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神棄之子 你們是商量好的吧!
惠太起頭看向門口, 一雙明亮的綠眸寫著不安,沒有立即站起來去開門。
現在神宮寺奏昏倒了,門外又不知道是誰, 他心里雖然慌亂, 但再三思索之后, 還是選擇站起來,走到門口, 搬過角落里的小凳子站在上面,眼睛瞄向貓眼洞。
他看到了一個面容白凈清秀的男人, 留著一頭黑色短發, 一雙黑眸微微含笑, 貌似知道他在透過貓眼查看, 男人的視線直直投過來, 與他對視。
“……”惠被這一眼看得心頭一跳, 連忙錯開視線。
這個人是誰?他好像并沒有見過對方……
“叮咚——”
門鈴再次響起,在這寂靜的房間里占據了惠所有的心緒。
在門鈴聲停下后, 惠終于鼓起勇氣問了出來:“你是誰?”
很快,男人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過來:“我是神宮寺先生的部下,這里有一份文件要交給他!
是小爸爸的部下……
惠又看了眼貓眼洞,這次著重關注對方是否攜帶了文件包, 確實看到對方肩上挎著的單肩包后, 心中的忐忑稍稍平息。
看來是真的……或許可以讓這個人幫忙把小爸爸送去醫院查看一下。
這么想著,惠從小凳子下來, 并且把凳子搬回角落, 抬手握住門把手。
他剛一用力向下扭動,就聽到身后傳來神宮寺奏的聲音。
“惠……”
“咔嗒——”
惠已經將門打開,聞聲轉過頭看向身后的人, 稍稍露出喜色,“小爸爸,你醒了……”
神宮寺奏撐著身子坐起來,頭腦昏沉地看著打開了縫隙的大門,一只白皙的手從外面伸進來,在惠回頭關心他的時候兀自將門推開。
“小爸爸?”惠看到神宮寺奏如臨大敵一般盯著門口,臉色不太好看,頓時意識到自己不應該給外面的人開門。
然而已經晚了,當惠再次回頭的時候,門外的人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清秀的臉上噙著淡淡笑意,黑眸深沉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少年。
“殿下……好久不見!
羂索對神宮寺奏這段時間的進展著實感到行動力驚人,不愧是殿下,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輕易做到,半年過去就已經掌控了咒術局。
他也決定接下來響應殿下的計劃,既然殿下已經走到這一步,那么對方身邊那些礙眼的人就可以開始一個個剔除掉……
神宮寺奏眼神冰冷地看著他,卻緩和情緒對惠說道:“惠,你先去里面休息* 。”
“小爸爸,你身體好點了嗎?”惠從這個奇怪的男人身邊離開,走到神宮寺奏身邊,皺著眉頭聲線微抖。
他知道自己做錯事了,這個突然造訪的陌生人和神宮寺奏之間的氣氛很怪,他怕自己一離開,這個人就會傷害對方。
神宮寺奏身形搖晃著站了起來,手在惠腦后輕輕推了一把,“我沒事,你進去,一會兒我就過來!
惠猶豫地向前邁了一步,目光閃爍地望著面色慘白的黑發少年,又含著警惕瞥了門口的男人一眼,隨即點了點頭,“好……”
神宮寺奏終于把男孩哄進了房間,低頭再次將皮鞋穿上,徑直越過羂索走出去,在住宅前的道路邊停下。
羂索回頭看著黑發少年有些不穩的背影,心中有了幾分猜測,隨后抬腳跟了上去。
在少年身邊站定,他抬起手撫向對方失去血色的面龐,“殿下,你的身體……”
神宮寺奏像是躲臟東西一樣扭頭避開,秀挺的眉不耐地擰著,“你占據了咒術局的人,又開始打我身邊人的主意了嗎?”
羂索現在的身份是前不久在任務中受傷昏迷的部員,隸屬于督察部,是禪院甚爾的直屬部下。
“我只是想多看看殿下,”羂索的手停頓在半空,手指僵硬了一瞬,只能遺憾地收回,“殿下已經取得很大進展,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我愿意為殿下效勞!
“羂索,你來得正是時候。”神宮寺奏并不需要羂索的效力,半垂的紅眸中劃過冰冷的殺意,抬手朝男人的脖頸摸去。
微涼的指尖觸上脖頸,帶來靈魂的戰栗,羂索雙眸輕顫,屏住呼吸看著面前的少年。
殿下這是愿意接受他了嗎?
這么想著,羂索的心激動地跳動起來。
然而下一刻,他的咽喉就被這雙手倏地掐住,不至于令他窒息,忽然靠近的面龐卻讓他目光頓住,“殿下……?”
黑發少年幾乎與他鼻尖相抵,呼吸交纏,緩緩抬起眼眸,凌厲的眼中仿佛容不下任何人,孤高倨傲,眨眼間輕慢地為眼前人宣判了死刑。
“你的命,歸我了!
“……”
殺意將這本該旖旎曖昧的氣氛撕碎,也讓羂索的心沉沉地落下。
羂索怔愣之間,黑色物質從少年周身擴散蔓延,匯聚成兩只怪物般的巨手,驟然襲向他。
意識到神宮寺奏是真的想要殺自己,羂索心有不甘,在被徹底控制住之前脫離了對方的桎梏,黑色物質如影隨形。
他知道神宮寺奏控制死人的手段,一面竭力躲避,一面不解地看向少年。
“殿下,是我哪里做的讓您不滿了嗎?”
神宮寺奏用積分兌換了暫時恢復精力的道具,但也只能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他現在完全是在自己幾乎枯竭的身體里抽取最后的能量。
“我不能容許你繼續存在……你不也說過嗎?”神宮寺奏閉上眼,意識在周邊的傀儡中移動,隨時掌握羂索的動向,“為了我,死也愿意……”
羂索的存在會威脅到他建立的秩序,所以絕對不能留……
聽到少年的話,羂索心中漫上苦澀,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能伴在殿下左右,而不是就這樣被對方抹殺。
他不想和殿下動手,在躲閃的同時,思索著如何拖延時間,只要等少年耗盡精力露出破綻,他就可以找機會將對方帶走。
神宮寺奏察覺到他的心思,直接在一瞬間將對方的所有退路全都堵上。
羂索的腳步隨即停滯,沉郁神色染上眉眼,“殿下,請告訴我由……”
“你不是想和我永遠在一起嗎?”神宮寺奏喘了口氣,緩緩向他走去,“我會滿足你!
“……”羂索神色一頓,顯然沒想到少年會這么說。
神宮寺奏在他面前停下,黑色物質蠕動著靠近羂索的口鼻,“在你之后,我也會過來。”
“我沒多久可以活了,一個人寂寞,所以你就下來陪我吧!
“……殿下!绷\索的眼里出現了一絲動容。
他都做了什么……竟然又要面臨失去殿下的局面……
但他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立刻被重新讓殿下降生的想法替代,心中立即產生了一絲希望。
然而他還沒開口,就被突然闖入的聲音打斷。
“奏?你這是……”
神宮寺奏的注意力都在羂索身上,聽到這個聲音動作不由僵住,束縛住羂索的黑色物質也產生一瞬間的凝滯,后者立刻抓住這個機會,身形一躍便脫離了桎梏。
神宮寺奏心里嘖了一聲,壓下心中的突兀情緒,轉身就要去追,卻因為精力跟不上而錯失良機。
他再沒有更多精神操控傀儡追蹤,背對著意外的不速之客腳步踉蹌了一下,抬手扶住昏沉的額頭。
來人正是五條悟和夏油杰,他們和咒術局的人交接完任務就一起向神宮寺奏的住宅趕來,路上也買了些食物,正準備給少年一個驚喜,沒想到恰好撞見對方使用術式的一幕。
二人神色驚異,尤其是五條悟,看清楚了術式之后一雙眼瞳孔驟縮,嘴唇顫著張開,冷汗幾乎從額角流下。
“奏!”他和夏油杰快步來到神宮寺奏身邊,伸手扶住對方的身體。
看著黑發少年幾乎失去血色的蒼白臉龐,五條悟心臟猛地揪起,聲音激動道:“不要再用這個術式了!”
一旁的夏油杰聞言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眉心緊鎖,扶著少年肩膀的手倏地收緊。
“……”神宮寺奏在心里把羂索凌遲了幾個來回,按著抽痛的太陽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到頭來還是被五條悟發現了……
“奏……你答應我……好不好?”五條悟無法接受少年再繼續使用消耗壽命的術式,繼而在未來的某一天早早離去的結果,而少年的滿不在乎更令他心如火焚。
神宮寺奏疲憊地掀起眼皮,唇色淺淡的嘴唇輕啟,“我累了,先進去吧!
少年終于有了回應,卻不是五條悟想要的回復。
“好……”白發少年面色沉下來,聲音艱澀,扶著腳步虛浮無力的少年走了兩步,又咬緊了牙關,俯下身將少年攔腰抱了起來。
神宮寺奏靠在他肩膀,呼吸微弱,一只手垂落下去,抿著沒有血色的唇一言不發。
夏油杰拎著袋子跟在一旁,心中浮現不安,目光一刻也不愿從少年身上挪開,仿佛對方下一秒就要從自己面前離開。
大門沒有關上,五條悟把神宮寺奏抱進了客廳,已經聯系好禪院甚爾的惠正攥著小手在里面焦急等待,看到人被抱了進來,擔心不減反增。
“小爸爸沒事吧?”在黑發少年被放在沙發上時,他立刻走上前查看情況。
神宮寺奏還有意識,緩慢地將視線轉向惠,聲音低啞,“沒事,休息會就好了!
惠的眉頭并沒有因此舒展,靜靜趴在沙發邊緣,聲音漫上濃濃鼻音,“那惠在這里陪著小爸爸,等你好起來!
“你先和兩個哥哥一起吃飯,不用等我!鄙駥m寺奏越發困頓起來,他覺得自己這次可能會睡很久,不能讓惠就這樣干等著。
說完,他流轉眼眸看向站在邊上的兩個少年,無聲地告訴他們要怎么做。
“……”五條悟垂在身側的手捏緊后又松開,但還是選擇讓神宮寺奏先休息,有什么話等人醒過來再好好談。
夏油杰接收到神宮寺奏的信息,無奈之下只能俯身把對方的鞋脫下來,轉身放到玄關的鞋柜中。
再次回來后,五條悟已經把黑發少年抱了起來,抬腳走上樓梯。
“哥哥要休息,我們聽他的,先吃飯,吃好了再去看他,好不好?”夏油杰蹲下來安撫著男孩的肩膀。
惠抿著嘴,目光不舍地從走上臺階的身影上移開,半晌后點了下頭。
五條悟在把神宮寺奏放到床鋪上后,解開對方的外套紐扣并脫下來,才給少年蓋上被子,一手撫過對方陷入沉睡的面龐,良久后才直起身子。
不可以……
他的奏一定要長命百歲……
從房間離開,兩個少年和惠一同吃完了沉默的一頓飯。
然而在吃完飯后,惠覺得自己上去會打擾到神宮寺奏,就和五條悟二人一同在客廳坐著,臉上愁色久久不散。
“小爸爸太辛苦了,他都是為了我們才會這么累的!被菽缶o自己的褲子,聲音悶悶的,“要是我能快點長大就好了……”
五條悟靠在沙發背上,手指在腿上敲擊,對男孩的話不置可否,眼眸一轉便道:“這件事我們會想辦法,你作為小孩子,就多跟他撒撒嬌,讓他心軟!
惠垂頭想了想,自己好像只能這么做了,小爸爸對他一直很好,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撒嬌而心軟。
“我會努力試試的!蹦泻⒃谛睦锬铝藳Q心。
五條悟現在沒那么煩這個小孩了,反倒寄托了部分希望在對方身上,抬手在男孩刺棱棱的短發上揉了一把,隨即站起身想要上樓看看奏。
剛經過玄關,就聽到一陣開門聲,不多時,收到惠消息的禪院甚爾打開門走了進來。
看到在自己家里的白發少年,他稍稍頓住,但還是直奔主題:“奏怎么樣?”
“在休息,但有個問題,你之前知道他的術式所需要支付的代價嗎?”五條悟轉向來人,面色沉靜地問道。
“我只知道他可以控制已死之人……”禪院甚爾察覺到一絲異樣,眉心稍擰,“他現在的情況是代價導致的嗎?”
五條悟多看了他兩眼,確認沒有說謊后才沉重地開口:“沒錯,他控制已死之人行動的代價,就是支付自己的壽命!
“……”禪院甚爾聞言瞳孔緊縮,愕然地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神宮寺奏所追求的未來沒有自己的主要原因嗎?
因為自身的術式會不斷縮短壽命,所以注定沒有未來……
夏油杰讓惠留在客廳,自己走過去聽二人的對話,也被五條悟透露出來的信息震驚,難得露出無措神情。
怪不得奏那么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因為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了,只有爭分奪秒,殫精竭慮,才能保證在十分有限的生命中完成自己的計劃。
三人互相沉默了片刻,隨后各自行動起來,五條悟和夏油杰上樓查看奏的情況,而禪院甚爾安撫好惠,讓對方先去房間。
幾人在確認了少年并不會出現其他問題后,走出房間聚在一樓客廳,針對這一嚴重的問題互相商量對策。
……
神宮寺奏睡得很沉,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精力,睜開眼的時候有種睡了一個世紀的恍惚感。
之前在末世選擇沉睡,被系統喚醒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
他盯著天花板眨了眨眼,因為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
下一秒視線中就出現了兩個朦朧的腦袋,是五條悟和夏油杰。
二人喚了他一聲,他的手上就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
垂下眼睫,就看到惠眨巴著晶亮的綠眸望著他,一字一頓地對他說:“小爸爸你終于醒了,你還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我好多了!鄙駥m寺奏坐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現在什么時候了?”
五條悟回道:“十點半!
意識到自己這一睡就睡過了半天的工作時間,神宮寺奏眉心擰了擰,也沒埋怨他們不準時叫醒自己,掀起被子從床上下來,想要盡快趕回去上班。
五條悟伸手扶住了他,“上午就當請假了,你不用這么急,吃好飯下午再去就行。”
夏油杰也出聲勸阻:“對,只是半天而已,不要緊的。”
神宮寺奏向前走了一步,就被惠抓住了衣角,低頭就對上那雙滿含希冀的綠眸。
“小爸爸,上午可不可以多陪陪惠?”男孩放軟了聲音和神情,面容柔軟白糯,格外令人動容,“惠和老師請了半天假,小爸爸等等可以送我過去嗎?”
神宮寺奏看著小心翼翼的男孩,態度終于軟和下來,心中嘆氣,松口道:“好……”
一直緊張地關注少年的二人同時松了口氣,繼續護送神宮寺奏去洗漱。
午飯是禪院甚爾趕去上班前做好的,只要熱一下就可以了。
神宮寺奏和惠坐在椅子上,聽著兩個少年忙碌的動靜,對他們這些舉動下的用意都已明了,但他并不能現在停下來。
吃完了午飯,神宮寺奏又恢復了不少氣力,陪惠坐了一會兒就準備送對方去托班老師那里。
外面日頭正大,夏油杰撐起傘為少年遮擋陽光,將人送上后座之后,自己坐上了副駕駛位,讓惠和五條悟坐在神宮寺奏兩側。
在快到老師家的時候,惠輕輕拽了拽神宮寺奏的袖口,仰頭問道:“小爸爸,今天也可以來接惠嗎?”
神宮寺奏垂眸看著男孩,禪院甚爾估計是不會準時下班,而他上午堆積的工作不一定能在下午處完……
但男孩的目光太過灼熱,皺著眉心,動作也很小心,像是生怕他會拒絕。
想到惠這個孩子十分缺少陪伴,如今這么依賴他,這點小心愿應該盡量滿足才對。
“我盡量!鄙駥m寺奏低聲道。
惠聞言稍稍放松,臉上浮現微笑,“小爸爸最好了!
五條悟和夏油杰二人都默默關注著他們的對話,在神宮寺奏再次松動之后,心道果然小孩子才是最大殺器,連奏都禁不住心軟。
把惠送到老師家后,轎車便轉換方向,朝咒術局辦公樓駛去。
一路上,幾人都沒有說話,直到神宮寺奏走進辦公室,五條悟才按捺不住開口了。
“奏,昨天那個人是誰?”他總覺得自己的突然出現讓對方錯失機會。
神宮寺奏坐上椅子,翻閱起桌上堆積的文件,“一個必須要除掉的人!
五條悟靠在辦公桌邊緣,“你能不能多透露點信息?”
“加茂憲倫,加茂英紀,高瀨尚,再就是現在這個身份……”神宮寺奏平靜地說道,“他就是靠占據他人身體從平安時代活到了現在!
“所以他就是……”五條悟乍一聽到這信息,神色不由一頓。
邊上靜靜聽著的夏油杰也面露沉凝。
“他名為羂索,平安時代時是神宮寺家族的學徒,盤星教的教祖……”神宮寺奏從文件上抬眼,嘴角勾起戲謔笑意,“也是我膝下最不聽話的狗!
五條悟見到少年冷厲的神色,莫名吞了口唾沫,心跳快了幾分,不知是被羂索的信息驚到,還是被眼前散發出致命吸引力的少年驚艷。
夏油杰神色也稍稍怔忪,隨即回過神來,雖然少年只說了羂索的身份和能力,但細想這背后可能發生的事,就知道這人繼續存在的話會帶來多大的變數。
“他的事我會解決,你們不要試圖去找到他!鄙駥m寺奏垂下眼睫,聲音淡淡,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五條悟抓了把頭發,撇撇嘴,隨后轉身撐在桌面上,低頭看向少年,“我可以答應你的話,但你也要滿足我一個要求!
神宮寺奏眨了下眼,并沒有從文件中抬眸,“說說看。”
如果是妨礙他工作的要求,一并免談。
“你要教我處公務,我突然對咒術局總監這個職位很感興趣,并且很有信心讓你在兩年內退位!蔽鍡l悟勾起唇角,一雙如天空般無限延伸出去的蒼藍眼眸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正如過去一般熠熠生輝。
生來便注定成為最強,在萬眾矚目之下成長,自信、矜貴又傲視一切,這才是最強該有的樣子。
神宮寺奏對這樣的五條悟十分滿意,雖然知道對方想讓自己早日退位的目的,但他早有這樣的打算,既然對方主動提出,他也就不糾結推脫了。
自然是越早讓五條悟掌握更多能力越好,他的計劃也可以早日完成。
“可以!鄙駥m寺奏稍稍抬起頭,略顯迷蒙的雙眼看著五條悟,“我會滿足你的要求!
五條悟笑容更深,繼續乘勝追擊:“那就從明天開始,你要抽出工作的時間教我!
“我沒那么多工作時間可以教你。”神宮寺奏沒有猶豫便開口了。
“可是你把我教好后,我就能幫你處這些事了啊。”五條悟還是想要盡量減輕少年的工作壓力,“等我可以接手你的工作之后,你就不許再使用術式了。”
聽到少年說出真正目的,神宮寺奏思索起讓五條悟幫自己處公務的可行性。
其實他估算著穩定下來也就需要一年半載,原本想在那之后慢慢教五條悟和夏油杰,現在想來,這樣或許會更有效率些。
“那你可要好好學了,我可沒有太多耐心!鄙駥m寺奏說完,轉過頭看向夏油杰,對他說道,“夏油也是!
夏油杰本想自己找機會進入咒術局學點東西,沒想到奏還特意提到他。
他眉眼舒展,紫眸沉淀著晦澀情緒,低聲應道:“嗯!
終于將這件事談好,五條悟和夏油杰對視一眼,沒有再打擾神宮寺奏工作,沒多久就接到祓除任務,不得不離開辦公室。
離開前,五條悟想起來這兩天的消息轟炸,轉頭對神宮寺奏說:“奏,有時間一起聚一聚,硝子還盼著再見你一面呢。”
神宮寺奏點頭回應:“好,我會的!
兩個少年離開后,神宮寺奏就一直埋頭工作,睡飽了之后精神尚好,效率得到很大的提升。
臨近下班的時候,他差不多都處完了,手邊還剩幾份,正思索著是讓惠多等一會兒還是留到明天,禪院甚爾便敲門進來了。
禪院甚爾今天多花了一倍的力氣收拾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剛進來時身上還帶著些戾氣,來到少年身邊后,神色變得格外散漫。
他一手撐在桌面,另只手倚在椅背上,朝黑發少年微微俯身,“你讓我留意的人今天并沒有出現,也查不到行蹤,是個很棘手的家伙呢!
“正常,他的事交給我好了!鄙駥m寺奏并沒有放下手中的文件。
禪院甚爾伸手把文件抽出來,放在了一邊,“到時間就下班吧,你是總監,任性一點也沒關系。”
然而神宮寺奏從來不會在工作上“任性”,主要是惠在等他。
少年還沒給出回應,就被一件制服外套蓋住了頭,隨后便被禪院甚爾橫抱起來,一路向門外走去。
神宮寺奏將外套拉起來些,看向對方,因為衣服遮擋,他只能看到禪院甚爾下半張臉,對方留有疤痕的嘴角正微微上挑。
“甚爾,我還是自己走吧。”這樣會被別人看到。
“沒事的,大家都在辦公室加班,不會有人出來!倍U院甚爾對自己的杰作十分滿意。
神宮寺奏心說他的腿又沒有問題,也不太解禪院甚爾這么執著的原因,一路保持著沉默。
等到了外面后,轎車已經停在了路邊,神宮寺奏便知道對方這是早有預謀。
坐進車里后,禪院甚爾也坐了進來,看樣子是打算和他一起去接惠。
對上少年的目光,禪院甚爾含笑道:“我今天已經超額完成工作了,就是為了能陪殿下回去,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會為了盡早見到殿下而努力。”
“……”神宮寺奏聽到對方如同深情誓言般的話語,不禁移開了視線,平靜的心有了一絲波動。
對方說是為了他……
“你這樣不是比之前更辛苦了嗎?”僅僅是為了陪他的話,不值當。
神宮寺奏也覺得自己并不需要別人陪著。
“沒關系,每天能看到殿下,確保您一切安好,再辛苦都是值得的!倍U院甚爾說著,身側的手按住了少年戴著手套的手,拇指輕輕撫摸著對方的手背。
神宮寺奏聞言睫毛顫了顫,男人聲音低低的,帶著繾綣的磁性,話中含義又曖昧不清,令他心中生出了幾分無所適從。
說得好像他在對方眼里很重要一樣,然而事實也確實如此,神宮寺奏能感覺到對方對待自己時的用心。
他在這個世界里總是被人關心照顧,體驗到了曾經渴望的感情,并且因此變得越來越貪心。
但是智告訴神宮寺奏,這個世界結束后一切就都會消失,太過沉溺便會上癮,進而在失去后產生戒斷反應,令自己更為痛苦……
這樣就夠了,不能再靠近了。
在老師家接回惠后,他們一起回到了家中,禪院甚爾親自做了晚飯,惠拉著神宮寺奏笑得格外滿足。
吃飯時,禪院甚爾看著兩人,默默在心中想著,要讓奏盡早放棄使用術式,他們一起度過這樣的每一天,每一年……
在吃完飯之后,神宮寺奏決定把一些管咒術局的關鍵信息記下來,不僅是作為給五條悟的教學材料,還是為了防止以后隨機到影響記憶的病癥。
到了平時該入睡的時間,他還在桌前書寫。
禪院甚爾進來時就看到少年挺直脊背坐在書桌前的畫面,無奈地吐出一口氣,抬腳走過去。
“殿下,差不多該睡覺了,剩下的明天再繼續吧!彼麎旱吐曇粽f道。
神宮寺奏寫得十分投入,仿佛沒發現他的靠近,禪院甚爾見狀也不說什么,蹲下來趴在桌面,就這樣抬起眼睛看著少年。
黑發少年已經洗過澡了,面容在燈光下呈現暖玉般的瑩潤色澤,睫毛如鴉羽般低垂,脖頸修長,交疊的浴袍領口下,可見精致的鎖骨和一小片胸膛。
“奏……”他極小聲地喚了一聲。
然而神宮寺奏注意到他并不是因為這聲呼喚,而是視野中突然多出的一個身影,隨即停下筆看去。
“甚爾,什么事?”
禪院甚爾重復了之前的那句話,讓他早點休息。
神宮寺奏卻想說自己再寫一點就會去睡,剛要開口就被突然起身的禪院甚爾吻上了嘴角。
這個吻停留了數秒,神宮寺奏緩緩眨了下眼睛,在對方退開后就已經被拿走了手中的筆。
禪院甚爾把筆帽蓋上,放在桌面上,又俯身把少年從椅子上抱起來,走到床邊將人放下。
他給神宮寺奏蓋上了被子后,又低頭在對方額頭啄吻了一口,低聲道:“睡吧,殿下。”
神宮寺奏手指捏著被角,覺得自己應該對禪院甚爾這個行為感到不滿,但卻莫名說不出狠話。
“甚爾,我沒有那么脆弱!
這樣的照顧太過了。
“我知道,”禪院甚爾伸手梳著少年的額發,“但我希望殿下每天都能休息好,平安,健康……”
神宮寺奏往被子里縮了縮,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明凈的紅眸微微閃爍。
在禪院甚爾那雙溫柔得足以將人溺死其中的綠眸的注視下翻過身,聲音悶悶地傳來,“我睡了!
【禪院甚爾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82】
“殿下晚安。”禪院甚爾似乎低笑了一聲。
他將燈關上,放輕腳步走出房間,輕輕關上了房門。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唯有神宮寺奏的心一點也不平靜,智與貪婪再度展開了激烈對撞。
他蜷縮在薄被中,又將身體轉向了另一邊,呼吸悶在被子里,用力攥緊了被子,隨后又緩緩松開。
一夜無夢。
……
隔天上午,五條悟果然光顧了神宮寺奏的辦公室。
神宮寺奏處了部分工作后才抽出時間教他,五條悟的身子幾乎貼上了他,胳膊繞過他的肩,將他半摟在自己懷中,但面上依然是一副專注神色,時不時點點頭回應。
他講完一種,便挑起一邊眉毛轉頭問他明白了沒有。
結果五條悟湊過來就啵了他一口,才彎起唇角點頭回應。
神宮寺奏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想說懂了就懂了,動不動就親他干什么?
“……專心點!辈灰S便啵嘴。
“我一直都很專心啊,只是想要點獎勵而已!蔽鍡l悟所當然道。
神宮寺奏覺得這個獎勵沒什么必要,他可以用其他方式滿足五條悟。
五條悟看著少年偏過頭,便在他耳邊說道:“奏,你害羞了?”
“沒有,不過你還是換一個獎勵比較好,其他的我可以滿足你!
“那就換成每學會一個,奏就親我一下!蔽鍡l悟摟著他,下巴擱在對方的肩膀,語調上揚。
神宮寺奏擰眉看他,像是在說你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
五條悟卻反問:“不是奏說會滿足我嗎?難道要反悔?”
“我指的不是這種事!鄙駥m寺奏覺得對方已經陷入了名為戀愛腦的怪圈之中。
“只是親一口而已,要是奏實在辦不到的話也沒關系。”五條悟將唇貼近少年的耳垂,溫熱的氣息撲灑在上面,“我下次會嘗試更深入的方法……”
“…………”神宮寺奏被灼熱的氣息弄得頭皮發麻,倏地扭頭看向五條悟,耳尖爬上了薄紅。
這是威脅吧?絕對是威脅……
回想起之前被五條悟按著親的羞恥事件,他的睫毛不由顫了下,嘴角抿起將唇抿成直線。
“只能親一口……”
他最終做出了讓步。
看著黑發少年側過頭面色微紅的樣子,五條悟頓時揚起深的笑容,抱住他將腦袋埋進對方滿是冷香的肩頸之中。
在做出妥協之后,每講完一塊內容,神宮寺奏都會停頓片刻,轉過頭就對上已經仰起臉做好準備的少年。
他吸了一口氣,抬手捏著對方的下巴,俯身慢慢靠近,在少年唇畔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然后就繼續端坐起來,進行下一部分的講述。
五條悟意猶未盡般舔了舔嘴角,目光隨即從少年身上移到桌面的紙張上。
【五條悟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93】
上午花了些時間教五條悟,下午對方就因為有任務不得不離開,臨走前還向他討要了一個離別吻。
神宮寺奏在少年走后終于能靜下心了,埋頭繼續處剩下的工作。
過了一個多小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神宮寺抬起頭讓人進來,待門打開后,卻發現來人是夏油杰。
夏油杰被他安排在禪院甚爾那里學習,只要以實戰為主,必要時甚爾也會教他一些神宮寺奏教過的內容。
“夏油,你怎么來了?是遇到什么問題了嗎?”神宮寺奏覺得像夏油杰這樣的人來找他,一定是學習上遇到了問題。
而且眉眼低垂,看上去很苦惱的樣子。
“嗯……是有一點。”夏油杰走到他身側,向少年傾身,狹長眼眸漸漸染上溫和神色。
神宮寺奏的身子幾乎被他投下的陰影遮擋,抬頭看向他,疑惑道:“是什么問題?”
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著他?
夏油杰忽然伸出手臂將少年攬進了自己的懷抱,大手撫在對方的后背上,像是在感受著什么。
神宮寺奏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夏油?”
這是怎么了?
數秒后,夏油杰才松開他,對他勾起嘴角,帶有東方古典韻味的俊美面容更為鮮活,“沒事,現在已經解決了!
“?”神宮寺奏眼中依舊茫然。
“看到奏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丸子頭少年笑意溫柔地看著他。
“所以你就是為了來看我?”神宮寺奏有些意外,心里也升起莫名不安分的情緒。
夏油杰點頭,“沒錯,我是為了你來的!
又是這樣……為了他什么的……
神宮寺奏無言地眨著眼,隨即移開視線,“沒有必要,我不會有什么事!
“有必要……”夏油杰伸手捧住少年的臉龐,讓對方面向自己,目光鄭重,“奏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存在,我不好好看著的話,弄丟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神宮寺奏抬眼看著他鄭重其事的表情,不論是言語還是神情,都在告訴他是對方最重視的珍寶。
他頓時耳朵發燙,眼神躲閃地移開,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對方* 。
“夏油……你好肉麻……”黑發少年嘴上這么說著,卻輕顫著眼睫,白皙面容浮上瑰麗薄紅。
夏油杰聞言輕笑一聲,低頭在少年額頭落下溫柔的啄吻。
【夏油杰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88】
神宮寺奏紅著臉送走了夏油杰,又在下班時間迎來了禪院甚爾的溫柔攻勢……
神宮寺奏心中吶喊:你們是商量好的吧!
第72章 神棄之子 我知道了!
連續幾天, 神宮寺奏幾乎每天都要面對“性情大變”的五條悟等人,原本平靜的心次次都被撩撥得久久不能平息。
他深知陷入其中的致命危險,又不禁想在智與沉淪的邊緣行走試探, 如同在極限運動中尋求刺激, 而他則是在僅剩的兩三年時間里短暫體會, 一旦到了時間就會果斷抽身。
至少,他目前是這么想的。
卟啉癥的負面效果持續了15天后, 系統又無縫給他隨機賦予了一個無痛癥。
這個病癥對隨意外出沒有影響,在這之后的一個周末, 神宮寺奏和高專的同學聚了一次。
當天, 神宮寺奏與許久未見的家入硝子在街上一打照面, 就被對方狠狠按在懷里揉搓。
“奏你這個小壞蛋!知不知道我想慘你了!”家入硝子把少年的黑發揉得蓬松凌亂, 抱夠了才將人松開, 眼眶不由泛紅濕潤, “不過你沒事就好,這段時間很辛苦吧?”
“我不是一個人, 所以還好!鄙駥m寺奏慢半拍才抬手頭發,手指上多處綁著繃帶,都是因為無痛癥導致的意外損傷。
五條悟怕少年又不小心把自己弄傷,就把他的手捉住, 自己給他了頭發。
四個少年一同在料店吃了頓飯, 神宮寺奏吃飯時很安靜,一般都是聽其他人說話, 只有在個別時候會回兩句。
五條悟時不時提醒神宮寺奏小心咀嚼, 不要咬到自己,甚至還讓對方張開嘴給自己看看,而夏油杰在對面笑得溫和, 家入硝子感覺他們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時候,但和過去又有些不一樣。
好像他們還是那樣,而奏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身份上成為了咒術局目前最有實權的總監,性格也顯得強勢很多,身上還多出奇奇怪怪的病癥。
奏要一直好好的啊,家入硝子在心里祈愿。
在吃飽喝足后,神宮寺奏又被他們拉著去商業街逛了一圈,直到傍晚才和家入硝子告別,在五條悟和夏油杰的陪同下回到了家里。
經過前段時間的事,少年們就經常光顧他的住宅,大概是一起商談過,三個男人在遇見后沒有之前那么針鋒相對了,禪院甚爾更是在兩個少年到來后準備了他們的晚飯。
因為來的次數多了,惠對五條悟和夏油杰二人更為熟悉,加上他時常會看到這兩個大哥哥在各種方面照顧神宮寺奏,態度稍微緩和了些。
神宮寺奏之前的癥狀消失,繼而出現了新的無痛癥狀,五條悟等人判斷這個術式的代價除了支付壽命,還帶有持續一定時間的不明癥狀。
現在出現的癥狀對生活造成的困擾還算小的,但以后會出現什么癥狀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必須要盡早讓神宮寺奏“退休”,以免更糟糕的情況發生。
然而在神宮寺奏看來,僅僅是一個無痛癥,這三人就各種小心翼翼,把他當做什么易碎品一般輕拿輕放,能讓他不動手就直接代勞,能抱著就絕不讓自己走,就差把飯嚼爛了喂給他,連可能傷到口腔的風險都避免。
這幾天下來,神宮寺奏感覺自己被嬌養得四肢都快要退化了。
對此,他曾向每個人提出意見,但都被他們含糊地敷衍過去了,然后該怎樣還是怎樣。
神宮寺奏只希望無痛癥結束之后,能隨機到一個不影響自主行動,最好讓這些男人沒有由照顧自己的癥狀。
就在無痛癥持續的第15天的最后時刻的倒計時里,神宮寺奏依舊坐在辦公室里工作,五條悟坐在沙發上完成他布置的任務。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管,咒術局上下基本安定下來,極少有人在明面上提出神宮寺奏當選總監的爭議點。
爭議點之一,神宮寺奏是家仆出生,身份低微,普遍不被觀念腐朽的咒術界尊重認可。
之二,則是他使用過去的術式留下的污點,邪門不祥的代價,還有一條人命。
但神宮寺奏的回應很簡單,只要他們能走正規流程把他趕下去,這總監之位他會拱手相讓,若是辦不到,比自己看不起的人都不如,還是趁早離開咒術局比較好。
這種目中無人、大言不慚的言論又一次在咒術局會議上傳播開來,跳出來指摘他的人越來越少,但在背地里又送了他不少恨意值。
當恨意值滿70的時候,系統再度發出了警示。
【檢測到恨意值達到70,請宿主盡快清除恨意值!否則負面病癥效果的持續時間將翻倍!】
神宮寺奏聽過一次后就覺得煩了,直接把系統靜音,等停下來很久后才想起來解除靜音。
系統:QAQ
當無痛癥的倒計時結束,系統又跳出提醒。
【當前賦予的負面病癥:下肢癱瘓】
【持續時間:30天】
“……”神宮寺奏在看到提示的一瞬間,就感覺自己的下半身突然變得無力,捏著文件的手動作一僵。
神宮寺奏心情不太美好地揣測著:這么巧……半身不遂,而且時長加倍,確定不是你故意報復被我靜音?
系統表示自己很無辜:這個世界就是存在這么多巧合,和我的怨念無關!
行吧,這下直接喪失基本行動能力了。
神宮寺奏無法想象今天之后的一個月會是怎樣的生活,鑒于已經達到了通關條件,他恨不能原地自殺脫離這個世界。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他還要把事情都安排好……
和之前一樣,他將自己手邊的工作都處好,完成了任務的五條悟就走過來接受指導。
他講完一部分內容,五條悟就湊過來要獎勵。
這次他失去了對下半身的掌控力,行動間有了幾分不適應與僵硬的感覺,稍一俯下身就險些失去平衡,但還是直接磕上了五條悟的唇角。
神宮寺奏難得感受到了疼痛,并且接受良好,倒是五條悟稍稍睜大了眼睛,吃痛過后探出舌尖,在他抿緊的唇縫上劃過,留下濕熱痕跡。
而且剛才貌似吃糖了,氣息中帶著一股甜味。
神宮寺奏將手撐在五條悟肩上才能維持平衡,用了些力氣直起上半身,對自己被舔了一口的事有幾些接受無能。
“悟,不許伸舌頭!豹剟罾锩娌话ㄟ@一項。
五條悟舔著嘴唇,好看的薄唇被舔得水光潤澤,“是奏先‘咬’我的,差點破了呢!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的嘴唇上,尋找著磕碰后留下深紅印記。
神宮寺奏出聲糾正:“我可沒有咬你,只是判斷失誤……”
五條悟聞言便上下查看了一番,估摸著又過去了15天,或許是新的癥狀影響了對方。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這次又是什么問題?”
神宮寺奏垂眸看著桌面,心中嘆息,語氣淡淡道:“我的下肢不能動了!
“唔……”五條悟第一反應是摸著下巴沉吟,然后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按捏了起來,“會有感覺嗎?”
大手在腿上不輕不重捏了兩下,這里本來就鮮少被觸碰,突然傳來麻癢的感覺令神宮寺奏心頭一跳,當即想要躲開卻根本動不了,只能抿著嘴任由對方撫摸。
“可以了……”他連忙按住了五條悟的手,指尖有些發顫,“我有感覺!
五條悟抬眸,瞥見他微紅的耳尖后后知后覺地眨了下眼,“哦好的……”
雖然又出現了新的癥狀,但急也沒有用,五條悟只想著早點接手神宮寺奏的工作,有了這個前提對方才可能解除術式。
于是他很快又進入了學習狀態,在神宮寺奏講完以后主動貼的更近,這樣一來對方只需要稍微低一下頭就可以吻到他。
神宮寺奏教完五條悟之后,就開始聯系部下準備個輪椅送過來,如果允許的話,他還是想要靠自己。
被簇擁著照顧確實很容易讓人沉溺,但這次是直接不能動下半身了,就連解決生問題都成了困難的事,他可不希望被別人照顧這方面的問題。
他會羞恥得直接離開這個世界的!
大概一個小時不到,就有部下送來輪椅,就放在神宮寺奏椅子邊上。
即使五條悟想說坐輪椅不如他抱著方便,但考慮到少年的倔脾氣,也就讓他去了,如果真遇上什么問題再及時出手就行。
他這天是做完祓除任務過來的,下午也沒什么事,索性留在神宮寺奏的辦公室學習。
神宮寺奏看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也就沒有趕人,辦公室里幾乎只有二人翻動紙張和書寫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神宮寺奏不得不從文件中抬起頭,手捏了捏眉心。
他因為想著自己可以獨自解決,所以就沒有克制自己喝水的頻率,現在到了該解決這一問題的時候了。
思及此,他伸出一只手將輪椅拉進一些,撐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則撐著身下的椅子,全靠兩臂的力量將自己挪到了輪椅上。
第一次這么做,還算順利,也不怎么廢力。
他覺得自己也可以解決接下來的問題。
五條悟被他挪動到輪椅的動靜吸引了注意,放下文件走過去問道:“奏,你要去哪?我推你過去吧!
少年忽然變成這副行動不便的模樣,五條悟極不習慣,心中也止不住心疼。
奏在這個年紀本該健健康康、無憂無慮才對……
“不用,”神宮寺奏用手操控輪椅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所指向的地點已經很明確,“這種事我可以自己解決。”
五條悟見他往衛生間靠近,張了張嘴,聲音卡殼了一瞬,“你,你要是實在不方便,我也是可以幫忙的……”
神宮寺奏雖然聽力不佳,但還是捕捉了這句話,扭頭睨了五條悟一眼,隨后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五條悟看著被果斷關上的門,被自己的想法搞得面色泛紅,心道他這才不是變.態,只是出于關心而已。
雖然他還挺想試試的……
然而過了五分鐘左右,神宮寺奏才從里面出來,身上衣物和之前一樣整齊,只是手掌和指腹都因為長時間用力而泛著紅,呼吸有些亂,看得出來為了維持得體形象,他一個人在里面做了多大的努力。
五條悟看他一次來回就累成這樣,上前把他推到辦公椅旁邊,又俯身將其抱到椅子上。
為了能方便對方發力,神宮寺奏抬起胳膊搭在對方的肩膀上,二人呼吸幾乎交纏在一起,等坐穩后才收回。
“只是這樣就沒力氣了,以后還是我在邊上扶著你吧!蔽鍡l悟嘆了口氣,抬手在少年發頂揉了揉,“只要度過這15天就好了!
“……”神宮寺奏聞言掀起眼皮看他,沒有焦距的紅眸中寫著堅決,“不行!
而且不是15天,是30天……
五條悟隨即無所謂地笑了一聲,手下移捏住他的臉頰,“這有什么的?我又不會看你,況且你有的我也有!
“…………”神宮寺奏把他的手拍開,不太自然地移開目光,睫毛快速眨動著,顯然并不能接受這個說法。
五條悟看他還是沒有動搖,也不再多說,坐回沙發讓對方繼續工作。
經過剛才那一遭,神宮寺奏開始減少喝水的次數。
說實話在下半身不聽使喚的情況下獨自解決確實很累,他的兩個胳膊都累酸了,再來一兩次估計連拿筆都吃力。
下午,夏油杰照例過來看他,在看到邊上的輪椅時便明白過來這次是什么癥狀。
“奏,我們會照顧好你的,你也可以多依賴一下我們!毕挠徒軗崦倌甑念^發,眉眼染上柔和神色,眼底卻浮現晦澀的暗芒,“看到你這樣,我們都很擔心,所以不要總是一個人忍耐……好嗎?”
神宮寺奏再次被擅長說這種話的夏油杰弄得心緒不寧,竟然生出稍微依靠一下也沒什么關系的想法。
“……”在沙發上目睹了這一切的五條悟不禁在心中咂舌。
不愧是黑狐貍,三言兩語就把奏說得出現松動,他當初的直覺果然都是真的。
最近他們對奏展開的溫柔攻勢也出自夏油杰,由此可見對方在這方面的嫻熟能力和對奏的了解。
可惡……杰什么時候這么了解奏的!
一見到夏油杰的形勢良好,五條悟就心里不平衡了,想要暗戳戳刷點存在感,就被敏銳的夏油杰抬眼制止。
——你別說話,這時候讓奏自己決定。
五條悟不情不愿地縮回去,翹起二郎腿,手托下巴鼓著一邊腮幫子,視線透過鼻梁上的墨鏡直直盯著黑發少年。
直到最后,神宮寺奏都沒有給出明確表示,他還是過不了心里那關。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要面對不可抗力的情況。
夏油杰在和他說過話之后,就坐在沙發休息,偶爾會和五條悟小聲討論遇到的問題。
就在這個兩個人都在場的時刻,神宮寺奏心里越不想發生什么,那事就偏偏發生了。
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戒掉喝水了……
這回,酸軟的胳膊在用力時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比之前要困難不少。
兩個少年看他動作這么艱難,一前一后走過來幫忙。
五條悟在后面握著推手,夏油杰按揉著他酸軟無力的手臂,抬眸問他要去做什么。
“……”神宮寺奏看向衛生間的位置,試圖讓兩個人別再圍著自己,“把我推進去就可以了!
夏油杰站起身,隨即知曉了少年的需求,卻對少年現在的體力狀況心生擔憂。
五條悟把神宮寺奏推進衛生間,卻并沒有離開,身后的夏油杰也反手把門關上。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響,還有夏油杰走過來的腳步聲,坐在輪椅上的神宮寺奏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緊。
“你們都出去!彼穆暰清冽,帶著幾分冷意。
“你都沒什么力氣了,要是不小心摔倒了我們還要進來撈你!蔽鍡l悟從后面勾著他的腋下將其抱起,貼在少年耳后說道,“你也不想那樣的狀況發生吧?”
“……”神宮寺奏雙腿無法支撐,只能這樣掛在他身上,上身與之緊貼,聞言抿起嘴睫毛微顫。
夏油杰把輪椅放在邊上,走上前從側面扶住神宮寺奏,微微俯下身讓對方一條胳膊攬在他肩上,五條悟也因此挪動到另一側,半摟著少年,一手作勢要幫他解開。
神宮寺奏見狀立刻用手按住,呼吸有些不穩,渾身都寫著抗拒。
“沒事,我們不會看!毕挠徒茉谒呡p聲誘哄,安撫一般地用鼻尖和面頰蹭著,“沒什么的,不要怕……”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些磁性,像是有股魔力似的,神宮寺奏聽了后稍稍平定下來。
五條悟在他稍微放松下來之后,只是輔助少年完成他一只手不能做到的事,隨后就收回手,移開視線讓神宮寺奏不要太緊張。
神宮寺奏的動作有些緩慢,面頰也隨之染上薄紅,每一步都需要極大的克制力。
“……”神宮寺奏從沒有經歷過這么詭異的事,一張白皙的面容很快就紅透了,紅霞從脖頸一路蔓延至耳根,迷蒙的紅眸中也浸潤著水光。
在兩個少年的幫助下解決了這個問題,神宮寺奏羞紅著臉好衣物,頓時進入了精力耗盡后才會有的賢者時間。
被推去清洗好雙手,又被推回了辦公桌前,直到坐在椅子上,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好想死……
五條悟不覺得這有什么,沒想到神宮寺奏反應會這么大,竟然直接陷入了低迷狀態,看來還需要點時間適應。
他俯身將唇貼在少年的臉頰上,很快就退開,說道:“這是給奏的獎勵。”
神宮寺奏無語,表示他不需要這樣的獎勵,又不是小孩子。
“奏!毕挠徒茉诹硪粋葐玖怂宦。
神宮寺奏聞聲轉過頭,還未反應過來,臉上就傳來一觸即分的柔軟觸感,隨后就被揉了揉腦袋,夏油杰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
“抱歉,讓你為難了!
“……”神宮寺奏沒有回應,偏頭躲開了,面上薄紅未消。
他聽到夏油杰的話,其實并不覺得是自己為難,而是為難了他們兩個人。
是他們在照顧自己,也是他們要在這種事上費心。
他本來是想著能自己解決就不麻煩別人,奈何他現在的身體情況著實拉垮,到頭來還是事與愿違了。
這種事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在這30天里是躲不掉的。
神宮寺奏捏著水筆,慢慢也就想開了,反正五條悟和夏油杰沒覺得有什么,那他也干脆看開一點。
反正這輩子很快的。
兩個少年一直都在留意神宮寺奏的神情,見他眉心漸漸放松,也基本確認對方已經從剛才的心境脫離了出來,于是開始互相用眼神對話。
五條悟稍稍挑眉,對夏油杰撇了下嘴。
——你騙小孩挺有一套的啊,杰。
夏油杰但笑不語,一雙狹長的紫眸依舊溫和。
對于他這個把心思藏得很深的反應,五條悟不由察覺到了更為緊迫的危機感。
但是在奏的問題還未解決之前,他深知自己不能因此偏離了重點去針對夏油杰,只在心中暗暗記下,待日后再清算。
對于漸漸恢復過來的少年,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好主意……
下班時間一到,禪院甚爾就準時過來接神宮寺奏。
他一進門,就看到白發少年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滿屋子撒歡地跑,幼稚得像個小學生。
“蕪~有沒有飆車的感覺?”五條悟靈活又平穩地把控著輪椅的方向,聲音輕快道。
“…………”神宮寺奏面無表情地扶著扶手。
禪院甚爾見狀稍愣,隨后得知少年身上的病癥變成了下肢癱瘓,神色稍沉,隨后直接把少年抱起來,輪椅則交給五條悟二人拿著。
神宮寺奏覺得自己準備的輪椅都成擺設了,這些人總是會選擇抱著他,仿佛對此樂此不疲。
等走下了不便于輪椅同行的階梯,一直到路邊等車的時候,神宮寺奏還沒有被對方放下來,這時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甚爾,有輪椅,你不用一直抱著我!
禪院甚爾垂眸看著他,俊秀的面容扯起淡淡笑意,“沒事,抱著殿下,我高興!
“……”神宮寺奏心中困惑這些人怎么就這么執著于此,他真的就那么重要嗎?
明明……他注定只是一個過客而已……
因為他們還要去接惠,五條悟和夏油杰二人在神宮寺奏坐上車后就揮手道別,并承諾明天還會來看他,站在路邊目送著轎車離開。
神宮寺奏一想到明天之后的每一天,就莫名不自在起來。
接到惠一起回到家,男孩看到被禪院甚爾抱起少年的舉動才意識到異樣,面容不禁染上擔憂。
在神宮寺奏被安置在沙發上后,惠皺起眉仰著頭問道:“小爸爸,你的身體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沒有不舒服,只是暫時腿不能動了!鄙駥m寺奏不能見男孩難過的表情,抬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嗯……”惠的神色依舊沒有舒緩下來,他對神宮寺奏近期的情況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對方是在安慰自己,其實還會有各種問題出現,但就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他想要小爸爸身體一直健康,不要太勞累,卻不知道該怎么做。
神宮寺奏留意到男孩的低落情緒,也不知說些什么才能讓對方心情好起來,心中有些無奈。
若是他以這樣的狀態在所有人身邊逗留太久,也只是會讓他們越來越失落吧。
所以倒不如在一切完成后就盡早離開……
想到這里,他不由蹙起眉心,思緒飄到了自己離開后的未來。
他們……會為他的離開傷心嗎?
他仿佛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上一個任務也是想都沒想就選擇了脫離,對他離開后剩下的人的反應一概不知。
而這個世界也恰好上一個世界的延續,他之前還遇到了麻倉葉王和羂索,二人的反應雖不盡相同,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確實惦念了他許久。
那么現在的這幾人,應該也是暫時不會把他忘了的吧?
不知之后的世界會是怎樣的,如果也是延續的話,會不會再次遇見他們呢?
對此,神宮寺奏隱隱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期盼。
他竟然在盼望著和他們重逢……
思及此,神宮寺奏才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改變,他從一個厭惡俗世恨不能早日離開的心態,潛移默化地變成了現在這種會心生不舍與期盼的狀態。
但貌似也僅僅停留在這個世界的幾人身上了,他放不下的,唯有這幾個人罷了。
今天吃晚飯時的氣氛有些低沉,不僅是惠,想了很多的神宮寺奏也是如此。
吃好飯,因為他腿腳不方便,惠擔心他太累,就沒有讓他陪自己太長時間,主動開口讓他早點去休息。
對于惠的體貼,神宮寺奏心中一暖,揉揉對方的頭發就被禪院甚爾抱著離開了房間。
禪院甚爾照顧著他清洗身體,在雙腿無力的情況下,神宮寺奏自己能做的事就少了很多,基本都要對方代勞。
在經歷過白天被五條悟和夏油杰兩面夾擊之下的事情后,神宮寺奏對自己現在的廢物身體需要這種程度的照料的接受度也高了很多。
其實他想過操縱一個傀儡給自己洗澡,但時機已晚,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禪院甚爾三下五除二剝光,只能一手扶著對方結實粗壯的手臂保持平衡,自己默默用另一只手清洗。
終于洗完了身子,他就被對方裹進了浴袍里,抱著坐在了床上。
禪院甚爾隨后用干毛巾擦拭著他的濕發,擦干后又用手指梳了幾下。
接著,那雙綠眸便落在了他毫無反應的腿上。
“殿下的腿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動,在這期間也不能一直這樣放任不管,最好還是適當按摩促進血液循環!倍U院甚爾說著,手便撫上了神宮寺奏的大腿。
少年的雙腿筆直修長,剛洗過澡,關節處還透著瑩潤細膩的淡粉。
他的大腿上沒什么贅肉,禪院甚爾淺麥色的大手就能握住大半,大腿內側的軟肉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壓得凹陷,泛著白膩的色澤。
神宮寺奏的腿雖然動不了,但感覺還是存在的,被他粗糙寬厚的掌心這樣按壓摩挲,一陣麻意便躥了上來,令他稍稍感到不適應。
“我自己可以按!彼f道。
禪院甚爾將另一只手也放在他腿上,找到有助于促進血液循環的穴位后開始揉按起來,“這種事不用殿下親自來,請放心,我對一些穴位還是有點了解的!
神宮寺奏感覺到被他按著的穴位附近開始泛酸發熱,酸脹過后又帶來幾分輕松的舒適感,但因為雙腿癱瘓無法挪動,只能屏住呼吸忍耐這種奇異的感覺。
除了酸澀感,最讓他難以忍耐的還是男人長時間使用咒具武器而變得粗糲的掌心,在皮膚上摩挲過的酥麻令人頭皮發麻,仿佛自己癱瘓的不止這兩條腿,他的上半身也變得無力起來,每一次呼吸都隨著按摩微微發顫。
在禪院甚爾按摩完腿后,帶著繭子的大手便轉移到了少年的雙腳,開始在腳背和腳心的穴位處按摩起來。
還好他沒有太用力,力度適中,也不會太難受。
他只是慢慢攥緊了撐在身體兩側的手,五指抓著身下的被單,將其抓出微亂的褶皺。
待兩條腿都按摩好,他以為終于結束了的時候,禪院甚爾卻抱著他翻過身來趴在了床上。
“殿下再忍忍,腿后面也是要按摩的。”禪院甚爾把他的浴袍下擺好,大手隨即按在了衣擺下的白皙的腿上。
這個姿勢讓神宮寺奏的呼吸有些不順暢,偏過頭不去看對方的動作,反而會使對方的每一次按壓都顯得猝不及防。
他放在腦袋兩側的手漸漸收緊,呼吸幾乎悶在柔軟的枕頭里,只覺得胸口越來越熱,酸脹感并不強烈,卻次次都能引起舒適的感覺,腰也逐漸軟軟地塌下去,頭腦開始變得昏沉,眼睫沉重。
在禪院甚爾的視角,少年身形纖細修長,每一處曲線都被勾勒到極致,蔥白的指尖攥緊,窄腰微微陷下去,被浴袍包裹住的渾圓弧度,緋色從脖頸漫上耳尖。
他默默吞下一口唾液,試圖緩解莫名干渴的咽喉,然而這樣卻只會更為難以抑制。
在默念了數遍少年此時的年齡之后,他才面不改色地將按摩進行到了最后。
把少年的身體翻過來以后,卻見對方原本凌厲的鳳眸染上了困倦般的水光,眼尾都挑上薄紅。
他心下一動,再也按捺不住在少年唇畔落下啄吻。
這個吻也只是點到為止,他很快就退開來,把渾身發軟的少年安置好,蓋上薄被,便輕輕撫摸對方觸感細膩的面頰。
“殿下,晚安……”
神宮寺奏闔上眼,在心里松了口氣,雖然甚爾做得挺好的……
與此同時,禪院甚爾也舒了口氣,心道還好忍住了。
新病癥出現的第一天就這么度過了,之后的日子也如神宮寺奏所想,在不得不適應被緊密照顧的羞恥之中度過,內心的接受程度也隨之拓寬。
隨著夏油杰幾乎每天都在他耳邊訴說著他的重要性,還有五條悟的親近和禪院甚爾細致入微的照顧,他逐漸對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有了更明晰的認知。
即使他極其厭惡自己的某些方面,這些人也能對他產生好感,也就說明他身上值得被喜歡的地方更多一些,然而他自己厭惡的地方,反而可能會得到他們的喜愛。
神宮寺奏在這他們的關懷下,開始覺得其實被喜愛的感覺也還不錯,或許不會長久,但僅僅是這段時光的話,他已經感到十分滿足了。
同時,他在心里向獨自待在冰冷的墓地里的信介說了聲對不起,再等等,他并沒有忘記。
神宮寺奏在雙腿失去行動力的期間里,坐著輪椅主導了幾次會議,咒術局的人都覺得他一定是頑疾纏身,沒有多久可以活了,心中對他有意見的人都暗自盼望著他隕落退位的那天。
壓力再次來到了禪院甚爾這邊,一旦神宮寺奏離開,禪院甚爾就會是這些人群起攻之的靶子。
不過五條悟也慢慢開始學著處神宮寺奏手邊的工作,夏油杰也在咒術局一眾新人中嶄露頭角,一個是家世深厚的家族之主,一個是極有才干的特級咒術師,并且二人與當今咒術局總監都有關聯,意識到這點的人都能猜到日后的局面。
無非是這二人中其中一個繼承總監的位置,代替對方繼續維持新建立的秩序。
時間很快就過了半月有余,神宮寺奏身上的病癥并沒有變化,眾人這才發現不對勁。
持續時間延長了……這是否意味著情況越來越不容樂觀了呢?
五條悟意識到之后學習更加專注,也開始頻繁地從神宮寺奏手上接受任務,只想盡早成長為對方眼中能獨自坐上這個位置的存在。
夏油杰對此也一邊繼續自己的軟磨硬泡,一邊去各個部門觀摩學習,成為咒術局最有領導氣質的新人。
這時候,禪院甚爾則接受了禪院家主的邀請,決定帶神宮寺奏和惠去禪院一起吃頓飯,多少能增進些感情。
轎車停在禪院宅邸門口后,禪院甚爾把無法行走的少年抱了下來,又在對方的要求下把人放在了輪椅上。
禪院甚爾知道,奏是有些偶像包袱在的,在外人面前尤甚。
他推著輪椅進入了禪院宅邸,惠緊隨在神宮寺奏身側,對于這個陌生的古樸建筑并不感到多么好奇,一雙明亮的綠眸大多時間都關注著神宮寺奏的情況。
“惠,這也是你的家!鄙駥m寺奏對男孩說道,心里卻想著惠日后把禪院納入手中,家主的身份不會有人輕視他。
惠隨意地打量幾眼,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因為在他的心里,只有小爸爸在的地方才算是家。
他們被家仆帶到了設置了家宴的院落中,里面已經有人在等,除了禪院直毘人,還有兩個雙胞胎女孩* 和一個低眉垂眸的女人。
禪院家的族人應該還有更多,只不過都被神宮寺奏送進深室反省改造去了,所以這次家宴才會如此冷清。
在禪院甚爾推著少年來到房間門口時,就隨意地和禪院直毘人打了聲招呼,在眾人的目光下把神宮寺奏從輪椅上抱了下來,一路走到家主對面的空位上才盤腿坐下。
神宮寺奏也順勢靠在他身旁,沒法挪動的雙腿被他小心翼翼地擺放好,一切都處得體后,少年抿著不太自然地笑容和禪院直毘人說道:
“讓您見笑了,禪院家主!
“總監大人可不能這么說,身體有恙還來參加家宴,是我的榮幸才對!倍U院直毘人也不多問他身體為何在半年里變成了這樣,三言兩語就將氣氛熱起來,向他介紹自己身邊的族人。
禪院真希在桌下握著真依的手,看著這個容貌昳麗的年輕人不由微微一怔,總覺得她曾經見到過這個人。
當神宮寺奏漫不經心地將視線移向她的時候,禪院真希的心陡然一跳,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這個人……和那天來家里抓人時見到的那個好像……
這時,和她握著手的真依也動了動手指,和她視線交匯,互相確認了心中的猜想。
家宴很快開始,眾人同時開動起來,禪院直毘人的目光在幾乎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身上游移,在聽到惠叫年輕人小爸爸的時候,兩眼不禁亮了亮。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么……
禪院直毘人一直將自己的發現藏在心里,直到吃完飯,女人帶著兩個雙胞胎女孩離開,房間里只剩他、禪院甚爾、神宮寺奏和惠四人的時候,才突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中氣十足的聲音瞬間爆發出來:
“甚爾,我知道了!你日后是要和總監大人過日子的吧!我覺得很不錯!”
神宮寺奏聞言露出迷惑表情,惠被這個一驚一乍的小老頭嚇了一跳。
唯有禪院甚爾勾起嘴角,笑得不明所以。
第73章 神棄之子 你也感受到了吧?
禪院甚爾曾經也因為一個人想過收心, 卻在即將到達圓滿的那一刻失去了對方,在那之后,他一度回歸了之前的狀態。
不過神宮寺奏的出現使這一切再度發生了轉變, 年紀輕輕就有這般作為, 性格也不錯, 主要禪院甚爾看上去十分在意對方,惠也很喜歡這個年輕人。
禪院直毘人原本以為他們只是單純地在一起生活, 沒想到還可以發展出這樣的關系。
一旦接受了這個新發現,他看向神宮寺奏和禪院甚爾的目光就更為熱切了。
然而神宮寺奏對他所說的“過日子”尚且存在疑問, 他暫且解為和禪院甚爾一起生活, 只是對方可能是覺得他會一直和甚爾他們生活下去, 對此他平靜地抬眸, 既不否認也不回應。
禪院甚爾放在身后的手按在少年的后腰, 向發現了新鮮事物的禪院直毘人投以心照不宣的眼神。
接收到這個眼神后, 禪院直毘人笑得胡子都在顫,“好好好, 這我就放心了。”
要是禪院甚爾真的能把少年留在身邊,就意味著他選擇了更加安定的生活,這也是直毘人樂意看到的。
一旁的惠雖然還不太明白他為什么這么高興,但轉頭看到身邊的少年, 嘴角就隨之上揚。
等小爸爸身體好起來, 他們就可以一起去更多更遠的地方,體驗到不同的快樂。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 只言片語提起還在深室的幾人, 禪院直毘人態度依舊和之前一樣,既然有錯,就需要依照規矩來付出代價。
離開禪院宅邸后, 神宮寺奏才對甚爾說道:“禪院明明崇尚術式,卻頻出天與咒縛,還真是讓人唏噓。”
他自己就碰到了三個,平安時代的那個,眼前的甚爾,還有雙胞胎姐妹里的真希,雖然還不是很純粹。
“啊,這可能就是上天對禪院家的眷顧吧。”禪院甚爾渾不在意地調侃。
“甚爾,你們是來改變禪院的!鄙駥m寺奏沒有順著他話中的意思出言嘲弄,腦袋靠在椅背上,無法準確聚焦的紅眸瞥向邊上的人,“我始終這么認為。”
禪院甚爾看著少年眼尾上挑的紅眸,不由回想起過去對方曾說過的話,如今也始終如一,只是做的最多的,明明是神宮寺奏自己。
但在這樣的人眼里,他仿佛成了獨特的存在,禪院甚爾喜歡對方這樣看著自己,他恍若能占據對方全部視線與心神。
【禪院甚爾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84】
“改變禪院的,分明是殿下啊!彼茏龅闹挥邪磳Ψ秸f的去做而已。
神宮寺奏聞言并沒有再說什么,他總不能直說自己沒有幾年可以活了,反正在他離開后,不止是禪院,咒術界的各個家族都需要禪院甚爾繼續監督管。
回到家,一切都和往常一樣,禪院甚爾把神宮寺奏照顧得無可挑剔,惠則是想讓他的腿早點好起來,主動學著甚爾給他按腿。
小孩的手小小的,也沒有多大力氣,但也學得像模像樣。
神宮寺奏沒讓他捏太久,畢竟他的腿并不是常規情況,基本不需要花心思在這上面。
和他對自己身體的不在意恰恰相反,禪院甚爾等人卻格外看重他的情況,不讓他伏案太久,更不讓他累著。
時間正值高專假期,手邊的文件每天都會被五條悟拿去大半,說是能和他一樣處得很好。
不出半個月時間,他這個總監倒成了一個閑職,活生生在這幫人的合伙下提前進入了半賦閑狀態。
這段時間里,他的頭發長出來一些,原本的銀色在發頂顯露出來一段,以免日后變成一半黑色一半銀色的詭異模樣,他直接把黑發染回了銀色。
在他已經對被這些人貼身照顧感到習慣之后,為時30天的殘疾病癥徹底失效,又一個全新的負面病癥作用在了他身上。
【負面癥狀:科塔爾綜合征】
【持續時間:30天】
科塔爾綜合征,也可叫做行尸走肉綜合征,主要為虛無和否定的妄想。
只是精神疾病,對行動不會造成影響,神宮寺奏終于能掌控自己的雙腿了。
不過當新的病癥生效后,他的精神狀態也發生了變化,雖然之前恨意值過半時就已經降低了不少,但現在卻向著更消極更極端的地方發展。
他感覺自己只是一具冰冷空洞的軀殼,所有內臟都無端消失,如同活死人一般存在于世。
于是他開始對這樣的情況感到困惑、迷茫、懷疑,為什么應該已經死了的他還能行動?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還是虛假幻想?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內臟其實已經腐爛,這樣的念頭令他忽然感到一陣反胃,抬手捂著嘴,手指不禁顫抖著用力繃緊。
辦公室里,五條悟和夏油杰恰好都在,忽然察覺到神宮寺奏那里的異常,連忙扭頭看去。
只見銀發少年搖晃著撐起身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手捂著嘴,低頭皺緊眉心面露嫌惡,壓抑的干嘔聲悶在掌心里,腳步磕絆不穩地向衛生間走去。
“奏,你怎么了?”意識到雙腿癱瘓的效果已經結束,這是又出現了一個效果不明的新癥狀,兩個少年露出擔心神色,快步走到身形微晃的少年身邊。
神宮寺奏對他們伸來的手視若無睹,思緒還沉浸在自己虛妄的幻想之中,打開衛生間的門便撐在洗手臺前。
他感到惡心想吐,卻什么都吐不出來,雙手在觸感冰冷的洗手臺按得指節泛白,鏡子中的面容慘白,消瘦的脊背向下躬起,隨著呼吸顫抖痙攣,仿佛要將自己腐爛的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五條悟不忍心看他這么難受,走到少年身邊在那單薄的脊背上輕輕拍撫。
夏油杰在一旁扶著少年的手臂,目光晦澀地看著對方因壓抑而泛紅的眼眶,想要說些什么安慰,在病因不明的情況下卻都顯得蒼白無力。
神宮寺奏沒有任由自己被這種強烈的負面情緒裹挾,強行讓自己接受了內臟腐爛的事實,打開水龍頭捧起清水清洗臉龐。
少年的額發和纖長睫毛不可避免地被水浸濕,清洗了幾次后抬起頭,水珠順著面頰滑落,最后綴在下巴底部。
“奏,你感覺怎么樣?”五條悟把他額前有些凌亂的濕發撥開,用自己干燥溫熱的手擦去他臉上的水痕。
神宮寺奏知道自己處于什么狀態,但當他感受到五條悟溫熱的撫摸時,莫名產生了排斥心。
他是冰冷的尸體,對方是正常的活人,這么做不會覺得惡心嗎?
這么想著,神宮寺奏后退一步躲開五條悟的手,低下頭將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依然覺得里面什么都沒有。
“我的內臟好像都腐壞消失了……”神宮寺奏把自己的感受告訴了他們。
五條悟第一反應這是一種心層面的病癥,如果只是有這種幻想的話,或許對少年的危害并不是很大。
“沒有,你的身體很完整,沒有腐壞更沒有缺失,只是生病了而已。”夏油杰握住少年放在腹部的手,想讓對方原來的想法減淡些。
神宮寺奏壓下再次冒出的他和二人不一樣的念頭,低聲對自己說道:“對……我只是生病了!
他在二人的陪同下走回辦公桌前,只要忽略掉自己是活死人的想法,重新進入工作狀態還是并不困難。
當精神專注于自身以外的事上時,神宮寺奏感覺要好受很多。
在這期間,兩個少年在手機上查詢了神宮寺奏現在情況所對應的病癥,了解過后不由露出憂慮神色。
若是對方在這種消極負面的精神影響下度過一個月,到時候怕是會被折騰得不成樣子,然而他們也不清楚這種因為代價而賦予的病癥是否可以通過醫療手段減輕,雖然可能性不大,但還是應該試試……
在禪院甚爾過來接神宮寺奏回家時,少年完成工作后一直神情懨懨的,夏油杰和五條悟隨即向他描述了對方現在的狀況,這讓禪院甚爾的面色再度沉凝下來。
他為了讓少年減少控制的傀儡數量,在咒術局進行了一次清,部分傀儡干員被調離,安排忠心于他的人填補,神宮寺奏也主動放棄了這些棋子。
現在看來他做得還不夠,不只是他,五條悟和夏油杰都急切地想要頂替了少年的工作,讓對方再無使用術式的機會。
他們打算先讓禪院甚爾帶少年回去觀察情況,實在不行就嘗試藥物治療,看看能不能緩解癥狀,若是不行,這一個月只能靠對方自己撐過來了。
神宮寺奏這次可以自己走,可能是一個月沒有走過路,也可能是科塔爾綜合征帶來的心影響,他的腳步稍顯僵硬,每一步都像是從泥沼中抬起深陷其中的腳一般,身形挺直卻顯得不甚自然。
就像個……活死人……
禪院甚爾揮散這個讓人不適的想法,坐上車后像之前一樣向少年匯報近日的工作,一切都在向著他們期盼的未來發展,少年很快就可以將重擔卸下了。
“嗯……”精神狀態不佳的神宮寺奏給予了較為平淡的回應,他突然很想去櫻花墓園看信介。
他們現在也算是“同類”了吧,從目前進度來看,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安心離開了。
到了那時候,他想要安睡在信介旁邊……
接到惠一同坐車回家后,惠發現神宮寺奏的腿已經好了,高興地彎起了眉眼。
神宮寺奏面對男孩的時候,即使再沒有精力笑出來,也控制著臉上的肌肉勾起嘴角,專注地聽對方講述今天的收獲。
惠對于銀發少年有些不太自然的微笑并沒覺得太奇怪,他以為對方只是工作太累了,講完自己的事之后,就軟下聲音讓少年注意身體。
神宮寺奏回應了一聲,想要抬手摸一下惠的頭發,卻遲疑了一瞬,最后還是僵硬地放在身側沒有動作。
他覺得自己渾身都散發著死氣,不可以隨便摸男孩,對方正是蓬勃成長的時候,可不能被他影響了。
沒有等到少年的摸摸,惠就主動握住了對方的手,稚嫩的面容神色卻格外認真,“等小爸爸身體徹底好了,我們再一起出去玩吧?”
神宮寺奏被男孩柔軟的小手握著,屬于活人的溫度從手上傳來,他的指尖猶如被這溫度燙到一般顫動著蜷起。
出去玩嗎?
是啊,他想要多陪陪惠的,不可以食言啊……
“好,過幾天就帶惠出去玩。”他現在其實已經算好了,也不確定下一個會是什么,不如就趁現在陪惠玩。
惠說不用那么急,主要是少年的身體要徹底好起來。
神宮寺奏點點頭:“我現在已經好了,不要緊!
惠對他的話將信將疑,卻不知說什么勸對方,剛要開口就聽到禪院甚爾把晚飯端到桌上的聲響。
該吃飯了,惠牽著神宮寺奏的手從客廳走過去,相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等禪院甚爾也坐下后便拿起筷子準備開動。
然而當兩人都拿起筷子時,神宮寺奏的手仍沒有動作,沉寂的目光落在桌上氤氳著熱氣的食物上,眉心微擰,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問題。
“殿下,你在想什么?沒有胃口嗎?”禪院甚爾隱隱感到不對,出聲詢問。
神宮寺奏想說他都沒有內臟了,吃東西不是直接掉進腹腔里嗎?而且死人是不需要吃東西的。
惠在一旁投來關切的目光。
“沒事……”神宮寺奏壓下這個想法,告訴自己還活著,只是生病了,不要再被影響了。
他拿起筷子,低聲道:“我開動了。”
禪院甚爾見狀稍稍松了口氣,只要神宮寺奏主動吃東西那就沒事,就怕對方不肯吃,不然這一個月時間不知道該怎么熬過去。
神宮寺奏艱難地吃完,腹部傳來的飽腹感讓他有種自己的腹腔都被食物填滿的異樣感,在這之后多次冒出想要剖開肚子清干凈的想法。
智與系統附加的精神影響互相拉扯對撞,令他在陪惠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惠看他雖然嘴角向上勾著,眼底卻漫上些許晦暗情緒,心知他現在狀態不佳,于是對少年說道:“小爸爸先去休息吧,惠今天也要早點睡!
“嗯!鄙駥m寺奏應了一聲,從惠的房間離開,獨自對抗著反復侵擾心緒的負面想法。
他對自己是活人的認知雖然存在,卻在病癥影響下變得模糊。
回想起自己曾經作為再生祝福者求死不得的經歷,他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那段時間,成了一具半死不活的軀體。
但是現在又有一點不同,他只是精神上的活死人,這具身體受傷了也不會再生。
意識到這一點后,神宮寺奏忽然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一般站起來,在房間里找出一把剪刀。
如果他會感到疼痛,會受傷,會流血,不就是和正常人一樣了嗎?
他過去也是這樣做的,只有這樣他才能強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與他人的相同之處。
想到這里,神宮寺奏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揚,覺得這個方法肯定可以幫他維持智。
他又翻找出酒精棉,在剪刀的刀刃上反復擦拭過后,便拿著剪刀走進浴室,一心想著實踐這個方法而沒有將門完全合上。
站在洗手臺前伸出左手,把剪刀打開,使用帶有刀刃的一邊抵在掌心,觸感微涼。
他沒有猶豫,拿著剪刀的手用力按下,刀刃便刺破了掌心并向外側劃動,伴隨著疼痛流出鮮紅血液。
猩紅液體順著傾斜角度和掌心紋路滴落在水池中,在白瓷表面綻開一朵朵鮮紅花蕊。
神宮寺奏眼睫低垂看著這一幕,呼吸像是因為興奮而輕顫,捏著剪刀如同發現新玩具的小孩。
在疼痛漸漸變得麻木過后,他還想繼續,剛抬起右手就聽到門外的聲響。
是禪院甚爾,對方總是會先敲門再開門進來。
神宮寺奏聽到敲門聲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打開水龍頭,把染血的剪刀和手一同在流水下沖洗。
血液很快就被水流沖散沖淡,涼水的沖擊刺激下,橫穿掌心的破口傳來細密的疼痛。
這時,禪院甚爾已經打開了房間的門,看到邊上的浴室門開著,而少年在洗手池清洗著雙手,也就沒多想什么,抬腳走了過去。
“殿下……”雖然血腥味已經被沖淡,但五感極其敏銳的天與咒縛還是捕捉到了一絲腥甜,綠眸頓時一凝。
他迅速推開浴室門,一眼就看到少年手里的剪刀,和帶著破口的左手,霎時心頭一跳,連忙把水龍頭關上,一手握住少年細瘦的左手腕。
“奏,你為什么要傷害自己?”禪院甚爾面色陡然一沉,沒等少年回應,就奪過他手里的剪刀,拉著人走出浴室。
按著少年的肩讓人坐在床邊,他轉身把剪刀放進抽屜,又找到一卷繃帶,回身走向少年。
神宮寺奏看著神色凝重的禪院甚爾在自己面前蹲下,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他的左手腕,將繃帶在掌心破口處纏繞了幾圈,隨后用牙齒撕扯開繃帶,打結固定好。
整個過程男人都沒有說話,眼底仿佛正醞釀著即將來臨的狂風驟雨。
掌心纏好了繃帶,神宮寺奏想要將手抽回來,結果依然被對方捏著,下一秒就對上那雙眸色沉淀的綠眸。
不知道為什么,神宮寺奏看到這個眼神就想要握緊左手,將掌心的傷口藏起來。
“現在可以說了嗎?”禪院甚爾握著少年左手的手向下移,指腹輕輕劃過紗布質感的繃帶,穿插.進少年的指縫間,“為什么要弄傷自己?”
“……”神宮寺奏左手指尖一顫,被對方的手指交握住,無法向內合攏。
他不覺得自己這么做有什么,索性告訴了對方。
“因為這樣我能夠體驗到和活人一樣的感覺。”
“所以就選擇了傷害自己嗎?”禪院甚爾聞言眉心稍擰,隨后又舒展開,刻有疤痕的嘴角輕輕牽起,“奏是覺得只有疼痛可以讓你和活人一樣嗎?”
“這是最直接的辦法……”神宮寺奏不解地看著男人的笑容,也不在意對方直呼自己名字還是喚他殿下。
難道甚爾有不一樣的辦法嗎?
“不對,這是最笨的辦法!倍U院甚爾站起身,同時向少年傾身,伸手將人按倒下去。
他一手與對方的左手交握,一手撐在少年腦袋邊上,俯身與對方鼻尖相觸,嗅著少年身上的淡淡冷香。
神宮寺奏感受到他的鼻息,心中升起幾分異樣,失焦的雙眸望著眼前的人,“甚爾?”
禪院甚爾在他開口后便低下了頭,含住那兩片沒來得及閉合的柔軟,在少年還未反應過來時撬開牙關闖了進去。
他的動作太過突然,神宮寺奏感受到幾欲將他吞吃入腹的侵略性后才恍然回神,聲音完全被堵住。
這個較為深入的吻并沒有持續很久,禪院甚爾會很快就放開他,將他的左手拉起來按在上方,另一只手轉而移向他的下巴。
手指抹去少年下唇沾染的水光,隨后屈起指節從下頜慢慢滑下,在少年微凸的喉結附近摩挲。
神宮寺奏并不習慣喉結這種地方被人這般撫摸,不由吞咽口水,便聽到男人低低的笑聲。
“你笑什么?”他的眉心稍稍擰起。
“奏,就讓我來告訴你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吧……”
禪院甚爾的手并沒有停留在他的脖頸處,繼續向下,一直來到少年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腹處。
“……”神宮寺奏被他的手指劃過的地方都泛起了癢意,聽到這句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等,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于是禪院甚爾用實際行動向他證明了這個猜測。
他完全被這個體格高大的男人一手掌控,左手被壓在頭頂,只能用右手推拒著對方的大手,或是按在那片肌肉健碩的胸膛試圖推開。
但他的大腦很快就被不斷翻涌的感覺侵占,再也沒有智或是負面情緒可言,顫抖的右手無力地攥著對方的衣服,呼吸越發急促,控制不住溢出壓抑的聲音。
這并不是很漫長的體驗,他只覺得意識恍惚了一瞬,渾身都失去了氣力,緩緩眨動著被濡濕的眼睫看向面前的人,目光微閃地從對方用紙巾擦拭的那只手上移開。
禪院甚爾也一直在看著他,慢條斯地清著手指,嘴角含笑,聲音低啞道:“只有活著的人才會有這種快.感,你也感受到了吧?殿下……”
緩過來的神宮寺奏聞言將唇抿成直線,不知如何反駁。
“以后你若是再有動搖,我都可以幫你重新回顧這種體驗!倍U院甚爾把少年的左手拿起,低頭在滲出血跡的繃帶上落下啄吻,“一旦發現你又傷害自己,我要做的可就不會只有這種程度了!
神宮寺奏呼吸一頓:“……”
第74章 神棄之子 煙花
因為禪院甚爾的話, 神宮寺奏只能暫時放棄用疼痛提醒自己還活著的方法,但他對于以原始欲望喚醒人類意志的行為存在疑問。
但他的大腦剩下的智不足以支撐他去思考其中的邏輯原,一邊認為自己只是病了, 一邊又堅信自己的內臟都消失了, 整個人十分矛盾。
當晚, 或許是禪院甚爾的原因,有些疲憊的他很快就進入睡夢。
翌日早上, 因為左手的傷口還未愈合,禪院甚爾給他換了一次繃帶, 為了不讓他的傷口碰水, 在洗漱時也在邊上幫忙。
就連穿衣服系紐扣都會搭一把手, 神宮寺奏的左手幾乎沒有動過。
和惠一起吃飯的時候, 不免被對方注意到手上的繃帶, 男孩立刻露出擔心的神色, 小聲問他怎么受傷了。
神宮寺奏沒有說是自己劃傷的,只是給予了模棱兩可的回答, 讓他不要擔心。
惠雖然表面點頭,目光還是會頻頻看向他的左手,然后才想起時常照顧少年的禪院甚爾,扭頭看向對方, 眼神像是在詢問, 又像是在責怪他為什么會讓小爸爸受傷。
禪院甚爾瞥了男孩一眼,丟了一片面包過去讓他管好自己。
年紀不大, 脾氣到不小。
把神宮寺奏送到辦公室后, 禪院甚爾又重復了一遍,還說如果有需求了可以聯系他,再忙他都會過來滿足他。
神宮寺奏聽得滿頭問號, 用古怪的眼神看著面帶笑容的男人,聲音淡淡,“我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那我希望殿下最好一直如此,不要再被影響!倍U院甚爾伸手把他蜷起手指的左手輕輕打開,白色的繃帶上又浸染上了一點血跡,“又崩開了!
看到男人眸色沉凝下來,神宮寺奏撇開眼,想要將左手抽回來,但被對方捏著手腕,沒抽動。
“這點傷而已,無所謂!彼唤鉃槭裁磳Ψ椒磻@么大。
“殿下可能不覺得疼,但有人看到了,也會疼。”禪院甚爾如今也看出來神宮寺奏對自己身體的不在乎,甚至有些自毀傾向,之前給自己注射藥劑時也一樣,不惜傷害自己的健康,只為達到某種目的。
要如何讓對方明白并不僅僅有傷害自己這一種選擇,還有其他辦法可以達到目標,繼而不再選擇損害自身的方法,懂得愛惜自己,這是禪院甚爾接下來想要傳達給對方的信息。
因為這不會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觀念,也不是說一次就能讓對方記住,所以他要不間斷地日復一日地用行動告訴對方……
神宮寺奏看著禪院甚爾的雙眼,像是在問為什么。
為什么他也會覺得疼?他處的人那么多,也會因此感同身受嗎?
禪院甚爾看出來少年面上的疑問,原本銳利的綠眸趨于柔和,瞳眸中映著少年的身影,“因為殿下對我來說很重要,就像殿下想要保護重要的人一樣,我也希望保護殿下,不希望你受傷。”
“……”神宮寺奏從他眼里看到了認真,沒想到曾經浪的飛起的人也會有一天沉淀下來,對別人說出這種話。
而聽完對方的話,他更多的感受則是原來是這樣,原來他們互相把彼此看得都很重要。
這是他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認知。
“所以殿下也不要吝嗇,把自己也納入應該被保護的名額中吧。”禪院甚爾看出少年眼里的動容,再接再厲道。
神宮寺奏沒有說話,左手被對方安置在腿上,發頂傳來撫摸感,再看過去時就見男人對他說著什么轉身離開。
辦公室的門關上,氣氛安靜下來,神宮寺奏一個人陷入思索。
把自己納入被保護的名額……么?
他過去一直沒有想過這件事,在扭曲的原生家庭中成長,仇視一切的他成了所有人厭惡的對象,張揚,高調,囂張,只想著把所有人踩在腳下,自己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是自愿的、所當然的。
用自己身上的事物換取想要的東西,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更何況后來末日降臨,他在經歷背叛后獲得了再生祝福,傷害自己更是成了不需要猶豫更不足以成為代價的事,倒不如說他渴望痛苦,在純粹的痛苦中得到愉悅感。
當然死不了也是十分痛苦的事,所以他最后才會選擇休眠。
現在他消除了再生祝福,終于可以接近自己曾經想要的死亡,卻在這時候遇見了五條悟等人,被純粹的正向情感包圍,他承認自己喜歡這種感覺。
原來被關心是這樣的心情,原來他身上有那么多值得被人喜愛的地方,原來傷害自己的時候,珍視自己的人也會疼……
他看著自己下意識攥緊而崩開傷口的左手,那抹血跡刺痛了他的雙眸,仿佛在告訴他不要再讓別人因此難受。
沒想到他有一天也要顧及別人的感受……
那他就勉為其難接受吧。
上午,五條悟再次光顧他的辦公室,在一段時間的實際操作學習下,對管咒術局協調各方面工作有了客觀的了解,已經算是半個總監代了。
過不了多久,神宮寺奏事先準備的代文書就可以拿出來起作用了。
五條悟很快就注意到他左手掌心的繃帶,在他講完之后才拿起他的左手,問他這是怎么回事。
神宮寺奏有點好奇五條悟會出現什么反應,面容平靜地開口:“我自己劃開的!
“笨蛋,干嘛弄傷自己?”五條悟抬起那雙蒼藍眼眸,眼神嗔怪地看著他。
“之后不會了……”神宮寺奏眨著眼說道。
五條悟聽到他這句話,抿了下嘴停頓片刻,隨后像是拿他沒辦法一樣泄了口氣,“這可是你說的,要是再難受的話,你不如咬我。”
神宮寺奏不解,“咬你做什么?”
他不會隨便咬別人,畢竟潔癖那關就邁不過去。
“就是當你想傷害自己的時候,讓我來代替你承受這些痛苦,總好過傷害自己!蔽鍡l悟至今無法讓神宮寺奏停止使用術式,本就為此苦惱不已,更不可能讓對方因為代價賦予的疾病折磨自己。
他想要體驗少年所經歷的痛苦,哪怕只有一點,也不希望對方的痛苦繼續增加。
“沒必要。”神宮寺奏不會連這點影響都忍受不了,他昨天只是想嘗試一下這個方法。
雖然可行,但既然大家都那么擔心的話,想想還是算了。
這話一說出來,五條悟反而不樂意了,湊到少年面前,“有必要,無論奏對我做什么,我都會接受,我想體驗奏的感受!
“如果你很痛苦的話,就對我發泄出來吧。”
神宮寺奏心說誰才是笨蛋,移開視線把桌上一疊文件拿到五條悟面前,“與其這樣,你不如多做點事!
“……”五條悟看了眼文件,又抬起眼眸,一臉較真地將唇靠近他的臉龐,“剛才的獎勵還沒給。”
神宮寺奏按捺下心中的古怪感覺,在對方唇角輕啄一口,便轉過頭不再去看。
得了香香的獎勵的五條悟接過文件站起身,回到沙發上開始專注于工作。
中午的時候,禪院甚爾過來看了一眼,順便給銀發少年替換了繃帶。
在五條悟在場的情況下,他捏著少年的手說道:“殿下一上午都沒有聯系過我呢,看來確實沒有我幫你回顧的需求,不過也不用一直忍耐,我很樂意效勞。”
神宮寺奏擰起秀挺的眉,看著再次不正經起來的男人,“你寂寞了?”
是不是該給惠找個媽媽組成新家庭了,到時候無論甚爾怎么搞都無所謂。
“哪里,只是惦念殿下,想著你會不會聯系我!倍U院甚爾知* 道少年不會因為這種事找他,更不會主動找他解決,每次都是他半哄半騙才能占到點便宜。
“那你不用想了,我勸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神宮寺奏收回左手,正色道。
禪院甚爾只能出聲答應,嘴角依舊勾起。
嘖,要說真不愧是殿下嗎?這時候還想著工作……
聽到全部對話的五條悟看向禪院甚爾的眼神慢慢染上了敵意,想要當場和這個企圖搶走奏的男人一決勝負,但還是對他們話中的內容的好奇更多。
“你們在說什么?你幫奏回顧什么?”他覺得這背后一定藏著什么驚天大秘密。
“沒什么。”神宮寺奏沒有一絲猶豫,聲音冷淡地回道。
五條悟分明不信,質問的目光移向禪院甚爾。
“這是我和殿下之間的事,不方便告訴別人。”禪院甚爾瞇起眼笑著說道。
“……”五條悟頓時捏緊了拳頭,伸出一只手指著對方,眼中含有怒意,“說,你是不是對奏做了什么?”
禪院甚爾直起身,偏頭一副有本事你就動手的模樣。
這時,五條悟的手機響了,是輔助監督打來的。
他暴躁地接完電話,對禪院甚爾警告道:“你給我等著……”
說完,就離開辦公室做任務去了。
神宮寺奏按了按額角,淡淡瞥向面帶笑意的禪院甚爾,“你別再故意激怒他了,你們打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
一個是督察部長,一個是未來總監,這兩個的工作職責就是互相配合,有一定牽制作用,但更多的是要相互信任。
禪院甚爾吐出一口氣,最終點點頭,“好啦,我知道了!
在他們想著情情愛愛如何留住奏的時候,對方想的卻是以后的未來,格局完全不一樣。
但是如果允許的話,誰不希望兩者兼得呢?
禪院甚爾沒多久就離開了,神宮寺奏繼續伏案工作,讓思緒停留在性的、機械的文件處上,以此降低病癥對自己的影響。
下午的時候,夏油杰還是過來了。
一向心思深沉的夏油杰就比五條悟想的要多,得知神宮寺奏主動弄傷自己,就知道這是一種對病癥的反抗,只是方法極端了些。
他抬起手捧住少年的面龐,在對方額頭、眼睫、臉頰、嘴角逐次落下輕吻,帶著虔誠與珍重,含蓄又直接地表達著少年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被他這樣親的次數再多,神宮寺奏的耳尖還是不由漫上緋色,心都在微微發顫。
“夏油?”他不太明白對方在知道這件事后這樣親他的原因。
夏油杰垂眸看著銀發少年,沉聲道:“奏,你也有感覺的吧?”
神宮寺奏仍有些茫然。
“這里,”夏油杰的手移向他微紅的耳尖,隨后來到他不太平靜的心口,“還有這里!
“你也為此心動吧?”
“這就是活著的人才會有的感受……”
神宮寺奏聞言眨了下眼,心道原來這就是活著嗎?
原本在潛意識已經腐壞消失的內臟,如今正怦然跳動,已經足以證明他還活著的事實。
夏油杰都已經說到這個層面了,銀發少年卻兀自沉浸在思索之中,顯然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為什么會心跳加速。
他覺得自己在奏心里還是很有分量的,勝算比五條悟他們只大不小,可就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奏就像是天生沒有安裝戀愛雷達一樣,無論別人怎么表達親近與喜愛都感受不到這份感情的真實模樣。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先陪奏度過這段時間再說。
當神宮寺奏繼續專注于工作后,他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默默陪伴,有什么事都在手機上處。
過了一會兒,做完任務的五條悟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在神宮寺奏休息的時候逼問他是不是和禪院甚爾發生了什么。
神宮寺奏依舊避重就輕,要把文件交給他處。
五條悟接過了文件,但仍沒有因此罷休,貼在對方耳邊啞聲說道:“他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摸你了?”
耳邊撲來陣陣濕熱氣息,神宮寺奏偏過頭躲閃,又被按著肩膀靠得更近。
“你還要問到什么時候?”神宮寺奏露出不耐神色,不管對方怎么問,他都不會說出來。
注意到五條悟的行為,夏油杰眉頭一擰,出聲提醒道:“悟,你別強迫奏!
“……”五條悟動作一滯,半晌后還是放開了銀發少年,但還是因為心中的不愉快而胸口起伏,“杰,你要是知道禪院甚爾對奏做了什么,也會這么冷靜嗎?”
夏油杰聞言面色微變,紫眸看向始終不語的銀發少年,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奏,跟我回去,不要再和那人住在一起了。”五條悟想要徹底斷絕禪院甚爾獨占奏的可能。
神宮寺奏依舊是那個回應,他放不下惠。
“但你總不能一直陪著那小孩……”話說到這里,五條悟的聲音突然頓住,因為神宮寺奏正用那雙失焦的紅眸看他。
那雙眼睛里掩藏了太多情緒,像是無奈,又像是默認。
無奈他確實不能停留太久,默認了這句話所指的事實。
五條悟見狀全然忘記了剛才自己沖動的原因,只剩下對少年的心疼,和想讓對方一直留在身邊的執拗。
“我知道了……但你要防著些禪院甚爾,他要是還要對你做什么,你一定要拒絕,明白嗎?”他俯下身對少年說道。
“……”神宮寺奏垂下眼睫,心說他拒絕也沒用啊,甚爾一只手就把他按得動彈不得,他也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傷害對方。
只是單純處生現象的話,其實也沒什么吧?
剛想到這里,他的臉就被五條悟捏住,聲音在耳邊響起:“奏,你在聽嗎?”
“嗯!鄙駥m寺奏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五條悟快要被他這種滿不在意的態度搞得抓狂,恨不能24小時看守住對方,確保除他之外沒有人對其動手動腳。
夏油杰心里也難以平復,卻也對奏沒有辦法,誰讓他們都想獨占對方,而身處混亂旋渦之中的少年對此完全不放在心上呢?
這天以后,五條悟就經常帶著夏油杰去禪院甚爾家蹭飯,美曰其名想要多陪陪奏,實則打著幌子擠壓甚爾占據奏的空間。
怎么能在這個時候讓你占了先機?當然是要大家彼此監督互相警告了。
神宮寺奏只覺得他們格外忙碌,不僅三點一線,還時刻警惕,感覺到時候代替他管咒術局后會很有成果。
他果然沒選錯人,神宮寺奏在心里給自己了一個肯定。
之后的周末,神宮寺奏按照約定帶惠出去玩。
時間正值盛夏,他就把這次出行的地點選在了海邊。
而在另一個時不時關注的虎杖悠仁那里,他讓傀儡佐賀把兩張海濱游玩券送給了虎杖爺孫,打算也讓小虎杖好好玩兩天。
不過當虎杖接受這兩張游玩券時,卻先問了佐賀會不會一起去,仿佛很期待能和對方一同出行。
神宮寺奏點了點頭,覺得讓傀儡跟隨確;⒄鹊陌踩埠苡斜匾。
得到準確的回應,虎杖悠仁立刻揚起歡快的笑容,對他說了聲謝謝就接受了兩張券。
當天氣溫炎熱,天空碧藍,海水也如晴空一般湛藍,浪花時不時涌向沙灘。
黑發綠眸的男孩上身穿著防曬衣,下身穿著沙灘褲,頭戴圓邊遮陽帽,手里拿著小鏟子和水桶,蹲在沙灘邊挖貝殼。
當他挖出一枚形狀完整,顏色也豐富好看的貝殼后,就彎起眼眸送給身邊的少年。
穿著長袖防曬衣和中長短褲的少年接過看了兩眼,對男孩回以微笑后便將貝殼收在手心里。
他們身后,是三個穿著清涼但無所事事的年輕男人。
五條悟吃下今天的第三根雪糕,將木棍隨意地丟進垃圾桶,固定在頭上的墨鏡被他拿下來戴好,純黑的鏡片在熾烈陽光下折射出刺眼光亮。
難得和奏來海邊玩,結果對方只陪小孩玩,完全不他。
他想和奏一起游泳!
夏油杰也換上了短袖和沙灘褲,依舊扎著丸子頭,兩枚黑色耳擴綴著光點,目光平靜地落在銀發少年修長纖細的背影,仿佛怎么也看不夠似的。
銀發少年全身露出最多的就是那兩條筆直的長腿,關節泛著淡粉,腳踩拖鞋站在沙灘上,皮膚在陽光下像是在發光,銀發也隨著海風飄動折射著光輝,僅是一個背影就讓人挪不開眼。
禪院甚爾坐在沙灘椅上,一口一口喝著冰水,對于五條悟和夏油杰的強行加入表示既煩躁又無語,雖然奏大概率還是只和惠一起玩。
等惠玩夠了,奏才會有心思他們。
然而惠就像是沉迷挖掘寶藏的淘金者,不斷挖出貝殼、海螺,甚至還挖到了螃蟹,每次挖出東西都要向神宮寺奏展示一遍,每次都會得到少年含著肯定和縱容的微笑,于是便更加停不下來了。
幾個人陪惠挖了一下午的貝殼,臨近晚飯時間才離開沙灘,在附近一家餐廳吃飯。
因為是出來玩,禪院甚爾點了幾瓶啤酒,還問奏要不要喝點。
五條悟當即把奏護在身邊,“不行,奏不能喝酒!
雖然之前在咒術局各種聚會見面時不得不喝酒,但說到底還是未成年,不許喝酒。
夏油杰在菜單上看了眼,說道:“就喝橙汁吧,和小朋友一樣!
他指的是同樣喝橙汁的惠。
神宮寺奏都行,對這些沒什么特別喜好。
幾人一同吃好晚飯,就帶著惠在海邊散了會步,因為正值夏日祭典,晚上還會有夜市和煙花表演,他們就沒有回賓館,繼續在外面逗留。
身邊行人幾乎都是一起出行的家人和情侶,手挽手,肩抵著肩,顯得親密無間。
然而在神宮寺奏一行人中,只有惠是和少年拉著手,其余人都想和少年挽著手一起走,卻因為無法分出勝負,只能各自在暗中較量,誰的速度快,誰就會是那個和奏一起散步的贏家。
正當三人僵持不下時,一個身穿紅色和服、披散著及腰黑發的少年突然按住了神宮寺奏的肩膀。
“找到您了,殿下。”那少年含笑說道。
神宮寺奏扭頭看去,借著傀儡的視野看到一張俊秀面容,聲音是曾經聽到過的,一看人物面板,果然是麻倉葉王。
三年前對方碰巧認出他,但貌似有什么事選擇了離開,現在看來應該已經完成了那件事,所以回來找他了。
“嗯?這個小朋友是誰?是殿下的新家人嗎?”麻倉葉王看上去變了很多,對上惠好奇的目光還會笑著回應,全無過去偏執的模樣。
神宮寺奏沒有多問什么,回答道:“嗯,他叫惠!
“喂,你誰?”五條悟第一個走上去,想把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從神宮寺奏身邊拉走。
雖然五條悟不認識麻倉葉王,但對方卻記得這張面孔,當時他就在高樓上看著白發少年等人把神宮寺奏帶回去。
麻倉葉王毫不吝嗇地對五條悟露出善意的笑容,“啊,你好,我是殿下的學生,名為麻倉葉王。”
“……”五條悟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臉人,但就是看他和奏那么親近心里不爽。
不過聽對方說是奏的學生,看來又是一個在平安時代和奏認識的人。
他剛想說些什么,就看到麻倉葉王握住了神宮寺奏的手,說道:“殿下,今晚正好有煙花,一起去看吧!
神宮寺奏本來就打算帶惠去看的,聞言也就隨意應了一聲,抬腳繼續往前走。
身后的五條悟凝視著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眉毛緊緊扭在一起,上前把麻倉葉王的手掰開,“走路就走路,還要人拉著你嗎?”
他牽不著,別人也不許牽!
麻倉葉王眨了眨眼,隨即看著五條悟醋意十足的表情笑了一聲,“好吧。”
看來這次也有很多人對殿下虎視眈眈呢,好不容易熬走了宿儺,結果又來了幾個。
真讓人苦惱。
之后,麻倉葉王只是走在銀發少年身邊,偶爾轉頭看向對方,嘴角始終噙著淡笑,仿佛能再看到對方就心滿意足。
另外三人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都保持觀察態度,時刻警惕對方,以防對方像羂索那樣危險的存在。
他們來到祭典煙花最佳觀景位置,這里已經有很多人等著看煙花,幾乎是人頭攢動。
惠完全被人群遮擋住視線,神宮寺奏看了眼惠,又回頭看向禪院甚爾,后者心領神會,上前把惠抱起來,一下子就讓男孩得到了最佳的視野。
神宮寺奏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眼前的夜空,那雙略顯無神的眼眸如同這夜幕般平靜,絲毫不會被周遭喧囂的人群影響。
然而等到了煙花表演的時間,一簇簇絢麗的煙花升空綻放,光亮映照在他的面容,也點亮了那雙沉寂眼眸。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他聽到惠的笑聲隨著煙花的綻放響起,自己身邊不知何時聚集了所有人。
五條悟沒有看精心設計的煙花表演,蒼藍眼眸全是神宮寺奏被光照亮的面龐,這是他一生中見到的最美的光景。
夏油杰在一旁,偏過頭對他溫和微笑,響徹耳畔的煙花炸開的聲音都無法改變他眼中的平和寧靜。
禪院甚爾抱著惠,二人的目光相繼看過來,惠很享受這場煙花表演,笑著讓他一起看,甚爾那雙綠眸映著閃爍的光亮,俊秀眉眼染上柔和。
幾人的視線不由凝聚在銀發少年身上,看他姣好的面容映著光亮,看他隨風揚起的銀發,看他靜靜站在那里,把這抹如同月輝一般的身影深深刻入自己的靈魂。
感受到他們的目光,神宮寺奏心中微動,緩緩看向被煙花照亮的夜空。
煙花在空中綻開絢爛光華,又逐漸暗淡消散,直至徹底消失,隨后又燃起新的一片。
縱然光轉瞬即逝,人們的視線總是為之停留,那是他們每每看到都心顫的美好。
第75章 神棄之子 結局:只有我不在的未來……
煙花表演結束后, 神宮寺奏等人隨著散開的人群回到了賓館。
麻倉葉王在回去的路上就暫時與神宮寺奏告別,只留下一句“我一直都在殿下左右”身影便消失了。
回去后,神宮寺奏早早就泡了個澡, 把今天大多數都是站著和走動留下的一身疲憊緩解, 很快就和惠一起入睡。
第二天, 也是這次海濱旅游的最后一天,神宮寺奏被五條悟拉著在海水中踏浪行走。
他們脫下了拖鞋拎在手里, 赤腳踩在松軟的沙灘上,頭頂陽光灼熱耀眼, 腳下時不時拍上岸的海水冰涼舒適, 海水也只是漫過腳踝, 并不影響正常的步行。
“奏, 怎么樣?感覺很不錯吧?”走在側前方的五條悟笑著回過頭, 他似乎也很享受冰涼的海水從腳上漫過的感覺。
神宮寺奏的目光在他的笑臉上停頓半秒, 含混地應了一聲。
穿鞋在沙灘上走和不穿鞋確實不一樣,雖然后者令神宮寺奏猶豫, 但結束后用清水好好清洗腳上的沙子就可以了。
走了沒多久,五條悟就拉著神宮寺奏加快了腳步,幾乎要小跑起來。
白發少年的短發被風吹得肆意飄動,邁動著歡快的腳步踢開海浪, 半空中濺起晶瑩的水花。
神宮寺奏不得不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跑動過了,步調跟隨著前面的人, 呼吸也隨之加快, 想要停下來,卻無法控制動作起來的身體。
五條悟不滿足于單純地拉著他跑動,轉過身面向他, 漸漸放慢速度繼續向后退著,雙手都執起他的手,全神貫注地看著神宮寺奏。
他明明沒說話,只是看著神宮寺奏露出笑容,神宮寺奏卻總覺得他正念著自己的名字。
忽然,五條悟倒退的步伐重心變得不穩,身子不由向后倒去。
而被他拉著的銀發少年也被他向后的力道拉了下去,撲倒在對方身上。
五條悟及時護住了被自己波及的少年,背后很快就被海水浸濕,雙手繞到身上少年的腰后,悶悶地發出笑聲。
神宮寺奏只有膝蓋以下碰到了沙灘,雙手在倒下后就按在了五條悟身上,掌心下少年起伏的胸膛,隨著悶笑的振動傳來有力的心跳聲。
“奏。”五條悟摟著他喊了一聲。
對于這種意義不明的呼喚,神宮寺奏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或是在心里回應。
——我在。
五條悟坐了起來,依然將少年抱在懷里,腦袋埋在對方肩頸中又喚了一聲。
神宮寺奏總覺得他還有話要說,就靜靜地等他說下去,白色短發蹭在脖子上有些癢,他的意識也開始發散。
這時,一只手穿過他的腋下把他拉了起來,五條悟將說未說的話也徹底止住。
神宮寺奏回頭,看到了夏油杰,扎著丸子頭的少年笑意溫和道:“海灘上這么多人,稍微收斂一點啊,悟!
五條悟不甘的聲音響起:“我就不!”
他鯉魚打挺一般迅速站起,滿臉都是對夏油杰不合時宜的出現的不滿。
“杰,你就是故意在這時候出來的吧?”竟然打斷了他醞釀了半天的告白!
夏油杰沒有回話,看到神宮寺奏膝蓋上沾到的沙礫,蹲下來幫他拍掉一些,又在五條悟直勾勾的視線下拉起奏的手。
“走吧,差不多該回去了!
五條悟目光中的怨念更深了。
離開沙灘時,夏油杰拿著水管幫銀發少年沖洗腳上的沙子,五條悟在旁邊扶著少年,看到夏油杰捏著對方的腳眉心緊皺。
果然夏油杰是蓄謀已久,就等著這個時候和奏親密接觸了吧……
少年的腳在陽光下呈現玉一般的光澤,一只手就能握住。
神宮寺奏對別人觸碰自己的腳還有些不習慣,腳趾蜷起又緩緩放松,知道對方是在照顧自己,所以盡力撇開了心中的不自然。
在回家之前,他們買了些紀念特產才坐車離開。
在虎杖悠仁那邊,神宮寺奏也讓傀儡佐賀給虎杖買了禮物,在單純的海螺玩具內部設置了結界術,告訴虎杖如果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就吹響這個海螺,在這之前,要把小海螺貼身帶著,千萬不要弄丟。
虎杖悠仁收到禮物,認真聽完叮囑,才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虎杖的爺爺看著男孩滿心歡喜地把海螺佩戴在身上,目光不禁柔和些許,移到佐賀身上后稍稍一頓,并沒有多說什么。
周末的海濱旅游告一段落,神宮寺奏又無縫進入工作狀態,五條悟和夏油杰依舊每天造訪他的辦公室,偶爾去禪院甚爾那里蹭飯,日子如平常一般度過。
和他的氣定神閑完全不同的是,五條悟等人越發焦急,隔三差五試探一遍自己什么時候可以代替他工作,想讓他盡早停下使用這個消耗壽命的術式,不要再經歷古怪害人的疾病。
神宮寺奏給不出準確的答案,或許會很快,或許還需要一年半載,一切都取決于系統隨機到的病癥。
或許是他們的急迫心態傳達給了系統,在科塔爾綜合征的第30天后,神宮寺奏身上的負面病癥變成了睡美人癥。
剛開始還沒什么感覺,只要不犯病就不會影響工作,但就在半個小時后,他就不受控制地合上雙眼,趴在桌面上睡著了。
神宮寺奏在工作時睡著的情況根本不存在,五條悟等人很快就意識到這可能是某種病癥,把他抱到了沙發上檢查了一番,確認只是睡著了才稍稍松口氣。
然而少年這一睡,就是三天。
這三天里,所有的工作都由五條悟代替處,連會議都由他出面,之所以他能夠順利無阻地接替這個工作,是由于神宮寺奏在很早之前就擬好了代總監的文書,在得知自己隨機到睡美人癥后,就將文書拿了出來。
在他沉睡期間,幾個人一有空就會去輪流照顧,連惠都沒有去托班老師家,留在神宮寺奏身邊期盼著他早點醒來。
惠從幾人的口中得知神宮寺奏得的是睡美人癥,只知道睡美人是被王子的吻喚醒的,而守在銀發少年床邊的三個男人里,到底哪個才是能喚醒對方的王子呢?
聽到男孩天生的發言,幾人都發出笑聲,面上不以為意,畢竟這與童話里的睡美人還是不一樣的。
但是當其他人都各自忙碌工作,獨自守在少年身邊時,都渴望自己的一個吻能將對方喚醒。
銀發少年呼吸清淺,長睫低垂,昳麗面容徹底沉靜下來,真如童話中的美好存在一般,讓人不禁想要看他生動鮮活的模樣。
五條悟心下一動,一手撐在少年臉側向下傾身,蒼藍眼眸顫動著映出對方的睡顏,連呼吸都不由屏住,一面不忍打破寧靜,一面又想讓對方醒來。
醒過來吧,我的小王子。
一個純粹的不帶有曖昧意味的吻落在少年唇畔,兩片柔軟很快分開,五條悟希冀地注視著少年的臉龐,卻久久不見對方醒來。
現實并不是童話故事,他也吻不醒自己的小王子。
五條悟臉上的情緒微微收斂,身子漸漸直起,一手握著少年微涼的手,繼續在心中祈禱快點蘇醒。
一直觀察著人間的現任通靈王很快就察覺到神宮寺奏的情況,在對方沉睡期間來到床邊,垂眸看著陷入沉睡如同精致人偶般的少年,雙眸中微光閃爍。
在眾人警惕的視線下,他握著少年的手,低下頭與對方額頭抵在一起,就這樣進入了少年的睡夢意識中。
麻倉葉王在純黑的夢境中找到了渾然不知自己已經陷入沉眠的少年,他依然坐在辦公桌前,面對堆積如山的文件,全心全意要將它們早點處完。
“殿下……”麻倉葉王見此情形,一顆沉寂許久的心用力跳動起來,漲澀感漫上心頭。
過了這么久,他已不再是他,而您依然是原來的樣子。
背對著他的銀發少年仿佛聽到了這聲呼喚,從文件中抬起頭,慢慢轉了過來。
那一瞬間,麻倉葉王感覺自己回到了少年時期,他每天都期盼著可以再見到殿下,和殿下多說幾句話。
“是你啊,麻葉童子。”銀發少年的聲音如過去一般清冽好聽,紅眸漫不經心地瞥過來,身子靠在椅背上,“有什么事?”
麻倉葉王聽到對方喊出自己的原名,心頭又是一跳,原來在對方眼中,自己始終是過去的模樣嗎?
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出聲,嗓音低啞,生怕驚動了對方,“殿下,您睡著了,還記得嗎?”
神宮寺奏聞言沉默半晌,才回頭看向已經空無一物的桌面,“是啊,我已經睡著了!
也就是說這里只是他的夢境,根本沒有工作要處,他快服了自己了,怎么連做夢都是在工作……
麻倉葉王繼續向他靠近,模樣也從這一世的外貌漸漸變為平安時代時的少年面孔,面龐俊雅白凈,明澈的黑眸望著銀發少年。
因為殿下的病,不知何時會醒來,他無法喚醒對方,只能通過進入夢境與其交流。
在只有他們二人的情況下,過去一直想問的都有了說出口的機會。
“殿下的病不是巧合吧?過去也是如此,現在尤為嚴重!倍敵跛既挥鲆姷钕碌臅r候,對方的雙眼是看不到的。
他覺得很有可能是羂索的原因。
神宮寺奏無法向他解釋自己被系統隨機賦予的病癥,只回答道:“因為我并不屬于這里!
最后離開的時候,所有會影響他的恨意都會被切斷,他又會以新的身份在下一個世界繼續存在。
這話在麻倉葉王耳中,就是在說他本不該降臨,無論是平安時代被強行留在人類的身體里,還是如今被羂索用奇怪的儀式降生,他的歸宿只有人世之外的九天。
他的身體會日漸衰弱,直到死去,靈魂回歸。
麻倉葉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他滿心期盼著一直陪在殿下身邊,沒想到對方就已經要離開了。
太濃烈的美好總是不長久,他無法留住對方,哪怕已經成為了通靈王。
或許到最后,他連殿下的靈魂都守不住……
在這之后,他可能再也見不到這個讓他心動的人了。
神宮寺奏見他遲遲不說話,眼中的光也變得暗淡,也知道自己的話讓對方心情低落下來,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隨口道:“你來夢里找我,不是想和我說話嗎?”
麻倉葉王立刻回神,少年的面容抿出淡笑,“我是有話想和殿下說。”
“那便說來聽聽。”神宮寺奏意識微動,由他主導的夢境隨即變換了場景,從純黑的環境變成古樸建筑的室內,他與黑發少年面對面坐在榻榻米上。
房間的布局完全是按過去他在鳳棲之地的房間復制的,院落中陽光耀眼,房間里陰涼舒適。
麻倉葉王見到熟悉的房間,環顧一圈,最終落在隨意靠在憑幾盤坐著的銀發少年,眼眶泛著濕熱。
跨越千年,他終于如愿以償,和他的殿下再次坐下來長談。
他把自己在殿下離開后所做的事都一一講述,說自己的成功,談自己的失敗,最后說到自己這一世遇到的人,在通靈王大賽中的事,以及是如何放棄之前的念頭,選擇成為一個保護世界的通靈王的過程。
而對面的銀發少年只是平靜地聽著,不發表意見,也不對他曾經的惡行表達憎惡,縱然是他的離開導致葉王的偏執心,但過去的事已然過去,對方也將有個全新的開始。
既如此,他覺得在自己這一次離開后,麻倉葉王對維持秩序也將起到作用,是一件好事。
夢境里過了許久,但在現實中可能只有一兩秒時間。
待麻倉葉王和神宮寺奏談完,只能不舍地從夢境脫離后,五條悟等人就看到與床上的人額頭相碰的黑發少年緩緩直起身,沒有開口,眼眶卻漫上緋紅。
一直等待神宮寺奏醒來的眾人見狀,心跳不由錯漏了一瞬,壓下心中不好的預想,問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知道他什么時候會醒嗎?”
麻倉葉王搖搖頭,一滴有感而發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他笑著將其擦去,沒有把殿下即將離去的消息告訴他們。
“我確實見到殿下了,但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醒,不過隨時都有可能!
“他在做什么?有沒有難受?”五條悟眉心緊鎖著,沉聲問道。
麻倉葉王如實告訴了他,“我剛見到殿下的時候,他還在處文件,好像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睡著了!
“殿下很平靜,我看不出他有沒有不舒服……”
“……”五條悟等人都沉默了片刻,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身體都已經成這樣了,還想著工作……
好像不爭分奪秒、利用僅剩的這點時間,就沒有機會了一樣……
所幸的是,在少年沉睡的第三天,他就醒了過來。
得知這一消息后,不光是五條悟等人,家入硝子也聞訊趕來看他。
神宮寺奏坐在餐桌前吃著豐盛的料,所有人都圍在他身邊,時不時噓寒問暖。
然而當他吃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問代總監五條悟關于這三天的工作情況。
五條悟條清晰地把情況講述完,就想要拉著少年去外面走走。
但是沒過多久,神宮寺奏又開始犯困,在徹底睡死過去之前稍作叮囑,隨后便軟倒下來。
睡美人癥發作規律不定,有時候神宮寺奏會很快醒過來,吃一點東西就又有了睡意,幾乎所有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
不規律的睡眠與飲食讓他的身體越發虛弱,禪院甚爾為了緩解他醒來后肌肉乏力,會在固定時間為少年按摩身體,一邊期待對方醒來后多清醒一段時間,一邊數著病癥持續的天數。
30天過后,神宮寺奏如期醒來,他對自己沉睡期間的事都沒什么印象,只記得五條悟他們一直在照顧自己,工作的事也大概安排妥當。
只不過這次的新病癥又是對記憶的挑戰。
【阿爾茨海默癥】
年紀輕輕就得了老年人才會有的病癥……
不過總算不用長時間躺在床上了,他的腳剛踩在地面上,就感覺渾身都虛軟無力,要不是禪院甚爾經常給他按摩,不然可能還要虛弱。
在記憶消失之前,他把自己之前為防止記憶受影響記錄下來的文件拿了出來,當五條悟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卻突然不記得自己要找對方干什么了。
五條悟看了眼他手里厚厚一沓文件,疑惑地抬眼。
神宮寺奏也低頭看了一眼,才想起來要做什么。
“這些你收著,好好看一遍,以后我能做的事不多了!
五條悟剛想為他熬過去睡美人癥而高興,聽了這話立刻拉下嘴角,心中* 忐忑,“怎么了嗎?新的癥狀是什么?”
神宮寺奏默了半晌,話中帶著幾分無語,“老年癡呆……”
“……”五條悟的反應比他更為強烈,眼睛倏地睜大,按著他的肩說道,“既然我已經是代總監了,那你已經沒有使用術式的必要了吧?”
“現在就停止使用吧,好不好?”
神宮寺奏在意的卻是自己一點點忘記的過程中會不會發生什么,一直銷聲匿跡的羂索會不會趁他失去記憶做出什么事。
他心念一動,感受到呼喚的麻倉葉王便現出身形。
“殿下放心,我會時刻關注羂索的動向,若是有必要,我會替您除掉他。”麻倉葉王垂眸說道。
神宮寺奏稍稍放下心來,抬眸看向一直等待自己回復的白發少年,“就快了,這一個月就當是最終檢驗,之后我不會再用了。”
五條悟總算得到了準確的回應,捏著少年肩膀的手收緊后又放松下來,“好,我會讓你滿意的!
銀發少年完全醒來的當天,家里再次聚滿了探望他的人。
而得知對方會慢慢忘記之后,大家面上又浮現了淡淡愁色。
如果奏真的把他們都忘記了,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相處嗎?
惠很快就想到一個辦法,拿出紙張和筆,在上面畫上每個人的樣子,寫下對應的名字和關系,讓神宮寺奏隨身攜帶,如果真的忘記了某個人,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對方是誰了。
神宮寺奏看著筆觸稚嫩的兒童簡筆畫,不由勾唇笑起來,抬手在惠腦袋上摸了一把。
他現在也基本不用去辦公室了,而惠也迎來了入學,他便每天送惠去學校,下午的時候再把人接回家。
因為事先安排過,惠和虎杖就讀于同一所小學,還在同一班級。
不出一周時間,兩個男孩就互相產生了交集。
那天,神宮寺奏拿出手機反復確認了自己沒記錯學校,在放學時間見到了背著書包出來的惠。
惠身旁還有一個粉發男孩一同走著,正嬉笑著和惠說話。
惠在外面不怎么笑,但是看到站在學校門口來接自己的銀發少年后立刻綻開一抹笑來,快步走過去喊了對方一聲。
“小爸爸!”
神宮寺奏牽起惠的手,彎眸看了他一眼,隨后看向跟在后面走來的虎杖悠仁。
“他是我的同學,叫虎杖!被輿]忘記向他介紹對方。
“你好,虎杖!鄙駥m寺奏維持著淡淡笑意對男孩說道。
虎杖悠仁也揚起笑容向他問好,晶亮的棕眸在他那雙眼睛上停留半晌,總覺得好像在佐賀先生那里感受到過同樣的目光。
惠繼續向虎杖介紹,“這是我的小爸爸!
“小爸爸?”虎杖悠仁奇怪地眨了眨眼,“我以為他是你哥呢?”
所以小爸爸到底是不是爸爸?
惠對他的疑問無從回答,他當初也只是為了生姜燒肉才開始叫小爸爸,現在也是覺得這樣更親近一些,才沒改口。
神宮寺奏在周圍看了一眼,垂眸看向粉發男孩,“虎杖,你家人來接你嗎?”
虎杖悠仁晃晃腦袋,拍拍胸脯說道:“我住得很近,自己回去。”
“這樣啊,”神宮寺奏想要敲敲自己腦殼,把遺忘的東西敲回來,“但你說到底還是一個人,不如和我們一起坐車,把你送到家門口,反正不遠!
虎杖悠仁沒想到他會這么提議,想要婉拒,但被一旁的惠拉住手。
“走吧!被菡f著,把男孩往自己這邊扯過來。
小爸爸會主動這么說,就說明對方也很喜歡虎杖悠仁,他可不會讓虎杖拒絕這番好意讓小爸爸失落。
“謝謝……哥哥!”虎杖悠仁在如何稱呼少年上停頓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最安全的叫法。
神宮寺奏神色依舊平靜,但一轉過身就陷入了思考。
他的車停哪了來著?車牌號是多少來著?
惠見他腳步停滯,就主動走在前面,朝著他們的轎車走去。
神宮寺奏對此頗為無奈,只能跟上小大人的腳步。
司機把虎杖悠仁送到家后,他們互相道別,之后就改變方向開回家。
在這之后的每一天,神宮寺奏的記憶一直在隨著時間推移減退,逐漸忘記了自己將代總監交付給五條悟的事,甚至在辦公室看到工作中的白發少年發出了疑問,直到對方出聲解釋才反應過來。
“怪不得司機送我過來的時候表情不太對!鄙駥m寺奏坐在沙發上,腦袋靠在沙發背上。
五條悟既有些忍俊不禁,又無奈,但還是打起精神展示自己身為代總監的成果。
“我做得很不錯吧?你也該快點收起術式了!彼弥倌暧洃浫笔,想要讓對方早點停止使用術式。
神宮寺奏雖然記不起來之前和五條悟說的話了,但在了解過后說道:“等這個月過去吧!
果然不論他記得與否,仍然會把這段時間當做檢驗期,少一天都不行。
五條悟沒有辦法,只能妥協。
又過去了幾天,眾人最擔心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神宮寺奏的記憶退回到認識他們以前了。
而對于神宮寺奏自己來說,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剛脫離第一個任務世界后。
早上一睜開眼,就是全新的環境,查看了系統信息后,才意識到任務已經臨近尾聲,他還處于負面病癥的狀態。
這種感覺很新奇,比之前讓神宮寺家主給自己清除記憶還要怪異。
上一刻他剛準備好在新任務中獲取恨意,下一刻卻發現好感度已經超過通關條件,有些無所適從,還有點不知所措。
他正坐在房間里發愣,禪院甚爾就開門進來查看情況。
甚爾是第一個被忘記的人,所以面對這樣的少年已經輕車熟路。
“奏,吃飯了。”他走到少年身邊,伸手就要拉起對方。
神宮寺奏不習慣被“陌生人”觸碰,抬手躲開了他的動作,隨后才站起身。
他花了些時間摸索這具身體的術式,視野被周邊的傀儡補齊。
禪院甚爾也沒在意他的躲閃,走在前面帶少年下樓。
神宮寺奏在餐桌前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孩面孔,對方像是說了很多遍一樣向他介紹著自己。
男孩叫惠,是他在這里的家人,在他失去這些記憶之前,很喜歡這個男孩……
雖然不可能馬上和惠熟絡起來,但他還是盡量做到能夠回應對方,同時在心里思索著自己當初看重這個男孩是因為什么。
吃好飯,他才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找出一張紙,打開來一看就是兒童簡筆畫和一堆在系統面板上看到的名字,他看了一遍,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已經重復過幾次這樣的行為了。
默默將紙疊好收起來,又拿出手機,輸入自己過去一直使用的密碼,果然打開了。
他翻找著自己的備忘錄,在里面看到很多記錄,比如每天什么時候送惠去學校,學校地址,還有虎杖,要記得送對方回家……
看完這些,他對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人際關系才有了模糊的認知,并對此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他竟然有這么多家人,而且大家都很照顧他,他也為了他們做了那么多事……
信介……看到這個名字,他的心就莫名抽痛起來。
還有半個月,他就可以擺脫這種糟糕的情況了,不知道之后記憶會倒退到什么時候,如果連做任務的記憶都消失不見,那時的他恐怕不會接受這樣的局面。
在經歷了禪院甚爾的照料后,神宮寺奏按照手機記錄的日程送惠去學校,然后再乘車來到辦公室。
路上他遇到了幾個經過的路人,留意到他們路過自己的時候都將視線壓得很低,腳步也加快,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獸。
神宮寺奏對這樣的情況十分熟悉,過去的他也是這樣被人忌憚,看來他在這個世界里也絲毫不遜于過去。
找到備忘錄上記錄的辦公室,神宮寺奏直接開門進去,他還未說話,坐在辦公桌前的白發少年就先開口了。
“奏,你來了啊,今天怎么樣?還記得什么?”
神宮寺奏走進去后反手關上門,淡聲道:“全忘了!
五條悟聞言立刻抬起頭,心知會有這一天但還是禁不住出現動搖。
在白發少年的目光下,神宮寺奏走到沙發前坐下,雙腿交疊,聲音淡淡,“我知道你是五條悟,接替了我之前的職位,這一個月是你的考核期!
因為忘記了和對方的記憶,也沒了過去相處的感情,他冷冽的聲線就像是教官評價學員一般沒有感情。
五條悟從少年口中聽到這么冷淡的話還有些不適應,只想快點度過這段時間,那樣他就又可以肆無忌憚地貼著奏要獎勵了。
現在就算了,忘掉全部的奏看上去有點兇……
神宮寺奏坐在辦公室里沒什么事做,就隨便拿了點文件翻閱,偶爾挑起一邊眉毛,對這個咒術局的運作有了大致了解。
在他的認知里,這個世界算是上個任務世界的延續,而他貌似做了什么改變了腐朽的構架,因此成了眾人眼中釘,高達70的恨意值就是最清晰的體現。
過了一段時間,收到五條悟發來的信息的夏油杰抽空趕過來,一見到看向自己的眼里滿是陌生的銀發少年,想要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神宮寺奏像剛才一樣,平淡地說出了自己從備忘錄了解到的夏油杰,“你是夏油杰,特征為奇怪的劉海,很擅長說肉麻的話。”
“……”夏油杰只是回以溫和的微笑,假裝自己沒聽到五條悟的憋笑,“奏能認出我就好……”
忘記了他們的少年并沒有在辦公室多待,讓司機帶自己在周邊轉一圈,記憶就像是出現裂紋的沙漏一般,沙子一點點漏出去,沒有容器保存起來,就這樣被風吹散。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脫離這個世界,但他已經做出了承諾,只好繼續留在這里,漫無目的地度過這段時間。
又過了幾天,他連自己綁定了系統做任務的事都忘記了。
神宮寺奏:你誰?
系統:宿主我是你最愛的統!
又一次在系統和各種備忘錄的信息補給下,他極為艱難地接受了這件事。
他在做任務,而且還是第二個,甚至有一堆圍著他轉的家人……
要不是親眼看到禪院甚爾等人,他只會把這當做是冷笑話,并且完全笑不出來。
怎么可能?
他這樣的人不是被厭惡,就是被背叛,連上天都開玩笑似地賦予了他再生祝福,真的會有人對他那么好嗎?
早上吃飯的時候,神宮寺奏審視的目光總是落在禪院甚爾身上,像是想要從對方的臉上找出一絲違和。
而對于男孩,他會稍微寬容一些,所以只針對眼前的青年男人。
禪院甚爾也不是第一次被少年這樣打量了,但這次更加警惕,仿佛如臨大敵一般防備。
他心中疑惑,奏為什么會這么警惕?甚至看向他的眼神帶著幾分不信任。
既然對方的記憶在不斷倒退,他猜測現在可能已經倒退到平安時代的某個時期,那時候的對方就是這樣警惕所有人的靠近,質疑人們接近自己的原因。
看上去很缺少安全感呢……禪院甚爾聯想到了見到陌生人就炸毛的某種生物。
不過神宮寺奏慢慢地收起了帶著鋒芒的視線,不去看不去想,也不輕易接受,這是他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對于備忘錄上提到的接送小孩也如常執行,就像一臺不需要感情支配的機器,只做這個時候最正確的事。
神宮寺奏依然去備忘錄上記錄的地方看了一圈,冷冰冰生人勿進的模樣讓五條悟等人更加不知如何與他交流,他也沒有停留太久,這次沒有讓司機開車,自己走到路邊,巡視著這個與末世冰雪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
在陌生的街道上,他遇到了一個黑發藍眼的年輕人,對方十分熟絡地跟他打著招呼。
神宮寺奏的目光從對方的臉一路來到腳,判斷出這個人是備忘錄上記著的一個小神明。
“夜斗!彼暰冷冽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夜斗本來還驚喜于偶遇到神宮寺奏,見到對方毫無溫度的面容后不由一愣,心中疑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奏,你怎么一個人在這?”
神宮寺奏撇開目光,并不想回答,但還是開口了:“隨便走走!
“哦,這樣啊……”夜斗撓了撓頭,總感覺氣氛太過凝滯,讓他不知道和這樣的少年說些什么,“你,你最近還好嗎?之前那個小孩是你的新家人吧?”
“嗯!鄙駥m寺奏的回復依舊冷淡,甚至有了幾分不耐,眉心皺起。
夜斗頓時失去了繼續搭話的勇氣,和對方道別,并且再次像他說出自己要為之努力的偉大目標。
若是以前,神宮寺奏一定會給予回復,但這次卻頭也不回地走遠。
夜斗看著銀發少年離去的背影,感到一陣怪異。
這樣的奏,比他在平安時代初次見到的還要冷漠……
他實在放不下心,便悄悄跟了上去。
結果就發現神宮寺奏全然沒有目的一般四處走動,說是隨便走走,但更像是不知道該去哪里。
夜斗跟了一路,忽然發現在旁邊的樹后面也有一個人在關注著神宮寺奏。
轉頭一看,發現是麻倉葉王。
“你……你回來了……”看樣子是放棄了嗎?
麻倉葉王朝他笑了笑,視線繼續追隨著遠處的少年,“殿下忘記了我們,他在尋找這個世界可以容納自己的地方。”
夜斗露出果然的表情,他就說神宮寺奏怎么那么冷漠,原來是……
“誒?”又又又忘記了!
麻倉葉王捂著他的嘴往樹后面拖,“只是暫時的,還有十多天就會想起來了!
“……”夜斗被捂著嘴,只能一個勁點頭,心道這就好,他真的是被經常失憶的神宮寺奏嚇到了。
被放開后,他問道:“那他怎么會變成這樣?”
麻倉葉王神色冷凝下來,對此隱隱有了猜測。
他還未開口,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便傳過來:“是人們對殿下的怨恨,就和過去那次一樣!
樹后的二人立刻扭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容貌清秀的年輕男人向他們走來。
麻倉葉王皺起眉頭,“羂索……”
“你也應該猜到了吧?殿下鏟除了咒術界的污穢,自然是那些人的怨恨影響到了殿下!绷\索一直在暗中收集了解神宮寺奏的情況,沒有多做什么,這也是麻倉葉王沒有對他動手的主要原因。
他走到麻倉葉王面前,目光轉向前方獨自行走的少年身上,聲音低沉道:“要想救殿下,只有一種辦法!
麻倉葉王知道羂索指的是什么辦法,心中當然也想到過,但如果真這么做了,不知道殿下以后會怎么看他。
夜斗卻有些茫然,遲疑地問:“什么辦法?”
羂索嘴角噙著沒有溫度的笑意,平靜道:“自然是徹底消滅怨恨的來源……殺了那些人。”
“……”夜斗不說話了。
“麻倉,難道你不想幫殿下嗎?”羂索那雙黑沉的雙眸看向麻倉葉王,“那些人可都不是無辜之人,懲罰更是不輕不重,你忍心看到殿下被這樣一些人的怨念影響嗎?”
麻倉葉王內心產生了動搖,他確實覺得那些人死有余辜,更不忍心看到殿下因為他們變得越發糟糕,然而一旦他默認了羂索的說法,就違背了對殿下的承諾。
羂索看出他的動搖,聲音放輕繼續道:“殿下之前跟我說,他沒有多久可以活了,死的時候會帶我一起走……”
“我想要在這之前,再為殿下做一件事,完全只是我的個人意愿,殿下問起來你可以當做不知道!
“那時候影響殿下的人都已經死了,殿下也可以更為輕松地與我離開,這件事更不會引起什么事端!
“麻倉,你的決定是什么?”
“…………”
夜斗在人命和神宮寺奏的狀況之間考慮了良久,卻因為對事情的內幕了解不多,做不出選擇。
如果那些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的話,他或許不會這么糾結……
麻倉葉王當然希望殿下在離開時能少些痛苦,但他向殿下保證過會及時阻止羂索,他做不到辜負對方的信任。
羂索看到那雙黑眸情緒變得堅定,就知道他的最終決定是什么了,只能遺憾地笑了下,自己另尋機會動手了。
在羂索轉身離開時,麻倉葉王看著他的背影,警告道:“我不會讓你擅自動手的,羂索。”
他也不相信對方會聽殿下的話,在最后時刻陪對方一起離開,羂索的野望要比表現出來得要大得多。
夜斗對這個情況稍稍松了口氣,回過頭繼續留意銀發少年的動向,心卻一點點向下沉。
你又要離開了嗎?
真是糗,每次遇到你都沒有完成目標,還是這副樣子……
神宮寺奏在外面逗留到接惠回家的時間,便聯系司機帶自己去學校。
今天惠也是和虎杖一起出來的,惠看著比之前還要疏離的少年,沒有猶豫便伸手牽住對方的手。
“我們回去吧,小爸爸!
手指傳來男孩手掌柔軟的觸感,神宮寺奏下意識想要掙脫,但面對臉上堆著笑意的男孩還是忍住了。
虎杖悠仁對近期經常記不得自己的少年已經習以為常,也笑著跟他打了招呼,順便強調了自己的名字,就一起坐上車,被載著送到家門口。
一路上,惠和虎杖都在說著今天發生的事,明明很新鮮,也是第一次聽,神宮寺奏卻有種常常聽他們這么說的感覺。
獨自在外面停留而變得冷寂的心再次跳動起來,他懷念這種感覺。
這是他的家人……
這樣的日常每天都在重演,神宮寺奏每次醒來幾乎都要重新認識一遍所有人,然后將這顆心喚醒,感受被家人圍繞的溫暖。
直到最后兩天,那是咒術局最忙的一段時間,五條悟和夏油杰都被公務絆住了腿腳,禪院甚爾帶領部下前去執行督察任務。
獨自在外的神宮寺奏在這個時候遇到了暗殺,一直留意著他的動向的麻倉葉王及時出手將暗殺者處掉,然而一波暗殺結束后仍有一波,他立刻意識到這是羂索的為了牽制住他設置的圈套。
只是他一個人實在分身乏術,選擇了保護殿下,就只能把那些人的命運交給咒術局。
就在麻倉葉王護送神宮寺奏回去的路上,突然聽到對方叫了自己一聲。
“麻葉童子!
“……”
殿下恢復了……麻倉葉王看到少年不再冰冷的雙眸,立刻確認了這一點。
神宮寺奏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他寶貴的恨意值提供源都被殺了,恨意值現在只剩下不到20,所有負面效果都消失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羂索還真是會做事,專給他找不愉快。
現在離驗收五條悟的成果還剩兩天,他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等這次風波過去,就帶羂索上路吧。
“殿下,我疏忽了……”麻倉葉王沒想到羂索出手會這么快,他一點也沒察覺到異常,看上去更像是早有預謀。
神宮寺奏并不會為那幾個人的死怪罪對方,只是可惜那么多恨意值,“無妨!
聽到少年的回應,麻倉葉王的心稍稍安定,轉念想到羂索說的話,眸色又是一沉。
至少要在殿下還在的時候……多陪伴在他身邊……
“殿下,您真的不能留下來嗎?”他還是不舍得讓對方離開。
“童子,到此為止了……”神宮寺奏輕聲道,像是在嘆息。
“好……”
禪院直哉、禪院甚一、五條景義、加茂家主等人死于深室的噩耗很快就在咒術局傳開,對于督察部的監管不力導致兇手闖入殺害多人的事展開了激烈的口誅筆伐。
已經恢復到原來狀態的神宮寺奏親自出面,幫代總監五條悟擋下了這些壓力,直接把真兇公之于眾,宣稱自己會親手除掉兇手。
所有陰謀論在他的開誠布公下失去了攻擊方向,因為一切關于羂索的證據都是真的,這樣瘋狂的家伙應該是咒術界公敵。
對外發布完自己的目標,回頭卻對上五條悟不滿的目光。
“不是說一個月后就不用術式了嗎?那家伙明顯就是沖你來的,這件事交給我們就行。”
“可以是可以,但能把他引出來的只有我!鄙駥m寺奏在很早之前就布置好了結界,只等以自己為餌把人引進去。
五條悟遲疑片刻,認真道:“那你把計劃告訴我們,到時候我們在暗處幫你!
神宮寺奏果斷點頭答應,五條悟才放下心來。
在正式開啟計劃前,神宮寺奏又陪惠度過了半個月,不再會有堆積成山的文件要處,周末就和惠在外面玩,有時候會叫上虎杖一起,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
對于身體更為健康,沒有奇怪的疾病困擾的少年,五條悟等人繼續對他展開溫柔攻勢,希望羂索能盡早落網,只要除掉這個禍患,他們才能安心。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每個人都踏上了自己選擇的未來。
半個月后,神宮寺奏如期執行計劃,回應了羂索想要和他見面的期望,獨自站在神奈川那棵神樹下。
按照劇情設定,他是從這株神樹誕生于世,也應該從神樹回歸。
而聽從了他先前的計劃守在暗處的五條悟等人現在并沒有發現不對,他們甚至被神宮寺奏安排在了錯誤的地點。
可不能被他們看到自己離開時的樣子,就和之前一樣,平靜地一個人離開。
他在這個世界已經停留了太久,早該心滿意足才對,既然遲早都會離開,就不該優柔寡斷。
梧桐樹下,銀發少年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緩緩回頭,對前來赴約的羂索露出一抹笑意。
“殿下,我來了……”羂索用著一個和過去有些相像的皮囊,仿佛他們仍處于千年前的狀態。
他仍效忠于神宮寺奏,后者也依舊把他當做忠心的狗。
神宮寺奏對他伸出一只手,琉璃般明澈的紅眸看著他,“過來!
他并沒有指責對方半月前在咒術局制造的混亂。
羂索面對這樣的神宮寺奏自然是歡喜的,沒有猶豫便走了過去,握住了少年伸來的手。
“殿下,您看上去好多了。”羂索對自己成功讓少年脫離病癥困擾的行為感到十分自豪,是他幫助殿下恢復健康的,他會繼續守護殿下,即便對方就快要離開……
“啊,托了你的福!鄙駥m寺奏不咸不淡道。
他低頭看了眼羂索將他握緊的手,轉身向后面的神樹走去,“你之前就是在這里設置了陣法,才讓神樹顯跡的對吧?”
羂索貪心地感受著手掌下的柔軟,應道:“確實如此!
“為什么要執著于讓我再度出現?”
“沒有殿下的世界讓我難以忍受,我還是想和殿下一同站在高處!
羂索覺得若是沒有殿下,他可能只是繼續進行著枯燥的實驗,也不一定會為實驗結果感到驚喜,但殿下的存在卻能讓他全身心投入進去,想要長長久久地和對方在一起。
羂索仍然想讓殿下平靜地接受這次“死亡”,他會在這之后改善之前的做法,讓殿下以全盛的狀態降臨。
他是這么想的,也這樣告訴了銀發少年。
聽到羂索的希冀,神宮寺奏兀自搖了搖頭,嘆息道:“羂索,你連和我一起死都做不到……”
神宮寺奏緩緩抽走了自己的手,抬手摸向羂索的臉。
“……”羂索幾乎屏住了呼吸,目光微閃,想要向少年證明自己對他的感情,卻在少年的動作下僵住了身體。
“也罷,我會和之前一樣,一個人安靜地離開!鄙駥m寺奏垂下眼睫,手指向下抬起羂索的下巴,“你以后不要再來煩我,我不想再見到你。”
“殿下……”羂索心臟一顫,覺得這句話比直接殺了他還要難受。
神宮寺奏移開視線,手也果斷收回,“你走吧。”
羂索看著少年一步步向神樹走去,背影決絕,卻不甘于就這樣失去對方,連忙走過去想要攔住。
他走了三步,身形忽然一滯,動作僵在那里,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控制住一般無法動彈。
“……”這時他才意識到原來殿下設置的結界術就在這里,和之前的每一個動作都無關,僅僅是為了將他引到這里而已。
該說不愧是殿下嗎?用最簡單的結界術就將他控制。
接下來您會怎么做呢?簡單的手段可是會讓他趁機逃脫的……
神宮寺奏停下腳步,并沒有立刻回頭,清冽平靜的嗓音響起:“羂索,你的罪孽會被火焰凈化,這樣我才會允許你和我一起離開!
“?”火焰?
正當羂索疑惑時,就見銀發少年走到神樹后面,拿出一個設置了結界術的木盒。
少年拿著木盒向他走來,并在他面前將木盒打開。
里面放著的,是二十根宿儺手指。
神宮寺奏這次沒有給他掙脫的機會,將開啟的木盒放在他們之間,便抬起手快速結印。
木盒中的手指仿佛被喚醒一般抖動起來,纏繞在手指上的封印被撕除,存放千年色澤黯淡的表皮下有什么在鼓動,眨眼間便破開了表皮。
那是一簇金紅色的火焰,一簇簇越燃越旺,直接到達了成年人的高度。
二人幾乎是一瞬間就被火焰吞噬,火勢順著他們的身體向外蔓延,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羂索被鳳凰火灼燒得渾身顫抖,嘶啞著發出痛苦的呻.吟,隔著火光望著面前的少年。
為什么……
為什么您就是不肯相信我……
神宮寺奏也已渾身浴火,表皮被灼痛,很快就變得焦黑。
他張開手臂把同樣痛苦的羂索擁入懷中,接納了這個被火焰洗滌了的靈魂。
在意識徹底消散之前,羂索眼角仿佛滑下了淚滴,卻在頃刻間被高溫蒸發。
二人在熾烈火焰中相擁,一同跌落在火光之中,即使成為灰燼,都將彼此交融。
漫天火光蔓延至神樹半徑十米的區域便停下來,那里是神宮寺奏提前設置的結界術,只有他知道可以這樣抑制鳳凰火的灼燒。
參天神樹在烈火焚燒下發出痛苦的哀嚎,又像是對神子離去的泣訴,只是這次它也將跟隨而去。
他們都不會孤單……
與此同時,身在另一處的五條悟等人還未察覺到少年的離開,仍舊一無所知地在暗處等待少年走出來,將鏟除了羂索的好消息告訴他們。
還在教室里的惠和虎杖兩人正專心聽講,期盼著放學的時候和少年一同回家。
虎杖悠仁隨身佩戴的小海螺在某一時刻忽然閃了一下,很快光芒便沉寂下去。
只是這一細微的變化并沒有引起他的注意,就如同神奈川燃起的那場大火,直到神樹化為一片灰燼,才有人意識到那里發生了什么。
等所有人意識到的時候,那個總是陪伴在左右的少年卻再也無法給予回應。
……
【!獧z測到宿主達到通關條件,攻略對象好感度:97,人物適配度:95%】
【積分結算中……】
【!|發結局:只有我不在的未來,基礎積分乘以2.5】
【基礎積分為:5000】
【最終獲得積分:12500】
【請問宿主是否需要以上帝視角觀看后續劇情?】
“是……”
第76章 后日談
神宮寺奏選擇了繼續觀看后續, 他想要確認在他離開后一切都能如常進行。
神樹周邊被烈火灼燒了數個小時,火焰才漸漸停息。
粗壯高大的梧桐樹枝葉盡焚,只剩下被燒得漆黑碳化的樹干佇立在那里, 黑灰色的灰燼從半空飄落, 點綴在這片被燒成白灰的土地上。
神宮寺奏看著徹底被焚燒成灰燼的兩具軀體, 已經無法辨別出他們之前的狀態,灰燼不斷落下將其填埋, 發現這場火事的人也不會知道這里掩埋著兩個人的骨灰。
突然,神宮寺奏看到那塊灰燼下貌似有什么在動, 像是即將破殼而出的幼鳥, 一下一下地頂著外殼, 直到徹底破開這層薄殼。
先破開那堆灰燼的是一條屬于孩童的手臂, 手腕上紋著一圈黑色紋樣, 指甲也是黑色。
神宮寺奏看著這一幕, 隨即想明白了為何會這樣。
他曾經喂了兩面宿儺很多血,這些血液在他體內沉寂千年, 在一定程度上融合改造了宿儺的身體,再經過剛才他喚醒鳳凰血點燃火焰,也相當于是對宿儺的淬煉。
與鳳凰血融合的宿儺,在這火焰中重生了……
神宮寺奏:我剛搞死羂索結果又來一個?
可惜他現在已經不能回去了, 只能寄希望于五條悟他們, 把宿儺給控制好。
宿儺完全從灰燼中爬出來,身上都是灰白色灰燼, 一雙猩紅眼眸充血泛紅, 四肢手臂在眼前的灰燼中捧起一把,手掌被染得灰白也不停翻找,像是在尋找什么。
身體呈半透明狀態漂浮在空中觀看的神宮寺奏向下靠近了些, 就聽到男孩嘴里念叨著“出來,在哪里”等字詞。
看來被做成咒具之后* ,宿儺還是能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事么?
兩面宿儺不知道他要尋找的人就在邊上冷眼旁觀,千年前他與羂索簽下契約,被制成咒具跨越千年洪流,只為在羂索成功喚醒神宮寺奏之后能再見到對方。
但是當他意識到羂索可能已經成功時,對方卻沒有遵守約定。
直到他的所有手指被人收集到設置了屏蔽結界的木盒中,在木盒被打開后,他才看到那張等待了千年的面孔。
是他……就是那個不告而別的人!
然而令他猝不及防的是,神宮寺奏竟然利用殘存在咒具里的血液點燃了火焰,和羂索一起焚毀于其中。
這一定是為了讓羂索上當設置的圈套,神宮寺奏本人不可能會在火焰中死亡,他是鳳凰神子,還會涅槃重生。
宿儺在意外重塑肉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灰燼中尋找神宮寺奏的身影。
他可能成了小孩模樣,也可能變成鳳凰雛鳥,一定能找到……
宿儺把那片灰燼翻找得觸及一片堅硬土地,除了灰燼什么也沒找到,也仍是不相信這樣的結果,繼續向周邊尋找……
神宮寺奏不再繼續關注盲目搜尋的宿儺,切換到五條悟那里。
這時五條悟遲遲沒有等到他出來,也開始意識到不對勁,再也按捺不住向里面走去。
然而呈現在他眼前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房間中央的地板上,平放著神宮寺奏事先寫好的信件。
五條悟沒看到人就已經慌亂了一瞬,注意到信封后內心又是一沉,放輕呼吸把信封拿起。
信封上沒有寫明是給誰看的,但五條悟還是顫著手將信封打開,抽出折疊好的信紙快速展開,墨水和花香從紙上彌漫開。
五條悟記得這個味道,是神宮寺奏作為伊東摩耶時每天噴的櫻花香水。
他的目光一凝,帶著對未知的恐懼看向信紙上的字跡。
「至我的親友:」
信紙第一列,是他熟悉的蒼勁筆挺的字體寫著的內容。
視線頓了頓,才繼續向下讀。
「悟,很抱歉,這次的計劃是我騙了你,真正的地點在神奈川神樹,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和羂索一起離開了!
「你可能會覺得很突然,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不要留戀,不要痛苦,說聲再見就繼續向前吧!
「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些事想要拜托你們,我的骨灰就在神樹下,請把我安放在信介旁邊;」
「如果惠問起這件事,就說我已經獨自離開,在他處生活,不會再回來了;」
「請代我照顧惠,還有虎杖悠仁,他是被羂索波及的無辜小孩,目前和惠在一個班級;」
「還有,咒術局就靠你們了,不要再讓信介之類的事情發生,這是我最后的期許!
五條悟讀到這里,捏著信紙的手越發用力,將紙張都捏皺,仍是擰緊眉心睜大眼睛,不愿相信紙上寫著的信息。
他們明明說好等羂索落網,奏就停止消耗壽命,然后長長久久地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一切都還未開始,怎么就突然畫上句號了呢?
第一張已經讀完,五條悟顫抖著手指拿出第二張,祈禱著這只是奏的惡作劇。
「最后,我還有些話想對你們每個人說,不會很肉麻,放心看吧。」
「悟,你確實是最強,我很欣賞你,之前說討厭也都是騙人的。把總監這個位置交給你是我做過最有把握的決定,之前是你想盡辦法保護我,這次換我為你鋪路,看在這個份上,至少也要做個兩三年再找信得過的人接班吧!
「夏油,你是一個異常細膩溫柔的人,保護弱小的普通人沒有錯,你不必動搖自己的信念,保護你覺得值得的人吧。在這里我要把你們經常說的話送給你:如果很累的話,稍微休息一下也不要緊。之后的工作就拜托你和悟了,最強搭檔!
「甚爾,或許這不是你想要的未來,但已經是我能給你和惠的最好的未來了,我不會強求你一直留在咒術局,覺得沒勁的話就去做其他的事吧,不要夜不歸宿就好,你是惠的未來的一部分,記得對惠保密這件事。」
「硝子,上次海濱旅游沒叫上你,是我的遺憾,后來答應你下次一起也食言了,就讓悟他們代我再和你相聚吧。你也已經三年級了,臨近畢業,未來有想好做什么嗎?你的反轉術式是不錯的技能,可以的話繼續發揮它的作用吧。」
在對所有人說的話結尾,少年這樣寫道:
「我的離開是必然,過多停留只會消耗熱情,我不想看到你們耐心耗盡的樣子,所以就在這最美好的時候結束吧。我會記得你們每個人此時的模樣,永遠年輕,永遠自信!
「祝君前程似錦,頂峰相見。
——神宮寺奏」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奏是個大笨蛋!
騙人,一定是騙他的!
奏一定還躲在某個角落等著他們找到呢……
“……”五條悟只看了給自己的部分和最后一段,隨后立刻將信紙疊好,又在空蕩蕩的房間尋找了一圈。
什么都翻不出來了,他的額頭已經沁出了冷汗,茫然無措地抬手抓著頭發,眼眸一轉,透過身邊半透明狀態的神宮寺奏看向門外。
神奈川……要去神奈川……
他匆忙帶上信件趕往去神奈川的路上,慌忙拿出手機聯系了夏油杰,聲線極不平穩。
“杰……奏不在那里,他留了一封信,可能在神奈川神樹附近,我現在過去,你那邊也查查!
五條悟嫌開車太慢,找了處空地使用術式趕往神奈川的方向。
當他喘著氣來到神社時,發現以往人來人往的神社在今日疏散了人群,運動過后的心臟跳得格外強烈。
他抬腳走進去,沒有看到神樹的樹冠,只看到漆黑的完全碳化的扭曲樹干,空氣里滿是燒焦的味道。
懷著不安但隱隱期待的心情走進灰燼范圍內,卻只看到一片廢墟。
地上的灰燼似乎被翻動過,有些地方還有小孩的手印。
五條悟心中一動,猜測可能是身為神子的奏留下的。
奏還在!
他視線一轉,果然發現一個男孩的身影,但當他看清對方之后,神色又消沉下來。
不是奏……
滿身都是灰燼的男孩發狂了一般四處翻找,指甲都被黑灰填滿,嘴里念著那個名字。
“在哪里……神宮寺……出來……在哪里……”
五條悟從男孩的四條手臂和兩只眼睛看出什么,但還是走過去問道:“你之前看到奏了吧?他做了什么?”
兩面宿儺眼神陰鷙地看向他,隨即又繼續在灰土中翻找,咧開嘴角笑著說:“啊,他啊,他和那個家伙一起被燒成灰燼了……怎么還沒出來?是在那里嗎?”
他說著,充血的雙眸看向前方,挪動身體上前翻動灰燼。
“……”五條悟聽到宿儺的話腳步猶豫地向后退了一步,蒼藍眼眸極為艱難地移向了地面,不愿相信自己腳下踩著的會是奏的骨灰。
“奏還在,對不對,你也在找他!蔽鍡l悟臉頰滑下一滴冷汗,顫抖著揚起一抹不甚自然的笑意。
宿儺只是埋頭翻找,翻遍了所有廢墟也還是找不到他想要見到的身影。
沒了……真的沒了……
粉發男孩跪在灰燼之上,四只手用力攥緊面前的灰土,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念出那個名字。
“神、宮、寺、奏……”
五條悟聽到這滿是執念的聲音,看著眼前失去生機的廢墟,意識恍惚了一瞬。
他的手機忽然響起鈴聲,才宛如夢醒一般迅速拿出來,目光不由一頓,隨后又亮起些許。
是杰……
或許對方已經找到奏了。
“杰,找到了嗎?”五條悟盡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要失控,但在聽到否定的答案后捏著手機的手不由收緊。
夏油杰問他這邊的情況,他回道:“神樹被燒了,只有一片廢墟,沒看到奏……”
“好,我在附近再找找,你也叫上禪院甚爾一起找。”
剛掛斷電話,五條悟還未行動,就聽到兩面宿儺爆發出一陣笑聲。
這笑聲持續了數秒,像是在嘲笑他們的視而不見。
“不用找了,我親眼看著他和羂索被燒成灰,他就在你腳下!蹦泻⒌穆曇羰值蛦。
五條悟很快就捕捉到他話中的漏洞,“你是從廢墟里爬出來的吧?為什么他們都被燒成了灰,而你卻一點事都沒有?”
兩面宿儺眼神戲謔地轉過頭,嘲笑著少年,也嘲笑曾經的自己,“我已經與鳳凰血同化了,倒不如說是這場火讓我重獲自由,哈哈,我該感謝他吧!”
“……”五條悟暗自磨著后槽牙,轉過身向廢墟外走去。
他始終相信奏這次也只是使用障眼法騙過了對方,就像之前騙過他的六眼一樣。
從中午找到下午,從天亮找到天黑,無論是五條悟,還是夏油杰等人,全都一無所獲。
夏油杰趕到神奈川找到五條悟的時候,就看到對方獨自蹲在一片廢墟前,背影帶著幾分迷茫與寂寥。
他走過去,望著眼前灰白一片的廢墟蹙起眉心,沉默良久的五條悟才啞著嗓子開口:
“奏留下一封信……”也不知道是接受了還是始終不信,他從口袋里掏出信件遞給夏油杰。
夏油杰接過信打開閱讀,神色越發凝重,呼吸都頓住。
讀完后,他頹然地放下手,仰起頭讓夜風吹散眼眶的熱意。
“笨蛋……”
為什么會這么想?
他們的熱情永遠都不會耗盡,會一直陪你走到盡頭的啊……
你的未來將會被愛意簇擁,怎么可以在這里就結束了?
夏油杰胡亂想著,隨即想到另一種可能,或許奏是因為不想在他們面前慢慢死去,所以故技重施假死離開,想要一個人度過這段時間?
五條悟撐著膝蓋站起身,目光不忍看向滿是灰燼的廢墟,“不管怎么樣,先按照奏的意愿去做吧!
或許在不久后的未來,他們還能找到對方。
神宮寺奏站在他們身旁,對他們這樣的精神狀況有些苦惱。
為什么不愿接受呢?不要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執著于尋找他啊,不是說了要繼續前進嗎?
禪院甚爾得到奏失蹤的消息后找了很多地方,又在放學時間趕到惠的學校,也還是沒有找到少年。
面對疑惑少年今天沒來接自己的惠,他隨口道:“小爸爸今天有事出去了。”
惠信了他的話,因為小爸爸以前就很忙,最近已經陪了他很長時間,偶爾忙碌一陣也很正常。
把惠帶回家安置好后,禪院甚爾立即和五條悟等人匯合,希望能得到新的消息。
然而送到他面前的只有一張散發著墨香和花香的信紙,他艱難地把內容看完,最終扯起嘴角發出不愿相信的輕笑。
“假的吧……奏真會開玩笑……”
懷著這樣矛盾的心,幾人將廢墟的灰燼收集起來,裝進了盒中埋在櫻花墓園下。
如神宮寺奏信中所寫,就在信介墓碑的旁邊。
他們各自離開后又尋找了很多地方,甚至重復翻找了很多遍,只為能夠找到神宮寺奏。
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
五條悟幾人都沒有停止尋找,一面把咒術局處得妥妥帖帖,一面又對神宮寺奏的行蹤焦頭爛額。
沒有,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家入硝子還是被告知了這件事,乍一聽聞,她和眾人的反應一樣,只覺得又是奏的惡作劇。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跡象都在向她證明信中的內容都是真的。
家入硝子再一次為了神宮寺奏眼淚決堤。
惠在家時也常常望著玄關,期待離家的少年能夠回來。
雖然大人們都說小爸爸去新的地方生活了,但他從每個人的言行中看出了背后的悲傷。
但他始終選擇相信前者的說法,和每個人一樣,四處搜尋著少年的身影。
虎杖悠仁的鄰居佐賀先生在兩個月前就失蹤了,和惠的小爸爸失蹤的日期一樣。
隱隱有了猜測的男孩將二者聯系起來,就得出佐賀先生就是那個少年的結論。
他時常拿出對方送自己的小海螺,想著吹響它會不會把對方呼喚回來。
惠依然和他關系很好,他們經常一起出去玩,惠的家人們是一群熱情的大哥哥。
虎杖覺得他們是代替那位少年來陪伴他們的。
真的永遠都見不到了嗎?
他還沒有當面對他說謝謝呢……
禪院直毘人好久沒有看到那位年輕人了,在幾個月后的家宴上,看到情緒古怪的禪院甚爾和惠后,他才確認了內心的猜測。
果然是這樣嗎……
所以那時神宮寺奏才會鄭重地將惠托付給他教育,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早。
甚爾差點就要擁抱新的美好生活了,神宮寺奏的離開無疑會是又一次打擊。
禪院直毘人不希望對方因此再次變回過去的老樣子,但值得慶幸的是,禪院甚爾依舊在咒術局擔任督察部長一職,不曾懈怠,也沒有性情大變。
他在努力回應著少年所期待的那個未來。
五條悟當了一段時間的代總監,之后又在競選中勝出,繼續在這個位置耕耘。
夏油杰則是在一次任務中救下了兩個身具咒力的女孩,把二人送入高專,自己也一邊在咒術局工作,一邊在高專教書。
家入硝子畢業后在學校擔任醫生一職,雖然證照是偽造的,但她工作做得還不錯……
兩面宿儺也被他們嚴加看管,有最強咒術師存在,他想作惡都很困難。
而五條悟等人完全把幼年體型的宿儺當做小孩子,這時常把宿儺弄得惱怒。
春天,櫻花墓園中滿園櫻色,晴空萬里,櫻花雨飄揚著落下。
少年們都已長大,相聚在這里,為曾經的友人送上花束。
他們雙手合十,閉上眼在心中念著:你所期待的未來,我們都做到了……
你也該不要再躲下去了吧?
片片櫻花輕盈地落在墓碑上,像是少年在回應他們的心聲。
他的存在就如這櫻花花瓣一樣,飄忽輕盈,難以捉摸。
只待每年春天,和他們想約在未來。
在他們身旁,正站著那個躲起來的少年,看著他們露出淺淡的笑容。
神宮寺奏對這個發展還算滿意,對系統說道:“可以了,我們離開吧。”
【收到!正在傳送系統空間……】
神宮寺奏眼前亮起白光,一陣暈眩過后,再睜開眼時便來到了銀白色調的未來機械風空間里。
第77章 人形兵器 這真的沒問題嗎。
真正離開了那個世界, 神宮寺奏才感到悵然漫上心頭。
他真的被這群人改變了呢,竟然會舍不得……
【宿主,下一個世界的情報也發過來了!而且是這次任務的最終站哦!】
系統剛從任務中心得到情報, 立刻就匯報給神宮寺奏, 機械音快樂地都顫動起來。
太棒了!又一次通關任務, 只要再完成一個,它就不用被送去重造了!
而且這可是許多任務者難以攻克的困難任務, 宿主若是能帶它打破零通關的記錄,也是十分值得驕傲的事!
神宮寺奏這次卻沒有馬上回應, 在銀白色空間中緩緩躺下, 蜷起身子闔上眼。
“我休息一會兒……”
【好的。】
系統對人類情緒的感知沒那么敏銳, 只以為宿主是累了, 需要稍作休整再進行下一個任務。
神宮寺奏并沒有睡著, 調整好情緒之后就睜開了眼, 盤腿坐起來讓系統把情報展示給自己。
眼前隨即出現一塊懸空的屏幕,上面有下一個攻略對象的照片和信息。
他看完以后, 也沒有說什么,眼睫還是不由低垂下來。
看來是沒有辦法再和他們相遇了……
也罷,那就在新的世界重新開始吧。
在看到新攻略目標的基本信息后,他莫名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系統, 進入下一個世界吧。”
【收到, 正在讀取任務世界數據……】
【讀取完畢,轉移中——】
神宮寺奏眼前又是一陣暈眩, 待平定下來后, 卻發現自己正處于一個無法動彈的狀態。
他嘗試讓自己睜開眼,也還是不起作用,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 似乎只有一縷意識存在。
不過在傳輸到這個世界后,他順利讀取到這具身體的記憶。
說是記憶可能不大恰當,應該是存儲數據才對。
在這個世界里,他早在十年前就被實驗人員改造成了堪稱核武的人形兵器,那時這具身體也才16歲。
在他被創造出來后,主要研究員都被一個mafia首領殺死,同時給他植入了強制服從命令的芯片,作為最忠心的武器為mafia效力。
就在最近一次外出任務中,這個人形兵器遇到了異能力者的圍攻,雖然順利解決掉這些人,但還是因為長時間運行沒有及時補充能源陷入了休眠。
大抵也是因為這次的圍攻恰好破壞了芯片,他被指令覆蓋的意識才得以復蘇。
而神宮寺奏現在只能等待,等港口mafia的人來找他,或是有人給他點能源。
這個人形兵器的構造和普通的機械不同,不需要充電或是任何機油,而是靠水維持運行。
所以只要下場雨,或是稍微澆點水,他就可以從休眠狀態醒來。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里,他一個人想了很多,比如他現在究竟算是人還是單純被植入了人格信息的機器?
他的身體內部都被金屬物質填充,也失去了作為人很重要的心,沒有心的他能否去如之前所決定的那樣去關愛照顧他人?
如果找到他的是mafia的人,那他就和以前一樣。
如果是mafia以外的人……
那就先從這個人開始做起吧。
這是橫濱一處荒涼偏僻的角落,建筑低矮,植被稀疏,從這條溪流往遠處眺望,能看到繁華的海濱城市,以及那五幢漆黑的地標建筑。
太宰治初至橫濱,第一次入水就遭遇滑鐵盧。
中途被人救起,他不想聽那人長篇大論,就拖著濕透的身子漫無目的地沿著河岸走。
當他走出數百米后,周圍人煙越發稀少,看上去是不會突然冒出一個熱心人士打斷他入水的地方。
那雙晦暗的鳶眸在河道附近掃視一番后,忽然在某處停頓。
河道邊正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貌似連呼吸也沒有。
太宰治眼里浮現一絲艷羨,腳步調轉方向朝那具幸運擁抱死亡的尸體走去。
在“尸體”腦袋正對的地方停下腳步,太宰治微微彎腰查看死因。
“尸體”穿著西裝三件套,衣服上沾有血跡也有多處破損,“尸體”表皮卻沒有任何損傷,周圍也沒有血液痕跡。
而且膚色并沒有呈現死人才會有的青白,恰恰相反,氣色反而很不錯。
太宰治兀自在心中得出結論,面容精致漂亮,沒有呼吸卻逼真似活人,應該是某些愛好奇葩的人收藏的人偶……
正想著,他發尾綴著的水珠便向下墜去,啪嗒一聲滴在人偶的臉頰上。
他起先并沒有在意,剛準備移開視線卻倏地頓住,看著人偶的臉眼中探究更濃。
剛剛那滴水是不是被吸收進去了?
太宰治半蹲下來,還帶著濕意的手指在那處摸了一把,觸感柔軟,溫度接近大氣常溫,除此以外和真人皮摸起來觸感一樣。
而那滴水的消失也不是錯覺,是真的被對方的皮膚吸收進去了。
太宰治黑沉的鳶眸在這個人偶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隨即站起身走到河邊,掬起一捧水走回來,滴滴答答地往人偶臉上澆下,然后繼續蹲下來觀察,同時發出意味不明的“喔喔”聲。
那些水滴在順著臉頰向下滑落的過程中都被吸收進去,肉眼根本看不出吸收這些水的氣孔,只能說明這人偶不是普通的觀賞人偶,而是應用了先進科技的人偶。
太宰治本打算看夠了就離開,然而吸收了所有水分的人偶忽然動了起來,目光不由繼續停留。
只見人偶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手指,隨后是睫毛,白皙的面部也出現肌肉活動的細微變化。
很快,人偶順利睜開了雙眼,一雙如同明凈琉璃般的紅眸展現在太宰治視線中,眼珠轉動,最終聚焦在他身上。
人偶活了。
神宮寺奏沒有等多久,就被忽然降臨的水滴喚醒,他睜開眼睛,適應了視野中附帶數據化信息之后,調解視野焦距轉向身邊將他喚醒的人。
黑發鳶眸的少年渾身都濕噠噠的,脖頸和露出來的手臂上都纏著繃帶,正以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看到少年后他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雖然沒有了心,他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應該很好。
他等來的,不僅是mafia以外的人,還正好是這次的攻略對象,對方如今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
一切仿佛都是命運的安排,他們注定要相遇。
神宮寺奏定下了即將實施的計劃,對眼前的少年露出一抹淡笑。
“是你喚醒了我!
太宰治見狀不由擰眉,眼中徹底失去了剛才觀察人偶吸水的興味,聲音淡淡,“不會是什么報恩劇本吧?嘁,真沒意思!
他兀自嘀咕著站起來,揪了一把貼在身上的濕衣服,感覺今天的入水計劃得要推遲了。
神宮寺奏也站了起來,低頭看了眼身上沾到的血跡和灰土,只能暫時按捺下發作的潔癖,稍微拍了拍就跟在少年身后。
神宮寺奏:決定了,我要試著攻略他。
系統:什么?難道之前宿主都沒有在攻略的嗎?!
怕回答實話會讓系統受到更多驚嚇,神宮寺奏沒再回復,默默跟在少年后面想著如何開口。
果然還是要先介紹自己吧。
他稍作停頓,剛要說話,前面的少年就扭過頭淡聲道:“別跟著我!
“……”神宮寺奏心道不可能,加快腳步走到少年同一水平線,“我的名字是神宮寺奏,如你所見并不是人類,而你喚醒了我,為了感謝你,我愿意在你身邊滿足你的需求!
太宰治看向身側的高挑少年,渾濁的鳶眸仿佛正透過他的逼真外殼探視內里,最后扯起嘴角笑意淡薄。
“能說出這樣的話,該說你是傲慢還是卑微呢?”
“不對……你之所以會選擇我,是因為你并沒有準確的目標吧?”
神宮寺奏認為對方所說的,是這具突然蘇醒了人格意識的機器,被迫為mafia做了那么多惡劣的事,一朝蘇醒,也是會十分茫然的吧?
而在這時出現的少年,就是他找回自己,改變過去的一個起點。
和情報給出的一樣,太宰治是個聰明過頭的少年。
“我確定了,那就是你!鄙駥m寺奏對少年伸出一只手,聲線清冽且篤定,“你是我醒來的契機,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可以告訴我名字嗎?”
太宰治看著扎著高馬尾的銀發少年,對方昳麗的面容上勾起自信的笑意,眼尾上挑的紅眸本該顯得刻薄,此時卻專注地望著他,仿佛他就是對方的全世界一般深情。
換做是別人恐怕真的要被對方攻克下來了,但太宰治看來,那雙眼睛是從一個高高在上的視角向下看他,帶著神明一般的悲憫俯視眾生,他平靜地眨了眨鳶眸,新奇道:“誒……你是什么擅長欺騙人心的詐騙機器人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2】
神宮寺奏臉上的笑容一頓,隨后收回手繼續跟了上去。
系統小聲說道:剛剛是在認真攻略嗎?
神宮寺奏:只是試探……
看來對方并不喜歡太主動的方式,神宮寺奏決定轉換方向,一路上都沒有出言打擾,像是和少年一起散步一樣跟在身旁。
太宰治身后跟了個小尾巴,每次回頭都會看到對方勾著嘴角看著自己,仿佛認定他一樣追著不放。
他在追求死亡,那么這個家伙在追求什么?
太宰治走上一座橋,目光盯著河面停頓片刻,忽然道:“你不是要滿足我一切需求嗎?我現在餓了,你下去給我抓魚吧。”
“你餓了啊……”神宮寺奏沒有看橋下的河水,伸手在自己衣服口袋摸索,隨即摸出一個皮夾,“哦,還在,我帶你去吃飯吧!
太宰治不滿地看著他,鳶眸滿是不贊同,“你這是作弊,我只想吃這條河里的水產。”
神宮寺奏沉吟片刻,收起錢包再次看向這個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年,唇角勾起,“好啊,我會滿足你。”
在太宰治的視線下,他直接從橋上躍下,身上的長款黑色風衣迎風飄動,他的身影也伴隨著落水聲墜入河中,濺起一片水花。
他在渾濁的水下也能清晰地捕捉到具體事物,完全不需要呼吸,意識可以隨意調節視線焦距,對移動中的生物也具備敏銳的追蹤功能。
不過完全由機械金屬材質構成內部的身體還是太過沉重,一進入水中就直接落到河底,靠著安裝在小腿的噴氣裝置才能浮上去。
成功抓到了兩條魚之后,神宮寺奏加強了噴氣裝置的馬力,徑直破開河面飛躍出來,渾身濕透地落在了岸邊,回過頭卻發現橋上的少年早已不見了身影。
神宮寺奏把兩條魚放在一邊,低頭摘掉身上的水草,決定先把魚弄成能吃的再去找對方。
正好他還有噴火功能,做個烤魚完全沒問題。
一刻鐘后,兩條活蹦亂跳的魚變得一片焦黑,被木棍橫穿而過,正散發出一股濃郁的焦糊味。
神宮寺奏看著完全焦掉的烤魚陷入沉思。
系統:這真的沒問題嗎。
話說宿主你竟然連鱗片都不處就直接烤!
最終,神宮寺奏放棄了這兩條焦魚,找到一家烤魚店買了兩份烤魚。
他在一個廢物處場找到太宰治,把印著烤魚店招牌的包裝袋遞到少年面前,摸著下巴說道:“我問過老板了,魚是從那條河撈起來的!
太宰治淡淡瞥了眼包裝袋,掀起眼眸對他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啊啦,你真是有心了呢!
神宮寺奏聞言剛想說話,就聽到系統提示冷不丁響起: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4】
“……”
第78章 人形兵器 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又減好感了, 他明明是完全按照對方的要求做的,是哪里出問題了?
“吃吧,你不是餓了嗎?”神宮寺奏把手中的烤魚包裝袋又向前遞了遞, 覺得還是要慢慢獲得對方的信任。
第一步, 就從對方主動把名字告訴他開始吧。
太宰治像是有些無奈, 但還是靠近了一步,低頭在包裝袋上聳動鼻尖聞了聞, 然后皺著眉頭抬起頭,“好濃的蒜味啊, 我最討厭大蒜的味道了!
在他看來, 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偶”之所以纏上他, 并不是出于單純的報恩。
而且雖然自稱不是人類, 卻表現出人類才會有的鮮活反應, 是想通過他來找到自己的價值……或是成為人類的可能?
這樣可不行, 至少要再真情實感一點吧?
太宰治挑剔地想著,不過他并沒有助人為樂的好心, 只是想要看看這個極其像人的“人偶”是否會有失去耐心火冒三丈的時候。
神宮寺奏只好把手收回,并不覺得苦惱,只是平靜地眨了眨眼睛,“這樣啊, 是我考慮不周, 你喜歡什么味道,我再去給你買。”
第一次這樣主動照顧別人, 連對方有沒有忌口都忘了問, 是他的疏忽。
不過他現在記下了,太宰治不喜歡蒜味,嗯嗯……
“話說你看上去像是娛樂服務型機器人, 應該很會做飯吧?”太宰治揚起微笑,看起來和那些同齡人一樣天真可愛,“我想吃你做的魚!
實際上他能猜到神宮寺奏為什么去抓了魚還拿著店里的烤魚過來,無非是要么沒抓到,要么抓到了不會做。
看來在這方面的能力很平庸呢,被他這樣刁難,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銀發紅眸的少年捏著袋子的手一頓,看著太宰治沉默半晌,隨后又看向別處,“啊……我再試試吧!
神宮寺奏沒把太宰治想得那么心思深沉,只想著如果是對方的要求那就盡量滿足,況且對方這個年紀確實需要照顧。
他也沒有解釋自己并不是什么服務型機器人,不過這次可以試著時刻監測數據來控制火候,烤個魚而已,應該不難。
太宰治把他的停頓看作是被要求做不擅長的事而猶豫,但最后還是忍住了,撇開視線也是忍耐或是心虛的表現。
感覺再多戲弄幾次就可以讓對方耐心消磨光繼而放棄了。
神宮寺奏的視線仍然停留在某處,隨后拿起烤魚包裝袋看了一眼,“不知道貓會不會吃……”
太宰治聽到他的嘀咕,目光轉向他剛才看的地方,才發現堆積著廢棄物品的角落不知何時來了一只流浪貓。
“* ……”什么啊,原來是在看貓么?
在回應他的要求的時候還有心思注意其他事物,太不專心了。
神宮寺奏正要向翻找廢品堆的流浪貓走去,就聽到太宰治的聲音響起:“這附近有很多食不果腹的窮人哦,既然你想做善事,為什么不把烤魚送給他們?”
他扭過頭,反而問道:“你希望我給他們嗎?”
太宰治只是想要揭露他偽善的事實,語調輕松道:“這是你買的烤魚,處權在你手上,我只想知道你會怎么選擇!
“果然還是給貓吧!鄙駥m寺奏沒有猶豫,轉身向流浪貓走近了幾步便停下,蹲下來把裝著烤魚的包裝打開,氤氳著蒜香味的烤魚成功吸引了流浪貓的注意。
他見流浪貓小心翼翼地靠近,緩緩起身來到太宰治身邊。
太宰治的眼睛還沒從貓身上離開,鳶色的眸子沉寂晦暗,折射著無機質的光,“為什么?”
神宮寺奏反應過來他是在問為什么給貓不給人,如實回答道:“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我不喜歡接觸人類,會很麻煩,但動物就不一樣,它們比人類單純很多!
可以說他曾經切實地恨著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你很奇怪哦,不喜歡和人類接觸卻偏偏選擇跟在我身邊!碧字螌@個回答持懷疑態度,也更加懷疑他選擇自己的由。
“你不一樣,”神宮寺奏決定把自己當時的想法透露出來,紅眸專注地看著少年,“在我還未醒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誰將我喚醒,我就為他獻上一切,他就是一切指令的最高優先級!
太宰治沒有因為他宛若告白的話語出現動容,長長地“誒”了一聲。
【太宰治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5】
“也就是說誰都可以代替現在的我,你的一切也太廉價了吧?”他咧開輕嘲的笑容。
神宮寺奏也沒有否認,但前提是對方不是mafia的人。
他默了半晌,隨后在少年略顯嘲弄的視線下搖了搖頭,對其揚起毫無雜質的笑意。
“但現在只有你不是么?是命運讓我們相遇,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樣!倍宜@次的攻略對象也正好是這個少年。
這么想著,神宮寺奏眼里的光輝更為堅定。
命中注定……么?
好像他的存在多么特殊似的。
太宰治覺得只有天真的家伙會生出這種念頭了,而這家伙恰恰是個非人類,想法天真倒也算是符合非人類這個標簽了。
神宮寺奏和他說了這么多,心想也該去抓魚做給對方吃了,對太宰治說道:“走吧,我去給你抓魚!
“我累了,你自己去好了!币呀涀吡撕荛L一段路的太宰治在廢棄鐵箱上一坐,晃著肌肉發酸的小腿。
“這附近魚龍混雜,你一個人待在這里不安全!鄙駥m寺奏頓了頓,對他伸出一只手,“來吧,我會保護好你,不會讓你很辛苦的!
那雙五指修長的手再次伸到自己面前,太宰治瞥了一眼,扭過頭繼續晃腿,“我并不需要保護!
倒不如說他就是故意在危險的地方停留,若是正好碰上混亂被流彈擊中順利死掉才是他所期待的。
不過最好直接命中頭部比較好,那樣不會很痛。
神宮寺奏卻不贊同,他在過來的路上就看到很多游手好閑的人四處晃悠,讓十多歲的小孩一個人留在這遲早會出事。
而少年說出這樣的話,或許是覺得他這樣做是在小瞧自己。
于是他轉換了說法與口吻,那只手也依然停在少年面前,“我知道,但是我擔心你,只有時刻看到你才能安心。”
太宰治抬眸看去,銀發少年臉上的笑意變得溫和,沖淡了這張面容的鋒銳氣息。
“可以把你的手交給我嗎?”少年修長的身形微微俯下來,即便身上的襯衫和大衣多處破損,還帶著猩紅的血跡,也如同優雅的執事一般得體,向他認定的主人獻上尊敬。
不得不說這具皮囊還是很有欺騙性的,太宰治心下一動,決定和他一起過去,看看他接下來會怎么做。
神宮寺奏沒有等太久,手心就放上來一只較小的手掌,從袖口延伸出來的手腕開始就纏著繃帶,一直纏到手背。
他將這只手握住,彎唇向少年邁出一步,輕聲說了一句“請恕我失禮”,就將少年攔腰抱起。
太宰治所處的海拔陡然升高,身影僵硬了一瞬,看著銀發少年近在咫尺的臉龐頗為無語。
該怎么評價這家伙呢?出發點確實是不讓他辛苦,但是隨意把人抱起來真的很奇怪誒,他們相遇到現在連半天都沒有,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這么親近的事吧?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少與人交際了,一點邊界距離感的自覺都沒有。
不過太宰治現在也確實懶得自己走,心中腹誹過后也沒說什么。
而神宮寺奏卻以為他的身體之所以會僵硬一瞬,是因為怕摔下來,低頭對他說:“你可以摟著我的脖子!
他們兩個現在都處于半濕不干的狀態,即使貼在一起也沒什么異樣。
太宰治撇撇嘴,嫌棄道:“不要。”
被人公主抱就已經很詭異了,他才不要變得更詭異。
神宮寺奏也不勉強他,抱著少年穩穩向前走著,每一步都像是計算好距離和角度一樣,讓懷里的人感受不到一絲顛簸。
太宰治貼著他的上半身,平靜地看著緩緩向后倒退的景象,聽不到也感覺不到一點心臟跳動的動靜。
然而除了體溫偏低以外,銀發少年的身體觸摸起來和真人別無二致,他在碰觸對方的手時也先是觸摸到一片柔軟。
終于來到先前的河岸邊,神宮寺奏并沒有選擇之前烤魚失敗的地點,而是來到稍遠一些的地方。
因為一路上太過安穩,太宰治的睡意都要醞釀出來了,在被放下后伸長手臂無聲地打了個呵欠,放下來后眼角便噙著晶瑩的生性淚水。
神宮寺奏看到他像貓咪一樣的可愛行為,含著微笑伸手,把那滴水珠輕輕抹去,這個舉動立刻換來鳶眸少年的注視。
“為什么這么看著我?”神宮寺奏從對方的眼神看到類似探究的情緒,或許是有什么想問他?
太宰治從自己的生性淚水聯系到眼前的“人偶”,突然產生了疑問,“你會哭嗎?”
既然情感性格那么接近人類,是否會在悲傷的時候流出淚水呢?
不過就算是會也是提前編寫進去的程序代碼罷了。
神宮寺奏搖頭:“不會!
人形兵器不需要這種功能。
他說完就撿來一些枯樹枝堆在一起,蹲下來將左手食指伸向那堆樹枝。
太宰治低頭看去,就見少年的食指的指節向外翻著打開,露出金屬的內部,一簇青藍色的火苗驟然出現,瞬間就把樹枝點煙。
太宰治:喔喔……
好方便好高科技。
神宮寺奏的食指指節又回到了原處,完全看不出突兀的縫隙,他又向火堆里添了些樹枝,站起來對太宰治說:“你在這里等我,順便把衣服烘干,不然容易感冒!
太宰治看他一眼,就在火堆前坐下,伸出雙手感受炙熱溫度,平靜的鳶眸映著跳動的火光。
如果不是太怕痛,感覺被火燒死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神宮寺奏這次把自己的大衣外套脫了下來,放在火堆邊,沒有大衣的遮擋,他那布料破碎的西裝褲腿背面就完全暴露出來。
那后邊是噴氣裝置,一旦使用必定會損毀衣物。
他像之前一樣順利抓到了兩條魚,借著強勁的噴氣裝置從河水中飛出,纖細的身體在半空中劃過輕盈的弧度,穩穩落在地面上。
太宰治看著破水而出的少年,心想這噴氣裝置若是安裝在腳底,簡直就是阿童木本人了。
神宮寺奏向他走來,皮膚上的水跡全都被吸收進去當做能源儲備,衣服很快就呈半潮濕狀態,只有發尾還在滴水。
見鳶眸少年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他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碧字螌⒁暰聚焦在那兩條還在蹦跶的魚身上。
神宮寺奏也低下頭,知道接下來是他表現的時候了,吸取了之前的失敗經驗,他這次成功的幾率很大。
系統在他動手之前連忙把做烤魚具體步驟傳送過來。
【第一步要先殺魚,取出內臟,然后刮掉鱗片,宿主您學會了嗎?】
神宮寺奏捏著兩條時不時甩下尾巴的魚陷入沉默,一想到給魚開膛破肚會沾上更多魚腥味,他就不能接受。
即使現在不算是真正的人類,也是會感到排斥和惡心的。
太宰治見銀發少年遲遲不動手,眉心還微微蹙起,像是極為排斥一樣,心道原來不是不會,而是不喜歡碰魚腥啊。
明明是機器卻意外有著人類一般的喜惡呢。
“辦不到的話就算了吧,只能說明你并不適合做這種事,滿足不了我,自然也滿足不了別人!碧字斡^察到現在,覺得對方被造出來肯定不止是拿來觀賞的,殺戮或是制造混亂才是他的天職。
“不……”神宮寺奏神情極為嚴肅,抬眸看向太宰治,“這種小事,我當然可以!
太宰治無聲地嘆了口氣,偏頭看他仿佛燃起勝負欲的樣子,感覺對方的性格并不適合服務于別人。
這么強勢,又有這副惹眼的皮囊,怕是很容易就讓人追隨臣服吧?
神宮寺奏在他的注視下抬起右臂,小臂處劃過一道白光,襯衫袖子便被銳物切割破壞,露出從中線分開一道縫隙的小臂。
縫隙中豎起一柄銀白色的尖銳刀刃,彰顯著他的非人特質。
他一手按住魚,展開了利刃的手臂便對著魚頭就是猛地一拍,接著按照系統給的教程給魚刮鱗片、開膛破肚。
屏著一口氣做完這一切,神宮寺奏又去收集了些河水,用自己的凈化系統過濾出干凈的水源,把兩條魚都清洗干凈,隨后將木棍穿過魚身,一邊烤魚,一邊給自己殺過魚的刀刃高溫消毒。
神宮寺奏:消毒,必須要好好消毒。
太宰治把他一系列注重干凈的舉動都收在眼底,看著被火焰灼燒的刀刃,忽然問道:“你會有感覺嗎?”
神宮寺奏一面監控著溫度數據,回道:“會有一點!
就像現在,刀片被火烤著,他會感受到一定溫度,但不會灼痛自己。
“真羨慕啊……”太宰治一手托著面頰,發出感慨。
好想知道創造他的人是誰,要是能給自己換上不會痛的神經系統就好了,這樣就可以進行更豐富的自殺項目了。
神宮寺奏在情報中了解到太宰治的自毀傾向,但因為怕痛所以只嘗試過溺水和一些并不會太痛苦的自殺方法,對方會羨慕他也很正常。
但只要有他在,就不會讓對方遭受痛苦,更不會讓其自殺。
但他只是抬起眼眸看著對方,說道:“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太宰治不用想這人又在用那種刺眼得要把人吞沒的目光看他了,垂眸看著冒出熱氣的魚一言不發。
這次神宮寺奏一直關注著烤魚的狀態,隔一段時間就翻過面來繼續烤,時不時檢查魚肉是否烤熟或是烤焦,最終順利烤出了兩條火候剛好的烤魚。
他把烤魚遞給太宰治,嘴角揚起輕松的弧度,“可以吃了,不過沒有調味品,可能會有些淡!
太宰治親眼看著他烤,也確定對方沒有在眼皮底下撒藥,接過之后吹了吹便咬下一口,但還是被內部的溫度燙到。
被燙到時,他會說著“好燙好燙”將口中的魚肉移動到沒被燙到的地方,然后重復這個動作。
神宮寺奏看到他這個表現不由笑了一聲,眼眸微彎,覺得這孩子還挺可愛。
如果性格不夠討喜,他也確實做不到維持耐心照顧對方。
太宰治聽到他的笑聲,吐出一根魚刺,抬眼看過去,銀發少年已經將右臂還原為原狀,看上去就和正常的人類一樣。
真的會有這么接近人類的機器人嗎?
“你叫神宮寺是吧?”太宰治手里拿著的木棍微微指向對面的少年,看不出情緒的鳶眸映出對方的身影。
神宮寺奏點頭,“是的!
難道是要告訴他名字了嗎?
太宰治繼續道:“雖然你說自己不是人類,但表現出來的卻不完全像是機器,甚至有人類的情緒,就算是最前端的技術也做不到這么逼真流暢,所以我推測——”
“你曾經是人類,而且想要重新成為人類,所以才會在醒來后選擇我,和人接觸是你重新找回過去作為人類的自己的捷徑!
神宮寺奏眨了眨眼,毫不吝嗇地發出贊嘆:“真厲害,僅僅是這點信息你就猜到了。”
“我曾經確實是人類,因為某些原因失去了原來的人格,前不久才意外蘇醒。”
太宰治挑眉,果然是這樣,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
正想著,就聽對面的人話鋒一轉。
“不過你后面的推測并不對哦,”神宮寺奏彎眸看著他,“我只是單純地期待著用‘心’對待喚醒自己的人,而這個人正好是你!
“是你的存在讓我的期待沒有落空,所以我也很感謝你。”
回應別人的期待,然后得到感謝……太宰治從來不會做這種事,也沒這么好心,只是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會恰好導致如今的局面。
就如對方所說,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太宰治收回目光又咬了一口烤魚,抿著嘴挑魚刺,味道寡淡卻外脆里嫩,意外還不錯。
有一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機器管家貌似沒什么不好,但問題是對方恢復人格之前的背景,對方也說了,這次的恢復是意外,說不定日后會有人來回收他,到時候對方說的話不全都打水漂了嗎?
太宰治不喜歡飄忽不定的東西,既然有可能會失去,倒不如自始至終就沒有擁有過。
“你不會有‘心’的,放棄吧!彼粗矍翱爵~混白的魚目,垂下的眼睫遮住無機質的鳶眸,“就算恢復了人格,那也是一串代碼,說不定根本就不是你原來的人格,你說到底也只是被數據操控的工具罷了!
然而銀發少年并沒有如他所想陷入痛苦或是出聲反駁,平淡地“嗯”了一聲,面上笑容依舊輕松,“你說得對!
太宰治這才抬起眼看向對方。
“不過沒關系,我說過,你是我的最高優先級!鄙駥m寺奏早就將這一信念刻入數據庫,這次任務,他也是為對方而來。
“……”太宰治現在看出來了,神宮寺奏就是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那種會騙取人心的花言巧語,而且天賦異稟。
然而對方的保證,在未知的未來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說你會滿足我的一切需求。”
“沒錯。”
“那你能助我早日擁抱死亡嗎?”太宰治聲調上揚些許,帶著蠱惑意味。
神宮寺奏果斷回答:“我會盡自己可能保護你,照顧你,若是你死了,這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7】
“真沒勁!碧字伟阎怀粤藥卓诘目爵~丟進火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衣服也都烤干了,索性抬腳離開這里。
神宮寺奏也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也站了起來,拿起差不多干了的大衣,稍作便穿在身上,不緊不慢地跟在少年身后。
他們在這里待了將近兩個小時,太陽也漸漸向西方墜落,湛藍的天空被夕陽的余暉染成橘紅與紫紅的漸變色。
天快黑了,他感覺太宰治并沒有真正落腳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他問道。
太宰治沒看他,精致的側臉并無情緒,“哪里都行,只要是沒有你的地方!
“你討厭我了?”神宮寺奏假裝看不到負數的好感度。
“討厭?”太宰治忽然扯起嘴角,輕輕地用氣聲說道,“難道你覺得喜歡的反義詞就是討厭嗎?”
神宮寺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但是你看起來并沒有對我漠不關心吧?”
還會好奇地問他各種問題,現在這樣倒像是賭氣。
神宮寺奏始終戴著小孩子濾鏡看待對方,并且認為自己的猜測很有道。
“那你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編寫人格程式的人當初就該刪掉這段,簡直是敗筆!碧字蜗胍屓藧佬叱膳耆恍枰R臟話,而是抓著那人最脆弱的一點,毫不留情地揭開對方最不愿讓人看到的傷疤。
既然神宮寺奏提到了人格與心,也就說明對方在意這一點,即便現在表現得不在意,說多了還是會一點點陷入其中的旋渦。
就算對方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也應該會陷入人格數據混亂的困境。
神宮寺奏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紅眸映著夕陽余暉,聞言低低笑了兩聲,“這樣嗎?但我覺得沒什么不好。”
他在上一個世界就這么想了,他的性格惡劣也好,乖張也罷,都有其存在的由。
也正是這樣的他,才會被大家接納。
太宰治實在沒法和他說下去了,根本就說不到一起。
在短暫地沉默過后,神宮寺奏看著前方的低矮破敗的建筑出聲道:“不要再往前了,那里是幫派據點!
橫濱是黑手黨盤踞的地方,除了勢力強盛的港口黑手黨和其他敵對組織以外,周邊還蟄伏著各種見不得光的小幫派,如同寄生蟲一般蟄居在偏僻的貧民窟。
太宰治才不會管前面是什么地方,他本就在生死交界處徘徊,對人人避之不及的東西毫無畏懼可言,要是能發生點有趣的事就更好了。
“你不是會保護我的嗎?這種小幫派應該難不倒你吧?”太宰治說著加快了腳步,甚至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仿佛他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游樂園。
神宮寺奏快步跟上,對方所說的話自然不會否認,但這么快就在他人面前使用自己的殲滅能力,只會讓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更早發現他的行蹤。
他還想著多和太宰治培養培養感情再處mafia的事。
沒辦法,誰讓小孩子調皮呢。
太宰治蹦蹦跳跳進入了佇立著低矮建筑的街道,斜陽余暉與建筑投下的陰影交錯,將道路切割成一塊塊黑白色塊。
神宮寺奏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視,卻時刻留意著周邊的情形。
這里算是貧民窟,居住在這里的人雙手都不干凈,在他們步入這里之后,就有數道視線從暗處投來,貪婪地評估著二人的價值。
太宰治就不用說了,身體看上去沒什么問題,又是小孩子,人口販賣商會很喜歡他。
神宮寺奏則是穿了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大衣,上面的破損也證明了他遇到了困難。
這樣兩條肥魚偏偏闖進了吃人不吐骨頭的貧民窟,只能直著進來橫著出去。
太宰治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左看右看,還專往羊腸小道里鉆,這也正中那些虎視眈眈之人的下懷。
很快,太宰治就走到了死胡同,無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
正當神宮寺奏想要轉身的時候,一個硬物抵在了他背上,隨后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別動,不然我會在你這開個洞!蹦腥说穆曇繇懫。
太宰治見狀將腦袋歪向一側,像是要好好看看那人的模樣。
“哦?”神宮寺奏微微轉過頭,背后的槍戳得更用力了,“我覺得你根本開不出這槍。”
混混打扮的男人剛想開口,眼前的身影就變得模糊,幾乎是一瞬間就轉過身按住了他持槍的手,以無法撼動的力道將他身體壓低,抬起膝蓋抵在肘關節,毫不猶豫地向下用力將手肘拗斷。
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所用時間也不過兩秒。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顫抖著手發出慘叫,面上冷汗涔涔。
神宮寺奏收走了他的槍,低頭檢查里面的子彈。
太宰治走過來看著被扭斷手臂的男人發出一陣咋舌聲,鳶眸中既無憐憫也無戲謔,就像是隨意看了眼路邊的垃圾一樣,移開視線向原路返回。
神宮寺奏見他自顧自離開,連忙收好彈匣跟了上去,任由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但他動作還是慢了,太宰治剛走到一處轉角,就被躲在后面手持短刀的人拽到身前,面向神宮寺奏。
短刀抵在少年纏著繃帶的脖頸上,身形強壯的男人獰笑著威脅道:“把槍踢過來,不然我就刺破他的喉嚨!
神宮寺奏沒什么表情,抬起兩只手,向他展示了手中的槍,然后緩緩放在地上,站起身踢了過去。
太宰治被人用刀抵著要害,臉上依舊維持著淡淡笑意。
他知道那個男人有同伙守在后面,但就這樣被神宮寺奏輕松解決太過無趣,他想要為這場表演增加點戲劇性。
“你不能像解決那個人一樣解決掉他嗎?這樣下去我可能真的會死哦!碧字螕P起聲音說道。
神宮寺奏回以微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持刀的男人換用左手拿刀,繼續抵在太宰治的脖子上,慢慢彎下腰去撿腳邊的槍,撿起來后伸直手臂對準神宮寺奏,“都這時候了還在異想天開,喂,你過來看好這小孩,我要好好搜搜這個人!
手臂被折斷的男人忍著劇痛走過來,接過他手里的刀架在太宰治的脖子上,持槍的人向神宮寺奏走來。
但他吸取了斷臂男的教訓,在三步之外就停下來,晃了晃槍頭說道:“把你的外套脫了,值錢的都拿出來!
神宮寺奏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拿出外衣口袋的皮夾,并脫下外套,隨后拿著這兩樣抬起手,“就這些了!
男人目光多了幾分不滿,似乎覺得他不該只有這點值錢的東西,隨后看著少年那張出挑的面容勾起嘴角,心道這不就是對方最有價值的東西了嗎?那些出手闊綽的大佬最好這口了。
“手抱著頭轉過身去,不要讓我說第二遍!蹦腥嗣畹馈
神宮寺奏看了一眼太宰治,用眼神告訴對方不要緊張,隨即緩緩轉身。
太宰治卻對這個發展不太滿意,他垂下眼眸看向身后男人受傷的手臂,毫不猶豫地用手肘撞了上去。
“呃!”男人立即吃痛,拿著刀的手劇烈顫抖,鋒利的刀刃劃過少年的頸側,留下一道明顯的血痕。
持槍的男人聽到聲音立刻要回頭,神宮寺奏趁機以超出常人的速度來到他面前,一個肘擊將人撞倒在墻上,又三步并兩步來到太宰治面前,伸手握住失控的短刀并奪下,反手一揮就劃破了男人的喉嚨。
血液如泉水般噴灑出來,神宮寺奏側身把太宰治護在懷里,抬腳將身形搖晃的男人踹開,猩紅液體只濺到了他自己身上。
神宮寺奏暫時沒管自己身上濺到的血,低頭查看太宰治被劃破的脖頸,確認只是一道淺淺的血口便松了口氣。
太宰治嗅著他身上的鐵銹味,對方如月輝一般的銀發和白皙的面頰都沾著猩紅液體,本該顯得狼狽才對,此時卻專注地查看他的情況。
“你動作還挺快的嘛。”他估摸剛才那頓操作連三秒都不到。
神宮寺奏稍稍抬起頭,眉心稍擰,“還好我夠快。”
“……”太宰治看著他沒說話。
身后被撞倒的男人慢慢從暈眩狀態緩過來,抖著手向神宮寺奏舉起槍。
神宮寺奏沒有回頭,捏著染血的短刀挽了個刀花,眼花繚亂之下,短刀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刺中那人的額頭,一擊斃命。
解決掉兩個,神宮寺奏站直身體,握住了太宰治的手,抬腳向前走去。
在他們走到巷子出口處時,外面已經圍上來數十名幫派人員,每個人都手持槍械指著他們。
面對重重包圍,神宮寺奏淡淡瞥了一眼,彎下腰對太宰治說:“來,閉上眼,捂住耳朵!
太宰治抬眸看著他,半晌后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抬手捂住了耳朵。
神宮寺奏直起身轉過頭,身體將身后的少年遮擋住,銀發在暗下來的天色中閃著銀輝,冷冽的赤眸落在不遠處的指著自己的槍口上。
是你們的槍快,還是他的衛星更快……
神宮寺奏在眾人惶恐的視線中緩緩抬起右手,這只是一個信號,他的視線瞥過眾人,很快就鎖定到那個顫抖著手指就要扣下扳機的那個人。
幾乎就在子彈射出的一瞬間,數道光線從天而降,伴隨著雷鳴般的隆隆聲自上而下擊穿了每個人,哀嚎與血液噴灑的粘膩聲混雜,所有人沒反應過來就被炸了個對穿,尸體堆疊著倒下,眼前瞬間變成人間煉獄。
太宰治在少年轉過身后就悄悄睜開了眼,他看到流星般的光芒自夜空降落,點亮了暗夜恍如白晝,陣陣轟鳴聲中,大地震顫,房屋晃動,震撼又迷人。
銀發少年背對著他,染血的銀發猶如皎潔月輝,在轟鳴沖擊下肆意揚起,幾乎占據了他的視線,恍然間猶如白夜降臨。
隨后,銀發少年慢慢向他轉過身來,冰冷的瞳眸落在他身上時便染上笑意。
“不是說了要閉上眼嗎?”神宮寺奏像是無奈一般,俯身把太宰治抱起來,“現在要好好把眼睛閉上,小孩子不要看這些。”
身體再次懸空的太宰治看著他沾染了血跡的面頰,隨后才出聲反駁:“我可不是那種看到點血腥就受不了的小孩!
“好好……”神宮寺奏將他保穩,小腿后面的噴氣裝置便瞬間啟動,帶著少年向上飛去,到了建筑上方后改換方向繼續向前。
太宰治抬眸看著他的臉,夜風吹起他的頭發,那雙上挑的鳳眸也專注地在四處搜尋著什么,注意到他的視線后便低下頭,勾起嘴角露出淺淺笑意。
他眨眨眼,問道:“你要帶我去哪?”看樣子是要遠離這片區域。
神宮寺奏回道:“先找一個落腳的地方,我剛才用的那個會引起注意,要躲著些,不能那么快被找到!
“是制造你的人嗎?”太宰治的鳶眸沉下來。
“制造我的人已經被殺死了,來找我的是企圖控制我的人!
聽到這個回答,太宰治垂下眼睫,“被找到了……你會跟他們回去吧?”
“我是這樣打算的!鄙駥m寺奏點點頭,頓了頓又道,“但在這之前我要先把你安頓好!
太宰治好感度減了又加,繼續維持在-7這個數值。
接收到少年疑惑的眼神,神宮寺奏低頭與對方額頭相抵,“我會把這件事處好,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太宰治眼睛微微睜大,看著湊得極近的昳麗面孔,心頭莫名一跳。
他別過頭撇撇嘴,“我可還沒承認你呢!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5】
“那看來我還得繼續努力了!鄙駥m寺奏抬起頭看向前方,“至少要在他們找到我之前知道你的名字!
太宰治依舊看著別處,目光在那輪銀色圓月上停頓片刻,那光輝就如同少年站在火光中的肆意飄揚的銀發一般。
也是將他牢牢護在懷里,不讓血液濺到他時從肩膀傾瀉垂落的銀絲。
鳶眸少年從月亮上移開視線,再次落在神宮寺奏身上。
“太宰治——”
神宮寺奏聽到聲音低下頭,就看到對方朝自己揚起嘴角,笑容靜謐。
“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第79章 人形兵器 這樣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治……”神宮寺奏輕聲念了一遍對方的名字, 彎起嘴角道,“我可以叫你治嗎?”
按照太宰治的過往經歷與厭世情緒,本以為至少還要一天時間才能和對方建立起不那么生疏的聯系, 神宮寺奏也有沒想到對方會在這時候把名字告訴自己。
不枉他白天一直噓寒問暖, 連三輩子加起來都不曾干過的殺魚都做到了, 在這樣把對方視若唯一的溫柔攻勢下,再無* 動于衷也是會動搖的吧。
畢竟他自己在上一個世界里就深受其影響, 如今既然選擇主動出擊,首選的就是改變他固有想法的溫柔攻略法了。
“你也太沒有分寸感了吧, 神宮寺!碧字温曇魬脩, “要向我獻上一切的話, 不應該叫我太宰大人嗎?”
神宮寺奏聞言眨了眨眼, 糾正道:“我可沒有說過我們是仆從關系, 我想和治成為朋友, 亦或是……家人!
他可以為太宰治做很多事,可以把對方當做弟弟照顧, 但卻不會是主人與仆從這種不對等的關系,他骨子里的孤傲并不允許自己如此低頭。
“又在自說自話了!碧字纹^頭,鳶眸情緒很淡,“創造你的人當初都在想什么呢?為什么不直接把你設置成對命令言聽計從的人工智能, 反而要保留原本的人格?”
一個有著自我意識的機器再怎么強大, 都不一定會執行命令,說不定還會因為一己私欲覆滅一切。
如此逆天的先端科技又不像是造著玩的, 真奇怪……
“如果是這樣的話反而更糟糕……”神宮寺奏回想這具身體之前被港口黑手黨首領控制的那十年, 正是因為沒有主觀認知,對命令絕對服從,才會致使橫濱陷入黑手黨爭端而動蕩不安。
如果是原來的他, 一定也會想要重新找回自己作為人類的“心”吧?
至于那個創造了人形兵器的人,神宮寺奏的記憶只能追溯到對方研究測試自己功能的片段,也不是很清楚對方保留自己人格的原因。
而那份記載著全部信息數據還未消除干凈,就被港口黑手黨的人截獲,所以港口黑手黨首領手中的信息并不全,這會是神宮寺奏的突破口。
看著銀發少年面容沉靜下來,太宰治就知道曾經控制他的人沒少讓他干壞事,殺戮機器一朝恢復人性,想要尋回“心”么……
神宮寺奏可以直接聯網查詢數據庫,遠離那片區域后想要在另一處相對安寧的住宅區找個空房將太宰治安頓下來。
當他落在屋頂上四處搜索時,就感覺懷里的少年打了個冷戰。
他低下頭查看,發現少年的體溫上升了些,隱隱有發燒的趨勢。
白天的時候少年穿著濕衣服走了很久,后面雖然烘干了,但果然還是著涼了嗎?
神宮寺奏把太宰治放下,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隨后才將人抱起。
看來尋找空房的計劃要暫時向后推遲了,就算找到了也要花時間打,這段時間要是情況加重就不好了。
稍作思忖過后,神宮寺奏決定先帶太宰治去附近的診所休整。
“你有點發燒,我帶你去看醫生!彼f著,就開始搜尋附近的診所。
太宰治比他低一個頭,身體幾乎完全被大衣裹住,有了衣物遮擋,夜風吹拂過來時就沒那么冷了。
他想說這點程度的低燒只要睡一覺就好了,但看到神情慎重的銀發少年后就改口道:“先說好,我不要打針!
這可是你自愿的,太宰治這么想著,在精力耗盡之前緩緩闔上雙眼。
“嗯!鄙駥m寺奏淡聲回應,很快就找到一家最近的診所。
雖然在這個地段不會有多么干凈的地方,但能看病就行。
鎖定了診所的位置,神宮寺奏就抱著太宰治調轉方向,避開有監控的地方向診所趕去。
與此同時——
港口黑手黨首領房間內,發須銀白的老首領正一臉陰鷙地聽檢測人員匯報信息。
“就在一刻鐘前,白夜的衛星定位在了東南部某幫派據點,一共殲滅43人,不排除白夜在遭遇異能力者襲擊后能源耗盡喪失行動力,被幫派的人運送回去的可能!
“我們已經按首領的要求給白夜發送了返回命令,正在等待白夜的回復!
老首領的身體從一年前就開始走下坡路,精神狀態更是陰晴不定,對屬下疑神疑鬼,對其他組織更是深惡痛絕。
“不用等了,現在還沒有回復,一定是芯片出了問題,派人去找他……去把白夜帶回來!”老首領抬起一雙充血的眼睛,眼球幾乎要瞪出來,“我要給他重新戴上‘枷鎖’……”
白夜是擁有滅世能力的武器,絕不能落入他人手中,白夜只能是他的……
他的……
……
神宮寺奏來到診所門口的時候,時間已經臨近晚上七點,是診所的正常工作時間。
他打開診所的門走進去,就看到亮著白熾燈的小診所里擺著兩張病床,再往里的房間是醫生辦公室。
辦公室里的青年醫生聽到開門的動靜,隨即從眼前的紙張上抬起頭,轉動滾輪座椅看向來人。
本以為又會是黑手黨那些亡命徒,中了槍傷或是斷手斷腳都見怪不怪了。
然而這次的顧客卻完全不同。
來人是個銀發少年,臉上、頭發上和衣服上多處沾染著已經干涸的血跡,這些血明顯不是他的,那張堪稱漂亮的面容不見一絲情緒,與這個年齡尤為不符。
對方手上抱著一個裹在外套里的小少年,此時正閉著眼陷入淺眠,看樣子血跡也不是他的。
這倒有些意思了……森鷗外莫名好奇這個銀發少年的身份。
“請問是有什么問題嗎?”森鷗外看著向自己穩步走來的銀發少年,清俊的面上揚起和善的笑意。
神宮寺奏把太宰治放在病床上,“他有些發燒,你這有退燒藥嗎?醫生。”
“有的,請稍等。”森鷗外站起身,在邊上堆放著各類藥品的櫥柜中拿出一盒藥,轉身走到病床邊,“我再給他看看吧?有時候需要對癥下藥!
“不用了,體溫37.9,心率正常,無任何病變,只是低燒。”神宮寺奏一眼就能觀測到所有數據,比醫生聽診還要快,他伸手拿過森鷗外手里的藥看了眼,看到上面標注的微苦味甘后就決定給太宰治吃這個藥。
“……”森鷗外聽到少年冷冽的聲線后稍愣,回過神來見他打開了藥盒,便主動開口:“我去給你拿水杯,正好還有熱水可以沖泡!
這些信息無疑都是實時檢查出來的,難道說這個少年能夠憑肉眼檢測出人體的信息嗎?
神宮寺奏給半夢半醒的太宰治蓋上被子,淡淡瞥了眼在辦公室角落低頭畫畫的金發蘿莉,就轉身走到森鷗外身邊,在確認了水杯沒有不干凈的物質后便將沖劑倒入杯中,用同樣沒有問題的熱水沖泡過后回到病床邊。
在進入診所后,太宰治就已經恢復了些意識,睜開眼就看到拿著藥走過來的銀發少年。
“藥沒有問題!鄙駥m寺奏把他扶起來,將手里的水杯遞過去,“喝吧!
太宰治卻病懨懨地往背后的枕頭上一靠,沒精打采地說道:“我沒力氣了,神宮寺,你喂我。”
神宮寺奏轉過頭看向森鷗外,“醫生,有勺子嗎?”
森鷗外瞥了像是在耍性子的鳶眸少年一眼,點點頭,“有哦!
把勺子洗干凈拿過來,他狀似隨口一問:“這是你弟弟?真不容易啊,你們年紀都那么小。”
神宮寺奏不置可否,接過勺子就舀起一勺,停頓片刻又輕輕吹了口氣,確認溫度不會燙到對方才喂給太宰治。
太宰治喝下一口味道還算甘甜的藥水,鳶眸瞥向沒得到回應的森鷗外,明顯感受到神宮寺奏對外人的冷淡和戒備。
不過看到這么想要探究他們關系的醫生,太宰治十分好心地沒有讓對方陷入尷尬的境地。
“不是哦,這個奇怪的家伙才不是我哥哥,在今天之前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彼f著,故意在醫生面前作出一副苦惱的表情。
“誒……這樣么?”森鷗外微微睜大眼,隨后又笑起來,“那看來你們相當投緣呢!
神宮寺奏又吹涼一勺,遞到太宰治嘴邊,聲音淡淡道:“醫生,你貌似很閑啊!
收回勺子后,他眼眸流轉瞥向對方,凌厲的鳳眸中毫無溫度,染血的面容寫著冰冷的警告。
“……”森鷗外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少年身上看到上位者的壓迫感,心中不由咂舌,面上訕笑著開口,“這不是到晚上了嗎?我這個小診所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迎來兩個小客人,歲數大了就想要聊聊天排遣一下內心的孤寂。”
“看來是我冒犯到你了……”
“你知道就好。”
“…………”
低頭畫畫的金發蘿莉此時抬起了頭,看著遭到冷遇的青年醫生捂著嘴偷笑,“林太郎好糗!
森鷗外露出一副心塞的表情,“你就別再扎我刀了,愛麗絲醬……”
太宰治看著神宮寺奏宛如變臉一般的眼神轉換,心道原來對方在面對外人時是這種狀態,這一對比起來在他面前簡直就是兩個人。
港口黑手黨掌握的記錄中,并沒有關于神宮寺奏可以隨意入侵并調用各機關機密資料的信息,他在蘇醒后就一直在摸索,就發現了這一堪比頂尖黑客的功能。
所以在看到青年醫生后,他就調取出對方的資料,對這個人有了個客觀的了解。
森鷗外,31歲,東大醫學系畢業,異能名為「Vita Sexualis」,愛麗絲正是他的人形異能體。
他曾作為軍醫參與過常暗島戰役,是“不死計劃”的提出者,如今在橫濱經營著一家黑診所,暗地里兼職情報工作,憑此人的野心不可能就這么安定下去。
即便神宮寺奏一進來就看到可攻略的人物面板,甚至有10點初始好感,也沒有選擇給予對方好臉色獲取好感這一行為。
他無視了森鷗外默默給太宰治喂藥,森鷗外無奈之下只能重新坐回去,診所里只有勺子觸碰杯壁發出的清脆聲響。
“你好冷漠,醫生大叔看上去很難過哦,一個人背對著我們好像在哭喔。”太宰治喝完藥,砸吧砸吧嘴里的味道,看著森鷗外幽幽出聲。
森鷗外的背影僵硬了一瞬:“……”
這孩子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很在意?”神宮寺奏讓他躺下,并蓋好被子。
太宰治把鞋子蹬掉,才躺好,“醫生嗎?并沒有,就是感覺你對我完全不一樣!
“我就是這樣的性格。”神宮寺奏只是對具有潛在威脅的人存有敵意罷了,而對認定了是自己人的太宰治自然不一樣。
愛憎分明,極其雙標。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3】
太宰治聽出來他話里的意思,沒說什么便閉上了眼,大概是剛喝完藥,身上泛起了暖意,尤其是心口的位置。
在太宰治還未睡著時,神宮寺奏來到森鷗外身邊,拿出皮夾問他如何收費,順便要了些酒精棉片。
森鷗外收起少年遞來的紙鈔,貌似泡過水,紙張有些發皺。
不過也沒什么好挑剔的,將紙鈔收進抽屜后便繼續充當透明人。
心累了,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都不尊重大人……
神宮寺奏坐在病床邊,用酒精棉片擦拭去臉上的血跡,頭發上的能擦干凈的都擦了一遍,很快就再次變得清爽干凈。
他現在的身體只要保證隨時有水補充能源就可以永久運行,完全不需要睡覺,也不會有疲憊感,他對此十分滿意。
太宰治睡著了,他就一言不發地守在床邊,宛若一尊沉寂的神像。
然而在察覺不到的地方,他的視野中儼然是港口黑手黨近期的行動情報。
他沒有回應那封首領發送來的返回令,并且將那批秘密派遣出來的人員的行動情報偽裝成護送貨物的情報,隨后傳送給附近的敵對組織。
能夠多拖延一會兒是一會兒。
做完這一切,表面沒什么變化的銀發少年繼續關注太宰治的情況。
對方睡得很安穩,體溫沒再上升,醒來后大概就能回到正常體溫了。
就在這時,神宮寺奏的目光倏地鎖定了診所的大門。
“醫生,有人找你!彼高^熱成像看到將近二十人聚集過來,明顯就是來診所挑事的。
不能讓他們打擾治睡覺……
森鷗外聞言看向門口,這才捕捉到外面的動靜,剛才這少年在更早的時候就注意到了,真是敏銳的觀察力。
他還未開口,就聽銀發少年冷淡的聲音響起:“能請你在外面處嗎?太吵了會打擾到他。”
“唔……你怎么就篤定來人不是來看病的呢?”森鷗外算是見識到這個少年對那小孩的關照了。
“沒有人會帶著槍和刀棍來看病!鄙駥m寺奏瞥向森鷗外,示意他趕緊在人進來前出去。
森鷗外挑了挑眉,隨后無奈地看著他,“如果他們真是沖我來的,我只是一介醫生,根本就不是那么多人的對手啊,出去也只有送死的份!
神宮寺奏吐出一口氣,不能再和森鷗外聊下去了,站起身對森鷗外說道:“走吧,醫生,不要讓診所見血!
“……”森鷗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緩緩勾起嘴角站起來。
他實在是太好奇了這個少年的能力了,對方貌似很了解他。
除非對方早就了解過他的情報,否則僅是第一次見面沒有額外的異能加持,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森鷗外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15】
神宮寺奏在門外的人砸開門之前率先打開,毫不猶豫向前一步的舉動讓門外的人又是一愣。
“你們要找的醫生過來了,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解決!鄙駥m寺奏抬頭看著身形高大的男人,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說道,“記得小點聲,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男人用看傻子的眼神輕佻地看了他一眼,察覺到走過來的青年醫生,當即就要把面前礙事的少年推開,“喂,森醫生……”
他的手剛碰到少年的胳膊,就被對方瞬間抓住,一股足以扭斷手腕的巨力傳來,他還未發出叫聲,就被少年捂著嘴按倒在地上,同時被奪走了手中的槍。
在眾人反應不及的時候,少年利落地拉動套筒將子彈上膛,冰冷的槍頭抵在男人的額頭。
“我說了,小點聲。”神宮寺奏神情淡漠地看著滿眼驚恐的男人,壓低聲音警告道。
見頭目被俘獲威脅,其余人不敢輕舉妄動,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銀發少年,額角滲出冷汗。
森鷗外親眼目睹了少年快到出現殘影的動作,不由睜大眼睛發出驚嘆的聲音。
真厲害呢,身板雖然不大,但無論是速度還是力度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簡直就是天然的鉆石……
被壓制的男人生怕他一槍殺了自己,忙不迭點頭,被捂住的嘴才得以喘息。
神宮寺奏站起身,始終用槍指著他,隨后對看戲的森鷗外投去視線。
接收到少年催促的眼神,森鷗外很想笑出來,來找他的人明顯來者不善,結果淪落到被少年用槍指著和他談判的境地,這種情況下真的能順利談下去嗎?
但是銀發少年仍是一副認真的表情,僅僅是因為不想打擾小孩休息就做到這份上。
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森鷗外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20】
森鷗外抬手掩住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盡量維持著面上的平靜走出診所,他走到一個相對較遠的偏僻角落,那個被槍指著的男人也被神宮寺奏趕到了那里,蹲守在診所門口的小嘍啰們也亦步亦趨地跟了過來。
確定這個距離不會吵到診所里的少年,神宮寺奏就放下槍,淡聲說道:“你們慢聊。”
說完,便把槍物歸原主,然而對方持槍的手已經被他扭傷,只能顫顫巍巍地拎著。
銀發少年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向診所的方向走去,見識過他的實力的人紛紛退開一段距離,只希望對方趕緊離開。
森鷗外見少年無情地轉身離開,倒是不覺得遺憾,相反,他很欣賞少年這樣做事果斷決絕的性格。
他將視線從銀發少年的背影移開,落到面前劫后余生的男人身上,勾起嘴角說道:“那么……我們就開始正題吧……”
“……”
神宮寺奏再次回到診所,太宰治依然在睡覺,呼吸清淺,似乎沒有被剛才門口的動靜吵到。
不過他通過觀測對方的身體數據就能明顯看出來,太宰治剛才還是醒過來了,只是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后又閉上了眼。
神宮寺奏沒有揭穿對方,伸手給對方掖了掖被角,隨后就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少年的面龐,面上冰冷逐漸消散,回歸到面對少年時的平靜。
他一旦認定了要做的事,就會力求完美,在照顧他人這一點上亦是如此。
在這里,他不會把太宰治當做性格古怪的小孩特殊對待,況且在看過對方的情報后,他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因為太過聰明在家族中被當做異類看待,得不到關愛與溫暖,厭倦了只會令自己痛苦的俗世,一心尋求死亡以解脫。
幸而喚醒他的正好是太宰治,仿佛天注定一般要他把曾經缺失的關照填補上,同時也是在填補他自己心靈的空缺。
此時,裝睡的太宰治再也裝不下去了,偷偷將眼睛瞇起一條縫打量床邊的人,一下子就撞進那雙眉眼低垂的紅眸。
銀發少年原本沒有任何表情,在看到他睜開眼后才彎起唇角,那一瞬間冰雪消融。
“神宮寺,你不要像癡漢一樣盯著我看。”太宰治雙手捏著被角往上提了些,狀似不滿一般擰起眉頭。
“嗯,不看你了!鄙駥m寺奏俯下身,一手托著下巴,緩緩把視線移到診所的角落。
“……”當那專注得仿佛自己就是對方全部意義的目光移開后,太宰治不知道為什么又感到一陣不適應。
怎么偏偏在這種時候就那么聽他的話?明明連一聲太宰大人都不肯叫……
太宰治對此頗有怨念,翻過身不去看對方。
神宮寺奏并不知道太宰治的心活動,即使不看他也能夠觀測到數據,不影響時刻留意對方的情況。
過了大概一刻鐘左右,森鷗外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身上的白大褂濺到不少血液,俊秀的面容也是。
他神色沉靜地走進來,當目光落在病床前的銀發少年身上時,嘴角便愉悅地向上翹起,那張染血的白皙臉龐在冰冷的白熾燈光下宛若剛飽餐一頓的吸血鬼。
似乎是顧及到還在睡覺的太宰治,森鷗外并沒有開口說話,徑直走過病房區進入里面的辦公區域,將辦公室的門留出一條縫來。
一直到深夜,神宮寺奏用自身裝載的系統黑進港口黑手黨派出的人員與敵對組織的無線電設備,實時監聽了這次在他的安排下進行的交戰。
港口黑手黨派出了異能力者,敵對組織的武器根本不起作用,很快就白給了。
而這個異能力者是意外發掘的基層人員,如果這次任務完成得出色很有可能得到重用。
不過按對方的進度來估算,大致需要三天才會找到這里,他要在這三天時間里得到太宰治的信任,讓對方能聽自己的話乖乖等他,至少要把好感度刷到25吧。
回顧之前每次扣好感的情況,貌似都是在他說了想要攻略對方而潤色過的話之后,而加好感那次他并沒有太刻意。
看來治不喜歡太直接的,那他就少說多做,用行動來說明好了。
神宮寺奏在心中敲定了接下來的計劃,靜待天亮。
辦公室里的青年醫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到凌晨才停下來,然后像是靠在椅背上直接睡著了。
一直到太陽升起,醫生又神奇地準時醒了過來,打著哈欠從里面走出來,抬手對銀發少年打了個招呼。
“早啊,你是一整夜都沒睡嗎?”森鷗外有些艷羨地看著少年毫無倦色的面容,感慨道,“年輕真好啊,即使通宵也這么有精神!
神宮寺奏只淡淡瞥他一眼,就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太宰治沉沉地睡了一覺,在即將蘇醒的時候隱約聽到森鷗外的聲音,意識更加清晰,隨后睜開了眼睛。
森鷗外秉持著自己作為醫生的義務,出聲問道:“應該差不多退燒了吧?”
“嗯!鄙駥m寺奏回應了一聲。
“我現在要去買早飯,你要一起來嗎?”森鷗外說完頓住片刻,“啊,不過你現在最好換件襯衫。”
銀發少年臉上和頭發上的血跡都擦干凈了,但白襯衫上還染著一大片猩紅,而且破損嚴重,這樣走出去是會被當做可疑人員帶走的。
森鷗外沒等少年說話,就轉身進了另一間房間,拿出一件熨燙平整的襯衫和褲子走過來,“不介意的話就穿我的吧!
“不……”
神宮寺奏剛要拒絕,就聽到太宰治嘟囔了一聲,“神宮寺,我餓了!
現在要去他找好的落腳地需要一段時間,清好自己再出門給少年買吃的又需要些時間,眼下只有接受森鷗外的好意才是最優解。
果然,森鷗外這個人沒有那么好應付。
“謝了,醫生!鄙駥m寺奏站起身接過。
森鷗外笑容依舊,“哪里,我還要感謝你昨晚讓我的診所避免了血光之災呢!
畢竟血跡清起來真的很麻煩。
神宮寺奏沒有回話,森鷗外隨后讓他去邊上那個房間換衣服,并表示這期間自己會幫他看顧好太宰治。
“……”神宮寺奏不放心讓太宰治和這個怪大叔待在一起,把病床周邊的簾子一拉,將森鷗外隔絕在外。
他看向眨著鳶眸的少年,伸出手指點在對方額頭,輕聲道:“治,非禮勿視。”
太宰治撇撇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有什么是不能看的?難不成你也會害羞?”
神宮寺奏心道也是,自己話都說出去了,而且對方也還是小孩,確實也沒什么好遮掩的。
他隨即將紐扣一顆顆解開,露出絲毫看不出機械拼接痕跡的胸膛,將染血的襯衫脫下后,少年人纖細卻柔韌的身軀便展露在太宰治眼前。
神宮寺奏沒在意太宰治的目光,轉身拿起干凈的襯衫穿上,因為是成年人的尺碼,所以袖口和下擺都長出一截。
他系好紐扣,把袖口挽上去一段,便低下頭解開褲腰帶。
當過長的襯衫衣擺下明晃晃露出兩條雪白筆直的長腿時,太宰治才像是看夠了似的移開眼。
他可不像神宮寺奏有盯著別人看的習慣……
在一陣衣服布料摩挲聲后,神宮寺奏已經換上了干凈衣物,袖口和褲腿都挽了上去,再將有些磨損但看不出其他異樣的大衣穿上,幾乎不會被注意到身上過于寬大的衣服。
將簾子拉開,神宮寺奏對太宰治說道:“走吧,先去買早飯,然后帶你去新家!
太宰治坐在病床上長長地“誒”了一聲,隨即捂著肚子躺下,“但是我已經餓得走不動路了,你去買好帶回來。”
森鷗外將兩個人的對話從頭聽到尾,大致摸索出二人的關系,只是想不通為什么銀發少年要以這樣的姿態面對那小孩。
“沒關系,我會讓愛麗絲醬留在診所陪他,不會有事的,出去一趟最多十分鐘!
神宮寺奏即便知道對方不會做什么,卻也不想讓太宰治單獨一個人留在診所,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完全保障對方的安全。
“不用了!彼麖澫卵鼡炱鹛字蔚男逼鹕砗笞诖策叄皇痔竭M被子里捉住太宰治的腳,用不能擺脫也不會傷到對方的力度把對方的腿從被子里拉出來。
太宰治晃著腳丫躲避,但很快就累了,雙手撐在身后無語地看著少年給自己穿鞋,“你真就一秒也不愿讓我遠離你身邊。俊
就如對方之前所說,看不到他就不會安心,現在更是以強硬的態度要把他鎖在身邊,又像是強勢地宣示主權。
他還是第一次體驗到被人“占有”的滋味……
“嗯,我會盡可能在你身邊!鄙駥m寺奏幫他穿好兩只鞋,隨后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能做到就絕會不推托!
這次他較之前收斂了很多,潛臺詞都隱含在那雙鳳眸之中。
“……”太宰治卻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不久后會有人來找他,那之后他可能會離開一段時間。
屆時,神宮寺奏真的能放心把他一個人留下嗎?
太宰治開始懷疑對方的話是否出自真心……
不對,已經不算是人類的神宮寺是沒有心的。
不會糾結,不會擔憂,更不會痛苦。
在神宮寺奏想要伸手將他抱起的時候,太宰治推開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走吧,醫生大叔已經等很久了哦!
神宮寺奏見狀站直身體,跟在他身邊,森鷗外率先開門走出診所。
一路上,太宰治都在和森鷗外說話,對身邊的銀發少年視而不見。
“醫生大叔,你的診所里有安樂死嗎?”鳶眸少年目光天真地說道。
森鷗外垂下紫眸神色溫和,“暫時沒有,不過可以通過特殊渠道買到,小朋友,你問這個做什么?”
“當然是無痛且愉快地擁抱死亡,既然醫生大叔可以買到,我就決定常駐你的診所了,好期待到貨的那天!碧字蚊嫔系男θ莞鼭狻
“治,如果麻醉不徹底,安樂死也是很痛苦的!鄙駥m寺奏在旁邊聽到現在不得不插一句了,聲線清冽,“到時候你既無法動彈,也叫不出聲!
太宰治臉上的笑意僵住,皺著眉抱怨他打破了自己的幻想,“神宮寺,你很可怕誒,怎么做到一本正經說出這種冰冷的話的?”
“我只是在告訴你事實,死亡極少會沒有痛苦,如果忍受不了還是放棄吧。”神宮寺奏作為過來人給予太宰治勸告,明凈的紅眸毫無雜質,注意到對方微愣的表情,隨即彎起嘴角緩和面部的神情。
太宰治追求的是無痛又愉悅的死亡,而他經歷了無數次花樣百出的實驗,生也痛苦,死也折磨。
倒不如陷入永眠來得輕松。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5】
“難道不正是因為這樣的死亡可遇不可求,才值得我去追尋嗎?”太宰治的鳶眸漸漸沉淀下來,聲音也變得冷淡,“還是說你覺得只會延長痛苦的活著有任何意義嗎?”
神宮寺奏垂眸看著他,還未開口就聽對方突然揚起微笑繼續道:“差點忘了,你沒有‘心’,怎么會懂做人的痛苦呢?”
“……”神宮寺奏聞言緩緩眨了下眼。
森鷗外留意到他微頓的神情,本就好奇對方的身份,現在更加想要探究了,沒有“心”么?
太宰治以為自己終于將這個連人格都是編寫的程式的少年拉入了混亂之中,嘴角的弧度加深。
看吧,越是得不到什么越會裝作不在意,但在被人反復撕開傷疤后,還是會流下淋淋鮮血。
“所以你是這樣認為的嗎?治!鄙駥m寺奏沒有因為少年的話生氣,連一絲波動都沒有,他思索著對方說出這話的底層邏輯。
太宰治笑意收斂,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如果說無心之人感受不到痛苦,貌似沒什么不好!鄙駥m寺奏說著,嘴角含著清淺笑意看向對方,“那便做一個無心之人吧,治!
太宰治見他這話說得認真,怔愣過后又聽對方說了下去。
“但事實并非如此,我能體會到……”
“你在說什么……”
“治的痛苦,我能體會到。”
神宮寺奏眼睫低垂,聲音輕得仿佛能融入風中,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嘆息。
說到底他們的痛苦無非是不被人解,宛若異類般被排除在外,身邊的一切都彰顯著人心的丑陋與可笑,只想逃離這荒誕的人世。
“……”太宰治感受到他傳達出來的訊息,眨著鳶眸抿起嘴唇,隨即就感覺到自己手被微涼柔軟的手掌握住,不夠溫暖,卻令他有種被牢牢護住的安心。
再次抬眸,又猝不及防闖入那雙微微彎起的琉璃紅眸。
他正被對方注視著,那是一個自稱能解他痛苦的無心之人……
這個總是自說自話、高高在上的人,此時執起他的手仿佛降低了姿態,好像真的能解他一樣。
“神宮寺,我果然還是想要看到你深陷痛苦的樣子!
“好啊,這樣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太宰治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0】
第80章 人形兵器 一直都會
太宰治的心被這句話重重敲了一下, 心頭發出輕顫,恍然間只* 剩平靜下來后的嗡鳴。
他不再說話了,好像無論對神宮寺奏說什么, 對方都有辦法讓他啞口無言。
森鷗外在一旁吃瓜吃得飽飽的, 更進一步了解到銀發少年對鳶眸少年近乎縱容的保護, 明明才認識不久就這么重視,是對小孩的惺惺相惜么?
“看來你們和好了呢, 果然還是少年人的感情最純真啊!蹦赀^三旬的森鷗外發出感慨。
神宮寺奏依舊沒有回應他,神色變得冰冷, 和面對太宰治時判若兩人。
“醫生大叔, 你是怎么看出來我們和好了的?”太宰治扭過頭看向他, 抬起被握著的手, “明明從一開始就是他在強行綁架我。”
“或許是你還沒意識到吧, 我倒覺得你們剛認識關系就不錯呢!
森鷗外彎起眼眸對他說道:“不過還是不要再叫我醫生大叔了吧, 像是時刻在提醒我年華不再一樣,我姓森, 叫我森醫生就好!
太宰治抿嘴不語。
森鷗外帶兩個少年來到一家西點店,各自在店里挑選早餐。
神宮寺奏問太宰治想吃什么,對方沉默半晌,才抬起手指向三明治。
太宰治看著他將三明治拿出來, 又挑出一瓶鮮牛奶問他喝不喝, 突然體會到被人包養的感覺的太宰治頓了片刻,點頭應了一聲。
結賬完, 森鷗外注意到神宮寺奏只給太宰治買了早餐, 狀似好奇道:“神宮寺君自己不吃嗎?”
還是說根本不需要進餐?
太宰治知道神宮寺奏不會回答森鷗外的疑問,但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他不用吃東西的!
說完, 就拆開三明治包裝咬了一口。
“哦……”森鷗外隨即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道,“我早就感覺神宮寺君不是普通人,果然如此。”
神宮寺奏帶著太宰治從西點店出來,也不打算再回診所,對森鷗外說道:“森醫生,衣服我會清洗干凈還給你,今天就到此為止。”
森鷗外也沒挽留,畢竟對方還會去他那還衣服,“好吧,再會了,神宮寺君!
和森鷗外分道揚鑣后,神宮寺奏拉著太宰治緩步走在街上,這里是普通居民區,路邊多是監控攝像頭,他每路過一個,都會黑進監控系統中將自己的身影抹除。
他的存在在港口黑手黨中屬于機密,來找他的人也只會在監控中尋找他的身影,只會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選擇向附近的打聽消息。
他這么做也是在延長被找到行蹤的期限。
太宰治在路上吃完了三明治,牛奶喝了大半瓶,隨后就被帶到了一家大型商場。
“房子已經找好了,還缺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神宮寺奏向太宰治解釋道,帶著對方走進了家具店,“治,你挑一些自己喜歡的,回頭讓店家送貨上門!
站在售賣床單被套和床墊的區域,他低頭對太宰治說:“以后我們一起生活,沒有問題吧?”
太宰治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昨天他還是一個人在橫濱四處亂晃,偶爾進行入水儀式,遇到神宮寺奏后就突然擁有了住處,餐餐都有保障。
“我有說不的權利嗎?反正不管我說什么,你都會自說自話地給我安排上吧。”
神宮寺奏不置可否,揚起嘴角,“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太宰治挑選了自己中意的生活用品,都是很簡約的風格,然而他唯獨在螃蟹抱枕上遲疑了片刻。
神宮寺奏注意到他的視線停留在這個圓圓胖胖的螃蟹抱枕上,俯下身問道:“是喜歡嗎?喜歡就拿吧。”
“并不是喜歡,只是正好想吃螃蟹了而已!碧字纹查_視線從螃蟹抱枕前離開。
“……”神宮寺奏手指點了點下巴,記住了他想吃螃蟹這件事。
隨后,他們花了一個多小時在商場中選購,買齊了各種物品和衣物后,神宮寺奏又買了些水果和零食拎在手上,其余的物品都拜托商家送到住處。
還未走出商場,就發現前方拉起了警戒線,貌似是發生了案件,需要商場里的人留下配合警方調查。
太宰治看著穿制服的警察在地上躺尸的人周圍滿前忙后,面露好奇,想要湊近點看看。
“小孩子不要看!鄙駥m寺奏拉住了向前沖的太宰治。
“有什么不能看的?”太宰治無趣地撇撇嘴,擰著眉頭指向一個走到案發現場的少年模樣的人,“同樣是小孩,那個人明明看得很起勁啊!
神宮寺奏抬眼看過去,發現太宰治指的人是個黑發綠眸,頭戴褐色獵鹿帽身披同色披肩的少年。
太宰治沒有控制自己不滿的聲音,那少年聽到這話后偏過了頭,瞇著眼睛伸手抬了抬自己的黑框眼鏡。
“真是失禮,亂步大人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哦!”江戶川亂步豎起食指反駁太宰治的話,聲線清脆。
太宰治反復確認了少年幼齒的外表以及與自己相差不多的身高,“真的嗎?我怎么沒聽說過什么世界第一名偵探……”
“……”江戶川亂步聞言不禁擰眉,一張稚嫩的少年臉龐氣得鼓起來,隨后哼了一聲,抬起手拿住黑框眼鏡,“那就讓你看看亂步大人的實力吧,用我的異能力!
“誒,異能力?”太宰治似乎來了些興趣,想要湊近觀摩,神宮寺奏只能讓他稍微再靠近一些。
“沒錯。”江戶川亂步自信地勾起嘴角,似乎很享受被人用驚訝的目光注視著的感覺。
說完,他面向地上躺著的尸體,綠眸瞇起,念念有詞道:“異能力——「超推」!
只見少年周身凝滯的氣息回旋,不知哪來的微風吹動他的發絲與衣角,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發動。
太宰治看得入神,低聲發出拉得極長的“喔”。
神宮寺奏掃描檢測出死者的死因,又在嫌疑人中掃視了一圈,已經鎖定了兇手,隨后又查到了江戶川亂步的情報,因此了解到對方所屬的武裝偵探社。
瀏覽了武裝偵探社的信息,他記住了這個組織,日后或許可以接觸。
江戶川亂步仿佛只是透過眼鏡看了一會兒,就叉著腰向眾人宣布:“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他配合過警方破獲過數起疑案,在場的警察都看著他等待公布兇手的身份。
在果斷指認出藏在人群里的兇手之后,那人慌亂了一瞬,又氣憤地辯駁:“你有證據嗎?他是吃了什么中毒死的,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他的食物!憑什么說我就是兇手?!”
“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江戶川亂步懶得和兇手過多解釋,對警察說道,“你們查一下她的小指甲就知道了!
“……”那人聞言立刻睜大了眼睛,垂在身側的手偷偷往后藏,然而她身邊的人都注意到她帶著穿戴甲的小指。
三言兩語就解決了一個案件,江戶川亂步轉過身,倨傲地對太宰治說道:“怎么樣?是不是覺得亂步大人超厲害的?”
太宰治卻摸著下巴,面露質疑,“世界第一偵探只有這種程度嗎?神宮寺找到兇手的速度比你還要快哦!
“哈啊?”江戶川亂步感受到了挑釁,向前走了兩步,瞇起眼一臉嚴肅地看向銀發少年。
神宮寺奏不為所動地任他打量,只想太宰治少說幾句,然后早點離開這里。
“吶吶~你能用異能力推出他的身份嗎?”太宰治卻不遂他愿,不嫌事大般開口道。
江戶川亂步再次捏住了眼鏡,“亂步大人正有此意……”
能做到比他的「超推」還要快,只能說明對方也有特殊能力,他對此充滿了探知欲。
于是,他再度發動了異能,經過了數秒的沉默后,忽然驚訝地睜開了眼睛,用只有他們幾人能聽到音量開口道。
“這就厲害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技術呢,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恐怕只有外星科技才能做到吧?”
神宮寺奏眨了眨眼,回應道:“你的異能也很厲害,這就看出來了。”
“那當然啦,世界第一偵探的名頭可不是虛的!”江戶川亂步聽到這句話瞬間忘記了之前太宰治的話,抬起下巴洋洋自得。
“唔嗯……”太宰治在旁邊發出一段無意義的音節。
他剛在在對方發動“異能”的時候,偷偷摸到了對方的衣角。
事實證明,亂步并沒有異能,是個普通人。
但太宰治并沒有說出來,也暫時不會向神宮寺奏透露自己具有無效化異能的事。
萬一對方處那些要控制自己的人失敗了,他的信息不就都暴露了嗎?
“決定了……”江戶川亂步在上下打量過神宮寺奏后,伸出手指著他說道,“神宮寺,接下來就讓你送亂步大人回偵探社吧!
神宮寺奏還以為他想讓自己做什么,聞言眼神更加茫然,“?”
黑發少年雙手交環在身前,直氣壯地回答:“亂步大人和社員走散了,而且一個人不會坐交通工具!
神宮寺奏隨即查詢了去武裝偵探社的路線,發現順路之后便點點頭:“那就送你一程吧!
把人送到后,也算是初次接觸武裝偵探社了。
“你這話說得像是要送他上路一樣呢。”太宰治像是被戳中了奇怪的笑點,捂嘴笑了笑。
然而他內心想的卻是神宮寺奏這次竟然答應了,明明之前對那個奇怪的醫生那么戒備,面對亂步時卻緩和很多。
是因為沒察覺到威脅嗎?感覺在他不知道的時間點里,神宮寺奏已經不聲不響地掌握了很多信息了。
神宮寺奏把江戶川亂步送到武裝偵探社,并沒有繼續深入,帶著太宰治來到他選好的空房。
在發現房子的位置與去武裝偵探社的路線重合,太宰治才恍然有了猜測,說不定這也是神宮寺奏會答應亂步的原因之一。
不過亂步是為什么那么篤定他會答應呢?是在他們身上推出什么了,還是單純任性呢?
二人進入了位置比較偏僻的空房,里面空蕩蕩的,幾乎沒有家具。
神宮寺奏把水果和零食放在客廳僅有的木桌上,將房子四周都掃描了一圈,隨后就黑進供電系統為房子供電,又在廚房和浴室等地方修好水管,確認無誤后就帶著太宰治坐在可以看到海面的陽臺休息。
太宰治望著波光粼粼的蔚藍海面,晦暗的鳶眸微微閃動,喃喃道:“溺死在海水里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吧?”
海水更深,他只會向更濃稠的黑暗墜去,最后被潮汐帶到海岸邊……
神宮寺奏聽到他又在想象自殺體驗,沒有再說什么,反正只要對方敢跳海,他就第一時間把人撈起來。
現在差不多也到了午餐時間,他扭頭問對方:“治,午餐想吃什么?你想吃螃蟹的話我給你買!
太宰治一聽到螃蟹這兩個字,方才還沒有情緒的眼睛倏地睜大,抬眼看著他,然后用力點了兩下腦袋,“嗯嗯。”
見他這么喜歡,神宮寺奏在挑選的時候直接選了螃蟹套餐,蟹肉蟹黃應有盡有,保證能讓太宰治滿意。
“已經下單了。”神宮寺奏靠自身的系統就可以完成很多手機電腦的功能,點個外送更是分分鐘的事。
太宰治忽然覺得這么厲害的系統用來點餐實在小題大做,想到對方能操控天上的衛星還是什么對地面上的人進行精準打擊,便猜測起是什么樣的存在會想要控制對方。
如果是在橫濱的話……不是政府的秘密機構,就是黑手黨了吧?
他很在意這一點,又因為神宮寺奏早上說的那些話,索性便問了出來。
“神宮寺,想要控制你的是什么人?我都被你綁架到這來了,總歸能告訴我的吧?”
神宮寺奏一開始并不想讓太宰治接觸到黑手黨的事,但對方自己都問了,他也應該有所回應。
“是黑手黨,我在其中做了10年的殲滅機器!彼]有說出港口黑手黨的全稱。
然而即便是初至橫濱的太宰治也對這里的勢力劃分有著明晰的了解,能夠掌握這樣毀滅性機器的黑手黨組織只能是當地勢力最大的地頭蛇。
“所以是港口黑手黨么……這個組織近兩年很是瘋狂呢!碧字纬S巫哂诓话捕ǖ呢毭駞^,該聽的不該聽的都了解了一遍。
隨后,他稍稍彎起嘴角,無機質的瞳眸渾濁無光,“那葬送在你手里的人命應該不少吧?”
如果是一般人發現自己過去在無意識狀態下殺了那么多人,一定會崩潰發瘋吧?
但這一點他完全無法從神宮寺奏身上看到,就好像天生對生命淡漠無感一般,這會是失去“心”的原因嗎?
“3613!鄙駥m寺奏清晰又平靜地念出這串數字。
太宰治頓了頓,便意識到這是他在這十年里總共殲滅的人數,有些意外,又覺得很合,“該說不愧是機器嗎?對這種事都能記得這么清楚。”
神宮寺奏依舊沒有什么表情,就像是在談論一件無足輕重的家常,“嗯,每一張臉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的衛星能夠使他看到每一個被鎖定的人。
“……3613張死人臉全都在記憶里,感覺是會做噩夢的程度!碧字蜗胂刖透械揭魂嚥贿m,頭皮發麻。
“我不會做夢!鄙駥m寺奏一手托著下巴,海風吹起他的銀發,聲音淡淡。
太宰治撇撇嘴,視線轉向眼前的海景,“也是!
“所以就不會有負罪感嗎?或是痛恨控制自己的港口黑手黨?以你的實力,就算是想要覆滅整個橫濱都易如反掌吧?”
如果這都不能讓神宮寺奏陷入痛苦的旋渦,到底還有什么能做到呢?
“我并不覺得鏟除港口黑手黨就能減輕罪惡,也不會以殺戮泄憤,不如說我并不感到憤怒。”神宮寺奏不否認在自己手里葬送過無辜之人的性命,但以殺止殺并不能挽回什么。
“為什么?”果然是無心之人了嗎?
神宮寺奏轉過頭看向太宰治,凌厲的眉眼在和煦的陽光下染上了繾綣氣息,發絲飄動著拂在姣好的面容。
太宰治對上他的目光,心頭再度漫上一股恍惚感,接著,他便聽到對方清冽的聲線響起。
“因為我有了新的意義。”
這個新的意義不言而喻,太宰治面上神色停頓了一瞬,明知故問道:“是什么?”
“是你。”
親耳從對方口中聽到答案后,太宰治卻仍舊是一副不能解的表情,“真是想不通你,明明這兩件事前后根本沒有邏輯聯系吧?”
然而——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2】
“還是有的,當時若不是你先喚醒了我,港口黑手黨的人就會把我帶走,我依然會受其控制!鄙駥m寺奏智分析道,隨即彎起嘴角,“所以也可以說是你救了我,讓我重獲新生!
“……”太宰治移開視線。
又是這種會讓人感覺輕飄飄的話,明明他當時沒想那么多。
如果在神宮寺奏眼里真是這樣的話,那么能帶給對方痛苦的只有他自己了。
雖然有些難以想象,但還是想親眼看看呢……
過了一段時間,送餐的人和送貨上門的人前后腳按響了門鈴。
神宮寺奏拿著蟹肉套餐放在桌上,搬來凳子讓太宰治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旁邊,托著下巴看對方吃。
太宰治一打開食物包裝就嗅到一股濃郁的蟹肉香氣,打開盒蓋后看到滿滿一碗的蟹肉和蟹黃眼睛更加亮了,身邊都飄起了幸福的粉紅泡泡。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隨即愉快地瞇起了眼睛,粉紅泡泡便更多了。
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吃螃蟹呢,神宮寺奏見他這么開心,也彎起了嘴角。
太宰治正漫步在滿口蟹肉帶來的美好世界中,注意到神宮寺奏的視線,旋即稍微收斂了神色,咽下一口后問道:“神宮寺,你有味覺嗎?”
看在你這么照顧他的份上,或許可以讓你嘗嘗這人間美味。
“有的,不過我吃了之后很快就會吐出來。”神宮寺奏搜尋著當初研究人員對自己進行各種實驗的數據記錄,給出這樣的答復。
“誒……那還是算了!碧字伪硎竞苓z憾,怎么能把如此美味的蟹肉吐出來呢?
一整碗蟹肉飯都被太宰治一人吃光,神宮寺奏在這期間開始著手擺放家具。
送貨過來的人本來還提供幫忙布置的服務,但是被他拒絕了,他一個人就可以做完這些事。
他先把沙發放置好,讓剛吃飽變得懶洋洋的太宰治坐在上面,隨后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家電。
太宰治坐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房子一點點被家具填充,逐漸有了絲生活氣,看著神宮寺奏忙碌的身影,這才有了些實感。
他有家了……
和一個自稱能解自己的無心之人……
神宮寺奏布置好一樓的客廳和廚房,正準備去布置二樓的臥室,在箱子里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頓。
“治!彼闷鹉莻東西喚了一聲,轉身看向鳶眸少年。
正看著他的背影出神的太宰治恍然回神,看清他拿著的東西是什么后面容微愣,快速眨了眨眼。
那個螃蟹抱枕是什么時候……
神宮寺奏拿著抱枕走過來,拆開塑料保護袋遞給太宰治,“我覺得治還是喜歡的,所以就擅自加進選購單了!
他同樣是會把真實情緒掩藏起來的人,自然能懂太宰治多看了抱枕幾眼這一動作所暗示的含義,事實證明他并沒有解錯。
太宰治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伸手接過了這個胖乎乎的螃蟹抱枕,揪著胖螃蟹的兩只蟹鉗撇撇嘴,“你又瞞著我自作主張!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4】
“我去給你布置臥室,你可以看會電視!鄙駥m寺奏見狀在他的發頂摸了一把,太宰治發絲較細,觸感柔軟,意外很好摸。
是和惠不一樣的觸感。
“……”突然被摸了腦袋的太宰治又是一怔,抬起手就要拍開他的手,像是很厭惡這種行為一般擰起眉心。
他蹭得從沙發上站起,一手拽著螃蟹抱枕的蟹鉗,“既然是我的臥室,我當然要在旁邊指揮,先說好,我可是有一些完美主義在的,不滿意的話不會讓你停下來的!
神宮寺奏覺得這樣也好,自己的臥室就應該按自己的想法布置,便點頭應道:“嗯!
隨后轉身把箱子搬起來,率先走上樓梯。
他自身的重量就達到了兩個成年人的加起來的總和,加上沉重的家具雖然不至于壓壞木質樓梯,但為了減輕樓梯的負擔,他直接啟動了噴氣裝置。
由于他將馬力控制在合適的范圍內,不僅輕松地飄浮到了二樓,還保護了包裹著小腿的布料。
這身衣服到時候是要還回去的,最好不要弄壞。
太宰治在下面看著他輕輕松松地就到了二樓,自己也不服氣似的拽著螃蟹抱枕就踩著臺階跑了上去。
他走進臥室,看了一眼后就指揮神宮寺奏放在某個位置,一手抵著下巴像是在沉思一般,隨后又讓他換了一個地方擺放。
到最后神宮寺奏完全沒有影響,反倒是他說得口干舌燥,最后只能放棄為難對方,隨便放在一個順眼位置就算了。
放好床架和床墊,接著是床單和被子等床上用品,床頭柜、臺燈、書桌之類物件也一一擺放到合適的位置,掛上團簡約的窗簾后便布置好了臥室,比起之前的空房間更為充實,讓人想要直接抱著抱枕躺在柔軟的床上,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布置好太宰治的臥室也差不多結束了,神宮寺奏自己不需要房間,把拆下來的紙箱都好放在大門外,到時候會有人來清。
他回到二樓看了一眼,發現太宰治抱著螃蟹抱枕躺在床上,鳶眸直直望著打開的窗口,窗簾飄曳,將徐徐微風送了進來。
這時候或許不該打擾對方才對,但神宮寺奏無法忽略掉一件事實,神色微凝道:“治,你去洗個澡再躺下吧!
“……”太宰治用不滿的目光看向他,吃完午飯的午后極易醞釀出睡意,現在全被對方打破了,“你怎么跟鄉下的歐巴桑一樣嘮叨……”
他現在開始懷疑和神宮寺奏一起生活是否是正確的選擇了。
“是嗎?”神宮寺奏不知道鄉下的歐巴桑是怎樣的,只奇怪自己這樣真的很嘮叨嗎。
不過該做的事不能落下,他走到床邊,伸手把抱枕從太宰治手里拿起,催促對方快點起來。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坐起來,張開手臂舒展了犯懶的身子,才從床上跳下,從衣櫥里翻出一套衣服就走進浴室。
在他關上門前,神宮寺奏拿著幾捆繃帶放進去,讓他不要忘了把身上纏著的繃帶也換成干凈的。
太宰治:“……”
這家伙的潔癖就離譜。
在太宰治洗澡期間,神宮寺奏把被子抱到陽臺曬著,隨后就一心兩用,一邊留意浴室里的太宰治,一邊監視港口黑手黨的動向。
他調取到被派出來找他的人員情報,其中除了是mafia老骨干的廣津柳浪以外,只有新挖掘的基層人員有異能力。
基層人員名為蘭堂,是6年前租界實驗室爆炸事件中的幸存者,并且在這次事件中失去了記憶,隨后便成為港口黑手黨基層人員,直到現在才因為異能得到重用。
這些都是表面能調查到的信息,但是能夠隨意出入各種機密機關的神宮寺奏則獲取了更多關于對方的情報,包括對方的真實身份。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的是蘭堂,他干脆把這些機關全都入侵了一遍,造訪了每一份機密文件,想必現在各機關正因為這次罕有的駭客入侵事件而焦頭爛額吧。
得到了蘭堂……不……蘭波的情報后,神宮寺奏稍作思忖,廣津柳浪的異能力對他沒有任何威脅,而蘭波的異能「彩畫集」會有些棘手,他覺得可以和對方做個交易。
正想著這件事,神宮寺奏動作一頓,隨即立刻趕往浴室,打開門就看到把自己整個人泡進浴缸里的少年。
他快步走過去,一串串氣泡正從少年的嘴邊冒出來,而那雙鳶眸也從散亂漂浮著的發絲間向他看來,在微微晃動的水面下稍稍彎起,帶著狡黠意味。
神宮寺奏頓了一下,伸手抓著少年的手臂把人從水里撈起來,看著對方抬手擦掉臉上的水跡,靠在浴缸邊緣對他勾起嘴角。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觀察我。”太宰治就是故意要引他進來,結果證明自己并沒有猜錯。
“嗯。”神宮寺奏對他的試探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把目光停留在少年白日里用繃帶遮擋的手臂上。
依稀可以看到手腕等地方刻著長短不一、不深不淺的細長疤痕。
雖然怕痛,但貌似還是會忍受不住以自殺為目的傷害自己。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目光,垂下眼睫好似不在意一般摩挲著手腕內側的痕跡,“說起來還挺遺憾的,那時候要是再用點力的話我可能已經擁抱死亡了吧?”
然而每當他試圖這么做的時候,都無法真正下狠手,果然怕痛就不該選擇割腕的自殺方式,到最后只會給自己添上丑陋的痕跡。
他不愿讓這些痕跡暴露出來,讓別人知道他的經歷,就用繃帶把自己的身體纏得嚴嚴實實,也把自己和這個爛透了的世界隔絕開來。
好似這樣,他就能得到片刻喘息空間。
神宮寺會是什么反應呢?
太宰治決定在這個并不完全是人類的存在面前揭露自己不愿讓人們看到的痕跡,也是在試探對方的態度。
這個說是能解他的無心之人,也會覺得這些痕跡丑陋,還是和面對其他生命一般不以為意?
思及此,太宰治緩緩扭過頭,抬眸看向銀發少年,就見對方眼簾微垂,神色依舊平和,在浴缸邊蹲了下來。
他的手腕被對方輕輕捏住,微涼指尖順著每一道痕跡撫摸,有些癢。
太宰治快速眨動著眼睫,蜷起手指想要收回,少年清冽的嗓音就在耳邊低沉地響起。
“治一定很痛吧……即便再痛,也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太宰治瞥他一眼,又迅速移開,覺得他的話意義不明。
“都說傷疤是男子漢的勛章,這些也都是治努力活到現在的勛章!鄙駥m寺奏留意著對方的神色,繼續道,“所以接下來也要帶著這些勛章活下去,我相信治一定可以的!
“……”太宰治扭過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把手也抽出來,抱著自己的膝蓋留給他一個背影,“又在說些奇怪的話了。”
“治會覺得奇怪嗎?”神宮寺奏是真的覺得怕痛的人在身上留下這些傷痕已經很勇敢了,這些痕跡也承載著對方每一次痛苦掙扎的濃重情感,并不是無意義的傷疤。
至于每一次都割不深……也能說明對方其實還是想活下去的吧?
他在等一個能拉自己一把的人,只是遲遲等不到罷了。
“把這種難看的疤痕比作勛章的恐怕也只有你了,而且勛章只會頒給真正勇敢的人,你真的覺得自殺未遂是一件值得表揚的事嗎?”太宰治面色逐漸變得沉郁,鳶眸的色澤愈發渾濁濃稠,扯起嘴角顯出嘲弄意味,“還是說你在諷刺我?”
一定是這樣吧,以為說些漂亮話就可以得到他的信任嗎?
【太宰治好感度-2】
“治,我并沒有諷刺你!
【太宰治好感度-2】
“在我眼里,治就是最勇敢的人。”神宮寺奏伸手撫摸著少年的后腦,對上他轉過來的目光,神情認真道,“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太宰治不禁懷疑起他所指的事是什么。
別又是編出來唬他的……
【太宰治好感度-1】
神宮寺奏垂下眼睫看著晃蕩著波紋的水面,仿佛在回憶著什么,聲線低沉,“這是我的秘密,現在我要把它告訴治!
說完,他抬起眼眸,不摻雜一絲雜質的紅眸望著太宰治,像是想讓對方幫自己保守這個秘密。
太宰治感受到他的鄭重其事,不由放緩了呼吸,“什么?”
神宮寺奏沉吟片刻,緩緩道:“其實在變成這樣之前,我是擁有再生能力的異能力者!
“我也曾像治一樣嘗試過各種自殺的方法,但無論我怎么做,最終都會因為再生能力而失敗……”
“…………”太宰治面色一凝,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秘密,心頭不由一怔。
所以這就是神宮寺說解自己的痛苦的原因嗎?
但這樣豈不是更加痛苦?
換作是他估計精神已經不正常了……
“那你為什么說我做到了你做不到的事?”太宰治心中疑問更深。
神宮寺奏對他露出淺淺的微笑,看上去有幾分勉強,“因為我每次都抱著逃離的想法,而治卻能重新鼓起勇氣面對這個世界啊。”
“騙人……”
“是真的!
“我最后還是選擇了讓自己長眠,永遠都不愿蘇醒!鄙駥m寺奏如實說道,聲音漸沉,“完全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他親手把自己的過去撕下來,向太宰治展示其中淋漓著鮮血的疤痕,總是以孤傲姿態示人的他也正視了自己的逃避,眉宇間染上淡淡痛苦神色,但轉瞬即逝,繼續揚起嘴角,他還是那個驕矜倨傲的神宮寺奏。
“……”太宰治捕捉到那稍縱即逝的苦澀,終是徹底愣住,不知說些什么。
他在痛苦嗎?
向自己展示過去的秘密而陷入痛苦的泥沼,和他體驗著同樣的感受。
這樣看來也不完全是無心之人了。
“所以我很慶幸遇到治,你的存在賦予了我存在下去的意義,讓我意識到自己并不是一個人!鄙駥m寺奏的目光直直落在太宰治身上,握著少年的手鄭重其事道。
“治,繼續勇敢下去吧,我會陪在你身邊!
“……”
沉默良久,太宰治才出聲,如同艱難爬行的蝸牛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未知的世界探出柔軟的觸角。
“一直都會嗎?”
“嗯,一直都會!
神宮寺奏篤定地點頭,將少年的手握得更緊。
如果允許,他會一直陪少年走到最后。
太宰治心神晃動,稍稍收緊手指,以微不可查的力度回握了對方。
【太宰治好感度+15】
【當前好感度: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