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習的時候，外面還在繼續下著雨。

    尚雅和陳路欣一起回去，陳路欣就發現她又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尚雅，怎么了？”陳路欣伸手在尚雅眼前晃了一下，詫異問道。

    尚雅只是覺得很迷茫。

    她以為重生一世，她的目標應該是最明確的，她以為自己很清楚想要什么。

    但是現在想著，她才發現原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她也……并不是那么清楚的。

    基于誓死不要成為廣告人的先決條件，但是她同樣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考什么大學，讀什么專業，乃至于未來從事什么工作。

    作為學生，尤其是還是一個高一的學生，現在想這個也許是為時尚早了。

    可作為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她總不能還是稀里糊涂地過一輩子。

    路上都是撐著傘匆匆趕回宿舍的學生，尚雅往陳路欣那邊走得更近，才吞吞吐吐地跟陳路欣說著：“我就是覺得挺迷茫的。就是沒有目標，也沒有學習動力了。”

    從前她是一條咸魚，躺著根本不想翻身。

    現在她是一條努力想要翻身的咸魚，但是她卻發現怎么也翻不過去。

    陳路欣也不能理解她的迷茫。

    在致誠中學這個大環境中，陳路欣算是成績很不錯的學霸，就算是放到整個合安聯考都不算差。

    “快要到月考了，你是不是有些緊張過度了？”陳路欣想了想就問她道，“月考后就要開家長會，緊張也是正常情緒呀。”

    尚雅想說，月考和家長會是一方面，但是還有別的因素。

    她沒有辦法將自己的情緒描述出來，只能憋在心里讓自己產生消極負面的情緒。

    “你有想過以后要考什么大學，做什么工作嗎？”尚雅悶悶地問。

    陳路欣搖頭說不知道，也沒想過這種問題：“現在想這些是不是太早了？等到高考以后，看看我們能考多少分，再填志愿吧？”

    尚雅覺得陳路欣的這種想法才是符合正常高中生。

    不提這輩子，就說前世，也許就是因為她過早地設置了目標院校，在最難熬的高三時總是抱著等到上了大學就好了的想法，才導致她在以極小的分差和夢中情校錯過，上了第二志愿后又被調劑到不喜歡的專業，才讓她不甘心到了極點。

    如果沒有期望，也就不會有心理落差了。

    她只能是一路無言地和陳路欣走回到宿舍，洗完澡后又像咸魚一樣躺在床上。

    閉上眼睛，前世的種種就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掠過。

    她懺悔。

    為前世從未認真學習過的自己。

    為前世……隨心所欲的自己。

    上天原諒了她，并賜予她新生。

    選擇理科，在未來的未來，無論是圓滿了她前世未竟的夢想，還是為今生的自己選擇全新的命運。

    聽見宿管阿姨來點名的聲音，還有熄燈鈴聲響起，尚雅沉沉睡去。

    周五回家后，尚雅打開電腦的瀏覽器，思考很久后就在搜索頁面輸入了前世她就讀的大學的名稱。

    很熟悉的學校，很熟悉的校園圖片。

    其實，也算是還不錯的學校。

    只是因為不甘心，所以從來都不是她的夢中情校。

    陳路欣說得沒錯，現在她們最重要的應該是先好好學習，備戰三年后的高考。

    爭取考到更高的分數，那么她們就能夠選擇更好的學校和更適合自己的專業。

    至于別的，只能說在絕對的高分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盡管她只是智商比較普通的學生，但在勤奮面前，也許能夠稍微彌補一些吧。

    不但是為了不做廣告人，也為了這輩子能夠真正意義上的過得更好，她要加倍努力學習，爭取讓未來的自己想起這段高中生涯不會再次后悔不迭。

    于是周六在去爸媽的水果店吃午飯的時候，尚雅就跟爸爸說，她覺得現在自己的英語學得有些吃力，想要找一個英語老師來補習一下。

    因為在尚雅小學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對英語的厭學，并且從小學到高中英語成績都是從來沒有奇跡的穩定地差。

    現在突然聽到尚雅說要刻苦認真地學英語，爸媽同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今天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現在班上的同學都很認真學習，我感覺有些跟不上了。”尚雅低頭吃著米飯，特別心虛地說。

    總之她也沒有撒謊就對了。

    以前是懶散無心向學，現在是決心好好學習；但是自學英語的這兩周發現貌似也是毫無進展，反而是她的金魚屬性直接在英語面前原形畢露了。

    不過想了想尚雅又給自己的需求補充道：“或者等到放寒假的時候再找補習老師。我們現在的課程也挺緊的，如果一周上一次課，效果可能不太好。”

    爸媽都答應下來，就說先去問問哪個機構的補習老師比較好。

    到周日尚雅依然是吃完午飯后就提前去學校，在教室里做練習題。

    差不多到晚飯的時候，就直接在教室里吃泡面，然后繼續做著試卷。

    將近月考，也將近校慶。

    大家的心都很明顯漂浮起來了，每天都在蠢蠢欲動著，反正就是不在學習上。

    下第一節晚自習的時候，徐老師就讓尚雅將周末的地理卷子收起來。

    結果這次很多人都沒有做完，到第二節晚自習的時候有一半同學都在瘋狂抄作業，然后總算在下課前將卷子趕完交到尚雅這里。

    而尚雅也在下晚自習之前將收齊的卷子交到徐老師的辦公桌上。

    和陳路欣走回宿舍的路上，尚雅聽她說起，隔壁宿舍的女生出了一個校慶節目，晚自修的時候她們在辦公室跟老劉說想要申請一周的藝術樓教室給她們排練。

    “校慶節目海選不是周四嗎？”尚雅很好奇，“就只有一周的時間，應該來不及吧？”

    “好像是小品表演，之前她們在宿舍就排練過了。”陳路欣說道。

    尚雅便點點頭。

    因為距離月考也只有一周，尚雅學習得更加努力，乃至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她也沒有太注意隔壁宿舍最近在搞什么大動靜。

    至于前世……大概是因為太久遠了，她對于高一的記憶十分稀薄。畢竟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就連班上的老師同學都不太記得了，更別說是她沒有參與過的活動了。

    在尚雅看來，不管還有別的什么計劃，都比不上即將到來的月考重要。

    接下來的兩周，她依然按照計劃埋頭苦學著。

    語數英物化生，六科的練習交替做著。

    固定不變的是在第三節晚自習默寫英語單詞，睡前背誦兩篇古詩詞。

    相比于英語萬年不變的abandon，古詩詞顯然更容易背誦鞏固。

    到月考前一天，尚雅已經能夠做到完全不卡頓地背完所有古詩詞；而像《出師表》《阿房宮》這些長篇目的古體散文比較難背，尚雅就先將易考的選段背下來，現在要先應付考試了。

    雖然準備得很不充分，但她也急需要這場考試來驗證一下這一個月復習的效果。

    她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

    大概成績會很糟糕，排名會很難看，但是總要面對這一遭的。

    所以她反而隱隱有些激動。

    不管是怎么樣的成績，只要……只要不是倒數，她都能接受良好。

    高一年級有一千名學生，每個教室可以容納四十名學生考試，除十八個班級教室，還安排了一樓的自習室和活動教室同樣作為月考考場。

    尚雅上一次月考的年級排名是98名，正好被安排在第三考場的中排座位。

    周三上午考語文，下午考政治和地理；周四上午考數學，下午考歷史和生物；周五上午考英語，下午物理和化學。

    尚雅帶上了黑色中性筆和2b鉛筆，就直接進了考場。

    試卷發下來，填好答題卡的學生信息后，尚雅就翻到后面先看了一眼作文。

    作文題目前面是一段導語，提煉主題就是“成長”。

    成長啊！她的腦海里一瞬間閃現出很多思路，但得先列一個提綱，提煉主論點和三個分論點，再往里面填充進論證和論據——這是她重生后重新學習寫議論文所獲得的唯一經驗。

    高中作文這種東西，只要論據擺列到位，再寫得美麗一些，只要不離題就能拿高分。

    尚雅就拿出她寫廣告軟文的功底，認認真真寫好提綱，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寫好作文。

    剩下還有七十分鐘，大概率根本來不及做完試卷了。

    寫完作文后的尚雅只有一種幾乎虛脫的感覺，很久沒有這么全神貫注地動腦子了。

    但是在接下來十分有限的時間里，必須要重新打起精神繼續完成前面的題目，并盡可能將會做的題目都做完。

    古詩詞默寫有六分，尚雅先將這三題寫上。

    （1）《荀子·勸學》指出，蚯蚓雖然身體柔軟，卻能______是用心專一的緣故。（注釋1）

    （2）蘇軾《念奴嬌（大江東去）》中“______，______”兩句，收束了對赤壁雄奇景觀的描寫，引起后面對歷史的緬懷。（注釋2）

    （3）《孟子·魚我所欲也》中表示，生是我希望得到的，義也是我希望得到的，但“______，______”。（注釋3）

    這三題都很容易，在答題卡填完后，尚雅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錯別字，才繼續做下面的古詩詞鑒賞。

    她畢竟沒有正常的高中生心態，又重新陷入糾結的思路中。

    只是后面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也來不及更深入地思考，手中的筆在刷刷刷地往答題卡上不間斷寫著。

    直到距離考試結束還有最后十五分鐘時，她還有一篇現代文閱讀沒有做。

    她只能一目十行地閱讀著，一刻都不敢停地繼續寫著。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最后一道題的分值是8分，她只寫了兩小問。

    心里很后悔將太多的時間放在作文上，尚雅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累得幾乎趴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