏡頭只有那么兩三個個。

    阮青黛卻有長達六七秒的鏡頭,還有臺詞,特寫。

    溫燃沒辦法保證阮青黛發揮完美,她只能要求自己盡量做到讓導演滿意,當然也努力跟阮青黛溝通了,希望能配合好她。

    奈何阮青黛始終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

    無論溫燃說什么,她都會不經意無視她,亦或是敷衍了事,總有自己自成一派的表演方式。

    溫燃又是何等聰明的姑娘。

    那時她就幾乎肯定了,這場戲她不會有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接連幾次,阮青黛把她按到水里,都毫無力道的把控。

    有一次溫燃還被狠狠嗆到。

    被幾個工作人員撈出來,咳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那架勢,把小助理都嚇到了。

    趕緊過來安撫溫燃。

    溫燃在劇組人緣挺好的,見她臉色煞白,副導演也給她時間讓她休息。

    溫燃搖頭說沒事,還可以拍。

    阮青黛悠閑地坐在椅子里,大聲接話,“拍戲就是這樣啊,特別是古裝戲,吃不了苦怎么當演員,這都是應該的,導演。”

    副導演終究不是唐義康。

    在這種頂流大花面前,多少有些人微言輕。

    想想只能讓溫燃再堅持。

    溫燃從小到大吃苦吃的多了,忍耐力一直比較強,她知道和阮青黛較勁沒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維持本心,拍好每個鏡頭。

    甚至開拍前,她已經做好了再次嗆到的打算。

    唯獨沒想到,是那天生出了難以預料的“變故”。

    就在這個鏡頭再次拍的前一刻,唐義康回來了。

    不單他回來,還帶了另一位,風姿綽約,英俊高挑的清貴男人。

    那會兒溫燃頭上蓋著白毛巾,戲服也是濕淋淋的,像只落了水無家可歸的小動物。

    造型鮮明到,薄祁聞進片場的第一眼,就看到她呆呆望著自己的這一幕。

    是真沒想到她拍個戲都能把自己弄這么狼狽,薄祁聞眉梢輕蹙,眼神都涼了。

    他這顏色一變,唐義康笑容都有些僵。

    倒不是給面子,而是薄祁聞這人嚴肅起來,是真叫人背后生涼。

    唐義康忙解釋今天的戲份。

    結果沒說兩句,補妝的阮青黛瞧見了薄祁聞。

    幾乎是一瞬間,女人那雙粉絲引以為傲的大眼睛,就流露出雀躍的神采。

    她驚嘆,“薄祁聞?你怎么來了?”

    說話間,她甩開給她補妝的工作人員,提著戲服就走了過來。

    那陣仗,惹得在場左右人的目光都落在兩人身上,都要以為兩人是多親密的關系。

    然而,薄祁聞只是輕飄飄地撂她一眼。

    眼里沒有任何友好的溫度。

    偏偏阮青黛自我感覺良好,唐義康給她遞了幾個暗示的眼神都沒看見,非要笑兮兮地問薄祁聞,是不是來探她班的。

    那撒嬌的樣子。

    也算是觸到霉頭了。

    薄祁聞還是頭一次,這么想讓一個人當眾下不來臺。

    于是,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他云淡風輕地嗯了聲,“我來看看大明星。”

    說著,他與阮青黛對視。

    那眼神涼薄中透著股罕見狠,男人挑著眉,語調悠長,擲地有聲,“是怎么霸凌小演員的。”

    話音落下。

    阮青黛的顏面如同被一道洪亮的耳光抽到,登時面若死灰。

    第34章 病態失控 “腰都能扭了”

    也不知道刮什么邪風, 往常不到開拍絕不肅靜下來的片場,那天就這么詭異地安靜下來。

    薄祁聞不輕不重的嗓音,輕而易舉便讓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

    誰都清楚, 圈內挺忌諱“霸凌”這個詞的。

    像阮青黛這種頂流大花, 一旦與這種新聞沾邊,招來的后果不堪設想。

    可說這話的人是薄祁聞,一個唐義康都要賞臉三

    分的年輕權貴,饒是阮青黛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利嘴,都沒敢第一時間回懟。

    還是阮青黛的經紀人楊程程站出來, 笑著過來打圓場, “這不祁聞嗎?什么風把您這大忙人吹來了。”

    楊程程是圈里出名金牌經紀人。

    名氣和當年的金子坤不相上下, 精明能干, 在圈中地位很高, 最重要的是,家世背景牛,還嫁了個房地產大亨。

    當初阮青黛還沒紅的時候,就是她在中間給兩人牽線搭橋, 只是不太成功。

    怎么說是老“熟人”, 薄祁聞這個面子還是會給,他淡淡一笑,“程姐也在。”

    “唐導三年磨一劍的大項目,我不放心她這個沒規矩的,就跟著來了。”

    楊程程比阮青黛高壯很多,這會兒摟著阮青黛的肩膀,頗有幾分護犢子的意味。

    有她在,阮青黛的臉色慢慢恢復過來,勉強擠出一絲笑。

    薄祁聞卻是哼笑了聲, 接下楊程程的話,“那的確是需要好好看管。”

    距離有點兒遠。

    坐在浴桶斜后方休息的溫燃聽不太清幾個人說什么,只知道薄祁聞這會兒心情應該不太好。

    別看他這人多數都是和顏悅色的,真動起脾氣來,眼神冷得能殺人。

    就連唐義康看起來都有點兒頭大。

    幾人說了什么。

    唐義康一臺下巴,薄祁聞和楊程程同時朝溫燃看來。

    溫燃再笨也知道他們在說自己,一時間脊背都坐直了,琥珀色的眼睛卻只知道看著薄祁聞。

    就像迷失在叢林中的小鹿。

    看到他就看到了希望似的。

    薄祁聞見她這樣,有一瞬間想笑,但轉念想,要是真笑了,估摸著她今天受到血淋淋教訓也不知道疼了,那還不如冷著一張臉,讓她“長點兒記性”。

    事實證明。

    他對溫燃的個性了如指掌。

    他就這么清清冷冷地瞧她幾眼,溫燃嘴邊浮起的笑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無措,小心翼翼。

    她實在不懂。

    自己哪里惹到薄祁聞了。

    薄祁聞也沒給她溝通的機會,簡單聊了幾句,便和唐義康一起離開。

    那架勢不像來探班。

    倒像紆尊降貴過來考察項目的。

    他一走,溫燃心都飛到不知哪兒去,還是楊程程過來找她,她才回過神。

    楊程程今年快四十,保養極好,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笑起來也相當親和。

    只是這親和,從前是沒有溫燃的份兒的。

    如今也不知道拖了誰的福,楊程程殷切地笑給她看,“小美女,現在好點兒沒?不要緊吧?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

    溫燃不太適應她這么變臉,但面子上的事,始終重要過得去。

    她擠出一絲笑說,“不要緊,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楊程程嘆了口氣,特人精地小聲道,“別怪你青黛姐哈,她也是第一次拍這種類型的戲,拿捏不好分寸,又怕導演不滿意,你多擔待。”

    好一個擔待。

    溫燃嘴角的弧度都快扯成了譏諷。

    楊程程又說,“不過你放心,接下來她會好好拍的,有需要叫我就行。”

    她親切地拍了拍溫燃的肩膀。

    溫燃回敬她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也不知是誰下了通牒,戲再開拍時,氛圍緊張不少,副導演一再給阮青黛講戲,細致到每個角度,每個鏡頭,還找替身給她演示了按下水的動作。

    這一次阮青黛沒那么浮躁,把話聽進去了,沒再作妖。

    等正式開拍時,沒有懸念的,溫燃那條一次就過了。

    其實之前關于她的鏡頭,副導演也很滿意,是問題一直出在阮青黛身上,但又沒人敢說。

    這場戲結束后,溫燃剩下的就都是打戲。

    雖然累點兒,但總不至于一遍遍重拍亦或是被針對,也算松了口氣。

    只是沒想到,中途去換戲服改妝的時候,阮青黛也在化妝室。

    這個化妝室是給小演員共用的,阮青黛平時根本不會來,是那天她的專屬化妝室電路出了問題,化妝師就只能勸說她來這間。

    要擱阮青黛平時的脾氣,肯定要罵人的。

    但誰讓之前已經被薄祁聞懟了。

    權勢壓人,她憤懣難言,讓她更無語的是這會兒溫燃也在。

    兩人無意識對上視線。

    溫燃意外之情還沒浮現出來,阮青黛就翻了個寫滿“晦氣”的白眼。

    “……”

    溫燃在那刻忽然就想到“金玉其表”這個詞,或者另一個說法——“祛魅”。

    阮青黛一定不知道,溫燃前些年喜歡過她,她當初爆火的那部諜戰劇,溫燃刷了三遍。

    進組之前,溫燃還有些期待,想多和阮青黛接觸,學學表演。

    但現在,這種想法煙消云散。

    也許那群網友說的對,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滑稽怪誕草臺班子,能不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全靠能不能抓對機遇,跟對人。

    薄祁聞就是溫燃命里的貴人。

    他只要隨意說上幾句話,她的世界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荊棘變成王冠。

    溫燃心里很清楚這一點。

    可她也知道,自己好像沒那么開心。

    正盤算著要不要給薄祁聞發條信息,問他為什么沒回去,一旁的阮青黛終于忍不住,開口和她說話了。

    她語氣輕蔑,“你跟薄祁聞多久了。”

    說話間,她偏頭看溫燃,眼神看似不屑卻摻雜妒忌,“一個月?半年?一年?”

    那個“跟”字還挺刺耳的。

    后面的問題更是突兀。

    溫燃知道阮青黛試圖羞辱自己,用很平靜的目光看著阮青黛,說,“薄先生這么告訴你的?”

    那神態不卑不亢。

    年輕又倔強。

    倒真有幾分嬌養玫瑰的滋味。

    阮青黛心里不舒服,收回視線說,“這還用告訴么,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要真只是博林旗下的小藝人,至于他親自來片場給她撐場面?

    他可是薄祁聞。

    阮青黛越想越覺得好笑。

    見過別人使盡渾身解數想跟薄祁聞扯上關系的,頭一次見這種不想承認關系的。

    她風一陣雨一陣的。

    溫燃不懂她到底想表達什么,也不想聽,干脆閉上眼,配合化妝師的工作。

    阮青黛卻沒那么容易放過她,隔了會兒,她陰陽怪氣道,“你命挺好的,薄祁聞這棵樹不好爬,爬不好,還容易摔個粉身碎骨。”

    阮青黛又笑,“之前有個女愛豆,不知道你聽過沒,從韓國回來的,開始不溫不火的,直到搭上薄祁聞,后面就飛到一線了。”

    她輕嘖了聲,“又是上綜藝,當導師,又是出新歌,拍電視劇,開演唱會,忙得不亦樂乎,那三年好風光,但又怎樣,別人輕松一出手,她就摔下來,現在還在封殺名單里待著呢。”

    伴著女人八卦的碎碎念。

    溫燃緩緩睜開眼,一臉說不清道不明的冷寂。

    阮青黛忽然又說,“知道她為什么被封殺嗎?”

    “……”

    溫燃鬼使神差地開口,“為什么。”

    “新聞里寫的是被人舉報偷稅漏稅,但誰知道呢,興許擋人路了唄。”

    再往深,阮青黛沒細說,像是故意吊溫燃胃口,最后佯裝感嘆地來了句,“薄祁聞這種男人,可不是誰都能跟。”

    其實挺奇特的。

    溫燃不喜歡阮青黛這人,也知道她的話別有用意,真假難辨。

    可她就是把那番話聽了進去。

    甚至在下午拍戲休息的時候,她還專門在網上搜了這個愛豆,最后破譯出來是誰,據網友說,那愛豆去了泰國,現在都在泰國混。

    至于長相,是跟溫燃完全不同的類型。

    挺有歐美范兒的野性美女,身材也火辣得過分。

    溫燃很難想象,薄祁聞是怎么接受與上一位風格相差這么大的自己的……也不怪他始終把自己當“小孩子”,和那種風格的女人比,她可不就是小孩子。

    那個下午,溫燃忙到起飛。

    為了趕之前被阮青

    黛耽誤的進度,她和武術指導都著急了點兒,結果不慎扭了腰。

    當時那一下是真有點兒疼,之后就只變成了悶脹。

    武術指導告訴她腰傷不能小覷,建議她去找個地方按摩,然而剛收工,溫燃就接到唐義康的通知,要她參加晚上的飯局。

    唐義康親自通知,誰敢拒絕。

    溫燃回了句好,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便直奔酒店。

    往常這種飯局,劇組里只有男女主角有資本去,溫燃還是第一次被叫過去。

    以至于在前往包間的路上,溫燃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期待和忐忑。

    果不其然。

    她進門后的第一眼,就看到豪華套間的餐桌上,坐在主位的薄祁聞。

    興許是氣氛所致。

    薄祁聞指尖夾著根煙,靠坐在椅子里,漫不經心地彈了彈煙灰,一身高貴又風流的氣韻,讓人移不開眼。

    不知是誰說了聲“溫燃來了”,他才懶懶掀起桃花眼,不緊不慢地朝她望來。

    那是何等漆邃的一雙眼,深情有之,涼薄亦有。

    不知誰濃誰淡。

    可無論誰濃誰淡。

    溫燃都很難抵抗他的注視,只知道心率好似又快起來。

    偏偏她又較著一股勁。

    在別人都期待她與薄祁聞碰撞出怎樣的火花時,她非要對唐義康說,“抱歉唐導,路上堵車,我來晚了。”

    唐義康又哪里看得出這倆人之間的暗流涌動,他笑說,“沒事,剛上菜,快坐過來。”

    他指的方向,明顯是薄祁聞身邊的位置。

    溫燃卻隨便抽了個椅子,在另一位制片人的身邊坐下來。

    服務生開始走菜。

    包間里熱熱鬧鬧的,大家各自熱絡地聊著天,很微妙地粉飾了一些“太平”。

    可菜總有走完的時候。

    薄祁聞的耐性也總有用光的時候。

    捻滅煙蒂,薄祁聞到底還是開了口,他聲嗓淡淡,卻蘊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唐導要你坐這兒來,是聽不懂話嗎?”

    說這話時,他分明沒直視溫燃,也沒點名道姓。

    可包間就是倏然安靜下來。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兩人身上,直到溫燃抬起眼,看向薄祁聞。

    只見薄祁聞晦暗著眼眸,近乎睥睨地看著她,眼角眉梢壓著不易察覺的惱怒。

    好像,終于不再是溫柔的他。

    而是更真實的,居高臨下的,殺伐果斷的他。

    可就是很微妙的,溫燃更迷戀真實的他,她甚至在病態的沉迷于他為自己失控。

    抿了抿唇,溫燃不自覺起身,從善如流地在薄祁聞身邊坐下。

    本以為等待她的會是暴風雨。

    卻不想,在她伸出手,拽住他桌下的褲腿布料,試圖討好他時,薄祁聞那只微涼寬厚的手,就這么自然而然地在覆在她的手背上,再牽住。

    溫燃心口一咯噔。

    只覺呼吸都輕了。

    薄祁聞卻一副淡定如常的神情,跟唐義康搭了句話。

    唐義康會意,馬上跟大家打起哈哈,讓大家別愣著快吃飯,就這樣,包間里的氣氛很快恢復如常,沒人再敢盯著薄祁聞打量。

    就是這會兒。

    薄祁聞給她夾了兩只油燜蝦,視線也光明正大地落在她臉上。

    他不笑時,總會給人一種薄情冷漠之感。

    可誰又知道呢,他在桌下緊緊牽著溫燃的手,掌心燥熱,力道緊到溫燃生生覺得疼。

    最終還是溫燃認輸,皺著秀氣的眉,小聲叫了句,“你輕點兒,我疼。”

    薄祁聞終于還是笑了。

    即便是冷笑。

    他說,“活該。”

    話雖如此,他卻松開了她的手。

    轉眼桎梏消失,痛感也消失。

    溫燃眼底流露出一絲悵惘的神色,剛拿起筷子準備吃蝦,后腰處就被一只大手撫上來,溫柔地揉,一下又一下。

    那力道不輕不重,灌滿寵溺與疼惜。

    溫燃心口小鹿一撞,抬眸就對上男人幽深又無奈的眼。

    薄祁聞心情不怎么好地看著她,眼神卻是纏綿的,他嗤笑了聲,“人才。”

    “……”

    “腰都能扭了。”

    第35章 愛巢 能清晰感覺到,薄祁聞很喜歡她……

    薄祁聞語氣難得有種刻薄意味。

    可恰恰是這種不尋常的“刻薄”, 證明了溫燃于他而言的特別。

    原來面對在乎的人和事,他也不總是那么君子又有風度的。

    心下油然升起一股熨帖。

    溫燃很珍惜這點特別。

    偏偏后腰上的力道不肯松懈,就這么一下下舒緩著悶脹感, 在這觥籌交錯把酒言歡的飯局上, 顯得過分狎昵。

    溫燃不長記性地在心中“原諒”薄祁聞。

    也不知是怕旁人看到,還是這個行為本身就帶有幾分情.澀意味。

    溫燃總歸是紅了臉。

    她抿起唇,抬手繞到背后,試圖制止住男人不斷揉捏的手,小聲說, “不那么疼了。”

    薄祁聞倒是一副完全不在意他人目光的樣子, 睨她幾秒, 倏地把手收了回去。

    “……”

    溫燃幾乎是眼疾手快地追過去, 在桌底下主動牽住他的手。

    開始薄祁聞是不搭理她的。

    就這么冷著一張生人勿進的俊臉, 神色淡淡地聽著飯桌上的男人們談笑。

    偶爾毫無感情色彩地扯一扯唇,那些人便像馬戲團里的猴子一樣,表演得更為起勁,直到溫燃很笨拙地, 把她那幾根纖細的手指, 塞到他的指縫里去。

    暗戳戳,傻乎乎的一股犟勁兒。

    氣度矜貴的男人到底側過眸斜覷著她,雖沒在笑,眼波里的漣漪卻早已恢復了縱容。

    溫燃抿了抿唇,干脆拿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做派,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朝嘴里塞了幾口蝦,還不忘給薄祁聞夾了一大頭鮑魚。

    薄祁聞看了看盤子里的鮑魚,又看她,挑眉, “這會兒知道討好我了。”

    溫燃知道他沒再氣,呼吸都輕快不少。

    可能臉皮也厚了。

    她湊過去,小聲跟薄祁聞說,“這兒人多,你乖一點。”

    這三十來年,薄祁聞當嬰兒的時候都沒聽過幾句你乖一點,如今倒是從一個小姑娘口中聽到了。

    薄祁聞一下便氣笑了,“你現在是真膽兒肥。”

    溫燃嘴角翹了下。

    眼底流露出很自然的清甜笑意。

    那天的飯局,遠比溫燃想象中輕松順利。

    不需要她恭維誰,討好誰,也不需要人情世故,她只需要乖乖坐在薄祁聞身邊,默默把自己喂飽。

    中途有人過來給薄祁聞敬酒。

    溫燃很懂事地把手松開,讓開距離,回頭還是薄祁聞想起來,再漫不經心地把她的手牽起來。

    后來溫燃才知道,那天的飯局,是薄祁聞為她打點鋪路的。

    《山河夜宴圖》電影組群星薈萃大佬云集。

    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初來乍到就演這么重要的角色,很難不招致非議和麻煩。

    只有把人拉倒臺面上,告訴大家她是誰的人,有些人才會知分寸。

    很明顯。

    薄祁聞的決策是有用的。

    一場飯局下來,那些人都對溫燃改了稱呼,不再是滿不在乎的“小演員”,“小姑娘”,而是親切的“溫小姐”,“溫美女”。

    飯局結束后,演員統籌特意過來跟溫燃說,讓她明天不用凌晨早起拍戲,會把她戲份的挪到九點后去。

    溫燃聽到這消息還挺意外的。

    不意外的是她身后的薄祁聞。

    西裝革履的高貴男人,站在她身后,姿態慵懶地環住溫燃的肩膀,吐息間透著淡淡酒氣,笑說,“還不謝謝敏姐。”

    好一句“敏姐”。

    女人可太遭受不起了,忙擺手說,“薄總您可真是說愛說笑,都是小事,小事。”

    望著女人轉身離開的背影。

    溫燃再一次真切地體會到權勢的魔力。

    從酒店出來。

    周擎正等再門外。

    薄祁聞被敬了不少酒,酒氣正盛,溫燃不放心,便扶著他上了車。

    薄祁聞其實酒量不淺。

    只是今晚喝的都是白的,他稍稍有些頭疼,當然最

    頭疼的,是要連夜返京。

    明早要和一位廳局級干部見面,薄祁聞不回去不行。

    溫燃也是上車后才知道他要回去。

    見她恍然的模樣,薄祁聞松了松領口,單手把她環過來,抱在懷里,很從容的樣子。

    溫燃怔了下。

    像是有些不適應。

    但轉念又想,以她和薄祁聞現在的關系,在車上摟摟抱抱,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于是從善如流地靠在他懷里,溫燃回摟住他的精瘦腰身,問他,“其實你白天就要回去的,對不對?”

    薄祁聞挑了挑眉,“什么時候這么聰明了。”

    溫燃可不覺得他在夸自己。

    她稍稍直起身,仍在薄祁聞的懷抱里,微仰著頭看他,說,“你對我好我又不是不知道。”

    薄祁聞實在是喜歡她這幅動不動就很虔誠的模樣,愉悅地笑了。

    他這一笑,尤為風流勾人。

    兩相對望,也說不清誰先迷失了心智,溫燃正想湊上去吻他一下,薄祁聞就俯首過來,先一步含住她的唇。

    那是一個帶著醉人的酒精味的吻,混著男人獨有的清冽甘甜,幾乎要把人融化。

    溫燃被親得心猿意馬。

    完全忘了自己要“拷問”薄祁聞的事,甚至忘了駕駛位還有個周擎,就這么不受控制地溢出兩聲輕哼。

    反應過來,薄祁聞已經壞笑出聲了。

    到底是沒經歷過太多情事的小姑娘,臉皮薄得泛紅,馬上停下來,有點兒生氣地咬了薄祁聞一口。

    薄祁聞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推開的。

    稍一用力,就把她摟回來,笑了聲,“這牛脾氣,這么不好惹嗎?”

    溫燃伏薄祁聞肩膀上淺淺呼吸,雖不樂意,卻把他抱得很緊,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占有。

    她想到他這一走,下次說不定什么時候能見面,心口就發悶。

    薄祁聞知道她舍不得自己,摸著她的后腦勺說,“不然你一起跟我回去。”

    他那語氣不像在開玩笑。

    溫燃肩膀僵了一瞬,直起身看他,“那拍戲怎么辦。”

    薄祁聞不甚在意,“推了,不拍。”

    他抬手幫她蹭了蹭唇邊被他親花的口紅,漫不經心的語調,“買棟樓,把你接過去,你想做什么都行。“

    溫燃一時語塞。

    那畢竟是多少年輕姑娘羨慕的神仙日子。

    薄祁聞端詳她幾秒,笑了,“被誘惑到了?”

    “……”

    溫燃嘴角無意識擎動了一瞬。

    薄祁聞捏捏她的臉,“行了,逗你呢,難不成指望你真會答應?”

    這話倒是說進了溫燃心坎兒里。

    雖然她想常常見到薄祁聞,和他在一起,但她始終要有自己的事要做,她并不甘愿做誰的籠中雀。

    這一點,薄祁聞心里很明白。

    溫燃動了動唇,想說些什么,薄祁聞卻是有些困頓,不想再聊這個話題。

    他重新把她摟過來,說,“等會兒把你送到酒店,今晚早點休息。”

    溫燃已經習慣了他單手抱自己,心安理得地靠在他懷里說,“可我想送你去機場,行不行?”

    薄祁聞笑了,“你知道開車去蕭山機場要多久,就跟我去。”

    “知道,”溫燃說,“一個半小時。”

    薄祁聞哦了聲,“把我送到了,你再自己一個人往回趕,是這樣嗎?”

    溫燃偏頭看他,“不行嗎?”

    薄祁聞不置可否,“你樂意就行。”

    溫燃瞬間提上一口氣,堵了兩秒,肩膀一塌,“那我現在不樂意了,等會兒就送我回酒店。”

    不得不說,看年輕小姑娘鬧脾氣就是有意思。

    薄祁聞縱容寵溺地笑,湊過去在她臉頰上親了下,壓低聲音說,“急什么,又不是以后見不到。”

    溫燃被親得心跳一亂。

    薄祁聞又吻了下她的耳垂,磁磁的嗓音在她耳畔發出靈魂般共振,“想見你還不有的是辦法。”

    溫燃這時候才發現,薄祁聞這人,特別擅長哄女人。

    簡簡單單的幾個吻。

    她就已經招架不住,臣服于他的美色。

    溫燃不自知地點了下頭,乖得不止一點。

    薄祁聞還算滿意,抬手幫她掖了掖耳邊的碎發,說,“拍戲的時候再讓人欺負了,我可就不管你了。”

    這話頗有威懾的意味。

    也算點了今晚這場飯局的目的。

    這么兢兢業業地給她鋪路,她再不珍惜,就真是說不過去了。

    溫燃不至于冰雪聰明,但也了解薄祁聞的苦心,作為回報,她目前就只能湊上去抱住他軟聲軟氣地說,“知道了。”

    薄祁聞揉了揉她的腰,“明天再去找人按按摩。”

    溫燃嘴角淺淺彎著,說好。

    那晚的后來,溫燃很多埋藏在心里的問題都沒再問,她心里清楚,其實問不問意義都不大,薄祁聞只會回答他想回答的,而有些問題,不需要問,就有答案。

    溫燃從不是一個愛較真的人。

    更何況有些事,根本沒有較真的意義。

    最重要的是,薄祁聞在意她。

    不管這樣的在意,會持續多久,起碼當下,那是真實的。

    接下來的一個月,溫燃的戲份有條不紊地拍攝著,大制作,每個鏡頭都要精雕細琢,溫燃在劇組的這段時間正好學到了很多東西,也認識了好幾個新朋友。

    想著茹姐給她撕來的電競綜藝要上,溫燃那段時間在私下一直和這些人打游戲,練英雄。

    有個男演員打游戲特別厲害,順手教了溫燃,誰都沒想到,就那一個月,溫燃進步特別大。

    茹姐一看她這么有天賦,當即跟節目方敲定合同,那段時間正好趕上博林要開年會,博林的藝人都要空出檔期回來參加,溫燃就請假從劇組回來了。

    那時已是十月下旬。

    天氣轉冷。

    溫燃回北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茹姐薅去奢侈品商場購物。

    茹姐一直嫌棄她的那些又平價又沒風格可言的私服,說她這樣以后被人拍,肯定會被掛到某瓣嘲笑。

    溫燃在這方面自覺沒話語權。

    也就隨了茹姐,她說什么便是什么。

    至于那些衣服和名牌包的錢,她一開始以為是茹姐出的,結果仔細一問才知道,經紀人哪里會管藝人的私服,她拿的那張金卡,是周擎給的。

    溫燃知道后有些意外。

    她沒直接問茹姐,而是發信息給薄祁聞。

    薄祁聞那陣子在溫哥華出差,回應倒挺直白,他說:【直接把卡給你,你這錢怕是一年半載都花不出去】

    薄祁聞了解溫燃。

    這姑娘打骨子里有股就清高驕傲,心安理得拿著薄祁聞的錢大肆揮霍,這是她絕對做不出的事。

    所以她生活上的方方面面,薄祁聞都讓周擎去打點。

    而溫燃覺得和薄祁聞在一起特別舒服的地方,恰恰就是薄祁聞懂她,寵她,且尊重她。

    這些優待,哪怕是一個普通男人給的,都已經不易,更何況他是薄祁聞。

    溫燃心里很知足,自然就不會計較薄祁聞這個大忙人,一個月都沒來見她。

    其實回想起來,那一個月,兩人的相處很純粹。

    薄祁聞雖然時常忙到沒時間顧及她,卻也會隔三差五和她打一次視頻,哄她睡覺。

    感情這回事,似乎也遵循著物以稀為貴。

    以至于那段時間溫燃能清晰感覺到,薄祁聞很喜歡她。

    或許正是這種被喜歡的底氣。

    那天溫燃主動選了一只她很喜歡的包。

    后來結了賬,才知道那包足足二十萬,然而退貨已經來不及了,茹姐也不讓她退,說配她特別好。

    溫燃頗有些騎虎難下,不知道要怎么安置這些名牌行頭,她在北城沒有家,在別的城市也同樣沒有,總不能把這些東西送到宿舍去。

    正糾結著怎么辦,茹姐一臉無語地跟她說,“回什么學校啊,公司給你準備了房子

    ,你不知道?”

    “……”

    溫燃無措搖頭。

    茹姐說的都是真的,那天兩人買完行頭,茹姐就帶她去了房子那邊。

    按照北城的房價,溫燃以為會是那種普通的住宅樓小區,結果是市區二環黃金地帶的高級公寓。

    不僅是公寓,還是一梯一戶的平層。

    32樓高,站在落地窗前,幾乎能俯視整個城市的景色。

    溫燃有點被震撼到。

    回過神時,薄祁聞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薄祁聞問她,“喜歡么?”

    溫燃唇瓣抖了抖,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薄祁聞,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倒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受不了人寵的姑娘,薄祁聞輕輕笑起來,他語氣玩味,“又不只有你一個人住,那么受寵若驚做什么。”

    溫燃慢半拍地啊了聲,“我還有室友?”

    薄祁聞靠坐在沙發里,點燃一片沉香,聽到這話,嘴角好笑地勾起來,他說,“是呢,你有室友。”

    溫燃心跳微妙地亂了一拍,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在她腦中誕生。

    她抿抿唇,小聲問,“那是誰啊。”

    薄祁聞故意賣關子,“去衣帽間看看不就知道了。”

    “……”

    “對方”連行李都放進來了?

    溫燃心中戚戚,老老實實地踩著嶄新的拖鞋去找衣帽間。

    這套房子的衣帽間有兩個,一個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放置,而繞到另一邊,才看到薄祁聞口中說的衣帽間。

    偌大的房間展柜里,羅列著屬于男人的各種服飾,皮帶,皮鞋,手表,以及各種昂貴珠寶玉石配件。

    單拿出一樣,都是溫燃買不起的精貴。

    根本無需判斷,她就已經看出這間衣帽間是誰的地盤,就連熏香都是她聞過好多次的。

    然而,讓溫燃雙頰發燙,兵荒馬亂的,卻不只是這位“室友”的信息。

    還有桌子臺面上,不知誰擺放的兩盒嶄新的計生用品。

    那牌子的套,溫燃曾在鄒小潔包里看見過。

    鄒小潔還熱情大方地給溫燃推薦,說貴嘛,是貴了點,但特別好用,是個男人都喜歡。

    那時的溫燃聽得莫名紅了臉。

    也從沒想過,未來的某天,她會在薄祁聞給她筑建的愛巢里,親眼看見。

    第36章 茉莉調 讓你總覺得欠著她,想疼她

    北城與溫哥華的時差大約十五小時。

    溫燃接到這通電話時, 薄祁聞那邊已是夜里八點多。

    對接公司為慶祝合作,專門辦了酒會,薄祁聞就是那晚的主角, 很快就要動身啟程。

    那通電話, 兩人并沒聊上幾分鐘。

    溫燃也沒好意思問他那兩盒計生用品是怎么回事,只在掛電話之前,囑咐他,“那你少喝點酒。”

    薄祁聞心知肚明她舍不得掛電話,笑了聲, 耐心道, “知道了, 小管家婆。”

    “……”

    “還有別的事要說?”

    溫燃抿了下唇, “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有個小禮物……想送給你。”

    薄祁聞有些意外,“還有禮物?”

    溫燃嘴角不自禁浮上一抹笑:“片酬發了,不少的一筆錢呢。”

    溫燃活到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么大的一筆錢, 收到轉賬通知的時候, 她心跳都沒出息地停了一拍。

    不過那點錢對薄祁聞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溫燃沒指望能送他多貴重的禮物。

    只想表達自己的微薄心意。

    她總不能,就這么一直平白無故地享受著薄祁聞對她的好,那樣的話,她怕是真成了他圈養的一只鳥。

    好在薄祁聞沒拒絕,也沒問她具體賺了多少錢,說那種“讓她留著自己花”的話。

    思考了一下行程。

    薄祁聞告訴她差不多就這兩天,畢竟是博林最大的股東,沒意外年會他也要出席。

    有這話, 溫燃一顆心便落了地。

    安置好行李,她下午去了一趟養老院探望溫素玲。

    按照時間來算,她該給她續費了,結果到那兒一問才知道,前一個月就已經有人給溫素玲續費并升級了病房。

    溫燃開始挺意外,可一看交錢的人名上寫著周擎,又不那么意外了。

    ……原來薄祁聞對她已經細致體貼到了這個地步。

    倒不是不感激。

    她只是恍惚間有些感慨,對于這些有錢有勢的人來說,普通人的人生,好像完全沒有秘密。

    薄祁聞都不需要問,就足以了解她的所有。

    可她對他的了解呢,永遠浮于表面,就連他的生日,都是從維基百科上檢索到的。

    溫燃頭一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在大廳長椅上枯坐了會兒,她到底沒去找薄祁聞,而是起身去了病房,陪溫素玲。

    那天下午陽光很好。

    溫素玲的狀況也很好,不止有精神,人也清醒許多。

    她難得把溫燃認出來。

    不過是把她當做小時候的溫燃,牽著她的手一個勁兒叫她小椿,要她好好學習,考好的大學,不要為了省錢不吃飯,這樣以后就長不高了。

    溫燃就很乖地笑,說不會的,我已經長到一米六八了。

    后來把溫素玲送回去。

    還是因為老人家曬久了太陽,昏昏欲睡。

    溫燃親自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直到她睡熟了才離開。

    本打算直接回公寓,但中途莫名其妙就想回學校一趟。

    臨近傍晚,天空被一片緋金色的晚霞鋪蓋。

    周末的校園很平靜。

    約莫是學生們都出去玩了。

    溫燃開始是有些心理負擔的,特意戴了眼鏡和鴨舌帽,但真走在甬道上,發現根本沒人注意到她,反而輕松了。

    可能是以前每天忙于打工和上課。

    鮮少有時間真的閑下來享受校園時光,溫燃幾乎是出于任性的,獨自逛了大半個學校,又去了一趟操場散步。

    傍晚時分,好多學生們都聚集在操場上玩樂,說笑。

    主席樓的廣播里,放著當下流行的抒情歌,拿出手機隨便對著晚霞拍一段視頻,都是青春最好的模樣。

    這樣的光景。

    在從前從不屬于溫燃。

    很顯然,未來她也不再會擁有了。

    那感覺,真叫人遺憾-

    那天從操場出來,溫燃還是回了趟宿舍。

    她還有一部分重要的東西沒帶走。

    也是挺巧的。

    那會兒宿舍里一個人都沒有,倒是省去了寒暄的時間。

    等再回到公寓時,時間已經不早了,溫燃隨便吃了點東西,便上了游戲,和幾個朋友開黑。

    期間為了學習技巧,她還看了兩個小時的KPL聯賽。

    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拿起手機,沒有信息,沒有電話,但也不是很想去找薄祁聞。

    就這么一個人抱著雙膝,坐在沙發里。

    溫燃看著落地窗外流光般的街景,說不清為什么,一股難言的孤獨感和割裂感涌上心頭。

    像是與從前的生活,徹底劃清界限,再也回不去。

    有一瞬間,溫燃覺得自己挺作的。

    明明這條路是她選的,明明這條路是那么光鮮亮麗,那么讓人生羨。

    可真走上這條路了,她又開始懼怕擔憂,擔憂未來會不會一直這樣,一個人守著一套房子,就這么傻傻等著另一個人回來,抑或是,對方哪天不高興了,就把她從這里趕出去。

    就這么胡思亂想了一陣。

    溫燃忍不住笑。

    薄祁聞怎么會是那樣的人呢,如果真到那一天,也只會是他主動先搬走,或者干脆不回來。

    越想越覺得離譜,溫燃揉了揉肩膀,吃了半片褪黑素,忍著聯系薄祁聞的沖動,洗漱準備睡覺。

    這套房子的設計其實挺奇怪的。

    雖然是套兩百多平米的平層。

    卻僅有一個臥室。

    臥室的設計,是那種色彩偏低調的北歐風設計,每一個角落都品控精致,只是這風格,很明顯

    是為男性打造的巢穴。

    床也很大,大到仿佛能躺上去四五個人。

    這個想法讓溫燃無端覺得旖.旎,她僵硬地躺在上面,望著天花板時,突然就想,薄祁聞睡覺時會怎樣呢?

    會不會像她一樣,喜歡來回翻滾,還踢被子?

    他會抱她嗎?

    反正她肯定忍不住的,她一定會主動去抱他。

    越想眼皮越沉。

    腦中也蹦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想,一定是她以前太忙了,沒空想他,所以她突然閑下來,才會這么無所適從。

    到底是年紀輕,自我安慰的借口都有幾分生硬,但總歸,深夜的情緒慢慢舒緩下來。

    溫燃在僵硬的睡姿中就這么漸漸睡著了。

    再有意識的時候,已是后半夜,也不知是夢,還是真實的,她隱約感覺到有人給她掖了掖被子。

    再然后,是開關門的聲音,還有男人不真切的說話聲。

    夢中溫燃囈語了一句薄祁聞。

    像是被熱到悶了汗,翻了幾個身,卻仍覺下半身潮膩膩的難受,腹部也是一陣陣的悶疼。

    溫燃出于本能地醒過來,開燈下床直奔衛生間,果然是親戚來了。

    不止來,還來得很洶涌。

    睡褲都染了一大片血紅色。

    睡意沒散,又氣血翻涌的,溫燃額頭下意識滲出幾分虛汗。

    衛生間里顯然沒有衛生巾。

    溫燃行李箱里的存貨也只有一兩片護墊,大半夜的,點外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送到,還不如下樓去買。

    兵荒馬亂的時刻,溫燃隨便尋了一件長外套穿,剛路過客廳要出門,卻發現沙發旁立著一個黑金色的行李箱。

    不僅是行李箱,茶幾上,也放著之前沒有的煙灰缸,煙灰缸上,還倒著半截煙。

    “……”

    溫燃腳步頓住。

    鬼使神差地上前,摸了摸煙,居然真的還有一絲溫度。

    她按亮手機屏幕來看,果然看到薄祁聞一小時前給她打了一通電話,她設置了免打擾,沒聽見。

    溫燃突然很懊悔為什么剛剛沒有早點醒來。

    她一邊給薄祁聞發信息,一面出門,上電梯,下樓去便利店。

    快凌晨三點。

    她想,也許薄祁聞已經睡了,應該不會回她信息,這樣也好,免得打擾他休息。

    然而,總有例外的。

    就像溫燃本身就是薄祁聞的例外。

    就在車即將行駛進院門的時候,薄祁聞看到了那條消息,黑夜中一點淡藍色的光亮,他蹙了一下眉。

    溫燃只是很平常的一句:【你回來過?怎么沒叫醒我】

    那個時間,那個地點,薄祁聞其實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下。

    這會兒她醒了,難免讓人覺得她是不是害怕了。

    她似乎永遠是這種性格。

    怕麻煩別人,打擾別人,什么事都自己扛,別人不問,她絕對不說。

    做情人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可對薄祁聞來說,未免讓人過于頭疼了。

    嫌發信息太慢,薄祁聞讓司機把車停下,給溫燃打了電話。

    溫燃已經到了樓下便利店,正裹著外套選衛生巾,懷里還抱了兩大盒牛奶。

    看到薄祁聞的來電顯。

    她怔了一下,心跳都仿佛踩空兩拍。

    接起來,她鼻音微啞地喂了聲。

    薄祁聞聲音透著三分關切,柔聲說,“不是睡得好好的,怎么醒了?”

    一聽到他的聲音。

    溫燃從身到心都柔軟起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保持著平常的語調,卻仍掩蓋不了那一點委屈,她說,“嗯,就是有點餓,就醒了。”

    頓了頓,她又好奇地問,“你怎么還沒睡?”

    按照正常邏輯,她應該問薄祁聞你怎么突然回來了,怎么不提前告訴我,不留下來陪我之類的。

    可她醞釀著說出口的,就只有關心的——“你怎么還沒睡”。

    就好像,她明明心里不舒服,明明在失落,卻還要做出一副懂事的樣子,只關心他在意他,不知道抱怨。

    思及此,薄祁聞短暫地沉默幾秒。

    忽然笑了。

    溫燃問他,“你笑什么。”

    薄祁聞說,“沒什么。”

    他只是忽然覺得,這姑娘挺厲害的,永遠用云淡風輕的樣子,說出最讓人抓心撓肝的話,讓你總覺得欠著她,想疼她,就這樣越陷越深,直到完全敗給她。

    那天晚上,薄祁聞到底沒回老宅住下,也沒管第二天早上,薄老太太看不到他會不會大發雷霆,就那么義無反顧地回了公寓。

    溫燃并不知道薄祁聞會回來。

    下樓一趟,她差不多清醒了。

    滿腦子都是自己把床單弄臟了好煩躁,要趕緊洗干凈弄好。

    幾番折騰下來,半個小時都過去了,她腰酸背痛的,還不忘洗了個澡。

    薄祁聞就是那會兒回來的。

    門被溫燃反鎖了,他沒打開,只能敲門,敲門溫燃也聽不到,薄祁聞便打電話給她。

    手機就在溫燃旁邊。

    看到是薄祁聞打來的,她幾乎沒猶豫就接通了,結果就是那么不小心的,潮濕的手沒握住,手機打滑啪嗒一下摔在地上,整個屏幕都碎了。

    唯一慶幸的,是她按了接通鍵。

    薄祁聞以為她出事了,嗓音明顯有些急躁,問她怎么不開門,結果下一秒就聽到溫燃罕見的哀嚎聲。

    她說,“薄祁聞,我手機碎了。”

    難得帶著懊惱的腔調,跟她平時那股冷淡勁兒完全不符,聽著還怪可愛。

    薄祁聞:“……”那股煩躁感總算平靜下來。

    剛掛斷電話,門鎖就咔噠一聲開了,茉莉調的香氣撲面而來。

    薄祁聞抬眸一看,就看到溫燃單手捂著胸口,窈窕清瘦身.子裹著一條不長的白浴巾,露出一雙纖纖玉腿,連頭發都是濕的。

    似是沒想到他會這么突然的回來,一雙清凌凌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他,雙頰都透著洗澡時沒消退的紅暈。

    薄祁聞喉結突兀地一咽,眸色暗沉下來。

    關門進去,他一言不發地看著溫燃,近乎危險的一種眼神。

    再年輕稚嫩也不是小孩子。

    溫燃能感知出薄祁聞那一刻的變化,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她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薄祁聞。

    溫燃眼眶再次酸得厲害,心跳也快了起來。

    薄祁聞拖起她的腿彎,直接將她從原地抱起來。

    一個月未見的想念。

    在這刻化成了具象化的擁抱與纏.綿。

    已經說不清是誰主動吻住的誰,只知道回過神時,她正岔腿坐在薄祁聞身上,霸道又嬌橫的姿態,卻是薄祁聞把她吻得節節敗退,沒有絲毫換氣的間隙。

    也不知是動作幅度大,還是浴巾本就沒裹好,那一塊不大不小的布料倏地松開,從前胸往下掉。

    那股墜空感尤為明顯。

    溫燃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一面把薄祁聞推開,一面用手死死捂住胸口,防止乍.泄.春光。

    可惜她當下的姿勢,把那布料利用得太徹底。

    遮住了下面,就很難遮住上面。

    意識到這點,溫燃雙頰火速升溫。

    偏偏薄祁聞一副明知故問的模樣,喘息間浮浪不經地湊過來,笑著揶揄她,“都遮不住了,還捂著做什么。”

    溫燃羞憤地咬住唇。

    清麗漂亮的一張臉,硬是被情/欲熏染得過分妖艷。

    像古代話本里初入塵世純/欲而不自知的精靈,她羞臊抬手捂住男人狹長的桃花眼,“薄祁聞,你不許看!”

    第37章 草莓印 寫滿貪戀的眼

    這種時候, 這種氛圍,但凡是個男人,都很難克.制得住。

    可薄祁聞不是尋常男人。

    他的人生, 是從荊棘泥濘和勾心斗角中摸爬滾打向上攀爬贏來的, 錢權富貴尚不能迷他的眼,女色又何妨。

    歸根究底,只看他想不想,而想不想的前提,是溫燃愿不愿。

    薄祁聞其實很少用純粹男人的眼光審視她。

    這算是第一次。

    不夸張地說, 溫燃的確具備一個當紅流量小花的基本要素。

    無論顏值還是身材, 她都無可挑剔。

    他從前只覺得她瘦, 如今才知道, 她是瘦而不柴, 比例黃金,該豐腴的地方一個不落,該裊娜的地方毫不遜色。

    是

    她太愛把自己的性.吸引力隱藏起來,才會讓人覺得她沒有誘惑力, 如同蒙塵的璞玉。

    但其實, 她是最璀璨的明珠。

    薄祁聞又怎么忍心為了一己私欲,讓他的明珠哭?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薄祁聞悶笑一聲,把她柔若無骨的手從眼睛上摘下來,一面把她摟進懷里抱住。

    沙發扶手上剛好個珊瑚絨的毛毯。

    薄祁聞扯過來,直接蓋在她的上半身。

    室內是開著空調的。

    溫燃躲在他懷中被他裹得像個蠶,這才意識到剛剛溫度有點兒低,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薄祁聞低眸睨她,順手摸了把她還濕漉漉的長發, 淺嗔道,“著涼了不是?”

    旖旎氛圍散去不少,卻阻止不了溫燃無處躲藏的心動。

    剛被薄祁聞蹂/躪過的唇瓣隱約殘存著火辣辣的觸感,她埋怨地看他,“那還不是因為你一直催。”

    說話間,她主動從薄祁聞腿上下來。

    薄祁聞敞著兩條長腿,往后閑閑一靠,慵懶的姿態頗有幾分舊時醉生夢死后世家公子的風采。

    興許是累了,他笑聲里融了些疲倦,“還怪上我了。”

    公寓僅開了玄關燈。

    光線都是昏黃不清的。

    溫燃瞧著他清雋的臉龐,心疼他連夜趕過來,問他,“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薄祁聞坦然地笑,“心疼我了?”

    又煞有介事地看她一眼,說,“先進去把衣服換了。”

    溫燃意識到自己這會兒的樣子,她紅著臉進了臥室。

    穿好睡裙出來,薄祁聞已經去了另一件浴室洗澡。

    意識到今晚兩人要共處一室,溫燃無端緊張。

    不知道是她沒尋到,還是公寓本身就沒有預留出另一床被子,總之兩人連被子都只能蓋一條。

    溫燃倒是無所謂。

    就是怕薄祁聞睡不舒服。

    奈何這男人洗澡洗得尤為漫長,等他出來的時候,溫燃已經困得縮在沙發上快要睡著了。

    睡裙雖長,卻遮不住雙腳。

    看著她如珍珠一般圓潤潔凈的腳趾被凍得泛紅,薄祁聞過去把空調溫度往高調了調。

    溫燃聽到動靜,揉揉眼,坐起身,“洗好了?”

    薄祁聞俯身湊過去,結實有力的雙臂撐在她兩邊的沙發上,說,“嫌我時間長?”

    這話聽著就不是什么好意味。

    偏偏他的睡袍松松垮垮的,好一副春光袒露在溫燃眼中,她甚至看得到他交錯向下的人魚線,和微突泛青的血管。

    性.張.力太強。

    溫燃不自禁咽了咽嗓。

    薄祁聞渾笑一聲,“瞎看什么呢。“

    說著就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這次倒不是纏綿悠長的吻,而是吃糖似的,在她唇上肆意地吮咬幾口,順道發出幾聲不太文雅的親吻聲。

    退離開來,溫燃眼睛困到水潤,她說,“薄祁聞,沒有被子了,你要不要和我將就一晚?”

    薄祁聞好笑,“怎么將就?”

    他順手把溫燃拉起來,想要抱她,誰知這姑娘不解風情,自己踩上拖鞋站了起來,倒是沒站穩,踉蹌了一下,薄祁聞扶住她,讓她栽進自己懷里。

    溫燃仰頭說,“不然我睡沙發?”

    這下是真把薄祁聞氣笑了。

    他掐著她的細腰,低聲道,“我大老遠過來,就是為了跟你搶床的是吧。”

    “……”

    看著他漆黑的眼睛,溫燃覺得自己再裝傻下去,就真令人作嘔了。

    于是她老實說,“那提前告訴你,我睡覺習慣可能不大好,你別嫌棄。”

    薄祁聞饒有興味地輕笑一聲,那表情明顯一副——“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個不好”。

    挺夢幻的。

    溫燃就這么和薄祁聞不知不覺走到要睡一張床上的田地,甚至躺在他身邊的時候,她還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那會兒已經凌晨三點了。

    溫燃卻睡意全無。

    臥室里的加濕器發出輕微的運作聲,她輕輕扭了個身,悄悄看著薄祁聞。

    從他英氣的眉峰,到高聳的鼻梁,再到薄卻有型的唇上,那樣精致俊美,出塵脫俗的男人,居然是她喜歡的人。

    溫燃以為他睡著了,不想薄祁聞就在這時緩緩睜開眼,也側過眸看她,剛好逮住她一雙寫滿貪戀的眼睛。

    他短促一笑,翻過身,在被子底下捏了把她的腰,“溫燃同學,你是不是真不打算睡了。”

    溫燃心頭一熱。

    知道自己大晚上的不睡覺非要和他聊天不懂事,還是忍不住小聲道,“就是想不通,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她嘀咕起來,又滿腹心事的樣子,著實有些可愛。

    薄祁聞一時心軟,伸過手臂,把她摟進懷中抱住,指腹摩挲著她手臂處滑嫩的肌膚,他閉著眼睛說,“有什么想不通的。”

    他說,“你什么都懂,還總喜歡問。”

    那語氣縱容得不行。

    溫燃咬了下唇,像是作弊被抓到似的,把他摟得更緊一些。

    黑夜總會讓人的膽量和欲望無限擴張。

    她聽著薄祁聞的心跳,很輕很輕地說,“……我就是要確定。”

    實在是太困。

    這句說完以后,薄祁聞就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連綿不休的電話吵醒。

    薄老太太本等著薄祁聞回來,一起去廟里上香的,結果一大家子都湊齊了,唯獨他沒來。

    老太太信佛,最重視這種日子,知道他大半夜的不回家,跑去見勞什子的女人,氣得早飯都不吃了,拿起電話劈頭蓋臉就是罵他。

    溫燃醒來的時候,薄祁聞已經挨完罵,不咸不淡地哄人了。

    男人云淡風輕的磁嗓在客廳里回蕩著,說您可別氣了,再氣下去進了ICU,到時候薄家真歸我,您下去可怎么見老爺子。

    這話聽著氣人。

    倒是真好用。

    果然老太太熄了火,啐了聲便掛斷電話。

    薄祁聞耳膜震得生疼,坐在沙發上點了一片沉香,抬眸就看溫燃怯生生地站在拐角去看他。

    剛睡醒,她唇瓣都沒什么血色,看起來特別干凈的一個小姑娘。

    想到昨晚,兩人緊緊摟抱在一起,清晨的時候,他還像揉面團一樣欺負她好幾次,心情就不自覺好著。

    薄祁聞勾唇一笑,拍了拍沙發旁邊的位置,“過來。”

    溫燃過去是過去了,就是早上剛睡醒有點兒呆。

    薄祁聞就親手剝了橘子,抽了絲,送進她嘴里。

    微微涼,酸酸甜甜。

    他問她,“好吃嗎?”

    溫燃慢慢咀嚼著,說好吃。

    薄祁聞嗯了聲,又給她把其他橘子瓣都剝了,他剝一瓣,喂一瓣,來不及溫燃就乖乖等著。

    周擎就是那會兒來的。

    還帶了粵味樓的早餐。

    薄祁聞說了句放那兒吧,抽出濕巾擦擦手,捏了把溫燃的臉,說,“你今天先自己待著,我回家有些事要辦。”

    溫燃多少知道一點薄祁聞的家事。

    也能從他早上的電話里,聽出他因為昨晚沒回去,耽誤了什么行程挨罵。

    溫燃挺內疚的。

    但又幫不上什么,只能點頭說好。

    薄祁聞又說,“下午你經紀人應該會帶造型師過來,剩下的一切事宜,聽她的就行。”

    博林年會就在今晚。

    被他提醒,溫燃才反應過來。

    她問薄祁聞,“那我晚上是不是又能見到你了?”

    薄祁聞笑了,“我這還沒走呢,就惦記著下回怎么見面了。”

    “……”

    溫燃別開頭不理他,拿起一個青桔色的橘子自己剝。

    眼看時間真不多了。

    薄祁聞起身前,扣住她的后腦勺,也沒管周擎在不在旁邊,在溫燃額頭上親了一口,就這么拎著外套走了。

    他一走。

    溫燃莫名空落落的。

    只覺整個公寓都是薄祁聞的氣息,讓她上癮,麻痹,欲罷不能。

    溫燃不想沉淪其中,吃完早餐便一個人去附近逛了逛,之后隨便找了個咖啡廳上游戲。

    下午的時候,茹姐帶著造型師來找溫燃。

    雖是博林的年會,但也算溫燃第一個公開出席的晚會,這場晚會也算眾星云集,會有很多業界的傳媒報道。

    茹姐很重視她的這次出鏡,禮服都是借的高訂。

    溫燃暫時還不太懂這些亂七八糟的,只知道茹姐說什么,便是什么。

    造型師給她做研究造型的時候,茹姐就陪她聊天。

    為了讓她晚上別露怯,還給她講了現在公司當紅的那些藝人是誰,分別是什么性格,有哪些偏好和禁忌,免得私下聊天的時候,觸到別人霉頭。

    正聊著呢,造型師誒呀一聲,說溫燃,你這怎么這么不小心啊。

    這一開口,把兩人都拉回神。

    溫燃愣了愣,問造型師怎么了。

    造型師是個gay,脾氣也不怎么好,輕輕翻了個小白眼,讓溫燃看鏡子,“你看你脖子這紅痕這么明顯,高清鏡頭我怎么給你遮能遮得住吧。”

    話音落下。

    溫燃猝不及防地哽住。

    朝鏡子看去,果然發現自己的脖子,還有鎖骨上,那兩枚明顯的草莓印。

    ……全都是薄祁聞這一大清早的杰作。

    居然還沒消。

    第38章 吻蝶 在她身上,看到早年薄祁聞的影子……

    高清鏡頭能有多高清, 溫燃不清楚。

    她沒走過紅毯,沒上過類似晚會,她也很少當別人面表現出難堪。

    那造型師平時嘴巴多損, 茹姐是最清楚的。

    見溫燃面色訕然, 她立馬打岔,“不過是兩個印子,還能為難你這大造型師嗎。”

    誰人被吹捧又能不給三分顏面。

    況且造型師也回過味兒,緩了緩神色說,“那就給她畫兩個彩繪吧, 倒配合她今天的造型。”

    溫燃自知沒話語權。

    從頭到尾都沒吭聲。

    接下來整整兩個小時, 她都像個沒有感情的人體模特, 任由造型師擺弄。

    中間痛經實在難受, 她出去吃了片止痛藥, 又去了一次衛生間,薄祁聞就是那會兒給她發的消息。

    薄祁聞問她:【造型做得怎么樣】

    那時彩繪畫了一半,紅印半遮半掩的,瞧不出模樣。

    溫燃拍了張照片“指責”他。

    她說:【沒有你, 造型師早下班了】

    薄祁聞應該是在忙, 直到她重新換好衛生棉都沒回復。

    溫燃對洗好手準備出去,卻在拉開門的瞬間,聽到外頭幾人在說話。

    之所以說幾人,是因為那天過來給她做造型的不只有茹姐和造型師,還有茹姐的下屬,兩個小助理。

    其中一個助理是溫燃的。

    另外那個,是造型師的。

    也不知是誰把話題聊到這兒,茹姐正在責備造型師,“你說話給我注意著點兒啊, 你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誰嗎,就敢這么開玩笑,回頭把人惹急了吹個枕邊風,我看你往后都別混了。”

    造型師將信將疑地笑,“茹姐,你可別嚇我啊,我好歹也在圈子里混這么久了,什么人沒見過。“

    這明擺著不肯服軟。

    “再說了,”他又說,“我也沒當她面兒說啊,你怎么不說她為了伺候大佬不顧及我們打工人死活呢。”

    這話瞬間引出兩個姑娘曖昧的笑聲。

    其中有一個就是跟了溫燃快兩個月的助理。

    溫燃握著門把手的手收緊。

    茹姐算是待她最良心的,見她助理笑得那么開心,冷著嗓音罵,“說你主子呢,你笑這么開心給誰看?”

    茹姐是土生土長的北城人。

    常年身居高位,訓下屬時總有股舊時皇城人的作派。

    顯而易見,那句“主子”并不好聽。

    小姑娘像是被嚇到,變了語調慌亂道,“對不起,茹姐,對不起。”

    第一次見茹姐這么維護一個還沒正式出道的小藝人,造型師終于收斂笑意,壓低聲音試探道,“茹姐,她不會是……先生的人吧。”

    中間那個字,他咬字飄忽不清,讓人不能確定。

    茹姐也沒有給他肯定的答案,只是點到為止地說,“養得精心著呢,以后早晚要紅的……你嘴巴也給我閉緊點,他在京城里什么作派你還不清楚,回頭惹出事,你看他遷怒不遷怒到你頭上。”

    那語氣,沒有任何鄙夷的意味,只有警告。

    明明在威懾別人。

    卻在溫燃心中不經意劃開一道豁口。

    莫名生澀的滋味涌上心頭。

    讓人無端覺得,她以為的熱戀,興許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在外人眼里,甚至在薄祁聞眼里,她僅是他精心圈養的一只寵物,抑或是,一朵溫室里的花。

    那場談話的最后,到底是造型師意外到,服了軟。

    他說,“我靠,還真是啊,我說怎么一個小藝人都能分你手底下去,不是傳他今年就要訂婚了嗎?”

    茹姐翻了個白眼,想讓他別問了,沒來得及說,就見溫燃回來了。

    她悄無聲息地出現。

    造型師和兩個小助理臉色都有幾分變樣,完全不確定剛剛說的話溫燃有沒有聽見。

    偏偏溫燃沒有任何表態。

    仍舊那副冷淡中又有幾分疏離的姿態。

    讓人瞧著清高不好接近。

    見造型師微微愣神,她偏頭看他,難得一笑,“老師,繼續啊。”

    那雙淺淺彎著的眼睛里,讓人猜不透情緒,更挑不出錯。

    那是一種近似于海納百川的氣質。

    有一瞬間,茹姐都有些恍惚,總覺在她身上,看到早年薄祁聞的影子……一種成大事的人,身上才會有的影子。

    也是很久以后,溫燃火遍大江南北,接受了國內最頂尖雜志的采訪,才有記者真正描述出茹姐那時最深刻的感覺。

    記者說——很少有短期出道的女星,會是這種大花氣質。

    不驕不躁,沉穩,清透,又灑脫。

    她的高傲像是像是藏在眼睛里的寶石,迸發出來的光芒,只會讓你覺得絢爛奪目,卻從不會刺傷你。

    但凡接觸過她的人,很難不被她罕見的氣質與魅力迷倒。

    她生來就是注定不凡的-

    那天的妝造,最終在晚會開始前一小時弄完了。

    本來造型師是打算給她快速了事的,沒想到中間聊天聊出了岔子,他心里多少有些內疚,就又對溫燃多花了幾分心思。

    事實證明,溫燃的確是尚好的璞玉。

    經他這樣“精雕細琢”下來,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光彩照人已經不足以形容她了,用最通俗的講法,別說小小年會,就算是參加微博之夜的那類廝殺場面,她也有希望艷壓全場。

    只可惜時間有些緊促。

    茹姐叫來的攝影師只能在公寓里給她拍幾張寫真特寫,當做宣傳照。

    本以為會遲到。

    結果溫燃下樓坐上保姆車,還不到二十分鐘的路,就到了會場,還算上堵車的功夫。

    由此可知,薄祁聞給她選的這套公寓地段有多寸土寸金。

    還是茹姐告訴她,說之前有別的選擇,是最后薄祁聞親自在他房產里,選的這套。

    這套房當初傅北宸和沈念辭都還找他要過,他都沒同意。

    也是巧,想到這人,這人消息就來了。

    薄祁聞看到她的彩繪照片,回道:【這是什么?】

    溫燃那會兒還在車上等著排隊進場,一時有些緊張,正好和他聊天,分一分神。

    她說:【造型師給做的彩繪,遮住吻痕的】

    薄祁聞還在陪著薄老太太參加世交的壽宴。

    幾番人情世故下來,他喝了幾杯,出來抽煙的功夫,才得以透氣。

    看到她說吻痕。

    薄祁聞想起兩人清早在被子里的溫存,眉宇間終于有了點兒松散的痕跡。

    別看這姑娘平時淡定得像模像樣。

    在情事上,她總是害羞,生澀的,可越是這樣,越會讓人產生探索征服的欲望。

    薄祁聞勾唇輕笑,把那張照片保存到手機里,問她到哪兒了,是不是晚會已經開始了。

    溫燃說沒有,她在排隊。

    畢竟咖位小,還沒正式出道,記者都不認識她,她只能和其他小藝人一起打包入場。

    她又問他:【你什么時候來?】

    薄祁聞本想說,看這架勢夠嗆了。

    但又不想讓她失望。

    這是她第一次出席公開場面,理應去給她撐撐場。

    于是他柔聲發了句語音:【‘等這場應酬散了就去’】

    只要一聽到他磁性真實的嗓音。

    溫燃心中那股微妙的懸浮游離感,就會神奇地消失一陣。

    就好像,在告訴她,什么都是真的。

    她在擁有薄祁聞,即便那是暫時。

    溫燃靠坐在保姆車的座位里,莫名走了會兒神,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輪到她進場。

    小助理高高興興地給她開門下車,拖著禮服裙,那感覺,還真有幾分伺候主子的模樣。

    溫燃對這種優待并不受用。

    好幾次都對她說我來就行。

    或許是第一次公開露面的緣故,關于那晚溫燃其實很多細節都照顧不到,甚至感覺一切都是匆忙的,混亂的。

    她只知道閃光燈好多好亮,她在冷風中要做好表情管理,努力不閉眼,保持微笑。

    然而,對溫燃來說,那晚最大的難點,不僅在于此。

    更在于那晚的主持人,是她那時并不太想遇到的一個人——喬麥妍。

    比起她在鏡頭下的各種生澀不適應。

    光鮮亮麗優雅大方的喬麥妍,早就適應了這種生存之道,游刃有余駕輕就熟。

    作為主持人,她早早就知道了今晚的藝人出席名單。

    溫燃不知道她是否認得出自己是當年的季椿。

    她只是在看到喬麥妍后,心情很難以形容地,想起很多年以前,初見她時的晦澀時光。

    這么多年過去,她還是那樣自信,漂亮。

    和薄祁聞的關系還是那樣親密,那樣好,聽說她現在仍舊沒有婚配,甚至沒有對象。

    很沒出息的,在喬麥妍采訪其他小藝人時,溫燃莫名其妙地走神了。

    后來還是喬麥妍叫住她的名字,把她扯回神。

    喬麥妍眼中沒有任何“舊情”可言,仿佛真的不認識她一般,按部就班地根據稿子來采訪她。

    都是茹姐之前給她打過草稿的問題。

    比如介紹自己,和自己當下在拍的戲之類的。

    之前溫燃在車里演練過好多遍,最終的呈現效果還是很不錯的——她微笑對著鏡頭介紹自己,利落大方亭亭玉立,完全沒有新人的局促緊繃感。

    就像茹姐說的。

    她是個在關鍵時刻從不掉鏈子的選手。

    天生就該活在大熒幕。

    即便平時看著再內向,不愛說話,可只要把她拉到鏡頭面前,她就不會讓你失望。

    而當晚,更利于她的是,博林這屆年會是現場直播。

    大概真應了“時也命也”這句話,溫燃之后出場的是博林的一線男頂流,為了等男頂流,很多網友都在看直播。

    因此,那晚很多人都發現了溫燃這個氣質獨特的新人。

    原因無他,實在是太漂亮,太出眾。

    且還是電影《山河夜宴圖》中最還原的角色。

    當然,造型師的功勞也不少。

    造型師給她做的是黑蝴蝶主題,脖頸處的兩塊吻痕,也都是翩翩欲飛的黑色蝴蝶。

    茹姐見網友討論很熱烈。

    當即砸錢買了個熱搜。

    就是那會兒,薄祁聞在外面透氣回來,剛回到座位,就聽白萍生說,“老薄,你家這小姑娘也太厲害了,頭一次公開露面就上了熱搜。”

    薄祁聞其實是有些倦的。

    可在聽到溫燃的名頭時,還是漫不經心地撩起眼皮。

    拿出手機,他難得上了一次微博,果然看到有關溫燃的熱搜詞條。

    點進采訪視頻,是她在介紹今晚造型的一段。

    大抵是臨場發揮,她笑說,這次造型的名字叫吻蝶,脖子上的彩繪,就是這套造型的主題。

    言談舉止款款得體。

    耀眼得讓人沒法不記住。

    至于造型的靈感。

    回到這個問題時,溫燃明顯斟酌了一下,眼神略帶幾分青澀說,“靈感,來自一位我很敬重的人……他送我很貴重的禮物。”

    倒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薄祁聞眸光一滯。

    轉念明白過來她話中只有他能聽懂的“秘密”,嘴角很輕地翹起來。

    那一刻,他突然就很想,很想吻一吻他的蝴蝶。

    第39章 沉香木 “我人都是你的”

    說完這些, 喬麥妍對溫燃的采訪才算結束。

    薄祁聞也是這會兒才注意到,七年過去,溫燃早已比喬麥妍高挑, 亮眼。

    雖然關于過去的記憶不甚明晰。

    但薄祁聞并未忘記, 那時那個叫做季椿的少女,青澀稚嫩的一張臉。

    是個聽喬麥妍講怎樣吃魚子醬,都會認真傾聽的小女孩。

    如今,小女孩長大。

    因緣際會下,成了第一個走進他心里的人, 這種姻緣, 很難不人感覺到奇妙。

    那是一種近乎清醒的沉淪感, 薄祁聞仿佛站在旁觀角度, 短暫失神了一瞬, 恰逢這時,喬麥妍發來兩條信息。

    Joy.m:【看見你的小金絲雀了】

    Joy.m:【薄總這次眼光不錯哦,是個穩當踏實的好孩子】

    大概是主持人記者當久了,喬麥妍這人聊起天, 總會時不時透露出幾分居高臨下的“說話藝術”。

    薄祁聞眸底升起一絲冷淡, 壓根沒理,把手機反扣到桌面。

    白萍生過來給他倒了半杯伏特加,“說好了啊,等會兒飯局結束,去我那兒打牌,老沈老趙他們都去,新定制的麻將呢,忒貴。”

    薄祁聞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

    喝掉那半杯伏特加,沒給任何人留面子, 拎起外套起身離席。

    后頭還是聽白萍生說的。

    說他如果不提前走,薄老太太肯定又和老友商量著把誰家千金牽線給他。

    薄祁聞在車上伴著晚風抽了半根煙。

    之所以抽半根,是因為等會兒要去見溫燃。

    他不想讓她聞到他身上的煙味。

    煙味跟男人一樣,又不是什么好東西。

    那邊,晚會已經行進到節目表演。

    博林頭部藝人就那么幾個,其余的都是不溫不火的三線開外,好不容易有曝光機會,都要逮著上臺,會唱歌的就唱歌,會跳舞的就跳舞。

    整個公司,大概只有溫燃,和另一位小生閑著,也是巧,那小生是上一季電競綜藝的冠軍,叫顏一舟。

    讓溫燃沒想到的是,顏一舟居然認識溫燃。

    兩個i人坐在一塊兒,還是單獨一桌,也忘了是什么情景,莫名其妙地搭起話來。

    顏一舟顏值不錯,個子也高,笑起來很好看,跟溫燃說,“我聽茹姐說你要參加這一季,你打什么位置。”

    溫燃惡補過前幾季節目,知道他得過冠軍,看待他頗有看待前輩的感覺。

    她忙說,“暫時只會打輔助,法師和射手也還湊合。”

    顏一舟點頭,“輔助不錯,一般來這個節目的輔助比較少,你多練習,爭取拿到高光,到時鏡頭和話題度也會多一些。”

    溫燃點頭,說了幾個最近常練的英雄和段位。

    對方拿出手機,自然而然道,“我們加個好友吧,正好我認識幾個俱樂部的教練和頭部主播,回頭你有時間,可以拉你五排。”

    再牛的玩家,也比不過專業教練。

    溫燃一瞬便心動了,和他加上好友。

    正是這個機會,顏一舟笑說,“知道為什么我記得你嗎。”

    溫燃其實不太擅長,也不愿與不熟悉的人過度攀談,但顏一舟這人,有種圈中人難有的真實感,叫人很容易就放下防備。

    她笑,“為什么。”

    顏一舟說,“我其實也姓溫,顏一舟是藝名,我本名叫溫梁,棟梁的梁。”

    倒

    是沒料到這個原因。

    溫燃眉梢微松,露出一點恍然之情。

    顏一舟笑容幾分大男孩的清爽,“還挺巧的是吧。”

    話音剛落,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這桌怎么就你們倆啊。”

    溫燃回過頭,見喬麥妍提著裙擺搖曳生姿地過來。

    做主持人這行的天生就有親和力,即便喬麥妍雙瞧人的笑眼里并沒有什么溫度,看著也是春風和煦的。

    見來人前輩,顏一舟馬上站起來,說麥妍姐好。

    他起身,溫燃就跟著起身,可還沒說話,就被喬麥妍按著坐下來。

    喬麥妍一副跟溫燃很熟的姿態,笑著對二人說,“什么前輩啊,過來幫你們薄總忙罷了,別拿這套刻板規矩對我。”

    聽她說薄總,顏一舟眼神微滯。

    顯然不清楚薄總是誰。

    畢竟薄祁聞只是幕后股東,博林的掛名老總是林行濤,溫燃也是從薄祁聞那會兒知道的。

    她猜喬麥妍是沖著她來的。

    果不其然,喬麥妍的下一句就是對溫燃說的,“還記得我是誰嗎?”

    不管怎樣,場面功夫總是要做足的。

    溫燃淡定笑說,“麥妍姐這么多年一點兒沒變,還是那么年輕漂亮。”

    喬麥妍笑出聲,“瞧你,這么多年沒見,不止女大十八變,說話也八面玲瓏了。”

    顏一舟和喬麥妍以前上過一個節目,還算熟,便搭話進來,“你們兩個以前認識?”

    “認識啊,”喬麥妍說,“當年我和你們薄總一起資助了一批貧困生,其中就有溫燃。”

    “哦,不是溫燃,是季椿,你看,我還記得你以前叫什么呢。”

    顏一舟愣了下。

    溫燃倒是一副隨遇而安的態度,笑意不達眼底說,“多謝麥妍姐記得。”

    頓了頓,又說,“不過,麥妍姐你當年資助的是另一所中學。”

    當年喬麥妍是先過來湊熱鬧,之后才被薄祁聞影響,開始資助學生,所以,并不存在她和薄祁聞一起資助溫燃一說。

    只是這些實情,沒必要放到臺面上解釋。

    喬麥妍也沒想到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會有這樣較真的“膽識”,臉色尷尬了一瞬,笑說,“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說著,她又歪頭打量溫燃,故意懟回來似的,“嗯,看來這些年你薄叔叔把你養得不錯,看起來比以前自信多了。”

    好一出明褒暗貶。

    特別“養”這個字,用在當下處境,就很曖昧,只是那曖昧并不浪漫,倒像若有似無的針對。

    顏一舟作為旁觀者,無端有些尷尬。

    溫燃眼眸微斂,轉眼就見喬麥妍又把話繞回來,笑著對顏一舟說,“你別誤會啊,我說的養,就是資助的意思,你們薄總早年愛心泛濫,長期資助不少貧困生,現在這些孩子長大了,都是他的小輩,時常也走動的,親近得很。”

    那言外之意,就好像在說,作為被資助的孩子,與薄祁聞親近,不是什么稀罕事。

    作為旁觀者,會覺得她在幫溫燃撇清關系。

    可在溫燃看來,這里頭的意思,就像洋蔥剝皮,左一層又一層,一層一個意思。

    喬麥妍還想說什么。

    誰知博林的某位女高層就在這時過來叫她。

    女高層湊在她耳畔說了什么,喬麥妍一臉意外,說很急嗎?

    對方點點頭。

    喬麥妍說了句好,要走的功夫,她親切地挽住溫燃的肩膀,說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

    溫燃當然沒拒絕。

    不是不想,而是沒法兒。

    她很清楚,面對喬麥妍這種人,即便和她們躍級到同一個圈層,自己也沒有說不的權利。

    左右朋友圈什么都不發,喬麥妍愛看什么隨她去看。

    她只是有些在意,為什么喬麥妍身上的香調,是和薄祁聞近乎一樣,清冷又有距離感的雪松沉香木,只不過,多了一點女香的調調。

    莫名其妙地想到薄祁聞身上的氣味,他的擁抱。

    溫燃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加了果汁和冰的酒。

    知道自己酒量差,她就喝了一點,后面閑著無聊,干脆和顏一舟開了兩局游戲。

    她打游戲的時候特別討厭彈窗,會影響她操作,就習慣性地開了免打擾。

    不想薄祁聞就在那期間給她發了幾條信息。

    見她好久都沒回。

    直接打了微信電話過來。

    來電彈窗彈出來的時候,溫燃正在團戰,被他一影響,操作失誤,死在了人群中。

    溫燃打游戲容易上頭,接起電話的時候,語氣架不住的懊惱。

    薄祁聞一下就氣笑了,“給你發好多條消息都不回,你倒好意思有脾氣。”

    ……有脾氣又哪里是因為打游戲。

    溫燃不好意思耽誤其他人的游戲體驗,只能小聲跟薄祁聞說,“你進場了?”

    薄祁聞不緊不慢地嚇唬她,“你繼續打吧,我走了。”

    “……”

    溫燃才知道急,“你去哪兒。”

    說話的功夫,她已經復活了,“再給我十分鐘行不行,就十分鐘,我不想坑其他人。”

    旁邊的顏一舟聽她到說話,覺得可愛,笑了下。

    溫燃又說,“不然你先進來?我等會兒去找你?”

    薄祁聞哼笑了聲。

    溫燃心口微沉。

    到底不想刁難她,薄祁聞摘掉眼鏡,單手揉著眉心,“別讓我等太久。”

    溫燃如蒙大赦,心情都輕松了。

    十分鐘后,游戲結束,溫燃匆忙和顏一舟說了再見,裹著助理遞來的披肩,在工作人員的引路下,從后場出去。

    那輛黑色的連號賓利就等在會場后門的門外。

    這位置相當于VIP中的VIP,除了藝人,媒體和粉絲都不允許從這兒通過,更別說停車。

    那會兒周擎進會場去了洗手間。

    車逗留在原地。

    溫燃拉開后車門,果然看到薄祁聞在車里。

    她嘴角朝上一揚,提著裙子坐上去,看樣子是又高興了。

    薄祁聞看她手里攥著一把亮晶晶的東西,挑了挑眉,“那是什么。”

    溫燃扯過他的手,把那堆亮晶晶的東西獻寶似的放到他掌心里。

    薄祁聞一瞧,發現是五顏六色的糖。

    這糖是臺下桌上擺著的。

    想著薄祁聞等她這么久,好歹得哄哄他,溫燃臨走前便抓了一大把。

    薄祁聞既無語又想笑,本想損她兩句,卻在看到她亮晶晶,又滿是期待的眼中,軟下心來。

    溫燃還推了他一下,“你嘗嘗啊,很好吃的,進口流心太妃糖。”

    博林上下日常開銷多少,薄祁聞不清楚。

    他清楚的是林行濤這個人。

    所謂摳門的資本家就是他,他怎么可能舍得給旗下藝人吃真正進口的流心太妃糖,超市里幾十塊一斤批發的還差不多。

    可即便如此,薄祁聞也還是點頭,說行,我嘗嘗。

    說著就剝開一顆,送到嘴里。

    果然,明顯的糖精味。

    溫燃偏頭問他,“是不是很好吃?”

    她說這話時,睫毛輕輕眨了兩下,眼皮上的閃粉在夜色下,漂亮得像銀河里的星光。

    這種近距離的視覺沖擊,讓她的美麗多了幾分難以形容的攻擊性。

    薄祁聞瞧著她,無端心悸,驀地一勾唇,抬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就這么含著糖,吻了上去。

    他不知道。

    這款太妃糖,是溫燃小時候最喜歡那個牌子。

    對她來說太貴,只有逢年過節運氣好的時候,她才能吃上兩顆。

    而當下,她對這款糖的喜歡,又多了一個原因。

    因為薄祁聞的這個吻。

    然而,分外濃情的時刻,那個吻卻沒持續太久,溫燃便主動推開他。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眼神定定瞧他。

    薄祁聞都被她審視的眼神看笑了,說,“又怎么了,大小姐。”

    溫燃抿住唇,又湊上前,在他身上嗅了嗅。

    薄祁聞也不知道哪來的耐心,就這么任由她像小狗似的,在自己身上聞來聞去,隔了好一會兒才說,“聞什么呢,有完沒完。”

    溫燃退離開,垂著眼睛不說話。

    她不說話的時候,腮幫子有一點鼓,配合當下,看起來怏怏不樂的。

    莫名被嫌棄,薄祁聞

    再一次氣笑。

    他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自己,“我是熏到你了還是怎么?嗯?擺臭臉給誰看?”

    被他這么一質問,溫燃才抬起眼看他。

    像是鼓足好大勇氣。

    她說,“……我有點兒不高興。”

    薄祁聞眉心一跳,半瞇起眼。

    心說到底是太嬌縱她,這么大老遠的過來找她,等她這么久,她倒好意思不高興。

    然而,話還沒出口。

    溫燃就又說,“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你能不能換一款……和喬麥妍的好像。”

    說完,她不自在地移開目光,看向窗外在夜色中流光溢彩的高樓大廈。

    還是第一次在她這兒聞到這么明顯的醋意,薄祁聞眸色稍緩,悶出一嗓子愉悅的笑。

    不假思索地攬住她的腰,他把她摟進懷里。

    溫燃像是情緒終于繃不住似的,把臉埋在他的胸膛,深深呼吸著。

    那股煙熏感的沉香,混著他的清幽體味,清冷絕塵,讓她嫉妒又心動,恨不能把他抱得更緊一些。

    薄祁聞這樣的人,什么事瞧不透。他只是沒想到,年輕姑娘為自己吃醋嫉妒這件事,他會這么受用。

    既舍不得她不開心。

    又希望她的占有欲更濃一些。

    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笑,薄祁聞俯首親了親她的眼角,腔調溫柔地哄她,“那你想要我是什么味道,改天你親自選,好不好?”

    眼見沒效果,他又噯了聲,“我人都是你的,你又有什么可氣的?”

    第40章 胃里糖 熾烈去愛一個人的瞬間

    ——我人都是你的。

    這話像融化在胃里的糖果, 甜意在舌尖漫游,在思緒里沸騰,回味無窮。

    可再細品, 又難免覺得, 那真是一句稀罕至極又輕率的話。

    如果對方不是薄祁聞,尚且還有一信的可能,可換做是他,溫燃就禁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切勿當真。

    或許她身上難等可貴的一點, 就是比一般女人清醒。

    即便這刻, 薄祁聞愿意花時間和耐心哄她, 她也還是保持著理智, 把那些紛雜的情緒壓下去。

    直起身, 她輕輕掙脫開他,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薄祁聞,我有點兒胸悶。”

    說這話時, 她很乖地看著他, 仿佛真是不舒服,才不肯接他的情話。

    薄祁聞沉默一瞬,忽然就體會到叫被人“渣”了是種什么滋味。

    合著他哄了半天,人家壓根沒放心上。

    薄祁聞呵笑了聲。

    心說行,出息了。

    難得見他掛臉,溫燃抿唇,解釋道,“……我沒騙你,裙子太緊, 繃一晚上了。”

    她一面說,一面不大舒服地緩了口氣。

    那樣子倒不像在裝。

    薄祁聞這才正兒八經地瞧她的禮服裙。

    比起視頻,現實中這條高定的沖擊力明顯更強,裙擺大到占滿大半個后車座,上半身卻勒緊得像是歐洲中世紀才有的風格。

    不過的確,襯得腰身胸線更流麗漂亮了。

    想到她就這么一副不遮不掩的曼妙模樣,在會場里待了一整晚,薄祁聞頗有幾分余氣未消。

    面無表情地斂眸,他抬手,把她重新攬回懷中。

    溫燃微微一怔,想說你干嘛,誰料下一秒,身前就突然一松——薄祁聞把她脊背上的扣子解開了,不止解開扣子,還順道把裙子后背的拉鏈拉到了底。

    心跳豁然踩空兩拍。

    溫燃立馬捂住胸口,生怕裙子掉下去。

    薄祁聞見她面色升起一股羞惱,倒是開懷了,他難得頑劣地勾起嘴角,掐著她的腰,把她摟得更緊,“這下還胸悶嗎?”

    “……”

    溫燃后槽牙都咬緊了,“薄祁聞!”

    薄祁聞笑了兩聲,“怕什么,又不是在大街上。”

    還是頭一次,溫燃覺得薄祁聞骨子里也不全是矜貴紳士的。

    他好像更適合做一個游手好閑浪蕩公子,單憑借美色,就能把女人迷得暈頭轉向,甘之如飴,她說不定就是其中最癡迷的那個。

    溫燃雙頰燥熱,不得不偎在薄祁聞懷里,試圖把身后的拉鏈拉上,卻很難拉上。

    她有點兒急地說,“別鬧了,等會兒周擎回來了。”

    薄祁聞可不是循規蹈矩的人。

    他扯著嘴角,滿不在乎的語調,“他回來他的,又不會盯著你后背看,再說他又不是沒看過我和你接吻。”

    “……”

    溫燃臉更紅了。

    薄祁聞手探進去,揉了兩下她腰肢上的軟肉,許諾道,“就靠在我這兒,我幫你看著,掉不下去的。”

    他語調略帶蠱惑地哄著。

    溫燃卻不信他,堅持提著胸口的布料。

    還是薄祁聞把西裝罩在她身上,她才放輕松些,但話說回來,她的確好受多了,呼吸也不憋悶了。

    也是平靜下來。

    溫燃才默默發散思維——薄祁聞剛剛是不是有點兒太熟練了?

    話到嘴邊,又問不出口。

    那會兒周擎已經回來了,這倆人也沒說帶她去哪兒,就這么在繁華的城市里穿梭。

    溫燃以為要回家。

    結果在薄祁聞懷里睡了二十多分鐘后,才知道薄祁聞要帶她去的是另一個地方。

    薄祁聞不緊不慢地通知她,“白萍生組了個局,催我過去,正好他好久沒見你了。”

    溫燃有些意外,“他的局?”

    薄祁聞嗯了聲,“還有一些圈中的朋友,帶你見見。”

    說話間,他偏頭睨她,挑了下眉,“喬麥妍今晚可能也去。”

    聽到喬麥妍的名字。

    溫燃眼神閃了閃。

    薄祁聞挺有興致地笑,“剛聽個名字呢,就已經開始吃醋了。”

    “……”

    溫燃嘴硬,“我沒有。”

    薄祁聞:“嗯,你沒有。”

    溫燃不自在地咽嗓,沒話好說。

    薄祁聞像把她看穿似的,輕扯著嘴角,俯首湊到她耳邊,“要是真碰上,就給你倆介紹介紹。”

    溫燃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開口,“介紹什么……”

    薄祁聞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的手,磁沉的嗓音浸在夜色中,有種虛幻的調調。

    他說,“就介紹,你是我女朋友。”-

    也是很久以后,溫燃才看清楚,薄祁聞這人,一般情況下都是言出必行的。

    在她心中還在忐忑,他到底會不會那樣做時,那晚酒局上的其他朋友,就已經給出了最好的答案。

    白萍生這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才兩個多月不見,對溫燃的稱呼就從美女,變成了大明星。

    熱情是依舊的,但顯然更給面子。

    其他那幾位圈子里的公子哥也同樣,友好且尊重,有一位年紀明顯小的,還起哄叫了句嫂子,惹得薄祁聞都跟著一屋子的人笑了兩聲。

    其中有兩位,溫燃在第一次去找薄祁聞那會兒就見到過,剩下的幾位,面孔倒是生。

    應該是有些事情要談。

    薄祁聞過去和那群人坐下,喝了兩杯。

    溫燃不好過去打擾,把禮服換下來后,便和另兩個女伴坐在另一邊,侍應生不斷送上來精致的點心和零食。

    折騰了一晚,溫燃很卻神奇地一點也不餓。

    看甜品更是反胃——晚會上的零食也都是甜品,還是劣質奶油的。

    見她不想吃,旁邊的美女很有眼力見地叫來侍應生,點了一份惠靈頓牛排,外加一份海鮮意面。

    意識到她是給自己點的,溫燃馬上笑笑,說謝謝。

    女人挺意外地看了溫燃兩眼,頗具意味地一笑,“當明星了記性也變差了嗎?這才多久,你就不認得我了?”

    “……”

    溫燃這才反應過來,這女人她是見過的。

    上次在薄祁聞的私人會館里,被叫去陪她下飛行棋的

    女人之一,她梳著一頭漂亮的長直發,很溫柔嫻靜的氣質,氣場卻不輸人。

    就是她,在無形中救了溫燃一次。

    溫燃恍然過來,幾分無措地看著她,說了句抱歉,我沒注意。

    女人笑笑,“別緊張,我又沒生氣。”

    她拿出名片遞給她,“這回總能記得了吧。”

    溫燃接過名片。

    看到女人的中文名叫莊靜嫻。

    是個陶藝設計師。

    溫燃發自內心地笑,“您真是人如其名。”

    莊靜嫻可沒當她在夸自己,拖著酒杯聳聳肩,“這名字我不喜歡。”

    到底是年紀輕。

    溫燃眉宇間露出一點不經意的局促,“那我叫你Bertha吧。”

    Bertha是莊靜嫻的英文名,就印在本名下面,莊靜嫻痛快應聲,“好啊,我就叫你溫燃嗎?”

    溫燃點頭,“嗯,我就這一個名字。”

    頓了頓,又闡明,“我現在是一個小演員,不是明星。”

    莊靜嫻噗呲一聲笑了,“不用解釋,我又沒諷刺你,你就算現在不是明星,未來也肯定會是的。”

    她朝薄祁聞的方向揚揚下巴,“也不看你跟的是誰。”

    溫燃不喜歡“跟”這個字。

    那意味就好像她就算是一坨屎,在薄祁聞的庇佑下也能打造成黃金。

    那有悖于溫燃骨子里的驕傲。

    但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的眼光就是這樣。

    她沒什么好辯解的。

    為了打破尷尬,她只能找別的話題,問莊靜嫻,怎么沒見其他兩位在。

    莊靜嫻都被她單純笑了,說,“你以為她們倆是什么正牌貨色嗎,次次場合都在?”

    女人眼中蕩著明顯的刻薄和鄙夷。

    也沒想著顧忌旁邊兩位臉生姑娘的情面,她對溫燃直言不諱,“就是個床伴,逢場作戲一兩個月,拿夠錢就散了,這圈子就是這樣,沒什么好意外的。”

    約莫話太刺耳。

    旁邊那兩位年輕姑娘默契地翻了個白眼,手拉著手去另一邊互拍美照了。

    雖然莊靜嫻說的是別人,溫燃卻不知為何,心頭泛起涼。

    所以,薄祁聞有一天也會這樣嗎?

    但轉念想,又還挺感激,起碼現在,莊靜嫻把她歸類為“正牌女友”的行列。

    她問,“你男朋友是?”

    莊靜嫻說,“就薄祁聞左邊的,笑起來有點傻的,裴玄。”

    裴玄這名字,溫燃隱約聽過,應該是和薄祁聞關系不錯。

    溫燃順勢朝裴玄看去,發現莊靜嫻這人說話還真是有點兒習慣性的難聽……裴玄一表人才的,看著很和善,又哪里傻了。

    興許是從溫燃神色中讀出吐槽的意味。

    莊靜嫻笑得花枝爛顫,“還不傻啊,你看他和你家薄祁聞一比,跟個愣頭青一樣。”

    溫燃被這個形容逗笑,說,“薄祁聞都多大了,肯定要比他成熟的。”

    莊靜嫻卻說,“薄祁聞再大能多大,才三十,風華正茂的年紀,換普通男人,還在給資本家打工,找父母要錢娶老婆呢,裴玄也29了,妹妹,你可不能仗著自己年紀小,看誰都像老人啊。”

    這話攻擊性強。

    卻理不糙。

    溫燃忍不住點頭一笑,“你這么一說,確實,國內環境總在營造一種年齡焦慮,三十歲不結婚嫌老,可三十歲要是死了,就是英年早逝,誰見了都惋惜。”

    倒是沒想到這姑娘怎么說都不紅臉。

    說話還這么有趣。

    莊靜嫻笑得更開心了,“欸,我上次見你,怎么就沒覺得你是這么有意思的人?”

    溫燃莞爾,“可能那時候,和你們不在一個圈子,有點怕。”

    莊靜嫻嘆了口氣,“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人,一個鼻子兩個眼睛,學會祛魅就好了。”

    溫燃又點頭,正兒八經的表情,“嗯,努力在學了。”

    莊靜嫻笑得肩膀輕顫,誠心誠意地夸她,“我現在是知道為什么薄祁聞喜歡你了。”

    溫燃喝果汁的手微微一頓,眼神頗有幾分類似被夸的受寵若驚之感。

    莊靜嫻單手托腮,側對著她笑道,“你這人啊,太清新了。”

    清新到,和她待在一塊兒,就會覺得這個污濁的世界都是干凈的,明亮的。

    而這樣珍稀的凈化能力。

    恰恰是這個圈子里的人,不可能具備的。

    奈何這個“真諦”,那時的溫燃并不能參透。

    她只是隱約覺得,莊靜嫻在形容她幼稚,單純,亦或是好騙。

    延伸出這些意思,可就不是什么好詞了。

    溫燃下意識用微笑來掩飾這刻的微妙,卻不想,莊靜嫻是真心實意的。

    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莊靜嫻不緊不慢地說,“我今晚其實有事,但你知道我為什么會過來嗎。”

    溫燃眉梢微抬,“為什么。”

    莊靜嫻拿起酒杯,和她的橙汁碰了碰,說,“裴玄要我來的。”

    “裴玄說,薄祁聞今晚要帶女朋友過來,怕你一個人待著尷尬,特意讓他叫上我,”她淺酌一口酒,幾分羨慕的口吻,“裴玄還說,這還是薄祁聞頭一次這么重視一姑娘,可不能虧待了。”

    她說完,溫燃心頭仿佛激起千層浪。

    目光情不自禁地朝薄祁聞的方向看去。

    只見薄祁聞姿態慵懶地靠坐在卡座里的正中央,長腿交疊,風姿綽約。

    修長如白玉傘骨般的長指,夾著根煙,一身漠然高貴的氣質,在青霧與昏黃的光線下,五官俊美得不似凡人。

    分明是一雙薄情的桃花眼。

    卻在這時,透過青煙白霧,直直朝溫燃望來,安撫似的勾唇一笑。

    溫燃呼吸一窒。

    旁邊莊靜嫻打趣兒似的笑說,“真難想象啊,薄祁聞這樣的男人,也有熾烈去愛一個人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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