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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脫軌 他放棄了薄氏的繼承權

    那天下午, 那位住持的話,猶如撼動靈魂經文,在薄祁聞腦中余音繞梁, 循環播放。

    直至車輛駛離奇峰羅列的峽巫山, 薄祁聞還能回想起住持引領他走過很多大殿的場景。

    每個佛殿外,都系滿了紅色的祈福帶,上面寫著各式各樣的小字,在陽春三月里充滿朝氣地隨風飄蕩。

    住持神色慈祥地對他說,“那個孩子每年來, 都會走遍寺廟里所有佛殿, 在每個菩薩面前虔誠地三拜九叩, 年紀小一點的時候, 她沒什么錢, 每個功德箱只能捐幾塊錢,殿里的師兄弟們瞧著她年級這么輕就知道禮佛,每次都給她寫名字,可每次她都只寫薄祁聞三個字。”

    “薄祁聞哪個弟子不認識啊, 沒有薄小先生, 哪兒來這么恢弘氣派的崇明寺,”住持笑彎了眼,“也正因為一直寫你的名字,堅持不懈這么多年,我們才記得她。”

    “后來她大一點,有錢了,就開始一百塊一百塊的捐,捐完錢還要親手給你寫祈福帶。”

    “當時有位居士,見她祈福帶也寫你的名字, 就笑著逗她,說年年給薄小先生祈福,薄小先生知道你這么關心他嗎?”

    “那孩子被逗得一下就紅了臉,搖頭說你不認識她,后來居士一問,才知道她是你當年資助過的孩子。”

    “再后來,就是去年了。”

    “她來的時候,是七月,笑著跟我說,她很快就大學畢業了,我問她,現在和薄小先生還有聯系嗎,她說沒有,一直都沒再聯系過,也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說到這,住持很是感慨,“也不知道她今年幾月來,要是她知道,你今年來這兒了,她一定很高興……不對,說不定會遺憾,怎么沒早點兒來,和您碰上一面。”

    住持眼里多了幾分替人惋惜的滋味。

    薄祁聞薄唇緊抿,目光凝視著那些紅色飄帶,走上前,視線在上頭逡巡一寸,步伐就緊跟一步,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溫燃寫給她的那根。

    住持跟在后頭,勸他說,“別找了,找不到的,這兒游客太多,祈福一條疊一條的,早就不知道被擠到哪兒去了。”

    薄祁聞終于停下步子,眼簾微垂,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無措的神情,孑然佇立在原地。

    心好似被掏空一塊。

    綿綿春風吹進來,纏得心臟澀澀生疼,又緩緩發燙。

    腦中浮現出溫燃那張遺世獨立,不夠成熟,卻淡然清麗的東方面孔,薄祁聞扯了扯唇,眼眶泛紅,眼底浮起一絲自嘲。

    他想,原來他一點兒都不了解她,原來他一直看輕她對自己的情感。

    她從不是渴望尋找依托的浮萍,也不是世俗的花叢中等人采摘呵護,嬌艷欲滴的玫瑰。

    她是她。

    就只是她。

    她什么都不想要。

    卻又早已把自己的一顆真心奉上。

    她只想要他好。

    大概是見薄祁聞在車上沉默失神了太久,周擎忍不住開口說道,“先生剛剛和住持走的那些佛殿,有找到溫燃小姐的祈福帶嗎。”

    那會兒周擎接了個工作方面的電話,沒跟薄祁聞一起去。

    其實他心里的好奇不比薄祁聞的少。

    畢竟誰能想到呢。

    那個不聲不響的姑娘,在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薄祁聞的情況下,就這么默默為他祈福七年。

    七年,人生又能有幾個七年?

    戀愛這么長情的,怕是都少有吧。

    車窗外,成排高大挺秀的白楊樹隨著車速鋪陳出一副流動的畫卷。

    薄祁聞很輕地搖了下頭,“沒找到。”

    周擎閉上嘴。

    沒敢往后問。

    車窗降下,卷著泥土樹木氣息的冷風襲來,薄祁聞摸出一根煙,咬在嘴里,攏著火點燃。

    青煙白霧被春風裹挾著飄散。

    像是思慮過多時的事,終于塵埃落定,他將半截煙夾在修長的兩指間,磁嗓咬字又穩又沉,“回北城后,直接去老宅。”

    周擎握住方向盤的手一緊。

    透過后視鏡看向薄祁聞,想問您確定要這么快嗎。

    可話還沒問出口,就被周擎咽了回去。

    他想,怎么算快呢。

    先生等這一天,早已熬了太多的日夜。

    真愛一個人的時候,連等一天都是磋磨,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讓她等一個春夏秋冬?-

    經各方權衡,蔣雅和的男朋友的婚禮最終定在了四月初七。

    那天電影《山河夜宴圖》的路演剛好結束,電影正式上映,溫燃余富出兩天假期可以自由支配。

    蔣雅和怕她不來,翻來覆去地催。

    溫燃都無奈了,上飛機之前特意給她拍了個小視頻電話,說我都快上飛機了,蔣雅和這才放心。

    蔣雅和的老家和溫燃是在一個地方。

    是個離峽巫山很近的小城。

    為了迎接她,蔣雅和特意要了她的航班信息,和對象開車去市里接。

    有了上次的醉酒事件。

    這次說什么胡雅米也要跟來。

    溫燃在飛機上還笑她呢,說本來可以放假見男朋友的,不覺得可惜嗎?

    胡雅米嘆了口氣說,“見男朋友哪有工作重要,要是你再遇到像上次那種事,茹姐能嘎了我。”

    “再說了,我的燃燃寶貝,你難道真不清楚你現在的路人緣和知名度嗎?”

    “你早就過了可以隨意在外面溜達的時候了!”

    “小心你在人家婚禮上被拍到丑照發到網上去!然后一群網友就蹦出來說,呀,原來女明星不化妝也是這樣啊,祛魅啦!緩解容貌焦慮啦!我化妝也能當明星啦!”

    “……”

    溫燃真是服了胡雅米這張嘴。

    她搖頭笑了笑,不由自主地側眸看向舷窗外松軟的云和高湛的空,鬼使神差就想到了薄祁聞。

    距離上次有薄祁聞的消息。

    已經過了一周。

    一周前,蔡藝敏的緋聞傳得沸反盈天,網絡上一片罵聲,熱度大概持續了兩天,蔡藝敏的工作室才出來回應,發了律師函。

    說和小男模的事是半年前,那時蔡藝敏還不認

    識薄祁聞。

    小男模的不當言論,也是分手后才發的。

    同一時間,關于薄祁聞的花邊新聞也爆了出來,轉移了很大注意力。

    是從某個營銷號那兒傳出來的,說他曾經包養過圈子里的兩個女明星,一個是眾所周知的Jennifer,另一位是近來勢頭很猛,顏值非常頂的新晉小花。

    此八卦一出,迅速霸占當天的熱搜頭條。

    很快就有人在豆瓣那邊開扒,想知道薄祁聞后面包養的女藝人是誰。

    茹姐不愧為金牌經紀人。

    從她知道這個消息開始,她就嗅出不對勁。

    大抵是動用了一些人脈。

    很快營銷號發的那條爆料就刪除,豆瓣和微博相關的討論內容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此之后,溫燃才從茹姐口中得知,原來這件事是茹姐聯系周擎一起處理的。

    周擎還囑咐茹姐,說最近看緊一點溫燃,免得被人鉆空子。

    茹姐這么多年來,風里雨里的,什么事兒瞧不透,看不穿。

    她都沒避諱,直接跟溫燃說了,“我是沒想到啊,蔡藝敏腦子轉的快,人也是真損,她丟了顏面,居然還想把你拉下水。”

    溫燃聽到這波居然是蔡藝敏沖自己來的。

    猝不及防了一瞬。

    胡雅米在旁不爽道,“沖燃燃來干什么,瘋女人,燃燃早就給她讓位了。”

    “讓位?”

    茹姐笑得諱莫如深,望向溫燃的眼神也意味深長。

    溫燃被瞧得心尖微顫。

    茹姐卻沒深說,轉念道,“你覺得蔡藝敏這波花邊新聞是誰捅出來的?那個男模在外網的不正當發言又是誰爆出來的,都是博弈罷了。”

    說著,她看向溫燃,“要不是周擎那邊早就警惕,這件事也沒這么快能處理干凈。”

    如果沒有提前布局。

    說不定很快就有人扒出第二個人是溫燃。

    到時候,撕開一個缺口,所有討厭她,嫉妒她,恨她的人,全部都會帶著惡意吻上來,把莫須有的臟水潑到她頭上。

    然而就連那一步該怎樣應對,周擎說,薄祁聞都提前想好了。

    話到這里。

    茹姐到底還是提到薄祁聞的名字。

    “他說,如果真的波及到溫燃,就開誠布公,告訴所有人,他們有過一段名正言順的戀愛。”

    茹姐學著薄祁聞的口氣,把話復述出來。

    話音落下的一瞬,車里所有人都安靜了。

    茹姐看向溫燃。

    發現溫燃正側著臉看向車窗外,一臉麻木清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茹姐瞧著她的樣子,心說也不知道這倆人到底想干嘛,明明都放不下彼此,還這么僵持著。

    可又到底關心著溫燃。

    雖看不懂薄祁聞這些操作,她卻真心希望這倆人能有個好結果。

    沉默半晌,茹姐小聲問溫燃,“這陣子他有聯系你嗎?”

    溫燃輕輕咽嗓。

    終究是回過頭,看了茹姐一眼。

    她很輕地扯了下唇,“沒有。”

    溫燃沒有跟茹姐撒謊。

    不止是新聞曝出來的那兩天,就連之后的幾天,薄祁聞也沒有直接或間接地給溫燃傳遞過什么消息。

    溫燃甚至還下載回了微博,登上了那個僅有薄祁聞知道的小號,可結果讓她失望了,薄祁聞似乎早已忘記這塊荒蕪之地,再沒來看過她。

    說不清為什么,溫燃那幾天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止睡不好,還夢到薄祁聞。

    夢里薄祁聞把她擒在懷里,扣著她的下巴,忘情而熱烈地吻她。

    直到一聲驚雷,把溫燃從夢中驚醒。

    醒來的下一秒,巨大的空落感便襲來,將人壓得喘不過氣。

    幾個月來起伏不定的壓抑心緒,像是潮水一般涌現,溫燃沒有繃住,把頭縮在被子里,不知不覺竟哭濕了枕頭。

    像是靈感應驗一般。

    第二天清早,網上便爆出消息,是關于蔡藝敏和薄祁聞的,是兩人和兩家的長輩,一起出入高級餐廳見面的照片。

    狗仔偷拍的時候是晚上,照片模模糊糊,噪點很多。

    溫燃只隱約看到兩個人影。

    是爆料者親口說的,說看樣子,這陣子的花邊新聞對兩家并沒有什么影響。

    倆人應該是好事將近了。

    這個新聞,在溫燃看到的時候,身邊人已經都知道了。

    那陣子所有人看溫燃的眼神都是想安慰,但又不敢安慰。

    所幸那幾天溫燃為路演的事忙得腳不沾地。

    還抽空在線錄制《再戰巔峰峽谷》,上去打了一輪比賽,她們隊伍表現不錯,3比2結束戰斗,還上了一波熱搜。

    之后便是為了慶祝路演結束,和《山河夜宴圖》劇組吃了頓飯。

    唐義康大約也是聽說了什么。

    從飯局上下來,他喝得醉醺醺的,一個勁兒勸溫燃,說天下好男人有的是,要看開,看開些。

    溫燃笑笑,說謝謝導演,我沒事,拎得清。

    事后回想起來。

    溫燃總覺得自己那天的表現其實挺堅強的。

    最起碼她沒有哭鼻子,也沒有仗著自己一喝就醉,把自己灌暈。

    她就只是在酒店的后陽臺抽了根煙,再然后,就接到蔣雅和的電話,商量回老家參加她婚禮的事。

    本來溫燃沒指望蔣雅和找她當伴娘的。

    是蔣雅和主動說的,“咱倆這關系,你難道不給我當伴娘嗎?”

    溫燃當時愣了下,笑說,“你不怕我搶你風頭?”

    這話不是臭屁。

    溫燃怎么說都是明星,她真當伴娘了,怕是大家目光都匯集在她這兒。

    她不想搶走新娘子的焦點。

    蔣雅和卻誒呀一聲,大大方方道,“什么風頭不風頭的,我沒那么不自信,再說了不過一婚禮,能把你這明星請來我多榮幸,反正我不管,我這么多年的好閨蜜就你一個,你不給我當伴娘我這婚結的都沒意思。”

    她都這么說了。

    溫燃只好笑著答應。

    茹姐也是第二天才知道溫燃老家是蘇城管轄范圍內的一個小縣城。

    那個小縣城最出名的就是峽巫山,和峽巫山上的崇明寺。

    據說特別靈。

    就在溫燃當天下飛機抵達蘇城后,茹姐給她打來電話,說你老家那個崇明寺,不是挺靈的,你正好回去拜拜佛,放松一下心情,順便幫我請幾套朱砂手串吧,開過光的最好,我送人。

    如果不是她提醒。

    溫燃都快忘了。

    她今年還沒抽出空,去寺廟給薄祁聞祈福。

    短暫失了會兒神,溫燃機械地說好。

    因為是私人行程,很多粉絲根本不知道溫燃降落在蘇城,蔣雅和接機接得很順利。

    不得不承認,有時朋友真的是慰藉生活的良藥。

    溫燃一見到蔣雅和,眼眶就紅了,兩個人像小時候抱在一起。

    蔣雅和拉著她的手,心疼地說,“瞧你,幾個月不見,怎么瘦成這樣了。”

    溫燃聳聳肩,“還好吧,也就瘦了幾斤。”

    胡雅米拖著她和溫燃的行李箱,在旁邊調節氣氛說,“不瘦不行呀,你都不知道,上鏡胖十斤,一點兒也不虛!”

    幾個人說說笑笑地上車。

    蔣雅和的準老公正坐在副駕駛里等她們幾個。

    這么多年過去,這男人還是和從前一樣,笑容干凈爽朗,和蔣雅和很配。

    見溫燃大明星親自過來參加兩人

    婚禮,他別提多高興了,直說自己訂了大包間,等回去就可以吃飯了。

    胡雅米卻滿腦子都是工作,問蔣雅和,“美女,我們今晚住哪兒啊,酒店地址能給我嗎?我提前看看,如果不行的話,我重新訂一家。”

    這倒不是怕蔣雅和訂的不舒服。

    而是溫燃身份特殊,不管去哪兒都要嚴加勘察。

    說著,她就拿出手機,打算搜一下小城里的酒店。

    怕折損蔣雅和面子,溫燃給蔣雅和遞了一個無奈的眼神,用氣音說,“經紀人管得嚴。”

    蔣雅和自然知道溫燃的不易。

    她搖搖頭說沒事啊,轉而揚聲對胡雅米說,“你們不住酒店,這兩天就在我家住,房間都——”

    后面的“收拾出來”還沒說出口。

    胡雅米就發出一聲類似被豬拱了的驚嚇聲,嚇得溫燃輕輕一哽,蔣雅和差點兒咬到舌頭。

    蔣雅和嗔她,“怎么了你!”

    胡雅米瞪著銅鈴一般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溫燃,“剛爆出來的新聞!!!”

    毫無預兆的。

    溫燃心口一咯噔。

    下一秒,胡雅米就把手機屏幕轉過去給她看,眼里除了震驚就只有震驚——

    “新聞說薄祁聞和薄氏割席了,他放棄了薄氏的繼承權……”

    第72章 易碎 “可菩薩說,我與你還有一段緣。……

    割席代表什么, 放棄繼承權又代表什么。

    新聞下方評論早已給出答案。

    有人說股市要變天了,有人說薄氏要變天了。

    還有人說,到底是私生子, 不是老太太的親兒子, 不肯任由家里擺布,鬧到這個下場很正常。

    當然也不乏懂大局觀的人出來預言,說薄氏這樣做完全就是損兵八十,自傷一千。

    就薄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子孫,早晚薄氏還得是薄祁聞的。

    總而言之, 那天輿論喧囂四起。

    不止微博, 各大短視頻平臺都在討論這件事, 討論薄祁聞這位杰出的年輕企業家未來會何去何從, 很多熱門帖子底下也都有自稱薄氏員工的, 都表示集團內部現在很慌,大家都不希望薄祁聞走。

    薄氏是在薄祁聞接手后才重回巔峰。

    也是薄祁聞提出的,做企業要和做人一樣,要保持良心, 本心, 初心,但行好事才會事事成功。

    而今他一走。

    薄氏不知道又要落在哪個黃世仁手里壓榨那些員工。

    所以底下的人才嗚呼哀哉。

    溫燃沒正經做過上班族,不懂商場里那些爾虞我詐,血雨腥風。

    她只是想不明白,薄家到底發生了什么,在短短幾天內就發生這么大的變故。

    況且營銷號不是爆料了嗎。

    薄祁聞和蔡藝敏好事將近,為什么還會鬧到這個地步?

    這些沒有答案的疑問,像蛛絲一樣在心中紛雜纏繞。

    蔣雅和看出溫燃一路上的心不在焉,在回到小城餐廳包間吃午飯的時候, 她狀似不經地對溫燃說,“我雖然不知道你跟他現在是什么情況,但既然擔心的話,打個電話也沒什么的吧,他對你那么好,又是你曾經的資助人,要是他真遇到什么困難,聽到你安慰,心里說不定還會好受些?”

    溫燃聞言,捏著筷子的手一頓。

    像是被說中心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泛著盈盈水光,默默看向蔣雅和。

    蔣雅和撞了她一下,“行了,別裝了,咱倆誰跟誰,旁邊的小隔間空著,去打電話吧,真有什么誤會,也能問清楚。”

    最懂溫燃的人還得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蔣雅和。

    溫燃聽后垂下眼簾。

    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撂下筷子,拿著手機就起身了。

    旁邊的胡雅米見她起來,眼神追上去,還沒開口問,就被蔣雅和攔住。

    蔣雅和說,“你別管了,隔壁沒人,她就打個電話。”

    胡雅米這才收回視線,繼續埋頭吃飯。

    另一邊的小隔間果然沒人。

    溫燃把門關上,站在窗邊,把周擎和薄祁聞的手機號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

    撥通周擎電話時,她心口惴惴,只能用深呼吸來緩解這刻的緊繃。

    可等了十幾秒,周擎的電話都沒打通。

    溫燃不放棄地試了幾次,可都是同樣的結果。

    思來想去,溫燃只能打給薄祁聞。

    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像蔣雅和說的,他本也是她的恩人,她的資助人,長腿叔叔,在他遇到困難和低谷的時候,她就該關心他的。

    溫燃甚至在想,哪怕薄祁聞遇到財務危機,她也愿意把自己所有賺來的錢都給他,助他東山再起。

    就是不知道,薄祁聞聽到這些話會作何感想。

    會不會笑她幼稚。

    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著。

    溫燃指尖輕顫了下,到底按下屬于薄祁聞的那串數字。

    可那天老天就像和她作對一樣,無論她怎么打,結果都和給周擎撥打的一樣,無法接通。

    懸著的心到這刻像是死了一般。

    溫燃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緊,心也漸漸冷卻下來。

    她想,像薄祁聞那樣卓絕貴重的人物,即便落魄到身無分文,也照樣有大把女人愿意對他好,跟著他,關心他,她又算得了什么。

    難不成真以為薄祁聞沒了她會死?

    忽而自嘲一笑,溫燃回到包間坐下。

    蔣雅和問她,“聯系上了嗎?他現在怎么樣?”

    蔣雅和聲音很低,眼神卻很關切。

    溫燃錯開她的視線,只覺呼吸都泛著涼意,卻還是笑笑,“不知道,聯系不上。”

    說完便拿起筷子,不動聲色地夾起夾幾道菜,食不知味塞進嘴里。

    那副模樣,仿佛這件事對她來說并不緊要。

    “……”

    蔣雅和眼神迷茫,不懂溫燃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

    然而溫燃心里很清楚。

    她想,也許這就是她和薄祁聞最終的緣分。

    沒有挽回與爭取。

    只有結束的悄無聲息。

    他從沒和親口她承諾過什么,就談不上對他失望。

    這個想法像種子一般在心底生根發芽。

    那個下午,溫燃再沒關注網絡上任何一條關于薄祁聞的消息,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午飯過后,小城下了一場雨。

    本就是江南水鄉,因這雨水多出幾分霧氣繚繞的韻味。

    蔣雅和想帶溫燃和胡雅米四處逛逛,告訴她們老家最近也發展成了旅游勝地,但就兩天假期,胡雅米始終惦記著去崇明寺請手串的事。

    蔣雅和聽后恍然,“也是啊,明天辦完婚禮你們就走了,那這樣吧,趁著現在還有時間,我們現在就上山,正好給我倆也祈個福。”

    蔣雅和男友頗為贊同。

    溫燃盤算了下時間,覺得也只能這樣。

    于是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從飯店出來,開車前往二十多公里外的峽巫山。

    胡雅米這陣子工作狂附體,見沿途的風景美,就非要在車里給溫燃那種傷痛文學類的live圖,說這種可以看出是生圖,粉絲可以閉眼出去吹。

    溫燃平時只注重工作內容,并不懂這些細節。

    但她向來是個配合度很高的藝人,想到最近工作太忙,她也的確沒有拍漂亮的照片營業,就配合著胡雅米拍了一套。

    雖然是個小助理,但胡雅米這人挺全能的。

    平時溫燃的營業小視頻都是她剪輯的,反正也沒事,她順手就給溫燃的動圖調了下光,發到微博上。

    不多時,車子終于抵達霧氣繚繞的峽巫山山腳。

    下了濛濛細雨,又是下午,幾乎沒游客,倒也方便了溫燃。

    四個人稍稍休整便上了山。

    胡雅米第一次來,又要爬山,路面還滑,走得很慢。

    等到了山頂,她已經累得不行,喊著要休息。

    蔣雅和白她一眼,說你就是來買手串的吧。

    胡雅米哼哼唧唧的,看溫燃,眼神可憐巴巴的。

    溫燃嘆了口氣,說,“你在這兒休息吧,我們進去拜佛,請手串,你幫我們看好東西就行。”

    胡雅米欣然同意。

    于是溫燃只身跟著蔣雅和走了。

    她每年都要來崇明寺,對這里很熟悉,不用任何人引領,就自然而然地懂如何在佛殿前燒香,拜佛,捐款,祈福。

    只是可惜,變成熱門景點,崇明寺里的居士也多了起來,很多面孔都是生的。

    運氣也不巧。

    溫燃走遍了所有佛殿,都沒遇到曾經相熟的居士和師

    父。

    那些人不僅不認識她,也不知道薄祁聞和崇明寺的關系,沒有一個在她寫祈福帶和功德簿時意外,他們更意外的是溫燃捐款的數字。

    不再是五十塊,一百塊。

    而是一千,兩千,足以在佛菩薩面前點好多盞燈。

    溫燃不想耽誤大家時間,就只點燃一盞,祈福帶也只寫了一條。

    佛殿外霪雨霏霏,香火氣延綿不斷。

    許是和往年心境不同。

    那天溫燃下筆時,遲疑了好久,才想到要寫什么。

    寫完后,親自去佛殿外,找地方把祈福帶系下。

    轉身的時候,有個居士好心道,“你可以系在外頭那棵古樹上,那邊靈氣比較好,之前好多香客都搶著系在那兒。”

    溫燃聞言腳步一頓。

    另一位居士也笑說,“前陣子祈福帶沒收的時候,那邊系的滿滿都是,都沒地兒擠進去,你算是來的巧了,這么多年頭一次清理出來。”

    被他們這么一說。

    溫燃才想起來前些年來的時候,那棵樹被紅布條裹得滿滿的,從沒有一次像這樣,整棵樹干干凈凈。

    回過頭,她沖二人笑笑,說謝謝提醒。

    邁出門檻兒,倆居士還在后頭聊。

    其中一位聲音帶笑的說,“那么興師動眾的把祈福帶都收起來到底干嘛啊,你知道嗎?”

    另一個回答,“好像是住持那邊吩咐的吧,可能是覺得現在祈福帶掛得太多太滿了,清理出來。”

    “這都多少年沒收拾了,破天荒啊。”

    ……

    雨天路滑,溫燃身高也不夠。

    最終她的那條祈福帶就只系在稍低一點的枝丫上,在清風淺雨中輕輕飄蕩。

    從另一邊拜完佛回來的蔣雅和看到,過來調侃她,“這么快就許完愿了?寫的什么呀?”

    蔣雅和知道溫燃每年都會來崇明寺祈福。

    卻不知道她祈福是為了誰。

    溫燃也不想讓她知道,于是在蔣雅和過來要看看她寫的是什么的時候,她伸手擋住了,“被你看到就不靈了。”

    蔣雅和切了聲,“被我看到不靈,被別人看到就無所謂唄。”

    雖然擠兌了溫燃。

    蔣雅和卻是非常有分寸地收回動作。

    溫燃朝她笑笑,和她拉住手,感激她沒拆自己的臺。

    第一次來這兒,蔣雅和的男朋友有好些事想求,就拉著蔣雅和和溫燃走遍了所有佛殿。

    胡雅米也休息夠了,過來找他們匯合。

    把所有佛殿都走完后,四人又去半山腰的咖啡廳休息了會兒,之后才去佛緣店那邊購買手串。

    辦完事,決定下山時,已經臨近下午四點。

    誰都沒想到,那場小雨一直斷斷續續到這個時候都沒停的意思。

    怕雨勢變大。

    四人想坐纜車下山。

    奈何那天客人太少,纜車服務關閉了。

    工作人員說,“你們早點兒走就好了,兩點多的時候正好有個貴客下山,給人家特意開了一趟,你們要是碰上,剛好可以趕上。”

    說不清為什么,聽到“貴客”二字,溫燃心口一突。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荒誕,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這么多年過去,他怕是再沒來過這兒。

    心頭再度涌上那股落寞。

    溫燃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是胡雅米好奇地問,“什么貴客啊。”

    工作人員搖頭說,“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呢,看著是興師動眾的,過來見了住持匆匆下山了。”

    胡雅米想著還要下去,一陣咕噥,“什么寺廟,下個山還搞區別對待。”

    蔣雅和遞給她一個眼神,小聲說,“佛家重地,說話注意點兒。”

    胡雅米癟癟嘴,過去找溫燃,說等下山了一定要去買奶茶喝,她現在冷死了。

    被胡雅米這么一吐槽,溫燃也覺得有些冷,不由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與此同時,霧氣繚繞山腳下。

    一輛沉穩貴氣的黑色賓利,停在山寺門口,幾次想離開,卻終究不死心地停在那兒,沒有挪動。

    直至薄暮冥冥,夕陽沒入地平線以下。

    山寺大門口終于出現幾道人影。

    四個人邊走邊說了什么,緊接著,一男一女朝另一邊由山下村民開的奶茶小鋪走去。

    另外兩個女生,挽著手臂朝另一邊的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就是那個時候,那輛一直蟄伏在深處黑色賓利,打亮車燈,朝溫燃的方向行駛而來。

    然而那時的溫燃,早已被雨水淋得發蔫,即便她一直戴著帽子。

    神經累得幾乎麻木,直到那輛車的連號車牌號停在面前不到一米的位置,兩人才知道停下腳步。

    不明所以的胡雅米率先愣住,“誰啊這是……”

    就在下一秒,溫燃終于瞥到這輛車熟悉的連號車牌,以及坐在駕駛位,眸光緊盯著她,面孔熟悉又關切的周擎。

    那一剎,如同墜入夢境般,溫燃白著一張臉,腳步生硬地僵在原地。

    不過瞬息之間,那道熟悉的長身玉立的身影,便推開車門,撐開一柄黑傘,款款走到她面前。

    長款風衣,西褲皮鞋。

    就連本該是煙火氣和雨水氣息的四周,也蕩起他身上讓人迷戀的暗香。

    太不真實的畫面。

    溫燃難以消化地顫著眼睫,眼神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你怎么在這。”

    她聲音很輕。

    輕得像怕驚擾這一出恍惚易碎的美夢。

    薄祁聞漆邃的目光緊鎖在她身上。

    像是生怕她一眨眼就消失,他喉嚨輕咽,沉嗓低磁又艱澀,“自然是在等你。”

    “……”

    溫燃突然淚意上涌,道不清的委屈,難過,像雨水一樣幾乎將她淹沒。

    她想過一百種,此刻薄祁聞在做什么的可能,卻從未想過,原來他就在這里,近在咫尺地等自己。

    固執地扭過頭,溫燃眼眶酸澀得厲害。

    紛亂的情緒,讓她言不由衷,“薄先生,我們早就算了。”

    話音落下。

    她才瞥到薄祁聞的另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正緊攥著一把紅色的,寫滿黑色字跡的祈福帶。

    還沒來得及愕然。

    薄祁聞便上前一步,沒一點讓開的意思,堵住前方所有去路。

    視線熱切地鎖著她,男人喉嚨嘶啞,深眸晦澀泛紅,“可菩薩說,我與你還有一段緣。”

    第73章 嗔癡 我想和一個人修成正果

    陰雨連綿的天氣, 映襯得山色陰郁,連眼前的景象也似沾染著迷蒙不清的霧氣。

    不知是雨勢變大。

    還是薄祁聞的那句話,本就帶有振聾發聵的功力。

    溫燃眼底瞬間就氤氳起不清晰的水霧。

    她不可置信地, 抬眸死死盯著薄祁聞, 那眼神就好像在質問他——“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么?”

    似乎也覺得在旁邊待下去影響氣氛。

    胡雅米馬上從傘下跳出來,站在雨里說,“我先上車啊,你們聊,慢慢聊!”

    說完她一溜煙跑掉。

    留下溫燃一個人, 站在傘下, 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 接受薄祁聞漆邃眸光的炙烤。

    有段時間沒見, 他清瘦了許多。

    神采卻明顯比上一次見面時清明奕然, 顧盼神飛。

    興許是溫燃這刻愛恨交織的眼神,讓他吃下定心丸。

    薄祁聞喉頭微滾,用攥著祈福帶的手,握住溫燃纖細易折的手腕, 低聲誘哄, “雨太大了,先跟我走。”

    他聲音是那樣真實。

    就連握住她手腕的觸感也帶著他灼熱的體溫。

    溫燃一瞬喉嚨發緊,心速加快。

    莫名想到去年,她穿著淺藍色的工作裙,在檐下狼狽躲雨,是薄祁聞像救世主一樣出現。

    那時的他,俊美得不似世俗煙火里的人,讓

    人望而生畏,那樣高不可攀。

    可誰又能想到。

    如今在雨里, 一直等著她,牽著她,想帶走她的。

    也是薄祁聞。

    恍惚間,時光好似濃縮成一個難以磨滅片段,深深鐫刻在腦海里。

    溫燃鼻腔酸澀得厲害。

    想把手抽回去,薄祁聞卻把她牽得更緊,盯得更牢,語氣也篤定到極致,“等了你這么久,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眼淚沒出息地往下落。

    溫燃開始很輕地,隱忍地抽泣起來,像個嘗盡失望,又突然得到希望的小孩子。

    胡雅米常說她性子太悶,像個悶葫蘆。

    可是,她現在想說好多話,想說好多好多。

    她想說,薄祁聞,你還管我做什么呢,你去結你的婚啊。

    還想說,憑什么你等我我就要跟你走呢,你消失的時候有跟我說過一聲嗎?

    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

    然而,真到了這一刻,她卻難過得什么都說不出了。

    只知道自己被薄祁聞緊緊抱在懷里。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額頭,風雨和眼淚摻雜一起,他的心跳很快,也很重。

    喉結在不安地涌動。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年,面對心上的姑娘,手足無措卻又分外堅定地開口。

    他說,“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哄騙你,我只是想明確告訴你。”

    暗啞的嗓音在風雨聲飄蕩,薄祁聞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那句話,“溫燃,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行不行?”

    ……

    后來回想起那天的種種。

    溫燃總覺得,那應是老天爺的一場偏愛與眷顧。

    如果不是雨勢變大,他們著急下山。

    如果不是她身體不舒服,想早點回到車上休息,而不是去和蔣雅和一起買奶茶,她可能再一次錯過薄祁聞。

    事實上,那天下午,在溫燃拜佛祈福結束沒多久,薄祁聞就和周擎乘坐纜車上了山。

    那時他手頭上的事情剛處理好,還沒來得及聯系溫燃,就看到她發的最新微博。

    微博里有幾張照片是在車里的側臉Live圖,還有幾張是溫燃在峽巫山風景區的全身照。

    薄祁聞眉頭微斂,給茹姐打了電話過去,問溫燃怎么去了峽巫山。

    茹姐挺意外薄祁聞會問這件事的,笑著打趣他,說你那堆爛攤子都收拾完了?

    薄祁聞沒心思和她閑扯,只問溫燃去了哪兒。

    茹姐也沒和他繞彎子,告訴她溫燃回老家去給朋友當伴娘了,兩天純屬私人行程,想過去找她就快點兒。

    電話掛斷,薄祁聞直接讓周擎定了去蘇城的機票。

    中午剛抵達蘇城,茹姐就又給他發消息,說溫燃她們去崇明寺祈福了。

    巧的是那天他拖住持幫忙的事有了著落,薄祁聞便直接趕去崇明寺。

    知道他要過來,住持在山上等薄祁聞。

    就為了交給薄祁聞想要的東西——溫燃為他寫了七年的祈福帶。

    那是薄祁聞砸了幾百萬,捐給給寺廟做功德,住持才勉強同意幫他找出來的。

    然而年深月久。

    祈福帶數量又多,最終住持只幫他找出了二十幾條。

    這二十幾條里,有很多字跡都消磨得差不多了,薄祁聞卻像拿到什么寶貝,親自整理好,綁在一起。

    之所以下山,也是因為山太高,廟太大。

    薄祁聞硬去找溫燃,只會大海撈針,最直觀的辦法,就是下山在山門口堵她。

    彼時車內開著舒適的暖氣。

    薰香里混著薄祁聞身上的專屬氣息。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整個空間內仿佛只有他們彼此,仿佛在做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周擎遞來干凈的毛毯。

    薄祁聞接過來,蓋在溫燃被淋濕的頭頂,幫她揉了揉頭發,一雙含情目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打了很多遍電話給你,但怎么都打不通,胡雅米的電話也是。”

    剛上車時,溫燃滿腔情緒不得發泄。

    可聽到薄祁聞今天來寺廟,只是為了找她,脾氣忽然就沒了一半。

    眨著濕漉漉的長睫。

    溫燃看著他,鼻音很重,“……你還找茹姐要了胡雅米的號碼。”

    薄祁聞眼尾一揚,“不然關鍵時刻怎么知道你的行蹤?”

    有他這話,溫燃心里長期以來的疑問,倏忽間便得到了答案。

    是的。

    沒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就連茹姐都是他派來為她保駕護航的人。

    薄祁聞說著,那雙骨節修長的手便攥住溫燃的,和他比起來小小的一只,握在掌心加溫,揉搓。

    他略嗔怪地看一眼溫燃,似笑非笑的,“可惜你這助理,不靠譜。”

    溫燃面色閃過一絲不自然。

    想把手抽出來,可剛有要逃的架勢,薄祁聞就把她的手攥得更緊。

    “這么涼,我多溫一溫。”

    很難抗拒的語氣,溫燃心口淺淺一咯噔。

    即便是之前在一起,薄祁聞也沒用過這種寵溺又討好的語氣對她說過話,被他觸碰的肌膚,也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像電流一樣在心間游走。

    雙頰好似染上火燒云,溫燃不想被他這么輕易俘獲,只能錯開薄祁聞直白的視線說,“她之前為了給我拍照手機沒電了。”

    薄祁聞笑,“那你的呢?也沒電?”

    溫燃有些不自在,張了張唇說,“把你拉黑了,你不是都知道。”

    薄祁聞眼里幾分恍然,“那你中午給我打電話,是把我拉出來,發現打不通,又拉黑?周擎也是這個待遇?”

    被他無情拆穿,溫燃生生一哽。

    薄祁聞笑出了聲,“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小心眼兒。”

    溫燃面露窘色,把手抽出來,皺著眉頭,“誰不小心眼你找誰去。”

    生氣的樣子還是跟以前一樣。

    像個嗆口小辣椒。

    可她越是壞脾氣,就越說明她在意。

    薄祁聞還就吃她這一套。

    再度牽住她的手,薄祁聞頗為無賴地輕笑了聲,搖頭,“不,就要你。”

    男人咬字低磁又蠱惑。

    撩得溫燃心尖羽毛般輕顫。

    她是真沒發現,這人還有這么不要臉的一面。

    溫燃抖了下唇角,努力做好表情管理,冷著臉對薄祁聞貼臉開大,“你這么無賴,你未婚妻知道么。”

    就知道她會在意這些。

    薄祁聞從容自若地看著她,“狗仔收錢辦事的造謠你也信。”

    手指不自覺擎動了下。

    薄祁聞低眸,把她冰涼指尖終于揉搓出血色。

    是周擎接住話茬,“那個是蔡藝敏故意弄出來的,那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先生,我們先生根本沒和她在外面碰過面。”

    “……”

    溫燃求證似的看向薄祁聞。

    薄祁聞沖她緩慢眨了下眼,抽絲剝繭道,“她報復我呢。”

    溫燃神思一頓。

    忽然就想起茹姐之前說的那話——“你覺得蔡藝敏這波花邊新聞是誰捅出來的?那個男模在外網的不正當發言又是誰爆出來的,都是博弈罷了。”

    ……原來真是的薄祁聞。

    怕溫燃還胡思亂想。

    薄祁聞抬手輕捏了下她的臉,明確地重申一遍,“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沒有未婚妻,也不打算跟誰聯姻,又不是舊社會了,我薄祁聞婚姻自主。”

    明明沒用力道。

    被他碰過的地方卻如同被火烤過一般。

    溫燃喉嚨輕咽,無意識對上薄祁聞深邃勾人的桃花眼……她覺得自己再被他這么蠱惑下去,怕是真就糊里糊涂又被他騙回去了。

    借著擦頭發,她不留情面地把手抽出來。

    小聲咕噥了句,“你婚姻自不自主跟我有什么關系。”

    薄祁聞幾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

    這姑娘再絕情不過。

    他很清楚,要是不給她確切的答案和承諾,她是不會跟自己走的。

    索性他不急。

    就這么側著頭,耐心十足地看著她,“你就不問問我中午為什么不接你電話?”

    溫燃擦著頭發,沒好氣兒地看他一眼。

    薄祁聞笑,“想明白了?”

    他語氣分明沒有嘲諷的意味,卻讓溫燃有種難以言喻的尷尬。

    不接電話還能為什么。

    當然是在飛機上,怎么打都無法接通。

    可是,她又沒有上帝視角,她怎么會知道。

    溫燃心

    里多少有些不服氣。

    那股壓下去的火也春風吹又生地冒上來,她扭過頭不看他。

    眼下天色已徹底沉淀成墨色。

    遠山青黛也在小雨中多出幾分潑墨畫般的意境。

    靜默幾秒,溫燃聽到薄祁聞在她身側很輕地抒了口氣。

    似嘆息的一聲。

    仿佛融了萬千愁緒。

    溫燃腦中神經一緊,這才想起來,薄祁聞早已不是從前的薄祁聞……他與薄氏割席了。

    小情小愛,小嗔小癡統統放到一邊,溫燃轉過頭,關切地望著他。

    薄祁聞就這么慵懶地靠坐在她旁邊,一副無論何時都等待她回頭的樣子。

    抬手幫她揉了揉蓋著毛毯的頭,他很輕地笑了聲,“還想問什么,說吧。”

    心口像是被溫暖的泉水灌滿。

    溫燃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一顆柔軟的溫泉蛋,她眼睫輕顫著問他,“你和薄氏割席的新聞,是真的嗎。”

    薄祁聞仍舊是八風不動的模樣,點了下頭,“真的。”

    溫燃呼吸一滯。

    一股惶恐的,何德何能的,甚至帶著內疚的感覺,瞬間席卷了她。

    唇瓣微動,她聽見自己傻傻的聲音,“為什么……”

    薄祁聞玩世不恭地勾起唇,“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心臟砰砰跳得厲害。

    溫燃猶豫一秒說,“假話……是什么。”

    薄祁聞直直迎著她的視線,意味深長地挑眉,“因為不想做薄家的傀儡,和不喜歡的人結婚,被人擺布一輩子。”

    說話間。

    薄祁聞不知不覺湊近。

    屬于他的男性荷爾蒙,摻著雪梨檀香鉆入鼻腔,那感覺,就好像下一秒他就會吻上來。

    溫燃臉上一熱,呼吸都變輕了,“……那真話呢。”

    薄祁聞一雙燦若星辰的桃花眸,瀲滟著多情的漣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像是在猶豫該怎樣表達,才能讓她看清自己的心,薄祁聞隔了幾秒,莞爾一笑,“真話就是……”

    就這么毫無預兆的,他湊過去,在溫燃唇角淺淺一親。

    下一秒。

    溫燃聽到他低磁溫柔的嗓音——

    “我想和一個人,修成正果。”

    第74章 表白 “你是在找考官要答案么。”……

    怎么會有人短時間表白兩次?

    溫燃想不通……更想不通這人居然是薄祁聞。

    被他偷襲親過的嘴角殘存著火辣辣的錯覺, 溫燃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寫滿了無措和怔愣。

    這副罕見的迷茫模樣,與臺前清冷女神的模樣大相徑庭,薄祁聞卻為之心動到腹下燃起一股無名火, 恨不得直接把她扯到懷里揉碎, 再親個痛快。

    偏偏他這人的做人準則是從從不委屈自己。

    這么想的時候,也就這么做了。

    是溫燃及時清醒回神,抵住他的胸膛,用氣音制止道,“你干什么, 周擎還在呢!”

    薄祁聞嘴角勾起吊兒郎當的笑。

    還沒開腔, 前頭的周擎就拿起一把傘, 非常有眼力見兒地推門下車了。

    車門“嘭”一聲關上。

    車內空氣也隨之詭異地靜默下來。

    溫燃一臉無語地看著薄祁聞, 薄祁聞嘴角禁著不緊不慢的笑意, 那股舊時世家公子的玩世不恭勁兒,讓他的俊美在此刻更為奪目。

    溫燃止不住想。

    就單是這張臉……就會有好多姑娘甘愿為他赴湯蹈火吧。

    心下無端升起一股鼓噪的悸動。

    她眼睜睜看著薄祁聞單手鉗制住她的兩只手腕,再次靠近過來。

    那雙深邃的含情目是凝矚不轉地看著她,再落到她淡粉色的唇上, 逐漸曖昧不清。

    眼里是昭昭可見的, 壓.抑的欲望。

    薄祁聞這會兒有什么企圖,溫燃一清二楚。

    可她還是在薄祁聞親過來的時候,掃興地別開頭,神色赧然卻嚴肅,“……薄先生請自重。”

    字字句句拒人千里之外。

    她把意思闡述得很明確,那就是,他們沒有和好。

    話音落下的那瞬。

    薄祁聞唇瓣剛好停在她臉頰邊。

    其實,是有那么一兩秒的,溫燃也在暗暗期待他真的吻過來。

    正如薄祁聞日思夜想地想念她時。

    她也時常在夢中和他相見, 牽手,擁抱,接吻。

    可薄祁聞這男人令她最愛慕的一點,恰恰是他從不會委屈她,從來都足夠尊重她。

    果不其然,薄祁聞真就頓了頓,唇瓣蜻蜓點水般從她的臉頰上淺淺擦過,再松開她的手,距離拉開到正常社交范圍。

    奈何這種點到為止的君子行為,反倒撩人于無形。

    溫燃不止呼吸亂了,心臟也毫無規律地亂跳。

    薄祁聞被拒絕了也不氣。

    他眉眼溫淡地看她,永遠一副對她有獨特耐心的樣子,語調含笑,“那你說,要怎樣才肯接受我?”

    薄祁聞眼神期許地牽住她的手,咬字溫柔到骨子里,“我沒追過人,你能不能耐心教我一次?”

    要說比溫水煮青蛙更可怕的,永遠是男人搖尾乞憐的溫柔。

    更別說是薄祁聞這樣的上位者。

    溫燃保持著防備的姿態,抿緊唇不與他對視。

    看似倔著一股勁兒,實際她怕自己一和他視線相接就被他輕易拿下。

    思來想去,唇縫里就只擠出一句陰陽怪氣的話,“你是在找考官要答案么。”

    態度是在拒絕沒錯。

    可暗含的深意卻很明晰,最起碼她并不排斥他的挽回,她肯給他機會。

    認清這一點,薄祁聞唇畔勾起一絲笑,“也是。”

    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我好好表現。”

    然而溫燃當下最關心的并不是他未來要怎么表現。

    而是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終于肯看他一眼,溫燃微微蹙眉說,“你和薄家到底怎么回事,你消失了那么多天又在干什么,還有之前周擎跟我說的,讓我給你一點時間,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說聲音越迫切。

    薄祁聞眉梢輕挑,些許意外的樣子,“周擎私下還找過你?”

    溫燃猶豫著點了下頭。

    薄祁聞看向撐著傘站在外面吹冷風的周擎,呵笑一聲,“臭小子。”

    收回視線,薄祁聞問她,“他都和你說什么了?”

    面色閃過一絲不自然,溫燃說,“也沒說什么,就是告訴我……告訴我你從沒放棄過我,讓我再給你一點時間。”

    說到這里,她掀起眼簾,看向薄祁聞,像是在找他確定,周擎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薄祁聞沖她坦然一笑,“然后呢,你當時怎么想的。”

    溫燃發覺他又在套自己的話,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不該是我問你嗎,薄先生一直以來到底在想什么,為什么總喜歡把人耍得團團轉。”

    那話明顯幾分負氣的滋味。

    像是在氣他那晚在她家里沒有為她堅定地留下來。

    更氣他后來的種種。

    薄祁聞看透她心中所想,不自覺將手覆在她的手上,把她牽得很緊。

    溫燃沒有掙扎。

    默默沉浸在這一刻彌足珍貴的溫存里,等他解釋。

    沉默須臾,薄祁聞給出了回答。

    或許是這一路的仆仆風塵,他聲音微啞含沙,“一開始我的確想過這段感情就這么結束的。”

    他苦澀一笑,“信么,我生過你很長一段時間的氣。”

    沒想到薄祁聞會如此坦誠。

    溫燃心口驟然縮緊。

    薄祁聞直視著她的眼睛,“我不懂,為什么我把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你還是要離開。”

    掌心不知不覺滲出薄汗。

    溫燃眼睫輕顫。

    薄祁聞很平靜地笑了笑,“所以即便那段時間我發瘋了一

    樣想你,我也依舊忍著不去找你,卻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從旁人那兒打聽你的狀況。”

    其實不只有傅北宸。

    還有林行濤。

    茹姐會定期把溫燃這邊的工作情況匯報給林行濤,林行濤知道了,薄祁聞自然就知道了。

    作為藝人。

    溫燃也會頻繁活躍在大眾面前,薄祁聞想探知到她的生活輕而易舉。

    這一切,薄祁聞稍一點撥,溫燃就全明白了。

    想到那次生病她在劇組吃了一周的藥膳。

    溫燃心跳加快,看向薄祁聞,“那些藥膳……也是你讓人送的?”

    薄祁聞波瀾不驚地點了點頭,“但那都是后來的事了,那時候我已經想得很明白了。”

    溫燃唇瓣微動,“想明白什么。”

    薄祁聞說,“自然是想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想要什么。”

    指腹輕輕摩挲著溫燃手背細膩的肌膚,男人垂下濃長的眼睫,“錢權名利,是這世上不可多得的,可溫燃,也只有一個。”

    他的話仿佛甘甜的泉水,注入到靈魂深處。

    溫燃眸光輕顫。

    薄祁聞掀眸看她,“但在做到給你承諾之前,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又要哄騙你,也不想打著給你未來的幌子,和你狗尾續貂,耗掉所有情分,最后鬧得不歡而散。”

    他很輕地笑了下,“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我也很自私,不是么,我寧愿你恨我,也不愿你忘了我。”

    嘆息著,他說,“所以后來,我不得不加快腳步,把手頭的事情辦完,免得中途殺出來個程咬金,把你劫走。”

    薄祁聞擔心并不是沒道理。

    之前拍戲的時候,薄祁聞就有聽說,劇組里有男演員總想和溫燃套近乎。

    圈子里也不乏其他公子哥,對溫燃感興趣,躍躍欲試,不過是差一個契機不敢上前。

    薄祁聞暗含嗔意地看向溫燃,“萬一你哪天又和別人看對眼了,你叫我怎么辦。”

    溫燃本來還挺感動的。

    聽到這里,禁不住來了火氣,“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隨便又沒有原則的一個人?”

    她譴責薄祁聞,“還是你覺得,我在跟過你之后,能輕易看得上其他人?”

    薄祁聞眉梢一挑,露出幾分得意的神情,“我怎么覺得你在夸我呢。”

    “……”

    拳頭打在棉花上,溫燃錯開視線輕吸一口氣,“薄先生對自己的外貌認知還需要旁人來確定嗎?”

    那神色,就差說——你生得多禍國殃民你自己不知道?

    薄祁聞當然知道。

    卻還是很受用地噙起笑。

    有誰的夸獎和肯定,能比她親口說的更讓人開心,如果不是湊過去親她太下流,他這會兒早就這么做了。

    也知道溫燃一直以來在擔心什么。

    薄祁聞語調沉柔,試圖消除她心中的顧慮與自責,“放心,我現在很好,消失的那段時間是在處理和薄家的一些事,商場里爾虞我詐,我偶爾也要消停一段時間自保,最好讓所有人都感知不到我的存在最好。”

    他說得太云淡風輕。

    溫燃半信半疑,“那你現在和薄氏……是什么情況,是暫時割席?還是?”

    薄祁聞不甚在意地眨了下眼,“自然是交還給薄家人打理,薄氏本來就不屬于我。”

    溫燃想起Jennifer曾經和她說過的,關于薄祁聞的過去。

    她終于可以問出她一直以來的疑問,“……那你當初,回到薄家,到底和他們談了什么條件。”

    薄祁聞笑,“這你都知道,Jennifer說的?”

    “嗯。”

    溫燃溫吞點頭,“我能知道么。”

    薄祁聞捏了捏她的手,眼神縱容,“當然,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溫燃心下一陣熨帖。

    轉眼就聽薄祁聞不緊不慢地說,“她要我給薄家傳宗接代,她覺得,只有我未來生出來的孩子,才是薄家正宗血脈,才配做薄氏的主人。”

    即便薄祁聞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些瘋話。

    溫燃神思也還是為之一震。

    她難以理解地看著薄祁聞,“可你不是她的孩子,她不應該……”

    應該恨你。

    排斥你嗎。

    薄祁聞讀出她眼底的潛臺詞,緩緩一笑,“可能,因為老封建傳統思想里的責任吧。”

    想了想,他又說,“還有愛。”

    李悅紅對薄仲恒的愛。

    正如過去紙媒上寫過的,李悅紅是因為薄仲恒,才從一個被人瞧不起的歌星,搖身一變成了富太太。

    溫燃似懂非懂地看著薄祁聞,本來還想問些什么。

    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溫燃才意識到,原來她和薄祁聞已經單獨在車里談話有一段時間了。

    就連牽在一起的手也生出灼熱的溫度。

    把手毫不留情地抽出來。

    溫燃在薄祁聞悻然的一聲“嘖”里接起電話,電話里蔣雅和明顯有點兒不耐煩了,“親愛的,你們倆聊完沒,再不走晚上高速不安全了。”

    “……”

    溫燃唇瓣一抿,說,“好了,我馬上上車。”

    說完就掛掉電話,準備推門下去。

    薄祁聞一把拉住她,挺無語地笑了,“你別告訴我你要跟她們一起回去。”

    溫燃生分地看他,“不然呢?跟你回去?”

    薄祁聞不悅地皺起眉頭。

    溫燃往下抑了抑嘴角的弧度,轉身推門下車。

    這時雨終于停了。

    傍晚天色也沉淀成濃郁的顏色。

    空氣里浮動著潮濕的草木氣息,前方不遠處,蔣雅和的那輛SUV打著雙閃停在那兒。

    周擎見她下來,還挺意外,“你跟先生聊完了?”

    溫燃點點頭,沖他揮手一笑,“再見啊周擎。”

    周擎一臉懵逼。

    完全不明白她心情怎么突然就好了。

    再一朝賓利那邊看去,發現薄祁聞也跟著下了車。

    和溫燃的開朗完全不同。

    薄祁聞臉上掛著明顯的無可奈何和陰郁。

    嘆了口氣,他仗著身高腿長,在溫燃即將開門上車的時候,把她拉住了。

    溫燃一回身就看到薄祁聞那張讓人心馳神往的俊臉,禁著什么脾氣似的,眸光沉邃地看著她,“總要先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再走吧。”

    見他過來拉溫燃,蔣雅和神色瞬間驚覺。

    以為薄祁聞要搞什么霸總強制愛,第一時間就推開車門下車。

    結果還沒開始維護溫燃呢。

    就聽溫燃用一種有點兒嗆人的語調笑了下,“我不把您拉出來,您就沒別的方法聯系到我嗎?”

    話里隱約帶著積攢多天的怨氣,像是在埋怨他這么多天都沒有主動聯系自己一次。

    明明換個號碼就可以的事。

    到底是有虧欠,薄祁聞稍一斂眉,笑了,“弄了半天,是在這兒等我呢。”

    結果這一笑,瞬間把旁邊的蔣雅和迷得眼睛都亮了。

    ——這男人笑起來也太好看了吧!

    早就知道薄祁聞這人是人中龍鳳,可這會兒親眼見到活的,感覺還是不一樣。

    不說那張臉。

    就那身高,比例,氣場,身材,就足夠驚為天人。

    偏偏這時,薄祁聞低眸下意識朝她掃來,兩人一秒就對上視線。

    看到薄祁聞那貴氣又清絕的正臉。

    蔣雅和瞬間就被他征服了。

    腦子仿佛短路一般,她下意識就開口,“那個不然……車上還有位置,你跟我們一起回去?”

    話音落下。

    溫燃生生一哽。

    她像看叛徒一樣看蔣雅和,剛要說什么,薄祁聞神思一恍,轉念便露出清淡俊雅的迷人笑意。

    他慢悠悠的,說出陰謀得逞的話,“正有此意,多謝。”

    第75章 美人歸 “你該祝我早點抱得美人歸。”……

    薄祁聞出現在崇明寺就夠讓人意外了, 溫燃沒想到薄祁聞還會提出跟她一起回去。

    溫燃以為他

    在開玩笑,“我們要回會泉鳴縣,你確定要跟我們一起?”

    泉鳴縣就是溫燃和蔣雅和老家的名字。

    薄祁聞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 這個縣城里的重點高中, 就是他第一批資助的學校。

    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從溫燃眼中讀出一點小女孩的期待,他不愿讓那期待落空,長眸彎起,“我現在是個閑散自由身,怎么就不能跟你回去。”

    在溫燃怔然的目光中。

    他神色自若地看向一臉迷妹樣兒的蔣雅和說, “況且明天還是你朋友的婚禮。”

    蔣雅和磕巴了下, “你要參加我婚禮?”

    她沖溫燃眨眨眼, “你跟他說的?”

    溫燃:“……”

    她想說沒有, 是薄祁聞自己調查的。

    可話到嘴邊, 看到蔣雅和那不值錢的樣兒,溫燃突然就覺自己得遭到了背叛,一點兒也不想和她說話了。

    扭頭上車,她啪一聲關上車門, 一副隨便兩人決定, 薄祁聞愛怎樣都隨便的樣子。

    薄祁聞當然不會跟幾個人擠一輛車。

    眼看目的達到,他從容自若地對蔣雅和伸出手,隨和地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薄祁聞。”

    蔣雅和聽得很清楚。

    他說的是“叫”,不是“是”,平易近人得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如果不是老公還在駕駛位上看著,蔣雅和嘴角都要裂到后腦勺了,她笑著點頭說, “我當然知道您是薄先生了,您好您好,我是溫燃的好姐妹,我叫蔣雅和,歡迎您明天來參加我的婚禮。”

    薄祁聞保持得體的社交式微笑,和她握了握手,之后才看向溫燃,眼里的情緒很快就變了。

    不再是平靜淡泊。

    而是禁著一點討好,一點試探,一點小心翼翼,和對心上人的寵溺。

    他甚至彎下腰,俯首看向溫燃,朝自己車的方向偏了偏下巴,語調耐心繾綣,“車會在后頭跟著。”

    這句話與“我在后頭跟著”沒有任何區別。

    溫燃唇瓣動了動,一瞬間很不爭氣的,心軟得稀巴爛,到底抬眸和他對上視線。

    漸暗暮色中,薄祁聞眼眸清亮,熠熠生輝,塞過夜晚里升起的任何一顆星星。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滿足感,像夯實的,溫暖的泥土,填滿溫燃心中長期以來的溝壑。

    耳根莫名燠熱,她嗯了聲,說,“高速很黑,你讓周擎小心點兒開。”

    看出她沒那么較勁,薄祁聞松了口氣,彎唇,“知道了。”

    直起身,他揉了把溫燃的后腦勺,轉身離去。

    感受著許久沒有感受過的溫柔力道。

    溫燃視線很沒出息地追著薄祁聞離開的身影,心里像是藏了只亂蹦的兔子,跳得格外的快。

    蔣雅和就是這會兒繞到后座,擠到她身邊,爆發出做作的尖叫聲。

    連自己準老公的白眼兒都沒管,她拽著溫燃的胳膊說,“你之前也沒告訴我他真人這么帥啊!!這跟男明星有什么區別!”

    “不,男明星跟他可比不了,薄祁聞這人一看就巨有內涵,他還有錢!”

    “不是我說你是怎么狠下心甩了這種男人的,戒過du吧!!

    溫燃被她夸張的樣子氣笑,“你怎么這么花癡,你老公可在前面呢。”

    蔣雅和準老公趙疆一面發動引擎,一面嘆氣聳肩,“這回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她平時對待我的樣子,但凡眼前有個帥哥,她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

    蔣雅和再花癡理智也還是有的。

    更何況那還是溫燃的男人,她馬上吹胡子瞪眼道,“趙疆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閉嘴啊。”

    胡雅米也在旁邊附和,“可不嘛,小心人明天不嫁給你咯。”

    趙疆立馬搖頭說不敢惹不敢惹。

    逗得三個女人一同笑起來。

    好歹是明天的新郎官,蔣雅和還是像模像樣地哄了趙疆兩句,兩口子甜言蜜語的樣子惹得胡雅米連嘖了好幾聲。

    就是這會兒,溫燃手機響了。

    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信息。

    +137xx23xx21:早知道戴眼鏡了。

    陌生號碼,熟悉的語氣。

    溫燃心口一突,扭過頭去,果然看到車后方跟著一輛開著遠光燈,車牌號是京開頭,連號的賓利。

    是薄祁聞。

    他怎么這么快就搞來新的號碼?

    溫燃回信息問他:【這是誰的手機號】

    +137xx23xx21:周擎的私人號,被我拿來了。

    +137xx23xx21:你們今晚在哪兒住。

    溫燃回:【應該在我朋友家里住吧,具體不清楚,到了才知道】

    默了默,她忍不住操心:【小城里可沒什么高級酒店,就算有,這個時間怕是不好預定了】

    溫燃的本意是想勸薄祁聞回蘇市的。

    結果薄祁聞借坡下驢了。

    +137xx23xx21:【那正好,到你朋友那兒住】

    “……”

    溫燃正無語著,薄祁聞又說:【她不是開了個小旅館,就當支持一下她生意】

    這下不止無語。

    溫燃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一面問薄祁聞怎么知道的這件事,一面看向蔣雅和,“你開旅館了?”

    蔣雅和正在喝奶茶和胡雅米侃大山,聽她這么問,眼睛都睜圓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憋了一天都沒跟你說?”

    “……”

    溫燃想到薄祁聞那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一下就氣笑了。

    蔣雅和噎了噎,從她的表情中讀懂什么,問,“薄祁聞告訴你的?”

    剛問完,薄祁聞就回了消息給溫燃。

    他說:【聽茹姐說你要回老家參加朋友婚禮,順手調查了一下,想著到時候找不到你,就去找她】

    隔了兩秒,他又說:【你別氣,我下次不會了】

    溫燃看著他的回復,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面,她確實有點惱薄祁聞私下里這么調查她身邊的人。

    可另一方面,又覺得,這人……還真沒有哄騙她。

    就連周擎也沒有說謊,薄祁聞從來都沒有打算放棄自己,從來都沒有。

    胡雅米聽兩人這么一說,睜大雙眼,“啊姐,你真開旅館了?你這么有錢啊!”

    趙疆笑,“有個屁錢啊,老本都扔里面了,說什么都不聽,非要把店盤下來。”

    溫燃也的確沒料到。

    在她印象中,蔣雅和向來是個很冷靜的人,之前跟趙疆在河北那邊開理發店,也沒有出資過。

    況且這么大的事情,以前蔣雅和都會找她商量。

    這次卻是一聲不吭的。

    蔣雅和解釋,“這不是怕你擔心我,就沒跟你說,其實我很早就想回老家做生意了,我媽這兩年身體不大好,你知道的,剛好趙疆也不想留在河北了,就陪我回來開店了。”

    “那小旅館也不大,經濟實惠,我看著合適就盤下來了。”

    “我和趙疆都能吃苦,所以你不用擔心我,肯定不會賠的。”

    既然她都這么說。

    溫燃也不好責備她的沖動,只是問她,這個店面盤下來要多少錢。

    蔣雅和給她報了一個數。

    說完長舒一口氣,“當然有一半的錢是貸款的。”

    溫燃不懂做生意,也不懂那個價位算多算少,只是說,“如果你們需要投資的話,我可以出一些,我不急著賺錢,你們先把小旅館做起來就行。”

    蔣雅和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真的假的……”

    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十幾萬,我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本。”

    胡雅米在旁幫腔,“十幾萬對燃燃來說又不算什么錢?有這么個大腿你不抱也太傻了吧。”

    雖然這話被胡雅米說得有點炫耀的嫌疑。

    但溫燃自打入圈拍戲后,的確賺了不少錢,十幾萬對她來說確實不算什么,之前一次公益活動她還捐過五十萬。

    更何況溫燃對金錢的觀念向來是夠用就好,如果能幫到朋友,她會很開心。

    大抵是真的很需要錢

    來運轉。

    蔣雅和最終答應了溫燃的提議,說回去就擬個合同,說完還很感動地摟著溫燃,“嗚嗚,你可真是我的好baby。”

    溫燃失笑,不經意再次想到了薄祁聞。

    其實,她現在擁有的這一切,都和薄祁聞有關,如果她沒有遇見他,她坎坷的人生能走多遠,都是未知數。

    思及此,溫燃扭過頭,看到那輛黑色賓利還跟在后面。

    心下突然涌起一股溫熱的,動容的,難以言說的,類似失而復得的情緒。

    她想,老天對她還是仁慈的。

    不管是十五歲,十八歲,還是二十三歲。

    兜兜轉轉,薄祁聞總能來到她身邊,為她點燃無盡又漫長的黑夜-

    從峽巫山開回泉鳴縣大概要兩個小時。

    溫燃手機沒多久就沒電了。

    這一路大家奔波勞累,不多時,三個姑娘就在車后座互相依偎著睡著了。

    回到小城已經八點多。

    胡雅米一下車就嚷嚷著好餓啊好餓,溫燃第一時間卻是朝車后方望去。

    沒一會兒,就看到那輛眼熟的黑色豪車徐徐開過來,跟著他們停在小旅館門口。

    溫燃嘴角不經意牽動了一下。

    卻又不禁在車門推開的一瞬間,立馬回過頭去,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聽蔣雅和他們商議接下來去哪里吃飯。

    蔣雅和和趙疆的意思,是帶溫燃她們去吃城里最好吃的那家燒烤,可這個時間,客流量肯定很多,礙于溫燃的身份,兩人有些猶豫。

    薄祁聞就是這會兒過來的,他說,“我有個認識的朋友,在這新開了一家燒烤店,有包間,據說味道還不錯。”

    聽到聲音的瞬間,薄祁聞身上一貫清幽好聞的氣息也隨之而來。

    溫燃不受控制地轉過頭,一抬眸,就對上薄祁聞早就投遞過來的,居高臨下的深邃視線。

    他稍稍揚眉,耐心征詢溫燃,“想去嗎?”

    那副姿態和從前的上位者完全不同。

    溫燃的關注點卻在另一個地方,

    她略無語道,“怎么這里你也有朋友。”

    薄祁聞慢悠悠地勾著嘴角,“如果這里沒有認識的人,那我一開始何必選這個地方資助呢?”

    說話間,后方一輛出租車速度迅猛地開過來。

    薄祁聞眼風一瞥,警覺地把溫燃拉到身前護住。

    那力道太突然,溫燃一個沒站穩,就撞進薄祁聞的懷抱。

    薄祁聞可不是十幾歲的純情少年,面對心愛的姑娘還有矜持的空間,他幾乎是順水推舟的,攬住溫燃清瘦的脊背,以一個抱著她的姿勢,蹙眉緊要地看著她說,“嚇到沒?”

    “……”

    溫燃臉色一下就不自然了。

    她推開薄祁聞,說我沒事,余光卻驀地一瞥,瞧見他外套口袋里,露出的一小截紅色布條。

    不巧的是,露出的那截,剛好寫著兩行很清晰的黑色字跡。

    露出的部分,正是兩行字的結尾——“新婚快樂,幸福美滿。”

    那正是溫燃下午祈福的時候,寫下來的嶄新字跡。

    眉梢瞬間一擰。

    溫燃直接把祈福帶抽了出來。

    薄祁聞眉頭微微一皺,有一秒想過阻攔,可是來不及了,那條被他單獨存放在兜里的祈福帶,已經到了溫燃手中。

    她怎么都沒想到,自己花費一下午,好不容易爬上的山,特意寫的祈福帶,就這么被當事人拆了下來。

    更羞恥的是她寫得滿滿當當的字跡,全都被薄祁聞看得一干二凈。

    突然的氣血上涌。

    溫燃面紅耳赤地捏著祈福帶,盯著薄祁聞,想要從他臉上盯出一個解釋。

    薄祁聞自然是有些理虧的。

    可事已至此,再狡辯也無用。

    薄祁聞淡定自如地從溫燃手里拿過那條祈福帶,對折兩下,不緊不慢地重新放回口袋里,無恥得明明白白。

    難得端出長者的姿態,他拖腔拿調地嘖了聲,“你祈福帶寫得不對,我不喜歡,自然要摘下來。”

    溫燃:“……”

    薄祁聞又直氣壯地笑,笑里透著一點玩世不恭,“況且我又不結婚,祝我新婚快樂做什么,你該祝我早點抱得美人歸。”

    他說的是哄人的甜言蜜語。

    溫燃卻那瞬間活活氣笑,“薄祁聞,你要臉嗎?”

    這輩子還是沒人敢這么罵薄祁聞。

    薄祁聞卻是絲毫脾氣都沒,他只怕她生氣,便湊過去,牽住她細白玉質的手腕,低聲下氣地討她歡心,“那你改天陪我去,我們重新寫?”

    倆人的氣場實在太曖昧難纏。

    旁邊那仨人根本就不敢看,集體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在那湊在一起研究去哪兒吃飯。

    沒人看著,溫燃就更鐵石心腸盯著薄祁聞,“薄先生想得倒挺美。”

    說完就冷起一張臉,扭身想把帽子從車里拿出來,可車門卻是拉了兩下都沒開。

    尷尬又羞憤。

    溫燃突然就回過頭來瞪薄祁聞。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不知何時眼眶泛紅,她聲音悶悶的,一股與生俱來的倔勁兒,使勁推了薄祁聞一下,“你休想我以后我再給你寫祈福帶!”

    第76章 霧散雨停 “先生會在北城一直在等你。……

    薄祁聞也是沒料到, 本該水到渠成的一晚,竟然能因為一條祈福帶弄巧成拙。

    不過這事兒也怪他的貪念。

    下午的時候,他從住持那兒拿到東西, 第一時間準備下山。

    可不知怎么想的, 他忽然就萌生了在寺廟里逛逛,興許還能碰到溫燃的念頭。

    稍稍兜了一圈,人沒碰到,卻看到寶殿前的那棵參天古樹。

    之前還是掛滿紅布條,那會兒卻只孤零零地掛了一條, 在斜風細雨中輕輕擺動。

    說不清是鬼迷心竅。

    還是福至心靈。

    薄祁聞莫名想上前瞧一瞧, 想看看這大雨天來寺廟祈福的到底是什么人, 心這樣誠。

    這么想的時候, 他就已經撐著傘上前。

    然后, 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他親眼看到鮮紅色的祈福帶上,清晰寫著自己的名字。

    很娟秀的兩行字跡。

    又帶著一點純粹和笨拙。

    第一行寫的是,求佛祖保佑薄祁聞在未來的日子里,健康平安, 事業穩固, 一切順遂。

    第二行似是猶豫過。

    她劃掉了一個字,字跡上甚至有一點被水漬暈染開的痕跡。

    她寫著,希望薄祁聞,新婚快樂,幸福美滿。

    明明只是兩行通俗易懂的漢字。

    卻在那瞬間,如浩瀚的山呼海嘯,撼得薄祁聞心頭地動山搖,酸澀失控。

    他想到和溫燃分手后,那段負氣較勁, 忍著不去找她說清楚的日子……突然覺得自己荒唐至極,自大到愚蠢。

    原來真的會有人用這樣的真心對待一個人。

    哪怕兩人已經分手,她也不愿在紅塵世俗中,看他受一丁點兒委屈。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薄祁聞將那條祈福帶從樹上取下來,死死攥在掌心。

    那本就是他的東西。

    只是他不想不要什么新婚快樂,幸福美滿,他想要的只有她。

    但可惜的是,這個自作主張的行為,并沒有顧及到溫燃的感受。

    那是她長年累月,難以啟齒的,埋藏多年,晦澀的秘密心事,她不想與任何人分享,也不想被任何人拆穿。

    ……

    溫燃說不清自己在氣他到底在氣什么,總之那一晚她都不想理薄祁聞,更別說坐在他身邊。

    不過他們去的燒烤店,倒是薄祁聞說的那家。

    店主叫覃浩,是薄祁聞大一時的同學。

    薄祁聞是跳級生,大學后兩年又去國外念書,聯系不算多。

    覃浩也是因為老婆考上泉鳴縣體制內的工作,他為了陪她就跟著過來了。

    那會兒薄祁聞剛回國接手家業。

    在同學聚會的飯局上,他和覃浩相遇,剛好聊到這件事。

    興許人和人之間的劇本就是注定的。

    薄祁聞一場聚會下來

    ,還真就記住了泉鳴縣這個地方。

    讓周擎調查一番,發現泉鳴寺也算是個山清水秀,人杰地靈,適合投資發展的好去處。

    正好又趕上薄老太太信佛。

    薄祁聞便以薄氏的名義,捐助了隸屬泉鳴縣管轄范圍內的峽巫山上的崇明寺,花錢投資了周邊的風景區。

    連帶又資助了泉鳴縣的七所小學,五所中學。

    溫燃所在的縣一中,就是本地成績最好的重點高中,被資助的名額也是最多的。

    在覃浩熱情和溫燃他們打招呼離開后,薄祁聞不緊不慢地用熱水燙著餐具,主動開口道,“當初就是他隨口一提,我才知道泉鳴縣這個地方。”

    飯桌上,薄祁聞坐在溫燃對面。

    溫燃旁邊是胡雅米,面對老板的老板,她簡直跟掐死了一樣,多余一句話屁話都不敢說,還是蔣雅和努力維持著包間里的氣氛。

    蔣雅和意外道,“還有這層緣分呢?”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溫燃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說,行啊,原來這家店的老板還是你跟薄祁聞的媒人。

    溫燃不是沒有波動。

    可此刻面對薄祁聞總若有似無在看她的視線,她就是一句話都不想說。

    還是蔣雅和問出來的,“然后你就決定資助這里的學校了?”

    薄祁聞將那套清理好的餐具,與溫燃的交換,“他老婆調查過,說這邊貧困生很多,好多都是周邊鄉鎮考過來的,政府也沒那么多資金,想扶持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時崇明寺又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寺廟,帶動不起旅游業,泉鳴縣也遠沒現在這樣富裕。”

    “在重男輕女的思想影響下,很多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紀,如果成績一般,就沒書讀了。”

    溫燃很少聽到薄祁聞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還是與社會民情有關。

    甚至在他說到“重男輕女”的問題時,她心尖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一下,因為她當初就是這樣的一份子。

    家庭貧困,成績不好不壞。

    家里老人重男輕女,父親不疼,又沒有母親。

    如果不是薄祁聞。

    她十五歲可能真的會退學,成為一個社會閑散人員。

    想到這些,溫燃情不自禁地掀眸,對上薄祁聞悠長深邃的視線,眼底閃動著克制的情愫。

    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薄祁聞唇畔彎起一道淺弧。

    蔣雅和這個嘴替又上線了,她靠了聲,“薄先生,你這也太大義了!要不是有你,我們這兒多少女孩子的未來都被埋沒了!”

    趙疆知道的比蔣雅和多一點,“何止啊,咱老家的經濟發展,也多虧了峽巫山那邊的旅游業,崇明寺都是薄先生捐建的寺廟,要是沒有薄先生,泉鳴縣也成不了網紅小城啊。”

    這倒不是恭維,而是事實。

    到底是生意做久了,游刃有余的社會人。

    趙疆以茶帶酒,敬了薄祁聞一杯。

    有那么一秒。

    溫燃想阻攔的。

    平時薄祁聞喝的茶比金子都貴,她怕他喝不慣這糙米茶,又不好拒絕,可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薄祁聞從不在意這些浮夸的物質。

    他眼中萬事萬物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趙疆以茶代酒敬他,感謝他,他也就笑著接納,和他碰杯,再云淡風輕一笑,“不過是緣分。”

    趙疆非常贊同地點頭,“是是是,都是命。”

    薄祁聞眉眼溫淡地笑,又狀似不經意看向溫燃,用一種飽含深意的眼神,不疾不徐道,“緣分這東西,躲是躲不掉的。”

    他這人最擅長的就是一語雙關。

    溫燃怎會不明白他又在變著花樣攻她的心。

    事實上他也成功了,溫燃雖沒做聲,心下卻禁不住地小鹿亂撞起來,烤串才吃到一半,那股氣就不知不覺消了大半。

    中途薄祁聞接了個電話,出去抽煙。

    店面不大,包間的位置又正好對著門口,溫燃稍一抬頭,就能看到薄祁聞背對著她的方向,長身玉立,姿態慵懶地抄兜站在門口,修長的兩指夾著根煙,偶爾抽一口,再和覃浩在一塊兒聊天。

    好看的男人本就是稀有物種。

    更別說薄祁聞這種人間極品,往那兒隨便一站,那股高冷禁欲的氣質和性張力,就惹得周遭客人頻頻朝他看。

    也不知說了什么。

    覃浩把薄祁聞逗笑到肩膀直顫。

    溫燃很少看見薄祁聞有這樣鮮活的一面,平日里,他要么氣場強得迫人,要么儒雅溫淡,有種不屬于人間煙火的冷情感。

    心底莫名滋生出小小醋意,她忍不住多盯兩眼。

    偏偏這會兒,覃浩跟薄祁聞說了什么。

    溫燃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薄祁聞就突然回頭,把她的“偷窺”抓個現形。

    視線相接的瞬間,薄祁聞意味深長又頗有進攻性地瞇了瞇眼。

    溫燃心跳都踩空了半拍。

    收回目光,她神色有些不自然,不一會兒,薄祁聞回了包間。

    那時胡雅米去廁所。

    薄祁聞便拉開椅子,堂而皇之地坐在她身邊。

    他與趙疆他們都喝了酒,身上沾染著煙酒氣,卻并不讓溫燃覺得難聞,她只是覺有在他身邊,無端有些微醺……可明明她滴酒不沾。

    溫燃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他。

    余光卻躲不掉薄祁聞的注視。

    就這么被他瞧著,溫燃終于繃不住,撂下筷子,抬頭用無語的目光回敬薄祁聞。

    薄祁聞一下就笑了。

    溫燃板著臉,“笑什么。”

    薄祁聞搖頭,眼神寵溺地問她,“不氣了?”

    溫燃癟了下嘴,小聲懟他,“懶得理你。”

    大概是忍了好一陣了,薄祁聞這會兒也不裝了,直接在桌下過來牽她的手。

    溫燃心口一突。

    本能想躲,卻沒躲得了,被薄祁聞抓了個正著。

    手被他牽得死死的,薄祁聞有些疲倦地往后靠了靠,說,“就牽一會兒。”

    說著,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

    如同纏/綿時的愛撫。

    “……”

    溫燃突然就心軟了。

    于是小聲說,“就一會兒。”

    薄祁聞閉著眼假寐不應。

    溫燃扭頭看他,不忍打擾,安靜須臾,薄祁聞突然開口,“覃浩剛說你來著。”

    說話間,薄祁聞睜開眼,狹長的桃花眼溫柔地對著她笑。

    迎著男人愛意直白的眼神。

    溫燃呼吸都輕了。

    像是早已把她看穿,薄祁聞輕輕彎唇,說,“知道我剛為什么笑那么開心么。”

    “……不知道。”

    薄祁聞稍稍坐直身子,眉眼里雖有幾分醉玉頹山的架勢,眼眸卻是清澈動情的。

    他說,“覃浩夸我和你很配。”

    越說,他語調越是頑劣狎昵,定定看著她,“他還說,以后我們生出來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話音落下,胸腔里某種情緒像打發的碳酸泡沫,按捺不住地瘋狂上涌,一顆心也仿佛被火光點燃。

    她知道那可能是薄祁聞喝酒后一時高興的玩笑話。

    卻終究抵不過火速紅了耳根。

    有一瞬間,溫燃想把手抽出來,可終究沒舍得,面色酡紅地看著薄祁聞說,“我看你真是醉了。”

    ……

    興許是新婚前夜,容易開心又興奮。

    薄祁聞陪著趙疆他們多喝了幾杯,到最后不止兩個男人醉,蔣雅和和胡雅米也暈乎了。

    多虧回去的路上,有周擎和覃浩照應著。

    周擎去開趙疆的車,薄祁聞的車則交給覃浩來開。

    覃浩還說呢,“你這車我沒開過,萬一給我擦碰了你可別怪我啊,我賠不起。”

    薄祁聞那會兒是真醉了。

    坐在車后座,他慵懶地笑,“人沒事兒就行。”

    覃浩聽到這話哈哈大笑。

    溫燃很不給面子地瞪了薄祁聞一眼,說,“你嘴里能不能有點兒吉利的。”

    薄祁聞越被她瞪,嘴角彎的越深,“我錯了,成嗎?”

    覃浩聽到這話,發出曖昧的笑聲。

    溫燃雙頰不自在地發起燙,忽然就想起去年分手前,他經歷的那場車禍。

    中間終于不再橫亙著其他人。

    溫燃也終于有資格握住他的手臂,輕輕按了按,關心他,“手臂痊愈了嗎。”

    薄祁聞借機閉眼靠在她肩膀上。

    按照兩人的身高差,他這不舒服姿勢著實有些“矯情”了,可溫燃就是不想把他推開。

    也不管前面還有個人。

    薄祁聞吊兒郎當地笑,似喃喃自語,又似感嘆,“小沒良心的,可算知道心疼我。”

    “……”

    溫燃嘴角下意識一抽。

    僵了會兒,稍稍坐直身子,細長的手臂輕輕摟住薄祁聞。

    她語調輕柔地嗔他,

    “薄先生,您什么時候學會撒嬌了。”

    大抵是真的困了,累了,醉了。

    薄祁聞沒再睜眼說話,嘴角卻是不由自主地彎了又彎。

    那天晚上的最后,是溫燃和周擎一同把薄祁聞送回的旅館房間。

    那是蔣雅和特意給薄祁聞留的最好的套房。

    第二天要早起陪著蔣雅和忙前忙后,溫燃很早就洗漱準備睡覺。

    可躺在床上,她又忍不住想起薄祁聞今晚的種種表現。

    到那會兒,她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白天她還覺得,她與薄祁聞的緣分就這么徹底完了,可再一回頭,他就在山腳下等她,等她好久好久。

    那種不真切的感覺,像令人微醺又興奮的酒精,低溫煎熬著溫燃,讓她無法入睡,最后還是太困,太疲憊,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長期的拍戲,工作,讓溫燃變成的覺少體質。

    不管當晚多晚睡,第二天都會早早醒來,當然也是渾身疲憊的。

    本來還想多睡一會兒,不曾想門口傳來敲門聲。

    那時不過七點。

    正是清早陽光最清透明媚的時候。

    溫燃一打開房門,看到是周擎明顯有些意外,跟著目光朝外頭一搜尋,卻沒看到薄祁聞的身影。

    周擎見狀對她說,“先生有急事,凌晨五點就回北城了。”

    溫燃本來還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聽到這話眼神瞬間清明了。

    周擎看出她一秒僵硬的表情,和眼中暗淡的情緒,心說薄總還真沒說錯,她果然是這個反應。

    于是他馬上補充道,“不過你放心,他回去是為了看一眼下了病危通知書的老太太,不是為別的。”

    說著,周擎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絲絨盒子。

    他遞給溫燃說,“這是先生一早交給我的,讓我一定把這個給你。”

    溫燃微微愣住,伸手接過來。

    剛揚聲問這是什么,下一秒就看到那方盒子里,放著一枚鉆戒。

    不是之前薄祁聞送她的那種拍賣場的粉鉆首飾,一整套的浮夸又昂貴的款式。

    而是簡約的,大方的,日常的,可以隨身佩戴的,像是情侶對戒的一枚。

    果不其然,戒指的內壁還刻著一串字母——wen love ran 。

    看到這行字。

    溫燃一瞬呼吸緊促,心跳也加了速。

    周擎平聲靜氣道,“先生本想今天當面給你的,但他急著走,怕你多想,不開心,就讓我把這個提前交給你,他還說,他昨天說的所有話,做的所有承諾,他都記得,也都會辦到。”

    說到最后,周擎難得笑了下,他說,“溫小姐,霧散雨停了,先生會在北城一直在等你。“

    “……”

    “記得早點兒回家。”

    第77章 覆舟 ”未來選擇的妻子,只可能是溫燃……

    蘇城距離北城約莫兩個小時的航班。

    算上沿途的時間, 薄祁聞將近八點才來到私立醫院探望薄老太太。

    那時老人脫離危險期沒多久,剛恢復意識,見到風塵仆仆的薄祁聞, 有一瞬間都沒認出來。

    薄雪在旁邊跟老太太說, “你不是要見祁聞嗎,你看,祁聞回來看你了。”

    也許是體驗到了人之將死。

    強勢專制了這么多年的老人家,忽然就流了一臉辛酸淚。

    旁邊的薄輕霜儼然哭過一回。

    看薄祁聞立在病床前頎長高拔的身影,看到他眉眼疏淡面無表情, 薄輕霜眼底全是恨意, “現在你滿意了?你看到老太太現在還惦念你, 開心了?”

    陸可媛就和傅北宸站在門口那邊, 聽母親這樣說, 陸可媛紅著眼睛阻攔,“媽,你能不能別火上澆油了,外婆情況剛剛好轉。”

    以往薄輕霜是一定會罵陸可媛的。

    可當下是在病房。

    薄輕霜只能忍回去。

    比起她, 薄雪對薄祁聞這段時間的態度倒是改觀很多。

    短短半個月, 股市暴跌,集團內部分崩離析,焦頭爛額。

    她早就沒了當初分走這塊肉的野心,只期望薄祁聞能回來,接下爛攤子守住薄家基業,守住所有人的榮華富貴。

    再加上傅北宸從小就愛粘著薄祁聞,薄祁聞對傅北宸算得上寵愛,薄雪最多只是排斥薄祁聞,稱不上恨。

    知道薄老太太一直耿耿于懷沒有和薄祁聞好好談一談, 薄雪這會兒自作主張把幾個人都拉出去,說,“既然祁聞都回來了,我們就出去吧,讓他單獨和媽說說話。”

    薄輕霜冷哼一聲,“你就不怕他拔了媽的氧氣管?”

    這話不是在氣頭上。

    是在薄輕霜眼里,薄祁聞就是薄家的仇人,是薄老太太養虎為患的虎。

    不然他也不會蓄力那么久,選擇訂婚那天當眾悔婚,把老太太氣得差點兒心臟病發,之后又果斷與薄家割席,反向對集團捅刀子。

    薄輕霜的丈夫又哪里能應對的了,差一點兒就因挪用公款的事送進監獄。

    還是她哭著求老太太放過,才躲過一劫。

    這些事,沒人再比薄祁聞清楚。

    他也清楚薄輕霜是怎樣看待自己的。

    然而不管薄輕霜對他帶有怎樣的恨意,薄祁聞態度始終四平八穩,他不咸不淡道,“大姐要是不放心,就留下來,我沒什么秘密怕人聽。”

    薄輕霜生性敏感多疑,以為薄祁聞在諷刺她,氣得上去就要推搡薄祁聞。

    是身后沖過來的陸可媛和傅北宸攔住她,把她硬拽了出去。

    虧得是薄氏旗下的高端私人醫院,沒有人敢管薄輕霜。

    這女人發瘋一樣在走廊罵著薄祁聞,絲毫不管薄老太太能不能受得了。

    薄雪是真受不了薄輕霜了,她嫌棄地皺眉出去,順便幫薄祁聞關上門。

    私立醫院的SVIP病房隔音從來都是最好的。

    門一關上,屋內就安靜的只有鐘表指針走動的聲音。

    薄祁聞在薄老太太面前坐下,冷白的腕子伸過來,幫她掖了掖被子。

    薄老太太朝他指了指自己臉上戴著的面罩,薄祁聞頓了下,幫她摘下來。

    雖然已無大礙。

    但老太太說話明顯比從前遲鈍很多,她握住薄祁聞的手說,“……是我,是我對不住你,還有你母親。”

    薄祁聞淡垂著眼簾,眼底情緒冥冥不清。

    冰冷得像一尊白玉無瑕的神。

    悔恨從心中涌來,薄老太太輕聲啜泣,像個真正意義上無助的老人,她說,“我當初,當初不該那么逼你母親,也不該,阻攔你父親和你團聚,藏著屬于你的遺產……但是祁聞,你始終是薄家血脈,你不該毀了它,它是你父親的畢生心血,我這些年,這些年待你不薄吧……”

    聽到這里。

    薄祁聞終于笑了,他眉眼清淡地看著老人家,語調悠悠,“不薄嗎?嗯,且算是吧。”

    “……”

    “但你不也是因為斗不過我,才選擇低頭的么。”

    薄老太太呼吸急促,哆嗦著給自己扣上面罩,胸膛起伏,說不出話。

    薄祁聞眼眸無欲無求地斂著。

    他知道,這已經是李悅紅能做小伏低的最大限度。

    說白了,不過是倒戈棄甲。

    認清現實。

    薄輕霜和丈夫狼子野心,卻命比紙薄,撐不起薄氏。

    不僅如此,兩人還早早暗度陳倉,為了自身利益管殺不管埋,被抓到了就怨天怨地。

    薄雪和傅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偌大的薄氏,交給他們薄氏早晚被人任人魚肉。

    李悅紅很清楚這一點,想著靠自己再撐幾年,大不了從傅北宸和陸思明中選一個人作為繼承人培養,可沒想到,世事無常,根本拖延不到那一天,

    集團就開始一路紛爭中走起下坡路,她的身體也經受不住任何風吹雨打。

    李悅紅終于認清了現實。

    十幾年前的確是薄氏托舉了薄祁聞,可早在八年前,開始走下坡路的薄氏,就是薄祁聞一手在托舉。

    風華正茂的年輕人,生活貧瘠到只有工作和應酬。

    永遠去不完的酒局,永遠開不完的會議,見不完的合作方。

    那些沒完沒了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更是把薄祁聞的人生早早腌入錢權名利中,不得掙脫。

    大家看到他的成功,卻只覺得他出生在羅馬,卻不知那羅馬的一磚一瓦,都是他由他親自修葺搭建。

    事實是,沒有薄祁聞的薄氏,名存實亡。

    他的離開,受到重創的,就只有他們薄家。

    薄祁聞也是在放棄后,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已厭倦這種生活。

    比起鐘鳴鼎食的浮靡人生。

    他更愿意吃一頓溫燃做的清粥小菜,和她手牽手,在下班后去公園買紅薯,看別人跳廣場舞,投喂池子里戲水的鴛鴦。

    只是這個想法。

    他從沒跟任何人表達過,包括溫燃。

    薄祁聞嗓音低淡,“其實薄氏遠沒有你想的那樣糟,只是很多蛀蟲趁此機會跑了出來,現出原形,你愿意,集團還是能活下來,只不過,很難有你預期的那樣輝煌。”

    薄老太太是個要強的人。

    見薄祁聞態度如此,她摘下面罩說,“我知道,你是人中龍鳳,離開薄氏,你照樣風生水起……你私下還有很多產業,我心里都有數,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么沒有阻攔你?”

    “就是因為,我認定了薄家要給你……而不是我嘴上說的,要給你的孩子,我那么說不過是梏你的一條枷鎖,我希望你的心永遠在集團這兒!”

    “我只是沒想到……你這樣雄心勃勃的一個孩子,會,會因為一個女人。”

    “你能走到今天是吃了多少苦?你心里比誰都清楚,我不是一定要你和藝敏結婚,可你找這樣的女人,隨隨便便就為她放棄這一切,她又能帶給你什么?”

    老太太邊說邊咳,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我走以后薄家和集團勢必要內斗,內憂外患,你不找一個有底氣,門當戶對的成婚,這不是愚蠢嗎!”

    薄祁聞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誕的笑話,扯唇半譏半嘲半憐憫地看著李悅紅,“這就是我和您認知上的區別了。”

    “在您眼里,成功永遠要仰仗外界條件。”

    “就像你當初,一定要依附著我生父這樣的大樹,才覺得自己能活得好,明明討厭我,恨極了我的存在,卻也還是覺得把我接回去,薄家才有未來。”

    “但凡我生父也是這樣想,當初作為歌星名聲又不好的您,又怎么能成為薄氏集團唯一的正宮夫人?”

    這番話似乎戳到李悅紅的痛處。

    她直挺挺地望著天花板,努力運轉著每一口吸進來的新鮮空氣,胸膛劇烈起伏。

    薄祁聞從沒想過做殺人的劊子手,他這次來,沒想過把她氣到一命歸西。

    直到她漸漸平靜,薄祁聞才不疾不徐道,“局面從一開始,鬧不到這個地步,如果不是您一直企圖操控我,不斷拿溫燃的安危來要挾我,警告我,我也不會與薄氏割席,畢竟報復您,可太簡單了。”

    李悅紅的軟肋,就只有薄氏。

    薄祁聞甚至只需要拖延到她離世,他便可以輕而易舉拿到薄氏所有的支配權。

    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毀了薄氏。

    毀掉他那位連面都沒見過的,道貌岸然的生父,祖上的所有基業,和他畢生的心血。

    可誰曾想,李悅紅試圖用溫燃作為攻擊薄祁聞的武器,卻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從溫燃的視角來看。

    是薄祁聞在分手后一直沒有主動來找她。

    他在搖擺不定,他沒有非她不可。

    但實際上,那段時間薄老太太一直在暗中關注著兩人的動向,她甚至調查出溫燃祖籍是哪里,鄉下老家還有兩位在世的對她不管不問的爺爺奶奶。

    她身為藝人的身份。

    恰恰成為攻擊她的突破口。

    薄祁聞又何嘗不清楚,薄老太太若是哪天心情不好,輕而易舉便能毀掉溫燃得之不易的事業,毀掉她所有回頭的路。

    那是薄祁聞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也絕不允許,李悅紅毀掉他親手栽種又澆灌的玫瑰,所以,在確定對溫燃的感情后,薄祁聞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那條荊棘叢生的路。

    他選擇這條路的底氣,是他從不懼怕東山再起。

    而事實是,薄祁聞根本不需要東山再起,薄氏就自亂陣腳。

    可惜到現在,李悅紅都搞不清楚狀況,只覺薄祁聞為女人昏了頭。

    這么多年,她身居高位的傲慢,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才配是被資本真心且堅定選擇的人,才配遇到給予她真心的男人。

    殊不知,這個世界上,遠有人比她更珍貴,更特別的人。

    話到這里,薄祁聞已經沒有與她解釋下去的欲望。

    他眼里沒有任何感情色彩,“不過您放心,薄家好歹是養我長大的地方,我再狼心狗肺,也不至于忘本。”

    說著,他從容不迫地起身,輕拂身上的塵埃,“至于你說的,薄氏留給我未來孩子。”

    他笑了下,“我還想還是不必了,就算您同意,我的孩子也不一定想要,退一步講,我未來會不會有孩子,我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

    深邃的桃花眸里流淌著高貴的傲氣,薄祁聞語調蘊著塵埃落定,“那就是我未來選擇的妻子,只可能是溫燃。”

    第78章 赦免 【‘可我還是好想你’】……

    和去寺廟拜佛時的天氣一樣。

    蔣雅和婚禮當天也下起了連綿不休的細雨。

    按照泉鳴縣這邊的習俗, 蔣雅和從早上就要為婚禮做準備,差不多中午,賓客就要過來吃席。

    身為伴娘之一, 溫燃本該早點過去幫忙的。

    但她身份特殊, 蔣雅和那邊親戚又多,也不知誰傳的,說這兒有個大明星,搞得蔣雅和妝還沒化完,就烏泱泱來了一群人半生不熟的人來圍觀溫燃。

    胡雅米也沒想到能是這種場面。

    嚇得她直接把溫燃帶走, 等婚禮預告片開拍, 才把溫燃送回來。

    前后忙到差不多十一點多, 經歷了各種突發狀況, 婚禮終于正式開始了。

    溫燃一路陪著蔣雅和走到宴會廳, 親眼看著花童提著她的婚紗推開門面對攝像師的鏡頭和賓客,才徹底松了口氣。

    或許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好朋友,穿上白色婚紗,完成她人生中最終要的事, 溫燃莫名有些鼻酸, 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薄祁聞。

    可手機拿起,準備給他發條信息時,又開始猶豫。

    那手機號是周擎的,她不確定薄祁聞能不能收到,而且他這會兒說不定在忙,她不想打擾他。

    她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離不開他。

    最終溫燃什么都沒發,沒留下來吃席。

    茹姐說婚禮還是人太多了,讓溫燃別留在那兒,不安全。

    也不怪茹姐多心。

    那兩天電影《山河夜宴圖》正式上映, 觀眾反響熱烈,電影遠比預期中賣座,連帶著溫燃在網絡上的討論度都特別高。

    營銷號還給溫燃放進了新晉演技派小花的梯隊中,和其他人比美。

    在這個圈子里,有好就有壞。

    有營銷號夸她,自然也有營銷號故意挑她的刺兒,打壓她。

    幾番下來,粉絲是漲了很多是沒錯。

    可罵她的,恨她的,也不是沒有。

    萬一碰上什么黑粉,私生,無良記者,純屬就是給自己找事兒。

    況且溫燃還有新的工作安排。

    是一家上星衛視關于《山河夜宴圖》的人物專訪,催她回去,還有電競綜藝半決賽的等待錄制,她明天就要飛回武漢。

    蔣雅和很理解她。

    知道她

    要忙工作,提前離開,一點兒脾氣都沒有,還給她塞了她媽媽親手做的三斤枇杷膏。

    溫燃和胡雅米從酒店拖著行李出去,準備坐車去機場的時候,蔣雅和還穿著敬酒服追出來送。

    蔣雅和煞有介事地說,“你知道嗎,就薄祁聞那個助理,叫周什么的,今早走的時候,給我留了張卡,說是薄祁聞的一點心意。”

    說完她沖溫燃連比了個好幾個八的手勢。

    溫燃都被她咋咋呼呼的樣子逗笑了,說,“八千八百八十八?”

    蔣雅和搖頭,“再加個八,放前頭。”

    “……”

    溫燃噎住,“八萬八千八?”

    蔣雅和使勁兒點頭,“真絕了,你說他們有錢人怎么可以闊到這種地步?!我一年才賺多少錢啊!”

    雖然有點夸張。

    但這的確是薄祁聞的作派。

    不過反過來看,薄祁聞這么重視蔣雅和的婚禮,恰恰說明他重視溫燃。

    心下漾起一絲熨帖,溫燃笑說,“我怎么從你嘴里聽出一點仇富呢。”

    蔣雅和聳肩,“那我可太仇了。”

    又說她,“還有你,怎么也給我那么大的紅包,你們倆也真是的。”

    溫燃給蔣雅和塞的是“9999”,主要是為了討個好彩頭給她。

    怕蔣雅和不收。

    她就讓胡雅米塞給蔣雅和的媽媽,沒想到蔣雅和這么快就知道了。

    溫燃說,“你這是運氣好,碰上我有錢,沒錢的話我只能給你二百了。”

    眼看她要上車急著走。

    蔣雅和沒跟她廢話,“反正你倆的心意我收到了,現在只能祈禱我能努力賺錢,不然等你辦好事的時候,我都不好意思參加你婚禮了。”

    說到這,她湊過來,小聲問溫燃,“你倆快和好了吧。”

    溫燃粉唇微張,還沒來得及說話。

    蔣雅和就撞了她一下,跟小時候說悄悄話一樣,眼色曖昧,“我覺得薄祁聞挺靠譜的,真的,你也別太端著,多少給他點兒臺階下,他那樣的身份地位,能做到這地步,非常不錯了……最主要的是他挺愛你的,我能看出來,不然我也不放心把你交給他。”

    蔣雅和嘀嘀咕咕的。

    可說出的每個字,都清晰烙印在溫燃心中,特別是那句“他挺愛你的”,聽得溫燃心尖一顫。

    眼看胡雅米在后頭監督司機把行李抬上車,馬上就要喊走溫燃了。

    蔣雅和抓緊最后時間對溫燃說,“昨晚上那頓飯,他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看你,說實在的,我覺得他這回是真離不開你了。”

    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最貼心的朋友,蔣雅和對溫燃戀愛這件事向來把關很嚴格。

    但凡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就說明薄祁聞在她眼里已經過關了。

    溫燃表面上看著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卻在去機場的路上,忍不住把薄祁聞從黑名單里又拉了出來。

    連帶著一同拉出來的。

    還有周擎,沈念辭。

    沈念辭大約是真的生她的氣了,即便拉出來,溫燃也看不到她的朋友圈。

    溫燃不是沒想過和沈念辭解釋,但又不知怎么開口才能讓小姑娘不生氣,左思右想了半天,就在熟人那兒訂了一套禮物給沈念辭。

    是沈念辭很喜歡的一個品牌的盲盒,他家新出的限量款,是和某部熱播劇的聯名,價格被炒的很高,線上線下都很難買到。

    溫燃無意間在朋友圈看到蘇茶那兒存了幾套,才有印象。

    溫燃找她下單的時候,蘇茶還說呢,你買這些小玩意做什么,都是賣給粉絲的,不值得價格這么高的。

    溫燃說沒事,送人的。

    說完就給蘇茶轉賬了五位數。

    下單的一瞬間,她莫名有種感慨……那就是當個有錢人的感覺還真挺不錯的。

    蘇茶見她這么痛快,也沒勸,要了地址。

    看到地址,蘇茶告訴她說,估計下午就能送到。

    其實多久送到都沒關系。

    溫燃也不急,她只想彌補沈念辭,讓沈念辭開心些。

    結果沒想到,蘇茶這人真就這么有效率,她約了同城速遞,不到兩個小時,那套巨貴無比的盲盒,就送到了綠意居。

    沈念辭不在家,只有明嬸兒在。

    因為快遞員特意聲明是貴重物品,要本人簽收,明嬸就給沈念辭打了電話。

    沈念辭接到電話還挺意外的,“貴重物品?我沒買呀,到底是什么?”

    明嬸說,“好像是盲盒,還是限量款的,哦,就是你之前想買沒買到的那個,和你喜歡的男明星聯名的。”

    沈念辭目前的唯一的墻頭就是鄒明燁。

    不愧是金子坤一手捧紅的男星,他最近參演的一個大型ip古偶又爆了,這才導致限量款聯名盲盒這么難買。

    本來沈念辭打算等熱度過去的時候,去別人那兒收一套二手的,哪曾想幸福降臨得這么突然。

    居然有人送她了!!!

    這等好事,沈念辭只能想到薄祁聞。

    剛好薄祁聞在病房里陪她,沈念辭激動得都快忘了術后的疼痛,差點兒坐起來說,“哥!你也太好了,看我這么慘,還買盲盒送我嗚嗚嗚嗚嗚,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公立醫院。

    條件再好的單人病房,薄祁聞沒那么舒展。

    這會兒他正將就在床對面的小沙發上,用筆記本看財報,聽她激動地嚷嚷,蹙了蹙眉說,“剛做完手術,激動什么,老實點。”

    被他這么一提醒。

    沈念辭還真嘶了聲,老老實實躺回去說,“不過哥,你怎么突然這么貼心了,還知道買禮物哄我開心。”

    男人修長的指尖輕劃觸控板,眼皮都不抬一下說,“我什么時候送你禮物了。”

    沈念辭眨眨眼,“不是你送的?”

    薄祁聞不緊不慢地抬頭瞥她,“我送你什么了。”

    沈念辭有點兒懵,“不是你送的還有誰,那么貴的東西。”

    聽她嘀嘀咕咕的,薄祁聞說,“什么東西。”

    “盲盒啊,超貴的,最主要還買不到!”

    越想越覺得離譜。

    她干脆拿起手機給明嬸打了個電話。

    明嬸接到她電話都擔心死了,說姑奶奶喂,你這才做完闌尾炎手術,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啊。

    沈念辭心心念念著那套盲盒,生怕是誰送錯了一會兒要回去,就一個勁兒地跟明嬸求證,說快遞的收件人到底是不是她。

    明嬸說,當然是你啊。

    沈念辭不放心,讓明嬸把寄件人的電話發給她。

    然后沈念辭電話就給蘇茶打了回去。

    電話里,蘇茶說,“溫燃沒告訴你是她給你的買的嗎?”

    沈念辭本來都快猜到她學校那位追求者頭上了,結果千算萬算,落掉了溫燃。

    沈念辭別提多震驚,掛電話后,整個人都呆了,“哥,是溫燃送的……”

    聽到溫燃兩個字。

    薄祁聞指尖動作一頓,眼神在遲疑中恍然,忽然就笑了。

    像是聯想什么緊要的。

    他抬腕看了下表,發現已經下午一點。

    拿出手機,他用周擎新給置辦的電話卡,給溫燃打去電話,結果打了幾次都沒通。

    沈念辭就在這時說,“哥,溫燃姐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回來了。”

    薄祁聞頓了頓,起身過去把她手機拿過來,發現沈念辭果然能看到她的朋友圈。

    就之前沒多久,她發了一張飛機餐的照片。

    配上一句話,“難吃的想報警”

    薄祁聞笑點一向很高,可不知為什么,這會兒竟莫名其妙地笑了。

    隨即打開自己的微信,點進溫燃朋友圈,發現他也能看到這條。

    沈念辭察覺到薄祁聞眼里微妙的變化,試探著問,“哥,你倆和好了?”

    薄祁聞把手機還給她,眼底蕩起許久不見的繾綣光彩,似笑非笑道,“我倒是想。”

    丟下這話。

    薄祁聞離開病房去了吸煙室。

    他先是給茹姐打電話,確認了一下溫燃的航班有wifi后,才給她發去微信。

    那會兒

    溫燃勉強把胃塞飽,正給蔣雅和發信息說自己十分后悔,怎么就沒在婚宴上吃幾口醬肘子。

    信息發過去。

    薄祁聞的消息就突然彈了出來。

    別信他鬼話:【我是被赦免了嗎】

    太久沒有與他在微信上說過話,溫燃呼吸一窒,第一反應便是她什么時候給他取的這個備注?

    偏偏薄祁聞又發來消息問她。

    別信他鬼話:【聽沈念辭說,你給她買了禮物】

    溫燃抑了抑試圖翹起的嘴角,一本正經地回他:【嗯,剛巧看到朋友圈有人在賣,她喜歡嗎?】

    在她無法親眼所見的時刻。

    薄祁往夾著根煙,懶懶散散地靠站在窗邊,嘴角因她勾起恣意散漫的弧度,迷人而不自知。

    他拿起手機,對著聽筒發了句語音,吊兒郎當的語氣,【‘她喜歡得就差從病床上蹦起來了’】

    溫燃明顯有些意外:【病床?她病了?】

    看她中了“圈套”,薄祁聞心滿意足地碾滅煙蒂,煞有介事地回她:【‘急性闌尾炎,回北城沒多久她就打電話叫我送她去醫院’】

    本來還想解釋更多的。

    可轉念一想,要是都告訴她了,他們還有什么可聊的。

    果不其然,溫燃追問他:【那現在她做完手術了?】

    薄祁聞唇畔淺彎,避重就輕地回答她:【‘你今天還有什么工作安排嗎’】

    男人低磁撩人的嗓音順著聽筒傳入耳膜,帶著電流一般,蠱惑著溫燃的心智。

    都是成年人了,溫燃很清楚薄祁聞心里在盤算著什么。

    可她就是鬼迷心竅的,難以抗拒地回他說:【下午三點,有個央視電臺的采訪】

    央視在哪兒。

    兩人心知肚明。

    薄祁聞也懶得再和她繞彎子,給她發來一條語音,他說:【‘結束后,要不要來醫院看看念辭,她挺想你的’】

    他咬字緩慢,像明目張膽的勾引。

    溫燃翻來覆去地聽了兩遍,眸光禁不住誘惑地輕輕閃爍。

    有那么一瞬間,她想問薄祁聞,到底是沈念辭想我,還是你。

    可這話太赤/裸了。

    她那性子根本不好意思發出去。

    只是偏頭問了問胡雅米,說飛往武漢的航班,訂在什么時候。

    胡雅米看了下手機說,“明天上午十點的,今晚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倒是不急。”

    溫燃沒說話,心里卻已經開始盤算,這一晚能空出多少時間。

    然而,還未等她下定決心,薄祁聞又發來語音。

    像是怕她不來。

    這次他的語氣不再有云淡風輕之感,反倒多了幾分誠摯緊要,嗓音磁渾:【‘不止是她,還有我’】

    心跳漏拍的間隙。

    溫燃清晰地聽到薄祁聞語意低沉的剖白,腔調含了春風般酥麻撩人,【‘好奇怪,明明你就在聽我說話’】

    【‘可我還是好想你’】

    第79章 一片丹心 也算是親到了

    短暫交往那幾個月。

    溫燃不是沒聽過薄祁聞一片丹心的情話。

    可從沒有哪一次, 給她這種踏實懇切又純粹的感覺。

    就好像,薄祁聞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入凡塵的神。

    他對她的情感, 也不再是因垂憐而生的眷顧, 他是情真意切地想她,想要她。

    心跳不由自主的瞬間,溫燃再一次相信了他的鬼話。

    隔了好久,她才回復他:【可我不知道具體幾點會錄制結束】

    別信他鬼話:【幾點都沒關系】

    嘴角不自禁地上翹,溫燃猶豫著, 問出心中一直想問的話:【你現在是不是沒有以前忙了】

    其實還有很多話, 她都沒來得及問薄祁聞。

    就比如他當下的處境狀況。

    但看他出手仍舊那么闊綽, 溫燃又覺得自己的擔心似乎是多余的。

    薄祁聞這樣天生不凡的人物, 就算他身陷險境, 也有絕地翻盤的能力。

    果不其然,薄祁聞回復她:【是比以前松散了點,但還有很多事要做】

    似乎知道溫燃一直以來在擔心什么。

    薄祁聞安撫她:【放心,養你的能力還是有的】

    溫燃想說誰用他養, 可轉念一想, 又覺得他說的沒錯。

    表面上,她有自己的工作,靠自己賺錢,可實際上,她背靠的還是博林傳媒,薄祁聞這棵大樹。

    如果沒有薄祁聞,她那些劇本,廣告,商務, 綜藝邀約,不會這么輕而易舉地到手。

    薄祁聞又怎么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養”呢?

    想明白這點,溫燃沒跟他較勁。

    她不是端著碗吃飯,撂下碗罵娘的人,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對薄祁聞仍有著堅定不移的感恩之心。

    后來沒和薄祁聞再聊下去,也是因為飛機很快就要降落了。

    之后的兩三個小時。

    溫燃都忙碌到沒時間看手機。

    從和央視電臺的工作人員溝通,到化妝準備,到真正的采訪,都是全新的體驗。

    溫燃和身邊的工作人員絲毫不敢怠慢,大家也沒想到,央視電臺對溫燃的重視程度會這么高。

    原本只打算錄制十五分鐘的電影人物相關采訪,變成去錄影廳錄制,長達半小時的個人專訪。

    最讓溫燃意外的是錄制結束后,居然有成群的粉絲圍在電臺樓下接她下班。

    從業內角度來講,溫燃是個偏走電影路線的新生代演員,茹姐對她的規劃也是偏實力派新生代演員的路線。

    這樣的演員一般不太會有很狂熱的粉絲,反而需要代表作品,以及強大的路人緣。

    偏偏溫燃不一樣,不管是代表作品,路人緣,還是死忠粉,她都具備,在新生代演員里幾乎沒有短板。

    很神奇的一種現象。

    后來也是回到保姆車上,溫燃才知道《山河夜宴圖》電影票房在短短幾天內就突破了八億,微博熱搜有一半都被這部電影相關占滿。

    總的來說,這部電影在如今日漸蕭條的市場中,算是一份相當亮眼的答卷,不管是業內還是觀影群眾,都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溫燃在電影中的扮相,武打戲份,經典臺詞,迅速在各類短視頻平臺內躥紅,吸引很多博主出仿妝和cos。

    按照原計劃,溫燃還會跟著劇組去兩個當紅衛視的上星周播綜藝進行宣傳。

    時間都空余出來,機票也訂了。

    結果一個電話打過來,茹姐告訴溫燃說她不用去了。

    男二和女三都能參加的綜藝。

    她不能去。

    因為阮青黛不想和她同臺,她經紀人跟茹姐溝通的很直白——溫燃在這個電影里的風頭已經很盛了,沒必要在再去和阮青黛同臺比美。

    都是千年狐貍,茹姐沒打算和阮青黛的經紀人玩聊齋。

    想著溫燃后頭肯定還有大把的好機會等她,沒必要在這得罪阮青黛,就賣了對方一個面子。

    唯一擔心的,是溫燃不開心。

    結果溫燃一如既往的淡然,柔雅清麗的漂亮臉蛋連個多余表情都沒有,說,“那我專心為半決賽做準備。”

    那陣子《再戰巔峰峽谷》播出很長一段時間了。

    溫燃在里面存在感不高,卻很圈粉,每次她出現彈幕都會多很多。

    她是真把這綜藝當成一個工作。

    但凡有時間,都在和隊友教練訓練。

    茹姐也算看清了,溫燃根本不是旁人想象中的那個貪圖名利的金絲雀。

    她真沒那么多花花心眼兒,那么多世俗欲望,就連她平時穿的衣服也都是小眾品牌,從不喜歡不鋪張浪費。

    要說這世上她唯一看不開的,大概就只有薄祁聞了。

    正因為看清這一點,那天專訪結束,茹姐才沒強迫溫燃參加接下來的飯局。

    保姆車從央視大樓的停車場駛離。

    薄祁聞算準了時間似的,給溫燃打電話,問她錄制結束了沒。

    茹姐很明顯看到溫燃嘴

    角擎動了下,眼底一貫常有的清冷空落,也被某種鮮活的情緒注滿,終于像個有血有肉的人。

    許是感知到她的目光。

    溫燃眼神輕柔地看著茹姐,手機卻貼在耳邊不撒手說,“已經錄制結束了,你先把醫院的地址發我吧。”

    感知到溫燃的謹慎。

    薄祁聞在電話里笑了聲,“顧錦茹在你身邊?”

    “……”

    茹姐把她手機拿過來,對薄祁聞說,“怎么,礙著你事兒了?”

    薄祁聞說,“哪兒敢。”

    茹姐嘖了兩聲。

    后頭兩人聊了幾句工作,電話掛斷的時候,茹姐給溫燃放行,說晚上那頓飯你不用去了,我自個兒給你談就行,但不保準能談下來。

    茹姐說的是一位業內很厲害的制片人遞過來的一個古裝奇幻類電影本子。

    本來有了人選,是因為溫燃最近話題度太高,片方才注意到溫燃。

    茹姐挺喜歡這本子的,也覺得溫燃合適,這才臨時定的行程,帶她去見制片人。

    溫燃對這種飯局向來不感冒。

    聽到不用去,呼吸都輕快了。

    茹姐淺白她一眼,“就這點兒出息,你別給我戀愛腦上身啊。”

    溫燃沖她笑,“你覺得我像嗎?”

    茹姐沒好氣兒地看著這張漂亮得幾乎沒有瑕疵的臉。

    心說的確不像。

    她對待事業那股沖勁兒,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好像無論什么事,只要她想,都能做得好,做成功。

    也就是薄祁聞這樣的男人能讓她分神,換成別人,溫燃理都不帶理。

    嘆了口氣,茹姐抬手恨鐵不成鋼地捏了捏她的臉,“別薄祁聞兩句就給你哄回去,知道嗎!就算我跟他再熟,他也是個男人,萬一他在這溫水煮青蛙,到時候你不還是得哭?”

    “我也不是攔著你和他和好,就再等等,看他到底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除非他真能下定決心娶你,不然免談。”

    就跟對待自家閨女似的,茹姐囑咐又囑咐。

    溫燃本來想說,結婚這件事對她來說太遙遠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結婚,可又怕茹姐不放心,就點頭笑說,“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說是這么說,她心里卻得很清楚。

    如果這輩子注定要和薄祁聞糾葛,她也無怨無悔。

    因為那就是她的緣分。

    在緣分和命運面前,人永遠沒有說不的權利,勇敢接納面對就好。

    知道她要去市二院。

    茹姐特意在下車前囑咐她戴好帽子口罩,一方面是入春病毒多,另一方面是怕她認出來。

    她現在的名氣還真就不小了。

    溫燃一一照做,還戴上很遮五官的黑框眼鏡。

    她以為那天在醫院門口接她的人會是周擎,沒想到剛從車上下來,就看到前方天橋下的停車場處,停著一輛眼熟的連號賓利。

    像是生怕她看不見。

    那輛車一直打著車燈。

    薄祁聞也一改往日常態,沒金尊玉貴地坐在車上等她,反倒是靠著車身慵懶地站在那兒,指尖夾著半根煙,直到余光捕捉到溫燃那輛惹眼的保姆車,視線才從手機上挪開,落到她身上。

    彼時暮色昏黃,世界如同籠罩了一層煙霧般冥冥不清。

    薄祁聞隱約一笑,將煙碾滅,朝她的方向闊步而來。

    茹姐在后頭趴在車窗上看熱鬧地嘖嘖兩聲,“真是鐵樹開鮮花啊,薄祁聞還有這么著急的時候!”

    溫燃心跳快得有些不由自主,口罩下的半張臉也隨之揚起一抹笑。

    正想往前走,前方一輛車開了過來。

    薄祁聞停在她對面的馬路上,溫燃見他揚起下巴,遠遠朝她喊了句,“別動。”

    “……”

    溫燃真就聽話地收住腳,一動沒動。

    須臾間,兩三輛車開過去,薄祁聞頎長清雋身影才從對面穩步生風地朝她走來。

    溫燃情不自禁地抬起步子,迎向他。

    剛碰頭,薄祁聞就握住她的手臂,又順勢朝后方保姆車里的茹姐點點頭。

    茹姐沖他揮揮手說,“人交給你了哈。”

    薄祁聞唇角一勾,笑而不語地看了溫燃一眼,“還親自來送,我能吃了你不成?”

    “……”

    溫燃按捺住那一絲不聽話的雀躍,鏡片后的眼睛丟給薄祁聞一計不客氣的白眼。

    周遭車來車往,薄祁聞怕刮碰到她,幾乎是一路護著,把人牽到馬路對面。

    眼見薄祁聞接到了人,保姆車也放心離開。

    溫燃朝前方一瞧,發現還要再過一次馬路,才是市二院。

    下班晚高峰,前后都是川流不息的車流,薄祁聞不急著把她帶到醫院,反倒是第一時間扯下她的口罩,嘴邊浮著清淡笑意,近距離看溫燃,“大明星了,還把自己捂得這么嚴實。”

    俊臉倏地湊近。

    溫燃面上浮起一絲溫熱。

    分明是不好意思,卻故意唱反調似的,抽出胳膊,又把口罩拉上。

    聲音也悶悶的,她說,“那當然,我現在可太紅了。”

    本以為薄祁聞會調笑她。

    誰知薄祁聞眸光一秒都不舍得從她那張幾乎什么都看不見的臉上移開,嘴角縱容一勾。

    “你說得對。”

    他點著頭,“是我高攀了。”

    這話放別的男人嘴里,怎么聽都不新鮮,可放在薄祁聞嘴里,就稀罕得出奇。

    溫燃忍不住驚訝地瞧他。

    化了妝的漂亮眼睛像剔透的玻璃珠,在鏡片后輕輕眨著。

    要說這世上最難克制的癮,就是想念的人在眼前,忍不住想觸碰她,薄祁聞眼底浮上一片濃郁繾綣的暗沉之色,難以自控地上前一步。

    溫燃不自覺抿起唇。

    在薄祁聞靠過來時,憑借潛意識地抬手去擋他的胸膛。

    然而那力道太微乎其微,根本就像撫摸一般,她只感受到薄祁聞昂貴外套的肌理,手就被薄祁聞鉗制住,緊緊攥在手心。

    就是那個瞬間,薄祁聞俯首下來,扣住她的后腦勺,隔著那只口罩徑直吻住她的唇。

    心臟瞬間動蕩不安地亂蹦起來。

    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溫熱的兩雙唇隔著薄薄的布料發渴地相互契合,溫燃情不自禁地張開唇,清晰感知著薄祁聞唇瓣的形狀。

    有什么欲望,在須臾間掙扎著破土而出。

    溫燃喉嚨深深哽咽。

    張開眼,就跌入薄祁聞壓.抑著欲.望的,漆邃晦黯的眸。

    到底沒把她的口罩拉下來。

    薄祁聞保持著冷靜退離開,喉結滾了滾,吐息溫熱,輕輕一笑,“也算是親到了?”

    第80章 crush “你的crush,是我嗎……

    明明已經被他得逞, 可在聽到這話后,溫燃口罩下的臉還是紅了。

    薄祁聞厚顏無恥地過來牽她的手腕。

    溫燃不想給他牽,奈何這男人身高腿長的, 稍一抬胳膊, 就能把人攬回來,溫燃只有認栽的份兒。

    偏偏他牽住了也不老實。

    邊帶她過馬路的時候,薄祁聞問她,“怎么手這么涼。”

    從央臺過來,溫燃套個風衣就走, 早就忘記里面還穿著為了上鏡好看的單薄連衣裙, 是聽他這么說, 才瑟縮了下。

    “是有點冷。”

    薄祁聞見她眉頭微蹙, 唇角略微一彎, 親昵又自然地將她拉到懷里半摟著。

    男人柔韌溫暖又寬廣的懷抱,無疑是最好避風港灣。

    溫燃心神難以自控地搖曳了一瞬。

    她知道他在撩撥人,可又抵擋不住這刻的溫存。

    于是就這么心照不宣的,兩

    人如同最親密的又普通愛侶, 一齊前往醫院的住院部。

    路上溫燃了解到沈念辭是在學校體育課時突發急性闌尾炎的。

    薄祁聞剛從薄老太太那兒離開, 就接到沈念辭哭唧唧的電話朝醫院趕,因而一上午都沒得空去找溫燃。

    到了沈念辭的病房門口。

    從外面回來的明嬸一眼就認出薄祁聞帶的姑娘是溫燃,她激動地誒呦一聲,“溫小姐,您怎么來了!”

    虧得周圍人不太多,她也沒叫溫燃全名。

    不然溫燃還真擔心被人注意到。

    床上百無聊賴的沈念辭聽到“溫小姐”,瞬間伸長脖子往外望,沒幾秒就聽見溫燃和薄祁聞的說話聲。

    溫燃笑說,“還好, 沒瘦太多,就是穿得太單薄了顯得瘦。”

    薄祁聞在她身后隨手把門帶上,不緊不慢的語調略帶一點嗔意,“看吧,我說什么來著。”

    明嬸非常懂察言觀色。

    她拉住溫燃的手說,“沒事兒,你來家里,想吃什么我給你做,保準十天胖五斤!”

    溫燃摘下口罩眼鏡,露出一張化了全妝的鵝蛋臉,清冷與美艷交融得恰到好處。

    薄祁聞從不是輕易被美色迷惑的男人,當下視線卻情不自禁地落在她臉上,凝矚不轉地盯著她。

    他不禁有些納悶。

    自己以前是瞎了嗎?他怎么到今天,才發現這姑娘漂亮到這種地步?

    微微失著神,溫燃對明嬸無奈地笑,“我減這五斤花了一個月呢,您十天就要我漲回去,可饒了我吧。”

    明嬸開懷一樂。

    還沒來得及開口,躺在床上的沈念辭打斷三人對話,“我說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病號了!這么大聲我怎么休息。”

    屋里誰都知道,沈念辭陰陽怪調是在跟溫燃賭氣。

    薄祁聞懶得戳破她,給溫燃遞了個眼神。

    溫燃會意,朝床邊走去。

    沈念辭見她過來,故意別過頭去。

    薄祁聞見狀,帶著明嬸一同出去,把空間留給倆姑娘。

    溫燃其實不太會哄人。

    但一想到自己之前舉動的確挺傷小姑娘的心的,就鼓起勇氣問她,“盲盒喜歡嗎?”

    沈念辭想氣她說不喜歡。

    可一抬眼,就看到溫燃送給她的那套盲盒早已被她拆個干凈放在了旁邊的柜子上。

    這還是她央求著明嬸大老遠給她帶過來的。

    怎么說不喜歡啊。

    都喜歡得要命了。

    行吧,也算哄她用了心。

    沈念辭松動表情,終于看向溫燃說,“多少錢買的,我讓我哥轉給你。”

    溫燃知道她沒那么氣了,笑笑說,“沒多少錢,再說我的錢跟你哥的錢也沒區別。”

    沈念辭乍一聽沒懂溫燃的意思,以為他們倆和好了,眼睛瞬間冒金光,“你們復合了?”

    “沒有。”

    “……”

    沈念辭頓時失落,一副不食嗟來之食的鏗鏘勁兒,“那你還這么說。”

    溫燃在旁邊坐下,“本來就是,我能有現在的事業不都是他幫扶的。”

    這話挺讓人意外的。

    沈念辭不由幾分欽佩地看著溫燃,心說這社會還真有人懂感恩啊。

    可回過神來,又覺得這么快原諒她實在丟面子,于是板起一張臉,望著天花板說,“你這話說的,就好像他真需要錢你能給他似的。”

    結果溫燃云淡風輕地笑,“給啊,都給,他要多少都行。”

    話音落下。

    沈念辭一臉呆滯地看著溫燃。

    溫燃毫不心虛地迎著她的目光,問她,“你哥是不是遇到難關了?”

    這話其實溫燃很早就想問薄祁聞。

    奈何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她怕薄祁聞聽到她這么問會不開心,又不說實話,只能期待從沈念辭口中聽到一點兒真話。

    沈念辭這姑娘斷然是憋不住好屁的。

    但她不傻。

    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她怎么能浪費呢。

    于是她眨巴著一雙和薄祁聞五分相似的大眼睛,非常耿直地撒著謊說,“是啊,他是遇到難關了,都和薄家決裂了,你說他現在處境能好到哪兒去,而且他又要養著我,養著手底下那么多人。”

    雖然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溫燃心臟在那一刻還是止不住下沉。

    沈念辭瞧著她的表情,心里有些得意。

    趕忙又添一把火,“你們倆都分手了,還關心這些做什么,貓哭耗子假慈悲,當初甩他的時候怎么那么干脆呢,還把我給刪了,虧我對你那么好。”

    溫燃知道自己理虧,沒反駁。

    沈念辭又說,“薄家那群人本來就不喜歡他,老太太也只把他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他在訂婚宴上當眾拒婚得罪了蔡家,你說商界還能有他的立足之地嗎?”

    薄祁聞的事業沈念辭是一丁點兒都不懂。

    但她這人就是天生膽子大,敢睜著眼睛瞎說話。

    偏巧溫燃也不了解薄祁聞的商業版圖,運籌帷幄。

    就變成了沈念辭說什么她信什么。

    眼里隱約多出幾分擔憂,溫燃問她,“你哥那天是當眾悔婚的?”

    沈念辭嗯了聲,“蔡藝敏面子都丟光了,還打了我哥一巴掌。”

    溫燃瞬間語塞,“她打你哥?”

    沈念辭難得見她有這么生動的表情,來了勁,“你以為蔡藝敏不敢嗎?她那樣的大小姐,金牌冠軍,她什么事不敢做啊!”

    這事兒沈念辭沒撒謊。

    薄祁聞那天確實挨了蔡藝敏惱羞成怒的一巴掌。

    聽著是薄祁聞吃虧。

    實際上是蔡藝敏丟了顏面分寸教養,像個被人拋棄的怨婦,憤怒到極致,才沖上前去打薄祁聞。

    薄祁聞不是躲不開。

    他可以輕而易舉抓住她手腕,一甩就把她甩開。

    可他沒有。

    他就站在那兒,沒動,當著眾人面生生還了她一巴掌。

    蔡藝敏也沒想到薄祁聞躲都不躲,呆在原地,蔡父過來就狠狠抽了她一巴掌,罵了句不體面的東西。

    那天薄祁聞最后留給蔡藝敏的話就只有——蔡小姐,我不欠你什么了。

    沈念辭當時不在現場。

    這些都是她聽周擎轉述的,很多細節說不清。

    可即便如此,溫燃還是被她的話深深撼動。

    沈念辭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也是后來才想明白,你為什么執意和我哥分手,的確,跟著他這樣的男人,很難有未來。”

    可她又說,“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哥已經沒有枷鎖了,他真的很努力去打拼你想要的,就這樣你還不能回到他身邊嗎?”

    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發酵得心口泛酸。

    溫燃那顆心仿佛被揉扁搓圓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薄祁聞推門進來,輕斥沈念辭一聲,“講這么久還沒講完,你脾氣什么時候這么難哄了。”

    好端端的話題被打斷。

    沈念辭瞬間翻了個白眼。

    正想懟薄祁聞兩句,說我在這兒給你勸老婆呢!你個沒眼力見兒的!

    結果下一秒就看到薄祁聞身后跟著一堆熟悉的面孔,全是她同班同學,也不知是誰笑著說了句,“沈念辭,你怎么把自己搞得這么慘。”

    此話一出,這群朝氣蓬勃的大學生們頓時笑起來。

    沈念辭氣急敗壞地嚷了聲,“我都是病號了你還欺負我。”

    溫燃沒想到薄祁聞突然帶這么多人進來,神色有些慌亂。

    趁著注意力不在她這兒。

    她忙起身拿起旁邊的眼鏡和口罩戴上,身后就傳來薄祁聞身上好聞的冷香。

    薄祁聞幾乎是第一時間過來,把帽子扣到溫燃頭上,用高大的身形擋住溫燃,柔聲說,“有我在,他們不會認出你。”

    溫燃心窩一軟。

    抬眸就對上薄祁聞漆沉脈脈的眼。

    薄祁聞揉了揉她的頭,又看向沈念辭,語調明顯不一樣,“既然你同學來看你,我就帶她先走了。”

    沈念辭哪還有心思顧著薄祁聞,早就變成一副模樣嬌羞又氣惱的模樣。

    也是從醫院離開。

    溫燃才知道來看沈念辭的人里,有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是沈念辭的crush。

    回到薄祁聞的車上。

    溫燃終于可以摘下帽子口罩透氣,她感嘆道,“沈念辭居然還有crush。”

    薄祁聞挑眉說

    ,“不應該嗎?”

    溫燃說,“我總覺得她那性子和長相,應該是別人的crush。”

    說著,她不經意看了薄祁聞一眼,剔透的眼珠輕輕轉了轉,說,“她長得像你一些。”

    后面這句話的尾音。

    透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嬌氣,和隱秘未宣的戀慕。

    薄祁聞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

    似乎感知到流動在他們間的某種情愫在悄悄變質,他似笑非笑地覷著溫燃,“那你呢。”

    溫燃說,“我什么。”

    薄祁聞眉梢輕揚,眼神曖昧又纏綿,“你的crush,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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