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人生四要件, 衣食住行，其中的“行”排在最后一位，可能容易被忽視, 沒有那么強的存在感。

    但道不能這么講, 從某種角度來說，運輸就是生命線。

    華夏所處的地位置決定了, 想要不被人扼住后頸皮，那海洋和陸地的運輸通道就都要仔細維護。

    哪怕是惡劣到基建人都要頭禿的地環境, 只要能當做未來翻盤的退路，那也要小心鋪出一條路來。

    貿易區中第五交易點存在的意義，就和這個有關, 這是一條活躍在大陸土地上的新鮮脈搏。

    當然，這都是全球災害開始頻發前, 正常且穩定時期的故事。

    要不然合作開發的幾個國家, 也不是錢多到沒地方花, 非要在荒漠無人區里面搭個小城市, 每個參與方都是看中更大的利益, 才愿意投入建設的。

    只是意外難防，貿易區封閉一切暫停, 連原本寄予厚望的道路, 都被沿途的不知身份人士拆掉或毀壞一部分。

    想要在沙漠地形之中, 鋪條公路多難啊, 而且不只是鋪好就沒事了, 還需要后期的各種維護，防沙固沙免得道路被黃沙覆蓋, 這都是要砸人力進去的大工程。

    更別說沙漠鐵路的技術含量，也是沒有錢都不敢想的項目, 目前全世界關于沙漠鐵路建設技術最先進的就是華夏，不就是因為只有華夏，才舍得砸錢去搞這些相關的技術研究，不怕這是個無底洞，吸干了財政支持。

    華夏境內拿出幾百億來鋪設全球首條沙漠鐵路的時候，不知道遭到多少嘲笑和不看好，直到基建能力遙遙領先，無數鐵路人筑起鐵路的安全屏障，假想變成現實，才回擊了一切懷疑。

    新歷的華夏，對鋪路、修橋等等基建，也有著一脈相承的熱情，各大星域中基礎建設水平最高的，就是華夏，獨一份。

    不僅舍得砸錢，還能從大工程里面回本，堪稱華夏獨門秘籍。

    所以，有著這種思維成長環境的禾一欣，對任何毀壞基建，拆走鐵軌，砸壞路面的行為，氣得拳頭都硬了，再想想這些被毀的路，說不定大部分還是華夏主要掏錢建設的，更是又想罵人又想發泄怒火。

    這是我媽的錢吶！你們這群天殺的強盜！

    代入感極強，禾一欣作為個新歷華夏人，都有種自家親媽努力種的糧食，被無賴搶走扔掉，氣到挖地的鐵锨能秒變砍人利器的沖動！

    這都是被逼出來的！

    阿年還不知道，她們從游客中心大廳挖出來的地圖，有一部分已經沒法用了。

    被禾一欣抱著離開的她，看那三個長袍女人踉蹌著互相扶持，把摔在地上的物資收攏，還把兩個倒地的男人身上的衣服扒走，再把那個最先倒地的男孩子扶起來離開，忍不住收攏手臂，圈緊了禾一欣。

    “怎么了？是不是太曬了？”

    現在情緒正差的禾一欣，連陽光都要罵一句，怎么這么熱愛工作的嗎？天天在這發散熱量，就不能摸個魚回家偷懶一下，看這個鬼天氣都熱成什么樣子了？

    但阿年搖頭，她都習慣這個天氣和溫度了，她只是好奇，“那兩個人倒在那里，不動了。”

    是的，禾一欣捏完行兇者就沒再搭，被傷害的長袍女人也是差不多的態度，離開還不忘把對方身上的有用衣物扒走。

    這種默契，讓沒跟上節奏的阿年有點好奇，所以就問了問禾一欣。

    抱著小餅干的手，突然又有點僵住，剛才還嫌棄太熱的陽光，這會兒也不在意了，禾一欣開始心虛。

    怎么說呢，禾一欣自認為是個有自知之明的爛人。

    沒辦法，誰身上疊加各類基因病，本來是縱馬狂奔，廣袤無垠的人生，被拖累成玻璃小脆皮似的，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都是她這種人生態度。

    但自知之明，是她這種爛人對世界最后的溫柔，自己可以擺爛，但不能教壞小孩子。

    這生活都已經把阿年折磨成小餅干了，小孩依舊充滿希望準備回國，禾一欣哪敢說些挫傷小孩子心靈的話。

    她連自己之前擠走的洗發露，都說是試用裝，硬搶回來的物資山，都夸是打折促銷塞給自己的，這會兒捏碎了兩個人的后腦勺，總不能再說，是那兩個人的腦袋非要往自己手上撞吧！

    禾一欣也知道，阿年的生長環境決定了這個小孩，本身就比同齡人更辛苦，更懂事，接受能力也必須更強。

    可道是這么說，禾一欣卻不想成為那個教阿年“生存道”的角色。

    生活的苦，未來多的是，禾一欣才不要當那個負面形象，她要盡可能保護阿年美好的小心靈，教她如何在正常的社會環境里生活。

    所以，禾一欣支吾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那兩個人很壞，所以我把他們打暈了，等我們回國，再遇到這種壞人就可以找警察求助！”

    誰說暈死不是暈了，禾一欣說不出什么想在正常社會生活，就要學會尋求公權力保護自己，不要去報私仇之類的道，只能含糊跳過，認真叮囑回國之后，阿年怎么用正確方式保護自己。

    畢竟，舊歷的華夏直到大撤離，社會秩序都是基本穩定的，阿年要融入這個環境，就要學會這些，不能跟著禾一欣這種狂野玩家學。

    阿年聽出來禾一欣話語之中的含糊和回避，應該是不想讓自己深究的地方，她也不在乎，反而趴在禾一欣的肩頭認真道，“你剛才像是大圣，一下子就救了別人！”

    因為阿年心里的長大想型就是禾一欣，所以她喜歡把其他喜歡的角色形象，也往禾一欣身上安。

    剛才的那一刻，禾一欣就像從天而降的齊天大圣一樣，唰的出現，打倒了妖怪，救下了百姓。

    回到小車，準備把阿年放回座位的禾一欣，一下子就耳朵紅起來，這一波是她高攀了，那可是齊天大圣啊！

    但是，阿年說自己像是大圣，禾一欣又忍不住美滋滋起來，大圣耶！

    “阿年，那我是大圣，你是誰？白龍馬？沙僧？”

    人家西天取經，她倆向東回家，禾一欣覺得師徒四人，阿年一時找不到契合的代入角色。

    “我是水簾洞的小猴子！大王大王！”

    阿年不想去取經，她喜歡當在水簾洞，有清冽溪水、美味蜜桃，等著大圣回家，喊著大王大王的小猴子。

    雖然阿年還小，但已經能看出幾分宅的特性，她喜歡呆在一個安全舒服的地方，等待別人回來。

    之前禾一欣讓阿年躲好，等自己扛著東西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阿年這個特點了。

    見過阿宅，沒見過年紀這么小的阿宅，禾一欣有點樂，剛才因為道路損毀的壞心情，也被沖淡，提提精神準備繼續向混凝土廠出發。

    提前焦慮和心急也沒有用，沒有路只是暫時失去方向指示，實在不行，一路向東，總是能摸到華夏國境線的。

    阿年那么難的時候，都想辦法自己生存下來了，現在多個她，還有每日一機靈的聊天群，就不信還回不去！

    沿著貿易區邊緣走，禾一欣快要分不清沙丘A和沙丘B有什么區別時，終于看到了混凝土廠。

    不愧是混凝土，這保留痕跡比貿易區其他交易點的建筑，好上不少。

    但同樣，這個混凝土廠應該也被搜集過一遍，很多明明掛好的鎖被砸開，有些機器有被拆砸拖拽的痕跡。

    禾一欣先確認里面沒人，才把蛋殼車開進去，帶著阿年開始探索混凝土廠。

    此時，阿年先拽住想往里面直奔的禾一欣，去廠區的正門位置，找整個廠區的有介紹牌的俯視圖。

    這個混凝土廠其實挺大的，除了各種車間之外，日常業務還配有車隊，廠子生產量最大的時候，入職員工大概有六百多人的那種。

    跟著阿年從砂石土塊里面扒拉出來介紹牌的時候，禾* 一欣看到廠區劃分里面，居然還有個配給車隊的汽車修廠，就忍不住發出哇哦的一聲。

    她甚至忍不住做祈禱狀，默默念叨，信女原獻祭兌換點的那幾個壯漢，求汽車修廠里面多留點工具和零部件。

    小泉眼那里的東西，已經被禾一欣翻翻撿撿半天，才湊出來這么一輛蛋殼車，所以禾一欣都不敢想，要是汽車修廠里的備用零件、輪胎、汽油多一些，相關的工具再齊全一點，蛋殼車能升級成什么樣子。

    禾一欣對目前蛋殼車里，和小風扇差不多的迷你制冷工具，已經看不順眼了，她需要大空調，呼呼吹冷風涼爽的那種，否則誰在大太陽底下，坐在金屬塑料為主體的小車里面，誰知道那種烘焙的熱度！

    “這里是接待室，以前我聽別人說過，里面有冰箱，有空調還有沙發床！”

    混凝土廠配備的車隊規模不小，自有車輛五十余輛，外租的也有三十余輛，給車隊司機準備的接待室也不錯，阿年就聽來第五交易點的司機吃飯時聊天，提到這個。

    之前來混凝土廠，找找有沒有什么可用物資的流浪者，估計也沒有翻到這個離廠區有一定距離，供給車隊使用的接待室，所以可以去看看。

    禾一欣連連點頭，立刻帶著阿年往接待室那邊走，不求冰箱還能用，但求冰箱里面塞滿了礦泉水飲料零食，且還沒有來得及帶走，發揮一下接待室的基本作用！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跟著阿年挖了這么久的小土塊小磚頭, 禾一欣也算是發現了，并不是所有的倒塌廢墟，都是被拋棄的。

    損壞是來源于不可控的特大地震, 可地震之后, 不會被輕易擊垮的人們，會在災后重建的時候認真修復。

    只是后來因為余震頻繁, 加上第五交易點關閉，整個貿易區陷入死寂, 這些還沒來得及把“家”復原的人們，只能開始搬家，把實在沒法帶走的東西, 妥善的收攏好。

    這不是遺棄，這是等待有朝一日, 能再回來。

    第五交易點之所以保留封閉的那一小部分, 是這個原因, 游客中心和混凝土廠里收納的箱子, 也是同樣的由。

    雖然這里遠離故土, 但租期之內，就是合法合的家, 那就要好好愛護, 妥善保存。

    其余流浪者們沒有搜到這些東西, 是因為他們不太相信, 埋在倒塌墻體下的箱子里, 居然還裝著這些東西，把明面上能帶走的東西拿走, 就罵罵咧咧離開了。

    反倒是有類似儲物習慣的阿年，直接翻到了老鄉留下的東西。

    禾一欣跟著阿年找接待室的時候, 也意識到盡快讓阿年回國的必要性，因為阿年需要熟悉的社會和人文環境，而不是在貿易區這里，滿目陌生，哪怕語音可以溝通，有些文化和習慣也很難交流。

    就像是養一株植物，普通的土和普通的水用上，也能勉強的活，但終歸不如適合植物成長，有偏向的水土恰當。

    禾一欣看看旁邊正試圖尋找冰箱的阿年，心底撤回半句話，劃掉，這破環境并不是勉強養活，是都快把植物養枯萎了。

    “這是冰箱吧？是的！”

    在遇到禾一欣之前，并不是所有廢墟阿年都敢鉆進去翻找的，因為斷壁殘垣存在另一種大風險，那就是會二次垮塌。

    別看她這個小身板，很容易鉆到各種縫隙里面，可一旦剩余建筑崩塌，那小身板連墳墓都不用了。

    但禾一欣在身邊，就不會遇到這個問題了，不管阿年怎么鉆小縫隙，她都會先幫忙搬走大塊余留，加固剩余框架，先把安全探索的環境解決。

    之前在游客中心的時候，禾一欣就是先確定這里是安全，不會輕易垮塌的地方，才會讓阿年跟上，而不是沒有任何預先處，直接有縫隙就鉆，那才叫不要命。

    本就挺擅長找東西的阿年，在禾一欣的保護加持下，很快摸到一個格外滑的金屬外殼，反應了一下，才驚訝向禾一欣示意，這應該是個冰箱！

    不是禾一欣從兌換點那里扛走，體積迷你的小冰箱，是放在接待室專用，正常型號的大冰箱。

    “來，我看能不能弄出來！”

    原來舊歷同胞，有把冰箱當儲物柜用的習慣吶！

    廢了半天勁，總算把冰箱挖出來，拂去塵土之后，禾一欣先是被早就斷電，冷藏區里放著早就腐壞的葡萄臭的一個跟頭，然后捧上一大把沙子蓋上去，暫時掩蓋之后，才感慨了這么一句。

    因為除了壞掉發臭，只能勉強看到個葡萄形狀的區域外，其他東西保存的還行，禾一欣摸出了兩管干涸發硬的蘆薈味曬后修復藥膏，又翻出了兩包速干袖套，還找出一個墨鏡。

    就問問，這些東西塞冰箱是怎么個意思？把墨鏡冷藏冰一下，會戴著更舒服嗎？

    “看，這里還有泡面！桶裝的方便面！”

    感謝冰箱管員的慷慨饋贈，明明可以常溫儲存，但還是為了讓里面的醬包不要因天熱反復融化，把桶面一股腦塞冰箱的舉動，造福了后來者。

    硬是看的禾一欣和阿年，忍不住吞口水。

    而且冷藏區撤掉了最下面的隔板，全部桶面拿出來，足足有十二桶，估計是剛補完貨，混凝土廠就要撤離，忘掉這個冰箱里還放的有速食了。

    下方的冷凍區打開，則找出了不少飲料，以及黏糊糊的空雪糕袋子，沒辦法，斷電之后，冰箱的冷藏和冷凍區域都失去原效果，里面存放的雪糕只能和水果一樣，融化變壞。

    但這不影響密封的飲料，禾一欣居然還找到了鹵蛋和火腿腸，看形狀應該是沒有壞掉，起碼沒有漲袋膨脹。

    這簡直是心動的感覺，哪怕她來自新歷，也能一眼看出來，桶面鹵蛋和火腿腸三者，多么的相配。

    這估計就是混凝土廠車隊司機，經常搭配的一頓飯，現在全便宜禾一欣和阿年了。

    要知道，桶面這種稀罕物，連兌換點的倉庫里都沒找到呢！

    相遇就是緣分，不如想辦法弄點熱水，先泡一桶？

    新歷也是有方便面的，但因為里面的蔬菜包和肉醬包，原材料比較難處異味，所以不管是煮還是泡，湯里面都有點金屬的腥銹味，這就讓禾一欣很期待舊歷的正統桶面味道了！

    但阿年激動之后，沒急著去找哪里能燒水，而是看了一下包裝上的保質期，然后心痛閉眼。

    果然，已經過期了，為什么桶面的保質期只有六個月？

    鹵蛋和火腿腸的保質期也沒有特別長，作為熱門速食，怎么保質期如此之短？

    雖然阿年并不知道今天具體是幾號，但她能大概判斷出，現在是幾月份，而且都不用阿年來估算，這個接待室的物資差不多是一年前放進去的，就算桶面是當時的最新生產日期，到現在，也過期了。

    “嘶，那過期的食物，還能吃嗎？”

    禾一欣感覺剛才的高興，也啪的一下熄滅一半，嘴饞歸嘴饞，小命更重要。

    活不下去的時候，別說過期了，就算是只胖蟲子，那也是蛋白質來源，要往嘴里塞。

    但現在并不是這么艱難的時期，蛋殼車上還有可以煮成糊糊湯的餅干塊，拆開之后自帶咸味的肉罐頭，并不是非要吃過期的泡面不可。

    而且阿年這個小身板，看著身體就不怎么樣，萬一再吃過期泡面吃出什么問題來，禾一欣想找醫生都沒地方去找。

    “其實看著沒有變質，聞起來味道沒有異常，也可以吃！”阿年不挑的，反正這里的天氣很干燥，東西在腐壞之前就容易脫水變干，就拿壞掉的葡萄來說，如果不是放在斷電的冰箱里，說不定放外面，還會變成葡萄干。

    鹵蛋和火腿腸摸著過于軟了，不知道是高溫還是腐壞，失去了應有的彈性。

    但拆開一桶的泡面，看著依舊是黃澄澄的筋道面條，沒有聞出哈喇味，粉包完好無損，蔬菜包依舊干燥，就是醬包需要拿到光線明亮的地方，仔細捏一捏看一看，有沒有生蟲變質。

    “停，我們不用省到這個份兒上，阿年，正好車里還有剛帶回來的肉罐頭什么的，那個肯定在保質期內，先吃好的！”

    禾一欣做不出來什么為了節省，先把過期的食物吃掉，然后保質期內的食物慢慢吃的事情，這圖什么啊？物資再重要，還能有自己的健康重要嗎？

    肯定要抓緊時間，先吃掉最新鮮的才行！

    其實禾一欣剛帶回來的肉罐頭、奶粉這些東西時，她就想拆一罐，讓阿年抱著先慢慢吃，反正除了咸一點，罐頭是可以空口吃的。

    但阿年舍不得，她覺得肉罐頭可以當用餐搭配，直接吃太浪費了，就沒讓禾一欣拆。

    現在兩個人已經離開貿易區，呆在邊緣地帶的混凝土廠里面，也算是“出發回家”計劃順利的開端，那值得正經的煮點食物吃。

    把過期桶面放一邊，禾一欣準備找找有沒有什么可以當鍋的東西，把保質期內的肉罐頭、奶粉這些東西吃起來。

    “正好為了慶祝我們出發，阿年，我們煮一鍋好吃的熱飯吧！”

    禾一欣其實不會做飯，加上她以前忌口很多食物沒法吃，除了偶爾嘴饞之外，不怎么關注烹飪。

    所以，她能想到自己會的烹飪方式，就只有水煮，全部煮一鍋那種，起碼安全、能吃。

    但阿年會做飯，簡直出乎禾一欣的意料。

    接待室除了冰箱里的桶面這些，其實還可以簡單做點飯的，畢竟長途跋涉辛苦的司機師傅，有些吃泡面吃的都胃病犯了，只想自己煮把掛面加點菜葉子，再打個蛋，或者直接燜點米飯，開包榨菜吃也行。

    于是，兩個人繼續摸索，很快就找到了一個電煮鍋。

    是那種通電之后，可以簡單煎蛋、炒個番茄底，然后加水煮飯的迷你小家電。

    旁邊還能找到一些臭雞蛋和枯黃的菜葉，估計也是供給車隊司機用的，阿年還翻到榨菜和一次性餐具，都可以拿出來用。

    蛋殼車是可以提供電的，要不然那個迷你制冷口是沒法用的，但供電量比較低，必須要讓蛋殼車在啟動狀態，才可以勉強讓電煮鍋用起來。

    但阿年覺得這個條件，已經很好了，她用禾一欣不知道哪里弄來，反復洗了好幾遍的匕首當菜刀，先把肉罐頭和榨菜在鍋底炒一炒，倒入脫水蔬菜包和粉包后，再加水煮沸，將壓縮干糧和面餅陸續倒入。

    過期的火腿腸和鹵蛋，以及實在看不出是否變質的醬包，作為過期嫌疑食材，就先放在一邊，看以后有什么機會處掉。

    剩下的，都是基本安全可靠的食材，被阿年單獨煎炒一下，再有模有樣依次放入。

    和禾一欣想象的一鍋煮類似，但被排上順序后，這一鍋大雜燴反而咸香誘人，禾一欣本來還在琢磨，這個冰箱能不能拆拆用在蛋殼車上，結果不知道什么時候端著碗筷，就湊在了鍋邊等著。

    不可思議，這才是食物的打開方式嗎？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原來好吃到想哭, 不是個比喻手法，是真的！

    禾一欣曾以為，生態園大廚的獨家秘方番茄醬, 就已經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了, 雖然她因為身體原因，沒法多吃, 但那種甜甜酸酸的復合感，讓她覺得很不錯。

    但是, 酸甜味的飯，并不是她靈魂中追尋的摯愛口味，飯, 就要咸香才對！

    也不知道阿年是怎么處的，明明材料簡單, 也都在禾一欣眼皮下挨個放到鍋里的, 但先依靠自帶油脂煎烤, 炒出香味的肉罐頭, 和離過期時間已經挺近, 但好在還能吃的榨菜，意外相配。

    雖然二者組合之后, 有點過咸, 但加水煮湯, 用來煮面和壓縮干糧就很好。

    更別說還有粉包和脫水蔬菜包可以發揮名為好吃的指揮能力。

    曾差點崩掉禾一欣牙齒的壓縮干糧, 被阿年放在鍋里, 邊煮邊分離成類似面疙瘩的東西，并沒有把湯煮的很渾濁, 反而透出一種谷物的香味。

    然后再加進去面餅，在夾生和軟爛中間, 那個微妙的筋道口感里，關閉電源，正式開飯。

    這不是什么大廚手藝，但足夠恰到好處，把有限的食材，努力發揮到最好吃！

    回到舊歷這么幾天，禾一欣就喝了一瓶基本跑掉氣泡，差不多變成黏稠糖漿水的味道，并沒有任何可以驚艷的地方。

    對精神體差點造成掉血效果的壓縮干糧和糖果，一個過硬，一個過甜，讓她仿佛被食物捶了一拳。

    結果，這些居然只是假象，真正的食物味道，是這樣的啊！

    沒有奇怪的異味，也不會長得古怪，更不需要添加大量粉劑去調味。

    在新歷，禾一欣要是想點個味道平衡，異味被盡可能消除的飯，里面添加的各類粉劑估計比她的人生經驗還豐富，化學專業學生估計拿起筷子都要贊嘆。

    阿年也覺得很好吃，這不僅是正常口味的飯，更是熱乎的！

    燃料是寶貴物資，阿年這種小拾荒者很難撿到，所以她真的很長一段時間，沒吃過這種熱乎的，帶湯湯水水的食物了。

    哪怕是這么炎熱的天氣里，捧在手里就和山芋那么燙手，但也很感動，要仔細品品味道的吃。

    “這是什么？”禾一欣夾出脫水蔬菜煮熟后，顏色格外突出的胡蘿卜迷你塊，然后往嘴里一塞，也覺得好好吃。

    阿年表示尊敬，生啃胡蘿卜還行，用牛肉和胡蘿卜炒在一起也可以，但唯獨脫水的胡蘿卜再煮熟，有種奇怪的口感，讓她很難接受。

    禾一欣連這個都覺得好吃，那估計是真的沒吃過多少好東西了。

    罐頭湯水混著桶面粉包，再混入面疙瘩的湯，喝得讓人忍不住額頭冒汗，但渾身都舒服，還是要這種熱乎乎的飯，能給身體最直觀的回血回藍。

    “那你們平時吃什么？”

    “我們？各種配比的營養液，就那種多次處之后的食材，‘日——’的一聲打成糊狀，再調制成液體，有種活不活都這樣的口感。”

    禾一欣說到這個，都要淚流滿面了，人在各種宇宙射線的破環境里面，出現各類基因病，植物和動物也差不多，都開始變異。

    一把菜葉子，需要反復焯水三次，才能勉強除去異味。

    但菜葉子這種東西，都焯水三次了，還談什么新鮮脆嫩呢？

    動物的變異程度遠高于植物，所以人造肉技術突飛猛進，不是那種把大豆通過神奇烹飪方式，變成肉的口感，而是那種直接在實驗環境下，不需要活體動物參與，直接合成一大塊肉的技術。

    這種肉基本上沒什么異味或有毒成分，但也和肉味沒什么關系，就吃個參與感，過過眼癮。

    當年人類費盡千辛萬苦，從藍星帶出來的植物和動物，倒是在這個角度上，和人類共患難同命運了。

    都變異！都奇怪！都和舊歷不一樣！

    就這還是華夏同胞，熱衷美食，從不放棄怎么把食物變得更好吃的研究成果，據說隔壁星域的食物，基本都變成營養液了，導致很多年輕人營養液攝入過多，開始琢磨怎么把自己替換成機械版本了。

    “……營養液不好吃是嗎？是甜的，咸的？”

    阿年想到的，是胡辣湯、是醪糟湯那種營養液，總要有個甜味或咸味吧！

    “不，是一種很難吃之后，努力讓各種味道減少，只有存在感，基本沒口感的味道，而且營養液常吃之后，要配合一種藥劑，是巖石粉末提取物還是什么土壤調配出來的，用途就是強化腸胃能力，否則時間久了，人就會變得無法自主上廁所。”

    說到這里，禾一欣露出痛苦表情，為自己好端端吃飯，提起這么影響食欲的話而深感抱歉。

    這一切，的確很難想象，阿年吃了一碗之后，也沒有再往撐里吃，然后看著禾一欣把鍋里剩下的食物，吃的干干凈凈，連湯汁都不剩。

    “以前往學校走的街道，有一家牛肉面特別好吃，會放牛肉片、白蘿卜和蒜苗碎，老板會單獨拿個碗送小孩牛肉湯喝，補鈣還長高！”

    阿年在外吃飯的機會不多，主要是手里的錢比較少，所以她會挑最好吃的幾個店去吃。

    心心念的牛肉面，就是其中之一，那個牛肉湯比現在這個罐頭和粉包調出來的味道好太多，如果能吃辣，再加一勺老板自己做的油潑辣子，特別香。

    是誰的吞口水聲這么響，禾一欣回神，原來是我！

    “我現在有點相信藍星唯粉的話了，之前覺得這里也沒有想象的那么好，但有比這還好吃很多倍的食物，那我就信了！”

    禾一欣喃喃，她之前在星網上，能看到很多藍星的唯粉發言，還引經據典喜歡發圖片和文獻索引，來證明藍星才是人類唯一的“家鄉”。

    當然，有藍星唯粉，自然也有對家存在，有很多新歷人類堅信，藍星的存在是一場捏造的騙局，人類就應該在星際時代不斷開拓，提什么返回藍星計劃的，都是拖后腿的家伙。

    她算是平時看熱鬧，恨不得打起來打起來的吃瓜群眾，哪怕華夏課本上，從小孩子入學第一年，就講過藍星的存在意義，她也覺得有點遙遠，那是課本上的知識，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呢？

    回到舊歷，呆在阿年身邊，她對眼下這個破環境也沒感受到什么眷戀和思念，風吹得眼珠子痛，天熱的恨不得自己是冰靈根，連張床都沒有，往地上躺還容易讓小蟲子鉆衣服里。

    但這鍋熱湯面，卻直接事實說話，讓禾一欣感覺到，不說別的，就單為這口飯，她有點解藍星唯粉們，為什么想回歸故土了。

    說實話，要不是阿年需要食物，不能光曬太陽生存，禾一欣現在都想提議，把蛋殼車里的全部肉罐頭，都打開吃掉！

    精神體狀態不需要吃飯喝水，同樣，也可以狂炫幾大鍋，她都可以轉化成能量的，不嫌撐。

    吃的過于干凈，導致清水刷一下就行的鍋碗，很快就收攏好了。

    禾一欣發出靈魂一問，“阿年，我們下頓吃什么？”

    很好，這頓剛吃完，就惦記著下頓了，看得出禾一欣真的很愛吃飯了，她甚至想問問，肉罐頭和奶粉能不能搭出新口味來。

    阿年還真的點頭了，如果奶粉沖出來比較濃郁，禾一欣想試試的話，她可以往奶香肉醬汁那個方向試試，反正奶味用好了，能在味道中起到柔和增香的效果，很適合過咸的罐頭。

    而且，又是奶，又是肉的，怎么搭配都好吃，再難吃能難吃到哪里去呢！

    聊美食話題，能讓每個華夏人都感覺到靈魂放松，禾一欣聽阿年感慨，忍不住嘀咕，不，她覺得用她的雙手去嘗試，就會得出很難吃的味道，簡直是浪費食物。

    “阿年，為什么你這么小，就會做飯？”

    作為一個正經上學僅到七歲的小孩，哪來的廚藝？禾一欣撓頭，總不能是幼兒園教的吧。

    “在幼兒園學的，有和面、炒菜和熬湯，我會蒸很圓的饅頭。”

    還真是幼兒園教的，除了烹飪之外，阿年還學過簡單的傷口包扎、食物卡喉嚨的急救、基本的縫紉方式之類的。

    算是幼兒園特意準備好，關于技能培訓的興趣課。

    當然，阿年會做飯還和她對這些很喜歡有關系，以前幼兒園老師問阿年以后想當什么的時候，她就想當幼兒園的廚師，然后也跟學生一樣，不斷努力，去小學當廚師，中學當……

    很難解釋，在學校當廚師，并不是和升學的小孩子一樣，每年往上考，阿年后來也知道了，廚師不用期末考試，但她喜歡琢磨做飯，覺得各種食材在一起搭配，很有趣。

    如果材料足夠，阿年甚至會搭灶臺。

    “灶臺？就是下面燒火，上面放鍋做飯的那種嗎？”禾一欣震驚，然后往外面蛋殼車的位置看去。

    “阿年，你覺得我們升級蛋殼車的時候，加個廚房區域怎么樣？”

    吃這頓飯之前，禾一欣覺得大水罐和罐頭奶粉餅干壓縮干糧這些，就足夠阿年填肚子，不用準備別的了。

    但吃完這頓，禾一欣覺得，有必要追求一下生活質量，別干啃了，吃點熱乎的。

    反正蛋殼車要陸續升級，她還準備回國后，開車繼續去找江女士的，往里面加個廚房什么的，很合。

    舊歷不是有款車型，是兼具生活功能的房車嘛，按照那個路子來就挺好！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不要以為一鍋煮的熱湯面, 就讓禾一欣飄忽的疏離感消散，仿佛蒲公英的種子找到落腳地扎根一樣，是件很夸張的事情。

    主要是病友群的這幾位, 就沒吃過好的。

    就像之前楚韻喬她們說, 自己這群常年控制飲食、控制活動范圍，甚至還要吃藥的病號, 多少都是有點扭曲和極端的，常年隱藏自己的不穩定情緒。

    這也挺符合邏輯的, 人在世上活著，總要滿足點什么欲望。

    否則什么都被強制閹割，被迫平平淡淡, 誰不會想拿把火炬點了眼前這個破世界！

    食和色，都是通用的本能, 禾一欣目前并不需要滿足后者, 所以前者的滿足, 就讓她感覺到幾分靈魂都被捋順了。

    是的, 為這一口飯, 她覺得藍星也不再僅是書上的知識點了。

    甚至眼睛都要冒出淚花，決定回去之后, 再看到星網上任何‘藍星吹’的消息, 就去點贊收藏和轉發。

    而且, 這群人也太不會宣傳了, 總是夸藍星是人類的起源搖籃怎么行？

    這也太抽象, 太不具體了，就應該夸食物, 夸藍星上的植物和動物，變成食材之后有多么好吃。

    如果再搞個試吃會, 不用難度太高的，眼下吃的這種熱湯面一人一份，那保證“返回藍星”派的支持者會突飛猛進，迅速上漲。

    要不然，禾一欣也不會在升級蛋殼車的想法里，直接臨時插隊，將待辦事項的第一序列變成廚房。

    吃飯，比天大！

    當然，會做飯的阿年也閃閃發光起來了，禾一欣越嘴饞越喜歡和阿年聊食物，這種半自虐的感覺，簡直上頭。

    而且禾一欣發現，阿年真的好會描述吃的。

    她說自己以后想當學校食堂的廚師，不是開玩笑的，是真的很喜歡。

    按照阿年的說法，她覺得做飯是個搭配和選擇的過程，需要什么主味，拿什么做輔料，然后需要消除什么味道，最后再突出什么味道，不同的食材除了味道還有獨特的口感，怎么樣讓味道和口感在一道菜里成為好朋友，都很有趣。

    禾一欣完全聽不懂，但她表示尊敬，她只能停留在愛吃的程度上，更高層的琢磨怎么更好吃，就有點難了。

    食物會讓人吃飽時感覺到快樂，聊天的時候也心情發揚，禾一欣甚至頂著大太陽，拉著阿年出去，圍著蛋殼車比劃，說哪部分可以拓寬升級，加入廚房區域。

    “作為一個合格的載具，怎么能沒有廚房呢？沃茲基說過，沒有食物的路程是不完整的，阿年，我們下一步就把蛋殼車擴大，加個廚房吧！”

    先不說禾一欣這個名言引用，連八歲小孩都沒法欺騙，就說蛋殼車這個設計圖帶飛硬件組成的載具，想要升級是個很麻煩的事情。

    動力源能否使用擴大的車體？

    廚房的水和電該怎么解決，總不能真的在車里壘個灶臺？

    以及她們所在的沙漠地區，并沒法提供足夠的燃料和食材，裝個廚房部分，用途沒想象的那么大，純粹是心安慰。

    就在禾一欣和阿年說話的時候，蛋殼車突然搖晃起來。

    當然，不是載具不耐煩升級方案了，而是禾一欣和阿年也站不穩，突發地震了！

    和有些懵，完全沒經歷過地震的禾一欣相比，阿年就有經驗多了，先不要管蛋殼車了，先老實蹲在平坦且周圍沒有容易掉落物體的地方，盡量保持身體重心壓低，以及防止地裂出現沒反應過來。

    禾一欣被阿年拽著，也學著努力蹲著或直接趴下，然后覺得自己被顛簸的腦子都快混勻了。

    她沒離開過生態園，自然沒有直面過自然災害，只是從書本里知道，地震是個會讓一切劇烈搖晃的災害。

    但親身經歷之后，禾一欣感覺書本里的知識還是委婉了，這種突然發生的地震，持續時間不長，但硬是讓人發暈站不穩，還要擔心旁邊有什么東西砸落或垮塌。

    哪怕她倆運氣極佳，這個時候沒有站在接待室里面，就呆在平坦開闊的戶外，也被震了個差點摔倒。

    禾一欣之前對接待室的加固，根本抗不過這場突然的地震，剛吃飯被收拾好的地方，就被一大塊墻體磚石砸下去，拍得沙土飛揚，一時都沒法靠近。

    好在因為禾一欣對食物的熱愛，在吃完飯之后，就把收拾干凈的碗筷還有鍋，連帶著桶面這些能用的食物，都不帶耽誤的美滋滋塞進蛋殼車。

    否則，這些食物和餐具，很可能連帶著禾一欣和阿年，都被砸個正著。

    禾一欣發愣，不知道是感謝自己的心急嘴饞，還是感慨地震的可怕，她們剛才呆的接待室，可是還能看個基本輪廓的，但現在，仿佛被憑空捏碎一半，就這么塌下去了。

    阿年拽著禾一欣不讓她靠近，因為很可能還有余震發生，震感這么強，說明震級很高以及離震源很近。

    如果不是兩個人呆在蛋殼車旁邊，頂著大太陽說話，她倆可能真的會被突發地震困在剛才的接待室里面，大概率還會受傷。

    因為哪怕掉落的那一大塊墻體，沒有正好砸到人，碎裂擊飛的石塊磚渣，甚至裂開露出的鋼筋，也會和暗器一樣，快準狠讓里面的人受傷。

    阿年之前在特大地震中，沒有被什么砸落壓中，卻受傷被救出，就是這種情況。

    因為人體真的很脆弱，磕一下，摔一下，就容易受傷，流血多了會掛，發炎高燒會掛，表面沒事臟器受傷也會掛。

    正是因為經歷過，也見過災害遇難者，所以阿年死死拽著禾一欣，哪怕已經有一陣沒余震了，都不讓她去靠近接待室的廢墟。

    里面的物資，就剩一個冰箱了，并不值得禾一欣現在去挖一挖，阿年是真的有點害怕。

    沒什么科學儀器檢測，也沒有什么地震提前預警，禾一欣和阿年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硬等，看后面還會不會再出現地震。

    阿年體重輕，第一波最強的地震來襲時，蹲都蹲不穩，直接趴地上了，現在身上都是土，之前的洗白白效果直接折損一半。

    但沒受傷，就是最完美的結局了，阿年眼睛里還有不安，連禾一欣去把掀翻的蛋殼車回正，都要反應一會兒，才默默跟著去。

    比起之前的沙塵暴，禾一欣看得出，阿年更恐懼地震。

    可能就是因為兩年前的那場特大地震，掀開了貿易區衰落封鎖的序幕，讓一切都變得不順和不幸起來，所以才讓阿年對地震的反應這么強烈。

    “阿年，我抱著你去周圍看看？”

    除了接待室塌了，車間廠房還有一個挺高的塔，也發生斷裂掉落的巨響，禾一欣準備去看看情況。

    她不會把阿年留在這里，所以圈著小餅干，摸摸她發質不佳，有點像枯草的頭發，拍拍阿年身上沾著的沙土，問問要不要抱著走。

    明明是塊快要碎掉的小餅干，但阿年出乎意料的堅韌，她被禾一欣圈住后，沒有要抱起來走，而是搖頭，“抱著危險，我們一起慢慢走。”

    這倒是禾一欣的知識盲區了，可見過救災和災后重建現場的阿年，知道地震之后，并不是就所當然的安全了。

    她們現在所處的混凝土廠，地下可能是有管道的，地震之后，如果不仔細看路，很可能會踩空或摔倒。

    而且廠區大量用電，有變壓線、高壓線這些，也要躲著走，否則會發生觸電事故。

    另外，廠區之內很有可能存放了危險化學品，阿年不知道混凝土廠有沒有，但她看之前來第五交易點的救援隊伍是這么做的，學一學總沒錯。

    阿年超愛模仿的，有什么好的，都和松鼠過冬似的，立刻裝在自己的樹洞里面。

    避開高聳或懸掛物，繞開變壓器、電線桿或路燈，遠離磚木、土料堆積的地方，還有不要隨意去靠近剩一半的車間和水塔，禾一欣聽著阿年的碎碎念，堪稱慫慫的推進，倒也相當安全。

    甚至還發現了她們來混凝土廠的最大成果——工業白糖！

    儲量不多，也就十多袋，沒被之前的流浪者找到，估計是藏* 得很好，但地震一翻出來，就正好便宜了禾一欣和阿年。

    親歷過一次地震之后，禾一欣原本散漫和無所謂的情緒也被收起來，開始老老實實加固廢墟，尋找最安全的角度之后再去拽白糖袋子。

    慢是慢了點，但起碼不會被什么砸落物拍平或者掩埋。

    直到太陽快落山，禾一欣和阿年才把這些白糖都搬到蛋殼車旁邊，兩個人現在也聽不到鐘樓報時聲了，只能根據太陽落山的時間，大致估算聊天群的每日一條。

    讓阿年進蛋殼車，免得被什么蟲蚊叮咬，禾一欣靠在白糖袋子旁，開始編輯今日份的消息。

    不知道群友們有沒有辦法，讓她的手環能連個網，最好接入衛星定位系統，禾一欣真的苦紙質地圖已久，這沙漠地區根本摸不準什么方向，有的時候太陽的東升西落，都感覺不太準確，容易暈頭轉向。

    “拜托拜托，給個網吧！能讓我刷個導航就行！”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今日份的發言, 也是困難滿滿，需要救救，撈撈。

    好在這和在第五交易點里蹲著, 怕被其他流浪者發現, 急著攢物資離開不太一樣，現在禾一欣和阿年已經在混凝土廠這里呆著了, 不在貿易區范圍內，呆在沒人來的邊緣地帶會稍微心安一些。

    也不用在有限的發言框里面, 盡可能塞滿文字，起碼情緒穩定，不會急的肝疼。

    病友群現在也和玩什么放置類小游戲差不多, 一個小時多一點，自己的“旅游群友”就會寄封信回來求救。

    很有趣, 很生動, 一想是禾一欣, 就更不想做別的事情, 光想等著禾一欣發消息了。

    隨著一小時過去, 楚韻喬她們放下手里的事情，和等著看什么節目似的, 開始刷聊天群, 希望盡可能第一時間收到禾一欣的消息。

    “嗯？禾子那邊是不是有事情耽誤了？前幾次都是一個小時剛過, 沒幾分鐘就發了, 這次到現在還沒有發。”

    一個小時, 對二十四小時，這個大致的兌換比例, 會讓楚韻喬她們這里每超時一分鐘，都要心驚膽顫去想, 會不會是禾一欣那邊出什么事情了。

    “不行，我去含一口速效救心丸，這比我搶演唱會門票還刺激！”

    畢竟是親小伙伴，總不能真的放生，就是群友們的健康水平不太支持，情緒太緊張容易暈或者心跳加速，吃口藥冷靜一下才行。

    “來了來了！這次篇幅短一點，分工看！”

    被寄予厚望的禾一欣，總算把消息發出來了，剛刷出來就立刻被病友群一擁而上，抓緊這寶貴的一分鐘回復時間。

    升級載具屬于禾一欣接下來的長期任務，但楚韻喬她們也知道，離開貿易區的范圍后，禾一欣再很難找到什么可以補給硬件的機會，野外哪有什么人類加工品可撿。

    畢竟，大自然會慷慨贈與人類水源、空氣和食物，但絕對不會天上掉螺栓、輪胎、保溫外殼的。

    好在楚韻喬她們幾個也是真的閑，把各種局部升級方案都準備好，還越攢越多，以供禾一欣挑選。

    現在一看，禾一欣和阿年居然找到了混凝土廠，雖然大部分物資都在撤離時搬走了，剩余的還被流浪者掃蕩過一次，但無法搬走的大型機械、固定的水電設施，以及廠房的功能結構部分，都可以考慮拆拆。

    這可比兌換點那點小資源豐富多了，只要設計圖能用起來，禾一欣可以在這里把蛋殼車，從“雞蛋”升級到“鴕鳥蛋”。

    只是楚韻喬她們對舊歷的混凝土廠有點陌生，不知道這類的廠房里面會有什么，怎么進一步精細化設計圖，但救急更重要。

    她們先把盡可能符合要求的設計圖發過去，看能不能先用著，如果禾一欣覺得哪里不夠準確，下次發消息反饋回來，群里再仔細改。

    “這就是通信受限的感覺，簡直了，完全不能想象那些星際巡航的專業人士，是怎么對抗沒網生活的。”

    除了載具之外，禾一欣還重點描述了一下熱湯面，這就過分了，怎么還吃的這么好？

    不是說，被困在沙漠地區，連路的方向都找不到，艱難求生嗎？

    “肯定是阿年比較厲害，能帶著禾子找到爆物資的混凝土廠，這個小朋友的識路能力好像很強，只是她也沒離開過貿易區，的確不好找回國的路。”

    “禾子還說，因為回國的路經過好幾個國家，有些路段直接被拆被毀了，舊歷的思維方式和我們不同嗎？為什么毀交通線啊？”

    “是不是因為社會環境不太穩定，不是還說，遇到幾個當地居民，說附近有個警察局被搶了，不要過去，這段文字好小眾，好離譜。”

    新歷人類習慣彼此住在遙遠的不同星球上，很難想象舊歷居住密度極大，還容易發生各種碰撞摩擦的場景，所以看禾一欣轉述這件事情，都很稀奇，覺得藍星可真不容易，體積也不算特別大，但硬是塞了幾十億的人。

    當然，最吸引病友群注意的，還是食物。

    能讓禾一欣當場轉化為“藍星”唯粉的熱湯面，對楚韻喬她們的殺傷力也差不多，要不是回復時間有限，每一條消息都很寶貴，她們非要問問禾一欣，到底有多好吃，說！

    而且，這次不用群主李佳思催促了，楚韻喬她們幾個就開始自我鞭策，怎么還沒有解決其他人參與實驗的問題，哪怕沒法和禾一欣一樣，精神體狀態強的和常人無異，她們當個半透明阿飄，回去吃幾口飯也行。

    這怎么不是努力和江春年女士get同款呢？

    想必，只有這么美味的食物，才能培養出江女士這等杰出人物來。

    忍住口水的幾個人，一下子動力十足，然后被禾一欣想要聯網的愿望，直接絆了一跤。

    沒有網的日子，的確難熬，這從禾一欣剛回去，說自己的手環就剩下基礎功能，連時間都沒法顯示，病友群就在想辦法琢磨這個問題了。

    但借用衛星的難度，可比撿零件拼載具高多了，禾一欣就算精神體狀態特殊，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沒法手動組裝個小的信號基站。

    更別說，病友群對舊歷比較熟的衛星系統，就只有華夏自家的了。

    但這個拿不到合法的準入許可，根本用不了，禾一欣那邊又不在國內，大沙漠里想法子去蹭衛星，未免也太難了一點。

    所以，病友群們想到的聯網方式，都是禾一欣那邊沒法完成的，說不定還不如實驗突破，再派兩個群友回舊歷幫幫忙快呢！

    掐著一分鐘的交流時間，楚韻喬沒忘記再和禾一欣留個消息，說月底會在主星上舉辦授勛儀式。

    之前就說過，禾一欣家里除了她之外，各個都是人中龍鳳，這次的授勛儀式和禾一欣最小的姐姐有關，這位女艦長將在星網直播的見證下，登上將軍臺，接受自己的榮耀勛章。

    和禾一欣有關的則是，常年在星際執勤開拓，通訊不便的家人，只要有機會回到主星，肯定要聯系家里小妹的。

    而參與穿越時空這個實驗，是禾一欣瞞著家人，誰都沒說的。

    楚韻喬已經開始瑟瑟發抖了，她都不敢想，這件事情被禾一欣姐姐知道，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兼幫兇，會被年輕的女將軍捏碎成多少片。

    作為禾一欣的發小和通訊緊急聯系人，根本躲不掉的，所以她發這條消息，就是問問禾一欣有沒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考慮先結束舊歷旅途，先回新歷一趟。

    已經習慣太陽落山溫度驟降的禾一欣，本來是喜滋滋靠在蛋殼車上，把升級設計圖都收好，看能用多少，等下次發言把改進地方再發回去，為“鴕鳥蛋”規格的蛋殼車努力。

    看到群友說聯網有難度，也不算太失望，因為她挺有自知之明的，收集各類材料和零部件來組裝載具，成功的原因是因為她在月亮組員的專業課上學過這些，對通信聯網這部分是真的一竅不通。

    所以，要么是想辦法找個本地居民，借用一下手機網卡，要么等回國再想辦法，找個正經的聯網準入方式，才是禾一欣可以考慮的選擇。

    至于自己搓個小的信號接收發射端，然后蹭到華夏的衛星系統的法子，還是直接倒地就睡，夢中實現吧！

    “果然，我這幫不到忙的群友們，和廢材的我，依舊默契十足！”

    群友們相處很親密，哪怕每天只有一次短暫的聊天，也會讓禾一欣情緒很好，直氣壯這么感慨一句。

    只是很快，楚韻喬最后一條消息，讓她有點笑不出來了。

    原來授勛儀式這么快，月底就會舉行？

    她有點苦惱的抓抓頭皮，盯著夜幕放空，第一反應就是躲和逃避，甚至有點慶幸，幸虧自己這會兒在舊歷，她真的不太想和家人見面。

    但如果自己躲了，那直面一切的楚韻喬，未免就太慘了。

    楚韻喬是個腦力派的脆皮，嘴多硬，身體就有多差，雖然和禾一欣親如姐妹，但從小就很怵禾一欣的哥哥姐姐，要是這都丟給楚韻喬處，和逼著小綿羊在大灰狼面前跳健美操有什么區別？

    沒等禾一欣想出什么辦法，就被從蛋殼車里探出頭的阿年吸引注意，她突然伸手拍額頭，忘掉自己的心聲是公放了，估計阿年都聽到了，有點擔心她才探出來。

    一起擠回蛋殼車，禾一欣看阿年依舊寶貝那個小燈泡，感覺有點樂，“是不是吵到你了？我這個心聲好霸道，也沒法關，還超大聲！”

    “不吵！”阿年立刻搖頭，她不覺得禾一欣的心聲吵，只是覺得禾一欣很難過，所以才探出去找她。

    小餅干不太會安慰人，但她還是小心問問，“他們是不是對你不好啊？”

    因為只有很差的家人，還會讓人逃避和害怕，起碼阿年就是這樣的，她這么慘，父母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

    禾一欣本來不太想提自己家的事情，覺得這像是把自己的傷口撕出來給別人看，但對面是阿年，已經慘到禾一欣都嘆為觀止的倒霉小朋友，她覺得對比之下，自家的事情完全不是問題。

    “那倒沒有，我家人對我其實還不錯，就是不那么親近，有距離感，以及我很嫉妒他們。”

    哪怕已經很大塊頭了，禾一欣還是下意識抱緊雙腿，蜷縮著坐。

    “這要先從新歷的小孩子，改變了孕育方式，都是從醫院的寶寶艙出生講起。”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禾一欣覺得, 自己肯定是瘋了，在舊歷藍星上水土不服了。

    否則，她怎么可能會把這些話, 全部沒遮掩的拿出來, 講給阿年聽呢？

    她仿佛靈魂出竅一般，視線被拉高飄出, 像是云朵一般，在高空往下看, 盯著那個蜷縮著腿依舊好大一塊的自己，碎碎念一樣開始說話。

    阿年和她擠在車里，明明就是個小餅干模樣, 但意外包容，認真傾聽。

    云朵靈魂忍不住歪個樓, 覺得自己真是過分, 這都是第幾次攪亂阿年的作息了。

    讓小餅干好好睡個覺, 怎么這么難？

    但靈魂飄出, 不影響禾一欣的傾訴, 她覺得新歷情況特殊，要從事情的最開始講起。

    “經歷星際遠航之后, 人類在新歷社會的開局, 是極度缺少勞動力, 直到我們這一代, 也是有一個硬性規定, 成年人沒有合法工作的最長限度是一年，超時就會面臨罰款。”

    勞動是權利, 也是義務，新歷社會是對成年人有工作規定的, 不允許當無業游民，白白浪費好一個勞動力。

    要不然，按照禾一欣這種身體差到要掛不掛，從小需要在療養生態園里面精細養著的孩子，怎么會有一門職業專項課呢？

    她身體差，不影響成年之后要去工作，所以月亮組員的課時內容要學起來。

    “所以，我這種病號都要想著成年之后，能選擇什么工作，那社會更不允許家庭婦女和全職媽媽的出現。”

    缺人，太缺人了，勞動力緊張，恨不得一個人拆成好幾個用的時候，怎么會錯過占人數近半的女性，被鎖在家庭之中呢？

    任何文化、習慣觀念都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當社會迫切不放過每一個勞動力的時候，不分男女，全部變成勞動者，就是社會大勢。

    “而且，我們是星際時代嘛，最高尖端的人才被稱之為遠航人才，很難培養，需要集中很多資源，才能把這些人送進星空之中。”

    舊歷的藍星，可能經歷過原始獵采時代，農耕自足時代，工業集成時代，信息更迭時代等等。

    在大時代的背景下，社會主權利像是個滑溜的皮球，被爭奪和隱藏，直到藍星撤離，正式開始星際遠航時，皮球才堪堪從男人們的手中露出，能讓女人摸到，有搶奪的機會。

    這一點，不管是新歷成績很差的禾一欣，還是舊歷小學肄業的阿年，都很清楚。

    舊歷可溯的歷史中，女人基本沒當過這個社會的第一性，最優選。

    但星際時代不同，遠航人才對女性的需求極為迫切，不管是守衛星域的邊防安全，還是星空開拓，都需要大量的女性航天員、星艦長、操作員、觀測手……

    “很神奇是不是？可能星空的底色，是粉的，浩瀚神秘之下，偏向女性。”

    “最開始，沒有人意識到這個問題，直到斷點湮滅現象頻發，好多遠航人才都死掉，星域安全很難維護，才被發現的。”

    禾一欣努力解釋了一下，什么是斷點湮滅現象，有點類似人類在星域的安全區，為多個點組成的網，正常來說某一個點故障或消失，其他彼此連接的點還能救救急，撐著整個網的形狀。

    可斷點湮滅現象，就像是熄滅的點開始病毒傳播，沒有立刻阻隔手段時，會接連擴散出去，讓一大片網都熄滅消失，最后吸引一種名為星空腐蝕體的怪物出現。

    新歷的歷史上，記載的幾次大戰，就和斷點湮滅現象有關系，防線崩塌、信號斷聯甚至是星艦隊伍自毀。

    后來，發現這個問題的研究人員，仔細對比了沒有受到過任何影響的星艦隊伍，意識到這和隊伍的構成有關。

    當整個星艦的決策層、隊伍成員中，女性占據七成以上，就不會出現斷點湮滅現象。

    非官方的解釋是，在星空環境下，女性有更強的耐心、適應力以及冷靜邏輯，遠航的封閉環境下，女性為主體的隊伍也更為溫和、情感細膩和團結堅強，所以才不會出現斷點湮滅現象。

    不管新歷社會信不信這個說法，但真實的星艦犧牲、毀滅的結局在那里擺著，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往遠航人才這條路努力。

    禾一欣的母親、姐姐都是這種“星空偏好”之下，順勢而為的攀登者，她們也成功如愿，有了自己的隊伍和戰友，讓神秘的星空變成她們的戰場。

    但這個職業選擇，勢必要引發一個“生育損傷”的話題。

    社會需要新生兒，但這個生損傷和情感索取，繞不開母親。

    一個完整的生命，從著床到娩出，是汲取、撐開和占用的客觀過程，這個時候，新手母親只能停飛，離開星艦。

    萬里挑一的遠航人才，從視力、身高、體能、知識儲備都有嚴格要求，平時連受傷都會很緊張，擔心有什么重大創傷，影響后面的星艦航行。

    生孩子，可比受傷嚴重多了，將骨頭硬生生撐開，內臟全部移位，然后斷掉百分之八十的新手媽媽，復飛回隊的路。

    沒辦法，器官無法復原、骨頭愈合很慢、孩子需要母親，明明是孕育新生命的功臣，為什么要受到懲罰呢？

    “所以后來，每個小孩子都從醫院的寶寶艙出生嗎？”

    阿年聽這些和聽故事差不多，因為她自己對舊歷的這些都沒什么概念，所以無法對比，只覺得禾一欣說的很有意思。

    但禾一欣搖頭，“不，舊歷的醫學水平怎么發展，都沒有誰考慮，救救孕婦，新歷只是生存環境改變，人還是差不多的，那時候沒人想著去解放孕婦，倒是有很多人怪女性產后恢復的慢，就離譜。”

    事情的轉機，是事故頻發的星艦隊伍，又撞上了頻繁出現的星際荒原怪物，人類的高尖端人才隊伍，差點全滅，才反過來推動，怎么解決生孩子會耽誤女航天員回隊的事情。

    人類想在星際時代生存，就不能放棄浩瀚星海，可沒有足夠的星艦隊伍，這個探索步伐就邁不開。

    “這說明什么？當人類生存危機擺在所有人的面前時，什么違逆天性、母職缺失、倫道德都是假的，科技點想亮的時候，那比誰都亮，寶寶艙出道即巔峰，一直都超級好用的！”

    說到這里，禾一欣的表情有點像是嘲笑，和阿年分享自己看過的揭秘帖。

    “寶寶艙的出現，也和自然受孕越來越難有關系，就是大家都很難在不干預狀態下，懷上小寶寶，所以后來寶寶艙申請、公民手環和新生兒保障措施，都是被各種事情推著往前跑，好像沒幾年，就見不到孕婦了，全部變成多部門聯合監控的寶寶艙。”

    監護權被分立，也是寶寶艙出現的另一大改變，任何新事物出現，都會面臨很多問題。

    當生小孩這件事情，對父母來說，和流感季節打個疫苗差不多，剩下的費用從兩個人的賬戶里扣，那么就會有感情但不多，出現很多反悔、遺棄、爭奪的事情。

    寶寶艙也差點被冠上“人類自我毀滅的開端”這個名號，被反對者打砸銷毀，從歷史進程中刪除。

    最后，寶寶艙出現，監護權分立，新生兒集體撫育，手環監督等等政策陸續出現，是因為事情麻煩，不代表沒法解決。

    人類社會分明有著豐富的處經驗，因為生育方式改變后，各種搞事情的父母，不就是之前的生育模式中，那個爽一發就得到后代的“孩子爸”嘛~

    這就相當于，技術升級，原本疼愛孩子的父母，可以少花錢無痛苦的得到寶寶，原本就不怎么負責的父母，一下子變成兩個甩手不管的“爸”而已。

    “嘿嘿，我覺得提出‘解決兩個不負責的爸’這個說法的提出者，簡直是個天才，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禾一欣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些，但不妨礙她們在歷史小故事里面找樂子，覺得這個說法簡直是神來之筆。

    別說什么改變生育方式，你們這群人就接受不了，要拿自殺要挾政府，那以前那么多不管孩子的爸，也沒見你們有什么激動啊！

    星際時代，一位不被生育所中斷職業夢想，可以盡可能延長星艦服役時間，保證星際開拓任務進度的女性，可比什么甩手不干活，就掙三毛錢，臉比天還厚的爸，重要的多！

    “因為成年人都要忙工作，以及很多星艦的巡航開始，會有很長時間無法見面，所以小孩子在十歲前，基本都是集體放羊，大家一同生活的。”

    這相當于社會教育為主，家庭教育為輔，小孩子早早吃上食堂的生活。

    很多反對者都覺得，這樣的集體撫育，找再多專業的嬰幼兒專家、生活老師、醫生和警察，都不如呆在父母身邊養得好。

    結果，十年過去，二十年過去，被集體撫育的小孩子長大，步入社會，他們變成了集體撫育堅定的支持者！

    那些集體放羊的童年，超幸福超健康的，并沒有缺失關注，也極大降低了兒童出現意外的情況。

    畢竟，父母作為一種沒有崗前培訓，跳過實習階段，直接拿孩子試手的角色，哪比得過專業人士，很多都不及格。

    雖然集體生活，陪伴這些孩子的全部工作人員，沒法提供有些高質量父母，那種90分以上的愛和陪伴，可他們能提供80分，優良程度的關心和保護。

    這已經比人數過半連50分都沒法提供的父母，好太多了。

    父母才是這個世界上，好壞最不可控的角色呢！

    禾一欣說這些的事情，都是帶著笑的，她自己也是這樣生活的親歷者，所以覺得很有趣，就和阿年分享，楚韻喬作為她的發小，也是因為兩個人從小就是鄰床、同桌、飯搭子，病友群的這些群友，也都有至少五年以上的集體相處經歷。

    這都是很正面的事實，禾一欣并不否認，就像她也知道，自己對家人的回避，就是因為眼前的一切，看著都已經很好了，沒有誰有錯，沒有誰虧欠。

    只是，她從出生就有點倒霉，變成基因病患者，人生的路越走越窄，想想父母和哥哥姐姐，也越來越嫉妒而已。

    她的陽光面在于，沒有人犯錯，也無人虧欠彼此。

    可她的陰暗面，也是同樣的由。

    沒有人犯錯，也無人虧欠彼此，那么為什么生病的是她呢？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基因病在新歷時代, 是種和感冒差不多的普遍病癥。

    因為宇宙輻射、未知物質、不同引力等等這些客觀條件存在，人類的防護措施無法百分百的完全阻隔這些，所以在陽光空氣水源都有點問題的環境下,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定程度的基因病。

    但病癥表現也像是感冒那樣, 在百分之九十的人們身上，只有輕微不適, 喝點熱水，連藥都不用吃, 睡一覺就好了，并不影響正常的生活和工作。

    剩下的百分之十里面，有部分幸運兒, 出現了正向變異，就像是禾一欣的父母那樣, 無防護狀態下可以離開星艦, 在太空環境下戰斗廝殺, 想想這個場景就覺得離譜和夸張。

    當然, 也有部分倒霉蛋, 就和禾一欣楚韻喬她們一樣，從出生就格外脆皮, 努力去挽救這條小命, 吃藥如喝水, 醫護人員常伴左右, 還沒法擁有正常的活動范圍, 只能呆在療養的生態園里面。

    今天生這款病，明天生那款病, 仿佛要把身體當成各類疾病博覽會一般，爭前恐后, 你爭我奪，展示自己，全苦了當事人的這條小命。

    沒法痊愈，就想辦法緩解，病友群的所有成員，都是這么被醫學手段硬生生留下的，用時間去等下一款特效藥的出現。

    當然，倒霉蛋也分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病友群里群主李佳思這種，就屬于倒數成績，隨著年齡的增長，身上疊加的各類病癥，逐漸找到和解的出路，能在成年后基本維持住正常人的生活狀態，從生態園里面解放。

    禾一欣和楚韻喬這種，就屬于當之無愧的第一名，無人爭鋒，把自己都快當成養蠱現場了，哪個醫生看到都搖頭，哪個醫學實驗室關注，都能找到下個研究方向的靈感。

    和禾一欣家里人才輩出類似，楚韻喬家里走的是科研的路子，全家都屬于高級知識分子，父母的名字能進入課本的那種。

    星域開拓武器、資源探查系統、以及各類軍用、民用科技，都能在楚氏集團名下的實驗室找到影子，穿越時空實驗用的手環，就是楚韻喬從家里想辦法弄來的。

    兩個人經常調侃彼此，可能對方就是什么“家運平衡器”，以一己之力承擔家庭成員所有的不幸命運，從這個角度來說，也很偉大。

    硬是從自己這個小洼地，到底有多低，來襯托出色優秀的家庭成員，站的有多么高看的有多么遠，厚臉皮蹭一點功勞。

    可終歸是不甘心，對比越明顯，笑得越僵硬。

    禾一欣明明有著家里誰都比不上的精神指標，但凡她的身體再好一點，這種精神體狀態都是各個星艦隊伍搶奪的好苗子，楚韻喬也有著不輸于人的實驗念和實踐能力，但凡她的身體再好一點，楚家名下各類實驗室中名列前茅的就應該來自她。

    靈魂自由而向往天空，可身體殼子卻如廢墟般沉重，無時無刻不在拖累。

    可這是誰的錯呢？寶寶艙里的小孩子，像是個特殊的盲盒，拆開前誰都不知道是什么模樣。

    畢竟要是有提前干預新生兒健康的技術，新歷世界的各個政體，肯定都要第一時間用上，誰還不知道人本身才是最寶貴的資源這個道，恨不得給每個公民的各項數值拉滿，向宇宙深處進軍！

    但沒有這種技術，甚至因為新歷環境下，任何人為干預都會加重基因病的嚴重，所以寶寶艙里的新生兒，真的是交給命運去組合和選擇，只能去怪外界的環境而已。

    可按照責怪環境這個方向，禾一欣她們總不能再繼續深究，指責人類當初為什么要撤離藍星，開啟星際時代吧？

    這才叫拔劍四顧心茫然，連怨氣都不知道該往哪里安，沒有人犯錯，她們自己也是無辜的，那事情到底哪里不對呢？

    禾一欣記得，她們網課進入初中的時候，楚韻喬有段時間靈感爆發，想研究一款以人體自身為信號源的通訊接收端，這樣在局域網范圍內，信號更快捷靈敏，不會受到任何阻隔材料的影響。

    如果再繼續研究，說不定還能解決星艦遠航之后，必須使用專門的通訊設備，成本高昂的問題。

    想法很好，靈感很棒，楚韻喬和激動的小瘋子一樣，在禾一欣和其他群友的掩護下，偷偷攢出實驗的材料，做出來一個有幾分雛形的“草稿版”。

    看著和蘋果差不多大，刺球模樣，但真的能讓一定范圍的信號，變得靈敏快捷，宛如沖浪，還不受生態園熄燈、夜巡之類的影響。

    再然后，就是沒等到楚韻喬再去完善一下，用腦過度的她就開始止不住流鼻血，越擦越多，眼底的血管也開始破裂，耳朵開始聽不見聲音，吐了好多血之后軟軟的倒地，進入搶救室里差點沒救回來。

    禾一欣也忘掉，那顆差點熬干透支楚韻喬的“刺球蘋果”最后放哪里了，可在那之后，她再也沒有接到楚韻喬幫忙藏實驗材料的拜托了，大家都假裝什么事情沒發生一樣，就這么長大了。

    “穿越時空這個實驗，哪怕成功率不高，我也會答應參加的，因為這是喬子時隔很多年，在我都快忘掉那個刺球蘋果的時候，再一次提出的請求。”

    可能是因為阿年沒去過新歷，不熟悉那里的社會環境，也不認識禾一欣的家人，沒見過她描述的療養生態園，所以禾一欣把這些通通說出來的時候，心情很好。

    她的怨念，她的不甘，她的羨慕和嫉妒，還有她和小伙伴們，總是試圖再原地反擊，給命運一拳的倔強。

    “我們之所以想找到江春年女士，就是因為她的捐獻，跨越時空，治愈了我們身上的N型免疫缺陷病，這件事情的本身就像是個奇跡。”

    這就像是留下一個反抗的成功模版，告訴這個破環境，這個破命運，不是所有問題都沒法解決的。

    在壓抑、抑郁、沒有出路的痛苦之中，來自素未謀面的江女士，給她們這些很多年后的小孩，撐出一個藍天泡泡，能躲進去逃避片刻。

    安靜卻不死寂的夜晚，有風拂過沙丘的聲音，也有離開超聲波鳥獸驅趕器范圍后，逐漸增多的沙漠小動物路過的動靜，禾一欣的話像是從遙遠陌生的云團之中，扯下來一小片，交給阿年去想象。

    原來未來的人們，住在遙遠的星星上，也會有這樣和那樣的煩惱，會失望，會抱怨，會嫉妒，也會埋頭哭泣。

    “我也會幫你找的，我們一起找江女士！”

    阿年不知道基因病包含多少類型，也不清楚從小生病是種什么感覺，但她知道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有多么煩躁和不適。

    獨自生活的這段時間，阿年也感冒發燒過，體驗感極差，尤其是還會隱隱作痛的左臂，在有的時候天氣快速變化的時候，更是又疼又燙，恨不得把左手臂直接扯掉。

    所以，阿年決定回國之后，幫禾一欣一同找江春年女士。

    長時間說話也是件消耗心神的事情，禾一欣以精神體狀態都感覺到些困倦，像是大哭之后身體的空白階段，反應變慢，只想休息，聽阿年* 這么認真許諾，她伸手捧著阿年小腦瓜，“謝謝阿年，以及阿年你應該喊江阿姨的！”

    嘿嘿，來自新歷不知道相差多少年的她們，輩分差太多，沒法準確稱呼江春年為阿姨、姐姐？

    但是，同時代的舊歷小餅干阿年，是可以喊江春年女士為阿姨的。

    而且，整個舊歷藍星，禾一欣最親近的人是阿年，最信任的人應該就是江女士。

    她想著，回國其實也是個開始，因為自己和阿年對國內都不熟，還是有陌生感的，不如她倆一同去找江女士聊聊天，溝通一下。

    禾一欣相信以江女士的品行和善意，會給她倆一些很好的建議，尤其是阿年小朋友，正是要讀書學習的年紀，也讓對舊歷生活不熟悉的禾一欣，有個具體的前進方向，能在她返回新歷之前，送阿年去讀書，去正常生活，有個安穩的環境。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二十多年后的大撤離，禾一欣想幫阿年和江女士都各自準備一張船票。

    但這都是她現在的猜測而已，具體如何，還要回國再看。

    想太多沒用，又容易從心聲里露出去，禾一欣索性拍拍阿年的背，讓她快睡覺。

    “睡吧，晚上我在這里盯著呢，別怕。”

    離開第五交易點附近，就要更警惕一些了，起碼晚上是要守夜的，禾一欣這點常識還是有的，她讓阿年快睡，什么事情都有她在，所以放松睡覺，否則長不高。

    阿年的確已經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小孩子本來就需要更長的睡眠時間，和禾一欣這種夜貓子不同，再加上這幾天又是拾荒又是趕路，阿年也很累了，她就和斷電差不多，歪倒在禾一欣放平的座椅上，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只是睡前，阿年還不忘迷迷糊糊和禾一欣確認，記得明天開始教她上課。

    剛才禾一欣提過，病友群那邊發來了一些幼兒識字教材，她也可以把月亮組員的課程教給阿年。

    所以，阿年才這么惦記著上課的事情，甚至睡前還不忘再重復一遍。

    “好的，等明天睡醒就開始，我全部教給你！”

    禾一欣看自己說完，就徹底關機入睡的阿年，覺得有點好玩，然后拿手環拍了一張。

    看，居然有這么喜歡上課的小孩，證據如照片！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文化是可以傳承的。

    這一點, 在舊歷的阿年和新歷的禾一欣身上，就能看到幾分。

    因為兩個未成年，對學習是有統一“認真”態度的。

    畢竟, 華夏小孩的字典里面沒有“退學”二字, 是出了名的硬核真。

    等第二天醒來，禾一欣開始自己混凝土廠“拆遷”大業的時候, 阿年的單人小課堂就開始了。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也不用教太高深的東西, 反正禾一欣沒法教，她就認認真真按照教材，讓阿年學一下語文和數學, 識字和算數就行。

    感謝幼兒園老師打下的基礎，阿年是很好的學生, 教起來并不困難, 甚至還會主動復習和梳自己的課時內容, 沒事的時候自己蹲在沙地上, 找個小木枝寫寫畫畫練習。

    嗯, 這個習慣一出，禾一欣就報以了敬佩的眼神。

    如此年幼, 就有規劃和復查的意識, 原來學習能力的優秀和普通, 是能在小時候就看出來的啊？

    于是, 禾一欣更戰戰兢兢, 如履薄冰，百分百的發揮, 都開始偷摸提前備課了。

    哪怕教習的內容并不復雜，她也害怕自己教錯, 誤導了阿年。

    那種自己已經是坨無所謂的爛人，可是看到旁邊的小朋友，堅決不能讓壞習慣傳染過去的心，非常堅定。

    當然，也是因為病友群就沒有從事教育方向的意識，所以并不知道，不管是舊歷還是新歷，啟蒙書籍的內容其實都非常濃縮和重要。

    因為這是給小孩子奠定基礎的方向標，內容要準確，畫風要健康，尤其是不能夾雜任何負面私貨。

    而且，還要兼顧孩子正面品格的培養，讓他們對整個世界有個逐步了解的過程。

    所以，新歷的教材和舊歷的教材，其實內容差異很大的，就像是教識字的時候，不會孤零零教一個字，要去組詞和有例句，這方面新歷和舊歷就完全不同。

    很多詞組、例句，在舊歷其實是找不到對應事物，或者不存在的。

    但阿年和禾一欣都沒有這個意識，一個按照群里傳過來的教材，磕磕絆絆的教，另一個在簡陋的教學環境里，認認真真的學。

    這種氛圍其實讓阿年很適應，因為兩年前特大地震發生的時候，她雖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受傷，但還是被砸落的墻體困住了，被救援隊伍挖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嚇懵的。

    后來，第五交易點內的本地小孩，來游玩的游客中帶來的孩子，被第一時間集中安置，沒過多久，就有老師組織著這些小朋友上課，彼此溝通，當新同學。

    聽著有幾分離譜，外面還在忙忙亂亂救災，到處都是人，卻給小孩子們收拾了一個在最中心的帳篷，把翻出來的卡通畫板往帳篷前一擺，拿出小學教材就地開課。

    和被雨水打濕翅膀，瑟瑟發抖的幼鳥差不多的小孩子，硬是在這種熟悉的環境中，慢慢恢復起來。

    忙碌來往的救援現場本就不適合小孩子到處走，免得磕到碰到，或者走失，以及這些孩子的父母，可能已經受傷，或者去救助傷者，根本顧不上照顧小孩，所以不如集中在一起，用最熟悉的上課氛圍來安撫小孩子。

    能上課了，就代表環境已經有一定程度的穩定，有同伴和老師可以聚在一起，暫時安心下來。

    阿年的小學體驗，就是在這種救災帳篷里進行的，雖然身邊的同學，可能來來走走，會變化，老師偶爾也有調度，但帳篷里的課程是在繼續講的，直到第五交易點確認第一次民眾撤離的時間，才停課。

    現在跟著禾一欣上課，那種安心回歸秩序感的快樂，就又回來了，阿年喜歡這種感覺。

    而且，不管是幼兒園還是災后課堂，都不會教阿年怎么認識零件、拆裝機械，學會簡單的結構圖這些內容，阿年對這些很感興趣。

    這些其實都是月亮組員的專業課，因為實操比較多，所以禾一欣教起來要自信很多。

    起碼蛋殼車的出現，以及能正常行駛，就證明她現在掌握的知識，沒什么大的錯誤，能用！

    “首先，我們要有很強的安全意識，因為月亮組員的工作環境，基本就是一個人，如果我們出現意外，就會讓消息、事故無法及時傳遞出去。”

    禾一欣本想學著之前課上老師的模樣，正經一點講講課，結果說完，就想自己捂嘴，她怎么這么自然的啰嗦起來了？

    她說的這些阿年又用不上，還是直接跳過，抓重點來教。

    “算了，主要是安全意識，我們都很脆弱的，沒有斷開的電源，會腐蝕皮膚的油體，還有斷裂砸落的組成部分，都會讓我們受傷的。”

    禾一欣把阿年拎到自己面前，拿了一塊類似軸承固定的零件，讓她雙手捧著，感受一下重量。

    阿年差點沒舉起來，這看著也不算特別大，但非常的沉。

    “好重！”

    “當然，這部分是我從生產線上面拆下來的，這些零部件組裝完成，真正運作起來的時候，能輕松將鋼材拍成面片，可以承受極強的沖擊力。”

    禾一欣一直看護著，讓阿年感受一下就立刻接過去，免得小餅干直接折了，她這么介紹，也是擔心阿年和自己學，遇到什么東西直接上手拆，這是不對的。

    精神體狀態有著極為夸張的個體力量，阿年是達不到這個程度的，所以她學的第一課，是怎么觀察和判斷，在自己不受傷的前提下，去使用、組裝。

    “不同的材質，質量也不一樣，而且有時候還會涂抹一些油劑，很多也沒法直接觸摸，可能會有毒，需要穿上防護措施。”

    禾一欣就記得，各個星球的生態防護措施內，會安裝一種比較精密的定位模擬裝置，里面大部分構成就是密封且有毒的，需要專門的安全員穿上面包服一樣的防護衣，才可以去檢查維修。

    阿年用不到，但這個警惕意識要有，不能隨便去搬，去碰，去聞，免得被砸傷、中毒。

    有的時候，小孩子對危險是沒有足夠意識能力的，就像是火焰、電源這些，哪怕家長和老師反復叮囑，也攔不住有些小孩子直接上手，這算是發育期的一種特點，禾一欣代入了一下曾經的自己和同學，還是要重點講一下安全問題的。

    這一點阿年還是很靠譜的，她對危險有著極高的警惕意識，禾一欣叮囑什么，她就記什么，特別聽話。

    有這種學生，真的很容易讓老師自信心爆棚。

    禾一欣教著教著，就把蛋殼車當成教具了，她想讓阿年知道，這個載具是怎么構成的，為什么能從一堆零件、外殼、線路、輪胎，變成可以載著兩個人行動的小車。

    “誰會都不如自己會，多學點總是沒壞處的！”

    站在老師的角度，禾一欣也能體會幾分，當年專業課老師為什么會不厭其煩強調知識點，苦口婆心勸學了，她想把自己會的一切都教給阿年，只是想著阿年在用到這些的時候，能用出來，而不是苦惱自己當時為什么沒好好學。

    原來關心和惦記溢出的時候，就會忍不住變成嘮叨。

    禾一欣剛開始教，就已經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回到新歷，阿年能不能繼續用蛋殼車，壞了知不知道怎么修之類的問題了。

    “等回國之后，我們就把蛋殼車換成正常的能源動力系統，現在這個車的運行原不具有參考意義，我們以后再學。”

    這荒郊野外的，禾一欣根本找不到合適的發動機，也沒法儲備足夠的汽油，所以她只能讓自己當動力來源。

    可這沒法讓阿年學，只能先把這部分內容往后放。

    “那我能有精神體嗎？”

    但阿年很難不好奇，她之前以為，精神體狀態就是靈魂，但其實不是的，禾一欣的精神體狀態更像是“完美生物”，讓阿年羨慕極了。

    不用補充食物和水，只要曬曬太陽，吹吹風就行，基本不受到惡劣環境影響，而且動作敏捷、力氣極大，甚至還能客串“載具動力”，這可比超級英雄還節能高效。

    “精神體是新歷才出現的，舊歷應該是沒有的，等等，阿年你不要被我現在的狀態誤導，精神體其實也沒有很強。”

    禾一欣看阿年的羨慕眼神，只能努力解釋，她這個狀態強成這個樣子，也是比較少見的，可能整個新歷都找不出幾個同強度的來。

    “而且，以前我在生態園的時候，也試過精神體狀態獨立，但那個時候可能是因為離身體殼子太近，很容易受影響，也沒有感覺到什么特別的地方。”

    “反倒是現在，我和我的身體有了時空阻隔，精神體狀態反而旺盛到不可思議，仿佛被加強了一樣。”

    “正常來說，精神體就像是個強化的影子，不會有什么翻倍的超強屬性，沒不能做動力能源，沒那么強的！”

    在新歷，精神體狀態也是個很新的學界概念，沒什么研究結論，倒是有不少傳言歪，說什么論上精神體狀態的極限，就是成為神明，禾一欣表示很幽默，很不屑一顧。

    要是這樣，不如先治療一下她破破爛爛的身體殼子？

    所以，禾一欣要趕緊打消阿年對精神體狀態的過高期望，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提到精神體狀態, 禾一欣的情緒就有點激動。

    因為她在穿越時空實驗前，刷的星網帖子，就是關于精神體研究方向的爭論。

    有的堅信, 只要現在抓夠‘小白鼠’來研究, 未來每個公民都有蓬勃的精神體狀態，就能實現。

    有的反對, 覺得精神體就是誘惑人類走向歧路的邪惡果實，屬于非正面異變, 要消除才能得到安寧。

    還有的搖擺，一會兒拿數據說目前精神體的研究，沒顯示出什么特別來, 一會兒又開始陰謀論，精神體是不是場社會騙局之類的。

    當然, 也有總是嚷嚷著精神體才是永生的正確打開方式, 拋棄肉體機械改造, 精神體啟動之類的亂入派別。

    看各類帖子吵的那么兇, 真正擁有強度前列精神體的禾一欣, 只覺得有點煩，想原地擺爛。

    爭論精神體之前, 先關注一下身體殼子的醫療水平吧, 否則她感覺自己隨時都要嗚呼了。

    沒有身體殼子, 精神體再強也會消散, 反正禾一欣覺得, 什么精神體強到足夠程度，是可以獨立存在于身體之外的論, 她是見不到了。

    把這些亂七八糟的說法，挑揀著說給阿年聽, 禾一欣認真道，“阿年，我就是想表達，精神體狀態沒想象的那么萬能，我不能當參考例子，就像是穿越時空的實驗，我打賭，群友們都不知道成功原因是什么。”

    錯位時空外的病友群，不知道有沒有覺得背后一涼，仿佛被會心一擊。

    但阿年聽懂禾一欣的委婉潛臺詞了，她現在這個狀態，也是個意外，不具有參考性，也不值得向往。

    禾一欣這話說的很繞，但她生怕自己說的直白，會讓阿年失望和傷心。

    為什么會這么想，可能是因為她也曾這么幻想過吧！

    身體殼子的拖累效果太嚴重，導致禾一欣也曾偷偷試過，精神體狀態會不會是解決辦法，但依照她之前的試驗，每次精神體離開再回歸后，身體殼子都會加重負擔，各臟器呈現出過度用力的衰竭趨勢，小命開始亮紅燈警告。

    這次穿越時空，身體殼子狀態反常的穩定，可能是因為精神體狀態離得足夠遠，或者一些其他未知原因，禾一欣也拿不準。

    再看看阿年的眼睛和表情，并沒有什么失望，讓心情一松的禾一欣伸手去搓她小臉蛋，“我之前看過分析，說精神體的出現，也是新歷環境對人體的異變影響，不一定是好事，就算有用，說不定也是更適合拿來玩游戲。”

    不說別的，就精神體這個存在，不拿來玩全息游戲都可惜了。

    說不定等新歷再研究研究，讓精神體的出現變成個全民普遍現象，還能打造全息社區，第二世界。

    禾一欣說的這些話，其實有一部分阿年都聽不太懂，畢竟她是個舊歷常識都沒有學明白的小孩，對禾一欣下意識提到的很多新歷詞語，只能先記下來。

    聽禾一欣說精神體狀態，其實并不值得期待時，阿年也不失望，沒什么好可惜，自己要是也有精神體狀態就好之類的想法。

    因為她問自己有沒有可能，也出現精神體狀態的本意，就是單純想和禾一欣更貼近罷了。

    正是愛模仿的年紀，所以會把“未來成長榜樣”的禾一欣的模樣，當成努力靠近的目標，之所以問這句話，就是想知道，阿年自己有沒有可能繼續模仿。

    禾一欣被阿年想貼貼的出發點戳中，啊了一聲，倒在座椅上。

    救命，這種正兒八經被小朋友當成目標，努力學習模仿的樣子，讓她又感動又心虛啊！

    三秒之后，禾一欣艱難爬起來，不用人扶，她可以的，她要準備開掛了，否則怎么能當小餅干的人生榜樣！

    仿佛開了加速器的禾一欣，只覺得陽光正好、溫度適宜，在四十多度的烈日之下，把阿年塞到制冷小風口的旁邊，然后唰得一聲往汽車修廠里面沖。

    找到幾袋工業白糖之后，兩個人的探索之旅就卡住了，沒什么其他有用收獲了。

    畢竟混凝土廠在災后撤離的時候，肯定帶走了大部分的物資，禾一欣把汽車修廠留在最后，也是想看看這個盲盒能不能開出驚喜，否則這種整個廠區都快翻遍，卻找不到什么特別合用的物資，太讓人泄氣了。

    但現在，情緒值點滿的禾一欣，哪還在意這些，她只想著全部拆掉，全部搬走，全部裝上！

    “大招”狀態的禾一欣，運氣爆棚，居然在汽車修廠里面，找到一輛故障的中型卡車，應該不是為了混凝土廠車隊配置的，而是用來運輸供給廠區日常物資的車。

    因為禾一欣在卡車的駕駛座旁邊，翻出來幾張收貨單，上面寫的是米面糧油、蛋奶蔬果的。

    讓她特意繞到后面，去檢查了一下空蕩蕩的后貨廂，眼淚差點從嘴角流下。

    當然，沒有裝載貨物的卡車，也是讓人心動的，這種正規廠家出來的車輛，比禾一欣拼湊的蛋殼車質量好多了。

    畢竟，再好的設計圖，也很難提升組裝配件的質量問題，禾一欣能手動拆裝拼湊，但沒法提高個別零部件的強度或精密度，哪比得上正規產線出來的車輛。

    但還是老問題，禾一欣找不到足夠的燃料，沒有汽油也沒有柴油，空蕩蕩的油箱擺在這里，卡車根本用不了。

    蛋殼車的整體設計，就是以禾一欣的精神體狀態為動力源，能行駛能制冷，還能供小電鍋煮個飯。

    可特殊案例無法推廣，禾一欣沒法和卡車的油箱發動機兼容，只能面對故障卡車，東摸西摸之后，含淚開始大拆特拆。

    她要把卡車上能用的部分，全部裝在蛋殼車上，而且之前工具有限的時候，沒法調整的地方，也能全部在汽修廠里面解決。

    感謝混凝土廠配置車隊后，還專門有個工具齊全的汽修廠，現在讓禾一欣上躥下跳一頓忙活，拆車工程進展順利。

    就是不能讓阿年靠近，只能遠遠看，畢竟哪怕借助工具，拆車也是個大工程，說不定砸下塊板子，或者輪胎滾出來，就能讓小餅干受傷。

    蛋殼車原本是景區觀光的電三輪大小，只是背后有個裝水的大水罐，讓整個車體都顯得圓圓的。

    但現在，吸納了來自故障卡車的架構和零部件之后，蛋殼車全面升級，原本的大水罐都顯得迷你，旁邊擺著禾一欣新找的三個水箱，顯得很富裕的樣子。

    “嘶，這樣我們的水，有點不夠用啊！”

    車輛又是制冷，又是駕駛的，也會消耗水，原本的大水罐都是生活用水，分一部分用于蛋殼車，就用的太快了。

    禾一欣在掉頭回小泉眼，和繼續開找其他水源之中，選擇后者。

    她又不傻，小泉眼兌換點那邊被搶，連本地居民都差點被劫，可以想象場面該有多亂，說不定還會有武力升級的火拼現場，自己帶著個小朋友，是有多想不開才會自投羅網，主動給自己增加生存難度。

    混凝土廠提供了不少物資，讓蛋殼車的堅固度、舒適度和大小都有了全面升級。

    起碼現在的蛋殼車，能被稱之為中型車輛，只要輪胎穩住，不陷死或困住，甚至都不需要禾一欣再守夜了。

    因為野生動物，是沒法破開鋼鐵材質的，更追不上一直行駛的車輛。

    禾一欣把阿年帶過來，讓她在車廂部分跑了一圈，相當滿意，“看，這是日常駕駛的時候，要系安全帶的地方，這是晚上能睡覺的床，這是可以做飯的地方，等我再想想辦法，找到足夠的水源，加個洗手間！”

    阿年星星眼崇拜，覺得禾一欣簡直無所不能，之前的蛋殼車已經很完美了，又有涼風吹，又不用自己走，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沒想到，蛋殼車能升級變化，向龐然大物升級，阿年甚至能在駕駛座后面的空余地方，往返跑一圈。

    “這像是可以開走的家，我們回國之后，還能住在這里面嗎？”

    阿年特別愛惜，到處摸一摸，哪怕后貨廂改的生活區域，遠比不上真正的房車那么舒適，潦草且粗糙，沒任何布局可言，但在阿年這里，已經是滿分，可以當“家”了。

    正常行駛的時候，就系上安全帶和禾一欣一起，呆在駕駛座區域，停車休息和晚上睡覺的時候，就能到后面的生活區域。

    阿年是真的很喜歡，讓禾一欣超級有成就感的，她看小孩繞到駕駛區域跳下車，不知道去拿什么東西，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立刻在手環上添加，下次升級記得在生活區域開個門，否則上下只能通過駕駛區了。

    沒等多久，禾一欣看阿年抱著類似塑料花盆的東西回來，因為車的底盤有點高，所以阿年要先把花盆放上去，再踩著支架爬上車。

    “這是什么？嘶，好扎！”一團像是灌木的草，小而圓的葉片藏在尖刺之下，看著就很扎，也不知道阿年是怎么移到這個塑料小盆里面的。

    “駱駝刺，我之前在那個石頭堆后面發現的，可以當裝飾的植物！”

    沒看出來，阿年居然還挺有生活儀式感的，就是這個破環境，實在找不到什么正經的花花草草，只能揪一點路邊超級扎手的駱駝刺了。

    看禾一欣被扎之后，滿臉好奇的樣子，阿年主動介紹，“因為駱駝吃這個草，所以叫駱駝刺，以前還有專門賣刺糖的，就是從這上面收集的，還有刺花醬！”

    能在干旱地帶生活的植物不多，駱駝刺算是惡劣環境中，可以防風固沙和改善土壤質量的優秀選手之一，所以阿年好不容易發現一簇之后，就往塑料小盆里面挪了最年幼的一株，拿到車里可以當盆栽。

    至于為什么，要選最小最年幼的一株，也很害怕被扎的阿年，不想解釋。

    此時，盯著駱駝刺的禾一欣和阿年，非常有默契的做出了舌頭痛的表情，完全不敢想，駱駝吃這個該有多扎嘴！

    第60章 第六十章

    禾一欣和阿年真情實感替駱駝痛了三秒, 然后揉揉齜牙咧嘴僵硬的臉，把這盆小駱駝刺找個地方擺好。

    必須擺好，否則放在什么剎車容易臉滑, 或者走動不慎摔跤的地方, 這一小捧駱駝刺能分分鐘讓人回憶一生。

    也不知道阿年是怎么把整株弄起來的，應該是找了片瓦還是什么磚片, 硬掘出來的，因為這么一小點植物, 根系極為發達，徒手揪是揪不起來的，更別說還摸著扎手。

    幸虧阿年選的是嫩嫩的年幼版, 刺還不至于那么干硬，要是換成大簇枯黃的成熟版, 禾一欣都不敢擺在車里, 生怕駱駝刺長著長著, 圈地盤變成扎扎禁區。

    禾一欣只能接受迷你花盆, 不能接受車廂一霸。

    至于為什么沒有反對, 直接拒絕阿年把這盆小“自備武器”植物帶進來？

    應該是想保護阿年的小愛好吧！

    這還是禾一欣無意發現的，她之前看阿年堪稱“鼠鼠冠軍”的儲物能力時, 發現阿年有幾塊很寶貝的小石塊、玻璃球。

    問了一下, 才知道這分別是——

    小區臨街的石子路, 不知道是經常走還是被什么重物壓了一下, 崩出來的一小塊石頭；

    幼兒園手工課上, 沒用完的裝飾小玻璃球，被老師反復叮囑不能往嘴里或鼻子里塞之后, 才拿走收藏的；

    在第五交易點封閉區域旁邊，挖地窩子時候挖出的最圓小石塊；

    離開貿易區前, 用小瓶子裝走的一瓶底的砂礫等等。

    阿年好像有這個習慣，就是從自己曾生活的地方離開時，帶走一點土、砂礫之類的東西。

    看起來相當不值錢的愛好，可對應的收藏品，都被阿年仔細保存著，所以禾一欣看阿年掘出來一小簇駱駝刺，也愿意讓她在車廂里找個地方養著。

    這是阿年很重情，又有點戀家的痕跡。

    而且，禾一欣從阿年的愛好之中，引申出去，好像找到了如何準確識路的辦法。

    說來有點害羞，這還是禾一欣情感大爆發，感性至極時的意外發現。

    明明混凝土廠已經被她翻了個底朝天，她還是堅持，再和阿年在附近找找，有沒有什么其他遺漏的，或者新的植物。

    滿目黃沙的背景下，就要看點植物的綠色。

    結果兩個人撅著屁股找了半天，根本沒找到第二款植物，倒是禾一欣被成熟枯黃的駱駝刺扎了好幾下，精神體狀態都要炸毛了。

    也是在這種要和駱駝刺打一架的情況下，禾一欣發現，混凝土廠往外走，常用的路旁邊，居然能找到很多干草扎成的格子。

    最開始，她還以為這也是什么本地植物，長著長著就呈現枯黃的模樣。

    結果伸手扒拉了幾下，發現這就是單純的干草，被壓埋到路邊，現在被黃沙掩蓋了大半后，全部撥開，能看到方格形狀。

    “阿年，你說這個路邊的干草方格，到底是混凝土廠給門口的路，做的特殊綠化造型，還是沙漠里的路，都有這種方格？”

    禾一欣抱住頭，覺得自己仿佛要長腦子了，連忙從聊天群之前發的消息里面找，她總覺得自己在哪里看過或聽過，這種草方格叫什么的。

    因為黃沙覆蓋能力很強，在禾一欣撥開這一片的時候，阿年也沒有看出來明顯的方格痕跡。

    但全部撥開，露出這一片整齊的方格時，阿年想起來了，“是草方格沙障！”

    在此之前，阿年只聽過，沒見過具體的實物，可是她在第五交易點之內，見過草方格治沙機。

    一款治沙人的心頭摯愛，車體有點類似迷你拖拉機，履帶行走，后方跟著一個豎起的大圓輪，升級款要更大一些，還有分布在兩側，專門平鋪干草的放置口。

    小孩子對這些奇形怪狀的機器挺好奇的，湊過去看的時候，來第五交易點補給、休息的工程隊，也不吝嗇介紹，會給小孩子演示這些機器是怎么用的。

    阿年比劃給禾一欣看，學著當時看到的場景，把空氣干草整齊鋪成一排，然后讓豎起的大圓輪從干草中間齊齊壓過，成排的干草就像是折紙一樣，從中間的壓痕處折起豎直，被壓實進沙地。

    不知道其他交易點有沒有這個職業，但在第五交易點，治沙防沙固沙都是當地很不錯的工作選擇，有些這種治沙機去不了的地方，就是人工背著稻草，帶著鐵鍬去把草格子鋪好的。

    混凝土廠這邊，路兩旁的防沙帶草格子，已經算是規格比較小的，有些為了保護道路安全，在流動沙漠里建成公路的地方，甚至會用更復雜的“強基薄面”結構，用柵欄和方格結合的固沙技術，用干草鋪出一條綠化帶來。

    先種草，再種樹，枯草能養護出綠色來，還能保護沿途的一些本地植物，沙漠變綠洲。

    第五交易點至邊疆的道路，養護的程度遠不如國內的治沙成果，但已經足夠讓禾一欣和阿年摸索著回去了。

    感謝治沙人，感謝華夏對道路的重視，否則沒有導航系統，只能強行摸索往東走的禾一欣她倆，都不知道自己最后能走到哪里去。

    而且道路就是最好的方向標，差點扔箱底的地圖也繼續能用了。

    已經不能稱之為‘蛋殼’的猙獰載具，依舊頂著萌噠噠的名字，裝滿了能用和說不定能用的物資離開，禾一欣和阿年順著路走，發現找不到清晰路面時，就立刻開始往周圍找草方格。

    破壞拆毀路面的人，只是不想讓路面通車和運輸，根本就沒想著說把周圍的固沙草方格也掘了。

    所以，禾一欣和阿年離貿易區越來越遠，也再也看不到混凝土廠時，還能勉強摸到路的痕跡，再次感謝治沙工程的辛勤勞動。

    而且，順著往前走，禾一欣也漸漸能判斷出，如果遇到一大片草格子，就代表這塊的固沙程度更高，說不定能找到水源或其他植物，她甚至在草格子附近，看到幾只小動物。

    就是不清楚，到底是小沙蜥，還是什么沙老鼠。

    “我感覺我現在，強得可怕！”

    自駕游的地圖，當時應該是把沿途的治沙草方格，也當成推薦景點了，還在手繪地圖里面，專門標注了濃密度不同的小草圖案。

    只是禾一欣和阿年這兩個外行，最開始看地圖的時候，根本沒解這是什么意思，還以為是什么裝飾畫，就沒往心里去。

    現在再對照，發現真是差點辜負地圖設計團隊的良苦用心了，禾一欣比劃了一下地圖，發現她倆一天多的時間，差不多走了六分之一的路程。

    這還是從混凝土廠出來后，兩個人擔心走太快錯過草方格，用卡車的體型走出電動車的速度，沒有把車速真正用起來呢！

    “按照這個地圖，正常的車隊運輸，一趟也就十五六個小時，自駕游的話大概是兩天多，我們對路不熟，慢一點，一* 周之內肯定也能到！”

    貿易區其實離華夏境內并不算遠，阿年之前就說過，離國內最近的邊境城市也就四百多公里。

    但那個是想的直線距離，真實的路況是要繞過起伏的山脈，跨過凹陷的盆地，還有直面沙漠公路的。

    而且，這段運輸并不是兩點一線，送達即可，沿途經過的各個國家，也都充滿著商業活力，入境出境帶來的是一同發展的繁榮，所以常規的車隊運輸，來回繞，各種停，也就十五六個小時。

    禾一欣她們沒法復原路況正常時的速度，但一天多待在車里，食物和水都不缺，就走夠六分之一的路程，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看地圖，接下來我們要穿過一個城市，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入境關卡。”

    禾一欣和阿年停車休整，開始對著地圖發愁，論上，進入一個國家，穿行而出，是需要辦申請手續的，總不能強行莽過去，會被扣押的。

    但那也是正常情況下，禾一欣和阿年現在根本找不到辦手續的地方，她倆甚至連個通訊工具都沒有，簡直眼前一抹黑。

    而且，如果禾一欣沒記錯，剛出貿易區時遇到的那幾個長袍女人，應該說的就是接下來這個地方，連警察局都被搶了，建議她們避開。

    這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警察局有沒有回收丟失的槍支彈藥，把搶劫的人都抓起來，社會秩序恢復正常。

    禾一欣頭痛，發現制約她倆的生存危機，好像從自然環境，變成了人文社會。

    蛋殼車現在能防野生動物，但絕對抵抗不了現代武器，這怎么辦？強行闖關危險大，繞路避開又不熟。

    在禾一欣和阿年呆在車里發愁的時候，盯上這輛怪模怪樣的車，準備發筆大財的幾個家伙，心情卻極佳，他們準備搶車。

    按照地圖走，就是會有這種情況，很容易遇到人類活動的聚集點。

    而還沒有完全代入緊繃、危險社會環境中的禾一欣，也想不到自己開著一輛怎么看都不好惹的車，還會被惦記上，已經進入待搶列表。

    她拉伸了一下上肢，看周圍天色要昏暗起來，準備找地方停車過夜，然后下去活動一下。

    精神體狀態也扛不住一天坐著不動，會僵硬的。

    只是剛打開車門，禾一欣感覺到有點不對勁，甚至都來不及喊，直接用心聲吼了一聲。

    【阿年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