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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項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趁春夜未燃 > 20-30
    第21章 越界 你能吻我嗎

    薄祁聞這番對溫燃來說無疑是震驚的。

    可很多時候, 人的命數就是這樣,還沒準備好,就被命運裹挾得一步步朝前。

    那天薄祁聞真就把溫燃帶到了總公司。

    公司還有高層會議要開。

    周擎便叫來秘書室的一位漂亮的女員工和溫

    燃“對接”, 對接的內容包括——帶她去選晚上要穿的衣服, 帶她做皮膚護理,做造型。

    按照溫燃對打工人效率的預估,她覺得這幾件事大概率一上午就能忙完,可那女秘書眼光相當挑剔,只是選衣服, 做搭配, 就花了整整一上午。

    后來溫燃才聽說, 她是從法國留學回來的。

    原本學的是服裝設計。

    前些年還在娛樂圈工作過, 做的造型助理。

    大概是周擎給的預算很充足, 女秘書在資金上毫無顧忌,就連香水都替她選了幾款,中午還帶她吃了法餐。

    她談吐很風趣又有分寸。

    即便是給溫燃講餐桌禮儀,也不會有倨傲之感。

    溫燃挺緊繃的心情因為她踏實許多。

    女秘書順勢開玩笑道, “那你紅了可以跟薄總說, 把我要過去給你當經濟人啊什么的,這秘書室待久了,我還真覺得煩。”

    溫燃覺得她純屬是在抬舉自己。

    她沒當真地笑,“我能不能被選上還是兩說。”

    女人給了她一個“怒其不爭”的眼神,眼神伶俐,“你低估自己可以,低估薄總可不行。”

    事實證明。

    女秘書的話沒錯。

    那天晚上,薄祁聞根本不是帶她去見世面,被挑選, 而是那個酒局的存在,本身就與她相關。

    聚會設在私人莊園,距離城中地帶很遠。

    薄祁聞忙完給溫燃去了個電話。

    溫燃正被造型師按在椅子上,做妝容上最后一點修整,她是真坐麻了,聽到薄祁聞的聲音都像是一種赦免。

    薄祁聞聽她抒了口氣,笑出聲,“怎么跟上刑似的。”

    男人磁嗓沉沉,被電流聲渲染得更為動聽,貼在耳畔,仿佛情人間的親昵私語。

    溫燃耳根又麻又熱,也不知哪來的底氣,埋怨他,“你被人按在椅子上化兩個小時的妝試試?”

    那語調雖不怎么爽利。

    卻被她小聲克制著,道出幾分嬌嗔的滋味。

    薄祁聞唇角淡淡一勾,還真好奇這姑娘這副得天獨厚的皮囊,被化妝師折騰成什么樣。

    半小時后。

    邁巴赫停在造型工作室的門口。

    溫燃穿著露肩收腰裙,踩著細高跟站在門口。

    裙子是珍珠白的緞面,挺短的小禮服裙款式,把她的長腿和優越的肩頸腰線展露得更為流麗。

    妝容和發型更不必說,完全為她量身打造,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把她的優點全部展現出來。

    溫燃從小到大沒這樣精心打扮過,多少有些不自在,但那種不自在,又在看到薄祁聞后,變成一種很微妙的情緒。

    她甚至在隱隱期待。

    薄祁聞看她的眼神能有一些特別。

    以至于她那瞬的眼神,有些昭然,那是一種年輕女孩才會有的緊促情緒,即便再怎么掩飾,也很容易讓人看穿。

    薄祁聞不免有些好笑地端量她兩眼,見她在身旁坐下,隨手將外套遞給她。

    溫燃微愣,看向他的眼里裝著問號。

    薄祁聞語重心長,“遮一遮。”

    “……”

    溫燃才反應過來,她裙子有些過于短了。

    忙接過來,用他的西裝外套遮住。

    覺得尷尬,她說,“我們現在去哪兒。”

    “城南的公館。”

    薄祁聞眼皮都不抬一下,撥弄著平板。

    旋即又想到什么,那雙漆邃的眼在夜色下兀地朝她望來,輕飄一笑,“把你賣了。”

    溫燃心口一突。

    側頭對上男人玩味戲謔的眼神。

    薄祁聞饒有興致地逗她,“怕了?”

    溫燃有那么一瞬間還真有點當真,畢竟之前有金子坤那么一遭,而當下的自己,還被打扮成一個精致的“禮物”,她除了薄祁聞,無人可依靠。

    眼神不自覺閃爍了兩下。

    溫燃說,“我說怕,你就能不賣我么。”

    薄祁聞悶出一嗓子笑,眸色沉柔地注視著她,“我賣你,你怕是要記恨我一輩子。”

    不知是車內音樂旋律太過旖旎,還是這刻車窗外街景華燈熠熠氛圍靡靡,溫燃竟從他眼中讀出有別于長輩的,屬于男人的特別情緒。

    心跳突然變得不那么規律。

    溫燃缺乏勇氣地移開目光,不敢去深想這眼神意味著什么。

    那時的她也沒想過,那一晚,竟會開啟她人生的新篇章。

    不同于上次在俱樂部的那場聚會,那幢燈火生輝的私人公館里,她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什么叫做上流圈的世面,什么叫有錢人玩得又雅又奢靡。

    這個私人莊園里,名酒不計其數,名畫和古董也都不是稀罕的物件兒。

    來聚會的賓客更是沒有一個不地位顯赫。

    其中有兩位是國內最大影業公司的大亨,有一位,是國內的知名導演,在國際上多次獲獎的那種,也是這次薄祁聞要帶溫燃見的人。

    剩余其他,不是圈子里的知名投資方,制片人,便是金牌編劇和傳媒公司老板。

    像溫燃這樣年輕稚嫩的面孔也不是獨一份,那些或男或女的成功人士,身邊幾乎都跟著曖昧一位。

    不同的是。

    那些人遠比她放得開。

    在眾人面前談笑,親昵地叫干爹,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只有溫燃,在薄祁聞身邊,怯生生的無所適從,只知道薄祁聞介紹誰給她,她就規矩地跟對方說一聲您好。

    有女人聽見,吃吃笑了兩聲,像在嘲弄她的木訥。

    薄祁聞手拖紅酒杯莞爾,俯身湊近,低眸問她,“緊張?”

    獨屬于他的荷爾蒙氣息侵襲而來。

    溫燃心尖一顫,抬眸看他,“……有點畏懼權貴。”

    薄祁聞這下是真笑出聲了。

    他眸光清邃,煞有介事,“那這些人里,你應該最怕我才對。”

    溫燃微微一怔,繼而反應過來,笑容不自覺輕松。

    或許在人類意識形態里,慕強也是產生心電感應的原因之一,溫燃沒辦法不為薄祁聞悸動,她羞澀而小聲地說,“那不一樣,我不怕你。”

    薄祁聞聞言懶懶一挑眉,“怎么就不怕我了。”

    溫燃嘴角抖了下,覺得他在明知故問,“你對我好,我為什么要怕你?”

    這話似乎取悅到他。

    薄祁聞噙起唇角,抬手輕碰了下她微微燠熱的臉頰,以作“獎勵”。

    卻不知那一瞬的克制,反而加深了某些情愫的發酵。

    說不清是酒精作祟。

    還是這一刻溫燃的眼神太過清亮動人。

    薄祁聞逗留在她臉上的目光幾不可查地延長了些,還是旁人叫他過去賞畫,兩人視線才中斷。

    總歸是沒舍得留她一個人在這兒,和那群不認識的人曲意逢迎。

    那晚薄祁聞幾乎走到哪兒,都帶著溫燃。

    或許是這個原因,漸漸的,沒人再敢用輕視挑剔的眼光去看溫燃,態度反而有幾分酸而不自知的羨慕。

    溫燃并不敏感這些,也不太在意。

    直到晚餐開始之前,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應該是某位公司老板旗下新簽約的一個女藝人,北舞畢業的,舞蹈底子特別好,也不知誰先說起來的,就有人提議,讓這位女演員當場跳一曲。

    那女演員看起來挺青澀的,一時間有些尷尬扭捏。

    偏偏她當時穿的裙子,很不方便。

    可那些喜歡仗勢欺人的老男人,就喜歡刁難這樣的小姑娘,她越是抗拒,這些人興致越是高亢。

    沒一會兒連曲子都選好了。

    就是那位傳媒公司的老總,親自彈一曲。

    到最后,還是一位女投資方,給她說了幾句話,讓人給她找了條長褲穿在裙子里,才把這支舞順利跳完。

    就在那群自詡為文人雅士的中年男人自嗨的時候。

    薄祁聞始終神色淡淡地坐在沙發上抽著煙,沒一點參與的意思,也沒打算給人解圍。

    ——明明他只要一句話,那群中年男人就會適可而止。

    倒是溫燃,見那

    姑娘如同玩物一般,在眾人面前跳上那一曲,之后還被開起玩笑,讓她和某位大佬共舞,莫名有種物傷其類之感。

    心下突然涌上一陣惡寒。

    連手上的甜點都沒了滋味。

    似是瞧出她心中所想,薄祁聞不咸不淡地睨著她,“這下知道為什么了?”

    溫燃認輸地垂下眼,沒說話。

    薄祁聞側眸望著她雪白的脖頸,光潔而美麗的肩膀,半瞇著眸,吐了口青煙白霧,將煙掐掉。

    確定煙味都散了。

    他才輕聲叫她,“過來。”

    溫燃像只乖軟的小動物,他一招手,她就溫順地坐到他身邊去。

    薄祁聞耐心看她,“熱嗎。”

    溫燃搖頭說不熱。

    薄祁聞便把他那件剛定制好的白西裝脫下來,披在她肩上。

    感受著屬于男人的體溫和清幽氣味。

    溫燃心旌止不住地搖曳。

    她知道,那是薄祁聞的庇佑,只庇佑她一個人。

    后來就連吃飯,薄祁聞都沒讓她脫下那外套。

    別的女賓穿得多了,要被命令著脫下外衣,拉低領口,唯獨溫燃,穿著薄祁聞的外套,沒一個人敢怠慢。

    飯局過后,已入深夜。

    這群人的夜場確實剛開始,但凡什么合作,什么生意,都是在這個時間開始談,一般沒什么意外,大家都是要玩通宵的。

    只是通宵前玩牌。

    通宵后玩什么就不好說了。

    就是那會兒,又有一位富商帶著情兒過來,一進來就說說笑笑的,像是這場合的常客,好不游刃有余。

    溫燃卻是怎么都沒想到。

    那個富商帶來的女人,是蘇茶。

    蘇茶也沒想到能在這碰到溫燃,臉色起先有些尷尬,但很快就消化下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說笑,還跟溫燃打了個招呼。

    沒多久,這群人開始打牌。

    薄祁聞自然被拉過去坐到主位。

    這還是第一次,溫燃親眼見到薄祁聞玩兒牌。

    往日里,他都是綽約脫俗的,倒是這刻,沾染了煙酒氣,他才有幾分世家公子縱情聲色的浪蕩氣韻,更拿人了。

    溫燃明明很討厭別人打牌,抽煙。

    可不知為何,看著薄祁聞那清俊又玩世不恭的身影,她只覺得心動得厲害。

    見她一個人待著太過孤零零。

    沒一會兒有女人過來拉她,笑說,“傻站著干嘛,過去陪薄先生啊。”

    那眼神仿佛在教育溫燃,怎么這么不知趣。

    溫燃很不知所措,畢竟薄祁聞沒叫她過去,女人過來拉她,她也就過去了。

    當下兩個牌桌都坐滿了人。

    不僅有打牌的,還有在旁邊巧笑嫣兮陪著解悶兒的。

    老板們贏錢贏得高興,還會塞幾張紅票子到女人鼓囊的胸衣里,好一副紙醉金迷活色生香的場面,溫燃都看紅了臉。

    薄祁聞見她過來,倒是沒說什么。

    有人知趣地挪過一個座椅,他便遞了個眼神示意溫燃坐下。

    薄祁聞斜瞥她一眼,“會玩兒牌嗎?”

    溫燃說,“不會。”

    薄祁聞笑,“不會玩牌還跟過來。”

    即便在當下嘈雜的環境中,溫燃也能聽出男人這會兒的語氣是溫柔的,是寵溺的。

    溫燃其實喝了一點酒。

    她借著酒意說,“那他們身邊都有人陪。”

    薄祁聞隨手出了張牌,語氣也是隨意地一笑,“哦,別人有的,你也不能虧待我是嗎。”

    這話平心而論,有點兒曖昧。

    別的男人的待遇,可不止簡單的陪著打牌而已。

    只是隨便瞥了眼,溫燃就見剛剛某位自詡老藝術家的出品人,摸上了旁邊女人的大腿,挺少兒不宜的。

    她耳朵發燙。

    薄祁聞漫不經心地瞥了眼,眼波沒有任何改變。

    都是這些年牌桌飯局上,瞧爛了的場面,只是沒必要臟了某個小孩兒的眼。

    沒一會兒,侍應生過來遞了張房卡給溫燃。

    薄祁聞彈斷半截煙灰,“出去逛逛吧,累了就早點休息。”

    剛巧另一桌的蘇茶也陪累了,見狀笑著過來,挽著溫燃的手臂,說走啊,正好我也膩了,想出去抽根煙。

    溫燃還沒說什么。

    薄祁聞遞了個眼神,這就允了。

    蘇茶高高興興拉著溫燃起身,去樓上的走廊透氣。

    瞧著溫燃和薄祁聞互動好半天了。

    兩人剛靠在欄桿上,蘇茶就指著溫燃的鼻子說,“這回我看你還撒不撒謊,都被我抓現行了吧。”

    溫燃挺無奈的。

    她想解釋,可又覺得就算解釋,蘇茶也不會信,反倒是顯得她矯情。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薄祁聞也的確是她的金主。

    她仰仗的人。

    她沒什么好撇清關系的……她喜歡和他有關。

    溫燃沒了解釋的欲望,把皮球踢回去,“我倒是想問你呢,你都有男朋友了,怎么在外面還亂來。”

    就在剛才。

    她不止看到別的女人被摸大腿。

    也看到蘇茶被揩了兩次油。

    結果蘇茶哈哈一笑,“拜托,他是我男朋友啊。”

    這回答無疑是令人意外的。

    溫燃啞口無言,“可他——”

    “他年紀的確比我大很多,”蘇茶不在意地聳肩,“但那又怎么樣,能給我錢給資源就行。”

    說話間,她頗為風塵氣地抽出一根煙,咬在嘴里點燃,那副駕輕就熟的姿態,完全和溫燃印象中那個明媚灑脫的大小姐相反。

    不用猜都知道這刻溫燃在想什么。

    蘇茶吐了口煙,輕笑,“溫大美女,不是誰都能像你這么幸運的,攀上那么高的枝頭,對方還是個人間絕色,這要是我做夢都要笑醒。”

    說話間,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溫燃,“不過你倆是不是還沒睡呢。”

    蘇茶早就發現了,看起來溫燃是薄祁聞的人,可倆人行為舉止相當有分寸。

    溫燃也沒想到蘇茶能這么直接,總覺得她這晚像換了個人。

    她認真看著蘇茶,“所以你覺得這世界上所有男女關系,都要用睡沒睡過來定義嗎?”

    蘇茶朝外彈了彈煙灰說,“妹妹,咱都來這兒了,就別清高了,我也是給你句忠告,沒睡的話趕緊睡,免得他被別的女的瞧上,他那樣的男人,你都不知道有多稀有多精貴,沒見剛剛好幾個女的朝他身上瞟嗎,這就是薄祁聞沒搭理,他要是搭理了你看那幾個女的今晚敢不敢跑他床上去。”

    “……”

    溫燃雖是平靜又無語的表情。

    可垂下來的嘴角,早已出賣了她的心境。

    蘇茶噗呲一笑,低眸把包打開,抽出一樣東西硬塞到她手里,“今晚加油吧姐妹。”

    溫燃摸著那塑料包裝。

    心頭一哽。

    臉瞬間便紅了。

    她想過丟掉,可幾次三番的,都鬼使神差地把那東西揣回到外套口袋里。

    當然蘇茶也沒一味鼓吹她這事,中途拉著她去樓下喝了兩杯,順便監督一下自己男人。

    用她的話說,誰知道哪個小妖精私下有沒有動心思。

    這群臭男人,表面上玩的比誰都風雅,私底下比誰玩的都齷齪,說完還沖溫燃使了個眼色,笑瞇瞇地說,別忘了薄祁聞也是男人哦。

    溫燃表面上反應不大。

    心思卻在酒精的催化下,變得魂不守舍。

    薄祁聞那會兒仍舊在牌桌上,贏多少錢都不動聲色,輸多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蘇茶都回到牌桌上和老男朋友親親熱熱了。

    就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吧臺桌上,看著這群上流社會的人。

    她親眼看到一個風韻猶存的女老板,特意坐到薄祁聞身邊,嬉笑著陪他打牌,幾次都湊得很近。

    薄祁聞談不上搭理她,但也沒趕她走。

    那女人說了什么,還把他逗笑了一次。

    薄祁聞一笑,溫燃就不開心。

    然而此刻調酒師已經給她上了第三杯雞尾酒。

    溫燃想到在薄

    祁聞的俱樂部喝醉的那次,有點猶豫要不要喝。

    偏偏這時,遠處又傳來那女人張牙舞爪的笑聲。

    刺得人頭腦發脹。

    或許是心電感應。

    就在溫燃看著薄祁聞的時候,本在斟酌著該出哪張牌的男人,倏然側眸朝溫燃的方向不經意一瞥。

    就是這一眼。

    兩人對上視線。

    薄祁聞清楚瞧見,他這姑娘先是猝不及防地慌了下,緊跟著就轉過頭,拿起桌上那杯調得五顏六色的雞尾酒,仰頭猛灌了一口。

    喝完又把杯子朝桌上一撂。

    踩著高跟鞋拿著包,扭身就走了。

    那步子快得跟一陣風似的。

    背影都是倔強的。

    薄祁聞先是覺得好笑,轉眼看到吧臺上被她喝了大半的雞尾酒,眼神倏然一凜。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差嗎?

    而且這又是在跟誰較勁,他又沒惹她。

    莫名奇妙的感覺縈繞在他心頭,一點點變成煩躁。

    旁邊也不知誰在跟誰聊天,倆人滿嘴黃腔,說什么老陳怎么不打牌去了,哦,原來開房和他小情人去單獨玩了。

    說完眾人哈哈大笑。

    薄祁聞把牌一撂,突然就沒了玩下去的欲望。

    ……

    溫燃按照房卡上的門牌號,上了四樓。

    酒勁兒上來的挺快。

    她從電梯下來的時候,已經有點迷糊了,腳步也漸漸有些不穩。

    偏偏這公館隔音不好,一時只聽咿咿呀呀的女人低.吟聲,讓人臉紅心燥。

    溫燃那股頭暈的感覺更明顯了,連腳步都不穩,干脆蹲在地上。

    就是這時,身后的電梯開了。

    溫燃還沒分清來人是誰,身后就驟然傳來一股力道,把她從地上拎起來,拖著她的腿彎把她打橫抱起。

    溫燃酒量再差也還是有防備心的。

    在她眼里,這個公館里的雄性生物除了薄祁聞就沒好人,以至于她當下的第一反應就是掙脫。

    可還沒掙扎幾下,就聽男人抬腿踹門砰的一聲。

    緊接著身體懸空。

    下一秒她就跌在極其舒軟的床上。

    那瞬間,溫燃不是不害怕的。

    可當房間內燈光打開,她看清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薄祁聞時,那種出于防備的恐懼,又瞬間化作一池春水,只顧蕩漾。

    她平躺在床上,呆呆望著薄祁聞。

    薄祁聞居高臨下扯了扯領口,氣笑了。

    意識在這刻一點點回籠。

    溫燃咽了咽干澀的喉嚨,說,“你怎么來了。”

    薄祁聞挑眉,“我不上來,看著你一個人在走廊里睡覺?”

    說話間,他俯身,眼神似有威懾,又有懲罰一般,雙手撐在她兩側,目不轉睛地對她冷笑,“我一時不看著你,你就自己找坑跳是吧。”

    薄祁聞就沒見過這么莫名其妙的小姑娘。

    莫名其妙生氣,還不把安全當回事,公館里那些個老男人,喝多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就算他能給她撐腰,受到的傷害也無法挽回。

    可她呢。

    就這么不知好歹把自己灌醉。

    一丁點兒都不知道保護自己。

    那時薄祁聞是真氣的。

    他甚至想著找點兒難聽話說給她,把她罵哭最好,哭到長記性,下次再也不敢亂來。

    可他怎么都沒想到。

    他難得對她發火一回,溫燃不僅沒被他兇到,反而抬起雙臂,明目張膽回摟住他。

    溫燃被酒精操縱的眼神迷離,眼巴巴地看著薄祁聞,說,“能別罵我嗎……今天我生日。”

    兩人的姿勢儼然超脫了清白的范疇,越界到足以稱得上擁抱。

    薄祁聞脊背下意識僵直。

    連掙脫都忘了。

    偏偏那姑娘跟吃了勾魂藥一樣,撇掉所有平日里的冷靜清高,說不出來的風情在她眼底蕩開,眼神也纏纏綿綿,是個男人都抗拒不了。

    那瞬間,薄祁聞只覺腹下燒起一把火,說不清哪里來的耐心,他喉嚨微滾,不自覺笑,“然后呢,撒嬌要禮物?”

    溫燃柔嫩的掌心輕輕摩.挲著他的脖頸,再到他的耳骨,耳垂。

    每到一寸,都能激起一道電流,每一下,都是逾矩的挑.逗。

    不知不覺間,薄祁聞眼底蕩起微妙的漣漪。

    溫燃乖乖點頭說,“可以嗎?”

    薄祁聞嗓音不經意啞了幾分,縱容般輕笑,“想要什么。”

    話音落下。

    空氣安靜幾秒。

    再開口時,溫燃眼底早已生出薄薄一層水霧,她聲息又碎又輕,說,“薄祁聞,我想要你吻我。”

    “……”

    “你能吻我嗎。”

    第22章 破繭蝴蝶 緩慢,又輕淺的一吻

    酒精是讓人能失去理智的東西。

    溫燃從來都知道。

    可那天晚上, 她就是任性的,固執的,如同被某種意識操控一般, 豁出所有勇氣, 試圖打破她與薄祁聞關系之間的所有壁壘。

    哪怕這行為并不光彩。

    哪怕她要的結果會令她失望。

    然而,終歸是太年輕。

    在薄祁聞聽到這話,靜默凝視她的須臾,她的一腔孤勇還沒“上陣殺敵”,就已然敗下陣來。

    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羞恥。

    溫燃眼底爬上淚霧, 想把手收回去, 卻不想薄祁聞反握住她纖細易折的手腕, 掌控住她的去路。

    男人深眸沉靜, 很輕地笑了下, “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神經像被針刺了一下。

    溫燃眼眶燠熱,難堪地別開視線。

    薄祁聞卻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燥紅的臉擺正,強迫她直視自己, 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 帶著危險信號的男性壓迫感。

    大抵是酒精這種東西真能叫人亂掉心智。

    饒是薄祁聞,也分不清自己是想“教育”她,還是真的舍不得她掉眼淚。

    他相當耐心地審視著她,“真過生日?”

    被他這么一問,溫燃先是一愣,緊跟著眼睛更紅幾分,扭身便把頭埋進暄軟的枕頭里去。

    后來每每回想起這一幕。

    溫燃總覺得自己矯情得要死,羞恥得要命,可喜歡一個人的時候, 就是這樣,誰也別想做自己。

    所幸,薄祁聞挺吃她這套。

    男人悶出一嗓子笑,沒等床上的人傷春悲秋完,便已然俯下身,剝開她側臉上凌亂的長發,在她耳邊,落下緩慢,又輕淺的一吻。

    溫潤的唇瓣,灼得人心頭發顫,明明一秒不到,卻讓溫燃覺得靈魂都在地動山搖。

    眼眶突然涌出溫熱又酸澀的液體。

    薄祁聞揉了揉她的頭,“你喝醉了,今晚早點睡。”

    沒一會兒,門口傳來關門聲。

    溫燃卻從始至終沒勇氣睜開眼。

    她蜷縮成一個沒安全感的姿態,就那樣躲在薄祁聞給她蓋好的被子里,像一只不愿破繭見天日的蝴蝶。

    薄祁聞不知道。

    那是溫燃第一次被男人吻。

    即便短暫得,如同哄小朋友的睡前晚安。

    ……

    從客房出來,薄祁聞去天臺喝了杯酒。

    已近凌晨,莊園內外卻依舊燈火通明。

    涼風習習吹得人頭腦發脹。

    眼見薄祁聞一個人在這兒,導演唐義康拿了瓶白蘭地過來,找他喝兩杯。

    見他落座,薄祁聞彈斷煙灰,神色憊懶,“怎么唐導也閑著。”

    誰都知道,唐義康挺愛玩的,年輕時花邊新聞不少,現任妻子還是親手捧紅的影后,不想人到中年,反倒消停下來。

    “年紀大了,身體不像從前,力不從心啊力不從心。”

    言外之意就是玩不動了。

    薄祁聞一扯唇角,倒無譏諷之意。

    唐義康笑說,“倒是你,帶來的小姑娘呢,怎么不見她陪著你。”

    之前他就挺意外的。

    當時大家都在打牌,身邊鶯鶯燕燕的好不熱鬧,只有薄祁聞,身邊沒人陪,他也不讓人靠近,后來還是

    那個出品方的周姐湊過去,他才沒趕走。

    “帶她來走個過場罷了。”

    薄祁聞漫不經心地晃了晃酒杯,“樓上睡覺呢。”

    “呦呵,還是個好寶寶。”

    唐義康覺得有趣,故意套話,“不過你是不是把她保護得太好了點兒,不是說就是過去資助過的一個學生么。”

    有錢人的圈子本身就窄,更別說京圈,但凡有什么風吹草動,沒幾天就成了人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溫燃的事倒不至于那么人盡皆知。

    但演藝圈這邊的一些合作方,心里都有了數,都知道薄祁聞最近心血來潮,準備捧個姑娘。

    據說為這姑娘,跟金子坤都翻了臉,把金子坤惱得不行。

    唐義康還挺好奇的,直到今天見上了本人,才明白薄祁聞為什么對這姑娘不一樣。

    不怪金子坤之前舍不得放棄,用影視行業從業人的眼光來看,那可真是個好苗子,不說演技,單那張臉就是高級的,天生適合大銀幕。

    但唐義康最好奇的還是薄祁聞怎么看待溫燃。

    認識這么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見薄祁聞對個姑娘這么上心。

    男人端量著他的神色,半開玩笑道,“還是說,咱們薄總終于肯下凡,舍得動心思了?”

    這話薄祁聞不是第一次聽。

    往常那些人打趣,他從不放在心上,輕則充耳不聞,重則一笑置之,可今晚,經歷過剛剛那一切,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或者說。

    沒法再掩蓋。

    那么倔強又清高的小女孩,卻為他眼中愛意濃烈,呵,多稀罕的一件事。

    薄祁聞不是沒收到過這樣濃烈的愛意。

    幾乎從小到大,他都能遇見愿意為他撲火的執著姑娘,不同的是,他從前對待這些情意,根本不會駐足停留,只當在看一場鬧劇。

    垂眸看著酒杯中的白蘭地。

    薄祁聞嘴角扯起一抹淡漠無趣的笑,“動心思又如何。”

    他抬眸淡掃向唐義康,眼神中仍是萬年不會動搖的涼薄之態,“我又不能給她什么。”

    既然不能給她什么,何必往前走那一步。

    免得徒勞一糟,最后還是把人傷透。

    唐義康自然參不透薄祁聞的真實想法,只覺他這人年紀輕輕的,怎么不知變通。

    “哎,我說你,何必這么較真。”

    “人姑娘又不一定要你給什么,無非就是攀附著你飛的更高一點,這對你來說不過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這大好時光的,不去享受,還真打算以后被婚姻鎖住啊。”

    唐義康話糙理不糙。

    但凡是圈子里的那群浪蕩子,都會為他拍手叫好,再說句“兄弟懂我”。

    奈何薄祁聞不是那群凡夫俗子,沒那個興致貪圖享樂,游戲人間。

    眼見時間差不多,該回房睡覺。

    薄祁聞抄著外套起身,沖唐義康輕抬下巴,“明早我要去國外出個差,麻煩您,讓那幾位玩的小聲一點。”

    唐義康瞬間無語。

    他以為薄祁聞這么挑剔的人是肯定要回自己家的,又不跟人姑娘過夜。

    結果這家伙居然要留在莊園?

    怕是自己聽錯,唐義康又問,“你今晚真在這兒休息?”

    這一嗓子,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

    薄祁聞孤拔高挺的身影卻已然上了電梯。

    壓根沒搭理他。

    因為薄祁聞在,那一晚莊園難得沒夜夜笙歌。

    他和溫燃的套房是挨著的,除此之外的其他套房里的客人,都被唐義康“請”到樓下。

    其中就包括蘇茶和她“男朋友”。

    據說那時候倆人正在興頭上,被趕走相當不爽,這股怨氣自然而然便算在溫燃頭上。

    第二天清早,北城又下了雨。

    溫燃醒來剛洗完澡,就接到薄祁聞司機的電話,問她什么時候走。

    溫燃捏著手機默了默,還是沒忍住問,“先生呢。”

    司機說,“先生早上七點就去機場了,周助親自送的,這會兒估計人都到新加坡了吧。”

    溫燃退出通話,果然看到薄祁聞給她留的消息。

    薄祁聞:【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后續事宜有人會聯系你】

    沒什么感情色彩的句子,溫燃沒太意外。

    恰好這時,蘇茶敲開了她的房門。

    看到她套房里除了擰開的兩瓶礦泉水,和睡過的床以外,沒有任何折騰過的痕跡,蘇茶都驚了,“昨晚上那么大動干戈的把我們趕跑,你們倆光合上被子睡覺啊?”

    溫燃剛洗完澡,素面朝天的樣子頗有出水芙蓉之感,她說,“你怎么過來了。”

    “這不都怪你,”蘇茶淺淺翻了個白眼,“你家薄先生怕我們吵到你們,把我們都趕到樓下去了。”

    “……”

    溫燃有些啞口無言。

    蘇茶諂媚一笑,對溫燃說,“不過恭喜你啊姐妹,終于上位啦。”

    溫燃很不愛聽“上位”這個詞。

    更何況,她和薄祁聞之間什么都沒發生,即便昨晚的自己豁出所有的自尊和勇氣。

    不知為什么,溫燃在這一刻,有種超乎尋常的平靜,她扯了下嘴角,像是說著別人的事一般不痛不癢,“你別胡說八道。”

    蘇茶這人精一聽這語氣,覺得不大對勁,笑容在嘴邊僵了僵,后頭也沒好意思再打探下去。

    總歸這一場銷金宴不白來。

    每個人都各取所需,收獲頗豐。

    兩天后,映谷傳媒的電影《沉默的謊言》正式官宣,蘇茶的名字赫然在列,正是她之前試鏡的女三號。

    溫燃之前關注了她的微博,所以知道,至于其他消息,她不關心,也不在意,那兩天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薄氏旗下的博林傳媒和她簽約了。

    簽約后的第一部片子,是唐義康導演的《山河夜宴圖》,她在片子里飾演埋藏在宮廷里的侍女殺手,是個很重要的角色。

    本來唐義康想給她個女四的。

    但見了本人后,覺得她的氣質和女三更貼,也更容易出彩。

    這部合作之后,會有第二部反詐騙,反拐賣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

    溫燃會是女主角。

    溫燃想過薄祁聞會給自己機會,但沒想過薄祁聞給她的是金山銀山。

    也多虧陪她簽約的是周擎。

    不然溫燃真要懷疑那天的一切是不是騙局。

    結束簽約后,周擎告訴她,工作室她可以不用去了,未結的工資會在兩天內給她結清。

    溫燃坐在車后座,心下沉了幾分,她說,“我不能一直在那兒工作嗎?”

    這話都給周擎逗樂了,“你都要當演員的人了,還去那兒忙活什么,不怕被人笑啊。”

    笑不笑的,不是重點,重點是溫燃需要固定的錢,去供養老人。

    但這話跟周擎犯不上說。

    溫燃思前想后,還是決定跟薄祁聞說,也想知道薄祁聞到底是什么態度。

    只是時間不好拿捏,溫燃怕貿然打擾他,便在微信上給他留言,問他可不可以不辭職。

    薄祁聞那天正在馬場陪家族里的長輩,順便談生意,喝茶功夫的間隙,他收到了溫燃的消息。

    很規矩客氣的語氣,沒一丁點撒嬌的意味,完全不似那晚摟著他索吻的小姑娘。

    仔細一想。

    那一晚,竟是三天之前的事了。

    薄祁聞低眸看著手機,一時間竟出了神,甚至再度想起那晚的午夜之后,他接到的那個嗚咽不停的電話。

    是醒酒后,但又沒完全醒的溫燃。

    明明兩人的房間就挨在一起,明明她敲門就可以進去,可兩人就這么隔著一堵墻,打著電話。

    一開始,溫燃什么都沒說。

    她只是很輕地,很輕地在啜泣。

    薄祁聞也沒掛斷她的電話,就這么靠坐在沙發上,抽著雪茄,燈也沒開,只看到黑暗中猩紅的一點。

    哭了不知多久。

    薄祁聞終于開口,柔聲問她,“要不要喝口水。”

    好笑的是,溫燃到那會兒都是乖的。

    她說,好的。

    頓了頓,又問,水在哪兒?

    薄祁聞是真沒忍住那一絲笑,又耐心道,“你看看床邊,我記得有沒開封的礦泉水。”

    話音落下。

    那頭果然略有失望般沉寂了一瞬。

    那失望摻在午夜滴答行走著的時間里,化作溫燃很輕吸氣聲,她說,薄祁聞,你不喜歡我對不對。

    回答她的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薄祁聞深深吸著煙,直到煙灰燃盡的最后一秒,才扯了扯嘴角,頗為無奈道,“溫燃,你還小,未來的路很長。”

    點到為止的話,在此戛然。

    薄祁聞喉嚨發緊,停在這沒說下去。

    可即便如此。

    那姑娘還是沒死心,她似乎又哭了,聲音也有種濕漉漉的傷感。

    像用盡所有勇氣一般,她問,“然后呢。”

    這一句,竟把薄祁問笑了。

    他當時想的是,什么然后,他自己的“然后”在哪里都不知道,他們怎么可能有“然后”。

    可說不清為什么。

    薄祁聞腦中勾勒出她此刻哭泣難過的模樣,那句話終究沒有說出來。

    他只是緩緩地,給酒杯加上冰塊。

    冰塊磕碰杯壁,發出清脆的咕咚兩聲。

    薄祁聞不緊不慢地安撫她,“然后,好好睡一覺,完成你的演員夢。”

    他想,那應當是他能給她的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她應當知足。

    溫燃陷入沉默。

    饒是醉酒,她也知道她沒必要再厚著臉皮牽扯下去。

    薄祁聞也一樣,他選擇掛斷這通電話。

    因為他不確定,如果再聊下去,一切是否會脫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脫軌之前下車。

    然而,人就是這么奇怪的生物。

    明明之前希望對方冷靜下來的人是他,可在發現對方真的能做到冷靜后,他又莫名不開心了。

    整整三天。

    溫燃沒給他回過一條信息。

    哪怕那天早上,他親自給她發了信息,告訴她接下來要怎么安排,她也沒回復他。

    薄祁聞覺得她是在賭氣,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

    結果去簽約的那天,她也沒找他。

    還是從周擎嘴里,他才得知溫燃簽約結束了,還跟博林老總見了面,博林老總很看好她。

    如果不是周擎告訴她,不用回工作室上班了,溫燃恐怕到現在都不可能找他。

    思及此,薄祁聞嗤一聲笑了。

    這笑聲惹得旁邊玩手機的鄭新柔注意過來。

    她早就發現薄祁聞不對勁,只是到這會兒才敢說,“叔叔,你是怎么了,最近心情不好嗎?”

    這天的聚會,約了傅家和鄭家。

    傅家是薄家二姐薄雪的夫家,也就是傅北宸父親那邊。

    鄭家指的自然是鄭新柔。

    鄭新柔的父親英年早逝,孤兒寡母在家族中根基不穩。

    鄭新柔的父親于薄祁聞是良師益友,這些年有薄祁聞在背后給她們母女撐腰,鄭新柔在鄭家的日子才好過,也才有了和傅北宸聯姻的資本。

    奈何這門婚事,傅北宸抗拒得很。

    自從上次關禁閉后,他幾次見面對鄭新柔都沒好臉色。

    鄭新柔倒不在乎。

    左右到最后是個名義上的夫妻,她才不管傅北宸喜不喜歡她,有名分地位有靠山就行。

    所以這次聚會,被傅家的長輩一叫,她就高高興興過來,權當和薄祁聞敘舊。

    本來她還想趁機在薄祁聞這兒討點兒甜頭的,畢竟難得見他大忙人一面,哪成想,薄祁聞自打過來,心情就不大爽利。

    要說她這叔叔,對熟人向來謙謙君子,如沐春風。

    很少撂臉子不說,更別說這天陰沉著臉色。

    也不知為什么。

    鄭新柔腦子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不會談戀愛了吧。

    可再一想,就他?

    就他這樣冷情的人,能看上誰啊,別搞笑了。

    鄭新柔在心里嘀咕著,眼睛下意識朝薄祁聞手機上瞟,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小妖精,還有薄祁聞微信——這微信她都沒有。

    還沒看到一點蹤影。

    倒是結結實實挨了薄祁聞眸光冷寂的一眼刀。

    鄭新柔登時吃了癟,閉上嘴,裝腔作勢地轉頭看自己手機去。

    結果下一秒,手機就彈出一條核.彈般的消息。

    鄭新柔說了句我靠,轉頭瞪著眼睛看薄祁聞,“薄叔叔,博林簽了溫燃???真的假的???”

    就這一句。

    旁邊剛從馬場上下來喝水的傅北宸也愣住。

    鄭新柔在這兒。

    傅北宸根本都不想過來,這會兒聽到溫燃的名字,倒是瞪大兩個眼睛過來了。

    他拎著瓶水,顯然有點兒懵,“你把溫燃送進圈當明星了?”

    鄭新柔見他這德行,恨得白眼都翻出花,“傅北宸,你賤不賤啊,有你什么事。”

    傅北宸被她一罵,也惱了,“我跟我舅說話,管你屁事!”

    倆人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吵起來,像兩個幼稚的小學生。

    對薄祁聞來說,當下最煩的卻不是他們倆,最令他煩躁的,是溫燃又發來的三條微信。

    溫燃:【我想留下來工作是為了賺錢養奶奶,與您無關】

    溫燃:【您放心】

    溫燃:【我不會喜歡你了,更不會糾纏】

    那句干凈利落的“我不會喜歡你”,像鋒利的刃,在心頭劃開一道不深不淺的波瀾。

    薄祁聞唇角譏嘲一扯。

    只覺壓抑了三天的郁氣。

    全然白費般,翻江倒海地涌上心來。

    第23章 情種 “到這兒來”

    溫燃發出最后那句話時, 心里不是沒有忐忑。

    可她實在想不出要怎樣跟薄祁聞說,薄祁聞才會允許她留下來繼續工作。

    也許是從小到大遇到的坎坷太多。

    溫燃無論在什么處境下,都會居安思危, 即便未來的她真的成為一名演員, 也沒人會跟她保證,這條路上不會出差錯。

    萬一她沒做成演員呢?

    她怎么養奶奶?

    溫燃沒有那個自信。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賭氣。

    只不過那點“賭氣”與自己的前程相比,太微不足道。

    薄祁聞這樣身份尊貴顯赫的人,愿意顧念著往日稀薄舊情,照拂她, 為她鋪路, 她就已經中了上上簽, 酒醒過后, 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奢望他給自己回應。

    太不現實了。

    溫燃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情情愛愛也不是她生活的重心, 她自然沒想過,彼時的薄祁聞心情到底會怎樣的不好。

    她只是覺得,薄祁聞可能在忙,不然就是看見了信息, 懶得搭理她。

    他那人, 她其實很早就看清了,即便對人再溫和寬厚,內心也是冷靜的,薄情的。

    他理智得無堅不摧。

    偏偏越是這樣的人,越能讓人迷戀。

    剛巧《山河夜宴圖》劇組那邊來聯系她,告知她接下來一個月要去橫店的訓練營,要學習武術和表演,溫燃忙著對接,便把和薄祁聞的聊天挪到腦后。

    回到學校, 她找導員請了假。

    請假原因沒細說,還沒正式官宣,電影還在準備階段,她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導員給假給得很痛快,畢竟大四了,幾乎沒課,只是叮囑她論文要好好弄,之后便是回宿舍收拾行李,為明早的出發做準備。

    陳可媛以為她要去旅行,張口就問她去哪兒。

    溫燃想想說,去杭州。

    陳可媛睜大眼睛,“杭州好啊,我正想去那兒旅游呢,可惜沒時間,嘖嘖,好羨慕你。”

    溫燃笑了笑,說不是旅游,是去工作的。

    旁邊敷面膜的江樺懶洋洋地插話,“杭州嘛,也就一般,美食荒漠,之前暑假的時候我都待膩了,你要想去玩,過陣子我帶你去,反正我家還有套別墅沒租出去。”

    陳可媛怎么可能聽不出話里的諷刺。

    她尷尬地扯扯嘴角,不說話了。

    江樺見倆人都不吭聲,干脆對溫燃說,“你去杭州做什么工作啊,不是在你的服裝店干的好好的?”

    陳可媛一臉無語。

    雖然她和江樺玩得更親一些,但也受不了這姑娘一直對溫燃這么刻薄。

    陳可媛難得說了江樺一句,“那不是服裝店,是工作室。”

    “工作室

    不還是賣衣服的。”

    江樺頂著面膜翻了個白眼,把陳可媛無語笑了。

    興許是壓抑了很久。

    陳可媛沒忍住懟她,“江樺,人溫燃沒跟趙競川復合,也不是她三了你讓你倆分手的,你沒必要這么針對人家。”

    江樺面膜都摘了下來,臉色燥熱地看著陳可媛。

    陳可媛卻不搭理她,該干嘛干嘛去了。

    江樺氣得滿臉通紅。

    又不敢真和陳可媛吵架,畢竟當下和她玩得不錯的,就陳可媛一個。

    臨睡前,溫燃給陳可媛發消息:【今天謝謝你,但你其實不用幫我懟她的,我都習慣了】

    陳可媛向來復習到很晚。

    收到信息,就順手回她:【不完全因為你,是我實在看不慣她,但她這人吧,心不算太壞,就是大小姐脾氣,再加上趙競川,她心里不是滋味,你擔待一下,很快就畢業了】

    溫燃收拾了一晚上,這會兒躺在床上,累得打字都飄。

    她說:【趙競川這個人,典型的精致利己主義者,沒必要那么迷戀】

    陳可媛說:【嗨,就她看不清唄,那這男的最近還來找你嗎?】

    溫燃說:【把他全方位拉黑了】

    陳可媛說:【好果斷,不過他真一點都沒機會了?】

    溫燃:【沒有】

    陳可媛:【!你也太理智了】

    消息發來的期間,溫燃剛好從微信出去看航班,卻不想一眨眼的功夫,另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溫燃以為是陳可媛的,點進去回復:【過去就是過去,我不回頭看】

    挺冷漠無情的發言。

    和她相熟的很多人都見識過她這一面,唯獨薄祁聞從來沒見過。

    可偏偏,那一刻給她發來消息的人,就是薄祁聞。

    夜色朦朧下,薄祁聞剛從酒局上出來,眉宇間染著倦怠之色,坐上邁巴赫的后座,收到的竟是溫燃這樣前后不搭腔的回復。

    薄祁聞眉心淺淺一擰。

    還“過去就是過去,我不回頭看”。

    她在和誰聊天?在聊他?

    說不清到底什么情緒作祟。

    薄祁聞既氣悶,又想笑,那股操縱他一整天的不痛快感覺也涌現上來。

    正想著怎么回復她,能刺激她一下,對方卻搶先一步反應過來,把消息撤回了。

    “……”

    整整一天都沒個笑模樣的男人,就這么再一次被她氣笑了。

    溫燃意識到自己發錯消息,別提多尷尬。

    但更多的是意外。

    薄祁聞居然還會回復她。

    明明剛剛還是一副“男人無情我無義”的態度,到薄祁聞這兒,心跳就止不住地變快。

    溫燃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但轉念一想,他是薄祁聞,就又覺得沒什么好可恥的。

    看著屏幕里薄祁聞回給她的那條“那就留下”,她僥幸地想,興許薄祁聞這會兒早就不看手機了,以他的個性,估計也不會在意她回不回復。

    越是這么想,就越覺得沒回復的必要。

    要是真回復了,說不定還會讓他覺得自己在找存在感。

    權衡半天,溫燃決定當做什么都沒發生,收起手機睡覺。

    剛閉上眼,手機就亮了。

    溫燃心口微微一窒,有種不好的預感,結果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薄祁聞:【裝死?】

    溫燃:“……”

    薄祁聞:【撤回做什么,我都看見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溫燃覺得薄祁聞語氣難得有點兒沖。

    溫燃突然挺不爽的,明明被拒絕的人是她。

    咬了咬唇,她生硬回復:【不好意思,發錯了】

    薄祁聞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一聲輕嗤把司機都弄得有點兒緊張。

    也察覺到自己這會兒脾氣有些不對勁。

    薄祁聞稍稍緩和了會兒,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又說:【這么晚不睡覺還跟人聊天,明天不飛了?】

    溫燃:“……”

    心說有睡意也都被他攪和了。

    她有點兒怨懟:【馬上就睡了,只要您不再給我發信息】

    稱呼不僅又變成“您”。

    連話也有了趕客的意味,真是好一招“過河拆橋”。

    薄祁聞眸色寒涼地輕哼一聲,有那么一瞬間,還真想把手機扔到一邊,眼不見心不煩。

    果然,在他不給溫燃發信息后,溫燃沒再找他。

    就這么兀自莫名其妙地發了會兒脾氣,薄祁聞合著眼假寐,又忽然揚了揚嘴角,笑了。

    不愧是他當初一眼相中,就決定資助的孩子,這一身囂張的犟種氣質,可真是出類拔萃。

    他還從沒對誰有這么大的忍耐限度過。

    然而那時薄祁聞并不知道,他的情緒失控只是一個開端,感情上的事,就跟拆了線的毛衣一樣,但凡撕開一處口子,后續發展就注定恢復不到從前。

    等再有溫燃的消息,已是半個月之后的事了。

    那陣子薄祁聞從國外出差回來,回工作室歇腳,進門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沫沫說的——“你們看娛樂百分百了嗎,我在上面看到溫燃了誒,里面采訪有一段就是她,她穿著白T,扎著馬尾,超清純!”

    昔日同事變成未來明星。

    工作室都在熱鬧討論。

    就連曾經看不順眼溫燃的兩個年輕設計師都在等著沫沫把視頻找出來。

    沫沫覺得手機屏幕小,四五個人不好看,就直接把找來的視頻投屏到一樓的液晶大電視上。

    薄祁聞一抬眼,就看到溫燃那張立體精致的臉,映在屏幕上。

    電視里,溫燃未施粉黛,拿著話筒接受記者的采訪,明顯瘦了。

    但瘦得很有精氣神。

    記者問她,集訓的日子苦不苦,她靦腆笑說,我覺得還好吧,能學到很多東西,每天都很充實很開心。

    記者又問她,唐義康導演平時對大家兇不兇。

    溫燃又笑,說,有時候會兇一下,但是兇完了就又會和我們嘻嘻哈哈開玩笑。

    記者應該是蠻喜歡她的,特意問了一下她胳膊肘處的傷口,是不是訓練受傷的,結果溫燃不大在意地沖鏡頭展示說,“哦,這個是毒蚊子咬的。”

    聽到這個答案,記者笑起來,后來又讓溫燃帶他參觀了大家平時集訓的場地。

    溫燃那把清磁好嗓,從電視里傳出來,總有種特殊又不真實的韻味。

    不似她平時刻板的語調,倒像她那晚酒后撒嬌。

    既清純,又動人。

    薄祁聞就這么手挽外套,微仰著頭,凝矚不轉地看著電視里的溫燃一顰一笑,直到沫沫驚奇地叫了聲,“先生,您怎么回來了!”

    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叫回神,莊靈相當機警地把電視關上。

    屏幕一黑,溫燃介紹場館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

    薄祁聞眉心輕蹙,心無端空了一瞬。

    眸色不經意地黯沉下來,他平靜無波地嗯了聲,轉身上樓。

    回到茶室。

    周擎給他點了新上市的沉香,桌上擺著一盤蘇州師傅今日新做的玫瑰松糕。

    室內余香裊裊,薄祁聞給自己泡了一壺茶,卻不喝,只望著淡淡熱氣,不動聲色。

    直到鄭新柔打來一通電話。

    電話是打到周擎那邊的,剛一接通,就聽到這姑娘哭哭啼啼的嗓音,說特助哥哥,我要找薄叔叔,他在忙嗎。

    周擎都樂了。

    心說這鄭新柔還挺會挑時間的。

    他說了句你等下,便把電話轉交給薄祁聞。

    薄祁聞本就有些煩,當下聽到鄭新柔的吵鬧哭聲,眉宇都透著一抹不耐。

    和以前一樣,鄭新柔打電話過來又是告狀,說傅北宸對她愛答不理,不給她面子,和她吵架。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傅北宸把話說得很明白,他根本不可能和鄭新柔聯姻。

    “就那個溫燃你知道吧,你親手送到娛樂圈當明星的。”

    “

    以前傅北宸還沒那么喜歡她呢,自從聽說她要當明星了,把他急壞了,生怕她在那個圈子吃虧,隔三差五就去橫店找她,這才不到一個月,他跟雙方家長說,他還是忘不了人家!”

    “薄叔叔,你這什么破外甥啊!他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我鄭新柔粉絲八百萬!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我哪點比不過溫燃了!”

    小姑娘說話嘰嘰喳喳的。

    周擎眼見著薄祁聞從眉頭緊蹙,聽到逐漸舒展眉宇,再到往后一靠,點了根煙,幾不可查地笑了。

    “……”

    周擎有些不能理解。

    薄祁聞也沒指望他能理解。

    他不緊不慢地彈斷一截煙灰,像是終于做好什么決定,聽鄭新柔告完狀,捉摸不透地來了句,“行,我幫你勸勸他。”

    有了這話,鄭新柔心滿意地掛斷電話。

    周擎站在一邊,問薄祁聞,“那現在需要我把傅少爺叫過來,還是——”

    “訂張機票。”

    薄祁聞云淡風輕地開腔,碾滅壓根就沒抽幾口的煙,“去杭州的。”

    ……

    晚八點,橫店訓練營。

    剛下過一場入秋的雨,空氣中都泛著絲絲涼意。

    集訓完的演員們從場館里出來,嘰嘰喳喳地討論要去哪里吃飯,同期的男演員率先上前叫住溫燃,問她想吃什么。

    溫燃練了一天打戲,這會兒神情都是疲憊的,她說,“不用了,我想早點回酒店。”

    男生說,“那你晚上不吃了?”

    往常大家都是一起吃的。

    溫燃搖頭說,“我煮點泡面湊合吧。”

    見她真沒去的心思,男生神色有些失望,但又不想放棄,于是笑笑說,“那這樣吧,你想吃什么,告訴我,我給你帶回來。”

    男生斬釘截鐵地攔住溫燃的去路,這行為看得旁人都曖昧竊笑起來,有人還跟著起哄。

    如果是平時,溫燃也就順水推舟地同意了。

    可那天,太意外了。

    意外到溫燃有些難以置信。

    只見濃稠月色下,明令禁止停車的訓練館門口,明目張膽地停了一輛黑色賓利。

    薄祁聞就靠站在車旁,穿著一身剪裁合體又風度絕佳的風衣,單手抄兜,漫不經心地抽著煙。

    車打著雙閃。

    光影如金輝般為他頎長英挺的身姿勾勒出一層淡淡的金邊,矜貴又倨傲的氣質,有種格格不入的高雅。

    溫燃視線越過男生的身影,情不自禁地落在他身上,心尖如同觸電般輕輕一顫。

    她很輕地動了下唇。

    那聲“薄叔叔”還沒開口,就見男人眸光深遠地望著她,三分浪蕩七分旖.旎地彎起唇角。

    那是一種不屬于從前的,渾然天成的撩人之態。

    似電視劇里浮華歸來,接愛人回家的情種,男人語調柔腸又命令地叫著她的名字,“溫燃。”

    “……”

    他緩慢眨了下眼,“到這兒來。”

    第24章 一池春水 想做什么都行

    半個多月不見。

    男人清雋俊雅的外形在一眾人中依舊出塵耀眼, 即便在場其他人都是皮囊優越的年輕演員。

    攔住溫燃的那個男生率先愣住,問溫燃,“他誰啊。”

    溫燃眼神幾不可查地閃了閃。

    或許是最近的表演課, 讓她學會了表情管理, 總歸那瞬間,她青澀的面龐看不出太多喜怒。

    迎著男人深遠的視線,她說,“一個長輩。”

    薄祁聞聽到她的回答,于夜色中深吸了口煙。

    似乎并不擔心她會違背自己的意思, 他隨手將煙捻滅, 不緊不慢地上車。

    這次周擎沒跟著他一起。

    薄祁聞單手搭著方向盤, 眸光深遠地望著溫燃, 好整以暇地等她過來。

    那是一種讓人抗拒不了的眼神。

    已經說不清在夢里夢見過多少次。

    溫燃心口發皺, 轉身跟幾個同伴道了別,在上車前猶豫了一瞬,選擇坐上副駕駛。

    車門關上,很輕的啪一聲。

    薄祁聞漆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尤為清亮, 打量溫燃一眼, 淡聲道,“剛訓練結束?”

    和從前一樣寬厚耐心的語調。

    仿佛兩人是某種很親密的關系,他可以隨意關心詰問。

    這就是他這個人的底色。

    即便是拒絕人的時候,也從不打人臉,留好余地和溫柔,永遠不會撕破臉。

    溫燃有幾秒的恍然。

    回過神時,已經不自覺地嗯了聲。

    兩人間的氣氛如同隔了條河,薄祁聞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發動引擎說, “還沒吃飯吧。”

    溫燃心里不大痛快,“您大老遠過來是來找我吃飯的?”

    薄祁聞煞有介事地笑,“不行?”

    那玩世不恭的眼風著實欠扁,偏又韻味風流得讓人心生悸動。

    溫燃是真想不通他為什么突然過來。

    只覺呼吸都亂了分寸。

    她目視前方,繃緊嘴角道,“您是我老板,自然想做什么都行。”

    又是這副劃開界限的態度。

    薄祁聞斜覷到她微擰的眼角眉梢,估摸著她這會兒還有些脾氣,放緩語調說,“西餐怎么樣。”

    溫燃說,“聽您的。”

    薄祁聞揚起眼梢,“我在問你想吃什么。”

    他命令人時,有種習慣性的語氣和神態,每當這個時候,別人才會意識到,這位薄先生,也不總是好脾氣的。

    溫燃默了默,想說我什么都不想吃,也不餓,結果饑腸轆轆的肚子相當不配合地咕嚕一聲。

    薄祁聞輕笑,“都餓這樣了,還不快點兒決定。”

    溫燃提上一口氣,來了句,“那吃螺螄粉吧。”

    反正都要吃東西。

    不如吃點讓薄祁聞不痛快的,興許他嫌棄了,還能早點走。

    薄祁聞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

    只是沒想到,半個月不見,自己竟被她嫌棄到這種地步。

    說不上什么滋味兒。

    男人無端輕笑一聲。

    溫燃肩胛骨緊繃,以為他要生氣,不想薄祁聞到底什么都沒說,把車調頭朝隔壁的小吃街開去。

    溫燃那會兒只顧克制著情緒。

    沒想過薄祁聞為什么對橫城這地方這么熟悉。

    等有功夫想起這事兒時,薄祁聞已經帶她來了店里。

    如溫燃所愿,這家螺螄粉臭得相當“正宗”,正宗到溫燃一進去,差點兒想吐的程度。

    她根本不愛吃螺螄粉。

    她只是想氣薄祁聞。

    可薄祁聞的情緒又哪里是她能隨便撼動的。

    他相當淡然地找了個座位,長腿交疊著坐下,閑適的模樣一看就知道他是個不常來這種地方的貴公子。

    溫燃在他面前坐下,猶豫幾秒說,“你要實在吃不慣的話,我們換地方吧。”

    薄祁聞看著菜單又看她,“我還沒吃過,試試挺好的。”

    溫燃:“……”

    這家店算是這附近最“高端”的一家螺螄粉店,連點餐都是服務生親自過來,礙于薄祁聞沒吃過,溫燃便替他點了一份套餐。

    兩大碗螺螄粉加配菜小吃很快送了上來。

    聞著再臭,當下置身其中,也感覺不出來。

    溫燃只覺又餓又饞。

    大概是兩人足夠熟悉,溫燃沒了從前的拘謹和在意形象,掰開筷子就大口吃了起來。

    她專心致志地吃。

    薄祁聞就專心致志地看。

    認識這么久,他還是第一次這么認真看溫燃吃東西,和從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當下的溫燃,是放松的,敞開的,鮮活又富有生命力。

    感知到男人沉甸甸的視線。

    溫燃抬眸對上薄祁聞要笑不笑的桃花眼。

    她嘴角沾著一點辣椒油。

    薄祁聞眉梢微挑,下意識就拿起紙巾,抬手幫她擦掉,舉動絲滑得完全不刻意。

    溫燃不自然地怔住。

    胸口里跳動著的心臟,堪堪麻痹了一瞬。

    等想拂開他手的時候,薄祁聞已經把紙巾疊起來,優雅地放到一邊,仿佛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

    他總是那么云淡風輕的。

    即便剛攪亂別人的一池春水,也能鎮定自若地與她對視。

    溫燃抿了抿唇,突然就飽了。

    或者說,她再度,不爭氣的,被這個人操控了。

    這種失控下墜的感覺,像青春期面對自己喜歡的男生那樣恍惚而不由自已,她已經分不清心情是酸澀,還是在隱隱開心。

    薄祁聞見她不想吃了,對這碗螺螄粉自然也沒了興致。

    他問她,“不舒服?”

    溫燃搖頭,醞釀須臾道,“您今天來找我到底什么事。”

    說話間,她一點點抬眸,眼神炙烤著薄祁聞。

    薄祁聞眼神很平靜,沒有一點偽裝地笑,“一定要有事,才能過來看你嗎?”

    仍舊是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態,讓溫燃無端煩躁,她垂眸說,“您沒必要來看我,我過得挺好的。”

    明晃晃的趕客,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轉念又覺得自己太過分。

    溫燃收了收語氣說,“我是說,您平時那么忙,不用管我的,我這個人適應能力很強。”

    很奇怪的。

    她越是這樣,薄祁聞越想留下來好好瞧她。

    他想看看,這個沒心肝的小姑娘,眼里到底有沒有一點真情實感,還是說,那天晚上,根本是她醉酒上頭,一點不合時宜又不成熟的越界。

    他也不總是運籌帷幄的。

    他看不清她。

    這樣想著,薄祁聞笑了。

    他點頭,“行。”

    那語氣涼薄,像被掃了興。

    溫燃心頭如同墜了一塊鉛,就這么不痛不快地看著薄祁聞結賬,再和他一起離開。

    門口街流擁擠,燈火熠熠。

    不大意外的,薄祁聞那輛車被貼了罰單。

    薄祁聞應該是自己沒處理過這些事,看到那張單子皺了皺眉,倒也沒摘,就這么上了車。

    你看,就是再貴的車,違規了也和別人貼一樣的罰單,多好笑。

    溫燃在心里默默吐槽。

    當是對他的“報復”。

    卻不想薄祁聞像是感應到她的小心思一樣,忽然回眸看她,剛巧就抓住了她嘴角那一抹不光彩的弧度。

    他哼笑了聲,“瞧把你幸災樂禍的,有良心嗎。”

    溫燃瞬間拉平嘴角,“人家門口早就貼了不許停車的,是你沒看到。”

    薄祁聞全然一副理所應當的態度,“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

    溫燃卡了殼,反駁不出來。

    因為她也才注意到。

    見她表情生動多了,薄祁聞淡扯著嘴角,心情好歹痛快幾分。

    那時的他還沒意識到,溫燃會是撬開他情緒閥門的開關,只是想著既然來了,就別鬧得不高興。

    于是他挑眉問,“還想去哪兒?別告訴我回酒店。”

    這會兒自然是不想回酒店的,溫燃甚至有那么一絲不想他走。

    斟酌須臾,她說,“我想買束花。”

    薄祁聞點頭說好。

    也沒查導航,就這么上了主路。

    溫燃忍不住想,他是常來橫城嗎?不然怎么連花店在哪兒都知道。

    還是說,橫城有誰。

    讓他經常過來,所以他才這么熟悉。

    腦中不禁思緒紛亂。

    再抬頭時,薄祁聞已經找到了一家花店。

    沒管門口讓不讓停車,他左右停了,反正也不在乎再貼張罰單。

    也是這會兒,溫燃才想起薄祁聞不喜歡花。

    Amy說過的,他好像是對花粉有點過敏,工作室的整個三樓都不允許放置鮮花。

    溫燃以為他會在車里等她,結果薄祁聞也下了車。

    花店小小的,女老板坐在門口乘涼,見兩位過來立馬招呼,笑著問想買什么樣的花。

    溫燃還沒問出口的話就這么咽了回去,跟女人說,想要買百合花。

    她這段時間習慣定期在酒店放百合,她喜歡百合的香氣。

    掃碼付款后,老板麻利地給她裝好。

    溫燃想著快點走,以免薄祁聞不舒服,卻不想薄祁聞就在這時出了聲,“這是什么花。”

    他指的是柜臺前一束包好的花束,純白色的花朵,花瓣層層疊疊像裙擺,很是清麗好看。

    老板說,“這個呀,白山茶,店里新培育的品種呢,要來一束不,送女孩子很體面的。”

    說著,她笑瞇瞇地看向溫燃。

    意有所指似的。

    溫燃眼神不自然地閃了閃。

    還沒解釋,薄祁聞就散漫開腔,“那給我包一束吧。”

    女人笑說好嘞,跟著又道,“但只有白色,會不會太單調,您在看看,有沒有別的顏色。”

    薄祁聞視線朝別處轉了轉,停留在那籃介于淡藍和淡紫色的小花束上。

    老板娘應承道,“這是勿忘草。”

    溫燃心頭淺淺一咯噔。

    薄祁聞眉梢略挑,點頭應聲,“就添這個。”

    興許是見著薄祁聞衣品和氣質都很貴重,那晚女人在他這兒割了好大一把韭菜。

    花束包得是店里最大最華麗的款式。

    薄祁聞在外面抽了根煙,老板才包完。

    溫燃替薄祁聞接過來,薄祁聞倒是半點兒沒謝謝的意思,給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她放后面,完全沒有把那束花送給她的意思。

    溫燃抿了抿唇。

    心說有什么可在乎的。

    她才不稀罕。

    可坐上副駕駛,還是些氣結。

    在薄祁聞問她還想去哪兒的時候,她悶悶說,“我累了,要回酒店。”

    薄祁聞聞言斜瞥她一眼,像是看穿什么似的,笑了,“那就回酒店。”

    “……”

    溫燃嘴角耷拉得更明顯了。

    偏偏薄祁聞問,“酒店附近有藥店么。”

    溫燃神經一緊,“你過敏了?”

    眼里的關心是裝不出來的。

    薄祁聞嘴角綻開愉悅的弧度,打趣似的看著她,“還知道我過敏呢。”

    溫燃抿著唇,耳根一點點發燙,她說,“工作室的人都知道。”

    薄祁聞無可無不可地點頭,語氣玩味,“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說話間,他蹙眉抬手摸了摸脖頸。

    溫燃側頭看去,發現那里有點紅了。

    顧不上去酒店附近找藥店了,她說,“還是先買藥吧,這附近就有藥店。”

    薄祁聞倒是挺聽她的話。

    不過幾分鐘,就在路邊找了個地方停下。

    溫燃說,“你等我一會兒,我幫你買,氯雷他定行么。”

    薄祁聞笑說,行啊。

    轉眼就見溫燃推門下了車,又不放心什么,她湊近車窗說,“把花放后備箱行么。“

    薄祁聞又笑,“你說了算。”

    溫燃聽見后備箱的鎖開了,立馬將兩捧花拿走,跟著便轉身穿過馬路,朝斜對面的藥店快步走去。

    巧的是,她今天也穿了一件天藍色的裙子。

    快走起來,裙擺像蕩漾的漣漪,和暴雨天的那個光景很是相似。

    可誰又能想到呢。

    從前那個倔強離開的身影,如今也會健步如飛,為他著急。

    薄祁聞勾唇一笑,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這姑娘,吃苦肉計。

    第25章 甘愿沉淪 “專送沒男朋友的小姑娘。”……

    溫燃又哪里知道那是讓她緊張的“苦肉計”。

    她只知道薄祁聞過敏了。

    不能耽擱。

    巧的是, 溫燃前腳剛進藥店,后腳和她住同一套間的女演員就給她打來電話,讓她幫忙買兩盒媽富隆。

    女演員叫鄒小潔, 自嘲是娛樂圈里的十八線。

    年紀比溫燃大幾歲, 性格挺成熟開朗的,對溫燃平時很照顧的。

    幫忙買藥這件小事根本不算什么,讓溫燃意外的是那藥的名字。

    雖然她沒用過,但好歹有常識,知道那藥是什么。

    察覺到她有些意外, 鄒小潔哎呀一聲, “別多想啊, 我這幾個月姨媽不準, 買來調經的。”

    她一解釋。

    溫燃這才隱約想起來, 曾經蔣雅和和她說過避.孕藥有這療效。

    溫燃收起情緒,說了句好的。

    順口就跟藥店的營業員要了兩盒,又替薄祁聞買了瓶水。

    結完賬從藥店出來,薄祁聞的車已經停在了藥店門口, 豪車的臉面擺在那兒, 即便不想,也有幾分招搖過市的滋味。

    溫燃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他家門口不讓停車。”

    薄祁聞瞧她煞有介事的模樣,更想笑了,“怎么年紀輕輕的,跟小管家婆似的。”

    他輕揚下巴,指了指車窗前還沒被他拿下來的罰單,“都被貼過了,有什么好怕的。”

    溫燃表情有點兒嚴肅, “你再被貼幾次,今年就別想開車了。”

    薄祁聞不痛不癢地哦了聲。

    轉眼又斜睨她,“沒事,你開。”

    溫燃擰礦泉水的手一頓,“我?”

    薄祁聞挑眉,“來見你,你不開誰開,難不成指望我把周擎帶過來?”

    6

    這番話從他嘴里出來,明了卻曖昧。

    溫燃都快恍惚了,以為薄祁聞以后真的要常來看她,可轉念一想,這種讓她誤解的漂亮話,她聽得還少么。

    不少。

    一點兒也不少。

    經歷過那晚,她已經不想再自作多情了。

    咽下起伏的心緒,溫燃把話題轉移開,“你快把藥吃了吧。”

    她把擰開的礦泉水遞給薄祁聞。

    薄祁聞卻先一步瞥向她懷中的塑料袋,在看到那兩盒媽富隆時,眉心很明顯地蹙起來。

    溫燃注意到他的神色,馬上解釋說,“我替別人買的。”

    薄祁聞哂笑,“替人買避孕藥?”

    “……”

    溫燃忍不住反唇相譏,“您懂的真多。”

    聽出話里的醋勁兒和不服,薄祁聞唇角弧度更深了,“我一個三十歲的男人,這都不懂,是不是有點兒說不過去?”

    男人半瞇起長眸,促狹嗔怪的語氣,把溫燃生生電了一下。

    她匆忙避開視線,以掩蓋這刻的心猿意馬,說,“給舍友帶的,她說要調——”

    后面那個字卡住,溫燃沒好意思說出來。

    薄祁聞卻明白了。

    他眉眼舒展,淡淡道,“她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薄祁聞這樣的男人,什么圈子沒見識過。

    他拿過她懷中的那盒氯雷他定,從中取出一片吞服,掀眼瞧她,“還跟她住一個房間?”

    那語氣當真嫌棄。

    溫燃卻從小到大質樸慣了,對這些并不挑剔,“訓練營的人太多了,酒店都是兩人一間。”

    可她不挑剔。

    不代表別人不替她挑剔。

    那天薄祁聞離開后,叫周擎給訓練營的對接打了個電話,溫燃回到酒店剛洗完澡,就收到訓練營工作人員的通知,說要給她換住處。

    溫燃捏著手機愣了幾秒神,想起薄祁聞送她回來時,看到這家快捷酒店門臉,那副無語的神情。

    他還諷刺一笑,罵了唐義康一句“這老東西”。

    那會兒溫燃不懂,他好好的怎么罵人。

    當下卻漸漸明白……他原來是在護著自己。

    她問,“其他人也換嗎?”

    工作人員都笑了,“其他人當然不換啊,你那酒店一千五一天呢,想什么呢妹妹。”

    一千五。

    溫燃被這數字驚呆了。

    工作人員又說,“快點收拾一下吧,等會兒小助理過去接你哈。”

    不知是不是錯覺。

    溫燃總覺得這位對她態度好了許多,明明前一陣子她想換個枕頭,都被這人忽視的。

    她想,應該就是薄祁聞沒錯了。

    傅北宸可沒那個心眼兒,也沒那個權利。

    這么一想,溫燃有點兒高興,但又不太敢高興。

    其實挺正常的。

    她是薄祁聞旗下公司的藝人,他做老板的,過來看看員工,再改善一下員工的生活條件,合情合理。

    溫燃嘗試著說服自己。

    沒一會兒,鄒小潔春風滿面地回來了,她見溫燃在收拾行李,驚訝地問,“你要干嘛去。”

    溫燃說,“統籌要給我換個酒店。”

    鄒小潔睜大眼睛,“就你自己啊?那我怎么辦。”

    大概是最近人情世故經歷得多了。

    溫燃把話說得挺圓滑的,“那你要問你經紀人了,我也不太清楚。”

    鄒小潔翻了個白眼,往沙發上一坐,“我經紀人哪顧得上我死活,算了算了,認命。”

    溫燃不知該怎么安慰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就是這會兒,鄒小潔注意到她擺放在窗臺上的白山茶花束,她欸了聲,“溫燃,那個公子哥兒又來看你了啊。”

    公子哥兒說的就是傅北宸。

    前陣子他心情不好,來橫城找了溫燃幾次。

    溫燃本來不想見他的。

    但這人死心眼得很,直接跑到訓練營門口堵她。

    溫燃不是見利忘義的人。

    想著反正在橫城,沒人會注意他們,就陪他出去吃了兩次飯。

    傅北宸對于和鄭新柔聯姻這事特別苦悶,每次都喝了好多酒,后面一次還是溫燃把他送回酒店去的。

    在溫燃心里,倆人就是朋友,傅北宸卻對她好感加深了。

    那天晚上,傅北宸差點兒吻了她。

    溫燃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給了他一巴掌,還罵他幾句。

    偏偏傅北宸第二天醒來什么都不記得,只知道回家攤牌,說絕不可能跟鄭新柔結婚,還說喜歡的人是溫燃。

    當然,后面的事溫燃都不清楚。

    薄祁聞也沒提傅北宸的事,只在把她送到酒店門口,她要下車的時候,輕描淡寫地問她,“最近談戀愛了?”

    溫燃推門下車的手一頓,眼睛睜圓,“談戀愛?”

    游刃有余的“老”男人就是這樣的,小姑娘一個表情,他就能把人看透。

    根本不需要問她和傅北宸怎么回事,薄祁聞就知道又是傅北宸在單相思,甚至拿溫燃當借口。

    可真是他的好外甥。

    鼻尖溢出輕哼,薄祁聞諱莫如深地笑,“行了,下去吧。”

    頓了頓,又漫不經心道,“記得把花拿走。”

    “……”

    如果對方不是薄祁聞,溫燃真想說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后備箱打開,薄祁聞也下了車。

    男人身高腿長,慵慵懶懶地輕靠在車上,給她遞了個眼神,“那束也拿走。”

    溫燃一抬眸就對上薄祁聞似笑非笑的桃花眸,含著脈脈溫情一般,足以把人溺斃。

    心跳瞬間漏掉幾拍。

    溫燃說,“這花你不是要送人的么。”

    薄祁聞云淡風輕地嗯一聲,“專送沒男朋友的小姑娘。”

    言外之意,就好像在說,你敢說你戀愛了。

    這花才不給你。

    領悟到這層意思。

    溫燃腦中仿佛炸開一簇簇煙花,呼吸間的氧氣都稀薄了。

    但緊跟著,又有點兒生氣。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是飄在天邊的風箏,薄祁聞卻握著掌控她的線。

    他讓她走她就得走,他讓她留就得留。

    而她最無力的。

    是她毫無反抗的能力。

    輕而易舉就能為他心動再心動。

    于是,最后的最后,薄祁聞沒有得償所愿的收貨溫燃一個明媚的笑靨,而是被她那雙清凌凌的琥珀色眼睛瞪了足足兩三秒,直到她眼睛紅了,才拿起那束薄祁聞用過敏換來的鮮花,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薄祁聞嘴角噙笑地站在那兒,視線就這么追著她的背影,直至她進了酒店。

    也是在徹底冷靜下來后。

    溫燃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怎么這么能掃興。

    尤其是看到鄒小潔當下羨慕的眼神,鄒小潔說,“這花也太好看了吧,是不是很貴啊,哎,怎么就沒人送我花呢。”

    溫燃說不上為什么,心情忽然又好了起來。

    她說,“花不是他送的。”

    “啊?那是你自己買的?”

    溫燃莫名有點不好意思,搖頭說不是。

    她想解釋是一位長輩送的,可人這種生物,就是會有幾個瞬間,特別任性。

    就是這瞬間,她像個真正意義上的二十二歲小姑娘,任性地說,“是……我喜歡的人送的。”

    鄒小潔聞言果然一臉八卦,“你喜歡的人是誰啊,我認識嗎?”

    溫燃眼底蕩起罕見的羞澀,否認,“你不認識。”

    “那他是什么樣的人啊,帥不帥,你倆在一起了?”

    “……沒有在一起。”

    溫燃語氣有種微妙的酸澀,心說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一起。

    鄒小潔還想問什么,小助理就在這時過來接溫燃了。

    被這么一打岔。

    溫燃順水推舟地轉移話題,鄒小潔后來也沒了問的心思。

    隨后溫燃就被小助理帶去另一家高端酒店。

    豪華的套房。

    生活用品一應俱全。

    冰箱里準備了很多進口的半成品食物,還能開伙做飯,仔細詢問,果然是周擎聯系了訓練營的對接。

    只是不知道,這些細致周到的關懷,周擎的意思,還是薄祁聞的。

    溫燃也不好意思去問薄祁聞。

    畢竟今晚是她先甩的臉子,招呼都不打就把人丟在身后。

    新換的床品柔軟舒適,整個套房透著干凈高級的香氣,溫燃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想,薄祁聞對她到底算什么呢。

    是男女之間的興趣?還是憐愛?

    思來想去,都得不到答案。

    她看不穿他。

    反倒是薄祁聞,從頭到尾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溫燃心里無端萌動出一股淡淡的絕望,她只能告訴自己,暫時什么都不要想,事業最重要。

    結果催眠還沒生效,薄祁聞的消息毫無預兆地彈出來。

    薄祁聞:【套房設施喜歡么】

    看到信息的瞬間。

    溫燃心口一咯噔。

    這還是薄祁聞第一次主動給她發這樣的信息。

    滯悶的胸腔像是豁然打開一道門,清風吹進來,裹挾著無法抗拒的愉悅與歡欣。

    就是這刻。

    溫燃終于體會到,什么叫做喜歡一個人時,酸澀又甜蜜的滋味。

    原來這種滋味,可以讓人甘愿沉淪。

    又無怨無悔。

    第26章 芳心亂動 她還是想要薄祁聞的喜歡。……

    那天晚上, 兩人其實沒再聊什么。

    薄祁聞要趕飛機,沒那么多時間看手機,知道住處讓溫燃滿意, 便放下心沒再多問, 好久之后,才告訴她自己已經離開橫城了。

    溫燃那時已經準備睡下。

    可就是這么沒出息的,一看到薄祁聞的信息彈出來,她就睡意全無了。

    她沒想到薄祁聞見完自己就回去,就好像他是專門來看自己的。

    隱隱自戀的想法無可避免地在心中升起。

    溫燃試探著問他:【事情都辦完了?】

    薄祁聞到了蕭山機場。

    臨近起飛, 他準備給手機關機, 但看到是溫燃的消息, 就順手回了。

    薄祁聞:【不是都見到你了】

    “……”

    雙頰溫度不經意攀升。

    溫燃回:【你來就為了找我?我不信】

    薄祁聞是真被她弄笑了。

    心說自己活該不是, 招惹這么一個不好哄的, 講真話也不聽。

    平心而論,他很久沒覺得這么有意思過了。

    嘴角浮起不自知的笑漪,薄祁聞不厭其煩地敲字:【那你覺得還有誰值得我這么大老遠過來】

    又是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術。

    溫燃默默無語,反駁說:【我怎么知道誰在你心里更重要】

    這語氣, 活像個吃醋的女朋友, 她發完就覺得不對味,立馬撤回。

    可再快薄祁聞也看見了。

    他這人,向來懶得解釋什么,唯獨在溫燃這兒,多了幾分耐心。

    他云淡風輕地回復:【那就日久見人心】

    發完,關了機。

    徒留溫燃一個人琢磨這話的意思。

    隔天,她趁休息的功夫,給蔣雅和打電話。

    蔣雅和仍舊一副情場高手的做派替她分析,“你倆現階段很明顯就是曖昧啊, 你沒和別人曖昧過嗎。”

    溫燃噎了下,說沒。

    她沒和別人曖昧過,當初跟趙競川在一起,也是趙競川打的直球。

    蔣雅和嘆氣,“我勸你啊,還是趁早想清楚,你根本玩不過他的,你看他稍稍哄哄你,動點小心思,你就又惦記他了,你說你可怎么辦。”

    溫燃心情從來沒這么復雜過。

    她本來只想問蔣雅和,薄祁聞昨天來見她到底代表什么,卻沒想過蔣雅和會勸她清醒。

    溫燃蜷緊指尖,輕聲問,“曖昧是完全不喜歡嗎。”

    “也不是。”

    蔣雅和很難給她解釋清楚,“但是離在一起的那種喜歡肯定還是差很多的,據我了解,一般都是在權衡,或者哪里不大滿意,現階段又沒遇到更好的——”

    怕說下去溫燃難受,蔣雅和把話拉回來,“但我說的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普通人,薄祁聞這個階層的人,真就不好說他怎么想的,但你看啊,他對你出手多大方,就是真曖昧你也完全不吃虧啊。”

    話雖然有點直白,卻是事實,溫燃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羨慕著她。

    她也不是白眼狼,能看得清薄祁聞對她的好。

    可是,人就是這樣。

    得到了一,就想要二,擁有的越多,就越貪。

    兜兜轉轉,她還是想要薄祁聞的喜歡。

    或許是“曖昧”這一詞,太讓人喪失“斗志”,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日子,溫燃都犟著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主動聯系薄祁聞,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就這么每天過著兩點一線的訓練生活,連手機都不怎么玩。

    薄祁聞也沒聯系過她。

    他那陣子公務纏身,集團內部斗得厲害,要他回來坐鎮,他幾個地方來回的飛,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事。

    等終于閑下來時。

    人也病了。

    先是酒局上喝了酒,傷到胃,薄祁聞沒在意,去掃墓,結果遭逢一場暴雨。

    和他一起去的沈念辭同樣著了涼,卻沒他嚴重。

    薄祁聞又是高燒到三十九度五,又是咳嗽,再加上胃炎,短短幾天就明顯瘦了一圈。

    那幾天來探望他的人絡繹不絕。

    反倒不得閑。

    后來還是周擎生氣了,自作主張表了態,在朋友圈說薄先生最近身體不適,大家別來打擾,那些人才收斂。

    不得不說,周擎跟了薄祁聞很多年。

    有時候他發脾氣起來,薄祁聞都要笑著忌憚三分。

    不過說就說了。

    沒誰值得在意。

    讓薄祁聞頭疼的反而是明嬸。

    明嬸覺得他這么硬挺下去不是辦法,畢竟醫生說了,這么咳下去,可以打幾天吊瓶,她每天都苦口婆心勸他打針。

    奈何薄祁聞拒絕了一次又一次。

    明嬸聽著家里的咳嗽聲都快愁壞了,讓沈念辭勸也沒用。

    沈念辭云淡風輕得很,“勸不了的,我哥從小就怕針,三十的男人一枝花,沒幾天就好啦。”

    她倒不是不關心薄祁聞。

    而是開學后豐富多彩的生活實在是太有趣了,她連家都沒回。

    也正是她那幾天在學校滑板社玩得太嗨。

    遇到了從訓練營放假回學校的溫燃。

    沈念辭見到溫燃眼睛一亮,拎著滑板就過去叫她,溫燃沒想到在學校碰到沈念辭,也很高興,兩人站在校園甬道邊就這么聊起來。

    這次放假只有兩天。

    溫燃先是去看了一趟奶奶,再回宿舍置換一點秋裝。

    剛說完,沈念辭就問,“那你什么時候去我家看我哥啊。”

    聽她提到薄祁聞。

    溫燃神色都不自然幾分,“先生那么忙,我怕打擾到他。”

    沈念辭這孩子打小兒就靈。

    她眨巴著大眼睛說,“可是他現在病了啊,沒人照顧的。”

    溫燃神情肉眼可見的緊張,“他病了?”

    “是啊,病了好長一段時間,在家養著呢,”沈念辭故意說,“明嬸的話他也不聽,一直咳咳咳的,哎,你要是有時間,就過去勸勸他打一針吧,不然哪天把肺都咳壞了怎么辦。”

    “……”

    溫燃被她說得快要動搖了。

    可還沒下定主意,沈念辭就給薄祁聞打了個電話。

    等溫燃反應過來時。

    沈念辭手機免提已經傳出薄祁聞略帶不耐,又沙啞帶咳的說話聲,“不是在學校玩得開心,給我打電話干什么。”

    聽到男人說話聲的瞬間。

    溫燃心口狠狠一咯噔。

    沈念辭憋著笑看溫燃說,“當然是關心你啊,是吧溫燃姐。”

    溫燃:“……”

    只覺耳根連著脖頸處的皮膚都燥熱起來。

    另一邊,薄祁聞聽到溫燃的名字,也著實愣了瞬。

    男人眉梢輕蹙,隱忍著咳了聲,說,“她回來了?”

    這一聲聲的咳嗽。

    仿佛咳在溫燃心里那般難受。

    又很微妙的,怨懟了一周多的情緒,像是忽然找到了發泄口,溫燃竟有一絲沒良心的舒坦。

    眸色凝重地接過手機,她語氣有些責備,“才一周多沒見,你怎么病成這樣。”

    這一聽就知道她不真把薄祁聞當“先生”。

    沈念辭想,她還沒見誰敢跟薄祁聞這么說話呢,溫燃地位定不一般!

    果不其然。

    薄祁聞聽她這呵斥不生氣就算了,還有心思陰陽怪氣,“我都病成這樣了,也沒見你來關心。”

    溫燃說了個“我”字,便心虛地卡殼了。

    總歸是在外面,又是沈念辭的手機,她沒多狡辯,板著臉問,“那我現在去關心你還來得及么。”

    薄祁聞很明顯地笑了聲,混著一聲咳嗽,漫不經心道,“來唄。”

    “……”

    溫燃被他無可無不可的態度氣得咬了下唇。

    心說要不是看在他生病。

    她才不會去找他。

    但話已經撂下,沒有不去的道理。

    溫燃在沈念辭期待的眼神中和她道了別,又匆匆回到宿舍,整理行李,而后才打車去薄祁聞的住處。

    應該是沈念辭特意打點好的。

    溫燃一按門鈴明嬸就特別歡迎地來接,更離譜的是,她剛進門換好拖鞋,明嬸就跟她說,她今天放假。

    溫燃猝不及防地啊了聲。

    還沒太懂她是什么意思,明嬸就已經拎起外套,把她往里面推,邊笑說,“今天先生就麻煩你了。”

    “……”

    溫燃被推得一趔趄。

    抬眸就看到薄祁聞坐在陽臺的藤木椅上,姿態悠閑地看書。

    臨近中午的陽光散漫溫柔。

    薄祁聞一身白色居家服,披著一件薄款外套,寬肩腿長的身姿,有種斯文優雅的書卷氣。

    偏偏這刻嘴角掛著幾分戲謔,玩世不恭地望著她,撩人于無形。

    雙頰莫名爬上紅暈。

    溫燃不大自然地叫了聲先生。

    薄祁聞拳抵在鼻尖下,咳了兩聲,“明嬸今天放假,午飯只能你來做。”

    ……他怎么可以這么理直氣壯。

    溫燃走近薄祁聞,“你就不擔心我不會做飯嗎?”

    這會兒倒是溫燃在居高臨下看著他了。

    從她的角度看去,薄祁聞整整瘦了一大圈,皮膚蒼白得沒什么血色,笑起來難得有種羸弱的美人感。

    溫燃說不出的心疼。

    而她打量薄祁聞的時,薄祁聞也在打量她。

    他挑挑眉,故意氣她,“胖了。”

    溫燃難得心虛了一瞬,“是結實了,導演也讓我多吃點。”

    薄祁聞點頭輕笑,“看來你這段時間過得很不錯。”

    溫燃抿唇,別開視線,裝作打量廚房的樣子,她問薄祁聞,“你中午想吃什么。”

    薄祁聞挺意外地挑眉,“還真會做飯啊。”

    溫燃氣得一笑,“我從高中畢業就照顧奶奶,你說呢。”

    薄祁聞聳肩,扶著椅子起身。

    有那么一瞬間,溫燃都想上去扶他,她眉頭都皺起來了,說,“你到底生的什么病,這么嚴重。”

    其實那會兒薄祁聞已經沒什么事了,就是咳嗽始終不好。

    但不知道為什么,在溫燃面前,他就是想裝柔弱。

    誰讓她這么長時間都沒找過他。

    理所當然地找了個借口。

    薄祁聞低眸淡定地挽了挽袖子,“沒什么事,就是胃炎,加好幾天高燒不退。”

    溫燃嘴角痙攣般抽了抽。

    這叫沒什么事?

    她相當無語地看著薄祁聞,剛巧薄祁聞下臺階,手臂在半空中虛虛遞了下,溫燃幾乎是下意識,上前扶助他。

    溫熱柔軟又年輕的身體靠上來。

    薄祁聞嘴角幾不可查地牽了牽,他不緊不慢地看向溫燃,同時隔著袖口,握住纖細她的手腕。

    被他突如其來地握住,又近距離望著。

    溫燃心跳狠狠快了一拍。

    漂亮白嫩的臉頰泛起淡淡紅暈,儼然一副芳心亂動的模樣。

    薄祁聞眸光繾綣地看著她。

    眼神是藏也不藏的特別偏溺,他忽而一笑,“嗯,還是胖點好看。”

    第27章 欲擒故縱 “是要我這樣吻你嗎”

    溫燃不是那種長幾斤肉就焦慮得要死的姑娘。

    實話說, 她希望自己結實點兒,省得別人見她柔弱,總想趁機在她這兒討便宜。

    只是沒想到, 薄祁聞會說她這樣好看。

    偏他眼眸里笑意真切, 沒有半點打趣的影子。

    溫燃一瞬赧然,“哪兒好看了。”

    薄祁聞有點兒啼笑皆非,“我這是夸你,又不是罵你。”

    溫燃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點兒僵硬,努力牽動了下嘴角, 訥訥哦了聲, “謝謝先生夸獎。”

    薄祁聞搖頭嘆息。

    說了句可真是難伺候。

    溫燃嘴角無意識地勾了勾, 把人留在客廳, 去廚房準備午飯。

    雖然只來過一次。

    溫燃還挺輕車熟路的。

    薄祁聞本來只是隨口一說, 想著大不了就叫周擎點幾道味品閣的杭邦菜,結果一通視頻會議旁聽下來,溫燃那邊已經燒好一道菜了。

    聞著飯菜香氣。

    估摸著是西紅柿炒蛋。

    這樣的家常小炒,薄祁聞很久沒見。

    明嬸一個月兩三萬的工資, 根本不敢拿這種簡單菜式敷衍沈念辭, 饒是是平常,飯菜也做得相當精致。

    至于薄祁聞。

    回來的時候就更少了。

    忙的時候,不是這個飯局,就是那個酒局,再不然就被叫回老太太那邊去,他已經很少有機會,感受這樣簡單溫馨的煙火氣。

    再一抬眸。

    身形纖瘦窈窕的姑娘,正嫌自己的長發礙事,抓成一個丸子頭, 露出一截白皙清秀的天鵝頸。

    她是那種骨架小,又很纖長舒展的類型。

    即便胖了點,看起來也只是胖到該胖的地方,凸顯得身材更加玲瓏有致。

    然而,薄祁聞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

    在他眼里,溫燃皮相雖為上乘,卻并不足以擒獲住他的所有關注。

    反倒是她似乎長高了點。

    引起薄祁聞的興致。

    他心想,都二十二了,不是小孩兒了,怎么還能長高?

    眸光里透出隱隱笑意。

    薄祁聞放下手里的書,就這么抄兜不緊不慢地走到溫燃身后,親自去驗證。

    溫燃切菜的時候往后退了一小步,一下就撞到他柔韌寬闊的胸膛上,到這會兒她才發覺他不知何時過來了。

    她扭頭錯愕看著薄祁聞,心口突了兩下,“你干什么。”

    薄祁聞揚揚下巴,“注意刀,別切到手。”

    苦口婆心的模樣。

    簡直在叮囑第一次做菜的小朋友。

    然而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樣叮囑過溫燃。

    很小的時候,她就開始做飯,收拾家務,那個被她稱為父親的人,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哪怕她有一次做菜切到了手,他也只會嚷嚷她怎么這么慢。

    沒有得到過真正愛的小孩子就是這樣。

    長大后,即便別人給她的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糖渣,她也會奉若珍寶。

    諷刺的是,溫燃深知這一點,卻仍舊無法抗拒這一點甜。

    見她有些愣神。

    薄祁聞歪著頭笑,“怎么,我一來你連菜都不會切了?”

    溫燃:“……”

    她紅著臉收回神,扭身繼續把肉切成絲。

    薄祁聞見她那熟練麻利的模樣,挑了挑眉,還真覺得自

    己的擔心多余了。

    可轉念一想。

    又止不住地憐惜。

    薄祁聞接了杯水,優哉游哉地靠在中島臺上,看著她做菜,“什么時候學會的做飯。”

    溫燃把肉絲放進鍋里炒熟。

    頭頂的油煙機高端又給力,聲音不大卻把所有油煙都吸走了。

    她游刃有余地把豆芽倒進去,說,“小學五年級吧。”

    這答案,對薄祁聞來說并不算多意外。

    他斂了斂眸,反而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

    那樣家境的小姑娘。

    那樣的父親,能把她供到高中,都算良心沒被狗吃了。

    但還好。

    她碰上他了。

    他也把現在她“養”得挺好。

    莫名成就感涌上心頭,薄祁聞喝了口冰水壓下咳嗽,突然就挺慶幸,那個晚上,傅北宸把溫燃帶到他面前,而不是別人。

    思及此,男人唇角淡彎,撂下水杯說,“就做這兩道吧。”

    溫燃把做好的豆芽小炒肉倒入盤子里,聞言看向薄祁聞,那眼神就好像在說——你確定?這夠吃?

    溫燃做菜是偏南方人的習慣。

    菜量一般都很少。

    本想著薄祁聞生病,多給他做幾道補補身體,卻不想,薄祁聞看了眼那兩道菜,直接給周擎打了個電話。

    半小時后。

    周擎帶著味品閣最新菜式過來,擺了整整一桌。

    溫燃以為她那兩道菜要被放置一邊,周擎卻很貼心地把那兩道家常小炒,放在薄祁聞面前。

    要說這么多年,就只有周擎最懂薄祁聞。

    薄祁聞咳了兩聲,興致不錯地看向周擎,“這么多菜,一起吃?”

    北城雖入了秋,卻是秋老虎的天氣。

    見周擎為他來回奔走到額頭起汗,薄祁聞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可在周擎看來,這卻是不能打攪的時刻。

    周擎恭敬站在旁邊說,“沒事,等會兒我回公司和他們一起吃。”

    最近薄祁聞生病,一切雜事都是周擎在奔走處理,薄祁聞放心他,倒是解放了雙手。

    卻不料,周擎的心思遠比薄祁聞想象中還要細致。

    話說完,他看向溫燃,“溫小姐是今晚幾點的飛機。”

    薄祁聞拿起筷子嘗了口豆芽小炒肉,下一秒就朝溫燃看來,“今晚要走?”

    那神色明顯不大如意。

    周擎補充說,“他們就放兩天假。”

    “……”

    溫燃肩膀一下就緊繃了。

    果不其然,薄祁聞陰陽怪氣地掃了溫燃一眼,咬字家重,“就放假兩天。”

    ——放假兩天都不知道來見自己。

    溫燃一下就讀懂了他眼神里的深意。

    周擎先尷尬上了,他扯著嘴角解圍,“兩天扣除來回路程也沒多少時間,總要見見親人不是。”

    薄祁聞不是不知道溫素玲的事,甚至前段時間,他還派人去探望。

    可這會兒,他就是想看溫燃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薄祁聞笑笑說,“照你這么說,我還不如親人了。”

    一句話弄得倆人都變了臉色。

    周擎難得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還是溫燃忍不下去,閉了閉眼說,“你要不嫌棄,我明早起飛也行。”

    “那怎么行,”薄祁聞非常體貼地勾著嘴角,用湯匙盛了一勺西紅柿炒蛋,蓋在晶瑩剔透的白米飯上,“年輕人,還是事業重要。”

    “……”

    周擎可真是汗流浹背了。

    早知道他就閉嘴,當然剩下的話也沒敢說出口。

    好在溫燃冰雪聰明,不知怎么看出周擎欲言又止的樣子,在周擎走的時候,主動起身,跟薄祁聞說我送送周助。

    她起身追到門口,還沒開腔,周擎就壓低聲音開口,“你下午能勸他打針嗎?能的話,直接打電話給我。”

    溫燃想跟他說的也是這件事。

    她有些好笑地點頭,說,“我試試。”

    她來這兒不過倆小時,起碼有一大半時間,薄祁聞都是咳嗽的,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周擎見她如此配合,松了口氣,“那你的行李,用不用我去學校幫你取?”

    溫燃估摸著還是要今晚走的。

    于是她點點頭,說好。

    倆人一拍即合。

    再回到飯桌前,薄祁聞已經吃飽了。

    他食量本就不大,生病后胃口更是差,即便是菜,也只吃了溫燃做的。

    溫燃心下熨帖歸熨帖,最主要的還是擔心,她夾了一塊魚肉放在薄祁聞碗里,難得語氣溫柔,“再吃一點吧,行嗎?”

    作為普通小市民。

    溫燃還沒鍛煉出什么場合都要用公筷的習慣,這會兒也忘了。

    更不知道薄祁聞在吃上有潔癖。

    可神奇就神奇在。

    薄祁聞這人,嫌這嫌那,唯獨不嫌溫燃碰過的東西。

    他覺得她干凈。

    哪兒哪兒都干凈。

    只是他真的沒胃口。

    這咳嗽讓他對食物一點兒欲望都沒。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笑看溫燃說,“這是哄小孩兒呢。”

    溫燃眼神嗔怪著他,“小孩兒可比你好哄多了。”

    說著,她像給薄祁聞做示范似的,夾了一塊魚肉,鋪到自己那碗米飯上,特有滋味兒地吃了口,又豎起大拇指,“好吃。”

    這幼稚模樣,一下就把薄祁聞逗笑。

    笑著笑著,又咳嗽起來,咳到耳朵都泛紅,他磕絆著說,“你這是要讓我給你投個廣告嗎。”

    溫燃哪還有心情說笑。

    見他咳嗽成這樣,忙湊過去給他拍后背,眉心也蹙著,說,“我不要廣告。”

    薄祁聞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好不容易平穩住呼吸,胸膛微微起伏著看她說,“哦?那想要什么?”

    那語氣,就好像溫燃要什么,薄祁聞都能給。

    就連天邊的月亮他也能試一試。

    也正是當下特別的眼神和語調,讓溫燃有了無邊勇氣,她睜著清澈的大眼睛,說,“我想讓你打一針,行嗎?”

    姑娘眼神純摯,眼底除了擔心,就是心疼。

    薄祁聞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這樣純粹的眼神,對他沒有這世間任何的庸俗欲望和野心,只有他這個人。

    有那么一瞬間,薄祁聞好像終于明白,為什么古書上有一計叫美人計。

    也可能,是他注定命中有這一劫。

    薄祁聞瞧著她,忽然就笑了。

    在溫燃愈發期待的眼神中,他緩慢地眨了下眼,“今天你說了算。”

    溫燃當時就松了口氣。

    后來想想,總覺得挺神奇。

    明明兩人相處都沒多久,明明誰勸都沒用的事,到她這兒就這么輕松應了。

    也只有回憶起這些的時候,溫燃才能找到薄祁聞也許真的愛過她的蛛絲馬跡。

    當然,那都是后話。

    那天溫燃給周擎打去電話沒多久,周擎就又帶著一個人過來了。

    是薄家的家庭醫生。

    他早就想過來給薄祁聞打針,是薄祁聞一再不同意。

    見他如此順從地靠趟在床上,安靜等著打針,這醫生真想感嘆兩句,奈何旁邊還坐著個陌生小姑娘。

    進門之前周擎特意囑咐了。

    那姑娘在的時候,讓他閉嘴,少說話。

    這醫生也是薄氏的老人了,給個眼神都清楚怎么做,所以進了臥室后,壓根沒開口,直接拿出藥箱。

    薄祁聞看到那些東西,無端皺了皺眉。

    是溫燃瞧出端倪,把他的視線扭轉過來。

    她說,“先生,我臉上好像長了個痘,你幫我看看?”

    挺無腦的一句。

    薄祁聞都被她逗笑了。

    不過他也算配合地轉過頭來,無語道,“長痘了不知道照鏡子?”

    溫燃理直氣壯的,“可我要陪著你。”

    薄祁聞氣笑了,但又沒什么可反駁的。

    左右小姑娘擺在眼前,不看白不看,于是伸出左手,捏住她的下巴尖兒,好好端詳一番。

    看了才知道,哪有什么痘。

    溫燃皮膚光滑水嫩得像是剝了殼的雞蛋。

    又化了淡妝,皮膚細膩得連毛孔都瞧不見,還真是一張完美無瑕,天生大熒幕的高級臉。

    視線就這么從她清亮的雙眸,劃過精致的鼻峰和

    鼻尖,落在她粉潤的雙唇。

    薄祁聞眸色漸深,喉結很輕地滾了滾。

    偏偏這個關卡。

    醫生“見縫插針”,趁著薄祁聞精力分散,對準他手背的血管,把針快準狠地扎了進去。

    尖銳的刺痛感讓薄祁聞神經兀地一緊,倏地回過神來。

    溫燃見他眉梢緊促,立馬握住他的手。

    說不上是誰先主動。

    只知道回過神時,兩人的手,早已自然而然地牽在一起。

    最最松了一口氣的是醫生。

    好歹是給扎進去了。

    旁邊的周擎也隨之放下心,心說總歸是打上了點滴。

    溫燃見狀也很高興,她說,“你看,打針是不是一點兒也不可怕。”

    此話一出,薄祁聞本就有點難看的臉色雪上加霜。

    始作俑者的周擎和“劊子手”醫生哪敢逗留。

    倆人隨便扯了個配藥的借口,就一前一后出了臥室。

    兩人一走。

    空氣安靜下來。

    薄祁聞看了看滴瓶,又看了看自己扎著針頭的手背,像是忽然清醒一般,氣得一笑。

    那笑莫名有種英明全毀之感。

    弄得溫燃都緊張了。

    更后知后覺的,是倆人此時緊握在一起的手。

    之前想著安撫薄祁聞,牽手很正常,可現在,針也打完了,再牽下去,似乎也沒有充足的理由。

    這么想著,溫燃往回抽了抽手。

    薄祁聞卻沒松開她,反而更緊地握住她的手。

    男人斜睨著她,眼眸又黑又深,他輕笑了聲,“不是說一直陪著我嗎?跑什么。”

    被他眼神炙烤著,溫燃雙頰發燙。

    粉唇動了動,她小聲說,“陪著也沒說要一直——”

    后面的“牽手”還沒說出來。

    薄祁聞的手便松開了她。

    作為替代的,是他伸出胳膊,兜住她纖細的腰肢,把她往身前一帶。

    幾乎是輕而易舉的。

    溫燃跌入到他溫暖寬闊的胸懷中,隨之而來的,是男人俯首,在她唇上精準印下的一吻。

    男人雙唇薄厚適中,柔軟清涼,透著一絲隱約的甜。

    親下來時,潮濕又旖.旎,情人間的觸感。

    又像是餮足大餐之前的鋪墊試吃,那試探般親吻只持續了一秒,便欲擒故縱地退離開來。

    睜開眸時,薄祁聞正眼神纏綿地緊鎖著她。

    那一瞬間,心臟如同跑了八百米,劇烈而瘋狂地跳動。

    溫燃眼神怔怔望著他。

    只見剛親過她的唇瓣水潤微勾,薄祁聞桃花眸水波蕩漾,勾人而曖昧地笑。

    俯首在她耳畔,他磁嗓低語,“那天晚上,是要我這樣吻你嗎?”

    第28章 迷戀 “過來,我抱抱”……

    明明那話是她先醉酒開口的。

    也是她先越界。

    可當美夢成真, 薄祁聞用另一種方式說出來,溫燃只覺臉紅心跳,難以招架。

    她從沒對誰這樣心動過。

    心動到自動卸下所有防備和理智, 袒露出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甘愿沉淪在他眼中。

    薄祁聞也沒見過這樣的溫燃。

    不再是沉靜清冷,而是不那么淡定的,有血有肉的模樣。

    見她臉頰赧然得像個熟透的水蜜桃。

    薄祁聞眸色漸深,惡劣地勾起唇,扣住她的后腦勺, 俯首再度吻下去。

    這一次, 舌尖撬開貝齒, 輕輕掃進去。

    悉心而溫柔地汲取她每一絲清甜的味道, 直到她意亂情迷, 放下所有緊張,薄祁聞才更進一步,變成令她呼吸都上氣不接下氣的深吻。

    那才是一個成年男人真正意義上的吻。

    帶著掠奪的欲.望,進退有度又游刃有余攻略她每一寸心房。

    完美掌控著所有的節奏。

    到這刻, 溫燃才認清, 自己從來不是他的對手。

    卻又甘之如飴地情動。

    后來那一吻結束,還是因為周擎和醫生突然闖進來。

    醫生新配了些藥,給薄祁聞治療咳嗽用的,又怕溫燃不會換滴瓶,臨走前特意進來囑咐。

    結果一進門,就看到極為尷尬的一幕——往常連女色都不近的薄先生,此刻正一手掛著吊瓶,另一只手正摟著溫燃,姿態親密地纏.綿在一處。

    醫生還沒來得及細瞧, 就被身后的周擎捂住眼睛,猛地往后拽。

    不想反而弄巧成拙,醫生被嚇得下意識叫出了聲,瞬間便把被親得心動神馳的溫燃驚擾的心口一突。

    幾乎是毫無經驗的,她手足無措地推開薄祁聞。

    然而為時已晚,卡在門口的兩個大男人該看到的都看到了,就是這大眼瞪眼小的尷尬時刻,薄祁聞低嘶了聲。

    聽到這聲音,三個人一同緊張起來。

    溫燃最先反應過來,起身要去看薄祁聞右手的針。

    還沒繞過去,醫生和周擎快步進來了,醫生瞧了眼薄祁聞的手背,說沒事沒事,沒滾針,應該是打得太快了刺激到血管。

    周擎登時松了口氣。

    溫燃神色也平緩許多。

    只是房間一旦有了別人,那份旖.旎私密的氣氛就不復存在。

    溫燃就是趁這會兒抽身的。

    她紅著臉低聲說了句我去給先生倒杯水,便轉身匆忙出去了。

    那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架勢。

    薄祁聞有時候真挺佩服溫燃的。

    莽起來什么話都敢說,如今接個吻,倒怕人瞧見了。

    好好的興致無端被打擾,薄祁聞掀眸看向站在床邊的兩人,淡淡道,“守孝呢。”

    “……”

    倆大男人同時愣住。

    薄祁聞眉梢淺揚,“還不快滾?”-

    溫燃也不記得那天周擎和醫生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只知道給薄祁聞泡好茶,切好水果端回來時,兩人已經不見了。

    薄祁聞打著吊針也不忘忙工作,此刻正低眸,用剛剛抱過她的手在筆記本鍵盤上敲著英文。

    繾綣散去,氣氛莫名有些微妙。

    溫燃把茶水和果盤放到一旁的床頭柜上,正猶豫著說些什么。

    薄祁聞忽而側眸,似笑非笑地覷她,“傻站那兒做什么。”

    如果說之前他看她的眼神,曖昧還若隱若現,那么此刻,便是沒什么值得隱藏了。

    溫燃后知后覺,有種在做夢的不真實感。

    轉眼就被薄祁聞牽住手腕。

    那雙蘊著風流的桃花眼,由下至上地看她,笑意明顯,“怎么,要我拔了針親自抱你過來?”

    這話仿佛在向她印證,剛剛發生的一切并非假象。

    兩個人的確接了吻。

    總歸那一刻,溫燃千言萬語堵在心口,一時抿住唇,聽話地重新坐到他身邊。

    薄祁聞很自然地摟過她。

    溫燃稍一傾斜,就靠在薄祁聞的肩膀上。

    聞著男人身上清幽好聞的體味,溫燃心跳怦然,稍一掀眼簾,就能看到薄祁聞明晰的鎖骨,精致的下頜線,還有濃長的眼睫。

    從前沫沫就說過,薄祁聞骨相頂級,即便放到娛樂圈去,也是一等一的。

    那時溫燃沒有實感。

    如今近距離瞧,才真覺得沫沫所言非虛。

    似是察覺到她癡癡的目光,薄祁聞就在這時側過頭來,沖她挑眉,“發什么呆。”

    “……”

    溫燃眸光閃了閃。

    已經不知第幾次面色羞赧著沖他說,“沒發呆,在看你呢。”

    溫溫軟軟的幾個字。

    說得人心都快化了。

    薄祁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嘴角輕輕一勾,曖昧地捏了捏她的腰,卻沒有一絲下流之氣。

    她的腰又薄又窄,分外柔軟。

    據說女性的腰部太瘦,內臟會朝下長,導致腿部比例不夠好,可偏偏溫燃雙腿修長,一身極佳的比例羨煞旁人。

    薄祁聞沒由來道,“你這身材,不當模特可惜了。”

    他眼里是滿滿的情人間不由分說的狎昵與欣賞。

    溫燃被他撩撥得有些情難自已。

    干脆把頭埋在他肩膀處,順手回摟住他,小聲嘟噥,“那你

    就送我去當模特啊。”

    那語調,像是精心養著的小動物終于知道跟主人撒嬌。

    薄祁聞悶出一嗓子愉悅的笑,半開玩笑道,“那還是算了,模特衣服穿得太少,我怕你著涼。”

    溫燃禁不住勾了勾嘴角。

    像得到應允似的,把薄祁聞摟得更緊了些,眼巴巴看著他敲著自己看不懂的字母。

    本來她有好多話要問他的。

    可薄祁聞一工作,她就什么都不敢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薄祁聞問她,“幾點的飛機?”

    “六點。”

    “嗯,我讓周擎送你。”

    薄祁聞語調平和,沒什么可惜的情緒,說完又斟酌著,敲了一段句子。

    溫燃安靜須臾,慢慢坐起身。

    胸口的重量消失,薄祁聞隔了兩秒才瞧向她,發現這姑娘表情好像冷淡了幾分。

    薄祁聞笑了下,“怎么了。”

    溫燃沒說話。

    薄祁聞不太了解她這個年齡段的小姑娘都在想什么,只憑感覺問她,“不想讓周擎送?”

    說話間,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臉頰。

    從前他是她的叔叔,凡事講究分寸,可現在不一樣,他連指腹的觸感都透著情意。

    溫燃很想在這一刻躲開他的觸碰的。

    可她就是很沒出息的,著了魔一般,她迷戀他,迷戀他的所有觸碰。

    也很怕。

    這一切是鏡花水月。

    轉眼薄祁聞就又和她保持倫理上的距離。

    溫燃眼眶都酸了。

    但她還是硬撐著說,“沒有,周助人很好。”

    說這話時,她低垂著眼睫,甚至沒勇氣去看薄祁聞,生怕從他眼中看出什么,令自己失望。

    卻不想,薄祁聞捏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揚起來,很有耐心地沖她笑,“那是想讓我送?”

    “……”

    溫燃很倔地偏開臉,不去看他。

    到這會兒,薄祁聞才隱約明白了過來什么。

    輕嘆了口氣,他不緊不慢地把電腦扣上,說,“別欺負我行不行,我在打針呢。”

    那語氣頗有幾分無辜之感。

    溫燃紅著眼眶看他,都氣笑了,“到底誰欺負誰啊。”

    瞧這委屈勁兒。

    薄祁聞故意把話說得直白,“這是氣我奪走你的初吻?”

    溫燃眼神不自然地閃躲了下。

    薄祁聞卻意外地揚起眼梢,把她再度攬過來,笑,“真是初吻?”

    溫燃雙頰愈發紅了。

    見她不吭聲,薄祁聞干脆她耳邊哄著,“想要什么,你說就是,溫燃,別讓我猜。”

    聽著男人寵溺縱容的語調。

    溫燃一顆搖搖欲墜的心漸漸歸位。

    雖然薄祁聞給的答案算不上多好,但總歸沒有讓她太失望。

    有那么一瞬間,她很想問,那我現在是你的什么人,可話還沒出口,她就退縮了。

    那個詞分量太重。

    她怕薄祁聞當下的身份地位,給不起,既然給不起,那一開始就別要……

    想著,她開口問他,“那你……喜歡我嗎。”

    幾乎是最后一個詞剛落地。

    薄祁聞就被她的遲鈍氣笑出聲,他眼眸暗沉沉的,像是能吞人,“你問的這是什么蠢問題。”

    溫燃一下便噎住了。

    似乎是真沒耐性了,薄祁聞那張俊臉有些涼,沒好氣兒地瞥她一眼,轉頭把電腦打開了。

    溫燃怔了又怔,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別生氣。”

    語氣跟做錯事似的。

    薄祁聞頓住,到底是不舍得她多想,轉頭認認真真看她,“如果這不是喜歡,那什么是喜歡?你來告訴我,嗯?”

    望著薄祁聞眼中深深的無奈。

    溫燃唇瓣抖了抖,像是想笑,又有點兒憋屈。

    薄祁聞瞧著,心口登時酸軟起來。

    回頭一想,竟給自己逗笑了。

    心說怎么就被她帶偏,跟個小學生似的黏黏糊糊。

    無奈嘆了口氣,薄祁聞說不清第幾次為她繳械投降,又將電腦關上,對她莞爾一笑,“過來,我抱抱。”

    “……”

    溫燃像是被他親手喂了一口蜜糖。

    只要一想到,她喜歡了七年的男人,如今也喜歡她,心臟就止不住地雀躍。

    她幾乎是不受控制地,重新靠在他懷中,摟住他精瘦窄腰,沒出息的眼淚在他衣襟上一點點暈開。

    薄祁聞輕撫著她的背,一面保持著打吊針的姿態,一面努力垂頭,在她額頭上印下鄭重一吻。

    “瞧把你委屈的。”

    “……”

    “都是我不好,行了嗎?”

    眼看干哄不好,他搖頭低笑,“真是怕了你了,我還在打針呢。”

    溫燃聲音悶悶的,“打針也沒妨礙你親我。”

    說著,她抬起頭,眼眶紅紅的。

    這會兒倒是理直氣壯了。

    薄祁聞見她這得寸進尺的樣兒,莫名來了興致。

    他勾唇戲謔一笑,眸光透著幾分狩獵般的危險,“那不然,我現在把針拔了?”

    一聽說要拔針。

    溫燃急得臉色都變了,忙說了句“你敢”。

    就是這個瞬間,薄祁聞低頭吻住她的唇,柔軟的,潮濕的,讓人欲罷不能的觸感。

    迷蒙間,溫燃看到他吞咽涌動的喉結,聽到他繾綣又磁性的低嗓。

    他說,“溫燃,你乖一點。”

    男人腔調仿佛帶著天然的蠱惑,輕而易舉便麻醉掉溫燃的神經。

    就是這個陽光豐沛的午后,她用初吻,換到了薄祁聞的吻,一個,兩個,許許多多個。

    得到的副作用是。

    薄祁聞咳嗽沒全好,當晚去機場的路上,溫燃就已經開始咳嗽了。

    周擎聽到她憋著的咳嗽聲,好心問,“你也著涼了?”

    “……”

    溫燃腦中蹦出某些莫名其妙的畫面,紅著臉搖頭說沒有,是嗆到了。

    說完她就給薄祁聞發了個消息:【都怪你,我也開始咳嗽了】

    按照這男人的習慣。

    溫燃沒指望他多快回自己,更何況那時候薄祁聞應該剛打完吊瓶,累都累到了。

    卻不想,不過三秒,薄祁聞的消息便彈了出來。

    薄祁聞:【早知道不放你走了】

    溫燃禁不住勾了下唇角。

    轉念問他:【你呢,好點兒了沒,沒好的話,明天再打一次吧】

    薄祁聞:【看情況吧】

    溫燃提上一口氣,覺得他就是在推脫,正想說他兩句,薄祁聞突然把話題轉移。

    他說:【明天開始訓練?】

    溫燃默了默,回了句是的。

    薄祁聞說:【離那個叫許叢的遠點兒】

    看到“許叢”這個名字。

    溫燃指尖生生一頓。

    這個男生就是那天叫她一起吃飯,還要給她帶飯的男生。

    只是,薄祁聞怎么會知道?

    溫燃不解地看著屏幕,心跳突然很快,一種鬼使神差的猜想,在這時冒出來。

    她說:【你不會看了我們訓練的視頻吧?】

    發完,她屏息凝神地靜默了兩三秒,直至薄祁聞的信息再度彈出來。

    他說:【沒有】

    頓了頓,又說:【我直接看監控】

    第29章 女朋友 這種男人,你就得拉扯他

    訓練營為期一個月。

    在此期間, 演員們的日常表現都要納入考核,考核不通過還要延期。

    為此每天的訓練都會有專門的攝像來拍攝,方便以后為電影剪輯幕后花絮。

    除了專業攝像, 場館里還有監控作為輔助。

    只是演員們往往更在意鏡頭前的表現, 自動忽略了全方位無死角的監控攝像頭。

    溫燃也是沒想到,薄祁聞會關注她在訓練營里的狀況,還是通過監控。

    心跳兀地快了兩拍,浮起微妙的甜。

    溫燃詫異說:【監控?你怎么看的?】

    她這人就這樣。

    但凡他認真說點兒什么,都抱有三分懷疑, 偏偏薄祁聞還挺喜歡她這討價還價的計較勁兒。

    在溫燃進機場候機的時候, 薄祁聞給她回了條語音。

    周擎給溫燃升了艙。

    她一個人在VIP候

    機室, 正百無聊賴, 突然看到薄祁聞的語音, 眼睛都微微亮起來。

    點開播放,男人磁性的嗓音徐徐傳出。

    他云淡風輕:【‘之前找唐義康要了監控賬號’】

    溫燃:“……”

    這么內部的東西,唐導居然也給?

    溫燃很難理解這群大人物之間的關系到底有多深,只是問:【你找他要這個賬號做什么】

    等回復的時候, 她又播放了一遍他的語音, 這次倒是聽出薄祁聞聲音透著微微沙啞。

    好歹是比沒打針之前好多了。

    大概真心喜歡一個人時,一顆心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掛在對方身上。

    她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但難就難在,對方的薄祁聞。

    薄祁聞第二條語音就是這會兒發來的。

    他似乎是笑了下,反問她:【你說我做什么】

    溫燃早就習慣了他這種回答問題的方式,不大習慣的是兩人現在的關系。

    想到幾個小時前,那個繾綣旖.旎的午后,溫燃仍舊有些難以置信,如墜夢中。

    她不太清楚。

    薄祁聞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她心里頭覺得高興, 又忍不住確定:【既然這么關心我,為什么這些天從沒找過我?】

    那會兒薄祁聞剛到夜場。

    周圍都是嘈雜的,連帶開腔都帶著喧鬧的背景音,他故意哦了聲:【‘你不也沒找過我么’】

    旁邊是許久未見的白萍生。

    見他好不容易過來一次,白萍生一個勁兒給他倒酒,說感冒嘛,多喝點酒,透透就好了。

    這樣的局,隔三差五就有。

    薄祁聞有時間才會過來,但這次是為了生意。

    白萍生就是那個中間商賺差價的介紹人。

    他最擅長的就是找個高雅的銷金窟,把一群位高權重的公子哥兒拉倒一塊兒,從人生趣事,談到女人美酒,再到項目合作,資源置換。

    溫燃自是不知道有這種局。

    她只是隱約聽到白萍生大咧咧的說話聲,還勸薄祁聞喝酒,以為他又被拽去尋歡作樂了。

    溫燃眉梢一下就皺了起來,問薄祁聞:【你剛打完點滴,怎么就出去喝酒了?】

    薄祁聞對那杯酒本就沒喝的意思。

    收到她的消息,勾唇一樂,倒是有了理由推拒。

    白萍生見他拒絕,嘖了聲,說別啊,這局不喝酒多沒意思。

    薄祁聞偏頭睨了白萍生一眼,眼神里頗有炫耀的意味,“不然你和她說?”

    白萍生倒酒的動作一頓,說誰,和誰說。

    有那么一瞬間,薄祁聞還真想告訴他是誰。

    奈何話出口的剎那,有人突然叫了白萍生,話題就這么生生岔了過去。

    等白萍生再回神,刨根問底時,薄祁聞早已沒了那份興致,他端著杯茶淺酌兩口,淡淡懟他,“邊兒去。”

    溫燃是在登機后收到的薄祁聞消息的。

    他說:【一酒局,談點兒生意】

    后頭跟著一張手持茶杯的照片。

    指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一眼就知是薄祁聞。

    可惜那會兒溫燃被空姐提示關機,來不及回復,只匆匆把那張照片存到相冊。

    等再有機會薄祁聞說話,已是兩三個小時后的事了。

    可不巧,訓練營的演員們正在群里商量聚餐,應該是鄒小潔說她回來的,群里大家都在叫她出去吃飯。

    沒出社會的時候,溫燃可以任性一點,做個不合群的人,可進了這個圈子,很多事根本由不得自己。

    溫燃不想做掃興的那個。

    剛回到酒店,就馬不停蹄地去了聚餐地點。

    武術指導和攝像老師以及場務助理都在。

    眼看訓練營很快就要結束,算是提前吃個散伙飯,畢竟沒多久電影就要正式開拍了。

    為了讓大家放松游戲,場務小姐姐提議大家都把手機收起來。

    于是那晚,溫燃找薄祁聞說話的愿望就這么破滅了。

    薄祁聞那邊沒喝上幾口酒。

    她這邊倒被灌了幾罐啤的,到后來,還是被鄒小潔和許叢送回酒店的。

    等再醒來時。

    已經是第二天清早了。

    大約是她對啤酒的耐受度,比花里胡哨的雞尾酒要強得多,溫燃難得沒有昏昏沉沉頭腦發脹的感覺。

    她甚至還記得,昨晚她沒來得及看手機。

    也不知道薄祁聞找不到她會不會著急,會不會找她。

    然而,這個單純的想法,在她給手機充電開機后,馬上煙消云散。

    薄祁聞沒找過她。

    沒有電話,就連昨晚兩人的消息都停留在最后一條。

    她跟薄祁聞說,要參加個聚餐,手機會被收走。

    薄祁聞說好。

    或許是秋老虎的緣故,溫燃那一上午都有些氣悶。

    上午的訓練課是禮儀,許叢就在她旁邊,休息的時候還問她,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之前被某人命令過,溫燃潛意識里想要和許叢保持距離,可轉念一想,她正常社交,一清二白,又憑什么聽他的?她都沒管過他去夜場喝酒。

    心里無端較著勁。

    溫燃對許叢還是從前的態度,該說說該笑笑。

    午休的時候,上完舞蹈課的鄒小潔叫住她,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飯。

    買好飯,兩人坐下,她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欸,溫燃,昨晚上給你打電話的是你男朋友嗎,聲音好好聽啊。”

    溫燃夾著西藍花的筷子一頓,漂亮的長睫顫了顫,“什么電話。”

    “就昨晚上你喝多了,我把你送回酒店,你手機響了,我就幫你接了,”鄒小潔笑說,“你男朋友還挺細心的,還囑咐我幫你把妝卸了,什么時候談的啊,是上次你跟我說的那個嗎?”

    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溫燃心跳都快了兩拍,她說,“他還說什么了。”

    鄒小潔想了想,“也沒說什么,就是找你找不到,打電話過來,確定你沒事,就放心了。”

    溫燃拿出手機,翻了翻通話記錄,果然看到薄祁聞的來電顯示。

    好好的一頓飯,就這么心不在焉地吃完。

    下午是形體訓練課。

    溫燃想著休息的間隙,去給薄祁聞打個電話。

    可擰巴了好半天,也只是給他發了條消息。

    溫燃:【我朋友說你昨晚找我了】

    發完,也沒抱有什么期待。

    把手機扔進儲物柜里。

    直到兩節課全部上完,去更衣室換衣服,她才不緊不慢地把手機拿出來看。

    那種感覺其實挺微妙的。

    既期待,又害怕。

    害怕薄祁聞還是沒回她,她會失落,會不安。

    戀愛有時候很折磨人。

    這話一點錯都沒有。

    但對溫燃來說,更折磨的,是她沒有一個正常姑娘該有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需要對方巨大的關注與愛來彌補,而薄祁聞,顯然沒有這么大的心力來包容。

    最諷刺的是。

    這一切,溫燃都清楚,都明白。

    她按亮手機。

    下一秒,就看到薄祁聞發來的兩條信息,明晃晃掛在屏幕上。

    薄祁聞:【嗯】

    薄祁聞:【現在醒酒沒?】

    溫燃說不清那一刻的感受。

    只是覺得一顆心像泡在檸檬汁里那般酸軟,她點進去,機械地給薄祁聞發了條消息:【醒了】

    發完。

    也說不清什么情緒在作祟。

    她直接把手機改成免打擾。

    直到晚上,薄祁聞都沒和她說上幾句正經話,他給溫燃又發的幾條信息,溫燃統統沒回。

    溫燃不知道,薄祁聞其實不太安寧。

    薄家老宅那邊出了點事。

    薄氏大公主薄輕霜的兒子最近惹出事端,醉酒后撞了人,被抓去警局。

    薄輕霜為了兒子,上下奔走,最終求到了薄老太太面前。

    薄老太太今年七十五,本就年歲已高,得知這消息更是氣得心臟病都快發作,大晚上送到醫院。

    薄祁聞自然也在。

    自從薄祁聞回來,薄家大事,都仰仗著他的主意,薄輕霜幾乎是聲淚俱下,央求薄祁聞幫忙。

    可薄祁聞又哪里那么好說話。

    饒是薄輕霜再懇求,他也只是無奈一笑,“大姐,國.家法規碰不得,而且現在全國的

    新聞都通報了,十四億人的眼睛看著,你要我怎么做?把薄氏都給他賠進去嗎?”

    薄輕霜這些年就看薄祁聞不順眼。

    當下求他,全都是為了兒子。

    如今一看薄祁聞沒出手的意思,當即惱羞成怒,在走廊里破口大罵,罵他是個不入流的私生子,罵他是吃著薄家的紅利長大的白眼兒狼,罵他不過是用來給薄家傳宗接代的野種。

    即便整層樓的病房都被薄家包下,也掩蓋不住薄輕霜的憤怒,后來還是老太太叫人發話,把薄輕霜趕回家,走廊才漸漸消停。

    薄祁聞在吸煙室抽了根煙。

    之后便被薄老太太的貼身阿姨叫到病房。

    薄老太太還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卻目光如炬地看著薄祁聞,“你也看到了,你這兩個姐姐,生出來的東西有多混賬,薄家指望不了她們,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

    “還是那句話,你雖不是我兒子,但你是薄家的血脈,我沒多久活頭了,你是不是讓我走之前有個盼頭。”

    這話薄祁聞許久沒聽了。

    他低眸漫不經心地給她削著蘋果皮,“您多慮了,才七十五歲,今天也只是突發狀況。”

    薄老太太冷哼,“少拿這話搪塞我,都三十的人了,我讓你結個婚,生個孩子,是要逼死你不成?”

    薄祁聞把蘋果切成小塊,不緊不慢地放到果盤里,輕笑了聲,“生個孩子倒是不難的,您想要,我明天就去捐一個。”

    “……”

    老太太被氣得無語凝噎。

    反倒證明了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孫子是必然的。

    但要名正言順的,強強聯合的。

    總歸不像他薄祁聞這樣,是個被誘.奸出來的私生子。

    從醫院出來,已經將近十點。

    彼時夜色如水,月明星稀,空氣中繾綣著初秋清涼的味道。

    薄祁聞本該徑直回家的。

    可坐上后車座,閉目養神了會兒,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溫燃。

    鬧騰了一晚上,他都沒和她好好說上一句話,也不知道這姑娘會不會瞎想。

    薄祁聞拿出手機來看。

    還真被他猜對了,這姑娘一整個晚上都沒回他消息。

    眉梢不經意擰了擰。

    薄祁聞點進這姑娘的朋友圈,結果發現,就在一小時之前,她發了張照片。

    朋友圈拍的一張小方桌,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烤串兒,還有幾瓶啤酒。

    靜默凝神看了幾秒,薄祁聞低嗤一聲,笑了。

    那笑涼颼颼,讓人汗涔涔的。

    搞得前面的司機都有些緊張。

    一瞥后視鏡,發現薄祁聞鏡片后的眸色暗沉沉的,也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

    對方還不接。

    打了幾次都沒打通。

    薄祁聞臉色越來越難看。

    司機心有戚戚,心說誰啊,這么大膽子,都敢不接薄祁聞電話。

    事實上,溫燃膽子確實挺大的。

    那天晚上,她就這么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把蔣雅和接到酒店了。

    起因自然是兩個人都不開心。

    蔣雅和和對象吵架了,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蔣雅和就買了高鐵過來。

    作為東道主,溫燃自然要請蔣雅和吃飯。

    順便再跟蔣雅和好好說說,她和薄祁聞是怎么一回事。

    溫燃酒量不行。

    奈何蔣雅和能喝,倆人在燒烤攤一坐下,蔣雅和就叫了一打啤的。

    蔣雅和酒量不是蓋的,屬于越喝人越精的那種,在得知溫燃跟薄祁聞生氣了,當即把溫燃手機要過來,故意炫了個朋友圈。

    蔣雅和夸下海口,“這種男人,你就得拉扯他,懂不,決不能讓他對你手掐把拿。”

    溫燃似懂非懂地托著腮。

    只覺一顆心飄得遠遠的。

    等薄祁聞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兩人已經準備回去了。

    溫燃兜里剛好有兩百塊錢的現金,就沒拿手機去結了賬。

    就是那會兒,手機落在桌上,噼里啪啦響個不停,蔣雅和一看是薄祁聞,直接給掐了。

    后面薄祁聞又打來好幾次,也都無一例外被拒接。

    等溫燃知道這事兒時,兩人已經回到酒店。

    蔣雅和喝得實在有些多。

    溫燃把她扶到床上,手機就響了。

    北城夜里下起雨。

    雨勢不小,洗完澡出來的薄祁聞火氣卻不減,就這么穿著浴袍,立于窗前,再度給溫燃打電話。

    這三十年人生里。

    薄祁聞還是第一次這樣心煩意亂,有那么幾個瞬間,恨不得打個飛的去橫城。

    甚至他已經打開軟件看前往杭州的機票。

    然而檢索頁面還沒緩沖出來,電話就接通了。

    自知理虧,溫燃聲音輕輕的,軟軟的,喂了一聲。

    薄祁聞微微哽住,下一秒就氣笑了。

    聽到這男人熟悉的,帶有脾氣的笑聲。

    溫燃心都揪在了一塊,緊跟著就是怦怦亂跳。

    都憋了一天的氣了,這會兒哪還有什么氣可生,全都是止不住的雀躍和欣喜。

    她說,“薄祁聞,你還沒睡嗎?”

    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

    薄祁聞醋意大到不自知地開口,“女朋友都要跟人跑了,我還睡什么覺?”

    第30章 暗夜沉醉 “也喜歡你。”

    薄祁聞這人, 無論對待什么,都是從容不迫的。

    偏偏三十歲這年,著了魔一般, 在溫燃這兒栽坑不斷。

    這姑娘好像天生和別人不同。

    你能在她眼里讀到不加隱藏的愛慕與喜歡, 卻又摸不透她這份喜歡到底有多濃多深。

    如同一條被吊上勾的魚。

    薄祁聞從第一次想探究她到底想要什么時,就已經不知不覺輸了。

    回頭一琢磨,又挺想笑的。

    你說你和她叫什么勁。

    左右都是你的人。

    想通這點,薄祁聞熄滅情緒與煙,自嘲笑了聲, 再開口時, 嗓音恢復四平八穩, “到酒店了?”

    男人語調不乏縱容與溫柔。

    溫燃腦子宕機了一瞬, 不意外他這跌宕起伏的語氣, 倒意外他那句“女朋友”。

    心跳怦然,溫燃走到窗邊,聽著靜謐夜色下風拂樹梢的聲音,輕聲說, “你叫我什么。”

    這一問, 倒讓薄祁聞新奇。

    他頭一次發覺,她好像挺在意“女朋友”這個稱呼。

    頑劣心四起。

    薄祁聞故意不解風情,“我叫你什么了。”

    “……”

    溫燃鼻子一皺,嚴肅叫了聲薄祁聞。

    薄祁聞悶出一嗓子笑。

    像是終于報復回來,明顯開心了。

    他云淡風輕得有點兒欠扁,說,“不就是個女朋友,瞧把你急的。”

    溫燃不說話。

    薄祁聞都能想象出她冷著臉的樣子。

    怕她待會兒真掛自己電話,男人淺淺勾唇, 好聲好氣地哄,“行了女朋友,再跟我生氣,我怕今晚是真不用睡了。”

    溫燃沒太懂他的意思,“為什么不用睡?”

    心說總不至于是被她氣的吧。

    薄祁聞也說不清那會兒怎么就愿意解釋給她聽,他哼笑一聲,虛虛實實道,“你電話但凡再晚接一秒,我到杭州的機票都買好了。”

    “……”

    溫燃呼吸都輕了。

    她發現,她根本不懂薄祁聞。

    就好比很多時候,她覺得薄祁聞并不在意自己,可每當她這樣想,薄祁聞又會親自驗證,他是在意她的。

    這會兒蔣雅和睡得很香,臥室傳出隱隱的鼾聲。

    溫燃壓低聲音,不大好騙的樣子,“可你又沒真來。”

    薄祁聞把睡袍不緊不慢地系好,腔調帶笑,“這是怨我沒過去了?”

    溫燃抿唇說,“不用,你忙。”

    那語氣很難說沒有怨懟。

    薄祁聞也知道,自己這兩天對她關心頗少。

    倒不是他不在意,而是連著兩天,各種事纏著他,他很難分心,且不說這天,就說昨天那場生意上的酒局,也鬧得不歡而散。

    聽他徐徐解釋,溫燃稍稍有些詫異,“昨天?怎么了?”

    薄

    祁聞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坐在窗前的藤椅上,點燃一片沉香。

    臥室被皎皎月色籠罩。

    裊裊薄霧生出幾分清冷之感。

    薄祁聞沒開燈。

    總覺這樣靜謐的氣氛,能更專注與她談情。

    他輕描淡寫道,“白萍生的一個朋友,算是他前女友吧,懷孕了,被家長帶來找人算賬。”

    就是昨晚,聚會開始有一段時間。

    幾位太子爺其中的一位,想找薄祁聞聊生意,結果話還沒說幾句,那姑娘就被父母拽著,哭哭啼啼來到包廂找人,挺好的氣氛,因為這事兒攪散,鬧得雞飛狗跳。

    薄祁聞很少摻和別人私事。

    他們鬧的時候,他也只是夾著根煙,漫不經心地瞧上幾眼。

    依稀記得,是個挺年輕的姑娘。

    看樣貌,比溫燃還幼稚,應該還沒大學畢業。

    所幸那姑娘是成年了。

    不然情況更糟糕。

    溫燃聞言怔住,“沒畢業就懷孕了?”

    薄祁聞見怪不怪,“不然她家長也不會執意過來找人算賬。”

    溫燃很好奇,“那后來呢?”

    薄祁聞笑,“你還聽八卦上癮了。”

    溫燃不理會他的揶揄,“那人同意對女孩負責了?”

    薄祁聞其實挺不滿她這會兒的關注點在旁人身上,但聊到這兒,告訴她也無妨,“算是負責吧,答應賠錢給那姑娘,但那姑娘不同意。”

    溫燃默然兩秒,還是問了句為什么。

    薄祁聞輕笑,像是對待一個愚笨天真的小孩兒,“她要是想要錢,就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至于那姑娘想要什么。

    他沒說,溫燃也能猜到,從第一句“算是女朋友”,她就猜得到。

    可不同意也得同意。

    那位太子爺婚期都訂了,給不了那姑娘任何。

    這個圈子,從一開始就是玩玩的關系太常見了,誰認真誰就輸了。

    薄祁聞不想跟溫燃說太多,把話題轉移到她身上,“你呢,問了我這么多,是不是該跟我匯報一下,你這兩天在忙什么。”

    溫燃回過神,語氣有點兒呆,“沒忙什么,就是訓練。”

    頓了頓,又說,“我朋友今天來了,晚上出去招待她了。”

    薄祁聞哦了聲,“女生朋友?”

    溫燃停頓一下,語氣清白得很,“不然呢,背著你再找個男朋友?”

    薄祁聞不咸不淡道,“那也不是沒可能。”

    瞧他那不爽的態度。

    溫燃忽然就覺得這兩天積壓在心口的郁悶和不安,統統消失了。

    或許是被蓋章了女朋友這個身份。

    溫燃有底氣得寸進尺,“那今晚呢,你干什么去了。”

    薄祁聞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淺酌了口說,“家里的小輩出了點事,老人氣病了,去醫院來著。”

    溫燃聽他不緊不慢地匯報。

    心想原來薄祁聞這樣的身份背景,家里竟也有難念的經。

    她關心道,“那現在呢,沒事了?”

    薄祁聞語氣隨意地應聲,又笑,“我怎么感覺,你更關心我身邊人呢。”

    如果說之前的話是暗酸。

    那這話就是明酸了。

    溫燃嘴角無意識勾了勾,也學他欲擒故縱,“你想要我多關心你?”

    “這不是應該的。”

    可算是找到機會懟他。

    溫燃笑了笑,“我是想關心你啊,但你這么忙,我就算關心你了,你也注意不到,我還有什么可說的。”

    她語氣硬邦邦的。

    儼然一副算賬的架勢。

    薄祁聞眉梢一斂,算是明白自己哪兒得罪她了。

    鬧了半天,原來是在這兒慪氣呢。

    他莫名想笑,又覺得真笑了,反而會叫她更生氣,便忍了忍笑意,態度挺端正地給她截了個圖,發過去。

    溫燃點開一看,是薄祁聞的微信列表。

    列表里的人寥寥無幾,除了沈念辭,就是傅北宸,以及幾個她不認識的人名。

    這些人里,溫燃還是最頂端的那個。

    薄祁聞說,“看到沒?”

    溫燃意外歸意外,還是沒太懂他的意思,“怎么。”

    薄祁聞說,“我微信里一共就這幾個人,除了你,我和他們幾乎不聊天。”

    像是斟酌一番才開的口,薄祁聞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耐心語調,“你以后找我,我都會盡快回,如果有急事,你就給我打電話,或者,等我閑下來,我一定多陪你。”

    話說到這里。

    就是反應再慢,也能明白他想表達的。

    溫燃這一刻才意識到,薄祁聞與趙競川,傅北宸,與她同齡的那些年輕男生,是不一樣的。

    薄祁聞的世界太大,太恢弘。

    愛情只是他生活中微不足道的調味劑。

    他不會有大把的時間,陪著她,寵著她,和她進行無意義的聊天和約會。

    如果她想要如膠似漆的戀愛,薄祁聞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他卻是溫燃唯一的選擇。

    很不公平,對吧。

    可那已經是薄祁聞能給她最多的了。

    甜蜜中莫名有些傷感的情緒,幾乎將溫燃裹挾,她一時間沒說話。

    薄祁聞似乎感知到她的波動,很輕柔地笑,“不過等你回來,怕是天天見到我都嫌煩。”

    溫燃眉心一跳。

    心里那快要熄滅的火苗,像是被加了把干柴,再度死灰復燃。

    站久了有點累,她干脆蜷縮在沙發上,抱著膝蓋,好像這個姿勢,能穩住她一腔動蕩不安的心思。

    她說,“……誰說我回去就要天天見你的。”

    “那我天天找你還不行?”

    薄祁聞腔調帶笑,好聲好氣地哄著,“北城再大又能大到哪兒去。”

    男人磁嗓仿佛帶著電流,透過聽筒,酥酥麻麻地落在耳畔。

    溫燃又無端高興起來。

    心說,是的,她又不是一輩子不回去。

    興許沒談過幾次戀愛的姑娘就是這么好哄,那晚溫燃被薄祁聞輕而易舉地哄好,一直聊到夜色很深。

    她手機微微發著燙。

    薄祁聞問她什么時候去睡覺。

    溫燃已經在沙發上躺下,打個哈欠說,“睡不了一點,我朋友睡覺打鼾,我今晚準備在沙發上將就。”

    薄祁聞那點兒長輩式的心疼又出來作祟了。

    他說,“再去開個房間?”

    溫燃說不用了,再說都多晚了。

    被她這么一提醒,薄祁聞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凌晨一點。

    酒店是24小時服務。

    其實再下去開一間也沒什么。

    但既然她想將就,薄祁聞就沒太強勢。

    溫燃裹著個小毯子,閉著眼睛問薄祁聞,“你怎么不去睡。”

    那片香早就燃盡。

    薄祁聞嘴角浮著笑,又填了一片,半真半假的語氣,“這不是說好了,要陪你。”

    溫燃慢慢睜開眼,望著漆黑的棚頂,還真記起來,他之前說過的——“等我閑下來,我一定多陪你。”

    ……原來不是哄她才說的。

    嘴角再度不受控制地翹起來。

    溫燃閉上眼睛,心想熬夜果然讓人變傻,變呆,她竟然也有這么弱智的時候。

    大抵是是真困了,漸漸的,她意識都有些模糊,卻仍舊不忘對薄祁聞說,“那你今晚都不許掛電話。”

    薄祁聞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倒是頭一次,覺得夜晚讓人這樣沉浸和寧靜,不愿天亮。

    他笑,說了句行啊。

    隨后又把手機放到窗臺上,問她,“聽到了嗎?”

    溫燃迷迷糊糊地應他,“下雨了?”

    薄祁聞嗯了聲,矜持著語調,怕吵到她似的,柔聲說,“下好久了,之前就想給你聽。”

    溫燃應該是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小聲咕噥,“你喜歡下雨……”

    后面語調越來越微弱。

    薄祁聞沒聽清她說什么,卻認真答著,“嗯,喜歡下雨。”

    頓了頓,他彎唇。

    嗓音沉醉在暗夜里,愛意繾

    綣,“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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