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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人形兵器 我可以配合

    太宰治雖然對神宮寺奏過去擁有再生異能, 卻被改造成人形兵器的事存在疑問,但對方的語氣、神態都不是在說謊,他還是選擇相信對方。

    不如說從一開始他就因為對方的話動搖了, 只是想不斷地質問、試探對方的態度, 直到無數遍得出同樣的答案才能令他安心。

    明* 明陪著他的人是對方, 他卻反而成了對方的意義。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如果食言了,那他們彼此都不存在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神宮寺奏確認他已經被安撫好了之后, 就又摸了一把對方的腦袋, “治繼續洗吧, 我就在外面。”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隨后轉開視線, 雙手沒入水中又抬起, 發出無意義的水滴聲。

    淅淅瀝瀝,斷斷續續, 也如他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隱秘心聲。

    神宮寺奏走出浴室后關上門,向安置了窗戶的走廊盡頭走了過去,窗外是一片蔚藍的天空。

    他對太宰治說的那番話既是揭開了自己不愿承認的舊傷疤,也是欺騙了太宰治, 畢竟他只是在扮演這個人形兵器, 按說不可能會知道被改造成這樣之前的事。

    他覺得自己為了攻略對方,或是為了證明自己有能力去“愛”別人而這么做, 說到底都是以自己為出發點, 是自私的行為。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他明明做出了不符合原身邏輯的事,系統顯示的人物適配度卻沒有大幅度減少, 反而一直維持在94%,在通關線之上。

    所以為了安撫對方而“說謊”是符合邏輯的嗎?

    神宮寺奏忽然有種自己和這個任務身份重疊的感覺,但在思忖過后,試圖在龐大的數據庫中搜尋原身過去的情報。

    然而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關的信息,“神宮寺奏”過去作為人類的情報只有一片空白,像是被刻意抹除了。

    不會是港口黑手黨,在那之前他就已經失去了全部記憶,在實驗室中被實驗人員記錄下身上具有的功能,就連名字也是主要研究他的那個人告訴他的。

    而他之所以會被港口黑手黨帶走,是因為實驗人員中混入了他們的臥底,在某次研究中將編寫了命令代碼的芯片以枷鎖的形式給他戴上,強行擾亂了他自身的程式,繼而對研究所的人進行了滅口。

    神宮寺奏保留著被控制時的記憶數據,他記得被自己扼住咽喉的主研究員因為窒息而痛苦扭曲的面容,顫抖著手想要取下他脖頸上的枷鎖。

    “神宮寺……奏……不要……被他們控制……”

    “你是人類……一直都是……我始終這么堅信……”

    最后,那雙眼睛徹底變得暗淡渾濁,失去了生機,那只手也卸去力氣從枷鎖滑落。

    神宮寺奏回想著當時的情景,神色平靜地抬起手,按在了原本帶著枷鎖的脖頸上。

    這次他不會被港口黑手黨控制,他要反過來把這個組織控制在手中,只有這樣,治才不會走上情報中的那條路。

    太宰治洗完澡剛從浴室里出來,頭發還沒擦干正滴著水珠,他的目光就被那一抹靜立在走廊窗前的背影吸引。

    16歲的少年身軀比他高大不了多少,窗外的陽光為對方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邊,大半背影都掩在陰影中,束在腦后的銀白發絲如綢緞在少年背后鋪開,仿佛有靜謐月輝在發間流淌。

    一個人在想什么呢?

    還在為過去而痛苦嗎?

    以人類的身份……

    半晌,背對著太宰治的少年緩緩轉過身來,那張沐浴著陽光的昳麗面容也漸漸隱沒于昏暗之中,對他露出毫無壓抑情緒的笑意。

    “……”太宰治心中生出莫名情緒,來不及抓住就溜走了,定定地看著走向自己的銀發少年,“神宮寺,你在想什么?”

    “mafia的事,不過我已經有計劃了。”神宮寺奏帶他走進臥室,拿出干毛巾擦拭起對方的濕發。

    太宰治感受著在頭發上摩挲的輕柔觸感,想起對方說過不會讓那些人打擾他們,“你會怎么做?想要徹底擺脫不被控制的話,不下狠手是辦不到的吧?”

    “想要控制我的主要是首領,把他處好就沒什么問題。”神宮寺奏還是不想讓太宰治涉及太多黑手黨的事,并沒有細說自己的計劃。

    太宰治多少也察覺到他的心思,他對一切都保持著不咸不淡的態度,這些都與他所要尋求的道路無關,或許哪天他覺得可能會在其中尋找到支撐著自己走下去的東西,才會拐進這條胡同。

    然而現在他隱約抓到了可以幫助他在這個腐壞的世界喘息的事物,他只要繼續抓住對方就可以了……

    神宮寺奏把太宰治的頭發擦干,對方差不多又有些困了,他便去把曬著的被子抱回來,給對方蓋上。

    在殘留著太陽溫暖余溫的被子中闔上眼,太宰治很快就進入了睡眠。

    這期間里,神宮寺奏離開了臥室,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平靜得宛若一尊雕像。

    他按照計劃,在這個時機暗中偽裝身份向外傳播了港口黑手黨正在尋找丟失的秘密武器的情報,讓10年來只是傳說一般的存在再次進入各組織視野。

    這消息一放出來,港口黑手黨的敵對組織都會虎視眈眈,而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只會以為是自己身邊出了叛徒,暫時將目光放在組織內部,在找回他以后會把所有懷疑的人都鏟除干凈。

    這也會是神宮寺奏和被派來尋他的蘭波談判的籌碼之一,另外,也是他對做著情報工作的森鷗外的試探。

    不妨向他展示出來吧,你有著怎樣的野心……

    做完這些,神宮寺奏從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個純銀掛墜,鏈條上掛著一枚銀色圓環。

    他用自己的各種功能把圓環改造成自己能接收到定位信息的掛飾,他放棄了在里面添加監聽功能,這樣未免有些過頭了。

    想了想,還是在那枚鑲在圓環上的黑色水晶改為通訊孔,這樣一來既不會剝奪治太多自由空間,遇到什么事還可以隨時聯系。

    改造完的圓環掛飾看不出切割后拼接的痕跡,遇水也不會故障,作為護身符交給太宰治隨身佩戴也不容易丟失。

    等太宰治睡飽午覺醒來,他就拿著掛飾來到對方床邊。

    太宰治剛一睡醒,目光還有些迷蒙,忽然意識神宮寺奏拿著一個銀色的掛墜就要戴在自己脖子上。

    對方向他俯身靠來,面容離得極近,他眨著眼恢復清明后低頭看去,發現是一個鑲著黑色水晶的圓環掛墜。

    “這是什么?”他把圓環捏在手里翻看把玩。

    神宮寺奏給他戴好后稍稍退開,回答道:“我在里面裝了定位和通訊裝置,按這個水晶就可以聯系到我,放在耳邊就能聽到聲音。”

    太宰治感到一絲新奇,怎么也想不到這么小的圓環上能裝入兩種功能的裝置,而且完全看不出來改動過后的痕跡。

    “確定只有定位和通訊功能嗎?你不會瞞著我在里面裝了監聽功能吧?”按照對方之前幾乎寸步不離的做法,他合發出懷疑。

    “只有定位和通訊功能,我不會過多干涉治的隱私自由。”神宮寺奏如實道,“所以你要好好戴在身上。”

    太宰治從掛墜上抬眸,手指輕輕摩挲圓環上的水晶,“好吧,這一點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不覺得自己太過操心了嗎?”

    他的命其實還挺硬的,過去那么折騰都能活到現在呢。

    “或許吧,但我的出發點只有一個。”神宮寺奏也曾經認為上個世界的那些人幾乎形影不離的行為有些過度保護了,現在想來也只能是因為一點。

    他將自己代入了他們,同時也是他現在面對太宰治的心情,“我不希望你受傷,想要在你需要的時候隨時出現,因為我在乎你。”

    “……”太宰治看著他沒有說話,捏著掛墜的手指一頓,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16】

    “也就是說……沒多久你就要去處港口黑手黨的事了吧?”他也記得對方提到過,把自己安頓好,就去處那些人。

    神宮寺奏見他這么快就意識到了,低聲應道:“對,我不會讓你等太久,這期間我會找人照顧你。”

    太宰治在意的并不是等得久不久,也不是身邊有沒有人照顧,但那句話卻無法說出口。

    不會太久是多久?把握有幾成?

    既然港口黑手黨有辦法控制對方,就說明神宮寺奏存在弱點,而對方貌似選擇了一條最難的路……

    心里想了這么多,太宰治都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只是坐在床邊踢了踢腳,“我不需要別人照顧,就算你不在,我一個人也能生活,而且不是有這個嗎?有什么事你都會隨時知道。”

    說著,他拿著圓環掛墜晃了晃。

    神宮寺奏想想也是,太宰治可能會排斥外人的靠近,最終反而適得其反,他可以通過定位器實時掌握對方的動向,三餐可以遠程幫對方訂好。

    “也好。”他點點頭,卻還是囑咐道,“這段時間你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走,現在外面很亂。”

    “知道了知道了。”太宰治像是厭煩一般對他擺手,不知聽進去沒有,站起來就要離開臥室。

    神宮寺奏跟著一起出去,二人來到一樓,打開電視機便沒人再說話。

    太宰治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里面的節目,拆開一袋零食吃了起來。

    見他似乎很無聊,也不知道對什么有興趣,神宮寺奏稍作思忖,出聲問道:“治,你對以后有什么想法?”

    太宰治聞言扭過頭看他,鳶眸里寫著疑惑。

    “一般來說,你這個年紀應該去學校讀書,你想去學校嗎?”神宮寺奏想讓他和平常小孩一樣讀書,升學,然后畢業,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如他得到的情報中那樣成為mafia干部,在看不到盡頭的黑色道路上越陷越深。

    然而太宰治卻露出一言難盡地表情,果斷拒絕道:“不要!如果你真的把我送去學校的話,我還不如立馬死掉……”

    神宮寺奏眨眨眼,沒有強迫他,“那你有什么打算?”

    “……”太宰治忽然抿起嘴看著他,晦暗的鳶眸微微晃動,虹膜隨著這動作微顫,隨后才開口道,“做什么都好,無所事事也無所謂,活著已經很累了,我只想做能讓自己開心的事。”

    只不過他的內心并不完全是這么想的,更深層的地方被他掩蓋住,暫時不能揭開來讓神宮寺奏知道。

    ——他只想讓對方兌現承諾,一直陪在他身邊,無論做什么都無所謂。

    神宮寺奏覺得這樣也好,“好,我會盡力滿足治想要的生活,你想玩什么,去哪里玩,做任何事都可以,我都會陪著你。”

    藏在心底沒有傳達出來的想法得到肯定的回應,太宰治心頭不由一顫,兀自吃了一口零食,面向電視慢吞吞地咀嚼。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18】

    電視上正在播放某款新游戲機的廣告,太宰治心念一動,指著屏幕上的游戲機道:“神宮寺,我要這個。”

    “好,給你買。”神宮寺奏縱容他一切合的需求,迅速在網絡上訂購了游戲機,順便把手機和電腦都一并安排上。

    隨后太宰治就默默吃著零食,吃完又覺得電視節目很無聊,便和神宮寺奏一起在陽臺曬太陽。

    直到斜陽西垂,神宮寺奏訂的晚飯也到了,看著太宰治吃完,隨后又在電視機前打發時間。

    天已經完全暗下來,太宰治抱著螃蟹抱枕坐在沙發上打起了呵欠,很快就在電視節目的催眠下闔上了雙眼。

    神宮寺奏剛清完自己的身體,換下森鷗外那身過長的衣服,一下樓就看到黑發少年腦袋搭在抱枕上昏昏欲睡的畫面。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把電視關掉,隨后伸手將睡著的少年抱了起來。

    太宰治并沒有真正睡著,在身體懸空之后就緩緩睜開了眼睛,手里還捏著抱枕的蟹鉗。

    看到神宮寺奏沉靜的面容,不知為何有種很踏實的感覺,雖然總是被對方當小孩一樣抱來抱去讓他不是很適應。

    在被放到床邊時,太宰治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神宮寺,你有多重?”他問道。

    “凈重的話是145.2千克。”神宮寺奏將準確的數據報了出來,“怎么了?”

    太宰治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是兩個成年男性的重量,對于一個逆天的殲滅機器來說竟然意外挺輕的,但隨后他又搖搖頭。

    看來現在的他是無法撼動神宮寺奏了,放棄了放棄了……

    “沒什么,隨便問問。”他說著拉開被子躺了進去,準備睡覺了。

    神宮寺奏關掉白熾燈,對他說道:“睡吧,晚安。”

    房間陷入一片昏暗,太宰治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又問:“你去哪?”

    神宮寺奏腳步頓住,“我就在一樓客廳。”

    “你是不用休眠的對吧?”太宰治不由回想起在診所時,對方在病床邊守著他坐了整整一晚。

    “嗯,只要能源充足,我能一直運行下去。”可以說是工作狂致愛的體質了。

    太宰治暫時沒說什么,腦海中浮現出夜深人靜時,銀發少年獨自坐在黑暗中的畫面,一想到這里他就禁不住蹙眉。

    對方白天一直陪著他,讓他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沒那么難熬,而擁有著同樣痛苦的對方卻在他睡覺的時候一個人待在客廳里……

    太宰治覺得這樣對神宮寺奏來說并不公平。

    在神宮寺奏沒等到下一句話準備關門離開前,他終于開口了:“神宮寺,既然你說要保護我,在樓下坐著還不如在我邊上,這樣才能及時保護到吧?”

    “雖然你也暖不了床,但我可以勉強讓你躺在邊上。”

    他這話說得像是在責備神宮寺奏的不盡責,卻反過來給了對方靠近自己的機會,和過去神宮寺奏的說辭有幾分相似。

    畢竟都是同一類人,神宮寺奏知道他的本意,邁出去的腳步收回,嘴角的弧度隱沒在黑暗中,“治說得對。”

    說完就反手關上門,抬腳走到床邊,在對方挪到另一邊后躺了進去。

    床墊柔軟,他的重量一壓上去便向下凹陷出明顯的坡度,另一側的太宰治不可避免地順著這坡度向他滑去,二人的手臂碰在了一起。

    太宰治觸及一片溫涼,蜷起手指收回些許,轉動眼珠看向身側的少年,昏暗中見對方也正睜著眼睛,落在他身上,看不清神色。

    他愣了一瞬,想到自己剛才的反應會被對方清清楚楚看到,就沉下臉色,“雖然你不用睡覺,但也要把眼睛閉上,不然睡到一半看到邊上有人睜著眼睛看自己,絕對是會被嚇醒的吧?”

    神宮寺奏想說他不會一直看著對方,不過既然是太宰治的要求,那還是滿足一下吧。

    “好。”他將眼睛閉上,留給對方宛如精致人偶一般的臉龐。

    太宰治借著窗外的月光隱約看到些輪廓,稍稍放輕了呼吸,隨后也閉上了眼睛。

    他的身邊正躺著一個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體溫只有大氣常溫的人形機器,沒有活人的氣息,沒有足夠溫暖的溫度,卻令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對方會是他的家人,是唯一懂他的存在。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20】

    兩個少年各自躺在自己一側的領域,神宮寺奏更是為了不打擾到對方而紋絲不動,太宰治即便受凹陷的床墊影響向他靠去,也盡量控制著距離。

    他們如同兩只在寒冷冬日里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刺猬,生怕自己的尖刺會傷到對方,只謹慎地控制著彼此的距離,試圖用自己最為柔軟的肚子碰觸對方。

    但在這個過程中,被刺痛是不可避免的事……

    一夜無夢。

    晨曦降臨,神宮寺奏一直等到太宰治快要醒來時才有動作,不然以自己的重量率先起來,造成的動靜很容易把對方弄醒。

    太宰治這一覺也睡得很安穩,剛一睜開惺忪睡眼,就看到身邊的銀發少年坐了起來,姣好的面容被早晨的陽光照得白皙透亮,如同上好的暖玉一般。

    “治,早上好。”對方偏頭向他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問候。

    太宰治也掀開被子坐起來,抓著頭發含混應道,“早……”

    真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他竟然在和別人互相問好。

    神宮寺奏在他去洗漱的時候把床鋪好,隨后就問對方早飯想吃什么。

    太宰治正刷著牙,頓了片刻道:“上次吃了三明治感覺還可以,今天不如也吃三明治吧。”

    這樣的話還要出去買,而神宮寺奏今天也打算出門把洗好的衣服還給森鷗外,可以順路一起完成。

    神宮寺奏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對方,太宰治沒有多想,點點頭就同意了。

    襯衫和褲子曬干后,神宮寺奏又用熨斗熨平整,讓它們和森鷗外借給自己之前別無二致。

    太宰治見他對待事情和對人的態度完全不同,一方面警惕戒備對人疏離,另一方面又將對方的東西處得十分妥善,性格意外還挺好……

    不過在他看來,神宮寺奏這樣的性格太容易吃虧,不被解的話或許還會遭到他人背叛而受到傷害。

    他不確定對方是否因為自己的行動與表面表現得不符而被傷害過,只是說不定在這之后的哪天,他就做出了這種事,只為看到對方以人類的姿態痛苦的樣子。

    但是只有他可以這么做,太宰治在心里想著,他不會讓除他以外的人令神宮寺奏痛苦。

    神宮寺奏把衣服疊好放進紙袋中,就和太宰治一起出門,他們先是在附近的商店里買了三明治和牛奶,就繼續向森鷗外的診所走去。

    路上,神宮寺奏時刻注意著路上行人,并抹去每個監控中拍到自己的記錄。

    他散播出去的消息經過一夜的發酵,現在港口黑手黨首領已經對所有知道他的人產生了懷疑,敵對組織也在派人觀察蘭波等人的動向,目的只是一睹殲滅機器的真容,若是能從對方手中搶走就更好了。

    蘭波等人或許已經意識到了首領的威壓盤旋在頭頂,即使完成了任務也會被其遷怒,總之不會和最初保證的那樣有個好下場。

    而森鷗外也不會放過這一情報,可以從他對此的態度推斷出些什么。

    太宰治吃完三明治,想到接下來會見到的人,自己除了對方身邊的金發蘿莉是異能以外,只看出他另有所謀。

    不知道神宮寺了解了多少,竟然這么防備……

    “神宮寺,那個醫生問題很大嗎?”

    神宮寺奏沒有細說,只點點頭,“嗯,你以后不要和他說話。”

    “喔……”太宰治只拖長了聲音,回應得模棱兩可。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終于抵達了森鷗外的診所。

    神宮寺奏推門進去,今天的診所也冷冷清清,他讓太宰治在外面的房間稍等,自己拿著紙袋走進醫生辦公室。

    “森醫生,還你衣服。”

    “啊,是神宮寺君來了,真是守信,第二天就還回來了。”森鷗外在他們開門進來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只是等到少年自己走進來才轉動滾輪辦公椅面向來人。

    角落里坐在地上畫畫的金發蘿莉也抬起頭,對他揚起甜美的微笑。

    神宮寺奏抬手把紙袋遞過去,森鷗外伸手接過的時候手指擦過他的指尖,隨后又面色如常地垂眸看了眼里面的衣服,咧開嘴角對他笑道:“竟然還特意熨平了,神宮寺君太用心了吧。”

    對于神宮寺奏來說,把物品原模原樣物歸原主是最基本的準則。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含笑的青年,微微頷首便準備離開,“再見了,森醫生。”

    ——他們彼此最好都不要再見。

    他剛邁出兩步,就聽到森鷗外的聲音低沉地響起。

    “神宮寺君,我想你或許聽說了最近的傳聞?”

    森鷗外的目光跟隨著少年的腳步流轉,紫色眼眸劃過微不可查的暗芒。

    神宮寺奏停下腳步,頓了頓才面向對方,鳳眸似乎更為冷冽,“什么傳聞?”

    “據說港口黑手黨藏著一個能一舉殲滅所有組織的秘密武器,最近這武器貌似遺落在外,港口黑手黨正派人尋找呢。”森鷗外雙腿交疊,說著微微皺起眉頭,“如果是真的話也太可怕了,要是被港口黑手黨找回去,橫濱恐怕要陷入他們的絕對統治之下而動蕩不安了吧……”

    黑發青年在說這些話時,目光始終落在銀發少年身上,似乎想要從他平靜的表面尋找出一絲異樣。

    神宮寺奏只扯起嘴角,笑意毫無溫度,“森醫生要是害怕的話,不如趁早離開橫濱。”

    他們彼此都以不動如山的姿態試探對方,不大的房間里暗流涌動。

    森鷗外聞言露出更為無奈的神情,攤開雙手說道:“神宮寺君,你也知道我靠什么維持生計,有句話叫做‘富貴險中求’,我只有留在橫濱才能發揮更大的價值。”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我想說,森醫生想要求的‘富貴’,恐怕不只是在橫濱營生吧?”神宮寺奏稍稍壓低了聲音,半垂著眼睫,紅眸掩映在濃稠的陰影中,恍如看破人心的神明一般毫無慈悲,“不論傳聞真假,你也要有這個命去求才行。”

    “……”森鷗外舒展了眉梢靜靜地看著他,忽然仰起下巴笑了幾聲,肩膀不由顫動起來。

    但他很快就收斂起來,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處,彎著紫眸聲線幽沉,“神宮寺君,我深深熱愛著橫濱這座城市,如今橫濱即將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為了它我自然樂意冒這次險。”

    “如若能從地頭蛇港口黑手黨手中搶走這秘密武器占為己有,也就有了守護這座城市的底氣。”

    黑發青年說到這里,眼睛忽然笑得瞇起,音調也輕快起來,“你說是吧,神宮寺君?”

    神宮寺奏作為對方想要占為己有的秘密武器,只是平淡地沉吟了片刻,眼里冷意稍稍緩和,“看得出來森醫生確實很寂寞,這種私密的信息都告訴我了,我可以替你保密,你繼續加油。”

    說完,他對森鷗外微抬起下巴,便轉身走出辦公室。

    森鷗外放下一只手,下巴靠在掌心上,紫眸緩緩眨動,在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后收回目光,嘴角笑意更深。

    找到了……港口黑手黨遺落的秘密武器……

    對方也在不斷試探他呢,身為殲滅機器卻不愿落入惡人之手嗎?

    【森鷗外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25】

    “哼,林太郎你有我還不夠嗎?還想從外面拐人!?”邊上的金發蘿莉忽然氣呼呼地叉著腰說道。

    森鷗外立刻面露討好,“沒有啦,愛麗絲醬是不一樣的哦,我的身心全都屬于可愛的愛麗絲醬——”

    神宮寺奏牽著太宰治的手走出診所,回想著森鷗外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對其熱愛這座城市的說法尚且存疑,但確實看出了對方想要扳倒控制著港口黑手黨老首領的野望了。

    不過森鷗外倒是挺自信,真的以為他會選擇成為對方的工具嗎?

    太宰治在外面隱約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也聽出來森鷗外對神宮寺奏存有想法,雖然這一點令他很不滿,然而他們目標卻都是港口黑手黨。

    神宮寺奏不愿意把自己的計劃透露給他,那他只能另辟蹊徑去了解了……

    太宰治這么想著,狀似無意地問道:“神宮寺,森醫生是不是已經發現你的真正身份了?他貌似還想要從黑手黨手里搶奪你哦。”

    “無妨。”神宮寺奏視線掃過人煙稀少的街道,垂眸看向太宰治,“我不會再受人控制。”

    “那你現在不算是被我控制嗎?”太宰治的大部分要求都得到了滿足,對方也基本圍著他轉,雖說是陪伴,但也算是被他束縛住了。

    神宮寺奏卻搖搖頭,并不認同他的疑問,“在治身邊,我一直都是自由的,你的意愿也就是我的意愿,并沒有控制一說。”

    “那你除了陪在我身邊以外,沒有別的想做的事嗎?”太宰治用對方問自己的問題反問回去。

    別的事……

    如果要和治一直生活在橫濱的話,必須要整頓好港口黑手黨和其他組織的問題,到時候又要建立起新的人脈關系,還有一堆爛攤子要處。

    雖然這些他一個人就能做好,但考慮到治的存在,果然最好還是找一個好拿捏又有能力的代幫他處比較好。

    這樣的人……

    在他目前認識的人里,貌似只有森鷗外適合了。

    神宮寺奏思索片刻,才回答了太宰治的問題:“我想先整頓好港口黑手黨。”

    “你想這么做應該不止是為了我吧?”太宰治對他的答復毫不意外,和之前說過的話大差不離,但他這次想得多了些,對方想要整頓黑手黨改善秩序,或許是在為自己過去造的殺孽贖罪。

    神宮寺奏沒有反駁,如果非要說的話,太宰治是最主要的,而償清被這具身體波及的無辜反而是其次。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做不到無差別關愛所有生命,只是自私地專注于一個人,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雖然是這樣,但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心思全都在治身上……”神宮寺奏說著收緊了牽著少年的手,“分不出更多給其他人了。”

    太宰治聞言心頭又是一沉,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道,抬眸看向他。

    神宮寺奏與他視線交匯,決定問對方:“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很自私?”

    “這樣有什么不好?”太宰治對于這個比重分配感到十分滿意,非要說起來的話,自私的反而是他,“我不介意你分出更多給我,這是我的意愿。”

    “好……”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22】

    再往前走行人便多起來,神宮寺奏牽著太宰治走在其中,與路過的人保持的間距。

    不多時,一個帶著鴨舌帽的少年身影從人群里沖撞著跑來,身后還緊跟著男人的喊聲。

    “站住!把槍還回來!”

    那少年依舊橫沖直撞,很快就撞開人群來到神宮寺奏二人面前,懷里似乎揣著一個紙袋,抬眼看到銀發少年后很快就低下頭,徑直朝他沖來。

    神宮寺奏側過身子就要躲開,卻發現對方竟然把自己手里的紙袋硬塞到他的大衣口袋里,并且想要直接這么離開。

    他伸出那一側的腿向旁邊輕輕一勾,那少年便被他絆倒在地,摔了個人仰馬翻,鴨舌帽都掉了。

    “站住!!”后面的男人聲音漸漸靠近,穿過混亂的人群后,才發現那是個身穿制服的警察。

    在看到偷走自己配槍的少年摔倒在地后,警察立刻上前把他拎起來,“又是你這個小鬼……槍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們小孩過家家也不要這么胡鬧……”

    “才不是什么過家家,我們羊可都是認真的,遲早會成為最強的組織!”少年忿忿不平地說道。

    警察對他的反駁不以為意,伸手在少年的衣兜里摸索,半天沒有摸到槍立刻面露驚色,視線快速在周圍的地面上搜尋起來。

    “在這里。”神宮寺奏把裝在紙袋里的槍遞給慌忙尋找的警察。

    警察轉過頭微微一愣,看到確實是他丟的配槍后頓時松了一口氣,剛要伸手接過并感謝他,手里抓著的少年突然大叫道:

    “你這個叛徒!我讓你把槍藏起來偷偷帶回去,為什么要還給他!?”

    白瀨本想神不知鬼不覺把槍轉移出去,這樣就算被抓住也能很快被保釋,結果沒想到這人伸腳把他給絆倒了,甚至還把他蹲守了那么久的槍還了回去。

    既然他要被抓回去,也要拉這人下水……

    反正中也無論如何都會過來保他。

    警察被他這聲喊得虎軀一震,立刻意識到眼前的少年說不定真如對方所說是偷槍的同伙,不論如何都該重視。

    “首先……很感謝你主動還槍的行為,但這件事情節嚴重,不論你是不是被無辜波及,都需要和我去一趟警局協助調查,希望能夠配合。”

    神宮寺奏把槍交給警察,面色沉靜地將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瞥向勾起嘴角笑得陰險的少年,凌厲的鳳眸溫度盡失,“我可以配合。”

    在他身側,正牽著他的手的鳶眸少年面色也陰沉下來,晦暗眼眸中劃過無機質的光。

    第82章 人形兵器 你好,蘭波

    一段時間后, 那位警察帶著三人來到警局審訊室分開來單獨詢問情況。

    經過幾番確認之后,警察最終確認神宮寺奏與偷槍的白瀨毫無關系,只是被對方報復性誣陷了而已。

    被偷了槍的村瀨刑警向歸還了槍支還被波及的神宮寺奏二人表示了感謝, 并為耽* 誤了他們時間而道了歉。

    “這次多虧了關口君的出手相助, 不然就又讓白瀨這小子逃掉了, 出于謹慎起見,耽誤了你們這么多時間, 真是不好意思啊。”

    關口是神宮寺奏為了應付警察捏造的假身份,他并沒有因為在警局逗留大半個小時而不耐, 只微微向村瀨刑警點頭, 表示沒有關系。

    太宰治則是在警察詢問他們實情時了解到“羊”這個由少年組成的互助團體, 而且白瀨在被帶到拘留室時, 也一直囔著羊之王會來帶他出去的, 對這個性質奇怪的組織有了幾分探究。

    “刑警先生, 羊的成員經常光顧這里嗎?”

    一提到羊的成員,村瀨刑警的眉頭就是一皺, 很明顯并不歡迎他們,對太宰治說道:“他們都是大戰后的孤兒,主要聚集在擂缽街一代,維持生計的方式不多, 偶爾做些小偷小摸的事, 這些也就罷了,結果最近開始打起歪主意, 偷起槍來了。”

    幸好偷得是警察的槍, 被抓住了只是拘留監管,如果膽大包天去黑手黨的地盤偷東西,斷胳膊斷腿都是輕的了。

    太宰治作出一副懵懂的表情, 隨后又歪著頭問道:“那個羊之王呢?他是什么人?”

    “羊之王啊……”村瀨刑警正要說下去,就見走廊盡頭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說曹操曹操就到,他就是羊之王,中原中也。”

    太宰治和神宮寺奏相繼回頭看向身后,就見一個褚發少年大步流星走了過來,面色沉凝,身形較為瘦削,比太宰治還要矮一點。

    村瀨刑警沒等對方開口,率先說道:“中原君,你這次就別想把他保釋出來了,襲警偷槍的情節已經十分惡劣了,未成年也要在警局里拘留半個月才能放,而且他還企圖栽贓給這個少年,按說也應該向他們道歉才對。”

    結果白瀨卻毫無悔過之心,還口口聲聲說是他們妨礙了自己,說實話,就白瀨這種情況,就算監管半個月放出來還會是老樣子。

    這幫羊成員讓警局眾人十分頭疼。

    中原中也在三人面前停下腳步,聞言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后蹙起眉頭,如橫濱天空一般湛藍的眼眸微微閃動,看向村瀨刑警所指的兩位少年。

    “抱歉啊,我的同伴他太沖動了,我代他向你們道歉。”

    他說著,垂首向神宮寺奏所處的位置表示歉意,看上去無奈又真誠。

    太宰治看著這個不比自己大的少年,面上沒什么情緒。

    神宮寺奏在調查蘭波的情報時也獲取到了與之相關的荒霸吐的情報,也正是眼前這個名為中原中也的褚發少年,當年租界實驗室爆炸形成擂缽街的主要原因,荒霸吐的載體。

    鑒于對方初始的10點好感度,考慮到日后還會接觸對方的原因,他選擇給予對方一些忠告:“他這不是沖動,而是蠢。”

    “如果你真的把他當作同伴,就不該只是在他犯錯的時候替他道歉。”

    中原中也聞言眨了眨眼,回想起自己每次都要出面把同伴們撈出來,最后教訓他們幾句也就算了,這次竟然變本加厲干出了襲警的事,而面前的銀發少年一下子就指出了問題所在。

    他抬手抓了抓頭發掩蓋自己的表情,虛心接受了,“啊,我知道……”

    太宰治因為白瀨的愚蠢操作對羊這個組織沒什么好感,看到同樣是小孩的羊之王后更是心生嘲諷,見神宮寺奏說話還這么客氣,頓時忍不住開口了。

    “原來你就是他所說的羊之王嗎?怎么是個小屁孩啊?還一副蠢相,果然是在過家家嗎?”

    “哈啊?”中原中也突然聽到諷刺話語,擰眉看向太宰治,但還是忍住了脾氣,正色道,“不要叫我羊之王,我和他們沒什么不同,只是有張不錯的牌而已。”

    “白瀨的事確實是他不對,但也請你不要因此嘲諷我們。”

    “你不要急呀,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太宰治聳聳肩,神色揶揄道。

    “……”中原中也捏緊了拳頭。

    “中也,你們團體中雖然基本都是未成年,但活下去的辦法有很多,繼續走極端只會害了你們,”神宮寺奏基于白瀨的事件分析,繼續出聲奉勸對方,“既然你在其中具有一定主導地位,就應該充分發揮自己的作用,帶領他們走上正確的道路。”

    銀發少年的聲音不疾不徐,平靜而清冽,如碎玉撞擊一般好聽,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十分中肯,某種程度上也是對中原中也的肯定。

    中原中也神情微愣,與那雙清凌凌的鳳眸視線交匯,心頭被太宰治挑起的火氣頃刻間消散,眸光閃動。

    大多數人聽到羊的反應不是厭惡就是鄙夷,覺得他們就是一幫游手好閑的無賴小孩,更不用說會站在他們的角度分析問題了。

    這個人……性格意外不錯……而且好像在發光……

    【中原中也好感度+10】

    【當前好感度:20】

    太宰治卻對神宮寺奏這么友好的態度十分不滿,又覺得這個小矮子看神宮寺的眼神黏糊糊的,心情更加不爽。

    “不可能的吧,畢竟他看上去不是很聰明的樣子,都不一定有腦子這個東西,被自己人賣了估計還會幫忙數錢呢。”

    中原中也倏地瞥向太宰治,眉頭緊皺,嘴角抽搐,“你說什么……?”

    “治,人都是會改變的。”神宮寺奏揉了一把太宰治的發頂,讓他少說兩句。

    “……”太宰治被他當著討厭的小矮人的面揉頭發,偏過頭撇撇嘴。

    神宮寺奏不打算在警局多待,因為中原中也的好感意外很好刷,和對方的對話也差不多可以到此為止了,稍稍對其頷首,拉起太宰治的手就準備離開。

    “期待你的蛻變,中也。”

    轉過身之前,他對褚發少年壓低了聲音說道。

    中原中也聽到這句話,面容又是一頓,片刻后才開口:“哦,哦……”

    【中原中也好感度+3】

    【當前好感度:23】

    在銀發少年從自己身邊走過后,他才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回頭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遲遲沒有說話。

    村瀨刑警見他們也算是和平解決了事情,想對中原中也說的話也和銀發少年一樣,就沒再多說,讓他打道回府,不要想著撈白瀨出來了。

    “村瀨,這件事可以詳細說說嗎?”中原中也來警局之前只知道白瀨又被警察抓了,對事情的具體過程并不了解。

    除此之外,他還想知道銀發少年被卷進來的過程。

    村瀨刑警就直接把整件事的經過告訴了他,從白瀨偷槍,半路轉移到銀發少年身上卻被對方絆倒,一直到最后因為計劃打了水漂而破罐破摔拉人下水。

    中原中也越聽臉色越沉,心道還好名為關口的銀發少年反應及時,不然事情會演變得更加嚴重。

    他和村瀨刑警道別,選擇讓白瀨這段時間在警局里好好冷靜冷靜。

    ……

    神宮寺奏帶著太宰治回到家里,經過警局這一遭,時間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他如常為太宰治點好餐,和對方一起坐在沙發上等待。

    太宰治一路上都在思考神宮寺奏對中原中也的態度如此友好的原因,首先肯定不是因為那小矮子長得還不錯,他相信神宮寺不會以顏值決定態度。

    其次也不可能是小矮子年紀小,或是孤兒的身份,畢竟神宮寺奏自己也說過他不喜歡和人接觸,會把烤魚給貓吃而不是給窮人。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中原中也的羊之王身份或是他不知道的特殊之處,和神宮寺奏接下來的計劃有關聯。

    雖然知道問出來也得不到確切回答,但太宰治還是問了一句,“神宮寺,你對那個小矮子態度不太一樣,是不是因為他有什么特殊身份?”

    “嗯,”神宮寺奏給出了肯定的回應,但也止步于此,“他會是重要的一環。”

    本來打算在回到港口黑手黨后再接觸的,這次機緣巧合遇到對方,索性提前了自己的計劃。

    太宰治得到回復后就沒再細問,而是默默記下來,想著日后自己找機會去了解。

    二人和之前一樣,在家里度過了相對平淡的一天。

    隔天上午,神宮寺奏給太宰治訂購的游戲機送到了,除此之外還贈送了雙人對戰游戲的手柄。

    太宰治見終于有不一樣的東西可以打發時間了,興沖沖拿著游戲機連接了電視屏幕,一個人玩了幾輪。

    神宮寺奏坐在旁邊,托著下巴看他玩。

    太宰治留意到他只是靜靜看著自己,除了陪在自己身邊幾乎沒有別的事做,在打完一個關卡后便停下來,扭頭問道:“神宮寺,你打游戲也應該很厲害吧?”

    雖然人格還是過去作為人類時的人格,但思維和反應能力等方面肯定有所影響。

    “我沒有嘗試過。”不論是這具身體,還是神宮寺奏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碰過電子游戲了。

    太宰治干脆把游戲機放在他手上,讓他試一下。

    神宮寺奏操縱著游戲機進入下一關卡,然后用了太宰治一半的時間通關,分數也高出不少。

    “果然是這樣。”太宰治見他全程目不斜視,手上操作格外熟練,最終結果也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又思索了一會兒,他把贈送的雙人對戰手柄拿了出來,想要試圖和對方一較高下。

    開始之前,太宰治摩拳擦掌,覺得要贏對方并不是很難,甚至出聲提醒:“你可不要放水哦,只有這樣打敗你才會有成就感。”

    神宮寺奏點頭答應,心說換了這種雙人比拼的游戲他也不一定占優勢,而且都還沒開始,并沒有放不放水一說。

    然而在接下來的對局中,太宰治屢戰屢敗,從面帶微笑慢慢變得臉色沉靜,非要贏對方一次才肯罷休。

    他們一直從中午玩到太陽西斜,太宰治到最后都沒了較勁的力氣,玩著玩著就盤起腿坐在沙發上,身子隨著屏幕中操作的小人左右晃動。

    好氣,根本就贏不了!

    而且說不放水就真的不放水了,他都堅持一個下午了,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嗎?

    神宮寺這個木頭……

    這時,太宰治又被神宮寺奏無懈可擊的操作刺激到,連忙出手反擊,上半身也跟著往邊上一歪,卻因為太過投入沒控制好平衡,下一秒就要摔下沙發。

    神宮寺奏一直都留意著他的情況,可以說是在三心兩意地玩游戲,見此情形也不管自己手里的手柄,伸手把歪倒下去的少年拉了回來,避免摔倒地板上磕痛。

    太宰治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手指快速按著操作按鈕,三兩下就把神宮寺奏的小人擊敗。

    終于贏了對方一回,他彎起了唇角笑得有些得意,“神宮寺你輸了!”

    雖然能贏對方完全是意外,但他的心情因此開朗起來,就像蒙著水霧的玻璃總算被擦干凈一般,心里舒服了。

    神宮寺奏看他這么開心,眉眼也跟著一起緩和了神色,低低應了一聲,“嗯。”

    銀發少年此時的神情和面對其他人時都不一樣,那雙琉璃般的明凈紅眸中只有太宰治一人的身影,也流露出只針對他一人的縱容。

    換做是任何人被對方這么注視著,怕是都會控制不住自己加快的心跳吧?

    太宰治狀似不經意一般扭過頭,退出了游戲界面,適時結束了游戲時間。

    神宮寺奏幫他收好游戲機和手柄,沒多久訂好的晚餐也送到了,便拉開座椅讓太宰治過來吃飯。

    太宰治慢慢吃著,抬眼看向坐在邊上的銀發少年,對方并沒有一直盯著他,而是看著玻璃門外下墜的夕陽。

    但太宰治知道,對方無論何時都留意著自己的情況,剛才在玩游戲的時候也是,在對抗最為激烈的時候,對方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他身上……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24】

    相信就算對方不久后身處港口黑手黨,也還是會時刻關注著他的狀況吧?

    吃完飯坐了一會兒,太宰治就進浴室洗澡。

    在這期間,神宮寺奏觀察了目前的形勢,因為其他組織的干擾和搜尋進展過慢,蘭波和廣津柳浪分開行動,覺得差不多可以和蘭波見一面了。

    于是他黑進了蘭波的手機,以白夜的身份對他發送了交易邀約。

    與此同時,正在橫濱街道奔波的黑發青年聽到手機的消息鈴聲,拿出來看到訊息內容后面露詫異。

    訊息的開頭這么寫到:

    「港口mafia的蘭堂,你好,我是白夜。」

    “白夜……”

    他的腦海里閃過那個有著16歲少年面容的殲滅機器,神色微變,接著讀了下去。

    「我這里有你失去記憶前的全部情報,想知道的話就和我做個交易如何?」

    「不要試圖通過這條訊息找到我,也不要泄露給第二個人,否則你不僅得不到情報,還會成為那個泄密的叛徒。」

    「我相信你知道怎么選擇,晚上零點,到這個標記的地點詳談,期待與你見面:)」

    “……”蘭波全部看完之后捏緊了手機,金色瞳眸不由震顫,隨后點開屏幕上的標記圖案,就進入地圖頁面,看著標記的位置陷入沉思。

    數秒過去后,他才抬起眼眸看向前方道路,抬腳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

    太宰治從浴室出來,就看到銀發少年已經站在他的房間門口,見他出來便扭過頭彎起了嘴角。

    見到這抹清淺笑意時,太宰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沒有開口詢問,走進房間讓對方給自己擦干頭發,捧著新到的手機打發時間。

    神宮寺奏隨后把換下來的衣物都放進洗衣機,想到自己會離開一段時間,這期間需要太宰治自己照顧自己,就把人叫過來。

    “你只要把衣服放進去,告訴我之后,我會遠程操控機器運作,不過晾曬的工作還是要你自己做。”

    太宰治聽完,直接問了出來:“你馬上要去港口黑手黨了?”

    “對,就在今晚。”神宮寺奏點頭回答,“所以今天我不能陪治睡覺了。”

    “……”太宰治隱約間就有猜測,聽到準確的回應后反而稍稍安定下來,“那你多久能解決好這件事?”

    神宮寺奏稍一思索,給了個大致的時間,“可能需要七天左右。”

    回去見到老首領,以對方現在不太智的思緒,大概率會任命他大開殺戒,而后就是引森鷗外進入港口黑手黨,和對方達成協議后奪去首領之位,而此時支持老首領的成員都已經被他清除干凈,剩下的交給森鷗外處即可。

    這是進展順利的情況,如若老首領或是森鷗外不愿配合,那他就會聯合蘭波奪位,自己坐上這個首領之位。

    太宰治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神宮寺奏以為對方會覺得七天太久,便微微俯下身對他說道:“我會盡早回來,治也要答應我,在這段時間里好好生活。”

    “而且我每天都會發訊息給你,要記得回復我,這樣我才能放心。”

    “知道了,你這樣簡直和出遠門的歐巴桑一模一樣。”太宰治神色淡淡地扭過頭,仿佛有些不耐煩,說完就回到了臥室。

    神宮寺奏見他貌似并沒有不舍或是擔憂情緒,也不知該不該松這口氣,心道這樣也好,希望太宰治是真的不在意。

    他走進臥室,看到太宰治鉆進了被子里,像是準備要睡覺了,但也只是占據了一半的空間。

    “治要睡了嗎?”神宮寺奏走到床邊垂眸看著他,低聲道。

    鳶眸少年從鼻腔里發出含混的聲音,隨即閉上了雙眼。

    神宮寺奏便幫他關上燈,頓了片刻后還是向少年俯下身,在對方的額頭落下輕吻。

    “晚安,治。”

    帶著溫涼的柔軟印在額頭上,太宰治心神微動,眼睫顫了顫,依然沒有睜開眼,只是靜靜地聽著腳步聲從床邊離開,直到房門關閉,才緩緩睜開眼。

    抬手輕輕摸向殘留著微涼觸感的額頭,少年的鳶眸中劃過一抹暗芒。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26】

    ……

    午夜時分,某處偏僻的海岸邊,與天際一同沉寂下來的海面向岸邊礁石送上層層海浪,濺起朵朵浪花。

    海風微冷,呼號著吹向岸邊。

    這時,一個身穿厚實的外衣的長發青年緩緩走到了海岸邊的某處礁石后,隨后裹緊自己身上的衣服,縮起肩膀把下巴都埋進了圍巾里。

    他像是冷極了,肩膀顫抖,牙齒都打著顫。

    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他卻沒看到白夜的身影,正思索著對方放自己鴿子的可能性,口袋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次是電話。

    蘭波心下一動,顫著手拿起手機,沒有猶豫便接通了電話。

    “喂……”

    “你果然還是來了,蘭堂,不……”電話那頭傳來少年清冽的嗓音,說到這里話音一轉,“該叫你蘭波才對。”

    “……”蘭波聽到少年的聲音先是一頓,驟然聽到蘭波這個名字更是一驚。

    “這才是我的本名……對吧?”

    “沒錯,這是作為你順應邀約的獎勵,但我現在也只會透露這么多。”少年的聲音透著不容忽視的倨傲,又像是在蠱惑蘭波向著自己的計劃前進深入,和他一同陷入未知深淵。

    蘭波在過來的路上已經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弊,老首領越發麻木不仁,他也并非真心效忠于對方,且白夜也布置了陷阱作為威脅。

    他只有與白夜合作這一條路可以走,但在這之前,他需要對這個所謂的人形兵器有個大致了解,才能為之后的每一步做打算。

    “白夜,我可以知道你選擇我的原因嗎?”是因為知道他在意過去丟失的記憶,方便利用拿捏才選擇他的嗎?

    對面的少年略一沉吟,“是你的異能力,換做是其他任何人我都不會在意,不過你的異能力稍微有些棘手,所以我就只好找到你選擇較為溫和的方式了。”

    蘭波:“……原來是這樣。”

    原來用過去的情報和安罪名威脅他是比較溫和的方式了嗎?

    所以最初的計劃是有多暴力?

    “既然你都這么問了,應該已經決定與我合作了吧?還有什么問題嗎?”少年并沒有意識到他的停頓有著怎樣的意味,繼續說道。

    蘭波定了定神,又被鉆入脖頸的冷風凍得一抖,擰眉問道:“我要如何相信你不會出爾反爾?”

    “你多慮了,蘭波。”少年似乎不屑于這么做,卻還是聲線平靜地解答了他的問題,“其一,我并不是個出爾反爾的人,其二,我也根本沒有必要在合作結束后繼續壓著情報讓你留下來。”

    “……”蘭波對他自稱為人這一點有些意外,只以為對方是思維接近人類的人工智能,一般來說,機器要比人心簡單得多。

    雖然還不清楚對方具體的計劃,但估計是要向一直控制著自己的首領報復吧?

    “你的目的是為了向首領復仇嗎?”他索性問了出來。

    “不,我的目的沒這么低級。”

    蘭波沉默半晌,等對方接著往下說。

    很快,少年的聲音繼續傳來:“我是為了重建港口黑手黨的秩序,徹底結束統治著橫濱的暗夜。”

    “……”代號為白夜的人形兵器,要取代黑手黨的暗夜……么?

    “沒有別的問題的話,我們就進入正題吧。”少年估摸他的問題都得到解答,是時候展開正式的交涉了。

    “可以。”

    蘭波剛給予了回應,就聽到呼嘯的海風聲中混入了一聲突兀的轟鳴,像是某種機器運作的聲音。

    又是一聲悶響,有什么落在了他身后的礁石上。

    他立刻轉過身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個梳著單馬尾的少年身披月輝立于礁石之上,銀發被喧囂的海風吹得凌亂而張揚,肩上的深黑色外套衣擺在空中劃過凌厲弧度,那雙在暗夜中散發著紅芒的眼眸低垂,平靜地看著他,猶如無悲無喜的神明俯視眾生。

    很快,少年勾起了嘴角,如人偶般精致秾麗的面容綻開一抹笑。

    那一刻,仿佛連呼號著的海風都凝滯,少年的身影也如清冷的月輝般闖入蘭波的視野。

    正當蘭波怔愣時,少年清冽的聲音響起:

    “你好,蘭波。”

    “白夜……”

    在同一時間點,一只屬于少年的手推開了森鷗外診所的大門。

    正熬著夜的黑發青年看向來人,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是你啊,小朋友,這么晚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第83章 人形兵器 你最好解釋一下

    凌晨四點, 港口黑手黨大樓內部。

    光線昏暗的長廊中響起沉穩的腳步聲,聲音逐漸接近,隱約可以看到一抹朦朧如月光一般的銀色輝光。

    那抹銀色停在了首領房間門前, 隨后響起三下叩擊門扉的響聲。

    在聽到門內有些嘶啞的傳喚后, 門被推開, 青年的聲線平靜地落下:“首領,白夜回來了。”

    躺在床上的老者立刻坐起來, 瞪大了一雙眼睛看向門口,在捕捉到那抹清冷月輝后嘴角勾起有些神經質的笑意。

    “白夜, 進來, 讓我好好看看你……”

    很快, 平穩的腳步從門口傳來, 一個梳著馬尾的少年走到老者床前, 昏暗中可見對方高挑修長的身體輪廓。

    門口的黑發青年隨后將房門關閉, 轉身退到對面。

    房間內,老首領打開了床頭掛燈, 昏黃的燈光驅散了黑暗,讓床邊少年的身影完全闖入他的視線。

    少年面上沒有任何情緒,一雙赤眸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良久不曾眨動, 宛如沒有生命的人偶一般。

    而他的脖頸上, 戴著一個兩指寬的黑色金屬頸環,頸環上間隔數秒會亮起綠色指示燈, 提示少年目前正被頸環中的芯片控制。

    總算是找回來了……

    白夜只能為他所用……

    老首領在一個小時前就接到白夜的行蹤情報, 確認對方在頸環脫落后一直穿梭于人跡罕至的偏僻區域,在有關白夜的信息走漏一事方面更加懷疑組織里知道這件事的一些人。

    既然外面已經有不少組織知道港口黑手黨掌握著殲滅機器,而組織內部的人也出了叛徒, 那便一不做二不休。

    比起那些信誓旦旦為他奉上忠心的人,他還是更信任對自己的命令絕對服從的機器。

    “白夜,我任命你為干部,去,去把所有背叛我的人都殺了,還有外面那些蟲子,全都消滅掉!”老首領咧開嘴角,枯槁的面容染上了幾分癲狂,嘶啞的聲音激動得顫抖,“所有與港口黑手黨作對的人……一個也不許留!”

    站在床前的銀發少年仍然是那副冰冷的表情,脖子上的頸環再次亮起了綠光,聲線毫無波動。

    “是,首領。”

    天一亮,港口黑手黨中上層人員中掀起了不小的騷動。

    因為老首領突然提拔了一個不知名的少年作為干部,之后便稱病不再見人。

    所有人都推測這個少年是老首領看重的義子,而被授予了首領口諭的對方也會是老首領命令的直接執行者,每一次行動都代表著首領的指示。

    按照老首領這段時間不甚穩定的精神狀態,眾人都提起了一顆心,也不免會擔心這少年會借老首領的名義對付看不慣的人,日后也很有可能坐上首領的位置,到時候又是一波腥風血雨。

    一時間人心惶惶,都在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

    現在的發展方向在神宮寺奏預料之中,接下來只要讓忠心于老首領的頑固派分崩離析,眾人經過考量還是會選擇給老首領尋找醫師拖延他可能上位的時間,而后在暗中操作將森鷗外引入港口黑手黨,如此一來就完成了一大半。

    他先按照老首領所指示的那樣,捏造了些信息傳到老首領一派的設備中,把“叛徒”一批一批帶走,同時把所有知道白夜的人也都控制了起來。

    地下審訊室內,陳舊的潮濕氣息混著鐵銹味在其中彌漫,一個男人被鐵鎖鏈束縛在石柱上,在審訊過程中溢出痛苦的呻.吟。

    銀發少年雙腿交疊地坐在審訊柱正對面,身上穿著襯衫西褲,系著黑色領帶,肩披深黑色長款大衣,脖頸間戴著黑色頸環,頸環的下半部分掩在襯衫衣領中。

    他神色冰冷地注視著被審訊人員打得嘔出鮮血的男人。

    少年沒開口喊停,審問的人就不敢停下來,把眼前這個眾所周知的老首領親信折騰了個半死不活。

    “不……我沒有背叛首領……那不是我干的……”

    不論被怎么折磨,男人都不愿承認被少年搜出來的“證據”屬實,吐出一口碎牙,艱難地抬起紅腫的眼皮,畏懼又憎惡地看著銀發少年。

    “這都是你的計劃……白夜……是你害我……”

    神宮寺奏抬起右手,站在他身后的蘭波就把槍遞上來,子彈已經上膛,他握住槍對準了男人的腦袋,將食指按在扳機上。

    “一切可疑之人,必將鏟除,這是首領的口諭。”

    話音剛落,連續三聲槍響震徹整個地下審訊室。

    少年的手臂絲毫沒有受到后坐力的影響,紋絲不動,那雙紅眸也毫無波動。

    審訊人員連忙將被三顆子彈貫穿頭顱的男人從柱子上解開,默默清起噴濺到石柱上細碎痕跡。

    神宮寺奏處掉一個親信,把槍交給身后的人,隨后站起身向通往外部的臺階走去。

    這時,恰巧迎面走來又一批人。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緋色和服的紅發女子,是同為干部的尾崎紅葉。

    在她的身后,是幾名押送著受審人員的部下。

    尾崎紅葉拾級而下,眼尾挑紅的眼眸緩緩看向走上來的銀發少年,隨即稍作停頓,勾起嘴角說道:“你就是首領任命的新干部吧,真是年輕。”

    說完,她的目光掠過少年脖頸間的頸環看向下方,確定了正被人裝進袋子里的男人身份后挑起一邊眉毛。

    “這也是首領的指示?”

    神宮寺奏沒有看她,在經過的時候淡聲道:“沒錯。”

    接著便沒有停留,徑直越過了對方向上走去。

    “……”尾崎紅葉微微側目,面容稍沉,繼續抬腳走進地下審訊室。

    最近的傳聞她都沒有錯過,包括老首領掌握著的秘密武器。

    即便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之一,尾崎紅葉都不曾接觸過這層信息,對于這武器的存在真實與否到現在都沒有準確答案。

    然而就在近兩日,老首領一反常態提拔了一個從未在組織里露過面的少年成為干部,緊接著就對內部的親信進行了清洗。

    就過去老首領的多疑程度,還不至于做到趕盡殺絕的程度。

    尾崎紅葉覺得這兩件事具有一定關聯,對銀發少年的身份不禁產生了懷疑。

    真的是平白出現的義子,還是傳聞中遺失的殲滅機器呢?

    神宮寺奏在去往下一個目標的路上,照例發送了問候消息給尚在家中等他的太宰治。

    ——治,今天的午飯覺得怎么樣?

    那邊隔了段時間才有了回復。

    ——一般吧,和蟹肉完全不能比。

    神宮寺奏回復他下次再給他點蟹肉,不能天天只吃這些,還要注意營養均衡。

    確認了太宰治的狀況,他就繼續在港口黑手黨大樓中穿梭,時間一長,人們看到梳著馬尾的銀發少年都知道又要有人被處掉了,幾乎一看到銀色就下意識躲得遠遠的。

    蘭波被調到少年身邊,因此沒有和其他知曉對方身份的人一樣被控制起來。

    他白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和神宮寺奏一同行動,在港口黑手黨里的少年與那晚初次見到的不盡相同。

    那晚的白夜性格鮮活無比,自信孤傲,向他提出正式計劃時的模樣就如他的代號一樣,這漆黑深邃的夜終將被他的光輝驅散。

    而現在的白夜自然是有偽裝成分在,他冷血,不近人情,完全就是只為達成命令的機器,甚至整夜都在執行任務。

    雖然知道對方并不是真正的人類,蘭波還是在辦公室四下無人的時候問了對方:“你完全不用休息的嗎?據我所知,再精密的機器工作久了都要休整一段時間。”

    銀發少年當時正在偽造老首領的手諭,并沒有抬頭,“對我來說,這種程度的工作就是休息了。”

    蘭波對這個人形兵器的認知又進了一步,原來工作也可以算作是休息……

    因為不停地連軸轉,神宮寺奏只用了三天時間,就瓦解了老首領大部分親信* ,老首領也對外稱病,很多事都由神宮寺奏代為處,其余人求見被拒,經過暗中商量,決定為老首領尋得一個醫生,替他們探查對方的真實情況。

    這項提議通過了會議,繼而對橫濱范圍內身份背景干凈的醫生展開篩選,最終鎖定在了一個立場中立的小診所醫生身上。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精挑細選的醫生具有怎樣的野心,也沒發現選定對方的過程被人暗箱操作。

    當天深夜,港口黑手黨就派人到診所傳達了這一邀請,讓森鷗外明天晚上去給首領問診。

    接到邀請的森鷗外對此并不意外,一來這也正合他意,就算港口黑手黨不主動來找,他也會主動請纓,二來這也證明他通過了那位少年的評估,是邀請他成為盟友的邀約。

    “看來我們馬上就要見到他了呢,太宰君。”港口黑手黨的人離開后,森鷗外看向坐在對面的黑發少年,“你確定要和我一起去嗎?”

    感覺要是這么做的話神宮寺君一定會很生氣吧?

    畢竟太宰治是對方那么重視的存在,即便自己身陷囹圄也不讓對方接觸黑手黨。

    不過他還挺想見見生氣時的神宮寺君會是什么樣子,希望不會因此把結盟的事搞砸。

    太宰治右眼處纏上了繃帶,用來遮擋他無聊之余嘗試自殺弄出來的新傷。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藥架上,聞言慢悠悠得出聲道:“森醫生不用擔心,神宮寺既然選擇了你,就不會因為我的事放棄合作。”

    森鷗外狀似意外道:“太宰君,看樣子你對他很了解啊,我記得你們才認識幾天?”

    “了解倒還沒那么深……”太宰治的視線從藥架上移開,晦暗的鳶眸轉向森鷗外,“但是他向我保證過,僅此而已。”

    現在是第三天,還有四天。

    “保證啊……原來如此。”森鷗外微微瞇起眼,語氣意味不明。

    三天前的深夜,太宰治找上門的時候他著實有些詫異,不僅是為神宮寺奏主動回到港口黑手黨這一消息,還有太宰治主動向他展示的異能力,讓他在日后進入黑手黨的計劃中也加入自己。

    更讓他意外的是,太宰治向他透露,神宮寺奏還不知道他有異能力。

    所以少年對太宰治的保護并沒有任何利用成分,后者會對其隱瞞也是出于一定的不信任。

    既然如此,又為何會相信對方會如保證的那樣繼續計劃進度呢?

    森鷗外對此思索不出緣由來,只能說明二人之間存在著特殊的磁場。

    太宰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離開了診所,他只會在深夜睡覺的時候出來見森鷗外,把神宮寺奏給他的定位器放在床上,并不會被對方察覺到異常。

    如果是白天,他擔心把數字設備帶在身上同樣會被對方定位,但因為每天都要回復信息而不能把手機放在家里,所以只有晚上才能隨便出門。

    所幸港口黑手黨定的問診時間在夜晚,他這次絕對可以給身處其中的神宮寺奏一個驚喜。

    真期待對方見到他時的表情……

    ……

    隔天夜晚,因為老首領除了白夜以外誰也不見,所以由后者接引來問診的森鷗外。

    神宮寺奏站在一樓等待森鷗外到來,蘭波跟在他身后,照舊裹得嚴嚴實實,但依然很冷的樣子。

    每次看到蘭波冷得發抖,神宮寺奏都感覺對方要被凍出毛病來,想要把自己的大衣借給對方,但又礙于自己的“人設”只能作罷。

    “今天結束后你就回去吧,蘭堂。”

    “是……白夜先生……”蘭波對于他藏在言語中的關照心存感謝,對這個身為人形兵器的合作者隱隱有了好感。

    二人沒等多久,就看到大樓外走來了一抹白色身影,那無疑就是身穿白大褂的森醫生了。

    只是在對方身后,貌似還跟著一個較小的身影。

    神宮寺奏看到那個右眼處纏上了繃帶的少年后,冰冷的面色雖看不出異樣,那雙上挑的鳳眸卻越發幽沉。

    不遠處,森鷗外和太宰治不緊不慢地往黑手黨大樓走。

    事先得知來接引他們去見首領的,是近日風頭正盛的干部白夜先生,二人對這個名為白夜的人背后的身份都有了判斷。

    白夜無疑就是神宮寺奏,這名字就很有意思,象征著橫濱暗夜的港口黑手黨會在白夜手中顛覆,那么,橫濱是否能如愿迎來夢幻的白夜呢?

    當森鷗外帶著身后的少年走近,見到銀發少年時都表現得如第一次見面一般。

    但沒等森鷗外開口,銀發少年便冷聲道:“醫生跟我來,無關的人留下。”

    這個無關的人指的是誰可想而知,太宰治抬頭看著以冰冷態度面對自己的銀發少年,心道果然如他所想。

    森鷗外試圖掙扎一番:“白夜先生,這孩子是我的助手。”

    銀發少年淬著冷意的眸子凝在他身上,“我不想說第二次。”

    “好吧。”森鷗外十分無奈。

    “蘭堂,你留下來看著他。”神宮寺奏不會讓太宰治一個人留在大樓,帶森鷗外上去之前,對身后的蘭波說道。

    “是,白夜先生。”看樣子這會是他今晚最后一項任務,蘭波看向這個被醫生稱為助手的少年。

    他從銀發少年口中得知了后續的計劃,知道森醫生也是合作者,但卻沒提到過對方的助手,很明顯,少年的出現在白夜的意料之外。

    被勒令留下的太宰治撇撇嘴,視線從神宮寺奏身上移向蘭波,鳶眸中帶著對此人身份的探究。

    是神宮寺的部下么?能留在身邊應該是出于信任,或是掌握了對方的弱點。

    太宰治更傾向于后者,就是不知這個叫蘭堂的人知道神宮寺多少信息。

    神宮寺奏走在前面,帶著森鷗外坐上電梯直達首領房間的樓層。

    電梯里,二人各自分開站立,無言地望著前方,氣氛越發凝滯。

    到了樓層之后,一路上也只有二人的腳步聲在長廊回蕩。

    銀發少年來到門前,伸手叩擊房門,隨后便將門打開,站在門內等森鷗外進去后很快又關上了房門。

    房間里光線昏暗,只有從窗戶透進來的清冷月輝將地面和床鋪照亮些許。

    神宮寺奏徑直走向床邊,踩在地毯上,腳步聲幾近于無。

    森鷗外拎著醫藥箱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床鋪,目光不由一頓。

    床上躺著的老者仿佛失去了呼吸,身體沒有一絲起伏。

    他隨即迅速向窗邊的少年看去,卻見對方背對著月輝坐在了椅子上,雙腿交疊,手臂交環在身前,掩在陰影中的猩紅眼眸猶如殘暴無情的獵手注視著被鎖定的獵物。

    “森醫生,你最好解釋一下。”

    少年的聲音較之前又冷了好幾個度,能把人凍得渾身一顫。

    “…………”

    第84章 人形兵器 治,你幫我摘下來吧

    神宮寺奏開始重新考慮森鷗外的可信度。

    對方想要守護橫濱的心愿或許不假, 但在面對一些人而做出的選擇就耐人尋味了。

    從常暗島的“不死計劃”就可以看出,森鷗外是個利益至上的野心家,為達目的能夠不惜一切代價。

    對方會帶太宰治過來, 一方面可能是后者的要求, 另一方面……他或許已經知道了太宰治的特殊之處。

    房間里的空氣徹底凝滯下來, 作為這里唯一一個需要呼吸的存在,森鷗外感受到了在見到神宮寺奏以來最具壓迫性的時刻。

    他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自己把太宰治帶到港口黑手黨這件事在對方眼里比想象得還要嚴重,他錯估了少年對其的保護程度。

    看來不止是性命, 連接近污濁的機會都想要斬斷嗎?

    在一片昏暗之中, 少年脖頸處的頸環上緩緩亮起的一抹綠色信號仿佛也在催促森鷗外及時解釋清楚。

    “是這樣的, 神宮寺君, 那孩子在四天前的晚上主動找到了我, 他貌似知道我有接近港口黑手黨的想法, 所以在你離開后想要通過我了解你的情況。”森鷗外先把最表象的事實告訴了對方,試圖曉之以情, “你也感受到了吧,那孩子很關心你,但是你什么都不告訴他,所以只能找我了。”

    “我知道你對他的重視, 但偶爾也要讓他知曉你的情況才能讓他更安心嘛, 畢竟太宰君不是普通的小孩。”

    神宮寺奏自然知道這一點,但沒想到太宰治剛答應了他, 在他離開后立刻就去找到了森鷗外, 感覺對方早有這個打算。

    但對于森鷗外對自己做法馬后炮一般的建議,他皺起了眉頭,“難道同意了他的要求的森醫生就完全沒有私心了嗎?”

    森鷗外不否認自己的私心, 且還是試圖想要性分析一番撲滅對方的怒火,“神宮寺君應該還不知道吧,太宰君擁有將異能無效化的異能力,他為了讓我同意帶他過來,把連你也沒告訴的秘密告訴我了。”

    “以太宰君的頭腦和能力,就算我不同意,他也會嘗試其他方法進入港口黑手黨,這背后的風險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說我還要感謝森醫生把治安全地帶到了這里……是這個意思吧?”神宮寺奏在這之后就在反思自己之前的做法中不完美的地方,他承認自己低估了太宰治的探知欲,但不能接受他人對自己指手畫腳。

    雖然他在進入任務世界之前看過了太宰治的情報,知道對方擁有異能力,但這個身份的他直到這時才從森鷗外口中得知。

    換做是另一個人,心情都不會美好。

    很顯然,森鷗外目前只顧及到如何才能讓神宮寺奏不會因為這件事責怪自己,和他繼續施行這個不謀而合的計劃,并沒有意識到和掌控欲旺盛且對自己力求完美的人正確交流方法。

    如果認為對方確實有問題,就應該態度堅決地與對方對峙,而不是這樣話里話外語焉不詳地指出他的問題。

    “神宮寺君誤會了,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森鷗外依舊選擇了委婉的表達方式,放下手中的醫藥箱走到窗邊,站在少年身側,“我只是覺得這樣是最有利的做法。”

    如果森鷗外裝有好感系統,大概此時能收到好感度-20的提示。

    森鷗外的回答也印證了神宮寺奏推測,如果換做過去,他可能會贊同對方,讓太宰治進入港口黑手黨的確是最優選項,但現在的他有了比起利益更重要的存在。

    “森醫生,你想要維護這個城市的和平,我可以支持你的想,但是我不能容許你觸碰我的底線。”

    在事情的發展漸漸脫離預想之后,神宮寺奏覺得將首領之位交給森鷗外的決定有必要再三考量,如果還是改變不了太宰治進入黑手黨的命運的話,倒還不如自己來做這個首領。

    森鷗外聽到這個就心生不妙,果然還是這樣么。

    “啊……所以你這是要改主意了?”

    老首領已死,少年這幾日一直在暗中操控港口黑手黨的各項指令,幾乎是選擇誰成為首領,誰就能力排眾議坐穩這個位置。

    目前看來森鷗外要失去這個機會了。

    神宮寺奏放下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膝蓋處,抬起頭看向身側的黑發青年,修長脖頸上的黑色頸環完全露出來。

    “時間還很早,不妨先來談談森醫生想要如何通過港口黑手黨實現和平吧。”

    他能查到對方曾與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接觸的情報,卻并不知道他們短暫地進行過合作的原因。

    福澤諭吉選擇了主要處政府官方處不了的委托,而森鷗外選擇了城市的暗面港口黑手黨,他覺得這背后或許存在著什么聯系。

    森鷗外聞言低下頭,深邃的紫眸與少年視線交匯,隨后緩緩勾起了嘴角。

    于是,二人在給老首領的問診時間好好地交流了一番自己的念。

    森鷗外所遵循的“三刻構想”與神宮寺奏驅散橫濱黑夜的想法不謀而合,他們彼此也都認同了對方的念。

    在確認了少年和自己其實是一類人之后,森鷗外即使無法親自在首領之位實現想法,也樂意與對方合作,共同見證白夜的降臨。

    【森鷗外好感度+10】

    【當前好感度:35】

    ……

    港口黑手黨大樓一樓,太宰治雙手揣進口袋里,百無聊賴地等二人談話結束。

    他身邊的蘭波再一次將衣服裹緊,雙手抱著自己試圖挽留更多溫度。

    現在正值初秋,氣溫漸涼,但也沒有到穿大衣也冷得哆嗦的程度。

    太宰治半斂眼眸瞥向他,語氣揶揄,“有這么冷嗎?你身為黑手黨是不是有些太弱了?”

    蘭波面對少年的質疑,只是用冷到發顫的低沉嗓音回道:“我只是單純怕冷而已……”

    至于是強是弱,他并不至于在一個孩子面前炫耀自己的異能。

    太宰治只是拖長了音節發出無意義的聲音,心里在想什么無從得知,隨后又用好似在抱怨的口吻吐槽:“那個白夜先生好兇哦,一點也不近人情,該說不愧是黑手黨嗎?真夠冷酷無情的。”

    “白夜先生有他的考量。”蘭波對少年與白夜的關系也只是猜測,不確定對方是話里有話,還是單純抱怨,便采取了最折中穩妥的回應。

    但只要是有回應就足夠太宰治判斷蘭波對神宮寺奏的態度了,含混地應了一聲后就不再說話。

    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鐘,蘭波就收到了神宮寺奏的指示,讓他把太宰治帶到客人臨時入住的樓層。

    蘭波把太宰治帶上去的時候,神宮寺奏已經把森鷗外安排在隔壁的房間里了,打開給太宰治安排的房間的門,就見銀發少年正站在里面,聽到開門聲轉過身來。

    “辛苦了,蘭堂,你可以回去了。”

    “是,白夜先生。”

    太宰治走了進來,身后的房門被蘭波關上。

    在關門聲落下后,太宰治才向前走去,彎起唇角,看著銀發少年的目光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看到他出現在港口黑手黨應該還是很意外的吧?或許還會因為他沒有遵守約定而生氣。

    太宰治在神宮寺奏面前停下,見對方看著自己擰起了眉心,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目光隨即落在對方脖子上的黑色金屬頸環上。

    果然還是生氣了嗎?

    “治,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和太宰治預想的不一樣,對方的第一句話并不是質問自己為什么會和森鷗外一起出現在這里,而是以嚴肅的態度問他怎么受傷的……

    太宰治無法忽略對方掩藏在冰冷面容下的關心,佯裝不在意地調笑道:“你說這個啊,在你離開的時候我又嘗試了一個新的自殺方法哦,結果不僅失敗了,還因此傷到了這里,說實話還挺痛的,當時要是摔得再不巧一點,我可能早就歸西了吧?”

    說到最后,他甚至露出了遺憾神色。

    神宮寺奏原本還想要用比之前更冷硬的態度教育對方,但在看到再一次把自己弄傷的少年后還是稍稍緩和了神色,對方是在他不在身邊的情況下這么做的,是他選擇了獨自實施計劃而暫時離開了對方,會發生現在這種情況也合乎情。

    連森鷗外都說這是由于治對他的關心。

    他抬起手想要將纏在少年右眼的繃帶拆開,開口有沒有好好處過傷口,結果還沒碰到繃帶,就被少年捂住躲開了。

    “不給你看。”太宰治的眼周青紫一片,都可以和熊貓眼比一比了,他才不會把這么社死的形象叫人看了去。

    神宮寺奏見他這么抗拒,就沒有強行給他拆卸下來,手在半空停了一瞬,就向下落在對方的肩膀上。

    他暗自用掃描的形式檢查了一遍,確認傷勢不重,也不會損壞視力后就放下心來。

    解決了這件在意的事情之后,他又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也算是體會到了當初自己一意孤行而身邊的人拿他沒辦法的無力感。

    “治……你答應過我。”他承諾了七天時間,希望對方能在這段時間里好好等他,回去后就繼續一起生活,但在第四天,對方卻出現在了黑手黨大樓。

    他說過不會再讓太宰治受傷,會陪著對方一起活下去,卻在對方試圖自殺時不在身邊。

    這一切都源于他的考慮不周,以及過早放心。

    想到這里,神宮寺奏微微俯下身,低頭與鳶眸少年額頭相抵,閉上眼睛,在少年回答自己之前思索接下來該怎么做。

    這個姿勢稍有些親密,但又和擁抱有所不同,帶著珍視又無可奈何的意味。

    “那種平淡的生活果然還是太無聊了,所以我就改變想法了。”太宰治這次沒有躲開,感受到肩膀被緊緊握住的力道,這幾天丟失的安定感再次回歸。

    他眨了下眼睛,忽然察覺到了什么,又快速眨了眨。

    他的右眼……好像不痛了?

    目光在眼前的銀發少年面上停頓,在對方慢慢抬起頭看向自己時,心中冒出了一串疑問,但看對方的表情不像是刻意這么做的,難道這是對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能力?

    “我會尊重治的意愿,所以告訴我吧,你的想法是什么。”神宮寺奏要對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負責,既然認定了對方是自己的最高優先級指令,此時也該聽聽對方的想法。

    太宰治確定他并不知道自己剛才治愈了他的傷,猜測對方剛才抵著自己額頭的時候,腦海想著的也和這傷有關,結果意外發動了治愈功能。

    【太宰治好感度+3】

    【當前好感度:29】

    再次認識到神宮寺奏對他的重視態度,太宰治心情稍好,也將這件事藏在了心里。

    “我忽然覺得成為黑手黨貌似也不錯,這里四處暗藏殺機,隨時都可能會在意外中擁抱死亡。”太宰治的鳶眸中劃過憧憬,仿佛對這樣的生活很是期待,“而且這樣也就更加考驗你的能力了,你不是說過會保護我的嗎?”

    “所以,治想成為黑手黨嗎?”神宮寺奏的眉心再次微微蹙起,終是沒能阻止對方產生這樣的想法。

    太宰治無所謂地點點頭,像是決定了今晚吃什么一樣輕易。

    按在他肩上的手仍然沒有離開,即使還剩三天,他也不想多等。

    “你在那天對森醫生的試探之后,對他還是存有顧慮的吧?只要存有一個不確定性,就有可能會導致你的計劃滿盤皆輸。”太宰治在銀發少年沉靜的視線下繼續說道,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我覺得神宮寺要做的事其實無關森醫生的念,我還是想要看到港口黑手黨在你手中改變的樣子。”

    “既然要認真去做,還是親力親為更有把握,不是嗎?”

    神宮寺奏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眉心漸漸舒展,但神色并沒有多少溫度,這也說明他很在意這件事,無法以輕松的態度隨意處。

    即便他向太宰治袒露了自己的過去,承諾會一直陪著對方,但對方還是控制不住想要接近死亡的腳步,選擇走上這條黢黑無光的道路。

    他可以滿足對方想要成為黑手黨的心愿,但絕不會讓其陷得太深。

    而對方指出的問題,他也有了打算。

    “治,你可以留在港口黑手黨。”神宮寺奏的聲線仍舊是帶著冷意的清冽,比過去對太宰治說話時多了幾分不可違抗的意味,“但你的手不能染血,我更不會讓你接近危險,你明白了嗎?”

    說話間,他不禁加重了雙手扣著少年肩膀的力度,也從側面體現了他對此的重視程度。

    太宰治對殺人并沒有太濃厚的興趣,撇了撇嘴,“這些都是你要做的事,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全部的計劃了吧?”

    看著太宰治對自己緩緩勾起了嘴角,神宮寺奏突然意識到對方原來是為了這個。

    當時一心為了讓對方遠離黑手黨,所以沒有告訴過對方詳細的計劃,結果還是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透露給對方。

    想到太宰治進入黑手黨來到他身邊,借各種由掩飾自己對他的計劃能否順利進行的關心,感受到了與自己同頻呼應的情感后,神宮寺奏的神色慢慢散去了寒意,沒有弧度的嘴角也向上彎起。

    “好,我都告訴治。”

    他扶著太宰治的肩來到沙發前,和對方一起坐下,一一講述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這層樓沒有人看守,他可以一直和對方待在一起,即便被人發現了跡象,也不妨礙他之后的行動。

    在與太宰治的交流中,對方提出的每一個問題他都給予了解答。

    “如果首領之位突然更替,必定會有反對的聲音吧,要壓制住他們也需要足夠的人力與火力,對于外界的組織更不能松懈,如此下來資金就又成了問題,神宮寺,你會怎么解決這些問題?”

    神宮寺奏雙腿交疊,一手托著下巴,偏頭看向太宰治,“有先代首領‘朱玉’在前,相信會有更多人選擇擁護我,而且我可不是普通的機器,資金問題完全可以從其他組織抽取。”

    他對自己的統率能力還是很自信的,經過各方面權衡利弊之后,智的人不會選擇和他作對。

    至于老首領近年來不斷拓張勢力導致的資金短缺問題,他只要黑進敵對組織的金庫,頃刻間就能劃走全部財產。

    沒有了資金的支撐,那些組織基本就不攻自破了。

    聽到這么游刃有余的回答,太宰治誒了一聲,像是沒想到竟然這么簡單,“你的能力也太作弊了吧?”

    隨意抽取其他人的資金什么的……簡直就是點滿了犯罪技能點。

    “所以你之前用的那些錢里面,全都是自己的嗎?”

    “皮夾里的是我自己的,因為隨意動用信用卡會被港口黑手黨發現,所以我都是直接挪用老首領的。”

    太宰治露出揶揄的表情,“我就知道。”

    神宮寺奏沒說什么,反正之后這些都會是他的。

    “話說從一開始我就想問了……”太宰治湊近了些,指著他脖頸上的頸環說道,“這是用來控制你的東西嗎?”

    他不由在心里咋舌,竟然設計得跟項圈一樣,總覺得有些惡趣味的暗示在里面。

    比如說黑手黨的狗……之類的。

    “嗯。”神宮寺奏抬手摩挲了一下質地堅硬光滑的金屬頸環,其實從前兩天就沒必要戴著了。

    他垂下眼睫,上身緩緩靠向太宰治,“治,你幫我摘下來吧。”

    太宰治看著面前神色平靜如同精致人偶的少年,無言地眨著眼。

    這個終于擺脫了控制的人形兵器,向他提出摘下束縛自己的頸環的請求。

    “我早就想把它摘下來了,明明神宮寺的一切都是屬于我的,也只能戴上我給的項圈才對。”太宰治狀似不滿地鼓起面頰,故意把頸環說成項圈。

    其實他已經有了私心,與其在本性孤傲的少年的護佑中飄忽不定,不如試著徹底將其從高處拉下,慢慢馴化成讓自己滿意的模樣。

    神宮寺奏對他的用詞沒有很在意,只當是小孩不知道這二者的區別,況且在這之前他都一直戴著這個為黑手黨做事,說是“項圈”也不為過。

    至于太宰治給他戴上項圈這句話,他也沒當一回事,全當對方在表達不滿了。

    他對太宰治露出清淺的笑意,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話語,隨后又向太宰治靠近了些,微微低下頭,抬手將垂在后頸的銀發往旁邊撥開。

    “治,后面有個暗扣,按一下就可以了。”

    太宰治對他的默認有種恍惚感,默默捏了捏手指,才向對方的后頸伸出手,手指摸到了冰涼的金屬頸環后又摸索了幾下,整個過程中不免碰到了對方的皮膚,傳來溫涼細膩的觸感。

    終于找到了暗扣后便按了下去,只聽“咔嗒”一聲輕響,那束縛在雪白脖頸上的頸環便松開脫落。

    太宰治雙手捏著頸環緩緩取下,銀發少年隨后也抬起了頭,那雙宛若神明般的眼眸正靜靜注視著他。

    僅僅是為對方取下頸環這一舉動,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仿佛成為了某種神圣的儀式,給予了太宰治從未體驗過的命定之感。

    這個受人覬覦,本性不羈的人形兵器,向他低下了頭,將賦予對方束縛的權利交給了他……

    【太宰治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34】

    太宰治被那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兀自拿著頸環翻看研究,掩飾自己被不明情緒影響的神色。

    神宮寺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脖子上少了個束縛較之前好受一點,雖然他不需要呼吸,但戴著個硬邦邦的金屬環還是會不適應。

    又和太宰治坐了一會兒,時間已經很晚了,神宮寺奏讓他早些休息,自己則是繼續推進計劃。

    太宰治見他要離開,立刻露出不滿神情,“你不是要時刻保護我嗎?我現在可是在港口黑手黨的大樓里誒,你就放心讓我一個人睡嗎!”

    本想解釋他會一直監控這層樓,而且森鷗外就在隔壁,對方也向他保證了會看顧好太宰治,但看到用力拍著床鋪就差打滾的少年,到嘴邊的話還是變了。

    “好,我和治一起睡。”

    難得治對他表露出這么任性的一面,稍微縱容一下也沒關系。

    神宮寺奏走向床邊,將身上的大衣脫下,取下捆束頭發的發繩放在床頭柜,綢緞般的銀發盡數披散下來,隨后掀開被子和少年躺在一起。

    太宰治平躺在另一側,感受到床墊下沉得幅度,身子也微微向那邊靠去,右眼被繃帶遮擋,便眨著左眼看向邊上的銀發少年。

    一直到關燈,他都在等待,只在心里默默想著,用那晦澀難辨的眼神暗示對方。

    或許是他無聲的暗示起了作用,也或許是對方早有這么做的打算,銀發少年撐著床墊向他俯下身來,銀發順著肩頭傾斜著垂下,伴隨著臉頰上的癢意,額頭上也被印上了柔軟的啄吻。

    “治,晚安。”

    “……”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36】

    再次得到了晚安吻,太宰治心滿意足地闔上了眼睛,與毫無生命體征的人形兵器依偎在一起陷入了沉眠。

    一夜無夢。

    隔天一早,神宮寺奏就把太宰治暫時交給了森鷗外看顧,在少年包含怨念的目光下離開,獨自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在這途中,神宮寺奏想到自己奪取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之位后仍有很多事要做,就不會時刻都守在太宰治身邊,他需要在對方身邊安排一個信得過的保鏢。

    蘭波實力不俗,但在那之后就會得到過去的情報,說不定會選擇離開這里,雖然他在這之前會把導致他失憶的源頭引入港口黑手黨,卻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其他人……如廣津柳浪這類懂得審時度勢、忠心于組織而非個人的人,也許能保護好太宰治,但歲數太大沒還容易被對方忽悠。

    正準備從港口黑手黨所有成員中一一篩選,神宮寺奏撒出去的網就捕到了幾只小羊,他坐車前往逮到小羊們的倉庫,在走進去之前,在門口聽到了里面的對話聲。

    “……剛才好險,要不是織田你拉了我一把,我就被這小子刺中了。”先說話的人心有余悸道,隨后又莫名不忿起來,“像這種不知死活偷黑手黨東西的小孩一般都是直接處掉的,哪還會把他們原模原樣地綁起來?”

    “……或許是上面有別的打算,況且他們也還只是孩子吧。”回應的是較為低沉的少年聲音,語速不快,顯出幾分懶散木訥。

    “也只有織田你這家伙會這么奇怪了,做為黑手黨,身手又那么好,偏偏就是不愿殺人,不然肯定能坐到隊長的位置吧?”

    “這是我……”

    就在這時,神宮寺奏讓身邊的部下把倉庫門打開,開門發出的聲響打斷了里面的對話。

    見到新上任的少年干部緩步走進來,守在被堵住嘴捆綁住的孩子邊上的兩個成員瞥了一眼后便移開了視線,側身站在旁邊等待指示。

    神宮寺奏的目光在黑短發男人和紅褐色短發的少年之間游移,隨后落在了后者身上。*

    察覺到少年干部的腳步停在了自己面前,織田作之助眨了下眼,視線轉過去時就見那張昳麗的臉上揚起了淡淡笑意,碎玉般好聽的聲音響起。

    “其余人可以離開了,你,織田,留下來。”

    “……?”

    第85章 人形兵器 你會喜歡他的

    在目光落在紅褐色短發少年的臉上的時候, 神宮寺奏就已經查出了對方的所有情報。

    織田作之助,曾經是殺手,14歲金盆洗手, 從此再沒有殺過人, 之后輾轉來到港口黑手黨做底層人員。

    僅僅兩秒鐘的時間, 神宮寺奏便做出了決定。

    在其他人相繼離開倉庫后,神宮寺奏沒有立刻與織田作之助說明情況, 轉頭看向一旁被捆住手腳、惡狠狠瞪著這里的小羊們。

    這批轉移進倉庫的貨物就是用來引誘他們上鉤的,本以為需要等一段時間才能釣到, 沒想到這么快就得手了。

    他讓看守倉庫的成員隨時盯梢前來偷取貨物的人, 如果是羊的成員就特意放走一兩個回去向羊之王報信, 剩下的就暫時綁住不要多管。

    現在倉庫里的這幾個也差不多沒了作用, 羊之王中原中也正在趕來的路上, 神宮寺奏通過監控尋找到對方的身影, 估計沒幾分鐘就會到這里,便讓織田作之助給這些小羊松綁。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為什么新上司要單獨把自己留下, 對其抓住羊成員很快又放掉的做法也感到茫然,但既然是上司的命令,他只好照做。

    少年們雖然對港口黑手黨忌憚不已,卻仗著羊之王會來救自己而有了莫名的底氣, 在被織田作之助解開繩索之后, 覺得這個銀發少年一定是害怕被羊之王報復才會這么做。

    “就算你良心發現,在羊之王來之前放了我們也沒用, 你一定會受到羊之王的懲罰的!”其中一名少年在撕下封嘴的膠帶以后面露得意地對神宮寺奏說道。

    另外兩個和他站在一起齊聲附和, 但也只是與神宮寺奏保持距離,畢竟對方雖然也只有十來歲,但看上去不似好惹的類型。

    神宮寺奏沒有跟他們多說什么, 在位于中央的椅子前坐下,視線落在關閉著的倉庫大門上,默默計算著羊之王抵達的時間。

    織田作之助站在他身后,也后知后覺看向門口,這才知道對方抓這些小羊的目的是什么。

    正當羊成員們對情況滿頭問號的時候,緊閉的倉庫大門驟然被巨力破開,一股氣流涌入,伴隨著重重的撞擊聲,門口揚起了塵土,一個并不高大的少年身影出現在其中。

    “中也!”羊成員們見到來救他們的熟悉身影,立即面露喜色,按捺不住就要朝門口跑去。

    神宮寺奏沒有攔他們,只看著氣勢洶洶走進來的少年,后者看到等在倉庫里的黑手黨是誰以后,臉上的怒意忽地頓住,被意外與詫異取代。

    中原中也一得知自己的同伴被港口黑手黨抓住之后就火急火燎往逃出來的人所說的倉庫趕來,他的同伴們沒少在黑手黨手里吃過虧,這次還是行事風格最惡劣的港口黑手黨,他生怕自己來晚了就再也見不到這些同伴。

    已經預想過在闖入倉庫后會與里面的黑手黨進行怎樣的戰斗,結果這幾個被抓住的同伴齊齊向他跑來,看上去一點外傷都沒有。

    他的視線很快被坐在倉庫中央的身影吸引了注意,警惕地看過去以后,沒想到會是曾經在警局給予他肯定的那個少年。

    這個人怎么會在這里?

    “又見面了,中也。”神宮寺奏與那雙震驚地睜大的藍眸視線交匯,神色自然地向其問好。

    中原中也被這清冽的聲音拉回現實,眉心不自覺皺起,“你怎么會在這里?難道你是mafia嗎?”

    “沒錯,我是mafia,而且還是干部。”神宮寺奏直接向他揭露了自己的身份。

    事到如今,他看著銀發少年這身mafia標準套裝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另一方面卻不由為對方抓住自己同伴又放走的行為感到奇怪。

    “你這么做就是想要引我過來吧?”除此之外中原中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但這么做未免也太大費周章,明明以之前的初印象,對方就算直接去擂缽街找他都沒有問題。

    神宮寺奏背靠著椅背,雙腿交疊,不置可否地勾起一邊唇角,“確實如此,不過沒有你伙伴的主動出擊也很難實現呢。”

    中原中也陷入了沉默,看著躲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們,對他的話無以反駁。

    半晌后,他才對自己的同伴說道:“你們先離開,不要在外面逗留。”

    這幫少年雖然不知道中原中也和這個銀發少年有什么關系,但還是希望對方能狠狠教訓mafia一頓,離開前還讓中也不要放過他。

    “……”同伴們走出倉庫后,中原中也看著神宮寺奏再次擰緊眉頭,“你到底是誰?應該不是叫關口吧?”

    “沒錯,那只是用來應付警察的假名。”神宮寺奏肯定地回答道,嘴角始終彎起弧度,“在港口黑手黨,你可以叫我白夜。”

    中原中也在心里念著這個不似真名的名字,也不繼續追問,問道:“你把我引過來,是想對我說什么?”

    這少年前幾天還對他表達了期待,說的話也都讓他心頭一熱,現在卻以mafia的身份出現在眼前,強烈的割裂感讓他無法準確地對其作出評判,也做不到對待其他mafia一樣敵視。

    他接下來的態度,取決于銀發少年的真正目的。

    神宮寺奏沒有停頓,一手托著下巴,“我想邀請你加入港口黑手黨。”

    中原中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愣了一瞬后,聲音瞬間拔高好幾度,“你,你是在開什么玩笑!!?”

    為什么就這么自信,覺得他一定會接受邀請加入啊!?

    神宮寺奏面對他的質疑也依舊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鳳眸漫不經心地瞥著他,“你作為羊的首領應該也希望自己的同伴能過上安穩的生活吧?我可以給他們提供住所,保障生活的同時還可以提供學習條件,他們再也不用食不果腹,還會有更好的未來。”

    這無疑是羊之王的軟肋之一,中原中也聞言先是一驚,隨后又沉下臉色。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如果實現這些的代價是加入港口黑手黨的話,那么就不得不懷疑白夜想讓他加入的目的了。

    “為什么?”中原中也仍不能準確判定銀發少年的性質,因為初印象還不錯,他到現在都覺得對方不會像很多mafia一樣表里不一。

    神宮寺奏也不在意身后的織田作之助還在,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標,“因為我想要重新構建港口黑手黨的秩序,這過程中需要中也的力量。”

    中原中也對這個回答有些詫異,雖然這不是一件壞事,但對方也只有十來歲,更何況還只是一個干部,有首領壓在頭上只會舉步維艱吧?

    這么想著,他索性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在神宮寺奏開口之前,一直安靜充當背景板的織田作之助忽然意識到接下來的對話可能不適合被他聽到,稍微遲疑了一瞬,就聽到前面的少年聲音響起。

    “實不相瞞,三天后我會奪取首領之位,然后名正言順地成為下一任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屆時歡迎你來黑手黨大樓找我。”

    神宮寺奏將名正言順這四個字咬得格外清晰,輕抬起下巴神態自若,雖然看著很年輕,但周身氣質卻異常沉穩,穩重之中帶著少年人的傲氣與張揚,讓人下意識相信他口中的狂妄之語。

    不知道為什么,中原中也覺得他一定能在三天后坐上首領的位置,但偏偏是黑手黨,因為現任首領的不智拓張,他們也深受其害,對港口黑手黨心生厭惡。

    然而眼前這個少年卻說要重建黑手黨的秩序,他又控制不住想要知道對方想要建立的是怎樣的新秩序。

    中原中也越想越感覺到自己完全被對方拿捏住了,面上露出幾分不爽,“你怎么就確定我一定會答應你?我可不會為黑手黨做事……”

    說到底,黑手黨再怎么重建也是干些見不得光的事,一旦踏上這條路,就相當于把靈魂賣給了惡魔。

    “我們雖然是mafia,但我們都有著共同的敵人。”神宮寺奏在褚發少年看似堅定的神色下淡聲說道,“那就是一切可能威脅這座城市的存在。”

    在得知對方的目的是維護橫濱的和平后,中原中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如果對方真的能做到這一點,也就代表著羊的伙伴們都將得到寧靜的生活。

    這時,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信息的織田作之助總算找到說話的間隙。

    “那個……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他不會被這個年輕的少年干部滅口吧?

    神宮寺奏微微轉過頭,對這個有些茫然的少年彎起唇角,笑得深沉,“已經晚了,你已經是同謀了,織田。”

    突然成了同謀的織田作之助:“…………”

    中原中也自己一個人思索了良久,心中仍有疑問,既然對方想要讓他成為部下,之前他講那些話又有什么用意……

    神宮寺奏看出他眼中的疑慮,直接道:“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白夜,你上次對我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又是要他帶領羊走向正確的路,又是要他發揮自己的作用,但這一切都無法在離開了羊之后實現。

    “我會那么說,只是想讓中也明白怎樣的身份就應當承擔起相應的責任,作為羊的首領,就應該起到領率作用,成為組織的風向標,即使你進入了mafia,脫離了羊,你的責任始終沒有改變。”

    神宮寺奏也知道他一時不會接受成為miafia,只表明自己的態度,能在很大程度上使其動搖,“我不需要你多效忠于我,但對組織、對這座城市必須持有一顆真心。”

    在中原中也沉默的時候,他很快又一轉話鋒,“另外,只要你確定了要加入mafia,我會把有關你身世由來的情報一并送上。”

    原本還在思索利弊的中原中也倏地抬眸,一雙藍眸寫滿了驚異,“真的假的!?你沒在騙我?”

    在擂缽街的廢墟中醒來的時候,中原中也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的能力和身世充滿好奇,銀發少年的這一附贈條件無疑是再一次拿捏了他的軟肋。

    “我沒必要騙你,畢竟你是我日后的同伴。”

    神宮寺奏對每一個邀請合作的人都秉持著友好的態度,雖然想要讓某人為自己做事,大多數時候只要有能夠威脅到對方的信息就夠了,但他想要的是能夠延續下去的長久合作,以心換心才是這類合作的關鍵。

    他能做到的就是言出必行,對每一個合作伙伴給予信任與尊敬,剩下的就是他們自己內部的聯結。

    三日后他會成為新任首領,渴望知曉過去的蘭波會得到答案,同樣追尋著過去也想要構建未來的中原中也隨后也會加入,成為蘭波繼續留在港口黑手黨的由。

    這是神宮寺奏所期望的結果。

    中原中也聽他以同伴稱呼自己,心下又是一動,這人姿態倨傲,一顰一笑都顯出骨子里的驕矜,卻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而會不由自主被對方渾然天成的氣質吸引。

    “白夜,你對每個成員都一視同仁嗎?”中原中也沉下面色,揚聲問道,“就比如你身后的成員,他在你眼里,是否也是同伴?”

    對于這個問題,神宮寺奏只有一句話:“當然,前提是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

    中原中也看他神色淡淡,有問必答,不像是在騙他,直覺也告訴他對方是可以信任的人。

    雖然只見過兩面,第一次是因為一場因白瀨而起的鬧劇,第二次是對方的謀劃,中原中也卻從一開始就覺得白夜是個閃閃發光的人。

    對方有著超乎少年外表的沉靜與思維,有著溢于言表的自信與強大,在這個年紀就決定成為黑手黨首領改變秩序,不求他人效忠于自己,仿佛比起自己,組織的一切才是重中之重。

    這讓他不禁想要留在對方身邊見證他所說的新秩序,想要如對方所愿一般成為肩負起責任的更好的存在。

    同時,也想和這樣的人成為同伴。

    【中原中也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28】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想著羊的未來,這個城市的未來,忽然覺得即便身陷漆黑的mafia,或許真的能做到對方所說的那樣。

    見他心中的動搖又強烈了幾分,神宮寺奏心知這事算是成了一半,便從椅子上站起,抬腳走向倉庫門口。

    “你回去好好考慮吧,有必要的話還是和你的伙伴商量一下,他們有權知道這件事。”神宮寺奏在褚發少年面前停下腳步,念及對方那些羊同伴,覺得他們的想法可能會推動中原中也做出選擇。

    說完,他就從對方身邊走過,肩上的大衣的衣擺飄起弧度,掠過少年的小腿。

    “……”中原中也垂下頭陷入沉思,在腳步聲漸遠后才轉過身,望著那抹離開的身影,眼眸閃動。

    【中原中也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30】

    ……

    離開了倉庫,在走到司機停車的位置之前,神宮寺奏回頭看向跟在身后欲言又止的少年。

    “別緊張,織田。”他笑著給對方吃下一顆定心丸,“我一定會成為首領,你以后升職有望。”

    織田作之助仍沒搞清楚狀況,他怎么就突然強行成了白夜干部的同謀,還被保證可以升職了?

    這中間是不是跳過了什么?

    而且如果在黑手黨中升職的話,一般都是要為了組織做些殺人放火的事,這違背了他的信條。

    “白夜先生,我只是普通的底層人員,很早之前就決定不殺人了,做不了什么。”

    但這話一說出來,他就為現在的狀況感到頭疼,如果他拒絕的話,對方會不會直接滅口?

    不過從剛才少年和羊之王的對話中判斷,他覺得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

    “這就夠了。”神宮寺奏看中的就是他摒棄殺手身份后從未殺過人這一點,能夠做到這點的人,性格和人品都不會太差。

    織田作之助疑惑地眨了眨眼。

    “聽說你身手不錯?”

    “所以……是要我做什么?”

    神宮寺奏就等他這句話,“替我保護一個人,不要讓他接近危險,不讓他殺人,有什么事就直接聯系我,你要做的就是這些。”

    織田作之助又一琢磨,總覺得這事沒有聽上去那么簡單,“白夜先生,組織里有不少成員實力比我強……”

    你或許可以考慮換個人選……

    “織田,你剛才聽到了多少?”神宮寺奏沒來由地問道。

    “……都聽到了。”織田作之助忽然感覺自己這是掉進了一個大坑。

    “在之后的三天時間里,你聽到的一切都是機密,我不可能隨意放你走。”神宮寺奏露出了精于算計的清淺微笑,聲音平靜清冽,卻似柔軟的貓科動物暗中露出的利爪,“在這之前,你的行動都會在我的監視之中。”

    織田作之助像是從沒遇到這么不講道的事,抬手把本就有些凌亂的短發抓得更亂。

    “這算是強買強賣么?”

    “我相信你會喜歡這個工作的。”銀發少年昂起了頭,淡淡說出幾個字,“給你十倍工資。”

    底層黑手黨人員一個月的工資還算豐厚,平時能吃得比較好,直接翻十倍的話相當于干了一個月,可以躺平十個月……

    沒有人會不心動,但織田作之助還是決定去見了那個自己要保護的人再做定奪。

    聽到他慎重的打算以后,神宮寺奏點點頭,“你會喜歡他的。”

    除去經常吐黑泥和搞事情這兩點,治這孩子還是很可愛的。

    ……

    在帶織田作之助去見太宰治之前,神宮寺奏先去處了那些試圖從森鷗外口中套出首領情況的成員,如此一來他在港口黑手黨中的壓迫感更為強勢,察覺出他心思的干部們都在權衡向他倒戈還是維持現狀的利弊。

    尾崎紅葉再次在審問室遇到神宮寺奏,她注意到這次少年將頸環取了下來,神色依舊冷淡,卻感覺比之前見到時要放松。

    是取下了桎梏嗎?

    她多少也能從少年的行事中看出些什么,雖然身份不明,但對老首領的控制,在黑手黨中的強硬手段,都在表明對方有著宏大的目標。

    首領的位置怕是早就被對方預定了,只是在這之后的港口黑手黨會走上怎樣的道路……

    她對此持觀望態度。

    在神宮寺奏的人審問拷打企圖挖取首領情報的成員時,織田作之助也在邊上和對方一起旁觀,在對方親手處掉異心者之后,不禁有些好奇對方想要保護的會是怎樣的人。

    會有想保護的人,就說明有軟肋,這對身處高位的人來說是致命的。

    他慢慢也想明白了一點,對方既然會把自己的軟肋交給自己,就說明對方信任他。

    但問題是在今天之前,他們根本不認識,白夜究竟是依據什么來評判他是否值得信任呢?

    織田作之助跟著銀發少年從地下審問室離開,其余部下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唯有他一人和對方一同進入了電梯。

    在這期間,織田作之助都不知怎么措辭才好,總覺得現在還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電梯停在為住客提供的樓層,二人走出電梯,沿著長廊一路來到某個房間門口,還沒敲門就聽到里面亂成一片的叫喊聲。

    有小女孩的叫聲,也有少年的笑聲,還有青年人的勸阻聲。

    織田作之助有些意外,竟然是小孩子么?

    神宮寺奏抬手的動作頓了頓,隨后才在門扉上敲擊了三下。

    沉穩的敲門聲落下后,門內的混亂聲音還是沒停,傳來向門口接近的腳步聲。

    不多時,門從里面被打開了,只見森鷗外一臉疲憊地對神宮寺奏說道:“神宮寺君,你可算回來了,快把太宰君帶回去吧……”

    神宮寺奏看向房間里面,就看到黑發鳶眸的少年正一邊壞笑一邊追著金發蘿莉,神色陰暗,瞳眸混沌,仿佛入魔一般向前方叫著逃跑的女孩伸出邪惡的爪牙。

    “討厭!笨蛋林太郎!快點把這個壞家伙送走!”已經被消除好幾次身影的愛麗絲又氣又急,關鍵就算森鷗外阻止了太宰治,她也一樣會暫時消失,但為了兌現承諾,森鷗外不得不把少年留在身邊看顧。

    神宮寺奏及時走進房間,伸手按住了還想接近愛麗絲的太宰治,后者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似的仰頭看著他。

    “神宮寺,你好慢哦,我一秒都不想和這個蘿莉控大叔待在一起了。”太宰治郁悶地撇撇嘴,心想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結束,隨即余光便瞥見門口的陌生人影。

    躲在森鷗外身后的愛麗絲氣得嘟囔:“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吧!”

    “我們回去吧,治。”神宮寺奏注意到太宰治視線落在門口,牽起他的手走過去,路過森鷗外時適當地問候了一聲。

    門外的織田作之助愣了片刻,忽然意識到自己貌似再次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信息。

    白夜不是本名嗎?

    話說就這么毫無顧忌地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了嗎?

    他真的不會被滅口么?

    從森鷗外的房間離開,房門隨后關上,神宮寺奏帶著太宰治站在織田作之助面前。

    “治,這是織田……”神宮寺奏沒有說下去,瞥了眼紅褐色短發的少年。

    織田作之助接收到這個眼神,微微俯下身和鳶眸少年對視,“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

    說話間,他也差不多解了神宮寺奏想要保護對方的原因,這個少年的手腕和脖頸處都有繃帶纏繞的痕跡,右眼也用繃帶遮住,貌似經常受傷,換做任何人都不會放心這樣的孩子一個人在黑手黨。

    太宰治上下打量了他兩眼,知道能被神宮寺奏親自帶到這里的人都是被認可了的,而且還特意介紹給自己認識,基本上就能確定神宮寺奏這么做是為什么了。

    神宮寺奏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這一點。

    “我不在的時候,就由他來保護治。”

    “織田……作,好像這么叫會順一點。”太宰治試著念了一遍對方的名字,下意識就順著念下去了,索性就這么決定了,“就叫你織田作吧。”

    織田作之助身邊的人剛認識他都會下意識念成織田作,每次都會卡頓片刻才修正過來,這次在太宰治這里直接就被稱作織田作了。

    他沒有強行要求對方念對,只當是小孩子心性天真調皮。

    神宮寺奏見他們的初次見面還算順利,而自己過一會還要離開一段時間,不如就先讓二人互相熟悉一下。

    “織田今天沒什么事吧?不如先和治聊一會兒。”

    他剛說完,太宰治握著他的手倏地抓緊,語調拔高道:“你這就要走了嗎?萬一織田作在你離開后變了一副嘴臉怎么辦?你就這么放心讓我單獨和陌生人在一起嗎?”

    “……”織田作之助剛想說今天可能不太方便,就聽到太宰治的陰謀論,不由汗顏。

    “我想應該不會的,”神宮寺奏像是要確認一般看向織田作之助,問道,“織田,你不會虐待小孩吧?”

    織田作之助對這個無厘頭的問題面露沉凝,“按來說,以我的精神狀況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更何況他現在還被神宮寺奏拿捏住了,雖然不太會和小孩打交道,但絕對不至于欺負對方。

    太宰治卻根本不在意他精神正不正常,只想讓神宮寺奏也帶上自己。

    “神宮寺,你去做什么?我也要去。”白天的時候不帶上他就算了,現在都快晚上了,他不想再一個人等待下去。

    “我很快就能結束,所以這段時間你就和織田……”

    “既然很快的話干脆也帶上我,我正好餓了,你帶我去吃飯。”太宰治又找到一個由讓他帶上自己。

    神宮寺奏接下來要做的事不太適合吃飯前觀看,他思索片刻,說道:“今天讓織田陪你吃飯吧。”

    說著,他扭頭看向紅褐色短發的少年。

    織田作之助“啊”了一聲,抬起手抓了把頭發,“其實我今天打算去吃咖喱……看樣子只能算了。”

    如果對方真的要在這三天監控他的動向,這周說不定是吃不到咖喱了。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狀似隨口問道:“咖喱?很好吃嗎?”

    “嗯,我每周都要去吃三次。”織田作之助點頭回應。

    神宮寺奏聽他們說到這里,便猜到了太宰治的想法,而對方也松開了他的手,向織田作之助靠近了兩步,偏過頭對他說道:“決定了,我要和織田作一起去吃咖喱,神宮寺你就自己去忙吧。”

    少年這么做的原因不言而喻,或許有一部分賭氣的成分,也是知道神宮寺奏不放心他留在外面,只會加快速度盡快陪在他身邊。

    織田作之助對太宰治的突然加入有些措手不及,明明剛才還說他會變成另一副面孔,現在就要和他一起去吃咖喱了……

    要說不愧是小孩子嗎?想法變得真快。

    不過對方想和神宮寺待在一起的話,這么做不會適得其反了嗎?

    神宮寺奏知道太宰治的打算,對方就是想利用和織田作之助出去的這段時間差,讓他盡快解決了事情趕過去。

    他覺得這樣沒什么問題,穩妥起見還是讓對方和織田作之助在車里等自己一起去比較好。

    “我知道了,你先和織田下樓,在我的車里等著。”

    太宰治隨即彎起嘴角,語氣變得歡快起來,“那你要快點哦,不要讓我等太久。”

    神宮寺奏應了一聲,對織田作之助說好自己的轎車停靠的位置,隨后就先一步離開了這個樓層。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織田作之助才恍然,原來太宰治這么做反而能達到目的。

    不過之所以能順應自己的想法,還是因為神宮寺奏對他足夠在意吧。

    在銀發少年進入電梯后,太宰治才收斂起笑意,雙手放在腦后,抬腳向前方走去,“走了哦,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眨眨眼,跟在了這個不似平常孩子的少年身后。

    二人等到了電梯后一同走進去,織田作之助就聽到太宰治冷不丁開口了。

    “織田作,你是怎么和神宮寺認識的?”

    織田作之助沉吟片刻,“應該不算認識,我也不知道白夜先生是怎么選上我的。”

    不如說是在對方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時候,那個坑就已經在他腳下了。

    “那就是你有什么過人之處了。”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唯一露出來的左眼像是在評估著什么,“你身手肯定很好,貌似也殺過不少人,這一點從你雙手的槍繭就能看出來……”

    他還在尋找那一點特殊之處,神宮寺奏絕對不會僅從這方面就選擇對方。

    但他找了半天都沒看出什么,或許對方具有異能力,但也不是主要原因。

    “真奇怪呢,除了性格天然以外,我沒發現織田作的特殊之處。”

    織田作之助兀自蜷起手指摩挲著自己手上的繭子,說道:“我曾經是殺手,但幾年前已經決定不再殺人了。”

    神宮寺奏也說過僅這一點就足夠了。

    太宰治隨即睜大了眼睛,“看來就是這個了……話說你身為mafia竟然不殺人的嗎?有夠奇怪的。”

    這在黑手黨絕對是異類的存在吧?

    “嗯,所以只是底層人員。”工資能養活自己就行。

    太宰治看著他發出“誒”的聲音,隨即一手摸著下巴,“讓我想想,神宮寺是怎么把你騙……弄過來的……”

    織田作之助假裝沒聽到那個咬字清晰的“騙”字。

    “首先,他肯定會給你加工資,啊,而且你到現在已經知道他這么多機密信息了,大概率也是他故意透露給你的,然后以此為由要挾你。”

    說到這里,太宰治看著對方的反應露出唏噓的表情,“啊呀啊呀,從一開始你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了啊,真可憐。”

    “……”看著完全把自己掉坑里的過程復原出來的少年,織田作之助陷入了沉默。

    他總覺得眼前的少年和神宮寺奏有幾分相似,都讓他無言以對。

    第86章 人形兵器 獅神絕對不能被喚醒……

    太宰治早就猜測出神宮寺奏的系統可以迅速搜集到情報, 畢竟對方都可以隨意黑進其他組織的財務系統轉移資金了,在情報信息方面自然也是一樣的作弊。

    在數秒內得到對方的全部情報,經過主觀判斷做出決定, 織田作之助之所以能夠在那么短的時間里被選上, 大概率是因為種種情報都表明對方是個老實人吧。

    不過昨天才允許他進入港口黑手黨, 今天就找到一個老實人保鏢,神宮寺對他的保護欲未免太過旺盛了, 考慮得確實很周到,但總是有種過度保護的跡象, 過度到細想就會窒息的程度。

    就這么怕失去他嗎?

    怕他離開以后, 這個世界上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既然是這樣, 直接把他帶在身邊不就好了。

    被神宮寺奏撇開不管五天的太宰治如此想到。

    太宰治揮散腦海中的不滿情緒, 繼續和織田作之助插科打諢,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對方為什么不再殺人的原因。

    織田作之助沒有隱瞞, 直說自己在十四歲的時候讀過一本書,深有感觸, 書的作者把后半冊送給了他,但卻撕掉了結局,完善結局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由他來續寫,但他認為殺了人的自己沒有資格寫小說, 于是他決定不再殺人。

    太宰治聽完認為這個放棄殺人的由十分新奇, 竟然是為了寫小說,“那你現在寫出來了嗎?”

    “有試著寫過, 但是一直覺得不滿意。”織田作之助和對方一起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可能是我感悟還不夠深,也可能是我并不適合寫小說,但我還是會堅持下去的。”

    “如果一輩子都寫不出來呢?你覺得這樣的人生有什么意義嗎?”太宰治不是很能解對方的想法。

    “那就用我碌碌無為的人生為這個結局畫上句點吧。”織田作之助看得很淡, 既然自己的感受就是書的結局,只是無法書寫上去而已,也算是一種結果吧。

    “……”太宰治看著他頓了片刻,沒想到這人雖然一副老實相,某些時候卻格外通透。

    不知道神宮寺在面對這樣的人的時候會是什么反應……

    二人找到神宮寺奏的轎車后,司機已經接到指令坐在里面* ,他們一同坐了進去。

    太宰治坐在了后座,而織田作之助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和之后神宮寺奏會過來,選擇坐在副駕駛座。

    他們等了五分鐘左右,就看到銀發少年快步向這里走來,銀發在腦后飄曳,衣擺隨腳步翩躚,遠遠看去時能感受到未散的冷冽氣息。

    當銀發少年拉開車門坐進來的時候,面上的冷意盡數消散,看了太宰治一眼,對織田作之助說:“織田,你常去的那家地址是哪?”

    織田作之助說出了一個地址,神宮寺奏就讓司機往那里開去。

    太宰治靠在后座椅背上,抬頭看著身邊的銀發少年,對他明知故問的做法笑而不語。

    也就只有織田作之助這樣的老實人意識不到了,換做森鷗外那樣的老狐貍這時候已經在試探對方的底細了。

    十五分鐘后,轎車停在了一家店面不大的咖喱店門前。

    “就是這家么?看上去平平無奇,真的會有那么好吃嗎?”太宰治砸吧著嘴,忽然懷念起蟹肉飯來。

    說到底和織田作之助一起吃咖喱只是想讓神宮寺奏盡早結束,他對這個咖喱飯并沒有多少期待。

    織田作之助向店門走去,聞言回過頭,“其實也只是我個人很喜歡這家的口味,你們如果口味不同,也不一定會喜歡。”

    神宮寺奏不需要進食,主要就是看太宰治想不想吃這家的咖喱,現在他已經結束了階段性的工作可以陪在對方身邊,不吃咖喱去別的店也是可以的。

    “治,你想吃嗎?”

    “來都來了,就嘗試一下織田作最喜歡的那個口味吧。”太宰治拉著神宮寺奏的手跟了進去。

    神宮寺奏垂眸看著那只握著自己的纏著繃帶的手,這好像是太宰治第一次主動牽他的手。

    看來昨天晚上的交流起到作用了,對方也認可了他。

    咖喱店老板是個看上去很熱情和善的中年男人,一看到老顧客就笑著問好,“我就知道你今天會來,咖喱已經熱著了。”

    “嗯,”織田作之助拉開椅子坐下,在太宰治坐在他身邊時想起了什么,問道,“你確定要和我吃一個口味嗎?可能會有點辣。”

    到目前為止,老板說他是唯一一個吃了特辣口味還面不改色的。

    “有點辣也無所謂吧,我還是想嘗試一下織田作喜歡的口味。”太宰治對這個思想清奇的人有點興趣,包括他的喜好。

    織田作之助聽他這么說也就沒再問,聽到太宰治要了一份和自己一樣的咖喱后,發現神宮寺奏并沒有點餐,不免生出疑問來。

    “那個……”他想要問對方,卻在應該如何稱呼對方頓住。

    神宮寺是本名,白夜是在黑手黨的假名,現在這種情況應該怎么叫對方比較好?

    神宮寺奏意識到他想和自己說話,直接說道:“邊上沒有mafia的時候叫我神宮寺就行。”

    “好……”織田作之助應了一聲,“神宮寺,你不吃嗎?還是說不喜歡吃咖喱。”

    “他不用吃東西。”太宰治替神宮寺奏做了回答,沒有說明他機器人的身份,模棱兩可道,“只要喝水就能補充能量哦。”

    “誒,真的可以做到嗎?”織田作之助著實被這超人般的體質驚到了,猜想莫非是什么特殊異能。

    神宮寺奏靜靜坐在太宰治身邊,看著他和織田作之助交流的背影,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說法。

    太宰治看到一臉驚訝的織田作之助,忽然有種自己說什么對方都會相信的感覺,索性咧開嘴笑著胡亂編道:“其實神宮寺是外星生物哦,他不能吃人類的食物,不然就會被同化成普通人,所以只能喝水。”

    織田作之助像是沒看出他笑中的不懷好意,對這個仿佛科幻作品中才會出現的設定陷入沉思。

    “所以……是真實存在的么?”良久,他將那雙并無波動的藍色眼眸移向神宮寺奏,好似在尋找對方的異于常人之處。

    神宮寺奏對于太宰治的玩鬧心一直都很縱容,在對方編造出關于自己的故事后也神色如常,面對織田作之助的問題也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

    “噗——”太宰治見他把自己胡謅的話當真了,還一臉認真地問神宮寺,沒忍住笑出了聲,“怎么可能?那都是我編出來的,你這就相信了啊,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被他這樣笑話也不覺得窘迫,反倒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嗯……我覺得這世界上出現什么事都有可能……”

    太宰治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心情也莫名舒暢不少,怪不得神宮寺奏會選擇對方,和老實天然的人相處確實很有意思。

    “沒想到你是個愛好幻想的人,那你就不該寫什么寫實小說,而是幻想類題材吧?”

    神宮寺奏對織田作之助寫小說的事沒了解太多,聽到太宰治和對方聊起寫小說,才對織田作之助不再殺人的原因有所了解。

    織田作之助被一本沒有結局的書改變,或許其他人對此難以解,但神宮寺奏覺得這個由足夠充分。

    因為想要探尋殺手不再殺人的原因,從而成為這樣的人體驗對方的感受,織田作之助自此就已經是書中的人了,他只要用自己的生命完成這部小說即可。

    而神宮寺奏選擇去愛一個人的由也大同小異,因為感受過被人愛著的溫暖,他也將這分溫暖傳遞給別人,在這個過程中尋找自己能夠愛人的證明。

    太宰治發現自己在和織田作之助說話的時候,神宮寺奏幾乎不說話,每次回頭看他都是那副平靜的模樣,仿佛只要注視著自己就足夠了。

    他想起來神宮寺奏不喜歡接觸人類的說辭,雖然這段時間里一直都因為黑手黨的原因接觸了很多人,但他能感受到神宮寺游離在外的狀態。

    太宰治尚且還會嬉笑著和織田作之助說話,但神宮寺完全不主動開口,面對疑問也是很平淡簡潔的回應。

    他或許可以做到八面玲瓏,但卻不屑于這么做,就這么端坐自己的高位上俯視別人,淡漠又孤高。

    然而這樣的人,卻會在面對太宰治的時候微微垂首,把他拉得離自己近些,用那雙不容一物的疏離眼眸注視著他,眼中冰雪消融,給予他這份獨一無二的溫柔。

    太宰治很享受這份獨屬于自己的溫柔,一面貪婪地接受,一面又惶恐不安地想要死死攥在手里,在看到默默游離于他與織田作之助之外的少年的時候,不知為什么卻想要讓對方也加入其中。

    但他還沒做什么,做好的咖喱飯就端到了面前,這個念頭只好就此打消。

    這份咖喱看上去就是很平常的咖喱飯,熱氣氤氳,微微的辛辣氣息飄散出來。

    太宰治拿起勺子,看到織田作之助毫無猶豫地吃下一口,神色不變地咀嚼著,接著又吃了第二口。

    貌似很好吃的樣子……太宰治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舀了一勺,啊嗚一口含進嘴里,誰知剛咀嚼兩下就立刻變了臉色。

    “好辣……好辣好辣……”他擰緊了眉心,面色痛苦地感受著舌頭瞬間被霸道無比的火熱辣意侵襲,艱難地吞咽下去后喉嚨灼熱得仿佛能噴出火來。

    織田作之助見他被辣得臉都泛起了淡紅,估摸著這對其他人來說果然還是太辣了,“如果接受不了還是不要勉強。”

    神宮寺奏也覺得吃太辣的對腸胃不好,而且感受到辣的是痛覺,怕痛的太宰治吃辣也屬實是自虐行為了。

    他把水放到太宰治手邊,注意到對方都被辣出生性淚水了,伸手把掛在眼角的水痕抹去,“治,換一個淡一點的口味吧。”

    太宰治感受到眼角處的溫涼觸感,抬眸看過去,本來還想堅持,但面對那雙鳳眸的注視卻放棄了。

    “好吧,也算是見識到織田作的口味有多變態了。”他的舌頭依然傳來隱隱刺痛,說話都有些大舌頭,“我可能再也不會吃辣咖喱了。”

    果然只有蟹肉飯不會背叛他。

    神宮寺奏把這盤辣到變態的咖喱飯拿到邊上,讓老板給太宰治再做一份不辣的,老板聞言露出并不意外的笑意。

    太宰治喝完一整杯水才稍微緩解了辣意,唇上微微發麻,泛著熱意,不用看也知道是被辣紅了。

    換了一份不辣的咖喱后,他才埋頭吃起來,偶爾抬起頭就看到身旁的織田作之助把那盤辣咖喱吃得干干凈凈,不由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從這次以后,太宰治就確定了織田作之助身為強者的真實實力,連變態辣都能面無表情甚至享受地吃下去的人絕對是強者無疑了。

    吃完咖喱后,神宮寺奏沒有強行把織田作之助帶回港口黑手黨放在身邊監管,而是讓對方該回哪回哪,只要明天準時到他那里報到就行。

    織田作之助面露疑惑:“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泄露出去嗎?”

    之前還用這一點威脅他來著……

    “我知道織田的人際關系很干凈,而且一旦有人試圖接近你都會提前被我察覺,所以不要緊。”神宮寺奏在這番接觸之后也確定對方不是會隨意泄密的人,彼此都給予對方一些信任和尊重才有利于長久的合作。

    “……”織田作之助再次被他坦然又游刃有余的態度觸動到,忽然覺得對方和近日傳聞里的白夜截然不同,反而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對方以強勢冷硬的面目行走在港口黑手黨中,處一些老首領的親信時更是毫不手軟,現在看來都是為了奪取首領位置以改變秩序所必須做的事。

    無論是對他說的話,還是面對小孩時的態度,都意外的流露出一絲溫柔。

    織田作之助覺得港口黑手黨在對方手里,或許真的能迎來全新的轉變……

    ……

    神宮寺奏在帶太宰治回港口黑手黨之前,讓司機開到他們之前住的房子附近,和太宰治一起回去拿了些東西。

    因為那天晚上不想提前暴露行蹤,太宰治把定位的環形掛墜和所有通訊裝備都留在了房間里,既然已經可以留在黑手黨,這些東西還是重新放在身邊比較好。

    主要是和某森姓蘿莉控待了一天,他實在無聊得沒有事做,最后只能和愛麗絲玩你逃我追的游戲了。

    神宮寺奏把放在枕頭上的掛墜拿起來,俯身給太宰治戴上,隨后與對方視線相對,“治,以后不要再把它隨意取下來了。”

    太宰治卻好似有些不滿,“既然你那么不放心,為什么不直接把我帶在身邊?”

    “有些事我不希望治看到。”

    “如果你覺得我接受不了那些殺人場面的話,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太宰治撇撇嘴,繼續道,“而且你不是說過嗎,我的意愿就是你的意愿,所以不可以再把我丟到一邊。”

    “……”神宮寺奏再度估量起對方跟在自己身邊的風險,一旦他成為首領,就是眾矢之的,屆時他身邊的人也會受到波及。

    那他就承擔起這份無以推辭的責任好了,相信以他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兼顧這些。

    如果不是能一直運行下去、不會疲憊的人形兵器,他再怎么樣都不會同意對方的要求。

    “好,我不會把你丟在一邊。”但保鏢還是必要的,誰都不能保證不會有突發狀況發生。

    面對神宮寺奏的再一次縱容,太宰治臉上笑意更深,有種自己無論怎么得寸進尺都不會被拒絕的感覺。

    太宰治把手機和游戲機都帶在了身上,覺得拿這些就足夠了,坐上車后才看到神宮寺奏把螃蟹抱枕也拿了出來。

    “神宮寺,你不覺得拿著這個從mafia面前走過會被他們私下談論嗎?”

    想象一下那個畫面,眾人眼里的冷面干部手里拿著一個軟綿綿胖乎乎的螃蟹抱枕,面如表情地從他們面前路過,絕對會引起熱烈討論的吧?

    如此一來,神宮寺剛建立起來的形象不就完全崩塌了嗎?

    神宮寺奏覺得他說得有道,就把抱枕放在了他手里,“嗯,那還是治拿著吧,畢竟也是給你帶的。”

    “……”太宰治拿著抱枕頓時不知說什么,“明明是你擅自拿上的……”

    弄得好像他多喜歡這個抱枕似的。

    “我覺得治在那里會想念它,而且你不是經常抱著它嗎?”神宮寺奏記得前些天對方玩手機打游戲的時候還一直抱著。

    “那是你覺得。”太宰治說著,捏住抱枕的兩個蟹鉗,低頭擺弄起來。

    神宮寺奏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樣子,抬手在對方的發頂摸了一把,然后便得到了太宰治控訴的目光。

    他們回到港口黑手黨大樓時,一路上沒碰上幾個人,也沒有人會關注神宮寺奏身邊。

    進入房間后,神宮寺奏就讓太宰治先去洗漱,隨后自己也泡了會澡順便補充些能源。

    在神宮寺奏用吹風機吹干頭發,撥開銀發露出后頸的時候,太宰治無意間看到他后頸上綴著的一點紅痣,之前完全沒有留意過。

    視線一移,才發現對方的后脖頸正中偏下的位置有一處形狀扁長的細縫。

    他湊近了去看,發現這道紙片薄的縫隙與之前頸環的位置相對應。

    上次他拿著頸環查看了一番,沒發現后面有可以插入其中的薄片狀物體,現在看來是被對方取下來了,而那個東西是做什么用的可想而知。

    他這么想著,伸手在那道接口一般的窄縫上撫摸。

    他原本也只是隨意一摸,然而正吹著頭發的銀發少年動作忽然一頓,肩膀也微微縮了一下,側身躲開他的手指,偏著頭看向他。

    當那雙清凌凌的鳳眸輕輕瞥過來時,太宰治的心兀自跳了跳,下意識捻著手指。

    神宮寺剛才……躲開了……

    太宰治忽略掉心頭產生的莫名情緒,想到平時這里都會被對方束在腦后的頭發遮擋住,但還是有可能會被人看到,或許應該用什么東西遮擋住。

    一直到入睡前,太宰治都在思考要給神宮寺奏選擇什么形式的遮擋物。

    神宮寺奏沒把少年之前的突然之舉放在心上,他知道對方遲早會發現這個人為制造的縫隙。

    這在戴上頸環的那一刻就已經留下了,他沒有像人一樣的自愈能力,所以也就一直留著這個痕跡,不過并不影響他各方面的行動。

    芯片都被他銷毀,相關技術人員也都控制起來,不出意外是不會有人能用這種辦法控制他了。

    入睡前,他如往常一樣在太宰治額頭落下晚安吻,隨后平靜地躺在對方身邊。

    他正要闔上眼,就見面前的少年忽然對他伸出手,指端落在他的脖頸上。

    “神宮寺,我想給你這里戴一個東西。”太宰治覺得對方一定會滿足自己的要求,也就肆無忌憚地說了出來。

    他要把印刻著自己姓名的東西給對方戴上,徹底打上自己的標記。

    神宮寺奏被他觸摸到的地方傳來輕微的癢意,對他這個想法并不抵觸。

    治還是小孩,會有一些天真的想法很正常,畢竟剛才也看到了他脖子后面的細縫。

    “治想給我戴什么?”如果是脖子的話,也只有頸環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太宰治收回手,想到神宮寺戴著自己定制的頸環的模樣,眸中情緒微閃。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38】

    神宮寺奏沒再去問,闔上眼陪對方入眠,意識始終活躍在自己時刻監控的區域。

    ……

    隔天早上,神宮寺奏如常行走在黑手黨大樓,偶爾在外處與其他組織的摩擦事件。

    太宰治得償所愿跟著他到處跑,那些兒童不宜的畫面在他這里完全接受良好。

    被雇做保鏢的織田作之助也一直在少年身邊,雖然沒有遇到什么襲擊事件,但也秉持著職業操守,沒有一絲松懈。

    在神宮寺奏的計劃穩步進行的時候,身在擂缽街據點的中原中也終于忍不住問了成員們一個問題。

    “如果說……我是說如果,有人愿意出錢資助你們,幫你們改善生活,還有機會去學習知識,不用繼續在擂缽街掙扎生存,你們覺得怎么樣?”

    有的成員比他還要小,聽到這個問題咯咯笑了起來,“如果是真的話當然很好啊,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啦,這種事發在只有夢里才會生吧。”

    “而且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人在意我們,怎么可能會有人愿意資助我們?”另一個同伴說出了一直以來的真實現象。

    在很多人眼里,他們就像是老鼠一樣四處亂竄,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以至于都成了警局的常客。

    他們經歷得多了,也就不抱期望于別人了,只要力所能及地活著就夠了。

    中原中也聽到大家類似的想法,神色愈發沉凝,果然大家還是期望著能有這樣的事發生,只是不敢想罷了。

    “中也,你怎么突然這么問?”

    “就是想知道大家的想法……”不擅長撒謊的中原中也抬起手抓了抓頭發,撇開視線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其他人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對他說道:“我們有中也在就夠了,相信你可以帶我們去到更好的未來。”

    看著每個人堅定的笑臉,中原中也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所承擔的責任,心中也不再猶豫。

    “嗯,我會努力去實現這個未來的……”

    三天后,盤踞在港口黑手黨頭頂的烏云已有些時日,被所有人關注忌憚的少年干部也在這一天親手撥開云霧,向他們展示了自己的野心與實力。

    當天,久病不愈的老首領在臨終前親自寫下了傳位手諭,還有清晰的視頻口述作為佐證。

    銀發少年在干部會議上將這些一并拿出,在其余干部的沉默注視下順成章地成為了下一任首領。

    他雙手交疊抵著下巴,彎起眼眸,笑意全無溫度。

    “諸位,接下來請多指教。”

    這次的會議很快就結束了,并沒有不識相的人節外生枝。

    下午,坐在首領辦公室里的神宮寺奏等到了前來見他的中原中也。

    在辦公室里打著游戲的太宰治看到來人,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警惕地看著對方說道:“這么不是小矮子羊之王嗎?來這里做什么?”

    “當然是有事才會來的啊……”中原中也似乎也沒想到會碰到他,上次就被對方氣得不輕,但礙于神宮寺奏在場就沒有發作得太厲害,“說了不要叫我羊之王,也不要說我矮……”

    神宮寺奏對太宰治解釋道:“治,中也以后就是我們的同伴了,要和他好好相處。”

    中原中也并沒有直說自己愿意成為對方的部下,但在這一天過來就已經表明了來意,兀自抓了把頭發。

    “誒?這又是什么時候的事?”太宰治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知道神宮寺奏肯定又瞞著他做了什么,不由撇撇嘴。

    不過還真把羊之王拐進黑手黨了,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你拋棄那些小羊了嗎?不對……這應該是你進入港口黑手黨的條件之一。”太宰治自言自語般嘀咕道。

    “……”中原中也默默捏緊了拳頭。

    神宮寺奏知道中原中也過來是要和自己說些什么,但太宰治的存在會妨礙他說出來,就讓守在門口的織田作之助先帶對方出去逛一圈,暫時回避他們的談話。

    太宰治離開前盯著他們兩個人看了良久,像是在防范著什么,隨后才不情不愿地和織田作之助一同走出去。

    不久后,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下神宮寺奏和中原中也二人,后者看著對方沉靜的面容開口道:

    “白夜,我會如你所愿成為黑手黨一員,前提是你要兌現承諾。”

    神宮寺奏點了下頭,不夾雜任何雜質的鳳眸平靜地望著他,“我會的,歡迎你加入我們,中也。”

    中原中也得到了允諾,神色變得鄭重,稍稍俯背垂首,斂下眼睫說道:“那么,以后我就是你的左右手,也會是你最有力的武器,替你清除一切障礙,向你獻上忠誠。”

    “向我么?”神宮寺奏對此并不抱有期待,沒想到對方親口說了出來,眉眼彎起,“貌似也不錯呢。”

    見過也經歷過太多背叛反目,難得從一個人口中聽到這種話,如果是中原中也的話,他覺得這份誠意永遠都不會變質。

    中也是個純粹的人。

    中原中也抬起頭,看到他臉上浮現笑意,心神微微晃動。

    只是這么一句話,就讓他感到高興了嗎?

    中原中也之所以沒有像之前對方所說的那樣忠心于組織或是這座城市,是因為真正觸動到他的,是對方這個人。

    對方的念,對方的承諾,都出自對方的意愿,他受其鼓舞,意識到自己的責任之后轉變了思緒,明白了要實現所想的未來都系于這個人身上。

    他忠于這樣的未來,也就是忠于這個人。

    神宮寺奏隨后拿出了另一份他承諾過的情報,手指按在厚厚一沓文件上輕輕摩挲。

    “這些就是我找到的所有關于你身世的情報,你現在就可以拿回去,就當做是你進入港口黑手黨的新人禮了……”

    說完他又思索了一下,不免覺得這個新人禮有些磕磣,隨即想到與之相關聯的蘭波,覺得到時候可以讓對方再送點什么給中也。

    中原中也看著近在眼前的文件,不禁放輕了呼吸,湛藍眼眸微微晃動。

    這里面……有他過去的信息……

    神宮寺奏將文件向前推出一段距離,收回手后看著褚發少年,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中也,不論你看完會是什么感受,但我希望你能記住——”

    “你有健全的人格,強大的能力,以及敢于承擔責任的心,這就是你。”

    “……”中原中也面容微愣,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隨后伸出手拿過這份文件,“嗯,我會記住的。”

    “謝謝你,白夜。”

    【中原中也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35】

    交付完承諾的情報,神宮寺奏才說:“其實我本名叫神宮寺奏,私下的時候叫我神宮寺就好。”

    “誒?又是假名嗎?”中原中也感覺對方仿佛一個套娃,揭開一個身份還有另一層。

    神宮寺奏沉吟著說道:“不算是假名,白夜是我的實驗代號。”

    中原中也茫然地眨了眨眼,“實驗代號?”

    “對,其實我并不完全是人類,”神宮寺奏絲毫不介意把這事告知對方,順便提了一句,“如果你對這件事感興趣的話,可以問一個人,他和你有些關系。”

    中原中也還在為對方透露出來的信息怔愣,慢半拍才問:“是誰?”

    “他叫蘭波,大概明天就會和你見面了。”

    “哦……”

    中原中也只能把疑問憋回去,等著明天問這個叫蘭波的人,隨后就與神宮寺奏道別,根據對方的安排去找在新人時期引導自己的老師。

    他走后又過了一段時間,另一個合作者也前來造訪。

    正是蘭波。

    神宮寺奏二話不說就把情報交給了對方,讓他回去好好閱覽,是去是留都取決于他自己。

    蘭波近幾日基本都在他身邊做事,越發體會到白夜身為人形兵器所具有的人性的一面,他覺得如果不是太讓他震驚的過去,應該還是會繼續留在這個人身邊。

    對銀發少年表達了感謝之后,蘭波便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有一整面墻都是能觀望到橫濱海港景象的玻璃窗,外面紅霞滿天,斜陽隱沒在邊際線,殘陽余暉映照在這座海港城市,美不勝收。

    神宮寺奏將這份美好盡收眼底,隨后面向眼前的文件,垂下眼眸進入工作狀態。

    港口黑手黨更換首領的消息不脛而走,各大組織都在關注這件事。

    有同樣是黑手黨的組織覺得這會是一個扳倒港口黑手黨的好機會,首領之位更替的那段時間會是最混亂的時期,港口黑手黨正忙于解決內部爭端,自然無暇應對外部的挑戰。

    于是各大組織開始虎視眈眈,召集了人手隨時準備向港口黑手黨發起突襲。

    而官方機構也沒忽視這一消息,在拿到新首領的情報后,部分知情人士陷入了沉思。

    曾經目睹過白夜的研究實驗的種田山頭火看著情報微微蹙眉,遞交情報的少年部下見他神色凝重,不由出聲問道:

    “種田長官,這個新首領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嗎?”

    據坂口安吾所知的全部信息,這個新上任的首領貌似是被港口黑手黨的先代首領從研究所奪去的人形兵器,十年間利用對方做盡壞事,如今更是被脫離掌控的對方奪走了首領之位,徹底失去了繼續制霸橫濱的可能。

    而這個恢復自主意識的人形兵器坐上首領之位后會怎么做,暫時無人能解答,只能繼續觀望。

    “安吾,你知道另一個被秘密管控的人形兵器吧?”種田山頭火沉聲道。

    “嗯,知道。”他記得另一個代號為獅神。

    “當初發現這兩個突然出現的人形兵器后,研究所意外喚醒白夜,之后只專注研究白夜的性能,白夜擁有滅世能力,幸而志不在此,研究才得以繼續,創造他們的技術更是無從獲知,完全超出了我們目前的認知,而獅神至今都在沉眠之中,沒人敢再喚醒這個沉睡的人形兵器。”

    “對于這兩個人形兵器的出現,研究所對他們的來歷做出猜想……”

    坂口安吾不自覺吞了口唾液,放緩呼吸等待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們認為……他們的出現與某件事物有關。”種田山頭火壓低了聲音。

    “某件事物……?”

    “是可以撼動世界根基、從虛無中創造又能將一切化作虛無的事物。”

    坂口安吾聽到這里,差不多解了,微微睜大眼睛,“也就是說……”

    種田山頭火見他明白過來,緩緩點頭,“沒錯,他們的出現意味著世界根基的動搖,白夜尚且有待觀察……”

    “獅神絕對不能被喚醒。”

    第87章 人形兵器 你們都在啊

    十年前, 橫濱出現了兩具狀似活人卻毫無生命體征的人形生物。

    政府第一時間將他們收容起來,下設研究所專門探尋這兩具身體的異常之處。

    二者都是少年模樣,其中僅有一具能找到對應的身份信息, 身上的銘牌寫著“獅子神皓”, 故而代號為獅神。

    另一個則是有著一頭月輝般的銀發, 沉睡的面容沉靜而神圣,研究人員稱其為白夜。

    在初期研究中, 研究人員意外喚醒了白夜。

    醒來的白夜表現出了幾近于無的生存意志,他有作為人類的名字, 有過去的記憶, 卻不知道自己變成這樣的原因。

    研究人員經過與白夜的交流和各種實驗結果, 最終得出對方被不明力量改造成為超越時代的人形兵器, 各項被探知到的能力都足以在不知不覺間覆滅一個國家, 乃至整個世界。

    因此, 研究人員立刻將仍在沉睡中的獅神轉移封存,這是在無從得知其人格與善惡與否的情況下, 避免災難的唯一方式。

    不久后,毫無生的意志的白夜自主選擇抹除了過去作為人類的記憶,正式宣告自己作為人類的死亡,從此作為無心的人形機器存在于世。

    直到研究所的黑手黨臥底控制了白夜, 命令對方清洗了所有研究人員, 最終拿到了那份沒有完全刪盡的研究記錄。

    自此,白夜淪為黑手黨進行秘密殺戮的工具, 橫濱的天空蒙上了一層暗影。

    特務科采取過很多方法試圖奪回白夜, 最終都以失敗告終,饒是如此,也沒有人敢挑戰未知的人性去喚醒獅神與白夜抗衡。

    時至今日, 已有十年有余,白夜取代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使得橫濱黑手黨轉進全新的篇章。

    而獅神一直被封存在秘密的收容所中,在絕對干燥接觸不到水分的密閉空間中沉睡,而且他也將繼續封存下去,十年、百年乃至千年……

    ……

    在被多方勢力關注的局勢之下,剛上任的神宮寺奏在組織內有條不紊地部署工作。

    表面是醫生,實則是協助工作的森鷗外擔任著助一職,偶爾替他處一些書面工作。

    決定加入港口黑手黨并獲悉過往的中原中也因年紀尚小,被安排在尾崎紅葉手下跟隨學習。

    在剛看過自己過去的情報后,中原中也還是受到了沖擊,但他始終記得神宮寺奏對他說過的話,在那之后也與對方談過一次,慢慢就接受了這件事。

    同樣拿到情報的蘭波在做好心準備后打開了文件,也在讀完后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他* 是法國的情報員,曾有過搭檔,卻在橫濱的一次任務中因不明原因被對方背叛,造成混亂導致他們所在的異能實驗所發生爆炸。

    因為只是從外界所有記錄中搜集來的情報,那天發生實驗所的沖突除了失憶的蘭波,也就只有另一個當事人魏爾倫知道。

    帶著這個疑問看下去,蘭波才發現那時候他們調查的人工異能造物依舊在橫濱,并且在神宮寺奏的邀請下加入了港口黑手黨。

    看到最后,蘭波并沒有借助這些信息回想起具體的畫面,他心中疑竇叢生,沉默地拿起失憶起就在身邊的那頂帽子。

    情報中寫到,這帽子中鑲著一圈特殊材質的金屬,可以幫助人造異能的發揮更穩定。

    這無疑是他送給那個人的。

    即使得到了這些信息,蘭波仍有一種割裂感,因為情報中的諜報員在記錄者筆下已經死去,而失去記憶的他仿佛成為了全新的個體。

    他或許對過往事件的具體細節存有好奇,但這一切都蒙著一層半透明的薄紗,求知的欲望也沒有那么強烈了。

    他想要繼續留在港口黑手黨的由又多了一個,他想試著和那個孩子接觸,或許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過去被他遺忘的感情。

    做出這個決定之后,蘭波見到了中原中也,并把那頂帽子送給了對方。

    他們是全然陌生的關系,但又被聯系在一起。

    然而如今他們再次產生聯系,這背后少不了神宮寺奏的推動。

    對于蘭波的疑問,神宮寺奏只是說這樣才能最高效地解決問題。

    這個問題或許是指曾經他與搭檔之間的矛盾,也可能是讓他繼續留在港口黑手黨的由,或者兩者都有,無論是哪一個,他們每個人那都能從中獲益。

    中原中也收下帽子后,出于對神宮寺奏身份的好奇,向蘭波提出了問題。

    蘭波對神宮寺奏的了解也不算太多,只知道對方是被港口黑手黨控制了十年的人形兵器,半月前才脫離控制,并且與他交易,一步步奪走首領之位。

    意識到神宮寺奏和自己是同一類存在,剛得知真相的中原中也少了很多迷茫,堅定地投入進港口黑手黨的工作之中。

    在收集每個羊成員的信息并著手安排他們進入新的居所的工作過程中,中原中也經常去神宮寺奏的辦公室提交材料,順便和對方交談幾句。

    越是和神宮寺奏接觸,中原中也就越覺得他好,對方甚至會親自帶人前往羊在擂缽街的據點,送給那些成員食物與生活用品。

    乍一見到黑手黨打扮的少年來訪,羊成員們都保持著警惕,但在看到換了一副裝扮的中原中也后被對方安撫下來。

    他們大多都是小孩,解釋再多也不一定能明白神宮寺奏在做什么,又為什么要給予他們幫助,中也加入了黑手黨,是不是要拋棄他們。

    但中原中也告訴他們,他會和神宮寺奏一同創造橫濱更好的未來,重新建立黑手黨的秩序,第一步就是安頓好所有伙伴,孩子們便對他們的話充滿了憧憬。

    至于還在拘留所中的白瀨,等他出來再依情況安排后續的工作。

    神宮寺奏見中原中也一個人就安撫好所有人,覺得他確實改變了很多,在一同坐車離開后給予了肯定的評價。

    “中也,這些天你成長了很多。”不如說是少年經歷了沉淀,心境平穩了很多。

    “都是從首領和紅葉姐那學來的。”中原中也被他毫不吝嗇地夸獎后,面色微紅,眨著眼謙遜道。

    在比較嚴肅的時候,他并不會直呼神宮寺奏的名字,而是以首領代替,也掩飾了心中的不自然情緒。

    【中原中也好感度+3】

    【當前好感度:45】

    經過這兩天和中原中也的接觸,基本上每次都會增加好感,十分穩定。

    坐在神宮寺奏另一側的太宰治沒錯過他變得有幾分不自然的神色,莫名覺得對方看向神宮寺的眼神黏黏糊糊的,很是礙眼。

    “喂,你看著他臉紅個什么勁?像個黏糊糊的蛞蝓似的,說你成長了是因為你本來就有很大的成長空間而已……”太宰治十分不客氣地出聲嘲諷,“就像你那可憐得容易讓人忽視的身高一樣,初始值只有指甲蓋那么點。”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小指,拇指在指腹處比劃了個極短小的距離。

    “……你說誰是蛞蝓!?就算我成長空間大,但也是會繼續成長的啊!”猝不及防被諷刺了的中原中也聲音陡然拔高,如果不是神宮寺奏在旁邊,而且對方還是他重要的人,不然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看來你對自己貧瘠的身高還蠻抱有期待的嘛,沒用的哦,無論你怎么長,也依然和軟體動物一樣讓人討厭……”

    “所以為什么是軟體動物啊?!”

    太宰治鄙夷地瞥他一眼,“當然是因為你和它們一樣黏糊糊,所以離我和神宮寺遠點,不要讓你的粘液碰到我們。”

    “是你單方面這么覺得吧,而且我也沒有靠近你,只是和神宮寺說話而已,你不要太過分了……”中原中也漸漸察覺到太宰治對自己的敵意都源于他與神宮寺奏的接觸,好像自己要跟他搶走對方似的。

    就像小孩子霸占心愛的玩具一樣,他覺得對方太過幼稚。

    這種時候,神宮寺奏都不會刻意管他們,他覺得太宰治會和別人吵吵鬧鬧是正常的小孩子行為,而且也顯得更活潑了。

    太宰治還在嘟囔:“那你不要用那么惡心的眼神看著他啊。”

    中原中也無語,換做是任何人面對神宮寺奏都不可能平靜的吧,把他的眼神說成是惡心也太過分了。

    他索性扭過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啊啦,被我揭穿了吧?”太宰治將他的沉默當做無言以對,仍不依不饒。

    他的預感是對的,只要神宮寺奏遇到越來越多的人,落在對方身上的視線就越多。

    不止是中原中也,還有念達成共識進入合作模式的森鷗外,交易結束后依然選擇留下的蘭波,以及被忽悠著當了保鏢的織田作之助,他們或多或少都關注著神宮寺奏的舉動。

    而神宮寺奏對他們的態度也還算溫和,也說過他們都是同伴,雖然對他們的照顧程度比不上太宰治自己,但還是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危機感。

    人的欲望就是一個越填越大的口子,永遠不會滿足。

    他在得到神宮寺奏給予的安定感后,即使對方時常陪在身邊,但還是會因為他人的眼神變得不安,對于眾人對神宮寺奏的關注,他只想將這些視線全部隔絕,一個人獨占對方,仿佛這樣才能安心。

    神宮寺奏雖然沒有管二人的吵鬧,但還是要在太宰治的一些措辭和態度方面予以糾正。

    “治,中也是同伴,你要注意用詞,不能這么說他。”

    “神宮寺,你怎么幫他說話?”太宰治睜大了眼睛,癟著嘴面露不滿,“難道你曾經的承諾都是假的嗎?”

    說好他是唯一的呢!?

    神宮寺奏覺得這與他對太宰治的承諾無直接聯系,“都是真的,但我也不希望同伴之間產生分歧。”

    “……”太宰治的智告訴自己確實是這樣,但潛意識里還是警惕所有靠近神宮寺奏的人。

    他怕會有取代自己的存在出現……

    中原中也不再沉默,他本來就沒把太宰治的話放心上,“神宮寺你放心吧,他是挑撥不到我的。”

    他要做最成熟穩重的那個,然后站在高處鄙視幼稚鬼太宰治。

    在所有人都平靜下來后,神宮寺奏伸手按在了太宰治的手手,將其牢牢地握在手心。

    他知道很多時候不用多說什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反而能傳達出更多。

    太宰治漂浮不定的心緒再次被他安撫下來,因為自己的體溫影響,對方如玉石般溫涼細膩的掌心慢慢染上了溫度。

    在回港口黑手黨的路上,計劃著在必經之路埋伏的敵對組織成員還未行動,就被神宮寺奏事先安排的黑蜥蜴小隊清干凈,也截獲了不少武器作為填補。

    回到黑手黨大樓之后,神宮寺奏按照時間表工作了一段時間,然后準時結束工作,陪太宰治在房間打發時間。

    他在這次任務中雖然不需要休息,但因為答應過太宰治,所以合安排了工作日程表,多余的工作就交給森鷗外處,每天都能準時下班。

    神宮寺奏看太宰治總是拿著游戲機玩,要不就是盯著手機刷著網頁,覺得一直這樣也不行,決定在局勢穩定之后抽出一天時間陪對方出去走走。

    在他事先跟太宰治說了這個打算后,對方先是眨了眨眼,隨后抿著嘴問:“只有我們兩個?”

    神宮寺奏心想叫上其他人一起也不是不行,順便讓太宰治和他們培養培養感情,“治還想和誰一起?”

    結果太宰治看著他低低哼了一聲,鳶眸晦暗,“……神宮寺覺得我會想和誰一起出去?”

    明明他都表現得這么明顯了,為什么還會覺得他想要帶上別人啊?

    神宮寺,其實你是木頭吧?

    “織田?”神宮寺奏做出合的猜測,因為這些天里,織田作之助是除他之外,陪在太宰治身邊最久的人了。

    而且治自己也說過,織田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太宰治聞言對神宮寺奏是木頭的認識更深了,他覺得對方會提到織田作之助,也可能是源于潛意識的好感。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就決定讓其成為伙伴的存在,連對森鷗外的一系列試探都省去了,直接作為他的保鏢留了下來。

    太宰治的思緒飛快閃過,又想到神宮寺奏在他和織田作交談時平靜少言的模樣,眉心不由擰起,“為什么是織田作?你叫上他想做什么?”

    神宮寺奏如實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就是想讓他多和身邊人交流,建立起更緊密的聯系。

    不是為了自己,反而是想讓他和織田作多交流……

    太宰治再次感到不解,為什么偏偏要他和別人建立這樣的聯系?

    神宮寺奏聽到他的又一個為什么時,神色依舊平靜如常,淡聲說道:“因為治在和織田說話的時候,看上去很高興。”

    既然能相處融洽,成為朋友就很簡單,這就超越了保鏢與雇主的關系,他也就更放心把治放在織田身邊。

    “……”太宰治明白過來,神宮寺奏這么做依然是在為他考慮。

    對方從沒有食言過,無論是陪伴他,保護他,還是縱容他,自始至終都把整顆“心”系在他身上。

    然而做了這一切的神宮寺,除此之外都沒有為自己做些什么,他沒有口腹之欲,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計劃之外的交際往來。

    他的世界仿佛只有太宰治一人,也只注視著他。

    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這樣的神宮寺,太宰治心里就悶悶的。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40】

    “你可以叫上織田作,但這不是我提出的,是你,所以你要和他說清楚。”

    太宰治忽然覺得帶上織田作也不是不行,他更想看到神宮寺奏徹底從神壇走下來的樣子。

    神宮寺奏點點頭,因為還沒決定好去哪里,所以暫時沒有告訴織田作之助,在臨近周末的時候才和太宰治討論好。

    “逛商場?”織田作之助沒想到神宮寺奏會邀請自己加入這種休閑活動,畢竟有對方在太宰治身邊的時候,基本就不需要他,更何況還是休息時間。

    “沒錯,是我想讓織田和我們一起去的,那里據說有個很大的游戲廳,難得的休息時間,不如去放松一下?”

    神宮寺奏也不確定這么說對方會不會答應,思忖片刻又道:“這不是工作,去與不去都按織田的想法和安排。”

    “所以……神宮寺是以同伴的立場說的吧。”織田作之助想到他對擁有共同念的伙伴的一視同仁,沒多想就答應了,“我會去的。”

    坐在沙發上全程旁觀了對話的太宰治將目光從二人身上收回,垂眸繼續玩著游戲機。

    到了約好的那天,神宮寺奏和太宰治在商場外與織田作之助碰面,之后一同走了進去。

    因為是閑暇時間,神宮寺奏換掉了那身太過沉悶的黑色套裝,雖然依舊是襯衫和黑長褲,但外搭一件煙藍色針織衫看上去整體清新很多。

    逛商場無非就是挨個把感興趣的商家看一遍,走完一圈下來只買了一些零食和各種小玩意,基本都是給太宰治買的。

    織田作之助物欲很低,即使工資翻了十倍,也很少花錢,這回倒是看上一支鋼筆和配套的墨水,索性買了下來。

    太宰治見狀在一旁調侃:“用了這么好的文具,寫出來的小說也會上升些檔次吧?”

    “真有這么神奇就好了……”織田作之助覺得頂多提高了寫作的體驗感,水平該咋樣還是咋樣。

    之后實在沒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可看,他們直接去了那家店面很大的游戲廳。

    那里確實有不少游戲設施,既有單人挑戰又有多人比拼。

    太宰治提議他們三個人比一比,看看這次有沒有人能贏過神宮寺奏。

    織田作之助在游戲方面接觸甚少,但也跟著嘗試了一下,果然是三個人里成績最低的,所以又變成了太宰治和神宮寺奏二人間的較量。

    不過神宮寺奏這次稍微放了回水,一開始就沒有認真完,后面就被太宰治抓住機會反超,盡早結束了這場比拼。

    興趣來得快走得也快,太宰治贏過兩次后就不玩了,但還剩下一些游戲幣沒用完,他四處看了看,目光便停留在色調粉嫩的抓娃娃機的區域。

    他看到那里后不由眼前一亮,眾所周知,抓娃娃是一門十分考驗運氣的玄學項目,即便是最智能的機器也不一定能百分百抓到娃娃。

    “神宮寺,我們去試試那個吧,看看是你抓得多,還是我抓得多。”太宰治指著抓娃娃機的方向說道,隨后強調,“不可以作弊哦。”

    要是對方侵入娃娃機的系統內部強行抓出來,那他就不用比了。

    “……”看到讓自己多次碰壁的機器,神宮寺奏神情微凝,但還是點點頭,“好。”

    這次他有更精密的計算系統,或許會有很大的突破……

    然后,織田作之助就看著兩個人各自在抓娃娃機前操作,發現銀發少年神色格外認真,每一次動作都像是經過精準的計算,然而結果卻不盡人意。

    反倒是隨便玩玩的太宰治胡亂操作一通后,用十個游戲幣抓出來了三個,對比神宮寺奏一個的成績獲得勝利。

    “看來就算是最先進的機器也要拜倒在娃娃機面前呢。”太宰治摸著下巴,勾起嘴角笑著說道。

    神宮寺奏狀似不在意一般,把自己只剩一個游戲幣時放棄思考后誤打誤撞抓到的娃娃放進袋子里,淡淡應了一聲,“確實如此。”

    他覺得自己是被娃娃機針對了……

    “其實這個機器設計出來就是為了讓玩家多花錢的吧?運氣不好也沒有辦法。”織田作之助觀察到現在,自然能看出設計者各種小心思在里面,在神宮寺奏周身彌漫起低氣壓時說道。

    會在意這一點的神宮寺,果然還是少年么……

    神宮寺奏聽到這句話很是贊同,也不糾結這件事了,看時間差不多到了傍晚四點,就和二人一起走出商場,往港口黑手黨的大樓方向走去。

    回去路上,太宰治依然走在兩個人中間,被保護得嚴嚴實實。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二人說著話,視線隨即落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家飾品店。

    還沒提出要去看看的想法,結果就正好撞見從洋裝店出來的森鷗外和愛麗絲。

    “啊,是神宮寺君和太宰君,好巧。”黑發青年不在港口黑手黨時總是穿著白色大褂,氣質也十分慵懶。

    愛麗絲一看到太宰治就擺出氣呼呼的表情,哼了一聲就別過頭不去看對方。

    神宮寺奏和森鷗外打了聲招呼,后者問他們是不是要回黑手黨大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順路一起走。

    太宰治瞥了眼突然加入的森鷗外,心想有這個大叔在也不影響他和神宮寺去那家店,然后視線一頓,看到褚發少年正好從馬路對面走過來,一轉頭就看到了他們。

    “神宮寺,森醫生,織田,還有太宰……你們都在啊。”中原中也手里拿著打包好的食物,顯然是給尾崎紅葉帶去。

    聽神宮寺奏說他們都要回黑手黨大樓,中原中也臉上揚起笑意,也加入了回去的隊伍。

    太宰治面色不悅地嘁了一聲,故意讓中原中也聽到自己的聲音,“某些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中原中也額角繃起青筋。

    雖然隊伍變得龐大起來,但沒有讓太宰治打消進首飾店看一圈的念頭,反正今天是陪他出來玩的,他想看哪就看哪。

    他揪著神宮寺奏的衣服,伸手指了指那家店,對方就心領神會,帶著他走進去。

    至于順路的幾人,他們不怎么趕時間,也跟進去隨意地看了看。

    首飾店里展示著各種珠寶或金銀飾品,每個都閃耀著奪目的光芒,讓人目不暇接。

    但太宰治的目光環視了一圈,最終在展示頸飾的區域頓住。

    不過貌似因為這家店是女性飾品店,所以多數飾品都比較纖細秀雅,以精致的水晶作為點綴較多,即便是最簡約的chocker也有一圈小小的蕾絲邊或蝴蝶結。

    “治,你想要什么樣的飾品?”神宮寺奏看他走了一圈,最后在頸飾這里停下,但似乎并不滿意。

    太宰治看完后覺得還是自己找材料定制比較好,款式還能按自己的喜好來,他看了眼神宮寺奏的脖頸,隨后搖搖頭,決定今天就到此為止。

    森鷗外牽著愛麗絲,卻注意到太宰治的目光,便明白過來,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中原中也走在銀發少年后面,被這些花里胡哨的飾品閃得眼花繚亂,只以為太宰治是隨便看看。

    當他們正要離開首飾店的時候,一輛面包車突然朝門口疾馳而來,發動機高速運轉發出陣陣嗡鳴聲。

    “嘭!”

    車輛直接撞碎玻璃門,撞在店內的柱子上,發出的巨響引起一陣騷亂。

    神宮寺奏及時護住了身旁的太宰治,沒讓對方被碎玻璃傷到,身邊其余人也都神色淡淡,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有了猜測。

    只見車門打開,面包車上走下來五個持槍的蒙面悍匪,指著顧客和店員惡聲惡氣道:

    “都乖乖蹲下!雙手抱頭!”

    除神宮寺奏一行人以外的顧客都害怕得照做了,店員更是被槍指著打開了柜鎖,顫著手拿出價格不菲的飾品。

    悍匪注意到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的幾人,見每個人都氣定神閑,仿佛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隨即瞪大了眼睛把槍口對準了他們,“讓你們都蹲下!聽到沒有?想死嗎?!”

    “噗嗤……”

    被神宮寺奏護在身后的太宰治聞言笑出了聲,聲音不大,在安靜得只能聽到壓抑的抽泣聲的首飾店里卻格外刺耳。

    第88章 人形兵器 我會一直戴著的

    “……”

    這嘲諷意味十足的笑聲落下后, 持槍的悍匪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不是。

    給點面子好不好?

    我們是悍匪!!

    柜臺服務員向外拿珠寶首飾的動作都不由一頓,有些奇怪地看向那邊一群對威脅無動于衷的客人。

    其他人也紛紛向這里看過來,數道目光落在那個悍匪與幾人之間。

    氣氛突然變得尷尬, 悍匪意識到這一點后, 覺得自己不拿這把槍做點什么, 場面可能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神宮寺奏見他把槍重新拿了起來,手指扣在扳機上, 他正要上前阻止對方,就被身后的少年抓住了手臂。

    他微微側頭, 就見中原中也神色冷靜地走到他身邊, 壓低了聲音說道:

    “首領, 這種雜魚就交給我吧, 很快就能解決。”

    說完, 褚發少年把手里的打包袋放在邊上, 又上前兩步,直接站在了悍匪的槍口前。

    那悍匪看他面容平靜, 甚至還雙手插兜拽得不行,心里咯噔一下,覺得自己要么是遇上剛從醫院里出來的病人,要么是真碰上了硬茬。

    然而少年身形低矮瘦削, 根本看不出能威脅到他們的地方, 更何況他還有槍。

    這么一想,悍匪的底氣又回來了, 端著槍就要往中原中也胸口戳去, “臭小子,你想嘗嘗子彈的滋味嗎!?”

    然而下一秒,眼前少年的身體就被紅光包裹, 眨眼間從地上一躍而起,一個踢腿就把悍匪連人帶槍踢翻在地。

    負責控制其他顧客的悍匪注意到這里的動靜,立刻轉過身舉起了槍,毫不猶豫地向這個突然暴起的少年開槍。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飛速向中原中也射來,他扯起嘴角發出不屑的冷哼,一個旋身飛踢就將子彈踢了回去。

    事情發生太快,那人還未有反應,手中的槍就被踢回的子彈擊碎,隨后被子彈擊中肩膀,血流不止,呻.吟著露出難以置信的痛苦表情。

    接著就是另外三個,中原中也利用操控重力的異能將幾人狠狠壓制在地上,動作利落地把人逐個踢暈。

    他剛直起身,第一個倒下的悍匪漸漸蘇醒過來,伸手摸到槍想要偷襲,被正好發覺的織田作之助先一步扭住手腕制止。

    中原中也注意到織田作之助的動作,對他說了聲謝謝,隨后讓在場的人一起幫忙把悍匪綁起來,該報警的報警,該回家的回家。

    危險的氣氛頓時散去。

    確認悍匪們不會掙脫開繩索后,港口黑手黨眾人在警察趕來之前離開了現場。

    事了拂衣去,不留功與名。

    幾人走在路上,都沒把剛才的鬧劇當一回事。

    森鷗外回想起之前神宮寺奏想要出手的動作,覺得對方完全不用站在自己的部下前面,畢竟部下的職責就是為首領排憂解難,處瑣事。

    “神宮寺君,你是首領,很多時候都沒有必要親自動手,交給我們就可以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中原中也和織田作之助,“你的部下們實力都不俗,都能獨當一面,不需要完全被納入你的保護傘。”

    “是啊,這種事根本不用你費心,我們會替首領解決一切問題的。”中原中也點點頭,心道神宮寺奏平時整頓內部就已經有很多事要費心了,再處處護著他們,那么這就是他們作為部下的失職。

    “沒錯,雖然我能發揮的用處不大,但不應該由神宮寺保護我們。”織田作之助見到的大人物都是站在小弟身后發號施令的類型,也覺得部下保護首領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他們也不至于連自保都做不到。

    神宮寺奏聽他們都這么說,才發現自己站在前面的位置久了,這次又是不會受傷的體質,看到歲數小的少年就下意識站在對方面前,以至于忽略了對方的另一層身份。

    他應該對大家給予更多的信任才是。

    “是我欠考慮了……”他看向身邊的每個人,頓了片刻繼續道,“但如果可以,我還是不希望你們受傷。”

    他的身體與這些血肉之軀不同,子彈也無法擊穿,替他們擋下槍林彈雨更是輕而易舉的事。

    中原中也等人聞言愣了一瞬,隨后不禁露出淺淺的微笑。

    他們都知道,神宮寺奏不只是把他們當做部下,還是重要的同伴。

    【中原中也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47】

    森鷗外也意識到少年這么說的原因,無非是認為自己作為無堅不摧的人形兵器應該站在前面替他們擋下傷害,這初衷是好的,但也就意味著對方要承擔更多來自外界的壓力。

    據他所知,同時盯著港口黑手黨首領和傳聞中的人形兵器的人不在少數。

    他思忖片刻,對神宮寺奏說道:“神宮寺君,我能明白你的用心,但你應該是身居幕后的存在,知道你身份的人越少越好,我們也會為了你保守這個秘密。”

    神宮寺奏點頭回應,“整個橫濱的情報網都在我的監控之中,有不利于我的情報都會被第一時間掐滅,放心吧。”

    聽到這個回應,森鷗外就對他的工作量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他知道神宮寺奏可以隨時查到各類機密情報,沒想到對方竟然一直在監控著整個情報網。

    真是仗著功能強大為所欲為,而且還不會累,更不會面臨中年危機。

    羨慕了……

    【森鷗外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40】

    “神宮寺,你最應該保護的人難道不是我嗎?下次不可以隨便從我身邊離開。”一直沒說話的太宰治握著神宮寺奏的手,仰頭對他說道。

    那雙唯一露出來的左眼中情緒沉淀下來,像是對他想把所有人都護在身后的舉動感到心里不平衡。

    “好。”神宮寺奏已經糾正了之前的思維,以后有人出手他還是好好留在治身邊吧。

    太宰治這才滿意,腳步也更輕快了。

    他感覺神宮寺奏放在黑手黨的心思還是太多了,明明之前還說過他占了百分之九十九,這些空間可不能再被壓縮了。

    中原中也一直對太宰治與神宮寺奏關系心存好奇,如果說神宮寺奏是被控制了十年,近段時間才脫離控制的人形兵器,又是怎么和太宰治在相識這么點時間里建立起這種緊密的關系的?

    主要是他實在看不出太宰治身上有什么值得寸步不離保護他的特質,分明就是個性格討厭的煩人精,還仗著神宮寺奏對他的特殊照顧而作威作福。

    那種把神宮寺奏當做私有物品占有的態度也很讓人無語……

    神宮寺這么好,怎么就攤上這么個家伙……

    幾人回到港口黑手黨大樓后就各自前往不同去處。

    中原中也把打包好的食物給尾崎紅葉帶去,對方工作時間相對靈活,這時候也在辦公室。

    把食物帶給對方后,他還和對方說了在回來路上遇到神宮寺奏等人的事,一說到自己在首領面前表現出色就揚起微笑來。

    尾崎紅葉在接手教導中原中也的任務后就對這個少年很是喜歡,也慢慢看出了新任首領整頓黑手黨的真正用意,聽到少年的講述后也露出笑容。

    “做得不錯,中也。”

    如果是向這樣一個能力挽狂瀾的首領效力,即便是受傷都是值得的。

    她在這漆黑的泥潭深陷已久,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有披著光的人將這里照亮。

    白夜已至,橫濱的暗夜相信不久就會徹底散去了吧。

    另外布置出來的首領房間中,神宮寺奏把今天的“戰利品”一一放好,剛轉過身,就看到太宰治拿著一個卷尺向他走過來。

    他看著對方手中的卷尺,問道:“治,你要量什么?”

    直接說出來,他可以用肉眼測出來。

    “你坐下。”太宰治沒有直說,反而模棱兩可地伸手把他拉到沙發前。

    神宮寺奏坐在了沙發上,抬頭看向面前的少年,等待他下一步動作。

    太宰治將皮質的卷尺拉出一段,然后朝神宮寺奏俯下身,目光落在他的脖頸上。

    他沒有多做停頓,伸手把卷尺從那段修長的脖頸后穿過,避開頭發貼著雪白的皮膚繞了一圈,又稍稍湊近了些確認好準確的位置,才捏著量出來的圍度退開來。

    太宰治記下了這個數字,便把卷尺放了回去,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把玩起來。

    脖子上被柔軟的卷尺摩挲過,也殘留著少年測量時指尖的溫熱觸感,神宮寺奏當時控制住了自己才沒有躲開,即便是這樣一副非人之軀,他也不可避免地對他人的觸碰感到不適應。

    但這次不會出現之前的任務世界的情況了,他和治只會是朋友與家人的關系。

    神宮寺奏知道太宰治這是要給他定制頸環,另一種說法則是chocker,他也不多問對方的想法,相信* 不久后就會看到實物。

    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他都能接受。

    在之后的時間里,神宮寺奏依舊合安排時間,既將剛更換首領導致的混亂的內部整頓得井井有條,又讓周邊其余組織意識到港口黑手黨的新首領不是能輕易撼動的存在。

    資金不足的問題便由敵對組織解決,將自己的成員待遇提升上來后,更是士氣大增,敵對方不知不覺間就面臨潰散。

    如此一來,港口黑手黨在橫濱黑手黨組織中的話語權又有了顯著的提高。

    神宮寺奏將前任首領遺留下來的問題做了大刀闊斧的整改,摒棄影響不良的灰色產業,開展全新的業務,將港口黑手黨運作模式從純黑轉型為黑白兩吃。

    在自身改良后的秩序穩定運作了一段時間后,神宮寺奏以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白夜的名義,向橫濱的各大組織頒布了規定,明確說明以后的一切黑手黨活動都必須按照港口黑手黨的規定來,任何違規行為都要得到懲處。

    因為這段時間被港口黑手黨壓迫得太厲害,很多組織都敢怒不敢言,畢竟做這一行就是這樣,誰是老大就要聽誰的。

    而少部分抱著僥幸心的組織剛有反抗的動作,就被港口黑手黨碾壓瓦解,連蹦跶的機會都沒有。

    從此以后,橫濱的黑手黨都在明文制定的規定下生存,街道上再也沒有黑手黨之間混亂的畫面,幾乎每個組織都依附于港口黑手黨進入轉型期。

    在神宮寺奏對橫濱黑手黨施行絕對統治的時候,太宰治也時不時參與一些對策討論,他雖然被勒令禁止動手殺人,但被允許在一些特殊行動中出謀劃策。

    很快,他也靠著這些讓人眼前一亮或是頭皮發麻的計策在港口黑手黨中漸漸出名。

    因為他時常待在首領辦公室,神宮寺奏外出時也基本把他帶在身邊,大家都覺得他是首領的弟弟,當面稱其太宰先生,私下喚作小少主。

    太宰治對此不以為意,漸漸習慣了在港口黑手黨的生活以后,又開始冒出了嘗試新的自殺方法的念頭。

    他一旦單獨外出,織田作之助就會一直跟著他,好幾次把他從河里、樹上以及各種奇葩的地方救出來。

    有時候來救他的是神宮寺奏,每次都會仔細檢查他的身體情況,然后以肯定的口吻對他說:“很好,治這次也堅持下來了。”

    每當這時,太宰治的心都會控制不住地跳動起來,比瀕死時的力度還要強烈。

    但如果他不是被銀發少年以公主抱的姿勢聽到這句話就更好了……

    在太宰治14歲生日那天,他也將這一行為當做神圣儀式進行下去,在把跟著自己的織田作之助甩出一段距離后,連外套都不脫就一頭扎進了河里。

    神宮寺奏知道今天是對方的生日,所以也時刻留意著定位器傳來的實時定位信息,在代表著太宰治的紅點進入河道支流區域時,便第一時間趕往那里。

    用飛的。

    他在空中的飛行速度能讓地上的人看不清身影,幾乎只用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就來到了太宰治入水的地方,隨后進入河中把人撈起來。

    太宰治被他攔腰抱著,二人渾身都濕透了,稍顯狼狽。

    此時織田作之助也正好跑了過來,見銀發少年已經把人救起便緩緩松了口氣。

    “在生日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忘這么做,要說不愧是你么?太宰。”

    織田作之助被他忽悠著跑去店里買東西,結果一轉頭人就沒影了,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又要做什么,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在這一天也這要入水。

    還真是不忘初心,持之以恒……

    “應該說同樣的伎倆還能上當,真不愧是織田作吧。”

    太宰治的腦袋靠在神宮寺奏肩上,一頭黑發被浸濕后像海藻一樣貼在面頰上,“這種日子當然是要愉快地入水啊,如果能把自己最厭惡的日期變為清爽的忌日,難道不覺得很美好嗎?”

    “你說是吧?神宮寺。”他又看著銀發少年問道。

    “治,雖然我覺得這只是一個日期,但還是更希望這個數字始終代表著生。”神宮寺奏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太宰治一直活下去。

    太宰治對生的欲望依然很淡,不過因為知道一定會有人把他救起來,一些自殺行為也就成了例行公事般的生活流程。

    “啊啊……這無望的人生……”太宰治垂下眼睫,發出百無聊賴地感嘆。

    在這四顧茫然的人世,他也只有緊緊抓著神宮寺奏的手才不會走丟了。

    他們彼此都不許放開手。

    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了和大家約定的聚餐時間,神宮寺奏先把太宰治帶回房間,二人先后洗過澡后換上干凈的衣服,就準備前往預訂好的酒店。

    在這之前,太宰治從柜子的角落里拿出來一個黑色的扁平方盒,出聲把神宮寺奏叫了過來。

    在對方走過來后,他已經將方盒打開,拿出一根略粗于手指的黑色帶狀飾品。

    他沒讓神宮寺奏仔細看,就捏住飾品兩端說道:“其實半月前就做好了,但我一直沒想好什么時候給你戴上,不如就今天好了。”

    神宮寺奏看著這個幾乎沒有復雜紋案的飾品,心道果然是頸環,說起來其實他即使不遮住后頸,也沒人會注意到被頭發擋住的地方有什么。

    但對于太宰治為他定制的頸環,他并不會推托,況且之前就已經答應過對方了。

    在太宰治踮著腳要給他戴上的時候,他稍稍俯下身,向對方低下了頭,腦后束著的發尾也向另一側偏去。

    太宰治也不用再踮起腳尖,站近了些伸手將頸環戴在對方的脖頸上,將暗扣合上,頸環便牢牢地固定住,將后頸上的細縫遮擋。

    黑色的特殊材質制成的頸環正好貼合著脖頸每一寸皮膚,襯得少年皮膚更白,頸段更為修長。

    在對方給自己戴好后,神宮寺奏才直起身,感覺到脖頸處質地較柔軟卻微涼的觸感,微微低下頭,抬手摸了摸那里。

    制作頸環的材料特殊,能耐高溫,且不易被利器破壞。

    “治有心了,我會一直戴著的。”神宮寺奏知道他找這種材料就花了些時間,而且用的也都是慢慢攢下來的零花錢,即便只是一個頸環,也承載著對方的心意。

    看著終于戴上自己定制的頸環的銀發少年,太宰治的心緒安定了許多,嘴角向上翹起,在表面光滑的頸環上摩挲了幾下,“這樣一來,這個討厭的日子貌似變得沒那么讓人厭惡了。”

    在頸環的內側,刻著他名字羅馬音的暗紋,無聲地宣示著主權。

    神宮寺永遠都將屬于他一人……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52】

    神宮寺奏隨后便帶著太宰治一同前往酒店,走進預訂的包間,就看到大家基本都已經到場。

    中原中也抬手向他問好,隨后才像是想起來這場聚餐是為了給太宰治過生日一樣,不咸不淡地和對方打了聲招呼,然后送了他一摞兒童繪本當做禮物。

    “你就該多看點小孩子該看的,把滿肚子黑水都好好凈化一遍!”

    “這種書應該是某個小矮子的最愛吧?我算是見識到了,原來中也平時都看這種書……”太宰治氣定神閑地懟了回去。

    “我才不會看這種書呢!”中原中也頭腦一熱就嚷了出來。

    穿著和服的尾崎紅葉走了過來,手按在褚發少年的發頂幫其順毛,“太宰君,我這也沒什么好東西可以送,就將這柄短刀送你防身好了,可不要用來做傷害自己的事哦。”

    太宰治接過短刀,看到刀鞘和刀柄上刻著的紅葉紋樣,差不多也就知道這在對方那里具有怎樣的價值。

    “謝謝你的好意,尾崎干部。”

    尾崎紅葉輕輕笑了幾聲,看向神宮寺奏時視線頓了片刻,隨后向對方微微頷首,便帶著中原中也落座。

    之后,森鷗外也走了過來,把自己準備的禮物遞了出去。

    太宰治拆開來一看,是一本關于人體的書,從解剖等醫學的角度講解人體的奧秘。

    “森醫生,這書里會教怎么無痛自殺嗎?”他稍微來了點興趣。

    面對神宮寺奏警告的視線下,森鷗外笑著搖搖頭,“怎么會呢?太宰君,這只是一本普通的醫學科普書籍而已,只能讓你更了解人的身體。”

    “切……好沒意思。”太宰治收斂的表情,把書放在了中原中也送的那堆兒童繪本邊上。

    森鷗外笑容依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這之后,織田作之助也帶來了自己準備的禮物,是那本被撕去了結局的書。

    “誒?織田作,你真的要把這本書給我嗎?”太宰治知道這本書對織田作之助的重要性,畢竟是影響了他的人生的書。

    織田作之助神色淡淡,“因為已經讀過很多遍了,除了結局,其他情節也都爛熟于心,我還是更想要和太宰分享我的感受,希望你也能喜歡上它。”

    “我看你是想要我陷入催更地獄吧?”太宰治一時都不知道是織田作給自己找麻煩,還是自己即將因為沒有結尾而苦惱了。

    “唔……就算你催更我也不一定寫得出來。”織田作之助老實說道。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把書放在了那本醫學科普書上面,“我會好好看的。”

    隨后,其余人也都紛紛送上禮物,黑手黨干部送的都不是普通的物件,能防身都是最基本的功能,多多少少都具有一定殺傷性。

    這樣一番送下來,太宰治覺得自己都快成暗器大師了。

    不過剛晉升為干部的蘭波則送了一枚胸針,是一只展翅向上昂首的飛鳥,祝愿對方能飛往更高更廣闊的世界。

    而整個胸針都是銀白色的,也象征著飛鳥是在潔白的月輝所照耀的世界翱翔。

    不愧是法國人,送的禮物氣質就是不一樣。

    所有人送完了禮物,也就正式開始用餐,互相之間關系好的會聊上兩句,大多數時候都是安靜地吃著。

    畢竟首領還在對面坐著,對方不用吃東西,所以只是看著太宰治吃,目光時而落向其他人那里。

    在最后切蛋糕的時候,氣氛漸漸熱鬧起來,眾人在蛋糕上插了十四根蠟燭,接著讓太宰治一口氣吹滅,并且默默許下一個愿望。

    太宰治還是第一次在這么多人的簇擁下過生日,吹蠟燭,以及吃蛋糕,能被邀請來參加聚餐的成員都被認可了同伴身份,沒有阿諛奉承,祝福的感情也不作假,讓太宰治切切實實有了一種被溫暖包圍的感覺。

    他吹滅了所有蠟燭,又閉上眼許下心愿,再睜開眼時,目光落在了身旁的銀發少年身上。

    生日愿望不能說出來,不然就不靈驗了。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想著,然后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個想要永遠生活在一起的人。

    那一刻,神宮寺奏的視線與他交匯。

    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心愿,并且會一直地執行下去。

    在切好蛋糕分給所有人之后,鳶眸少年將甜膩的奶油含進口中,垂在桌面下方的左手與神宮寺奏握在一起,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了對方。

    神宮寺帶給了他溫暖,他也想讓對方感受到自己帶來的溫暖。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54】

    聚餐結束后,吃飽喝足的眾人各自起身,準備離開。

    但沒有人擅自先走,在神宮寺奏領著太宰治來到門口,由中原中也打開門后才跟在后面一起走出去。

    他們剛走過一個轉角,便迎面撞見同樣剛從包間里出來的一群人,走在前面的銀發青年正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

    雙方都注意到了彼此,視線交錯數秒,或試探或敵視,直到一聲清脆的少年聲音打破了平靜。

    “啊,是你!原來你就是港口mafia的首領!”

    江戶川亂步看到銀發少年身后跟著的一兩個眼熟的黑手黨面孔,很快就明白過來對方的身份。

    “好巧,武裝偵探社也在這里聚餐啊。”神宮寺奏輕抬起下巴,朝他微微勾起嘴角。

    身邊的中原中也向前挪了一步,警惕地看著對面。

    其余人都維持著面上的平靜,不言不語,氣氛略顯凝滯。

    武裝偵探社剛破獲一個大委托,社長為了犒勞大家才選擇這家酒店組織聚餐,沒想到竟然能撞見港口黑手黨……

    福澤諭吉的目光在銀發少年身上停頓數秒,因為知道對方是整頓了黑手黨秩序的那位首領,稍稍點頭作為致意,隨后才將視線從森鷗外身上掠過,將手揣進和服袖子里轉身朝外走去。

    跟在銀發青年身邊的江戶川亂步很快就收回視線,快步跟了上去。

    而其中一個發尾與下巴齊平、頭戴蝴蝶發飾的少女自始至終都盯著森鷗外的方向,眼里皆是復雜的恨意,直到轉過身時才撇開目光。

    從背面看去也能從對方攥著的拳頭感受到那絲憤懣情緒。

    太宰治留意到少女的視線,在他們走遠后,目光揶揄地對森鷗外說道:“森醫生,那女孩看上去那么恨你,是不是曾慘遭你這個蘿莉控的毒手啊?”

    少年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凝聚在森鷗外身上,帶著隱晦的探究。

    知道內情的神宮寺奏也用譴責的冰冷眼神望著他,這讓大家都肯定了少年的說法,目光變得更為晦澀。

    “…………”森鷗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第89章 人形兵器 “奏。”

    無論森鷗外選擇解釋還是沉默, 都挽回不了自己風評被害的事實。

    那一晚的夜空,和森鷗外的面容一樣沉默。

    回到最開始布置過的住宅后,太宰治一想起當時森鷗外的反應就忍不住想笑。

    等他笑夠了, 左手腕就被神宮寺奏捉住, 把一塊黑色的手表戴在了上面。

    “治, 生日快樂。”神宮寺奏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垂下眼睫對他說道。

    太宰治看了他片刻, 抬起左手開始研究起這塊款式簡約的手表,“這也是用來定位的?還有什么功能?”

    這也是神宮寺奏親手設計制作的, 具有實時監控人體數據的功能, 這樣他就可以在太宰治不在身邊時隨時了解到對方的身體狀況, 同時還有通訊, 掃描, 甚至是充當萬能控制器的功能, 讓復雜的操作變得簡單,做到最大程度壓縮時間。

    而且只有太宰治自己能解鎖這些功能。

    太宰治一旦探索起手表的功能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一般, 神宮寺奏看他玩得入迷,就知道他是喜歡的。

    “這是陪治過的第一次生日,以后還會有很多次,每一次都會像今天一樣。”神宮寺奏在任務世界能停留很久, 可以陪對方度過漫長的一生, 他也希望能如此。

    每年這個時候,太宰治都會被大家的祝福簇擁, 嘗盡溫暖, 然后滿載而歸。

    然而太宰治在意的并不是在這一天收到什么禮物,他只要有神宮寺奏一直陪在身邊就夠了。

    “那神宮寺呢?”太宰治不玩手表了,抬眸看著銀發少年, “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

    神宮寺奏早就把那串無意義的數字全都忘掉了,唯一會過生日的還是在上一個任務世界。

    “忘記了。”他并不重視這個日期。

    太宰治預感到他會這么回答,對方也曾經說過,他過去和自己一樣渴望死亡,卻因為再生能力不能得償所愿,恐怕在那時候,獨自一人的神宮寺就把自己誕生的日子給拋到腦后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神宮寺不會再是一個人,仿佛一切都擁有了意義。

    “那以后我們一起過生日,這個chocker就當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太宰治想到什么就說了出來,既然忘記了過去的生日,那就重新定一個日期好了,順便和神宮寺一起過生日。

    神宮寺奏聞言看著他,也沒說不可以,但這與單純地共同過著同一天生日不太一樣。

    這背后代表的是承諾。

    “神宮寺,生日快樂。”太宰治像他一樣,抬起鳶眸望著他,嘴角微微翹起,“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們都一起過。”

    “嗯。”神宮寺奏低低應了一聲,伸出一只手將少年攬進懷里。

    太宰治很少和他這樣擁抱,也只有在嘗試自殺的時候會被神宮寺奏以公主抱的姿勢被抱起,這樣面對面將下巴擱在對方肩上,互相抵著心口的擁抱好像還是第一次。

    他沒有推開來,也抬起手放在對方背后,閉眼體驗著這個擁抱帶來的全新感受。

    神宮寺身上并不溫暖,在六月的天氣帶著微微涼意,但身體大多部位都很柔軟,完全不是固有概念中人形兵器的堅硬觸感。

    他身上的氣味也很干凈,可能和制造他的材質有關系,有幾分冷冽氣息,只有靠得近了才能聞到。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56】

    當晚,太宰治也是和神宮寺奏一同睡覺。

    這次他貼的更近,側身面對著銀發少年,一只手放在對方的手上,以這個姿勢進入了睡眠。

    生日過后,一切都回到正軌。

    神宮寺奏坐在辦公室接受匯報并處文件,太宰治帶著自己管的小隊執行任務,織田作之助跟隨輔助。

    如今港口黑手黨不主張爭斗,而是起著整頓維持秩序的作用。

    這也是神宮寺奏放心讓太宰治去做任務的主要原因。

    在工作過程中,個別來匯報的干部成員對神宮寺奏戴著的黑色頸環有些好奇。

    其實他們從昨天在聚餐上就注意到了,但當時大家都在場,也不方面問。

    現在單獨與神宮寺奏見面,就不由多看了幾眼。

    中原中也以為這只是突然有了興趣才選擇戴的飾品,款式簡潔,稍顯低調,搭配銀發少年西裝革履的正裝,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還蠻好看的……

    在匯報結束后,中原中也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說完面色不由微微泛紅。

    神宮寺奏聽他說自己戴著這個好看,抬手摸了摸,淡聲回應:“是嗎?這是治給我的。”

    “誒?!”中原中也神色驟變,眼里寫滿了震驚,開始重新思考起這件事背后的含義。

    確實是太宰治會送的東西,束縛一般纏在神宮寺奏的脖頸上,明晃晃向人們宣示著自己對其的占有欲。

    但關鍵是神宮寺奏不僅接受下來,還戴上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說什么,心中莫名對神宮寺偏袒縱容太宰治的態度泛著酸意。

    神宮寺奏見他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的脖頸間,但隨后就胡亂眨著眼移開了視線,就以為對方也喜歡這種飾品。

    “中也喜歡嗎?”

    “啊……也不是……我就是看看……”中原中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為掩飾自己的不自然說話有些卡殼。

    “我以為你是喜歡這個,不過要等到下次生日再送有些太晚了,你要是喜歡,我直接送你一個。”神宮寺奏看他面色微紅,像是在掩藏什么,猜測他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應該是喜歡的。

    中原中也聽到他要送自己東西,不由頓了頓,“誒?真的嗎?”

    “不過還是算了吧,我不適合戴這種……”

    雖然能收到神宮寺的禮物確實會很高興,面對太宰治時也可以說這是對方送的,但總覺得會很奇怪。

    他也說不上來哪里奇怪,就是一想到臉上就會發燙的那種奇怪。

    【中原中也好感度+3】

    【當前好感度:50】

    “沒關系,不合適的話收起來就好。”神宮寺奏見他嘴上拒絕,好感度卻莫名上漲了,就敲定了送對方這個禮物的打算。

    中原中也看著他,也不再繼續推拒,離開辦公室時感覺腳下輕飄飄的。

    之后,當蘭波看到神宮寺奏從昨天開始戴上的chocker時,幾乎一眼就看出這是別人送給對方的,不出意料的話就是那個一直被對方保護著的少年。

    會互相送禮物的同伴,讓他想起了那頂帽子,他曾經是否懷著同樣的心情送給自己過去的搭檔呢?

    “蘭波,你還沒想起來具體的事嗎?”神宮寺奏像之前一樣,和對方談論過去。

    蘭波看著窗外的海港景象搖搖頭,金眸映著碧藍的海天,“我已經沒有以前那么糾結了,你也說過,等他來到這里,謎題就都會解開。”

    神宮寺奏身體向后,背靠在椅子上,“你能這么想很好。”

    “神宮寺,你重建黑手黨的秩序,為的其實是那個少年吧?”蘭波在這段時間里也看出了些跡象,對方與少年的相處與旁人截然不同,神宮寺更是把最好的都帶給了對方,他才會有這種猜想。

    但他并不認為這樣的目的會顯得過于自私或是毫無格局,如果為了一個人,可以把一切都處妥善,反而證明了這顆心的真摯。

    蘭波很認同神宮寺奏的做法,也欽佩他的能力,并不把自己選擇留在黑手黨的原因歸結于對方的算計,相反,他對神宮寺奏給予自己留下來的由心存感謝。

    是對方把分散的他們聚集在一起。

    神宮寺奏并不否認自己的私心,“沒錯,我原本就是想要讓治在一個安穩的環境中生活,也算是給自己過去造的殺孽贖罪。”

    后來對方主動要求加入黑手黨,他才改變計劃自己坐上了首領的位置。

    “你確實做到了,神宮寺,你比我見過的大部分人都要好,也更具有人性。”蘭波對神宮寺奏成為人形兵器之前的事并不了解,只以為對方是被編寫了人格的人工智能。

    但他從最開始,就把神宮寺奏當做和自己一樣的人類來看待。

    神宮寺奏但笑不語,他也慶幸自己在第二個世界遇到了那些人,是他們改變了他。

    蘭波和他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神宮寺奏繼續處文件,時不時查看一下自己的系統中實時記錄的太宰治的各項數據,確保對方一切正常。

    經過半年時間的調整分配,原本位于擂缽街的羊成員們都已經被安排了新的住處,分為數個小組,每組安排兩個監護人共同照顧,負責起居與上下學。

    白瀨從監管所出來的時候計劃已經在實施了,聽說中也加入了港口黑手黨換來成員們更好的生活,雖然對組織失去首領這一點頗為不滿,但沒有說中也不好。

    他的想就是建立世界最強的組織,眼下中也進了黑手黨,他選擇自己單干。

    然而沒有經費,他只能咬牙在港口黑手黨給他安排的零工店里打工掙錢,只為賺夠出國的錢。

    在解決完羊的問題后,其余貧民窟的遺留問題也開始著手處。

    因為港口黑手黨在這半年里靠著轉型的新產業賺取了充足的資金,處貧民窟問題也有了足夠的底氣。

    首先是無業游民的崗位規劃,以及其余分散在擂缽街的流浪兒童的歸屬問題。

    這次讓太宰治去執行的,是第二個問題的分支任務,尋找并帶回身具異能的孩子,并做特殊培養。

    不一定是要培養成黑手黨,只要能正常且積極地長大,成為對這座城市有益的人才便可。

    用了大半天時間,太宰治就從一家孤兒院和擂缽街尋到了兩個符合標準的孩子,并且分別與二人有過交流。

    孤兒院的孩子名為中島敦,只是從院長口中聽說對方具有變成白虎的異能,小孩對此并沒有清晰的記憶。

    太宰治在院長的帶領下來到關禁閉的房間,與抱腿坐在其中的男孩初次打了個照面。

    中島敦見他身穿襯衫西褲,肩上披著黑手黨才會穿的黑色大衣,身上還纏著繃帶,第一反應是自己要被對方抓走賣掉,或是在黑手黨中充當苦力,心里害怕極了。

    “跟我回港口黑手黨,我們會好好培養你的。”太宰治故意沒說自己的真實目的,也沒告訴對方異能的事,看到男孩嚇到褪色的面容后露出一抹晦暗的壞笑。

    “!!!”中島敦求助地看向院長。

    對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良久才沉聲道:“你跟他走吧。”

    中島敦的心徹底涼了。

    他戰戰兢兢跟著太宰治坐進了轎車,短短十年的人生走馬燈一般在腦海回放,卻發現自己能夠回憶的只有痛苦,于是望著車窗外越來越遠的孤兒院大門,眼眶蓄滿了淚水。

    太宰治隨后去擂缽街找到了另一個小孩,名為芥川龍之介。

    他剛找到的時候,對方正和妹妹在屋中吃著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在門被敲響后十分警惕,先讓妹妹藏了起來,自己把銳物藏在袖口才去來門。

    對于這種性格的小孩,太宰治直接說明了來意。

    得知自己的異能被看中,能夠在港口黑手黨的資助下被培養長大,芥川龍之介卻壓根不信會有這種好事。

    但他沒有立刻拒絕,這事真假參半,羊組織的事他也有所聽聞,覺得有必要試探一下。

    “除非讓你們的首領親自來見我,否則我是不會去的。”

    太宰治不耐地嘖了一聲,以對方的身份,他根本不會為了這種事讓神宮寺奏大費周折跑來見對方。

    “不要得寸進尺啊小鬼,是你要去見他,懂嗎?”太宰治說完對身后的織田作之助招招手,直接聯手把男孩綁了起來。

    期間男孩用銳器反擊,試圖使用異能,都被他們一一壓制下來。

    芥川龍之介察覺到自己的異能被太宰治抹除后,不甘心地低下了頭,微微側頭示意躲在角落的妹妹不要出來。

    太宰治知道房間里還躲著一個女孩,但他沒有把對方也揪出來,只是在離開前說了句:“安心在這里等著吧,他很快就能回來。”

    就這樣,上半身被繩子捆住的芥川龍之介被推上了車,和邊上淚眼汪汪的中島敦擠在一起。

    他看到害怕得掉眼淚的男孩后神色沉下來,就知道港口黑手黨找他們不會有什么好事……

    中島敦看到還有和自己一樣被帶走的小孩,而且對方甚至被綁了起來,一時不知是該為自己有伴了而安心還是為前途未卜的黑手黨之路而難過。

    轎車開到高聳的黑手黨大樓外,兩個男孩相繼下車,被按著肩膀朝大樓的方向走去。

    中島敦走在這個黑手黨老巢中,看著來來往往黑手黨大扮的成員,聽他們都稱呼黑發少年為太宰先生,他默默咽下一口唾液,顫聲問道:

    “那個……太宰先生……我們這是要去見誰?”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你們還不知道吧?現在外面都稱他為——”

    “統治著橫濱黑手黨的純白噩夢。”

    太宰治說著彎起眼眸,嗓音沉下來,拖長了音節營造出一種陰沉氛圍。

    “……”中島敦聞言都開始發抖了,能成為全橫濱黑手黨的噩夢,這個首領一定很恐怖……

    而且還是純白噩夢,會不會是一個長相陰狠毒辣的白發蒼蒼的老者。

    芥川龍之介被太宰治按著肩膀暫時無法使用異能,一直思索著在見到首領之后趁機擺脫桎梏,用異能襲擊首領威脅太宰治等人放自己離開。

    管他是黑手黨的噩夢還是什么,都不能限制住自己的自由。

    織田作之助在一旁走著,見兩個孩子都因為太宰治的故意引導走入了思維誤區,也沒有出聲解釋。

    等他們見到了神宮寺奏之后,都會明白過來的。

    二人帶著兩個男孩來到首領辦公室門口,織田作之助伸手敲門,半晌后,門內傳來回應的聲音。

    “進來。”

    和中島敦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是很清冽的少年嗓音。

    也許是首領身邊的人也說不定……

    隨后,織田作之助打開了門,門內的景象便映入兩個男孩眼中。

    入眼是占據了整面墻的窗,能看到海港在陽光下的明媚景色,辦公室也被照射進來的明亮光線填滿。

    而在辦公室中央,一個沐浴著陽光輪廓朦朧的身影坐在沙發椅上,那是個身穿筆挺正裝,梳著馬尾的銀發少年。

    少年手里拿著一本讀了一半的書,在門打開后抬眸看向門口,琉璃般明凈的赤眸落在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身上。

    在神情不住變幻的男孩們被帶到自己面前后,神宮寺奏把書放在桌上,對他們淡聲道,“我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名為神宮寺,你們可以叫我……哥哥。”

    “……”

    兩個男孩面對少年模樣的黑手黨首領很是震驚,聽到對方平淡毫無惡意的話語后更是驚疑不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神宮寺奏也不在意他們不給予回應,讓太宰治把芥川龍之介松開。

    太宰治神色不滿地一* 邊動作,一邊說道:“叫什么哥哥?和其他人一樣叫首領才對,哥哥也是你們能隨便喊的?”

    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聽到對方口氣中冒出了一股醋意,心情又復雜了幾分。

    這聲哥哥不是還沒叫嗎……

    在芥川龍之介被松開后,神宮寺奏就讓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二人暫時在門外等待,想要自己和兩個男孩說些話。

    二人沒有什么顧慮,只是太宰治多看了眼面對著兩個男孩的銀發少年,才把門關上。

    辦公室里只剩下神宮寺奏和兩個男孩,芥川龍之介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兀自揉著手腕,等待合適的時機挾持住這個少年。

    神宮寺奏伸手示意他們坐下,待二人相繼落座后,才看著他們繼續道:“你們都知道自己被帶過來的原因嗎?”

    “來,來當黑手黨……?”中島敦聲音弱弱道。

    即便不是面容陰鷙的老人,他面對眼前這個氣質稍顯清冷矜貴的少年還是會有些怯意。

    “治是這么告訴你們的啊。”神宮寺奏眨了眨眼,很快就知道是誰造成了這樣的誤解。

    芥川龍之介面色陰沉地盯著神宮寺奏,眉心緊鎖,“你的目的是我們的異能力吧?把我們養在黑手黨,日后好為你效力……”

    “找到你們倆的主要原因確實和異能力有關。”神宮寺奏回應。

    果然是這樣……芥川龍之介聞言眼神更為冰冷。

    中島敦一臉茫然:“異能力?”

    神宮寺奏暫時沒有解答他的疑問,把自己的真正目的告訴了他們:“是這樣,我現在的計劃是規劃貧民窟的秩序,排除無業流浪者所帶來的隱患,像你們這樣的小孩也在計劃之中。”

    “普通的小孩都會像羊組織一樣各自安排好新居所,一直資助到成年,但你們和他們不太一樣,在安排新居所生活的同時,還需要人來教你們怎么使用異能力。”

    “教我們?”芥川龍之介隱約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為什么不是教他們在黑手黨辦事,而是使用異能?

    “對,就比如敦,他還不能很好地掌握自己的異能,甚至連自己擁有異能這件事都不清楚。”神宮寺奏看著劉海略顯參差不齊的男孩說道,“正是因為這樣,院長才會一直把你關在禁閉室,比起把你關起來,更需要一個能教導你的老師。”

    “誒?”中島敦睜大了眼睛,神色恍然,“這就是院長一直關著我的原因……”

    “我不相信你會這么好心,你把我們這樣培養起來,難道不就是為了能利用我們的異能,為你做事嗎?”芥川龍之介始終覺得黑手黨做好事都是出于自身利益。

    神宮寺奏雙手十指交叉,手肘抵在扶手上,偏頭看向窗外的海港景色,平靜道:“我當然不會這么好心……”

    話音一落,兩個男孩神色各異。

    芥川龍之介暗自準備隨時發動異能。

    “我讓你們掌握自己的異能,是為了日后能為這座城市做正確的事,而不是走上歧途,白白浪費了這身本領。”

    “……”芥川龍之介身體一僵,漆黑的瞳眸微顫。

    中島敦表情愣住,懵懂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當然,你們沒有這個想法也無所謂。”神宮寺奏從窗外收回目光,看向兩個男孩,眉眼微彎,“我的主要目標是讓你們每個人都好好長大,僅此而已。”

    銀發少年的神情與語氣都不似作假,實在令人難以想象一個黑手黨的首領會有這種想法,說是慈善家都不為過。

    “所以,你是為了這座城市……?”芥川龍之介遲疑地問道。

    “是為了一個人,我們都生活在橫濱,所以希望這里能成為一個更為安寧的地方。”

    “……我明白了。”芥川龍之介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如果可以,他也想讓對方過上安穩的生活。

    中島敦在知道了神宮寺奏的真正目標后,慢慢放松下來,眼神也變得堅定。

    見兩個男孩都接受了,神宮寺奏也就不再多說什么,先讓他們離開辦公室,中島敦被帶到大樓的住宿的樓層安頓,芥川龍之介則是回到妹妹身邊,屆時一同安排。

    太宰治把事情交給織田作之助去辦,隨后走進辦公室,坐在神宮寺奏對面的椅子上。

    “神宮寺,你想讓別人叫你哥哥?”他沒來由地問道。

    神宮寺奏重新拿起那本書,翻過一頁,“我覺得以我這樣的形象,被叫做哥哥沒什么問題吧?”

    只要不算上被控制的那十年,他還是鐵打的十六歲。

    “那也不行……”太宰治想說要叫哥哥的話也輪不到那倆小孩,但自己也沒法對著對方叫出哥哥兩個字。

    他停頓良久,忽然想到什么,看著銀發少年這張秾麗的面孔說道:“你說他們現在叫你哥哥,但是再等個六七年,他們一個個都比你看起來大了,還能管你叫哥哥嗎?”

    神宮寺奏聞言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捏著書頁的手微微一頓,淡淡應了一聲,“也對,那還是直接叫名字好了。”

    太宰治見他的說法奏效,危機感解除,稍稍放松了些,心緒繼續發散。

    直接叫名字……這樣一來大家都會叫他神宮寺,他也叫對方神宮寺,那不就和所有人都一樣了嗎?

    不行,他和對方的關系,怎么可以和別人一樣呢?

    神宮寺……奏……

    奏。

    太宰治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心頭不由顫了顫,目光凝聚在對面的少年身上,看著對方神色平淡的面容,以及纖細脖頸處的黑色chocker,鳶眸中有什么微微在明滅閃動。

    “奏。”

    他輕聲念了出來,嗓音稍顯滯塞,但當聲音落下后,仿佛落入了無底的山澗。

    神宮寺奏聽到他叫自己,從書頁上抬起頭,與對方沉寂的鳶眸視線交匯,用眼神詢問他有什么事。

    太宰治在對上那雙眼尾上挑的鳳眸后感覺下墜的速度更快了,耳邊很快就聽到了落地之后重重的回響,在心底泛著圈圈漣漪,四處回蕩。

    “治?”見他只是看著自己,像是在發呆一般,神宮寺奏只好出聲喚道。

    “我決定了,以后就直接叫你奏好了。”太宰治那張俊秀的面容露出恬靜的微笑,映著窗外陽光的鳶眸顯出明亮澄凈的色澤。

    神宮寺奏沒有意見,點頭回應:“好。”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58】

    第90章 人形兵器 我的手比奏的大了

    太宰治自從叫了第一聲奏之后, 就仿佛上癮了一般,和神宮寺奏說話時總要有意無意地多叫對方幾次。

    當有其他人在場時,他也會刻意這么做, 尤其是中原中也在場的時候。

    中原中也對他一口一個奏十分反感, 知道太宰治和神宮寺奏關系不一般, 但前者每次都故意在他面前表現出這一點,就讓人默默捏緊了拳頭。

    他覺得雖然神宮寺奏對太宰治的關心和照顧是多了些, 但實際上和他們大多數同伴都是一樣的,只是太宰治在神宮寺奏面前出現的時機更早, 才顯得那么特殊……

    不出半個月, 神宮寺奏說過要送給中原中也的chocker已經定制好, 同樣是不易損壞的特殊材料制成, 神宮寺奏考慮到對方的異能, 在內側添加了輔助異能穩定的金屬。

    把東西送給中原中也的時候, 他也將這些向對方說明清楚,但戴與不戴都不強求。

    中原中也聽到以后還是很高興的, 打開盒子后細細看了會兒,看到內側在光線照射下泛著五彩的金屬,嘴角就不自覺上揚。

    神宮寺奏見他確實喜歡,就提出幫他戴上的想法, 順便看看合不合適。

    一聽到銀發少年說要幫自己戴上, 中原中也表情微頓,臉上不知不覺又有些發燙, 但還是答應了。

    他根本沒有由, 也不會拒絕神宮寺奏的幫助。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神宮寺奏便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中原中也面前, 拿過他手里的chocker低頭看向對方的脖頸。

    尺寸一定是正好的,因為他在說過要送對方頸環的那天就已經用眼睛測量過數據。

    中原中也努力挺直脊背,抬起下巴將脖子伸長,但在面對向自己低頭靠近的銀發少年時目光卻忍不住躲閃。

    好近……神宮寺的睫毛好長……手指碰在脖頸上的溫度也溫溫涼涼的……

    這時候,中原中也才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非人類的特質。

    因為他的呼吸不由加重,必須抿住嘴唇控制住才不會讓氣息撲在對方湊近的面頰上,然而對方完全沒有呼吸起伏,甚至連心跳都感知不到。

    他的心臟已經不自覺加快了跳動速度。

    神宮寺奏幫他戴好頸環就后退一步,在看到和對方的穿著很搭后,稍稍勾起嘴角道:“很適合中也。”

    看著他臉上的清淺笑意,中原中也連忙低下頭,垂眸摩挲著對方親手戴上的chocker,耳尖在光線下紅的通透。

    “謝謝,那我……就戴著吧。”

    【中原中也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55】

    在這之后的第二天,太宰治就發現中原中也脖子上多了一個chocker,第一反應就是揶揄對方。

    “你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了?就這么想和奏湊成一對嗎?你這個怎么能和奏的比呢?畢竟那可是我送給奏的。”

    中原中也就知道太宰治看見以后會諷刺幾句,他滿不在乎地抬起頭,冷哼了一聲,才道:“不好意思,這是神宮寺為我量身定制的,和你送的那個沒有關系。”

    “……”太宰治聞言狐疑地多看了兩眼,看到褚發少年毫不在意的樣子,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奏為什么要送你這種東西?”

    “同伴之間送禮物不是很正常嗎?為什么你能送他,他就不能送我了?”中原中也干咳一聲,抬手勾了勾脖子上的頸環,把內側添加的特殊金屬也告訴了太宰治,顯得這份禮物并沒有任何超出同伴關系的意味。

    太宰治想說他與神宮寺奏的關系不止是同伴,但又說不出是哪種特殊關系,目光帶上了幾分郁悶,沒再和中原中也說話,徑直來到了首領辦公室問另一個當事人。

    “奏,你給小矮子中也送的那個禮物是怎么回事?”

    面對太宰治的質問,神宮寺奏覺得對方可能誤會了什么,“就是小禮物,我看中也有興趣,所以就定制了一個送他。”

    “你怎么能送他和你幾乎一樣的東西呢?”太宰治被他毫無自覺的回答噎到,仿佛自己這樣較勁反而是太敏感了,但一想到對方送給中原中也幾乎一樣的東西,他心里就各種不舒服。

    “一樣嗎……?”神宮寺奏想著治送他的具有不一樣的意義,他送中也就是純粹送禮,可能是外形相似了些讓治不滿意了。

    太宰治直接問道:“那現在在你心里,我還是不是那百分之九十九?”

    都能把這種禮物送出去了,他覺得自己的地位怕是早被那些同伴占了些位置去。

    神宮寺奏這才知道對方這么在意的原因,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握住太宰治的手,抬眸望進那雙鳶眸。

    “治,你在我這里的分量從沒有變過。”他沒有再多說什么,再怎么向對方保證,還不如實際行動有說服力。

    太宰治仔細想想也能明白他沒有說謊,即便是中原中也,也只是在偶爾的工作匯報中與他見一次。

    而太宰治始終可以隨時進入辦公室找對方,對方更是為了多陪他一直準時結束工作,和其余人比起來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

    想清楚了這一點,太宰治的質問便顯得有些敏感了。

    即便是被神宮寺奏切實地捧在手心,他還是會因為任何接近對方的人產生疑慮,不反復試探確認就無法讓自己安心。

    這么一想,就會猜測神宮寺奏面對這樣的自己的心情。

    是無奈,還是不耐煩呢?

    不過一次次試探下來,太宰治始終只從對方眼里看到縱容。

    他的一切行為都會被神宮寺奏解,被包容,他可以永遠依賴對方……

    經過這件事后,太宰治依然還是會因為一些大大小小的事胡思亂想,然后又跑去神宮寺奏面前各種試探,得到始終如一的答案后又再次消停下來。

    后來,港口黑手黨在轉型的新方向有了顯著的成果,正式打入橫濱主流市場,太宰治和其他主干成員也在神宮寺奏的建議下讀了許多經濟策略方面的書,并且試著在自己負責的產業中實踐,均獲得不菲的成果。

    一開始,很多公司在與他們合作時會因為他們黑手黨的身份而帶有偏見,企圖從中牟取更多利益,但港口黑手黨的眾位都不是好糊弄的,也不仗著自己是黑手黨而威逼利誘,各靠本事獲得對自己有利的合作項目。

    經過兩年時間的積累,港口黑手黨名下的港口集團迅速在橫濱各大主流產業占據主要地位,發展勢頭正猛,并且開始在國際的合作項目上做文章。

    前幾天,神宮寺奏和一個在國際上有名的運輸公司談合作,因為是第一次合作,對方公司的老板看他只有十六歲,又是黑手黨起家,和大多數人一樣沒把他放在眼里,在商量金額的時候故意提高了條件。

    神宮寺奏不是第一次應付這種心態的合作方了,他當場就說了:“你不誠心與我們合作,那還是不要合作了。”

    這次的交談便不了了之,他隨后讓森鷗外等人以更好的條件談到了另外兩個本來要和這家運輸公司合作的項目,迫使對方放低姿態,繼而開出了雙方都滿意的條件。

    在這之后,太宰治就對神宮寺奏提議道:“下次這種事還是交給森先生和蘭波他們吧,奏的模樣太具有欺騙性了,他們會覺得我們好欺負的主要原因就是這個吧。”

    這兩年里太宰治長高不少,從神宮寺奏下巴附近的位置長到和對方差不多高,稍微還要高出一根指節。

    之前他臉上還會有點小孩才會有的軟肉,現在長開后就瘦了下來,五官精致俊秀,下頜線流暢,身形高挑修長,是走在街上回頭率很高的類型。

    然而神宮寺奏兩年前是什么模樣,現在依舊是什么樣子,只是看著太宰治的時候不用再低頭,有時候甚至要稍稍抬眸才能和他對視。

    “我以為在生意上以貌取人是為大忌,但那些人貌似并不這么認為。”神宮寺奏很久沒有這么和別人平起平坐談合作了,在上一個世界中完全就是靠著權勢壓制所有人,在這里他當然也可以那么做,但沒有這個必要。

    他是橫濱黑手黨新秩序的提出者,既然要用這些規則制約別人,那么自己就要做到知行合一,當他這么認定的時候,自始至終都會貫徹下去。

    “并不是所有人能都有你這樣的想法,這世界上的人大多都是笨蛋啦。”太宰治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看到桌上擺著的一張邀請函,就拿起來看了一眼。

    內容和他想得一樣,準確來說去年這時候也收到了同樣的邀請函,但在這次更正式一點。

    “所以……這次要去嗎?”太宰治隨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邀請函,“上面說是要請你參加呢。”

    這是一場聚集了世界級名流的大型聚會,去年收到的邀請函只是作為陪襯,被神宮寺奏丟進垃圾桶無視了,這回經過又一年的發展,幾乎掌握了橫濱周邊經濟命脈的港口集團用實力得到了正式而莊重的邀請。

    神宮寺奏一手托著下巴,坐在辦公桌前和太宰治對望,“為什么不去?”

    “我是擔心你去了之后又被當做家屬。”太宰治把邀請函丟回桌上,不過對方說去,那他也可以跟著進去看看。

    “這次過去不是為了談合作。”神宮寺奏一手敲著桌面,視線落在窗外。

    太宰治坐直了些,臉上多了幾分期待的情緒,“是有什么特殊狀況嗎?”

    “這場聚會的主辦人前不久就死了,負責人打算在聚會上公布這個消息,我們要做的,就是將這一消息封鎖住。”神宮寺奏隨時監控著發生在橫濱的各種大大小小的事,也就比所有人都更早知道這個消息,并且做出應對方式。

    太宰治不用他解釋得太明白,就分析出這么做的原因。

    若是一個普通人的死訊倒不用這么嚴肅對待,但這個主辦人是個異能者,還是擁有五千億資產的異能者,他一死,這五千億黑錢便不知會流向何處……

    死訊一旦傳播,將轟動整片關東地區甚至影響更廣,所有人都會為爭奪這五千億擠得頭破血流。

    而神宮寺奏封鎖消息的打算,就是要默不作聲將這五千億納入囊中,再制造假情報讓這個異能者死在國外,讓外面的人去爭那早已不存在的五千億。

    太宰治思緒迅速閃過,很快就與神宮寺奏的計劃接軌,露出一抹幽沉的微笑,“我想……封鎖消息的方式應該不是把現場所有人都殺掉吧?雖然這才是黑手黨應該有的手段。”

    其實借刀殺人也不失為一種手段……

    神宮寺奏瞥他一眼,眉心微擰,沉聲道:“借刀殺人也不行,明明有更好的辦法。”

    他一直以來都不希望太宰治的手沾染血腥,對方也如他所愿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卻還是利用各種手段把人逼死。

    那些都是身負罪孽的人,不是在太宰治的言語挑撥下自相殘殺,就是被擊潰心防線親手了結自己。

    神宮寺奏每次都會對太宰治強調,教唆他人廝殺或自殺也是在殺人,但更多的,是對太宰治將自己陷入危險境地的擔憂。

    “知道了,你別生氣,我只是說說而已,一切按你的計劃來。”太宰治又被看出了心思,心情卻依然不錯。

    他還記得之前自己離間了那幫流竄到橫濱的黑手黨之后,在混亂中被流彈貫穿了胳膊,織田作之助剛把他帶出危險范圍,神宮寺奏沒多久就趕到了現場。

    那時候,銀發少年露出了極為陰沉的神情,帶著怒氣與冷意,但還是第一時間帶他去治療。

    太宰治當時痛得臉都白了,他知道神宮寺奏能治好自己,這樣就不用再痛下去了,但他沒有主動告訴對方這件事,只是低低喘著氣靠在對方肩頭,泛著模糊噪點的視線與那雙紅眸交匯。

    銀發少年眉心皺得厲害,垂下頭與他的額頭抵在一起,低聲對他說道:“治,很快就不會痛了。”

    然而醫生的麻藥還沒打進去,太宰治胳膊上的槍傷就自愈了,彈片在這過程中都被生長出來的肉推了出來。

    神宮寺奏也是在那之后才知道自己擁有能治愈傷病的能力,見到傷口愈合后,緊皺的眉頭才緩緩舒展。

    等太宰治氣色好了些,他才嚴肅地指出對方這么做的錯誤,不是離間殺人,而是把自己也置身于險境。

    所以直到現在,太宰治即便面對神宮寺奏的冷硬表情,也不會覺得自己在被警告教訓,他知道這是出于一種關心。

    說起來一本正經擺出生氣面色的奏也很可愛呢,太宰治看著這兩年一點變化也沒有的銀發少年,忽然有些期待之后自己再長大些,可以反過來把對方整個環住的時候了。

    神宮寺奏聽到太宰治的保證,稍稍放松下來,隨即收回視線,垂眸繼續處事務。

    時間很快就到了聚會當天。

    受邀者可以帶兩個人隨行,太宰治積極報名,另一個人就選擇了計劃需要的蘭波。

    神宮寺奏在這之前,就向現在的負責人發送了簡訊,約對方談了一次。

    交談的內容就是關于這無主的五千億黑錢,以及攛掇負責人選擇在這個時候公布消息的人。

    負責人只是同意和港口黑手黨做這個交易,畢竟他只想在這次混亂中撈到錢就離開橫濱這個是非之地,既然已經有組織得知了這個消息,還找上了自己,現在最主要的便是保命。

    至于和他商量在橫濱宣布消息,趁亂撈錢的那個人,負責人選擇以此作為自己順利離開橫濱的籌碼。

    如此一來也算是談攏了,只等在聚會上將這場戲演完,把那異能者轉移到國外即可。

    聚會現場,神宮寺奏一行人身著正裝進入大廳,相較在場的多數名流的精美華服更為簡約,色彩也是單一的黑白配,除了面孔吸人眼球以外整體都十分低調。

    雖說是名流聚會,但這里竟然也邀請了武裝偵探社,神宮寺奏跟在太宰治后面來到甜點區,看著對方在甜點中挑選,結果正好撞見同樣在挑選甜點的江戶川亂步。

    “什么嘛,原來是港口mafia,你們這兩年發展不錯,都能受邀參加這種聚會了。”江戶川亂步客觀地評價道。

    神宮寺奏視線在周圍一掃,果然看到他們的社長,和那個戴著蝴蝶發飾的少女。

    “你們武裝偵探社也不錯,最近又解決了一個大委托。”

    “我們被邀請來的原因和你們不一樣啦。”江戶川亂步吃了一口甜點,腮幫微微鼓起。

    神宮寺奏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然不是因為業績被邀請,那就是過來維護現場秩序,以防有人趁亂襲擊。

    不過他們的任務在那場談話之后就已經結束了,因為今天不會有死訊傳出,那個異能者會“活”著離開橫濱。

    太宰治沒有和江戶川亂步說話,自顧自吃著甜點。

    一直到會場的燈光出現變化,除了最前方的高臺,其余燈光都暗了下來。

    這時,人們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高臺上。

    先是負責人說完歡迎詞,將氣氛調動起來,接著就是大家期待的那個異能者出面講話。

    因為事先向負責人了解過異能者生前的性格,所以在讓蘭波操控著對方的身體在高臺上講話時并沒有讓下面的人察覺到異常。

    即使被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發現異能者已死的真相,對方也會顧及這一消息所造成的后果而選擇緘口不言。

    講話用不了多少時間,高臺上的異能者很快就離開,剩余的人繼續觥籌交錯。

    神宮寺奏等人也不在會場多待,在現場沒有發現那個想引起橫濱大亂的人,便主動前往那人的據點堵人。

    路上,太宰治靠在車窗邊,鳶眸映著不斷倒退的明黃路燈。

    “奏,你已經知道那家伙的身份和藏身處了,還有必要和負責人做交易嗎?”他覺得自己手上掌握了這么多優勢,為什么不用來獲取更多利益?

    如果是森鷗外的話,恐怕早就讓蘭波輪流操控這兩人的尸體向所有人表演這出戲了。

    “治,凡事不要做太絕,在圍捕獵物的時候,一定要留一個缺口。”神宮寺奏的鳳眸專注地看著前方,目光凌厲,仿佛已經鎖定了獵物。

    太宰治稍作思索,說道:“我知道了,是要給他求生的希望,防止拼死抵抗。”

    人在被逼入絕境的時候,什么都做得出來。

    為了計劃能順利進行,所以要留出缺口,讓那人有一個退路。

    “那這個幕后的人呢?你也會給他退路嗎?”

    神宮寺奏依然看著前方,淡聲道:“看他的表現。”

    太宰治隨即撇撇嘴,“奏,你這樣是不是太溫柔了些?我們可是黑手黨誒。”

    兇一點壞一點又沒什么,況且也是在為這座城市做事。

    “治,有些敵人也是可以變為自己人的。”神宮寺奏也是花了些工夫才找到那個人,對方是專門做情報工作的,很懂得如何在各種情報線路中隱藏自己。

    他對于這種有點能力的人都會先試探這人的性格與目的,如果能收為己用那就給對方機會,不符合標準那就滾出自己的地盤。

    太宰治沒有反駁他這個說法,這種人盡其用的做法貌似和森鷗外還挺相似的,雖然某些地方處方式不同,但對于榨取價值這一點倒是殊途同歸了。

    蘭波把車開到了神宮寺奏所說的位置,也就是進入擂缽街的一條路口。

    三人相繼下車后,進入擂缽街,在里面繞進一個巷子,盡頭的房門內便是幕后之人的據點。

    神宮寺奏沒有立刻進入,而是先讓蘭波在另一個方向的出口等著,自己和太宰治敲響了房門。

    此時,據點中的少年監聽到了被延遲傳輸的聚會現場的聲音,才意外發現本該宣布死訊的講話,竟然出現了那個已死的異能者的聲音,剛察覺到不對時,就聽到有人敲響了自己的房門……

    在這短短幾秒時間內,少年想了很多,隨后選擇站起身,走到前門將其打開。

    房門打開,神宮寺奏和太宰治與這個黑發紫眸的少年初次打了個照面。

    “費奧多爾。”神宮寺奏當即說出了對方的名字,也不打算多廢話,直接道,“跟我回港口黑手黨細聊。”

    費奧多爾的紫眸在夜色下呈現濃稠的暗紫色,色澤較淡的薄唇微微彎起,“好啊……”

    他說著,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銀發少年伸出右手。

    神宮寺奏看了他一眼,隨后默不作聲地伸手握住。

    費奧多爾維持著微笑回握,表情卻在一秒后凝住,紫眸出現了一絲顫動,像是有些意外。

    面對神情在一瞬間變化又堪堪維持住的少年,神宮寺奏看著他,也勾起嘴角,慢慢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費奧多爾的手被他這股巨力握得酸痛不已,臉上的笑出現了顫抖。

    這時,太宰治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將二人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掰開。

    “奏的手很好握嗎?都舍不得松開了啊……”他說著彎起唇角,雙手都用力握著費奧多爾的右手,再次讓對方吃痛。

    費奧多爾臉上的笑意剛加深些許,很快又僵住,“…………”

    ……他的異能去哪了?

    神宮寺奏沒有解答他心中的疑問,和太宰治一左一右按著他的肩膀從這里走出去,在路口與得到通知的蘭波會和后,就讓把費奧多爾交給對方控制。

    費奧多爾被放開后,隨即看向這個長發青年,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手指。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金色的半透明方塊包裹住,被隔絕了與外界的接觸。

    “……”

    怎么全都是克制他異能的人……

    費奧多爾和蘭波坐在后座,神宮寺奏在駕駛座開車,太宰治則坐在副駕駛看他開車。

    “今天算是加班了吧?”太宰治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時間也來到了晚上十點半,平時他們都是六點就結束的。

    他扭頭看向后座被亞空間控制著的黑發少年,不滿道:“都怪你,害得我和奏錯過今晚的節目了。”

    “……”費奧多爾面對這樣的指責,一時之間竟不知怎么回應。

    “治,我已經錄好了。”神宮寺奏知道他喜歡看些奇怪的綜藝滿足獵奇心,在今天確定不能準時回去看到后就已經遠程控制電視錄了下來。

    太宰治聞言立刻驚喜地看向他,偏過頭就要往他身上靠,“我就知道奏一定會事先錄好的。”

    神宮寺奏沒有被他影響到,轎車繼續平穩地向前行駛。

    當晚,費奧多爾被關進單獨的地下囚室,等待隔日的訊問。

    太宰治和神宮寺奏回到房間,各自洗完澡就坐在床上看錄好的節目,一直到臨近零點才睡覺。

    關了燈,太宰治就蜷著身子向神宮寺奏靠近,非要和對方雙手十指相扣在一起,或是放在手里揉一揉捏一捏。

    神宮寺奏的手依然是少年的骨相,手指修長纖細,骨節分明,指腹和掌心卻很柔軟,觸感細膩溫涼,握在手里像是在撫摸上好的玉石。

    他將自己是五指從對方的指縫間穿過,皮膚輕緩地互相摩挲,然后指尖順著手背一點點向下移動,直到他們的手指貼合得嚴絲合縫。

    在這個過程中,銀發少年的手指會微微顫抖,不知是覺得癢還是有什么其他的感覺。

    太宰治注意到這一點后,會重復這個動作,比之前更為緩慢,每一個動作都染上了繾綣的意味。

    “奏,這樣你會有什么感覺嗎?”

    神宮寺奏也說不上來,睫毛輕顫,“有點癢……”

    他明明已經是機器了,雖然有一定觸感,但貌似在這種形式的觸碰下還是會有過去作為人* 時的反應。

    “只是癢?”太宰治觀察著他的表情。

    “嗯。”神宮寺奏心說只是摸個手,還能有什么感覺,然后就要抽回手,讓對方盡早睡覺。

    太宰治在他的手指從指縫間抽出時,又伸直手掌與他掌心相對,看到自己的手指稍稍長于對方的指端,便彎起了眉眼。

    “我的手比奏的大了。”現在他可以將對方的手包裹進自己的手心里。

    與他面對面躺在床上的銀發少年看著這日漸增長的差距,嘴角微微勾起,對方就是這樣一點點從只到自己下巴長到現在這么高的。

    “嗯,治長大了很多。”他將視線移向身邊的少年,伸手了對方的額發,“以后還會長得更高。”

    無論過多久,他還是以前那個神宮寺奏,一點點看著他長高,然后包容他的一切。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70】

    太宰治應了一聲,隨后就握著他的手闔上眼眸,如往常一般慢慢進入睡夢。

    一夜無夢。

    翌日,神宮寺奏正式對費奧多爾展開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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