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人形兵器 你玩得開心嗎
首領辦公室內, 黑發少年坐在椅子上,雙手被金色方塊束縛在兩側。
他身后站著的,是維持亞空間狀態的蘭波。
神宮寺奏坐在距離對方數米遠的辦公桌前, 半邊身子被窗外的陽光照亮。
太宰治站在他的椅子后面, 雙手搭在椅背邊緣, 將下巴擱在手臂上。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他背靠在椅子上, 目光落在費奧多爾身上,神色冰冷, “滾出橫濱, 永遠不得靠近, 或是——”
“成為我的人, 效忠于我。”
昨天半夜的時候, 聚會負責人乘飛機抵達國外, 隨后便將幕后那人的信息發送給了他。
負責人并不知道那人的本名,只知道那人的信件落款是V。
神宮寺奏又花了些時間搜集情報, 才將這個字母所代表的意義破解。
那并不是字母V,而是數字五,指的就是費奧多爾背靠的組織,天人五衰。
而這個組織, 幾年前也在橫濱出現過, 視異能為罪惡,妄圖消滅這一罪惡。
這次又想要在橫濱制造混亂, 想必背后的目的也是如此, 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以什么方式達到這一最終目的。
對于這種思想極端的人,神宮寺奏看在對方的計劃早早終結在自己手里的份上,給他一次機會。
“順我者昌, 逆我者亡……么?”費奧多爾略顯蒼白的面容勾起一抹笑,氣質沉郁,“白夜,你對這個城市的感情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深了?”
“據我所知,你并不屬于這個城市,甚至都不屬于這個世界……”
費奧多爾在很多年前就接觸到了異能特務科對于兩個人形兵器的情報,他的推測和大多數人一樣,這二人的出現與「書」有關,但并不是從中誕生……
這些情報在這兩年里,也被神宮寺奏一一獲取,雖說他本身的存在與系統任務掛鉤,但這具身體與另一個人形兵器的出現就如時空坍縮的結果一般,是在不明原因下被傳送過來的。
“費奧多爾,你是站在什么立場說這些話的?”神宮寺奏神色依舊冷淡,似乎不打算和他說這些廢話。
“我貌似沒有別的選擇……”費奧多爾偏移視線看向角落,沉吟片刻,“你之前也是這樣收獲這些部下的么?只要切中所有人的要害,就能讓他們為自己賣命。”
神宮寺奏扯起嘴角,眼中卻毫無笑意,“我從不會強迫別人,若是你覺得勉強,也不用這么委屈自己。”
“不,并不會勉強。”費奧多爾再次看向銀發少年,笑意恬淡,“我很樂意,同時也對你持有濃厚的興趣,請讓我留在你身邊吧。”
一直沒說話的太宰治聞言神色沉下來,晦暗的鳶眸沉沉地盯著對方。
神宮寺奏得到了這個回應后依舊冷淡,他們互相都對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
“你不想離開橫濱,是想在這里尋找什么,進而消除你們所認為的罪惡……”他像是在對自己說一般,凌厲的鳳眸微微瞇起,“是這樣沒錯吧?”
拿東西是什么早已被他知曉,但更多的細節他并沒有說出來。
費奧多爾不置可否,“難道你不好奇嗎?這個世界的一切,以及所有罪惡都消弭的世界。”
“并不,費奧多爾,只要這個世界有人存在,罪惡就永遠存在。”神宮寺奏微抬起下巴,冷冽的紅眸淡漠地注視著對方,如無慈悲的神明冷眼旁觀在世間掙扎的人們。
“……白夜,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場說這句話的呢?身為非人類的你過于傲慢了吧?”費奧多爾始終認為異能者是這世界的原始罪惡,過去的異能大戰就是因此而起。
神宮寺奏不再多與他辯解,抬手做了個手勢。
太宰治接收到信息后便走向費奧多爾,配合蘭波準備把人帶去繼續關禁閉。
他按著對方的肩把人揪起來,沉聲說道:“傲慢的人是你,費奧多爾。”
把這個危險分子再次關入禁閉室,太宰治第一時間回到首領辦公室,站在辦公桌前,問出了從剛才就很在意的問題。
“奏,那人說你不屬于這個世界,這是怎么回事?”
而且神宮寺奏和費奧多爾說的那些話,他有一半沒聽明白,顯然是對方故意把情報藏了起來。
對于太宰治的問題,神宮寺奏不以為意道:“據十二年前的情報記錄,我是突然出現在橫濱的,但當時我并沒有意識,之后也找不到任何之前的信息。”
太宰治意識到一絲不對勁的地方,聲音沉下來,“但是你不是有變成這樣之前的記憶嗎?你曾是異能力者……不是嗎?”
他還記得那天神宮寺奏在浴缸邊對他說的話,一直記到現在。
奏說他是擁有再生異能的人,也和自己一樣尋求死亡,他們是一樣的……
然而現在的銀發少年卻以默認的態度看著他,像是在肯定他動搖的內心下的猜想。
神宮寺奏知道對方一旦想要挖掘自己的過去,就一定會意識到他曾說過的話其實是謊言,不如說他自己說的確實是真話,只是無法證明罷了。
“我確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具身體過去作為人類的記憶也被清除,但那些話都是真的。”
“……”太宰治了解他,知道他寧愿不告訴自己,也不會對他說謊。
既然對方說的是這具身體,就說明現在的神宮寺奏與這具身體并不屬于同一個體,這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他現在的人格意識是在原本身體的記憶清除以后編入的嗎?
這是可以做到的嗎?
萬一……萬一這是奏對他撒的唯一一個謊呢?
太宰治走到神宮寺奏身邊,俯下身按著他的肩膀,垂下鳶眸與他對視。
“奏,你還隱瞞了什么事?”在銀發少年仰起頭時,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對方脖頸上的頸環,緊貼著對方細膩溫涼的皮膚,“說出來,我就原諒你。”
神宮寺奏不需要呼吸,即使與脖頸貼合緊密的頸環間擠入了一截手指,也不會覺得呼吸困難。
他仰著下巴,平靜地望進那雙被睫毛陰影遮蔽了光亮的鳶眸。
“就這些……”
太宰治聞言,勾著頸環的手更為用力,頸環被扯得向上傾斜,柔軟的邊緣在對方后頸上勒出一道印子。
銀發少年的反應落在他眼里,就是還有隱瞞的含義,不論是對方真正的過去,還是與費奧多爾的交談中隱約透露的信息……
奏還是在對他說謊。
“為什么要說謊?”太宰治周身的氣息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泥沼,一切都隨之凝滯,變得渾濁不堪。
神宮寺奏沒有接收到好感度降低的提示,也繼續以這種不甚在意的態度回應:“治,我不想提起這些事,因為沒有意義。”
他會來到這個世界的真正原因是不可說的信息,而他最初作為祝福者在末日獨活的事也基本挖出來展現給了對方,至于其他的事,他會在發生之前阻止……
在他認為,這是自己應該處的事,與太宰治無關。
“沒有意義……”太宰治神色晦暗地回味著這四個字,勾著頸環的手指緩緩收回,“奏是覺得細究這些事也無法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所以才不想提起嗎?”
神宮寺奏沒有回應,在對方松開自己的頸環后伸手了一下。
如果非要說的話,他的意義就站在面前。
太宰治對此心知肚明,但他就是想讓神宮寺奏回答自己,逼迫對方如實告訴自己。
但這次他沒能如愿。
面對一言不發的神宮寺奏,他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心情分明是憤懣不滿的,卻再也說不出過分的話,也不知該如何表達這樣的心情。
太宰治抿著唇,定定地看了他兩眼,轉身向門口走去。
“治,你去哪?”神宮寺奏知道他不會就這么算了,但即使去查,太宰治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
除非他直接去問魔人費奧多爾。
太宰治背對著他,微微側過頭,“你不是有定位么?”
說完,他就伸手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關門聲落下后,神宮寺奏面向辦公桌,抬手用食指在太陽穴上輕輕敲擊,垂下眼睫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神宮寺奏:他這是到青春叛逆期了么?
系統:很有可能……
雖然在第一個世界也是從主要攻略目標十來歲開始,但他并沒有現在這么縱容,而且中間有三年沒有接觸,也就不知道在這種情況該怎么應對。
是應該繼續保持強硬態度……還是溫和一點,稍微解釋一下呢?
神宮寺奏還是決定讓太宰治自己消化這件事,一直留意著對方的定位信息,確認對方是去了森鷗外的辦公室就暫時放松下來。
沒多久,蘭波敲門進來,似乎心里有什么在意的事,看到同樣在思考事情的銀發少年,便說了出來。
“神宮寺,太宰他在押送費奧多爾回去的時候,單獨和對方說過話。”
“嗯,我知道了。”神宮寺奏并不意外,蘭波也很有可能被對方支開了。
見他神色依舊平淡,回想起太宰治從辦公室走出來時沉凝的面容,蘭波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你和太宰之間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了?”可能是那人對太宰治說了什么,致使了二人現在這種情況。
神宮寺奏抬眸看他,“也不算是矛盾吧,話說有這么明顯么?”
“還是很少能看到太宰這么快就從你的辦公室離開,而且表情都不大對。”蘭波從兩個人身上都感受到了一定的低氣壓,就說明剛才的談話并不太愉快。
“……”神宮寺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哪里變得不大對,不過他確實為如何應對太宰治的探知而糾結了一會兒。
“是那個人提到的事情嗎?”蘭波多少也有些在意,但問得比較委婉。
神宮寺奏沒有否認,現在仔細想想,總感覺太宰治在意的在于他向其隱瞞這一點上。
蘭波也不多問,只是道:“如果可以的話,你們還是再好好聊聊吧,互相把心里話說明白,不要讓誤會持續下去。”
“……我會考慮的。”神宮寺奏斟酌了片刻,隨后點點頭。
這個話題結束,蘭波又提起了魔人費奧多爾的事。
神宮寺奏覺得把這人趕出橫濱,對方還是會想方設法搞事情,不如就一直關在港口黑手黨,放在眼皮底下監管。
蘭波對此沒有意見,隨后便離開了辦公室。
神宮寺奏雖然不知道費奧多爾對太宰治透露了哪些信息,但都不妨礙他摧毀對方的死屋之鼠,這樣一來,對方也就失去了一直伸向橫濱的手臂。
另一邊,森鷗外的辦公室內。
“太宰君,你是說神宮寺君不在乎你了?”
森鷗外手頭的工作被打斷,聽太宰治發了半天的牢騷,總結下來就是這么一句話,令他頗為無奈。
為什么這兩個人之間一有什么事,太宰治就跑來向他傾訴呢?
“就是有這種感覺,以前我問什么,他都會告訴我,但這一次卻表現得好像不耐煩一樣,也沒有告訴我的意思……”太宰治神情郁悶地揪著從盆栽上扯下來的葉片。
事實上是他把情緒放大了,顯得他和神宮寺奏像是吵過一架似的。
“有沒有可能是太宰君誤會了什么?我覺得神宮寺君并不會這樣對你,他最關心的人一直都是你。”
森鷗外在這兩年中看到的聽到的,每一件事都在證明這一事實,沒有由會突然改變,要么就是有什么事真的不能告訴對方。
畢竟神宮寺奏是那種有什么大事都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人,他太獨立了,總是一個人走在前面,這種習慣雖然慢慢有所改變,但還是存在。
現在看來,能夠伸手抓住他的人也只有太宰治了。
“那他為什么要瞞著我……”太宰治又揪下了一片葉子,本就稀疏的盆栽愈發顯得光禿禿。
森鷗外看得肉疼,沉吟著問道:“……是什么事?方便告訴我嗎?”
這事也沒什么不好告訴對方,太宰治撕扯著手里的葉片,說道:“是昨天抓住的魔人告訴我的,其實奏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然后當時還有一個和他一樣的存在,現在還在秘密收容所里。”
森鷗外聞言挑了挑眉,雙手交叉抵著下巴,“所以他向你隱瞞了這些事……”
他一時無法評判,換做是其他人,大概率是不會把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事實輕易透露出去的,至于另一個人形兵器……好像也沒有必要提及?
“前一件他承認了,問題是收容所里的那個……”還有他的人格意識究竟是怎么回事。
森鷗外差不多解了,這又是太宰治一個人胡思亂想而陷入了死胡同,解決辦法也很簡單。
“太宰君,既然你這么在意的話不如自己去找線索吧,相信在這之后就能和神宮寺君說明白了。”
“那個廢棄研究所查不到東西,應該是轉移到收容所里了,不過那是政府設立的機構,要混進去好麻煩的……”太宰治把撕碎的葉片撒在桌面上,隨后一手托著下巴,像是在嫌麻煩。
原來早就在考慮這件事了么……所以來他這發牢騷就是為了拿到便利的通行證么?
森鷗外無奈地吐出一口氣,“我這里正好有個和政府對接的合作方,我把你介紹給他們,能不能行就看你的了,太宰君。”
“這多麻煩啊,”太宰治臉上的苦惱稍稍散去,嘴角向上勾起,“森先生直接給我個工作證就行。”
他就知道這小子會得寸進尺,那句麻煩也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即便這樣還是覺得麻煩……
雖然這對森鷗外來說也只是多打一聲招呼的事,但不影響他腹誹太宰治這種占盡便宜的行為。
他剛應下這件事,太宰治就拍拍手走人,毫不留戀。
在角落里畫畫的金發蘿莉在對方離開后嘀咕了兩句,森鷗外訕笑著寬慰了幾句。
從森鷗外辦公室出來,太宰治已經平靜很多,隨后帶著自己的小隊和織田作之助一起去處那些新成立不懂規矩的組織。
在小隊成員行動的過程中,太宰治靠在邊上和織田作之助閑聊,耳邊是毆打聲和窗外淅淅瀝瀝的降雨聲。
“之前我打電話叫芥川出來做任務,結果他跟我說學校有活動來不了,你說這家伙是不是很過分?”太宰治雙手交環在身前,神情懨懨,“都是奏把他們慣成這樣的,一個個都無法無天了。”
織田作之助聽了前一句還以為他在抱怨芥川龍之介的事,還想說人家學校里有事情不能來挺正常,然后就聽到他說出了最主要的想法。
哦,又是神宮寺……
“你……在吃醋?”織田作之助不知道這么說貼不貼切,但有點像是這一回事。
不過講道,一直以來被慣得最厲害的,難道不是太宰治自己嗎?
太宰治聽到這句話愣了一瞬,第一反應就是否認,“你在說什么啊織田作?我,我和奏的關系怎么能說是吃醋……”
他就是看那些被奏照顧的人不爽。
“啊……不可以么?”織田作之助有些遲鈍地說道,“我以為你們關系那么好,也可以這么說呢。”
關系好……
太宰治垂眸思忖起來,他和奏之間究竟算是什么關系呢?
家人吧,奏之前就說過想和他成為家人。
他們一起生活,一起睡覺,一起做很多事……
他很享受被對方關注的感覺,也變得越來越在意對方,越來越不滿足于現狀。
貌似僅僅是家人……還不夠……
太宰治想不出自己希望和奏發展成怎樣更進一步的關系,只有一個問題在腦海盤旋。
“關系好的人之間不能無話不說嗎?為什么要隱瞞?”
織田作之助聞言以為是在問他這個問題,略作思索后回答道:“或許……是不想讓那個人擔心吧。”
“……”太宰治抬起眼眸,無聲地眨了眨,又抿起嘴嘆了口氣。
就是這個答案了,他是知道神宮寺奏的性格的,對方總是瞞著他一個人辦事,卻不知道這樣只會讓他更加在意。
看來這次也要他自己去搜集線索了,到那時對方總會愿意和自己談這些事了吧?
等房間里的動靜停下來,太宰治便走進去,繞過地上歪七扭八躺著的傷員,來到被揪著衣領按倒在桌面上的小組織頭領面前。
他擺擺手,按著那人的部下就松開了對方。
“在橫濱做黑手黨是有規矩的,我們只警告一次,下次再不懂規矩……就不是被揍一頓這么簡單了。”
太宰治神色淡漠地打量著對方青紫的面容,勾起嘴角繼續道,“你們之間有一個泄密者,是他為了好處告訴了我們這個消息,你猜猜是誰?”
這話一出,這個小首領登時怒了,原來事情會這么快敗露,是因為有內鬼!
織田作之助看著因為少年一句話而互相猜忌的眾人,眉心微微蹙起,對在一旁看戲的少年壓低聲音道:“太宰……”
“有什么關系?他們繼續留在這里,也不過都是些蛀蟲罷了……”太宰治輕描淡寫地說道,目光暗示性地看向某個組織成員。
他說完,就收回視線,轉身走向房間門口。
這時,因為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而被懷疑是泄密者的人渾身一震,他看向從自己面前經過的黑發少年,目眥欲裂,呼吸越發急促。
“不是我……我沒有泄密……是他在騙我們!”
那人知道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就要被自己的同伙殺死,然而眼下他只有一個選擇。
在港口黑手黨其余的人準備離開時,他倏地從外套內側的口袋中取出槍,大喊一聲指向站在門口的太宰治的后背。
“別動!你向他們說清楚!我沒有泄密!你是不是在包庇真正的叛徒?!”
小隊成員見狀不敢輕舉妄動,沒想到這人在衣服內兜藏了把槍。
織田作之助差一步就能制止對方,聽到了上膛的聲音后,只能站在原地尋找其他時機。
為了以往萬一,他藏在另一側的手悄悄從褲子口袋拿出手機,向神宮寺奏發送了緊急信號。
太宰治緩緩轉過身,神色沉靜地看著被逼入絕境什么都干得出來的人,忽地笑了一聲。
“這是你們內部的事,和我有什么關系?和泄密者聯系的人不是我,但你情緒這么激動……難不成真是那個人?”
“不是我!”那人聽完他的話更為激動,握槍的手因為受傷而微微顫抖,“你要害我,也別想活著從這離開……”
說話間,他扣在扳機上的食指又收緊了些,隨時都可能徹底按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持槍的人和太宰治身上,知情的織田作之助希望后者能直接解釋清楚,將這危機化解。
然而太宰治仍然是那副無所謂的表情,無機質的鳶眸凝視著冰冷的槍口,一字一頓道:“我就站在這里,你可要瞄準了……”
“打這里。”他說著,抬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太宰……”
織田作之助知道他又開始了,準備替他來向這人解釋,盡快將事情解決。
他還未能開口,只聽那人發出一聲怒吼,隨即按下了扳機,炸起雷鳴般的槍響。
就在這時,忽見一道白光從窗外穿入室內,徑直和那枚子彈的軌道相撞,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只一眨眼的工夫,子彈便偏離了原本的軌跡,射入斜上方的墻壁,留下明顯的彈孔。
開槍的人正疑惑,就別破窗而入的聲音吸引,剛要看過去就被一道殘影奪去了手中的槍,同時也被按倒在地。
那道殘影動作極快,待所有人捕捉到時,就發現那是一個身穿正裝的少年,對方站直了身體,單手將彈匣卸下,隨后就將空槍丟到一邊。
對方貌似就是這么從雨幕中趕來,身上都被雨水浸濕,腳邊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水滴。
“首領。”小隊成員看清了對方的臉后立刻恭敬喚道。
織田作之助松了口氣,沉聲對神宮寺奏說道:“這次是我的疏忽……”
神宮寺奏抬手制止了他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話,轉身對面露驚愕的小組織首領淡聲道:“你們從今天起徹底解散,不要再有聯系,不要在橫濱逗留。”
“……”小組織的首領一臉茫然,怎么就突然要他們解散了?
然而這事他根本阻止不了,沒有港口黑手黨的許可,任何組織都待不下去。
原本只是來警告他們的成員現在又開始忙活了,忙著把他們的東西收拾起來,連人帶物趕出橫濱。
既然組織都不存在了,也就沒必要再抓叛徒了,組織成員仍想不通那個叛徒到底是誰。
神宮寺奏說完話就從房間離開,路過門口的太宰治時并沒有會,徑直越過了對方。
即使在他出現時,太宰治的好感度上漲了2點。
看著無視自己走了出去的銀發少年,太宰治剛泛起漣漪的心忽地一沉,有些郁悶。
織田作之助走過來,拍拍他的肩,低聲道:“太宰,回去后向他道歉吧。”
“為什么?”太宰治不解,想不明白為什么這次突然就不他了,還要讓他道歉。
他明明做什么都會被奏包容諒解的……
“總之道歉就對了,就說……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在織田作之助看來,神宮寺奏這樣的反應就預示著風雨欲來。
“……”
太宰治緩緩眨著眼,沒有出聲。
他和織田作之助一同走出小組織的據點,遠遠地就看到獨自走在路上的銀發少年。
雨還在下,這一片也沒有行人,讓他的背影看上去帶著幾分寂寥。
太宰治拿過織田作之助遞來的傘,快步向銀發少年跑去。
在即將來到少年身邊時,他喚了對方一聲:
“奏。”
他正要把傘打開供兩個人撐,就忽然被對方揪著衣領向后推去,重重撞在墻面上。
太宰治腦袋磕在墻上,痛得恍惚了一瞬,剛回神就對上銀發少年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太過銳利,如同冰冷的手術刀割在他的臉上,讓他一時忘記了腦后的疼痛,只覺得心臟驟然被什么揪緊,傳來悶悶的痛。
大概是衣領被緊緊攥著,讓他的呼吸都有些不暢。
隨后,他就聽到少年前所未有的冷淡語氣響起:
“太宰治,你玩得開心嗎?”
“……奏?”
第92章 人形兵器 真的可以做到呢
太宰治感覺到一股寒意沿著四肢向上蔓延, 冰涼的雨水落在臉上也毫無知覺,整個人麻木得仿佛失去了呼吸。
太宰治……
這好像是奏第一次念出他的全名。
口吻也是第一次如此嚴肅,冰冷, 散發著攝人心魄的怒氣。
他對不知為何變成這樣的少年感到不安與惶然, 同時又不可避免地注視著對方, 心臟為之震顫。
想起織田作之助剛才讓自己向對方道歉的話,太宰治輕聲問道:“奏……你在擔心嗎?”
神宮寺奏聞言扯起嘴角, 像是被氣笑了,“擔心?”
他攥著太宰治衣襟的手又用了幾分力氣, 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你也知道會讓人擔心嗎?”
他現在只覺得生氣, 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程度。
之前太宰治就是因為故意將自己置身險境, 才被流彈擊中, 他那時礙于對方傷勢嚴重, 才沒能對其發火。
后來意外觸發了從未發現的治愈能力, 他的心情很復雜,最終還是選擇心平氣和地和對方說話, 希望下次不要再這樣。
然而對方根本就沒聽進去,依舊屢次三番這么做,幸而前幾次都及時得到了解決,并沒有演變成極端的局面。
但每一次事件都積壓在神宮寺奏心底, 直到今天, 他剛一趕到就看到太宰治被槍指著,而扳機已經扣下。
他的心神也隨著那聲槍響到達了頂峰, 沖破了忍耐的閾值。
他無法再像之前一樣容忍下去。
太宰治的身子隨著銀發少年的拉扯晃動, 腦袋微微垂下來,鼻尖都要蹭到對方的臉頰。
他緩慢地轉動著鳶眸,細細觀察著對方眉心的皺痕, 嘴角勾起的弧度,以及那雙映著自己身影的紅眸。
“那個人的手被打傷了,瞄不準的,而且奏也正好趕到,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沒錯,他的計算從沒有出過差錯,哪怕是在死亡邊緣徘徊,也是他渴求的體驗。
“是嗎?原來在你眼里,我對你的關心就是可以這樣計算的東西嗎?”神宮寺奏的笑中帶上了冷意,“和你的命比起來,哪個更廉價?”
“……”太宰治瞳孔驟縮,下意識想要否定他的話,卻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他并沒有覺得奏的關心是廉價的,正是因為過于寶貴,才讓他想要時刻體驗被關心的溫暖。
神宮寺奏這次不打算用以往的溫和態度草草了結這件事,他要讓太宰治意識到錯誤,再也不會輕易這么做。
“治,你知道我很在意你……”
太宰治無聲地眨了下眼睛,心說他知道。
“但你卻次次把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你這樣輕視自己的生命,就是屢次把我對你的關心隨意丟在地上。”
“……”
“我承諾過會一直保護你,就一定會做到,但你讓我越來越像個……小丑。”
神宮寺奏說著,笑里染上自嘲的意味,隨后將太宰治松開,“即使我沒有‘心’,這里……也是會痛的。”
痛或許有些夸張了,但他確實被太宰治的行為弄得心煩意亂,有時候只想抽根煙冷靜一下。
為什么就是不能把他的話聽進去呢?
對方對自己的不在意,仿佛他過去不顧后果一般,只不過他是為了達成目的,太宰治完全是在找樂子滿足自己。
太宰治被他松開后才堪堪站穩,聽到他的話后面色又是一怔。
他原本的想法并不是把奏當做小丑,更不會把他所珍視的那片關心丟到地上隨意輕賤。
原來他這樣做會刺痛奏嗎?
奏一直以來都為此感到痛苦嗎?
不知為何,分明想要看到對方痛苦的樣子,太宰治這次卻心生不忍。
他不想讓奏因為這種事而痛苦……
面前的銀發少年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轉身向前走去,他心下一急,幾乎脫口而出地喚道:“奏……”
然而對方并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太宰治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徹底陷入了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不知道對方是否會因此收回總是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不知道怎樣才能抹去對方的痛苦。
——總之道歉就對了。
織田作之助對他說的話忽然在腦海中回響。
太宰治顧不上布滿褶皺與被雨水打濕的衣服,攥緊手里的雨傘,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追了上去。
神宮寺奏也不強求太宰治能立刻意識到錯誤,只能用這種冷處的方式讓對方好好反思這件事,他自身是無所謂,但這具身體卻不一樣。
他的一切意義都系于太宰治,對方卻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看做一回事,把他的保護當做所當然,這讓他永遠都無法安心,甚至會搖搖欲墜。
走出十米的距離后,神宮寺奏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太宰治追過來了。
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速度,決定在對方真正明白過來之前不予任何回應。
“奏。”
身后的少年又叫了他一聲,三兩步就來到他身邊,沒等到回應也沒說什么,將手里的傘撐開,舉到了二人的頭頂,隔絕了下個不停的細雨。
神宮寺奏身上早就濕透,行走間不斷向下滴著水珠,臉上也* 滑過水痕,被打濕的額發間,是一雙目不斜視的淡漠瞳眸。
太宰治面對這樣的神宮寺奏莫名心神慌亂,小心翼翼地看向對方冷玉似的側臉,聲音艱澀地開口道:
“奏……對不起嘛……”
少年的聲音比以往還要軟和,帶著幾分怯怯的試探。
神宮寺奏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向自己道歉了,不過還不夠明確,他沒有說話,只是瞥了對方一眼,隨后繼續看著前方。
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這個眼神給了太宰治接著往下說的勇氣。
“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氣了……”太宰治分不大清神宮寺奏此時的心情,或許是難過的,但對方周身氣息如此冷冽,貌似更多的是氣憤。
神宮寺奏聽到他的話反而彎起了唇角,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我沒生氣,你為什么要道歉?”
“……”太宰治見他終于肯自己了,聞言內心依舊沒敢放松,心說這還不是在生氣嗎?他都要被對方釋放的冷氣給凍僵了。
然而對方之所以會氣成這樣,都是因為他不在意自己安危的行為。
太宰治心中定了定,一字一頓地說道:“奏,對不起,讓你這么擔心……”
他從未如此正經地向別人道歉過,眼睫眨動著,時刻關注著對方的表情。
神宮寺奏只是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沒有回應,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兀自加快了腳步。
“奏,你我一下唄……”太宰治撐著傘快步跟上,徹底不知道怎么辦了。
為什么道歉也沒有用?
難道光是這種程度還不能平息奏的怒火嗎?
太宰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苦惱過,比神宮寺奏把一些事瞞著他的時候還要頭疼。
他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回想著過去神宮寺奏是怎樣安撫自己的。
隨后,他又吸了一口氣,將傘換了一只手撐著,加快腳步越過身邊的少年來到對方面前,一手按在對方的肩上,雙眸閃爍地與那雙神色疏離的鳳眸對視。
神宮寺奏只能停下腳步,無言地等待太宰治開口。
不多時,太宰治便沉聲對他說道:“奏,我以后不會再這么做了……”
“你不要不我,好不好?”
他的額發上也墜著雨滴,看上去像是被雨淋濕的貓,濕漉漉的惹人疼惜。
神宮寺奏知道這是太宰治能做出的最大的退步與改變了,他自己甚至連一聲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他面色稍微緩和了些,抬手將太宰治額前凌亂的濕發撥開,這讓對方眸光微顫,眼中滿含的希冀都溢了出來。
“你能保證嗎?”他聲線輕緩地問道。
太宰治心神一動,先是嗯了一聲,又點了點頭,“我保證……”
“那就這樣說好了。”神宮寺奏面上的冰雪徹底消融,露出淺淡的微笑,如玉的面龐恍若初春枝頭綻開的嫩白花蕊,讓人忍不住想要湊近輕輕聞嗅芳香。
【太宰治好感度+5】
【當前好感度:77】
太宰治終于得到了肯定的回應,看著再次對自己揚起溫和神情的少年,心頭越發雀躍,對眼前的少年也越發歡喜。
這是只對他縱容的人,然而底線卻是他的生命,對方也會為此感到不安。
太宰治現在明白了,他從少年身上獲得了安心,也應該給予反饋,做些什么讓對方也安心才對。
他們彼此之間都是那么在乎對方……
這些話他無法用言語表達,他也從不會把自己的心思坦白說出來,要么一直藏在心里,要么付諸行動。
而這次奏說的話讓他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么來證明,他也是在意對方的,并沒有把對方的關心不放在眼里。
這么想著,太宰治彎起嘴角,微微仰起頭在銀發少年額頭上親了一口。
做完這個暗含親密的舉動,他就牽起少年的手,在對方反應過來前抬腳一同往前走,“奏,我們回去吧。”
“……”神宮寺奏按捺住了抬手摸額頭的動作,被雨水濡濕后泛著溫涼的額頭被印上了溫熱的觸感,被太宰治牽著的手也漸漸被對方掌心的溫度捂熱。
聽到對方從鼻腔里輕輕哼出的小調,神宮寺奏心生恍然。
至于這么高興嗎?
果然還是個小孩……
一路上,太宰治都沒再提剛才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卻把自己拜托森鷗外得到與政府合作方的工作證的事告訴了對方。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神宮寺奏的反應十分平淡,就算森鷗外不向他報備也猜得到。
太宰治心說果然又是森鷗外,就知道他一有什么事就會匯報給奏,這在兩年前對方把自己帶進港口黑手黨那天后就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不過神宮寺奏默許了他這一行動,也許是因為那里確實存有情報,對方希望他自己親手獲得。
也有可能什么都找不到,然后繼續將這些事埋藏在心里。
結果究竟是什么,只有去了才知道。
至于另一個被收容的人形兵器……不在他考慮的范圍內。
二人回到房間后,各自換下被雨水打濕的衣物。
太宰治洗過熱水澡后走出來,就見神宮寺奏遞了一個氤氳著熱氣的水杯過來。
他接過一看,發現是剛煮好的姜湯。
“喝完。”神宮寺奏淡聲道。
“……”太宰治還想說姜湯難喝,但面對剛剛才緩和態度的神宮寺奏,只能硬著頭皮把姜湯喝完。
難喝是難喝,不過喝完后身子也慢慢熱起來了。
他隨后主動把杯子清洗干凈,走回去時正好看到披散著頭發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少年。
窗外的天空被陰云遮蔽,光線暗淡,雨滴不斷地拍打在窗上,留下蜿蜒曲折的水跡。
對比起外面陰冷潮濕的天氣,眼前的少年令他心口漸生溫暖,他走到對方身邊坐下,靠在對方身邊默默劃拉著手機。
他們像往常一樣陪伴著彼此,直到晚上入睡時間,太宰治和對方一起坐在床上,才對他說起自己在魔人費奧多爾那里得到的信息。
“這件事我也知道。”神宮寺奏回應道。
太宰治分明沒有透露自己要去的是收容所,這也能知道的話,怕是又有人向神宮寺奏透露了自己的動向。
這個人只能是蘭波了。
“那你對另一個人形兵器有印象嗎?”太宰治忍了這么久,就是想要和神宮寺奏好好談一下這件事。
神宮寺奏搖搖頭,“我只知道他的代號是獅神。”
太宰治聽到這里也就不繼續問了,只想著明天拿到工作證可以混進收容所,在里面找到關于奏的記錄。
他抬手將房間里的燈關掉,隨后躺下,側身對著神宮寺奏的方向。
視野雖昏暗一片,卻能隱約看到銀發少年同樣面對自己的臉龐和身形。
少年銀絲如緞,紅眸凈若琉璃,隨著他自己的日漸成長,對方本就不算高大的身體愈顯嬌小。
他們身高幾乎沒什么差別,但對方的骨架卻瘦削得多,手掌也比自己小。
過去的他就是被這樣的少年一直保護著長大的。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也是可以給予對方安心感的。
他不應該再一味地生活在對方的保護傘下,太宰治心想,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回應對方。
思及此,太宰治撐起上半身,低頭向銀發少年靠近。
他們視線交錯,神宮寺奏面露茫然,用眼神詢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太宰治見狀微微揚起唇角,隨即在對方的額頭落下一個晚安吻。
“晚安,奏。”
神宮寺奏遲疑了一下,看著太宰治再次躺回去,回應道:“晚安。”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79】
看來今天的事確實讓對方改變了很多,果然不管是誰,心里有了在意的人,都愿意為對方做出退讓。
神宮寺奏證實了這一結論,合上雙眼靜待白天的到來。
太宰治經歷了白天的波折,緊緊和他依偎在一起,很快就進入睡夢當中。
原本應該平靜度過的夜晚,卻在半夜時出現了異狀,神宮寺奏接收到異能特務科相關部門之間的信息后,倏地睜開了眼睛。
——收容所發生了爆炸,其中的收容物也失去了蹤影。
這時,窗外的雨聲更為急促,一道白光閃過,隨之而來的是悶悶的雷聲。
“……”神宮寺奏得到這一信息時,已經查不到任何爆炸發生之前的監控數據,像是被人刻意抹除了一樣。
收容所的爆炸不是意外,抹除監控是為了隱藏引發爆炸的人和他們的去向……
然而這個人的信息他卻無從入手調查。
什么人會在這個時候帶走另一個人形兵器,目的又是什么?
目前在他身邊知道獅神的外人只有費奧多爾,雖然他沒有在對方的情報網路中找到相關信息,但并不能排除對方在現實中與什么人提前說明了計劃。
獅神的喚醒就如同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沒人知道會引發什么后果,異能特務科現在估計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能夠找到并再次收容獅神的只有他自己。
神宮寺奏現在也無法鎖定獅神的動向,只能先臨時給自己的部下和一些被黑手黨養大生活在橫濱的少年發送獅神的情報,讓他們留意這個外表是學生的少年。
翌日一早,太宰治睡醒后正伸著懶腰,就聽到比他早一步起床并迅速換好衣服的少年說道:“今天不用去收容所了。”
“?”太宰治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昨晚收容所發生爆炸,獅神被人帶走了。”
“那你知道是誰了嗎?”太宰治心說這事怎么這么巧,費奧多爾剛被關到港口黑手黨禁閉室,對方提到的人形兵器就給帶出來了。
“已經確定了范圍。”神宮寺奏連夜調查了近日橫濱出現的生面孔,才篩選出幾個名額來,具體是誰需要進一步接觸確認。
有了范圍就還算好辦,只要能在事態發展到不可控之前找到那個人就行。
問題是獅神被那人帶走,并不代表會一直和對方待在一起,這取決于那人的真正目的。
“我們不去收容所,那就是去異能特務科?”太宰治知道這事歸特務科管,而且他們很可能并沒有再次收容獅神的能力,要想辦到,大概率只能靠神宮寺奏。
“不急,現在就專心縮小范圍。”神宮寺奏是有這個打算,但不是現在,他要等那些人主動請自己過去商量,然后做個合情合的交易。
太宰治明白他要做什么,點了點頭,咋舌道:“這大概是他們唯一的用處了吧?”
另一邊,異能特務科。
從收容所現場回來的坂口安吾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聽到自己的上司猛地打了個噴嚏。
他只以為是昨夜的事發生得太突然,對方連夜加班不小心著了涼,把收集到的情報遞交給對方時小聲關心了一句。
種田山頭火吸了吸鼻子,安靜地瀏覽完文件,神色并未緩和,反而愈發凝重。
“不管怎么樣,要先找到這個人……”
坂口安吾靠自己的異能才在現場找到當時帶走獅神的人的信息,任何監控都找不到這人的身影,沒了這一輔助工具,無疑是大海撈針。
“種田長官,這人會不會是與港口黑手黨合謀了這件事?”
近兩年港口黑手黨確實整頓了秩序,也制定了橫濱所有黑手黨的規則,比先代首領時期風氣好了很多,卻也不能排除他們懷有野心的可能。
種田山頭火抬眼,“為了什么?”
“異能開業許可證。”
“他們不會只為了這個東西就謀劃這件事。”種田山頭火否定了坂口安吾的猜測,沉凝道,“但他們會以此為條件,替我們找回獅神……”
坂口安吾并不明白他這么篤定引發爆炸的人和港口黑手黨并不是同一伙人的原因,但如此一來,事情便愈發復雜起來。
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寶石?”
在橫濱偏僻角落的某處橋洞下,一個身穿學生制服的清俊少年伸手接住從縫隙滲漏滴下的水珠。
他看著這滴水珠慢慢被自己的皮膚吸收,平靜的黑眸毫無波動。
“沒錯,有人告訴我,我想要的寶石就在港口黑手黨。”白發紅眸的青年站在他身側,眼睛望著遠處的港口黑手黨大樓。
“所以呢?”少年展開手指,看著自己的手指像機械一樣分開,露出金屬光澤的內芯,又蜷起手指,一切回歸如初,“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在他剛恢復意識時,記憶還停留在自己身處公園時的情景。
但他的身體已經不再是正常人類,甚至就這么沉睡了十二年,在這個世界也找不到自己過去的信息。
他不屬于這個世界,是不是原來的獅子神皓都成了問題。
白發青年轉頭看向他,淡淡道:“那里有一個和你一樣的存在,代號為白夜,有他在,我并不能隨意出手。”
獅子神皓隨即明白過來,“你是想讓我幫你對付他。”
“你不用和他發生沖突,只要做些什么引開他就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是么?”獅子神皓抬眸,幽沉的黑眸望著對方。
白發青年的視線從他的手上掠過,沉聲道:“以你現在的身體,除了他沒有人能阻止,你已經自由了,獅神。”
“那……”獅子神皓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如同麻木的機器一般,“不如從你開始吧。”
未等青年有所反應,他就抬起右手做出比槍的手勢,手指對準了對方的額頭。
“Bang——”
隨著少年模擬槍聲的聲音落下,白發青年的額頭就被無形的子彈擊穿,鮮血噴灑出來。
獅子神皓垂眸看著青年驟然倒下的身體,目光落在對方死不瞑目的臉上,和汩汩流出的血泊上。
這一刻,他好像感受到了自己作為人類時的心跳。
不過……
“原來真的可以做到呢……”
獅子神皓低聲喃喃了一句,隨后繞過地上的尸體,向前方的居民住所走去。
第93章 人形兵器 我和你不同
橫濱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天的雨,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都沒有停歇。
澀澤龍彥的尸體是被碰巧路過的人發現的,隨后便被前來做掃尾工作的特務科成員掩蓋了下去。
關于被收容的人形兵器的信息,政府一直都作為機密文件隱藏, 如今獅神被喚醒, 流落在外, 為避免引起群眾輿論與恐慌,這一信息也將繼續隱藏下去。
經過尸檢, 法醫初步判斷澀澤龍彥的死因是被空氣彈穿透顱骨造成的損傷,造成這一切的無疑就是獅神了。
眼下的情況是他們最不愿看到的結果, 獅神具有相當的危險性, 如果不能盡快找到并阻止, 將對這座城市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
而問題是去哪找, 又怎么阻止對方。
一整天都忙得沒停下來過的異能特務科辦公室內, 部員的身影穿梭于各科室間遞交文件, 坂口安吾也將新收集到的文件好拿到上司面前。
“種田長官,這是在發現澀澤龍彥尸體的周邊居民點上報的案件, 案發時間在今天上午9點到12點之間。”坂口安吾神色不太好看,在獅神離開收容所的半天里,就有一戶人家遇害,死者皆是被空氣彈虐殺, 死狀十分慘烈。
種田山頭火這邊也收到了上面的指示, 既要讓他們把獅神導致的風波壓下來,不暴露人形兵器的信息, 還要他們盡快行動, 制止獅神,不限制手段。
這份指示的含義已經十分明了,他們無論如何都是要和港口黑手黨交易的, 讓人形兵器彼此牽制,才能實現人類立場的利益最大化。
“港口黑手黨沒有動靜?”種田山頭火覺得他們肯定已經開始行動了,但就是不先聯系他們。
“目前看來和平時一樣,也找不到他們首領的行蹤。”
“行吧,那你先幫我發份郵件過去,就說是有交易要約見首領。”
港口黑手黨發展壯大成如今的規模,在橫濱已經深深扎下了根,政府只能對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最大程度與對方保持動態平衡。
坂口安吾點頭應下,出了辦公室后就直奔自己的座位。
神宮寺奏收到異能特務科的信件時,已經鎖定了獅神當前活動的范圍,他本來打算單獨前往,卻被太宰治提議把蘭波帶上。
既然他擔心其他人跟著自己會受到波及,能夠構建亞空間保護好自己的蘭波就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還是有所顧慮,但當蘭波主動要求一同前往的時候,神宮寺奏還是答應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們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鎖定的范圍內搜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獅神的蹤跡,看來在上午殺完人后,獅神就直接離開了那片區域。
傍晚,雨終于停了。
神宮寺奏暫時停止繼續搜尋獅神,應約在港口游艇上與異能特務科的人見面。
然而在他與種田山頭火見面期間,獅神又在另一片區域虐殺了一戶人家的消息傳到二人耳中,使表面還算融洽的氣氛變得愈發沉重。
“不論結果,都要阻止他。”
在談話最后,種田山頭火神色凝重道。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么做。”
神宮寺奏和對方達成交易共識后就沒有多留,得到獅神的最新動向后便立即起身,在夜色的掩護下啟動噴氣裝置從游艇離開,徑直降落在某處住所區域。
事發現場的警務人員尚未撤離,在那戶受害者大門處拉起了警戒線,居民三三兩兩圍在外面打探風聲。
“真是太慘了……三杉一家五口全都被槍殺了!”
“槍殺!?是入室搶劫嗎?這也太倒霉了吧!”
“會是黑手黨干的嗎?話說現在哪個黑手黨這么囂張啊……”
居民間并沒有傳出人形兵器相關的信息,事態也還在可控的范圍內。
神宮寺奏潛入附近的監控系統,翻找在事發時間段出現異常的監控錄像,以此推斷出獅神接下來可能的動向。
同時,他還讓住在附近的眼線多加注意,一發現獅神的行蹤就給他發送信號。
是夜,神宮寺奏還未回到住所,就接到了太宰治的短訊。
——暗殺王魏爾倫出現,帶走了魔人。
事情發展到這里,已經能明晰地將這一系列事件串聯起來。
這是費奧多爾蓄謀已久的計劃,在同一時間接連爆發,只為拖住神宮寺奏的進度,分散港口黑手黨的視線。
神宮寺奏讓太宰治他們專心對付突然出現的魏爾倫,牽扯到誰就讓誰出面解決,不要波及到無關的人。
而他則繼續追蹤獅神,并讓其再也無法行動。
是夜,陰云散去,月朗星稀。
獅子神皓如同一個無處可去的流浪者一般行走在街頭,形單影只。
記憶里他仍是16歲,正就讀于一所普通高校,有家人有朋友,然后記憶就斷在了某天晚上經過公園的時候。
他對周圍人本就沒什么感情,平日里也是以淡漠的態度旁觀這個世界,只覺得生活寡淡無味,也找不到自己活著的意義。
白天的時候,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兩邊都是居民住所的道路上,卻找不到屬于自己的歸處。
當時正下著雨,一戶人家正好打開門收取門口的信件,見他站在雨幕中茫然四顧,就好心地請他到屋里避一避雨。
那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笑起來時臉上都是皺紋,頭發也都白了。
獅子神皓沒有去處,便鬼使神差地走進了對方家中。
老人給他拿來干毛巾,還倒了一杯熱水,隨后就坐在邊上和他聊了起來。
問他是不是離家出走,是不是住在這附近,要不要幫他聯系家人。
這就有些聒噪了。
獅子神皓面色如常地將那杯熱水喝下一半,那老人看到后露出驚恐擔憂的表情,說那是剛燒開的水,問他不覺得燙嗎?
完全不會……獅子神皓心說,他已經不是人類了。
剛蘇醒時的迷茫與寂靜感又彌漫開來,他對自己是否還存活于世的認知再次出現了偏差。
想到這里,他看向在自己面前熱切詢問的老人,毫不猶豫地對其出了手。
他知道,自己想要看到的,是人類在生命受到威脅時的瀕死掙扎,對方掙扎得越是猛烈,呼喊得越是大聲,他就越能感受到自己作為人類的情感。
所以他并沒有直接打中要害,先是四肢,再是軀干,直到對方咽氣為止。
在這過程中,老人家還有一個女孩聽到動靜后下來查看,他也沒有漏掉對方。
做完這一切,他抹除了自己留在監控中的痕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那里。
獅子神皓漸漸喜歡上了這個感覺,沒有人能發現他,更阻止不了他,在這個世界,他就如同神明一般俯視所有人。
他在這個世界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值得他關注牽掛的事物,他可要隨心所欲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既然已經開始了殺戮,遲早會成為這座城市、甚至是這個國家的敵人。
那他就干脆將這些障礙全都清除好了,無論到了哪里,他都喜歡不起來這個世界。
獅子神皓走在街上,正思考著接下來該去哪里度過這一晚,路過街角時恰好碰到幾個小混混圍堵一個粉發少女的場面。
路上沒有別人施與幫助,少女面對不斷向自己逼近的小混混,瞥見正巧路過的獅子神皓,急中生智喊了他一聲,走過去佯裝他們很熟一樣。
“你怎么這么慢啊?害得我被這些混混盯上了,快走快走……”
獅子神皓被少女拉著手臂快步離開了這里,那些小混混并沒有追上來。
待走出這條街道,少女才松開他,俏皮地向他表達了歉意,“不好意思哦,不過你也正好幫了我一個大忙……”
這時,后面走來幾個少年,朝這里喊了一聲:“柚杏——”
被打斷了的少女立刻露出不耐的神情,扭頭對他們說道:“你們也太慢了吧,剛才我為了等你們被小混混騷擾了誒!”
她的朋友訕笑著向她道歉,看到她身邊穿著學生制服的獅子神皓后面露疑惑,“柚杏,他是誰?”
“是他幫我解了圍。”柚杏解釋了一句,隨即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獅子神皓,“這么晚不回家……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浪一圈?”
獅子神皓暫時還沒決定去哪里,視線掃過眼前的幾個少年少女,淡聲應下了。
他被柚杏一行人帶去了游戲廳,玩了幾輪后又來到酒吧包間,酒過三巡,少年少女們相繼前往廁所稍作暫停,獨留獅子神皓在包間里坐著。
柚杏離開前,還驚訝地看著他說:“你蠻厲害的啊,喝了這么多酒都不會臉紅的。”
然而酒水對獅子神皓來說,就是普通的水,是能源。
在一個人待在包間的時候,他抽空關注了一下自己在白天的時候做的那些事是如何被媒體報道的。
果然,警方將空氣彈這一信息隱藏,只報道了連續殺人事件,除此以外再無更多信息。
他剛從報道中抽出心神,包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大概是去廁所的少年們回來了。
但奇怪的是,他們嬉笑著離開,回來時卻很安靜……
“獅子神皓。”
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獅子神皓立刻扭頭看去,就見到一個銀發少年把門關上,徑直朝自己走來。
獅子神皓看著來人微微睜大了眼睛,不由有些震驚。
那天在公園的時候,他見過這個人……
他也認識對方,但對方卻不一定對他有印象。
“神宮寺……”
神宮寺奏是接到柚杏等人的信號趕過來的,計劃雖然魯莽了點,但至少結果是好的。
只是沒想到會從這個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剛要動手的動作微微停頓。
“你認識我?”
獅子神皓看著他,有些僵硬地扯起了嘴角,“是了,那天你也在那里,你應該和我一樣……”
神宮寺奏想起被少年無情虐殺的兩戶人家,抬起了手,淡聲道:“不,我和你不同。”
他的手掌上展開了一個方形缺口,露出連接著手臂的空心圓柱,形狀如同槍口。
只見一道白光在空心圓柱中亮起,眨眼間便襲向獅子神皓,后者猝不及防被這猛烈的一擊撞翻出去,趴在地上陷入了恍惚。
神宮寺奏沒有給他緩沖的機會,連續幾發白光射出,重重打在獅子神皓的頭部,發出嘭嘭重響。
這幾下將獅子神皓打昏了過去,徹底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神宮寺奏收回手,走上前就要把人揪起來,卻發現對方后背突然向外展開,強行將衣物撕碎,金屬的機械內部中隱約閃著白光。
緊接著就是四肢,對方的身體也漸漸向上浮起,少年眉眼緊閉,額頭卻露出了一只自主收縮移動的機械眼球,此時正鎖定了神宮寺奏的位置。
下一秒,積攢的白光便分散成如同煙花一般的線條齊齊向他襲來。
“……”神宮寺奏心里突地一跳,意識到這可能是人形兵器陷入昏迷后的自衛系統,這在過去任何情報中都沒有過記錄。
他抬起手臂護住頭部,避免被這些光束擊中頭部導致昏厥。
這些自帶追蹤的光線打在身上并不會痛,只是讓他視線受擾,巨大的沖擊力也將他從獅子神皓身邊向后推去。
在讓人眼花繚亂的光束結束以后,神宮寺奏才放下手,身上的衣服已經布滿破損的洞口,露出他那毫無瑕疵的身軀。
這時,獅子神皓也恢復了意識,二話不說便伸出手,向他射出了一發空氣彈。
神宮寺奏被這一擊打中了肩膀,身體又向后移了一段距離,見獅子神皓想要趁這時機破窗離開,立刻啟動噴氣裝置追了上去。
獅子神皓義無反顧地沖破了窗戶,向前方急速飛去,身后傳來同樣的聲音,他咬咬牙,一邊控制飛行速度,一邊回過身向緊追不放的少年射出數發空氣彈。
神宮寺奏精準地控制著角度靈巧躲過,凌厲的紅眸緊緊盯著逃竄的獅子神皓,很快就來到對方面前,伸手按住了對方的手臂和肩膀。
他們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化作一道殘影在橫濱城市半空疾馳而過,因為速度太快,并沒有引起下面的人的注意。
在糾纏過程中,神宮寺奏有意控制著他們的飛行方向,一點點從人流密集的區域離開,來到房屋低平的偏僻區域,并按著少年向下落去。
他們在一片空地上降落,在地上拖出一條凹陷痕跡。
神宮寺奏扭住獅子神皓的胳膊,力氣大到幾乎要將對方的手臂拆卸下來,后者意識到的時候面露驚慌,掙扎得更為激烈。
“等等……你找我究竟是要做什么?”獅子神皓意識到自己與神宮寺奏之間的實力差距,心緒慌亂,卻不甘心就這么被對方擊敗。
他才剛剛醒來,而對方已經在這個世界行走了十二年。
他的家人、朋友,這些羈絆全都斷了,而對方卻在這段時間建立起了新的羈絆。
神宮寺奏依舊將他牢牢按在地上,扣在肩膀上的手并沒有松懈。
“讓你永遠都無法醒來……”
獅子神皓從蘇醒以來就開始連續殺人,繼續留著只會后患無窮,必須將其銷毀。
“為什么?難道你對這個世界的人存有感情嗎?”獅子神皓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扯起嘴角冷冷一笑,“明明你以前和我一樣,厭惡著所有人……”
神宮寺奏聞言微微一頓,對獅子神皓知道自己過去的事稍微有些疑問,但還是繼續用力,將對方的一只手臂硬生生扯了下來。
拔斷了連接著軀干的內部機械部件后,他又把對方的身體翻過來,扣住另一只手臂。
他正要用力,頭頂突然傳來一陣破空聲,他來不及抓起獅子神皓向邊上躲開,只能自己向一旁閃身躲避。
然而那人貌似就是沖著他來的,只見一道閃著紅光的身影在半空改換了方向,裹挾著濃烈的壓迫感朝他襲來。
神宮寺奏抬手化解了對方的攻擊,接著身體便被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制住,動作出現了明顯的停滯。
來人趁機按住了他的肩膀,繼續施加壓力,將他的身體一點點被牽引著向下墜去。
神宮寺奏沉下面容,竭力抵抗著這股施加的重力,單膝抵在地上,才堪堪撐起上身。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月光恰好照在那人臉上,能清晰地看到一張外裔面容,還有低低束在腦后隨風飄揚的金發。
“我的弟弟……是受你照顧的吧?”
第94章 人形兵器 你怎么讓弟弟背著你
是魏爾倫……
神宮寺奏微微瞇起眼睛, 借著腿部的噴氣裝置緩緩站直,肩膀卻始終被對方按著,他偏頭看向已經撐著身子站起來的獅子神皓, 淡聲道:
“有什么事稍后再談……”
雖然在白天的時候就推測魏爾倫的第一個目標會是自己, 卻沒料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
相信太宰治那邊也快趕過來了, 他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解決獅子神。
魏爾倫卻不會在乎他有什么要緊事,他這次過來, 就是要斬斷弟弟的所有* 羈絆,帶對方離開。
“時間緊迫, 可能要打斷你一下了。”
話音一落, 按在神宮寺奏肩膀上的手倏地加重力道, 他立即伸出另一只手擋開, 加快速度沖向獅子神皓, 對方也操控重力異能緊隨其后。
獅子神皓見狀立刻啟動噴氣裝置徑直飛向上空, 神宮寺奏被魏爾倫糾纏無法脫身,只得抬起頭鎖定了獅子神的方位, 利用衛星向其實施打擊。
只見一道自天空墜落的光束射向空中的少年,對方身形劇烈晃動,掉下了部分身體零件,但還是不影響他繼續向前飛行。
很快, 獅子神皓就離開了神宮寺奏的視線范圍。
“……”神宮寺奏心下稍沉, 轉眼又被魏爾倫擊退數米,放下格擋的手臂后, 慢慢抬起了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冰冷面龐。
“看來你的獵物成功逃脫了呢。”魏爾倫遙望著獅子神皓離開的方向, 扭頭看到面色陰翳的少年,“你很生氣嗎?”
神宮寺奏在獅子神身上打下了烙印,對方的另一只手臂也被擊穿, 隨時都可以追上去,現在大可以專心應對面前的人。
“你所說的弟弟,應該就是中也吧。”他身上的衣服都是破口,發絲也稍顯凌亂,出口卻格外平靜從容,“先說說看,你找我做什么?”
魏爾倫對他知曉甚多并不意外,在他和魔人初次對話的時候,對方就提到了橫濱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這個名為白夜的人形兵器。
作為同樣的非人類,他還有與人類相同的肉.體,然而對方卻完完全全是由機械構成。
“你把中也和那個人都安排在港口黑手黨,就是為了引我過來吧?”他花了些力氣才找到蘭波還活著的證據,因為對方在黑手黨活動的時候,仍舊用著蘭堂這個錯誤的名字。
時間過了這么久,他對蘭波的憤怒,或是煩躁的情感已經褪去很多。
他只是平靜下來,接受自己并不是人類的事實,然后繼續固執己見,帶走中也。
神宮寺奏確實有這個打算,淡淡道:“所以,你是來做什么的?”
“當然是替弟弟解決所有企圖利用他的人……”魏爾倫說著揚起嘴角,周身泛著紅色光芒,“雖然你并足以稱之為人,也算是我的同類,但很可惜,我不能留你。”
他想要展開下一步行動,第一個要除去的必然是白夜。
眨眼間,金發青年的身影便來到神宮寺奏面前,抬手就向他襲去。
神宮寺奏出手擋下,借助噴氣裝置靈活應對,隨后反手扭住對方的手腕,向下一扯,二人雙眸視線交匯。
“你錯了,我是人類,自始至終都是……”
魏爾倫被這雙明凈得猶如琉璃般的紅眸盯著,忽然有種被看透的恍惚感,聞言只覺得可笑。
“你的人格都是一串編碼程序,身體也是冰冷的機械,這樣的你,也能稱之為人類嗎?是誰對你這樣洗腦的?”
他扯起嘴角加強了自身密度,向神宮寺奏的手施加了更重的力道。
神宮寺奏為了避免自己的手被對方破壞,很快就送開了對方的手腕,接著又抬起手肘擊向對方,雙方一時間僵持不下。
魏爾倫意識到只是這種程度的異能并不能擊敗白夜,在猛然擊退對方后,念出了開啟“門”的咒詞。
神宮寺奏見他徹底陷入了獸性的狀態,實力大增,于是不做過多糾纏,一面向后躲閃魏爾倫的攻擊,一面留意著實時監測的定位信息。
然而開啟獸性狀態的魏爾倫造成的攻擊范圍更為廣闊,他雖然側身躲過,但手臂還是被波及到,在攻擊劃過耳邊的嗡鳴聲中,響起金屬崩裂的脆響。
也正是這個時候,另一個包裹著紅光的身影從天而降,替神宮寺奏擋下了下一波攻擊。
“奏,接下來就交給我吧。”中原中也瞥見他出現裂痕的手臂,眉心緊蹙,看向魏爾倫的眼神愈發不善。
不論對方是什么人,又怎樣的目的,和自己有著怎樣的關系,傷害了神宮寺奏就不能輕易原諒……
褚發少年很快與獸性狀態的魏爾倫纏斗在一起,神宮寺奏也順利脫離了戰斗,偏頭看向自己碎裂的左手臂。
制造他使用的材料并不常見,要想復原成之前的樣子恐怕會很困難。
不過已經是機械的身體了,再怎么樣也無所謂了。
這時,他身后傳來腳步聲,還未轉過身,一件大衣便披在了他的肩上。
這是他過去穿的那一件,在太宰治進入港口黑手黨后,他將這件大衣送給了對方。
轉過頭,果然看到了太宰治的臉。
“奏,你剛才正好是在追獅神吧?”太宰治看到他一身被空氣彈打出來的破洞,也就猜到魏爾倫出現的時機太過恰巧。
他的目光忽地停留在少年破損的衣袖下的一截手臂上,那里被外力破壞,露出了表皮下的金屬結構。
神宮寺奏點頭應了一聲,注意到他的視線,便不以為意地拉過肩上的大衣,遮住了左臂。
“治,你留在這里,協助中也和蘭波控制住魏爾倫,我去給獅神最后一擊。”他要趁烙印還有作用的這段時間找到獅子神皓。
太宰治目光晦澀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扭頭看向和魏爾倫打得難舍難分的中原中也,以及位于半空中的直升飛機。
“我知道了,你盡快回來,我會讓魏爾倫后悔今天做的事……”
神宮寺奏聞言眨了眨眼,還是提醒對方按計劃行動,不要做沖動的事。
提醒完,他就徑直飛往上空,向獅子神皓的方位飛去。
來到無人的街巷,神宮寺奏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少年,對方雙臂都被破壞,在剛才和他的纏斗中也幾乎耗盡了能量,此時已經沒什么行動能力了。
他披著大衣緩步向獅子神皓走去,皮鞋踏在水泥地面的聲響宛如死神的催命符,一步步向對方接近。
“神宮寺……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獅子神皓始終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活在這世界上的意義只有家人和朋友,除此以外都與他無關。
然而他現在卻身處這樣一個任何意義都不存在的世界,他只是殺戮機器而已。
連殺戮的能力都被剝奪,他連這最后的意義都失去了。
神宮寺奏站在他身前,垂眸俯視著獅子神皓,滿目冰冷,卻又如無慈悲的神明一般。
“思考意義本身就沒有意義。”
他那清冽無波的聲音淡淡落下,仿佛冬日里從空中飄落的碎雪輕輕落在雪地上。
獅子神皓望著他的身影,莫名感覺對方才是真正孤高的神明,他的眼中皆是世人,又容不下任何人。
他緩緩閉上眼,任由自己的意識在能量盡失的狀態下漸漸消散。
神宮寺奏蹲下來,抓住獅子神皓的后衣領,就這么帶著對方回到了港口黑手黨大樓,把人暫時關進了單獨的禁閉室。
與此同時,前去追捕魔人費奧多爾的隊伍也帶著人回來了。
森鷗外走在前面,身后是用異能纏住了費奧多爾上半身的芥川龍之介,另一邊是中島敦。
“神宮寺先生,人帶回來了。”芥川龍之介微微垂首,向神宮寺奏恭敬道。
“做得不錯。”神宮寺奏點頭應道,彎眸看著一臉無奈的費奧多爾,“你為了這次的計劃,應該付出了不少心血吧?”
費奧多爾千算萬算,都架不住獅神一醒來就把澀澤龍彥干掉,然后火速敗北,甚至連魏爾倫都沒能牽制住神宮寺奏……
“果然,單純的人類大腦,還是算不過人工智能。”
“是嗎?”神宮寺奏維持著面上的笑容看著他,忽然抬起右手一拳打在對方的臉上,直接把人打得向后跌倒,嘴角破裂溢出一絲鮮血。
“你敗給的不是我,是他們。”
他肩上的大衣因為動作向下滑落,中島敦見狀連忙幫他撿起來,拍了拍就要給他再次披上,目光卻倏然頓住。
“神宮寺先生……你的手……”
因為他這句話,另外兩個人也注意到神宮寺奏左手臂上的破損,神情各異。
“沒事。”神宮寺奏平淡地說道,在中島敦把衣服給自己披上后抬腳跨過地上的人,讓芥川龍之介控制著布刃把費奧多爾丟進禁閉室。
森鷗外抬手抓了把頭發,走在神宮寺奏身后,“看來神宮寺君對付魏爾倫也有些吃力呢。”
然而之所以會吃力的原因,只是銀發少年不愿真的傷害到對方,只為后續能移交給中原中也和蘭波妥善解決。
真是相當仁慈了啊,明明是對敵對勢力毫不留情的人,結果因為自己人愛屋及烏了嗎?
編寫出如此神奇的人格程式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神宮寺奏平靜地點了下頭,魏爾倫最開始的狀態和他相持不下,但在打開了“門”后就拉開了差距。
說到底他只是機械之身,和異能產物還是存在懸殊的差距的。
他走出地下禁閉室來到一樓,因為能時刻監測到太宰治的身體數據,所以對那里發生的事有著大致的了解。
很快,他就收到了那邊發來的訊息,魏爾倫已經被控制住,他們正帶著對方往這里趕來。
神宮寺奏打消了過去查看的念頭,轉頭對森鷗外等人說道:“辛苦了,你們都回去吧。”
三人齊齊回應,森鷗外看了眼不遠處,隨即抬腳離開。
芥川龍之介瞥見目光始終落在神宮寺奏身上的中島敦,干咳一聲,伸手揪住對方的后衣領,拉著人向一邊走去。
一刻鐘后,載著魏爾倫的轎車停在大樓門口,車門打開,中原中也半扛半拖著把中了毒藥的魏爾倫帶了過來,身邊是面容沉靜的蘭波。
太宰治走在前面,腳步輕快地來到神宮寺奏面前。
“奏,要怎么審?”
他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了。
神宮寺奏看向趴在中原中也背上的高挑青年,對方此時還有些意識,不由挑眉道:“你怎么讓弟弟背著你?也不怕累著他。”
“……”魏爾倫廢力地掀起眼皮看他,氣息微弱道,“那也不讓他來背。”
這個“他”指的估計就是蘭波了。
中原中也眨眨眼,把背上的人向上掂了掂,聲音還算中氣十足,“奏,我不累。”
蘭波的視線移向他,眼神稍顯柔和,但在看向魏爾倫時卻又沉寂下來。
太宰治站在神宮寺奏身邊,微微俯身將下巴擱在對方肩上,目光盯著對方的側臉。
這是在等他下達指令了,神宮寺奏心領神會,隨即對他們說道:“來我的辦公室吧,我們……好好聊聊。”
五分鐘后,幾人來到首領辦公室,魏爾倫無力地靠坐在沙發上,對面是神宮寺奏和太宰治,中原中也和蘭波分散地坐在另外兩側,形成對魏爾倫的包夾之勢。
其實在來的路上,魏爾倫就和中原中也他們談過了,他為什么要帶走中也,又為什么憎恨著這一切。
包括身為非人類的自己。
“剛才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你。”神宮寺奏依舊穿著破損嚴重的衣物,顯露出其中與人類軀體一致的身體構造,但放在膝蓋上的左手臂卻暴露了他機械的本質。
“……”魏爾倫目光落在那截露出金屬構造的手臂上。
神宮寺奏毫無在意他的注視,抬起右手撫摸著左臂露出的金屬,淡聲道:“我想要成為人類,那我就是人類,這是我自身的意志。”
“我想,你和中也都不是全無自己意志的人。”神宮寺奏抬眸看著魏爾倫,“如果這也是編寫進人格程式的代碼,那又如何?”
魏爾倫抿起嘴唇,眼眸中閃動著莫名的情緒。
中原中也早就看過了自己被制造出來的情報,也知道還有另一個被稱為“本體”的存在,但他始終覺得自己就是自己,是有著健全的人格,堅定的內心,敢于承擔的人。
“大哥……我姑且這么叫你了,我不會跟你走,因為在這里,有我重要的伙伴,我更不會讓你繼續傷害他們,你這么做,只會讓我們漸行漸遠。”
“你說真正的孤獨是獨自在宇宙中不被人看到的彗星,但既然你已經來到了這里,就不會再孤獨了……”
魏爾倫扯起嘴角,“你是想讓我也留下嗎?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輕飄飄地瞥過蘭波,這個曾經被他背叛,在混戰中倒下失去記憶的人。
蘭波在與魏爾倫對峙的過程中,漸漸回憶起過去發生的一些事,他是如何將這個最初名為“黑之十二號”的少年帶走,把自己真正的名字交給對方,又是如何慶祝對方的生日。
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讓對方越發痛苦。
“保爾,抱歉……”蘭波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我一直想要幫助你,卻根本不解你的痛苦,只是強加給你同情而已。”
魏爾倫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對他的話十分不滿,“你為什么要道歉?背叛你的人明明是我。”
他認為蘭波應該恨自己才對。
神宮寺奏看了眼兩人,拍了拍太宰治的肩,“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讓他們聊。”
太宰治張嘴打了個呵欠,眼角沁出生性淚水,“也好,我都要聽困了。”
和辦公室里的三人打了聲招呼,神宮寺奏和太宰治就離開了辦公室,讓他們可以好好地促膝長談。
看著離開的二人,辦公室短暫地陷入了沉默。
第95章 人形兵器 心有所屬
回到房間后, 神宮寺奏換下了身上的破損衣物,只著一件浴袍坐在床邊,低頭仔細察看左手臂的破損情況。
太宰治坐在旁邊看著他小臂外側的豁口, 雖然不會流血, 也不會痛, 但他卻不能忍受這種事發生在神宮寺奏身上。
或許這就是對方看到自己受傷時所感受到的心情吧……太宰治心想。
他伸出手,在豁口中的金屬表面上緩緩撫過, 手指觸及一片光滑與冰涼。
就像過去神宮寺奏輕輕撫摸他手臂上的舊傷痕一樣。
從碎裂的與皮膚表面質感幾乎一致的邊緣開始,一點點撫向與表皮連接在一起的金屬結構, 在二者接合處的截斷面緩緩游移, 順著金屬表面的弧度來到手臂內部。
不論是破損豁口的橫斷面, 還是內部的金屬, 被撫摸時神宮寺奏都會有感覺。
這是很奇特的感受, 酥酥麻麻的, 令他的睫毛微微顫動,手指向內蜷起, 最終抬手按住了太宰治的手。
“沒事,我會修復好這里。”至少會讓這破損不那么被輕易看出。
太宰治看著他阻止自己繼續摩挲的手,抬眸看向他的面龐,問道:“奏, 為什么不讓我摸?”
神宮寺奏剛從直沖頭皮的酥麻感中緩過神, 聞言直接回答:“感覺很奇怪。”
“奇怪?”太宰治眨眨眼,默了半晌, 注視了他良久才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聲音, “喔哦……”
神宮寺奏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活動了一下左手,動作間沒有滯澀感, 不是什么大問題。
而且現在已經是半夜了,太宰治在這次一系列事件中忙碌了一整天,也該早些休息了。
“睡吧,治,明天把這事徹底做個了結。”
太宰治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左臂上,忽然道:“等等……”
他說著,起身走到柜子前翻找起東西來,沒多久便拿出一卷自己常用的繃帶。
“雖然不太一樣,但奏還是受傷了,要好好包扎起來。”
神宮寺奏看他拿著繃帶走回來,還是拉起浴袍袖子由他這么做了。
太宰治低下頭專注地用繃帶在豁口上纏繞了一圈又一圈,把破損處全都遮擋住,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和普通人受了傷一樣。
最后,他將繃帶末端打了個結,確認不會散開后就大功告成了。
奏的身體和他不一樣,不會自愈,有了破損就很難復原,任何不可逆的傷害一旦造成,就永遠留在奏的身上了。
太宰治在這一刻便深深意識到奏比他自己更需要保護,他不愿再看到奏身上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
“你可不能再受傷了,就算補上了也和之前不一樣,那樣就不好看了。”太宰治把他的袖子拉下去,遮住纏著繃帶的手臂。
神宮寺奏點點頭,本來魏爾倫就是要交給中原中也他們解決的,但奈何對方先找到了他。
他剛要站起來坐到自己躺的那一側去,就見太宰治向他伸出雙手,繞到他背后和腿彎,然后向上用力。
結果他的身體依舊坐在床邊,紋絲不動。
太宰治:“……”
是他草率了。
意識到太宰治是想把自己抱起來,神宮寺奏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斟酌道:“治,我太重了,你這樣容易傷到自己。”
“你才145.2千克,不,現在可能還要去掉點零頭,哪里重了?”太宰治狀似輕松地笑了笑,隨即深吸一口氣,屏住后再次用力。
神宮寺奏看他臉都要憋紅了,索性開啟小腿上的噴氣裝置,讓自己向上飄浮些許。
這樣一來,太宰治就能較為輕松地將他抱起來,也省去了對雙手造成的負擔。
太宰治終于能直起身了,扭頭看著面前的銀發少年,對方為了方便他這么抱著,不僅自己浮起來,還把胳膊繞在他肩膀后方,身體與他貼合得嚴絲合縫。
雖然不算是真正抱了起來,但也是第一次這么做,明明是機械制造的身軀,捏在手里卻很柔軟,沒有被浴袍下擺遮住的腿彎處觸感軟和細膩,手指都能陷進那處的軟肉里。
有時候,神宮寺奏帶給他的感覺就是完完全全的人類,而且每一處都讓他心神晃動。
太宰治沉浸在這種感覺中,鼻尖輕嗅著從銀發少年身上傳來的冷冽香氣,抬腳一步步走到床的另一側。
這個過程中,神宮寺奏一直配合太宰治前進的腳步,控制著自己懸浮的位置,壓在對方手上的重量也精準控制在少年人能承受的范圍。
然而太宰治像是不服輸一般,偏要將手抬高,接受更多的重量,神宮寺奏不能再往上了,只能默默看著對方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彎起嘴角表現出很是輕松的模樣。
待太宰治走到另一側床邊,俯下身就要將神宮寺奏放下,結果因為半路上耗費了太多力氣,剛一彎腰就徹底卸了力氣,和神宮寺奏一同向床上墜去。
神宮寺奏仰面倒在床鋪上,稍稍控制了噴氣裝置才沒有回彈得太狠,太宰治則直接撲在了他身上,額頭撞在他肩膀上后,腦袋就一直埋在他肩頸里,微微喘著氣。
少年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脖頸上,皮膚又泛起了酥麻的感覺,神宮寺奏偏頭躲了躲。
一直盯著他脖頸上的黑色chocker的太宰治喘勻了氣息,便稍稍撐起了上半身,垂眸與他目光交匯。
躺在身下的少年銀發如綢緞般鋪在床上,面容秾麗精致,一雙凌厲的鳳眸內勾外翹,仿佛無形的鉤子將他的心悄然勾住。
少年的浴袍在跌落到床上被他壓得凌亂,交疊的領口略微敞開,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和精致的鎖骨。
太宰治看到這樣的銀發少年眸光微閃,還未明白過來此時劃過心頭的情感名為何物,就見對方向自己抬起手,溫涼柔潤的指尖輕輕梳著他的額發,撫在他剛才磕在對方身上的位置。
他的心臟在這一刻又加快了跳動速度。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81】
“治,你好些了嗎?”神宮寺奏能通過太宰治戴著的手表監測到他的實時數據,看到再次提高的心跳速率,不由問道。
太宰治很快便意識到對方監測到了他此時的心跳才會這么問,撇了撇嘴,又抱住對方的腰把臉貼著對方溫涼的胸膛處,含混道:“讓我再歇會兒……”
神宮寺奏見他累成這樣,也沒有動彈,一手放在他后背上輕輕拍撫。
這次應該只是心血來潮想要試著抱他,之后大概是不會再這么為難自己了,況且他也沒有到需要對方抱著的地步。
太宰治貼著他的胸膛靜靜趴了一會兒,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感受不到,很安靜。
但他知道,他并不是一個人。
等心跳回歸到平時的速率后,太宰治心里也平靜下來,起身在神宮寺奏額頭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口。
“好了,睡覺。”
他彎起唇角說道,隨后便越過神宮寺奏來到另一側,一同蓋上被子,關燈后又和神宮寺奏貼在一起。
神宮寺奏已經習慣了他反過來給自己晚安吻的舉動,這也是對方與自己越來越親密的證明。
換做是前兩個世界在這個好感度的時候,攻略對象與他的肢體接觸比這還要多。
不過在這個世界,他基本就是機器,即便好感度再高,也沒有人會對機械構成的身體產生興趣。
而且這也是最后一個任務世界,他只要和太宰治像家人一般平靜地度過之后的每一天就可以了。
一夜無夢。
時間很快就來到早上,神宮寺奏接到中原中也的消息,蘭波和魏爾倫經過談話,已經解除了隔閡,魏爾倫也決定不再執著于把中原中也帶走,至于接下來的打算,暫時沒有定論。
神宮寺奏還要把獅神和魔人的后續工作安排好,不想驚擾到還未睡醒的太宰治,但對方始終摟著他的腰,腦袋也抵在他肩膀,他強行掙開對方必然會將人驚醒。
沒有辦法,他只能遠程向部下傳達指令,先是給發送異能特務科事情已經解決的答復,隨后又讓他們將魔人移交給位于歐洲的異能力者監獄,最好永遠不要再回到橫濱。
早上的時間過去了大半,太宰治才悠悠轉醒,發覺自己半夜才睡著還能睡得如此安穩,就知道是神宮寺奏故意沒喊醒自己。
他一抬眸就看到神宮寺奏近在咫尺的面龐,手還按在對方的腰上,掌心下的觸感比那個單純軟綿綿的螃蟹抱枕還要好,令他愈發愛不釋手。
“不是有后續工作嗎?為什么不叫醒我?”太宰治明知故問。
神宮寺奏稍稍坐起身,如瀑的銀發披散在身后,陽光從他身后的窗戶灑進來,為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白邊。
光線朦朧間,那雙琉璃似的紅眸流轉,平靜地落在太宰治身上。
“我已經安排其他人去做了,都是一樣的,治應該好好休息。”
少年的聲音如碎玉一般清冽好聽,雖然平淡無波,卻能輕易撞進太宰治的心間。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83】
太宰治坐起來,下床去洗漱,神宮寺奏也在這期間換上衣服,隨后也去洗漱。
即使他已經不是人類之軀,補充能量只需要喝水,但還是無法摒棄自己作為人類的習慣,每天都要把自己好好清洗一番。
太宰治只會覺得這是他潔癖心作祟,不過這樣也挺好,保持著人類的習慣,像人一樣生活。
他已經洗漱完畢,卻沒有從浴室離開,站在神宮寺奏身邊看他刷牙,神情格外專注。
他看著對方和人類別無二致的口腔,腦海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奏的口腔看上去和人類沒有區別,不知道摸上去會是什么感覺……
會和他的皮膚摸起來的感覺一樣沒有絲毫差距嗎?
神宮寺奏沒有在意太宰治盯著自己的目光,吐掉口中泡沫用清水清洗了幾遍,心上便感覺自己的口腔再次變得干凈清爽。
少年的嘴唇剛被清水濡濕,正泛著水潤的光澤,太宰治心下一動,試探性地向其伸出一根手指,不偏不倚按在少年的下唇。
這一突兀的舉動讓神宮寺奏微愣在原地,抬眸與太宰治對視一眼,用目光詢問他這是在做什么。
太宰治看著柔軟的朱唇被自己手指按得向下凹陷,兩邊軟肉隨之微微鼓起,指尖的觸感令他心神一晃。
隨后,他又收回這根手指,在自己的下唇也按了按。
在神宮寺奏的視線中,鳶眸少年摸完他的下唇又摸向自己的下唇,那雙鳶眸便快速地眨了兩下,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似的。
“你這是在做什么?”神宮寺奏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新發現。
“嗯,一模一樣……”太宰治仍然沒有放下手,目光落在神宮寺奏說話時不斷開合的嘴唇上,自言自語般喃喃道。
神宮寺奏大致明白了,說實話創造這具身體的技術太過超前,無論是看上去還是摸上去都與人類沒有分別,任何設備都探測不到他內部機械的構造,甚至連口腔的潮濕感都能利用體內儲存的水能源模擬出來。
他按著太宰治的肩膀一同離開浴室,后者轉過身走了出去,目光還是時不時看向他的嘴唇。
不知道對方又在想些什么,對他的嘴部那么好奇,不過對方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和他一起好床鋪,陪對方吃好早餐就走出了房間。
太宰治暫時打消了觸碰神宮寺奏口腔內部的想法,他并不是排斥碰觸對方口腔的行為,反而當這個念頭產生的時候,他想要嘗試的欲望格外旺盛。
正是因為這種念頭太過強烈,有種要愈演愈烈的趨勢,太宰治不得不停下來陷入沉思,思考自己會產生這種想法的原因。
他覺得這個原因最主要的來源便是神宮寺奏本身。
在和銀發少年一同前往辦公室途中,他總是會因為這個想法向對方投去目光,然而他越是探究,就發現自己越是無法輕易地將目光從對方身上挪開。
在進入辦公室后,他坐在沙發上看著神宮寺奏處工作,看他垂下眼睫的專注模樣,心中就好似有什么要滿溢出來,仿佛怎么看都不夠似的。
太宰治無心玩手機打游戲,但就這么干看著對方也會引起對方注意,他坐夠了就狀似無意般站起來,走出辦公室找織田作之助去了。
織田作之助昨天因為有別的任務,沒有參與他們的計劃,所以在和太宰治的談話中問起了這件事。
得知計劃十分順利,不僅在獅神制造更多殺孽之前阻止了對方,還把趁機攪局的魏爾倫化敵為友,港口黑手黨以最小的損失得到了巨大的利益,織田作之助淡淡應了一聲。
這就好,昨天他看到神宮寺奏四處奔波,就希望這件事能早日解決,而對方也確實做到了。
太宰治對這個話題有些心不在焉,他腦子里一直想著神宮寺奏左手臂的豁口要怎么修補,還有對方現在又在辦公室里做什么,中原中也那小矮子有沒有跑過去跟他匯報工作之類的想法。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過去到現在,對神宮寺奏的關注頻率越來越多,有什么在心里悄悄發生了改變。
但這個改變具體是什么,他一時想不透徹,于是他選擇詢問身邊的織田作之助,雖然他對后者的回答并不抱有多少期望。
“總是忍不住想起一個人……滿腦子都是這個人……”織田作之助摸著下巴,低聲念叨著太宰治的問題。
他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這個人應該沒欠你什么沒還吧?”
太宰治聞言神色一頓,眉心擰了擰,神色沉凝道:“沒有,嚴格來說的話,應該是我欠的更多。”
這兩年他不知道被神宮寺奏救了多少次,對方為他做的事不勝枚舉,都讓他心生觸動。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像是解了什么,“如果排除你們之間的債務關系,我覺得原因只能是你心里已經有了這個人了。”
“心里有了這個人?”太宰治低聲琢磨著他的說法,因為心里有人所以才常常想起這個人嗎?
原來如此……換句話說就是他已經心有所屬了吧……
“喔哦……”太宰治后知后覺地眨了眨眼睛,接著又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聲音。
織田作之助看他貌似意識到自己說的含義,心里卻在奇怪太宰治為什么問他這個問題,難道對方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嗎?
也對,太宰也到了這個年紀了……
不過……
“太宰,網絡上的人大多都不可信,你不要被騙了。”
太宰治正沉浸在自己的新發現中,驟然聽到織田作之助一本正經地提醒自己,不由露出古怪神色。
“織田作,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在網上和什么人網戀了?”
織田作之助有些木訥地眨了下眼,恍然道:“原來不是么?”
他總是能看到太宰治捧著手機輸入信息,時不時還會彎起嘴角笑得很開心,就以為是在和什么網友聊天。
太宰治聽到他后面的疑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悠悠道:“誒……你不知道嗎?我那是在和奏發消息啊,你不會一直以為我在和網友聊天吧?”
織田作之助愣愣地眨著眼。
其實這也是有原因的,織田作之助雖然知道神宮寺奏是人形兵器,卻不是* 很了解對方具體的能力,因此也就不清楚對方可以直接通過自身的系統和太宰治發消息交流,就以為和太宰治聊天的另有其人……
“所以你心里的那個人……是神宮寺啊……”
織田作之助在太宰治的笑聲中悟了。
第96章 人形兵器 我說了……停下來
在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談話期間, 神宮寺奏在辦公室里再次見到了魏爾倫。
在昨晚與中原中也和蘭波的談話中,魏爾倫了解到神宮寺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沒有利用中也的能力做什么壞事, 甚至對中也照顧有加。
中也對他說, 神宮寺奏是同伴, 港口黑手黨的大家也都給了他家一樣的感覺。
在這里,中原中也是作為人類活著的。
他以為對方會和自己一樣感到孤獨迷茫, 結果對方早就走出了陰霾,在朋友的簇擁中生活。
而神宮寺奏說的話也讓魏爾倫徹底打消了帶中也離開的念頭, 蘭波的道歉更是打開了他的心門。
此時魏爾倫已經解了毒, 能夠自己支撐著行動, 這一回就是主動來向神宮寺奏表態的。
他來到橫濱的主要目的就是中也, 現在又與以前的搭檔冰釋前嫌, 所以會暫時留在橫濱, 順便在港口黑手黨繼續觀察神宮寺奏接下來會有何作為。
“我聽蘭波說,你是為了一個人而改變港口黑手黨。”魏爾倫很難想象對方創建這樣的新秩序的動機僅僅只是為了某個人, 一方面說明了此人在神宮寺奏心中的重要地位,另一方面也體現了神宮寺奏的行動力。
“是這樣沒錯。”神宮寺奏淡聲回應。
“那么,在你哪天改變心思之前,我都會在這里看著中也。”
神宮寺奏沒有多說什么, 只回了句“也好”。
他確實不能保證自己會在這個位置一直待下去, 在確保港口黑手黨以及橫濱各大組織之間的秩序足夠穩定之后,他或許會將首領之位移交出去, 讓森鷗外繼續維持這一秩序。
畢竟他的主要任務還是和太宰治度過接下來漫長的人生, 而不是成為首領,守著這個位置不放手。
魏爾倫對加入港口黑手黨沒有興趣,他在意的也就那么兩個人, 這就是他留下來的原因。
即便如此,神宮寺奏也保持著友好的態度,只有將對方漸漸發展成盟友一般的關系,日后才有可能建立合作。
對于神宮寺奏昨天被他的獸性狀態破壞到的地方,魏爾倫多少還是問了一句,畢竟中也因為這件事生了他的氣。
神宮寺奏并沒有在意這個,他說自己會想辦法修復好,不影響任何行動。
說到這里,魏爾倫也就沒有要和他談的了,很快就離開了辦公室,大概是去中也他們了。
神宮寺奏獨自處了一會兒文件,沒過多久就收到異能特務科的回復,不日便會將異能開業許可證簽發下來。
他讓部下聯系異能特務科時,傳達的信息便是獅神已經被他銷毀,特務科無法繼續調查或是追究這一信息是否屬實,他們表面的交易已經達成,彼此都對這件事心知肚明便可。
這件事了結之后,軍警也迅速派人過來押送魔人費奧多爾前往歐洲默爾索監獄,兩件事在半天內都有了明確的結果。
神宮寺奏得到回復后又把手邊的工作全都處完,隨后便打算去找知道這個身體的過去的獅子神皓聊聊。
在走出辦公室后,他正好遇到走回來的太宰治,對方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邊,問他這是要去做什么。
“去找獅子神,他現在還不算完全被控制下來,你最好不要和我一起去。”神宮寺奏讓他在辦公室等自己,避免被波及。
太宰治對他在這件事結束后還想和獅神聊點什么的打算感到好奇,但面對神色嚴肅的神宮寺奏也就沒有堅持一起去,答應下來后又跑去問森鷗外拿工作證。
雖然收容所遭到了破壞,但不代表里面儲存的文件全都被損毀,他還是想要看看過去關于神宮寺奏的情報的。
神宮寺奏知道太宰治的想法,也就任由他這么做了,自己來到關著獅神的禁閉室,用一杯水喚醒了對方。
獅子神皓醒來后仍舊是一臉茫然,漆黑的眼眸如黑洞一般容納不下一絲光芒,雙臂損毀,癱坐在地上猶如斷線的人偶。
禁閉室三面墻都完全封閉,沒有光照進來,唯有半開的房門透進來些微弱光亮。
神宮寺奏站在昏暗的禁閉室內,銀發卻散發著猶如月輝般的朦朧光澤,讓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你似乎知道我過去的事,都了解多少?”他有些在意獅子神皓之前對自己說的話,不免想要知道這具身體的過去是否和自己存在相似之處。
獅子神皓這才有了些動靜,黑眸僵硬地抬起,落在銀發少年身上,并沒有問對方為什么會不記得之前的事,沉默片刻后便開口了。
“你的事……我了解的并不多……”
“我只知道你是有名的豪門后代,在學校一直獨來獨往,對任何人都很冷漠。”
“我覺得你和我很像,猜測你也和我一樣厭惡著這個世界。”
“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天,我看到你一個人站在公園的河邊,那時我最后的念頭就是……或許你已經再也無法忍受這個世界了。”
神宮寺奏平靜地聽他說完,雖然經歷不完全一樣,但身世和處事性格都有著很大的重合度,他都要以為自己扮演的這個人物就是自己本人了。
“你是說……我們變成這樣之前……都在公園里。”神宮寺奏已經無法回想起過去的事,顯然獅子神也不知道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么。
但就在同一時刻、同一地點,他們不僅在這之后被改造成人形兵器,還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到此為止,他們再不能挖掘出更多事實,真相只有改造他們的存在知道。
獅子神皓以沉默作為回應,良久,他又問:“你是來徹底銷毀我的嗎?”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是機械開始,他為找到過去活著的感覺殺了那么多人,大概已經成了不能被輕易原諒的存在。
他再也無法像過去一樣和家人待在一起,和朋友一起翻閱少年漫畫了。
神宮寺奏不會直接將其銷毀,但還是會破壞掉他身上的幾個功能,讓他變為一個不會再影響城市運行的普通機器。
獅子神皓沉默地閉上了雙眼,低下頭讓他將自己腦部的相關控件拆卸下來。
這期間,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大概是有關家人和朋友的事,這令他眉心緊蹙,眼角滑下淚水般的液體。
神宮寺奏見狀,才發現原來即便是他們這樣的人形兵器也會像人一樣哭泣,只是他一向感情淡薄又好面子,從不會這樣落淚罷了。
拆卸下部分控件后,神宮寺奏直接將這些一把捏碎,等出去后一并扔掉。
他看了眼淚痕未干的少年,面上沒有憐憫也沒有厭惡,只是淡聲對其說道:“你就這樣活著贖罪吧。”
走出禁閉室后,神宮寺奏把破碎的零件丟進垃圾桶中,又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不屬于自己的某件物體,自言自語般低聲道:“治,你都聽到了吧。”
說完,他就將拿東西捏碎,一起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另一邊,太宰治剛拿到事先就準備好的工作證,同時分出心神關注禁閉室的對話,在聽到神宮寺奏對自己說的話后還沒來得及露出微笑,就被耳機里驟然響起的巨大聲響嚇了一跳。
他連忙摘下耳機,小聲抱怨神宮寺奏銷毀竊聽器前也不提醒他一下,耳朵都要被突然響起的雜音給吵聾了。
不過他確實沒想到獅子神皓和神宮寺奏曾經有過這樣的聯系,雖然沒有交集,一切認知都是從獅子神的視角出發,但也能看出神宮寺奏過去是怎樣的人。
然而對方在前不久還告訴他,他的意識并不完全屬于這具身體,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不論如何,太宰治都要在今天下午前往收容所尋找情報,或許能發現什么線索。
當他換上統一的白色工作服混進日常進入收容所檢查設備的隊伍中后,卻意外發現神宮寺奏先一步來到了收容所,而且是以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身份直接進入。
太宰治戴著口罩跟在一個人后面,看到走廊前方和收容所相關人員談話的銀發少年時當即睜大了眼睛,有些猶豫要不要走過去。
正當他糾結是繼續靠自己的潛入技能還是直接坐上奏的順風車時,神宮寺奏就扭過頭直直向他看過來,清冽的嗓音不輕不重,正好能讓他聽見。
“治,過來吧。”
“……”太宰治見他都直接叫自己過去了,索性也不繼續裝工作人員,扯下口罩走過去。
收容所的人員之前就接到了上級的通知,要他把有關白夜的所有記錄全都拿出來給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翻閱。
看到假扮成工作人員的鳶眸少年,那人眼角抽了抽,隨即維持著和善微笑帶他們去看資料記錄。
因為之前的爆炸范圍沒有影響到儲存資料的區域,所以這些記錄都保存良好,很多都是十二年前的研究人員手寫記錄,除了一些功能研究以外,還有記錄當時白夜的每日狀態。
神宮寺奏和太宰治被帶到資料室后,那人就指引他們查閱已經好放在桌上的那些資料,隨后便暫時離開房間。
太宰治率先來到桌邊拿起一個文件夾,上面清楚地寫著記錄的時間范圍,這些文件也都是按照時間先后擺放,他手里的就是最開始記錄的那份。
他翻開一頁還沒看內容,鳶眸望向站在原地的銀發少年,問道:“奏,你不看嗎?”
神宮寺奏搖搖頭,他在和獅子神皓對過話之后已經了解到這個身體的大致過往了,以他對自己過去的性格的了解程度,變成人形兵器后的反應也就不需要再去探尋。
太宰治多看了他兩眼,明白過來神宮寺奏這次出現在收容所就是為了讓他順利拿到這些資料,對于自己被清除的過往記憶并不在意。
又是這樣,仿佛奏的全世界就是他一人,莫名讓他心頭發熱。
他每時每刻都在想奏,奏也一定時刻都在想著他,他們彼此之間無需任何言語多做解釋,早已心意相通。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85】
太宰治抿起嘴角,收回視線專心翻閱起手中的記錄,通過這些手寫字跡一點點了解神宮寺奏的那段過往。
記錄者是當時主要負責研究白夜的研究員,記錄內容能與整合好的情報對應上,但另外包含了研究員自身的想法。
[……白夜被意外喚醒了,當他睜開那雙眼睛的時候,我看到的只是一個滿目絕望淡漠的少年,推測他在這之前曾是人類,到底是什么人把他變成這樣的?]
[他只向我們透露自己的名字是神宮寺,之后便不再與我們交流,對于研究項目卻默然接受,我們一點點了解他的特質,他也在不斷發掘自己的能力,像是完全接受了自己變成機械的事實……]
[……我們在測試他是否具有味覺的過程中,白夜把吃下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其他人認為這是因為機械無法消化這些食物,但我覺得這是白夜自身心導致的排斥現象,換做是另一個人,也會如此混亂分不清自己的真實身份吧……]
太宰治讀到這里,也對此產生了疑問。
神宮寺奏自己說會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他那時便認為是真的,現在對比這個主要研究員的主觀記錄和神宮寺奏的說法,他覺得后者可能是通過那些殘存的數據記錄得知這一信息,并沒有進一步驗證過。
如果真的是因為認知混亂而導致無法正常進食,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里,他又繼續讀了下去。
[今天,白夜主動開口和我講話了,他希望我們能銷毀他不論是作為人類還是機械,他都無法繼續在這個世界停留,但以我們目前的研究進展來看,要銷毀白夜是做不到的,只能在所有研究都結束后,讓其自行進入休眠……]
[……白夜還是找到了殺死自己的方法,他將自己過去的記憶全都清除,再面對我們的時候似乎已經完全成為了不會絕望不會痛苦的機器……]
[……不過忘記了過去的白夜看上去比以往更輕松了,他還保留著過去的習慣,在接觸過實驗器械后都會仔細清洗自己的雙手,每日清潔自己……]
[我想,白夜的人格程式編寫得十分完全,幾乎保留了他作為人類時的所有習慣,從人類到這樣純粹的機械生命體,就像是徹底打碎后又另外用不同的材質重新制作出完全一樣的物體,然而創造者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這之后的記錄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期間提到了記錄者對那個某個研究員的懷疑,對方負責白夜的數據意識方面,而那人提出了用另外編寫的數據芯片改寫白夜的行為模式,讓其可以按照特定人員的指令行動。
這一提議在研究所掀起了討論熱潮,人類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控制一個足以毀滅世界的人形兵器更是值得一試的野望。
部分研究員被攛掇著投入芯片開發中,白夜自身對此并無察覺,直到芯片制作出來,后來所有數據都被港口黑手黨的臥底竊取,在某一天控制著白夜對研究所展開了徹底的清洗。
而記錄者的記錄到這里戛然而止,當天發生的事太宰治也早有了解。
他合上文件,抬起頭看著白色的墻壁默了片刻,看完以后好像知道了很多,又好像沒多少信息,仿佛只是驗證了神宮寺奏的過去與現在的反差。
雖然仍然找不到關于奏所說的再生能力的相關記錄,但那些話不像是隨意胡編,估計除了奏本人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向他解釋。
太宰治對奏是否愿意告訴他不抱有期望,過去的事在他這里已經沒那么重要了。
他只要今后一直和奏待在一起就夠了。
但是這就又出現了一個問題。
他會長大,也會老去,然而奏始終會是少年的模樣,只會目睹他一點點變老的過程,直到他徹底死亡。
這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太殘忍了……
太宰治在和神宮寺奏回去的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出于對后者想法的好奇,他問了出來。
“奏,如果我在未來某一天壽終正寢,你會怎么做?”
神宮寺奏以為他會問關于過去的問題,沒想到已經想到這么遙遠的事了。
他沒有思考太久,對于這個問題也早就有了打算,“治離開后,我也會一起離開。”
他可以通過系統脫離,也有可以直接毀滅自身的功能。
太宰治眨了眨眼,好奇道:“難道你也有那種科幻電影里的自爆功能?”
神宮寺奏點點頭,這個功能只有他知道,過去研究他的人都沒發現。
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選擇休眠,日后還有被人找到再喚醒的可能,不如直接自爆不剩一點痕跡。
但太宰治還是很在意那樣的未來,他不想讓奏陪著不斷變老的自己。
如果是這樣,那還不如在他年輕的時候就死去,讓奏的記憶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
“奏,你覺得一個人最好的年紀是什么時候?”
是二十歲還是三十歲?
這兩個時間段貌似都還不錯。
神宮寺奏認真思考了他的問題,回道:“我覺得這沒有準確答案,或者說只要你想,任何時候都會是最好的年紀,也就是當下。”
未來也都是靠現在的付出才能一點點拼湊起來的,過于戀舊或是憧憬未來都會使人看不清局勢。
“……”太宰治聞言眼睛不由睜大了些,奏在他眼里仿佛正發著光,令他的鳶眸微微閃動。
要說不愧是奏么……輕易就說出了觸動他內心的話。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87】
決定了!
從現在開始,他要把每一天當做最后一天,保證每天都能和奏充實度過。
這樣一來,無論什么時候去死,都是最好的時候。
神宮寺奏和太宰治回到了住宅,發現對方在問了自己那個問題后就心情大好,沒有之前那么沉默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之前在苦惱什么,但貌似已經解開心結,這就夠了。
太宰治拉著他一起打了幾局游戲,放松下來便一起收看電視節目,很快就到了睡覺時間。
因為前兩天的事,港口黑手黨部分成員忙得沒時間休息,今天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
神宮寺奏身為首領經過多方面權衡考量,還是決定給這些成員放兩天假。
其實本來只打算放一天甚至半天,但太宰治在旁邊跟他抱怨這點時間不夠休息,而且再過一天就是周末,不如再加一天放個小長假。
對于太宰治的建議,神宮寺奏稍作考慮便同意了。
因為后面兩天都放假,太宰治干脆讓神宮寺奏在家辦公。
神宮寺奏最后也答應了這個要求。
睡前,太宰治含笑在神宮寺奏額頭親了一口,莫名感覺奏對自己的各種要求百依百順,都要變成“昏君”了。
不過這樣挺好,他喜歡被對方縱容的感覺。
之后幾天,神宮寺奏處完工作就嘗試用和類似的材料修復自己的左臂,最后勉強能補上那塊缺口,也幾乎看不出修復過的痕跡,唯一的問題就是那處并不會和其他地方一樣能反饋知覺。
但這已經是修復后所能達到最大程度的效果,他也沒覺得哪里不好。
在他修復完以后,太宰治就變得很喜歡觸摸他的手臂,摸他修補上去的地方,還有其他完好的地方,同時也像個好奇寶寶一樣觀察他的反應。
太宰治總是用羽毛輕撓在身上的力道撫摸他,所以只會覺得有些癢,和那次內部的各個部位、縫隙被摩挲的感覺稍有不同。
今天也是一樣,可能是他的反應較為平淡,太宰治摸了幾下后失去了興趣,視線在他身上一寸寸移動。
只著一件浴袍的神宮寺奏任他打量,心想對方再怎么摸,自己也不會有什么反應。
隨后,太宰治的手又轉移到他的后頸,那片被頸環遮蓋的皮膚。
他先將頸環向上挑起一些,然后擠入一根手指,將指腹貼合在他后勁處的那道細縫上,像是在感受什么一般,一開始只是輕輕按壓,隨后就慢慢向一旁移動,反復在細縫處碾磨。
神宮寺奏原本還沒什么感覺,還想等太宰治摸膩了就不會再摸來摸去了,然而當對方的手指在那道細縫上緩緩游移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有一股電流般的酥麻從那處竄出,瞬間流向四肢百骸。
這感覺太過猝不及防,神宮寺奏的身體隨之一顫,嘴里溢出一聲低哼,意識到不對后偏頭看向仍在摸他后頸的太宰治。
“治……停下來……別摸了。”
太宰治一直在留意神宮寺奏的反應,不由呼吸一重。
他只是輕輕摸了一下那道細縫,銀發少年就渾身輕顫,溢出一聲好聽的喘息,向他瞥來的鳳眸也好像染上了繾綣意味。
他好像觸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開關……
“奏,你剛才是怎么了?”說話間,他的手指還按在對方的后頸處,指節屈起,指甲輕輕抵在那道地縫邊緣緩緩移動。
這和柔軟的指腹所帶來的感受不一樣,強烈的酥麻感直達頭皮,神宮寺奏腰間一軟,整個人都向一邊歪倒下去。
太宰治堪堪將他靠過來的身體接住,低頭看向懷里的少年,對方的身體微微顫抖,即便抿著嘴把聲音都壓抑下來,纖細修長的手指卻緊緊攥住他的衣角,眼睫不住顫動,上面正掛著晶瑩的水珠。
正當他還要動作的時候,銀發少年擰眉看向他,紅眸泛著迷蒙的水光,剛凝聚的冷冽氣息頃刻間潰散。
太宰治呼吸一滯,只見少年朱唇輕啟,微啞的嗓音響起。
“我說了……停下來……”
第97章 人形兵器 我夢到的……是你啊……
太宰治的心神完全被眼前的銀發少年占據, 那只手依然放在對方的后頸處舍不得挪開。
少年上半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他身上,讓他緊緊靠在沙發靠背上,不過對方很快就恢復了力氣稍稍直起身, 始終用那雙彎鉤一般的鳳眸望著他。
太宰治抬起另一只手, 撫向神宮寺奏的臉龐, 拇指輕輕劃過對方帶著濕意的眼角,鳶眸微微顫動。
“奏, 你的眼眶為什么濕了?”他用拇指抹去少年睫毛上的水珠,感受著對方眼睫的微微顫抖, “是因為難受嗎?”
神宮寺奏被他按著脖頸, 就像是被拿捏住了要害, 他不想再體驗剛才那種感覺, 心中同時困惑又排斥。
“我不知道, 但是很奇怪……所以別摸了。”他感覺再刺激那個地方, 自己恐怕會出現不該有的狀況,這超越了他的預期。
“奇怪?”太宰治狀似茫然地眨著眼睛, 像是對他這種反應十分好奇,“誒……能跟我形容一下嗎?”
神宮寺奏聞言微微蹙眉,對他還不把手拿走的行為心存警惕,“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說著, 就要轉過頭, 抬手把太宰治的手腕捉住,卻因為對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輕輕捻動而失了力道。
太宰治看他受到刺激再次低下了頭, 將額頭抵在了自己肩上, 原本想要捉住他手的那只手按在沙發背上,五指用力屈起,那股好聞的冷冽氣息彌漫在鼻間。
“啊, 抱歉,不小心又碰到那里了。”他的心跳得極快,訕訕笑著說道,像是真的不小心碰到一般。
“……”神宮寺奏又緩了一會兒,這次果斷把脖頸上的頸環拉回原位,連同太宰治的手也掰下來,撇開視線自顧自著頸環。
他自己清洗的時候都不會過多觸碰后頸,也不知道是被人刻意破壞后導致的傳感系統問題還是什么,摸上去都要比其他地方都要癢。
本以為只是癢而已,沒料到被太宰治這樣一摸就變成了另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他覺得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神宮寺奏找到系統,問它這會不會是什么設計漏洞。
系統檢查了一番,最后告訴他這具身體并不存在漏洞。
神宮寺奏只希望太宰治別再對這個抱有好奇了,他怕自己因此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太宰治整顆心都因為他而泛起圈圈漣漪,下腹險些控制不住有了反應,他向來是欲望很淡的人,哪怕在青少年最為旺盛的年紀,也很少出現所謂的生反應,但這次是真的被勾起了些許苗頭。
看到一向冷靜智的少年在自己面前露出情動一般的表情,被那雙蒙著水光的鳳眸看著,他就無法移開視線,還想要再多看一些,看對方因為自己墜入更深的欲望之中。
他不動聲色地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么暗啞,如青春期懵懂少年一般問道:“奏……那個……是不是你的什么敏.感.點?”
神宮寺奏好有些亂了的浴袍,又隨意了散開的銀發,抬眸用微冷的目光審視他一番,淡聲道:“大概是故障,你在想什么?”
太宰治食指摸著下唇沉吟片刻,“你這樣其實也和正常人的反應一樣了吧,說不定制造你的存在把你原來所有特征都還原了呢。”
不過既把人改造成毀天滅地的人形兵器,又保留了生反應機制,一旦被人發現這一點,不就能將人形兵器輕易地拿捏在手里了嗎?
想想就覺得很惡趣味啊……
不行……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正常人?”神宮寺奏回想自己過去以人類身份做任務時被人咬脖子的情景,完全是被壓著無法反抗的屈辱黑歷史,他也不知道正不正常。
他的目光隨即落在太宰治纏著的繃帶的脖頸上,莫名冒出一個疑問,“那治也一樣嗎?”
如果正常人的后頸都會十分容易感到刺激的話,那他的情況就不算什么了。
太宰治聽他這么問,按在下唇的食指一頓,半晌后摸向自己的后頸,像是在感受一般說道:“好像……沒什么感覺?”
神宮寺奏看他先是用一根手指摩挲后頸,隨后又是兩根,直到整個手掌都貼在上面,變了各種花樣都好像沒什么特殊感覺。
他還沒說什么,就見太宰治抬起頭,鳶眸自下而上望著他,少年俊秀的面容如同家養寵物般乖巧,眸中微微閃著光。
“奏,要不你來摸摸試試?”
少年說完,身子就向他靠過來,偏頭將一半纏了繃帶的后頸展露在他眼前。
神宮寺奏心下一動,還是向那截脖頸伸出了手。
指尖觸碰到不屬于自己的溫熱之后輕顫了下,然后就像對方之前撫摸自己一樣,用輕如羽毛的力度緩緩撫過。
他才剛摸了兩下,太宰治的肩膀就抖動著向一邊瑟縮,偏過頭躲開了。
正以為對方和自己一樣對觸碰敏感時,就聽對方發出低低的笑聲,當對方轉頭看過來,一張忍俊不禁的面容出現在他的視線。
“不行……你摸得我好癢……”
“…………”神宮寺奏的手指頓住。
只是癢嗎?
太宰治坐直后,一手把他的手捏住,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他的頸側。
“你試試像我這樣摸……”
神宮寺奏剛察覺到危機感,太宰治的手就按在了他戴著頸環的后頸上,就這么隔著材質柔軟的頸環按揉起來。
對方揉弄的動作并不完全落在細縫所在的位置,偶爾會在周圍的皮膚上摩挲停留,順著角度劃向貼在細縫上的頸環表面,引起一陣并不強烈,卻不間斷地擾亂心緒的感覺。
神宮寺奏體驗過讓他頭皮發麻渾身發軟的感覺之后,這種朦朦朧朧、斷斷續續的體驗就有些隔靴搔癢的意味,顯得就不那么令人滿足了。
當腦海里冒出這個想法后,他立刻就尋回了出現動搖的智,快速眨動著眼睫掩飾自己的松動,抬手按住還在自己后頸處作祟的那只手。
“可以了,治……”
太宰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見他果然又強行克制下來,彎唇說道:“其實奏是舒服的吧?這是難得能夠放松的機會,為什么要拒絕?”
神宮寺奏的神情再次回歸到平時的狀態,大概是這個行為讓他反感,秀挺的眉微微皺著,“并沒有,我本來就不會累,不需要放松。”
只因為過度沉溺于其中會讓他產生失控的危機感,他不喜歡失控的感覺。
比起這樣,他更喜歡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
太宰治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同他的話,垂眸掩去鳶眸中劃過的不明情緒,低下頭讓他像剛才那樣再摸摸自己。
神宮寺奏想了想還是這么做了,他告訴自己這不算是超出自己與太宰治當前關系的行為,他就是想要嘗試一下,看看對方會不會有類似的反應。
然而當他一邊回想太宰治是怎么揉弄的,一邊試著這么做的時候,隱隱感覺自己后頸處被摸過的那片皮膚不自覺地泛起了酥麻癢意,結果不僅回憶不起太多細節,反而在回想的過程中讓自己再次陷入意識恍惚的狀態。
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定是出問題了,眼睫半垂觀察著太宰治的表情,與對方視線交匯后,卻發覺對方眼中一片清明,他的動作顯然沒起到任何作用。
或許對方就是這樣的體質……神宮寺奏心想,打算就此作罷。
他還沒收回手,面前的少年就抬手用一根手指勾住了他的頸環,將他向下扯了扯。
神宮寺奏順著他的力道俯下身,對方便微微仰起頭,額頭和他抵在一起。
黑發鳶眸的少年勾著頸環的手指貼著他脖頸的皮膚蹭了蹭才收回,又側過頭靠近他耳邊,壓低聲音道:“奏,你可以拆開我的繃帶,再好好回想一下,要試著讓我也感覺到舒服哦。”
少年溫熱的氣息撲在頸側,那片皮膚很快就泛起了熱意。
“……”神宮寺奏眨動眼睫極力忽略掉脖頸上的感覺,這個姿勢令他們彼此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雙手環住對方的肩頸,試著將繃帶拆開些。
他們原本還是并肩坐著,發展到現在變成互相面對著彼此,神宮寺奏曲起一條腿抵在沙發上,稍稍彎腰俯身將下巴靠在太宰治的肩頭。
后者抬手撥開垂落* 在他臉頰的一綹銀發,順勢把手放在他腰間,氣氛頓時變了幾分味道。
神宮寺奏沒想太多,也只是嘗試而已,如果不能讓太宰治感覺到舒服的話只能算了,不能強求,也不能把他們兩個的不同反應混為一談。
他將對方脖頸處的繃帶解開后,就學著對方的動作輕輕撫弄,時刻控制著力道,輕緩有度,他不知道對方有什么特別的感覺,自己的后頸卻再次感同身受一般泛起陣陣酥麻。
而太宰治分明沒有碰他那處,只是將面頰靠在他頸側,這股麻意就隨著對方噴灑在頸間的溫熱吐息漸漸升騰而起,又如潮汐般悄然褪去。
神宮寺奏覺得這樣下去又會陷入奇怪的境地,按著對方后頸的手指在麻意侵襲而來時克制不住顫了顫,出聲問道:“治,這樣……有沒有感覺?”
“嗯……”太宰治又將腦袋向前傾了些,側過頭時嘴唇蹭到他的頸側皮膚,隨后繼續開口道,“好像還是沒什么感覺……”
他故意在神宮寺奏的頸側多蹭了幾下,目光落在對方脖頸上的黑色頸環上,在右側耳根與脖頸的連接處,那片沒有被頸環遮住的白皙皮膚上,點綴著一抹艷麗的紅,如雪地里的一朵紅梅般十分惹眼。
說話間,半靠在他面前的少年身子僵硬了一瞬,手也停了下來,大概是徹底放棄了,重新幫他把繃帶纏了回去。
太宰治貼著對方腰間的手掌不著痕跡地移動起來,貪婪地感受著掌心下的柔韌窄腰,又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呼吸與心跳。
“就這樣了嗎?”太宰治像是對現在這個結果格外失望。
神宮寺奏直起身退開了些,沒去看他的眼睛,“嗯,就這樣。”
不這樣還想哪樣……總之不是他的問題。
“奏,你真的有在認真做嗎?”太宰治把他的躲閃都看在眼里,松開了放在他腰間的手,“我怎么感覺那么敷衍呢?”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神宮寺奏不想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見時間差不多就打開了電視,換到他一直喜歡看的綜藝節目的頻道。
太宰治撇撇嘴,百無聊賴地捏著神宮寺奏的手把玩,對方對他這樣的行為倒是沒什么反應。
他們二人中無人說話,氣氛稍微冷卻下來,只有電視里的主持人們嘻嘻哈哈的搞怪聲音。
過了沒多久,節目正好談到青春期少年的奇葩行為,一個嘉賓說自己的春夢對象是初中班主任,眾人發出了譴責一般的聲音。
隨后那嘉賓話鋒一轉,又道他總是夢到班主任拿小皮鞭抽他,眾人吐槽他原來是抖m啊。
太宰治不知是覺得這個段子好笑,還是想到了什么,對神宮寺奏說道:“說起來我還沒有做過春夢呢,奏現在更不可能了,不過說不定你之前有做過哦。”
“……應該不會。”神宮寺奏還記得自己過去的夢,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基本睡不了多久就會驚醒或是自行醒來,這是長期在不安穩的環境中養成的習慣,夢里也只有討厭他的或是他討厭的人的嘴臉。
這個睡不好的習慣在末世后只剩他一個人時才慢慢緩解,直到他選擇長眠。
這具身體應該也和他一樣。
太宰治偏頭看著他冷玉似的側臉,不知道他剛才在想什么,眼里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晦暗,隨即想起他曾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應該是想起了過去不愉快的事了,和夢有關的事。
以神宮寺奏的性格,對欲望的克制與淡薄,想必是容不下荒誕的春夢的,能給對方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的,也只有噩夢了。
然而對方現在的身體完全奪去了他做夢的能力,不會受噩夢滋擾,也不會再有美夢降臨。
那就和他一起做場美夢吧。
太宰治在心里想到。
節目后面的內容愈發無下限起來,男主持們換上女仆裝賣萌惡搞,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太宰治時不時笑兩聲,身邊的銀發少年同樣也在看,卻依舊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完全沒有被戳到笑點。
不過太宰治已經習慣了,一來神宮寺奏本就是不茍言笑的人,最多對他溫和地笑一笑,二來這個節目的段子大多爛俗不堪,在一本正經的人眼里完全就是莫名其妙。
他也只是看看打發時間而已,和神宮寺奏待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看完了節目,也差不多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兩個少年坐在床上準備入睡。
太宰治剛關上燈,就聽到神宮寺奏忽然提到大概兩個月后的生日,問他有什么想要的禮物。
這次的話,太宰治只想要和神宮寺奏一起度過,對禮物也沒什么想法。
他躺下來和神宮寺奏面對面,手指勾住對方放在身前的手指,眼睛望著對方的面容,“不如……奏把自己送給我好了。”
神宮寺奏聞言愣了一瞬,心想這要怎么把自己送出去?
“我是在問你想要什么禮物。”
太宰治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下巴處,一低頭就能吻到他的手指尖,微微彎起眼眸。
“對啊,奏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神宮寺奏的手染上了他掌心的溫度,不自覺地蜷起手指,又被對方捏著展開。
“不如這樣,到時候我也會把自己送給你,我們把彼此打扮成最滿意的禮物的樣子,然后親自拆開禮物包裝……”太宰治越說語調越輕快,尾音都蕩起了愉悅的波浪,像是在幻想著那天的美好場面。
神宮寺奏越聽越覺得奇怪,什么打扮,又怎么拆開?
他懷疑太宰治有其他什么打算。
“治,你是不是綜藝節目看多了,腦子里都是些怪東西。”神宮寺奏跟著他看了這么久節目,至今都沒體會到這個節目的有趣之處,甚至覺得里面的內容在荼毒青少年。
太宰治立刻出聲反駁:“才不是呢,當然是因為想要收到最想要的禮物才會這么說,難道奏不想要得到我這么棒的禮物嗎?”
神宮寺奏怎么可能對太宰治說不呢,稍稍停頓了片刻,眼睫低垂道:“嗯……”
“那就這么說好了,晚安。”
太宰治揚起微笑,伸手把他攬進自己懷里抱住,趁機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隨后便這么摟著他的腰,閉上眼準備睡覺。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89】
“……晚安。”神宮寺奏后知后覺道。
說完,他也閉上了眼。
長夜漫漫,身邊有心中的那個人陪伴,總是能睡得很安穩。
大概是日有所思,故而夜有所夢,在進入深度睡眠后,太宰治夢到了足夠旖旎繾綣令人心神激蕩的畫面。
這個夢十分真實,在朦朧的視野中,入眼便是一片雪白,他看到自己的手扣著一截細腰,腰間浴袍松散凌亂地被扯下來,露出流暢而稍顯骨感的脊背曲線。
他看不太清伏在身下的人的面容,只能看到散亂在背后的銀絲,還有藏在亂發間的脖頸上的那顆紅痣。
嗅到熟悉的冷冽香氣,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熱,身體里有什么在叫囂著,讓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將唇覆在對方的后頸上,同時用手揉捏著對方腰上的軟肉。
就這么胡亂上下其手,掌心下的身體也不住顫抖,耳邊仿佛能聽到壓抑克制的輕哼,這讓他愈發不能自己,還想要碰觸更多,聽到更多……
時間正值早晨某時某刻,神宮寺奏像往常一樣邊檢測情況邊等待太宰治醒來。
但他等著等著,發現對方像是陷入夢魘似的呼吸加重,心跳也快了很多,按在他腰后的手也像是在尋找什么一般胡亂揉弄著。
神宮寺奏以為太宰治這是在做噩夢,就抬手在對方臉上輕輕撫摸,低聲呼喚對方的名字,試圖將其從夢魘中喚醒。
“治……醒醒……”
仍未醒來的太宰治似乎下意識循著聲音向他靠近,腦袋埋進他的肩頸,按在他后腰的手也漸漸收緊,嘴里發出含混不清的囈語。
神宮寺奏聽到斷斷續續的音節,并不能解對方在說什么,只想盡快把人叫醒。
然而撲灑在脖頸間的氣息濕熱粗重,對方的唇更是無意識地在頸側胡亂蹭著,引起一陣難耐的酥麻。
“醒一醒……治……”
神宮寺奏又喚了一聲,伸手拍了拍太宰治的后背,動作卻忽然僵住了。
“……”他感覺有什么東西正戳在自己的大腿處,帶著溫度。
意識到那是什么,而面前的少年正在經歷什么后,神宮寺奏沉默了半晌,然后決定假裝什么都沒發現,小心翼翼地將摟著自己的那只手一點點從身上掰開,先行離開臥室,讓對方醒來后自己解決。
就在他掰開太宰治的一只手后,他剛退開一點距離,就對上那雙初醒的惺忪睡眼。
“……”神宮寺奏與對方四目相對,數秒內相顧無言。
只見睡眼迷蒙的少年委屈似的扭了扭眉毛,說話時還帶著濃濃的鼻音,看上去難受極了。
“奏……我是因為你才變成這樣的……你要負責……”
少年說話間,戳著神宮寺奏大腿的物體也好似扭捏一般蹭了一下。
神宮寺奏被蹭的心頭一跳,頓覺不妙,但還是出聲撫慰道:“治,你這是正常現象,不用擔心。”
太宰治剛從激烈的夢中醒來,呼吸還有幾分凌亂,白皙俊秀的面頰染上了情動的緋紅,鳶眸一錯不錯地盯著神宮寺奏,聞言又露出不滿神色,把手重新放在對方腰上,再次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他微微抬起頭,在神宮寺奏耳邊壓低聲音道:
“可是……我夢到的……是你啊……”
“……”神宮寺奏再次愣住。
第98章 人形兵器 那就這么說定了
經過數秒的反思之后, 神宮寺奏還是將導致這種情況的原因歸結在自己身上。
昨晚他就不應該和太宰治做那種奇奇怪怪的事,這下好了,在綜藝節目的催化下, 讓對方直接夢到了自己。
但不管怎么說, 神宮寺奏都把太宰治當小孩子看待, 對方在他眼里也最多是弟弟這樣的角色,被對方夢到這種事超出了他的預料。
神宮寺奏: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系統:你們每天黏在一起,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也很合。
神宮寺奏沒來得及細想, 就被太宰治的腿勾住了下半身, 耳邊是少年苦惱的抱怨:“奏……我好熱, 好難受……”
那帶著溫度的物體貼合得更緊, 神宮寺奏的心再次突地一跳, 也不好就這么推開太宰治, 只想讓對方別再這么蹭自己了。
“治,你先冷靜下來, 會慢慢降下去的。”
然而太宰治卻不會如他所愿安靜下來,仍然在他身上亂蹭,并且用那雙濕了眼眶的鳶眸看著他,呼吸急促又凌亂, 仿佛能聽到小狗幼崽一般的哼唧聲。
“奏……你幫幫我……”
神宮寺奏看著太宰治無助的面龐, 多少還是起了惻隱之心,這是他傾盡所有心思養了三年多的小孩, 只要不是太過分的需求他都會滿足對方。
現在對方只是做了這個年紀都會做的夢, 產生了一些反應,某種程度上他也算是對方的監護人,他有義務教會對方怎么應對這種情況。
神宮寺奏給自己做好心建設, 伸手攬住太宰治的后背,輕輕拍了拍,“沒事,你放松一點,我,先幫你一次……”
“好……”太宰治的臉貼著他頸側,悶悶地應了一聲,便沒有再繼續亂蹭了。
神宮寺奏收回手向下探去,觸碰到精力異常旺盛的某物后不由一頓,面前的少年也因為他的觸碰不安分地動了動。
他還沒想好要怎么往下動作,少年就留戀一般自己在他手下移動,噴灑在脖頸處的氣息也更為灼熱。
房間里的氣氛頓時變得黏膩濃稠,神宮寺奏動作僵硬地稍稍收緊了手指,垂眸將視線落在臥室的某個角落。
太宰治不滿足于這樣的接觸,捉著神宮寺奏的手貼進最里層,聲音含混地用委屈巴巴語氣讓他再多摸摸。
乍一摸到少年已然徹底蘇醒的某物,神宮寺奏的手被燙得一顫,但還是要維持住表面的穩定,不管怎樣先幫對方解決了再說。
他也沒什么章法和技巧,少年自己就握著他的手,一邊喘息一邊貼在他脖頸邊輕蹭。
太宰治細軟的頭發蹭在皮膚上,不扎人,稍微有些癢。
在沒有目的地蹭了幾下后,他似乎更加情難自禁,用略微干燥的嘴唇在他頸側皮膚摩挲,從單純的輕蹭變成啄吻,到最后甚至直接張嘴咬了上去。
神宮寺奏不會痛,但感覺都很正常,每一次摩挲都挑動著他的神經,混雜在濕熱氣息中的啃咬也令他心神不定。
他明明是在幫太宰治解決生問題,卻不斷被對方帶進旋渦之中,他的身體沒什么反應,意識已經掀起了洶涌浪潮,將他一次次送向岸邊,又裹挾著他退回到深不見底的浪潮。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愈發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自己可以完全靠著意識層面的波動達到閾值,那是他從未想象過的可能。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神宮寺奏抬起另一只手,將無意識啃咬自己的太宰治的嘴捂住。
他還未從酥麻的余韻中徹底緩過來,手指只是虛虛地攔在對方下半張臉上,卻擋不住不斷傳來的濕熱氣息。
大概是即將到達臨界值,太宰治呼吸更為急促,也更加亂來,沒能咬到他的脖頸,就含住他的一根指節,在上面落下細密潮濕的舔舐。
十指連心,即便沒有痛感,方才給他帶來的感覺并沒有減輕多少。
太宰治一邊胡亂咬著,一邊低聲念著他的名字,像是對最依賴的人的求助,又如同含蓄而直白的情意表達。
“奏……奏……”
神宮寺奏越聽心里就越無措,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應對方,又該如何回應。
隨著少年的一聲悶哼,神宮寺奏的手才終于得到解放,他卻在這時恍惚了一瞬,一直到機械地坐起身體,抽出紙巾給對方和自己擦拭的時候都沒有從中走出來。
太宰治初次經歷這個過程,額頭微微沁出細汗,面頰浮著亢奮所帶來的紅暈,在擦拭的時候總是將目光瞥向神宮寺奏。
他們在這期間都沒人說話,神宮寺奏更是直接背對著他坐在床邊,雖然已經細細擦過一遍,但他還是再次抽出一張紙反復擦拭著。
太宰治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他的視線落在手指上,又好像沒有焦距,想要從思緒混亂的腦海里將這些雜亂線條一根根出來,清楚。
太宰治如愿以償得到了第一次釋放,還是在自己喜歡的人幫助下得以解決,有幾分少年人的青澀感情,又不免感到神清氣爽。
他回想起神宮寺奏柔軟的掌心與手指所帶來的感覺,而對方身上的冷香也如同催化劑般讓人上癮。
既然奏愿意主動幫他,是不是就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還能發展得更深一步呢?
太宰治在心里想著,覺得自己可以試著讓奏明白他的心思,說不定對方也和他一樣……
“奏,我會做和你的那種夢,你覺得這是什么原因?”他的語氣帶著少年人的天真,讓人聽不出來話中還有別的意圖。
聽到自己最不愿聽到的問題,神宮寺奏意識回籠,停下擦拭的動作,淡聲回道:“是我的問題。”
太宰治聞言疑惑地眨了眨眼,“誒?”
這個回答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神宮寺奏先將好感度達到通關條件后傳輸來的額外輔助信息放到一邊,慎重思考起太宰治的問題。
“治也成長到這個年紀了,時刻和我待在一起,容易被我影響。”
“是這樣嗎?我怎么覺得應該是我……”太宰治立刻將話題扯回到他希望的方向上,但還未說完,就被神宮寺奏的聲音打斷。
“治,以后你還是一個人睡吧,我會在外面確保你的安全。”
太宰治直接愣住,眼睛睜大一臉不可置信,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等等……奏……為什么突然就讓我一個人睡覺了?這和做那啥夢有什么關系?我之所以夢到你,難道不是因為我喜歡你嗎?”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像是生怕對方就這么背對著他不再轉身看自己,他也清楚地感受到了神宮寺奏對感情的淡薄與回避。
神宮寺奏眉心微微蹙起,他還是不能接受對方的感情,如果是家人、摯友一樣的喜歡尚且正常,但卻不能超越這層關系。
太宰治現在還只是少年,或許還分不清自己的喜歡屬于哪一層面,他覺得他們彼此都應該以冷靜的態度看待這些情感。
“治,我們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家人,你能明白嗎?”神宮寺奏在這件事上有著重大的責任與疏忽,說話時雖然不太愿意直面對方,但還是轉過了身,眉眼神色平淡,嗓音微冷。
“……”太宰治看著他白玉似的面容,一顆心猶如墜入冰湖之中。
但他很快就彎起嘴角露出淡淡笑意,語氣輕松道:“對啊,我對奏的喜歡就是對朋友和家人的喜歡。”
聽到太宰治的回復,神宮寺奏看了他半晌,才稍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便起身去洗漱。
太宰治看著銀發少年離開的背影,,閃著微光的鳶眸再度變得晦暗不明。
真讓人苦惱,看來現在并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神宮寺奏對他的態度,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偶然之下對人類播撒的恩惠一般,他可以縱容自己,卻也會因為一點點的逾越而收回溫柔。
太宰治面對這樣的神宮寺奏,無端感到絕望,他或許永遠都無法讓神宮寺奏以同樣的感情回應自己。
經歷過早上鬧劇一般的發展后,太宰治已經深陷其中,雖然表面附和了神宮寺奏的話,但還是想要得到更多。
他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可誰讓那個人是神宮寺奏呢……
沒多久,太宰治就如往常一樣在神宮寺奏后面進入浴室洗漱,吃早餐,然后前往港口黑手黨大樓摸魚。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二人各自都思考了很多。
神宮寺奏看了任務中心傳過來的后續信息,看完以后不由沉默了。
在短暫的思考過后,他也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在一天的工作結束后,時間又到了傍晚。
神宮寺奏已經將早上的事拋到腦后,和以前一樣與太宰治度過晚上的時間。
當天在換臺的時候,新聞節目上正好在播科學家新發現的正在向地球接近的小行星,存在潛在威脅,也有可能在接近過程中改變軌道與地球錯開。
科學家和主持人都保持著樂觀態度,隨后便進入下一條報道。
神宮寺奏在這之后就換了臺,太宰治也沒有注意到他停頓的動作,比起嚴肅的新聞,他還是對詼諧的綜藝更感興趣。
在入睡前,太宰治還是希望他能在自己身邊,說出來時卻沒有表現出對此的渴望,只是以怕神宮寺奏一個人在外面太孤單的由強行把人留了下來。
神宮寺奏躺在太宰治身邊,心說這世界上還是會有好感度91的家人存在的。
系統:您要這么想也行……
反正最后一個任務也達到了通關條件,只要走完最后的結局就可以美滋滋地收獲大量積分,走上統生巔峰……
這次并沒有之前的意外發生,太宰治一夜無夢睡到天亮,也沒出現一大早就起立的情況。
看來這也是一種隨機的現象……
太宰治起床后兀自想到。
在之后幾天,神宮寺奏開始不間斷給太宰治安排合作向的任務,和織田作之助、中原中也等關系還可以的成員一起出任務。
他也逐漸增加了安排給森鷗外的工作量,自己利用閑暇時間制作這次要送給太宰治的生日禮物。
沒過兩天,得到了數份額外工作的森鷗外在匯報時多問了一句。
“神宮寺君,我冒昧地問一下,你是不是已經有了離開這里的打算?”
“沒錯,現在一切都已經徹底落實,只要有一個人能操控它正常運行就可以了。”神宮寺奏如實回答道。
森鷗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雙手背在身后道:“時間過得真快啊,眨眼間三年就過去了,太宰君也長這么大了……”
“治也會跟我一起離開。”神宮寺奏出聲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太宰治很聰明,曾帶領小隊創下不菲的成績,異能也總是派上大用場,在森鷗外眼里就是最佳的黑手黨成員。
但很可惜,只要神宮寺奏離開港口黑手黨,太宰治就沒有由繼續待下去。
“那這就奇怪了,既然都快要離開這里了,神宮寺君又為什么要給太宰君安排那么多合作任務?”
森鷗外覺得對方這么做可能是想在最后的時間里讓太宰治和其他人增進些關系,畢竟即使不讓太宰治與別人合作,也不至于缺少人選。
但這樣一來就很矛盾了,他們離開后恐怕會鮮少接觸港口黑手黨,就算增進了聯系也沒有用處,因為時常陪伴在太宰治身邊的一直都是神宮寺奏才對。
除非在不久的未來,神宮寺奏不能繼續陪在太宰治身邊了。
“森,你只要處好之后的事就夠了。”神宮寺奏瞥他一眼,將“之后”這二字念得較為清晰。
“好的。”森鷗外不再多問,心里也已經得到了結論,紫眸中劃過不明的情緒。
被托孤了呢……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
到時候太宰君該怎么辦呢?他可沒有自信能照顧好對方。
如果太宰君非要追逐獨自遠去的身影,他又該怎么向神宮寺君交代……
……
又過了一段時間,一次兩次合作任務并沒有讓太宰治在意這背后的意圖,只是抱怨了一句不想和小矮子一起做任務。
但隨著一天天過去,合作任務的次數慢慢增多,甚至讓他帶起了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這兩個新人后,便引起了太宰治的警覺與不滿,他很快找到神宮寺奏談話,追問對方這么做的原因。
面對太宰治的疑問,神宮寺奏早已想好如何回應,“只是正常的成員之間的交流互助,治也到了可以傳授經驗的時候了,那兩個孩子都很有天賦,所以我希望你能多教些東西給他們。”
“森先生他們不是比我更要經驗嗎?我可沒有興趣帶小孩子,況且我進入港口黑手黨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成為黑手黨一員。”太宰治直直盯著坐在辦公桌前的少年,想要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些什么,心中既困惑又不安。
“森鷗外和其他干部平時都很忙,我也不是要你帶小孩,只要教點東西給他們就行。”
太宰治仍是不樂意,并且懷疑神宮寺奏這么做是為了把他往外推。
他不和對方說這件事,看著窗外的海港景象,說道:“現在橫濱黑手黨的秩序也穩定下來了,你最近也把大部分工作都移交給了森先生,是不是差不多可以退位了?”
既然已經達成了當初的計劃,也在這里停留了很久,也是時候離開港口黑手黨,和他去過只有兩個人的生活了。
神宮寺奏聞言垂下眼睫,片刻后淡聲說道:“再過一個月,治的生日之后,我們就離開。”
太宰治立刻扭頭看向他,面露喜色,“好,那就這么說定了。”
“嗯。”神宮寺奏牽起嘴角,對他露出清淺的微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得到了允諾,太宰治沒在辦公室久留,跑去給那兩個對當今黑手黨運營機制半知不解的小孩教學去了。
神宮寺奏低頭繼續做著自己的事,他要在太宰治生日當天將這件東西送給對方。
而另一邊,太宰治也開始計劃著在生日當天給神宮寺奏換上哪套衣服了。
跟著他學習的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二人總是能看到他一邊劃拉手機一邊露出詭異笑容的畫面,不由奇怪對方在看些什么東西,怎么可以笑成這樣。
視力極好的中島敦曾遠遠地瞥過一眼,隨即被屏幕上的內容震驚,直接愣在當場。
而不經意間看到的芥川龍之介卻皺起了眉頭,咳嗽一聲后扭過了腦袋。
大人的世界,他們不懂……
第99章 人形兵器 結局:永不消逝的白夜……
在工作慢慢移交給森鷗外之后, 底下部分成員也察覺到些許變化,對此也都有了猜測估量。
蘭波是在森鷗外之后,最先察覺到神宮寺奏打算的人, 他也在那之后找到對方談起這件事。
神宮寺奏向他說明的時候還是原來的說法, 港口黑手黨的新秩序已經穩定下來, 他可以放心交給森鷗外管。
在確定了這一事實后,蘭波有些沉默, 他覺得這一天到來得太快,但也只能接受, 然后問出了只有同伴之間才會問候的話語。
“我們以后……還是有機會再見面的吧?”
針對這個問題, 神宮寺奏下意識撇開視線看向窗外, 紅眸映照著光亮, 隨后應了一聲。
“嗯, 我和治都會繼續留在橫濱, 會再見面的。”
蘭波覺得他的這個回應貌似有些奇怪的之處,以往對方都是看著他的眼睛說話的, 為何偏偏在回答這個問題時轉過頭……
但他看不出更多不對勁的地方,也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對方可是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白夜,即使離開的港口黑手黨, 橫濱的白夜也不會徹底消失。
在蘭波之后, 得知這一消息的就是中原中也,對方也很快就找到了神宮寺奏, 總是堅韌自信的藍眸中閃爍著淡淡的不舍。
但總體上來說, 中原中也還是支持神宮寺奏的決定的。
“就算奏離開了港口黑手黨,也依然會是我的同伴,要, 要記得常聯系哦。”中原中也不擅長說這些話,但還是努力把自己的心里話表達出來。
他面頰微紅,一手摘下帽子放在胸前,眸光微閃地看著眼前的銀發少年,“這段時間……真的感謝你。”
羊的變化是他親眼見證的,港口黑手黨的新秩序與新產業也是對方一點點帶起來的,同時也教會了他們運轉方法,才能使他們脫離了傳統意義上的黑手黨性質,可以說幾乎整個橫濱都是受益者。
神宮寺奏也彎起唇角,冷玉似的面容綻開清淺的微笑,對他說道:“我也要謝謝中也,以后這里還要繼續拜托你。”
中原中也不會因為他的離開而改變心思,目光堅定道:“嗯,你放心好了,我會謹記你對我說的那些話。”
他始終相信,即使神宮寺奏不在港口黑手黨,也一定會保留著聯系,所以他要留下來繼續維持秩序,不能讓對方失望。
……
距離太宰治的生日越來越近,神宮寺奏的交接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多數時間都在制作要送給對方的禮物,前往港口黑手黨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提前過上了退位生活。
但是擬好的傳位手諭還沒有到正式交給森鷗外的時候,對方現在更像是代。
森鷗外對此并無怨言,已經有了權力,名分遲早也會落到他頭上。
他也猜測到神宮寺奏大致會在什么時候把傳位手諭公布出來,那大概會是確認對方再也無法出現的時候……
這幾天里,神宮寺奏都是和太宰治待在那棟住宅中生活。
他也在這段時間里制作禮物,只不過是在自己這具身體的系統內部。
太宰治在經過上次險些跌至冰點的對話后就多長了個心眼,他會有意無意地和神宮寺奏產生接觸,無論是坐在一起時靠得很近,還是在睡覺時假裝無意識地摟住對方的腰,都只是裝作自然而然的動作。
這樣的話,神宮寺奏并不會察覺出他仍死心不改,對于這種程度的接觸也不會在意。
雖然能夠毫無顧忌地和對方親密接觸,但再進一步的話就成了問題,這也是太宰治苦惱的地方。
神宮寺奏現在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嬌小的體格了,也能輕易地用一條手臂環住對方的腰,但這并不代表他可以仗著體格的優勢強行動手。
畢竟對方的重量和實力擺在明面上,不是他能夠撼動得了的。
對此,太宰治臨時考慮起來自己現在鍛煉身體的話,會不會有機會辦到……
然而他拿著剛送到的啞鈴舉了幾下,就癱在沙發上選擇放棄,并決定以打游戲來鍛煉自己的手指。
神宮寺奏把他剛用過一次就放在邊上棄置的啞鈴收* 起來,放在了儲物室里,房間里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健身器材,平均使用次數都沒有超過兩次。
他開始擔心以太宰治這種花錢大手大腳又三分鐘熱度的性子,以后或許還是要找個工作維持生計。
不過他并沒有立刻和太宰治提這事,免得引起對方注意。
但有些事不是他一直瞞著不說別人就會一直不知道,在太宰治生日前一天,電視和各大媒體平臺都相繼報道起足以轟動全世界的重大事件。
那顆在一個月之前就被觀測到的小行星仍在不斷接近地球,預計三日后就會撞上來,鑒于這顆小行星體積龐大,雖比不上數百萬年前滅絕恐龍的那一顆隕石,卻也足以對地球上的生物造成堪稱滅世的打擊。
科學家們在反復推測算后,得到的都是悲觀的結論。
屆時,不論這顆隕石落在哪里,整個世界都會被塵埃籠罩,進入昏天暗地的極寒之中,而他們現在再采取任何措施都為時已晚,人類的處境將迎來前所未有的滅頂之災。
大洋東邊的國家總統更是宣布世界末日的到來,讓大家趁著最后的三天時間及時行樂,既讓人感慨現實的荒誕,又為自己只剩三日時間而感到唏噓。
消息傳遍全網的那天,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與癲狂之中。
末世即將來臨,一切秩序都失去了意義。
神宮寺奏聯系森鷗外無論如何都要維持住橫濱的秩序,不能讓那些及時行樂的人為所欲為。
在這特殊時刻還想著維持秩序,一般人都會覺得他一定是瘋掉了,這一工作要實施起來也比平時更為困難,然而森鷗外只是平靜地給予了保證,按部就班地履行著自己的責任。
在知道這一讓人絕望的消息后,森鷗外也就明白過來神宮寺奏當初向他托孤的意圖。
既然這時候還能冷靜地囑咐他處好工作,就說明對方有辦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只是這需要付出不可挽回的代價。
森鷗外一邊埋頭工作,一邊再次在心中感慨。
真是仁慈啊……
就宛如神明一般。
太宰治也在刷手機網頁的時候看到了這一消息,當時也只是平靜地看著白底黑字,嘴里發出并不意外的無意義的音節。
“奏,世界末日要來了哦。”他第一時間向神宮寺奏分享這個消息。
據說這顆隕石的體積大到整個世界都沒有辦法讓其偏離軌道或是直接炸毀,而且國外那么多超越者,也因為無法正常在太空中工作,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隕石撞向地球。
現在世界到處都陷入了死亡來臨前夕的“狂歡”之中,他們在慶祝死亡的到來。
太宰治忽然有些喜歡這個世界了。
“治會害怕嗎?”神宮寺奏自然是看不出對方有任何恐懼的情緒,只是到時候一定會帶來痛苦的體驗,他覺得太宰治一定不堪忍受那些痛苦。
太宰治和他坐在沙發上,伸手握住他的手,似乎是確定他們真的只有三天時間了,反而露出輕松的微笑,能夠說出這些天一直憋著沒有吐露出來的心聲。
“不會,有奏陪著我,一點也不會覺得可怕。”
神宮寺奏沒有說話,將對方攬入自己懷中,維持了這么姿勢良久。
太宰治也張開手臂懷抱著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輕輕聞嗅著他身上的淡淡冷香,垂下眼睫低聲道:“能在最美好的時候和奏一起死去,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
“……”神宮寺奏抬手按在了太宰治后腦上,并沒有退出這個懷抱,也算是對這些話的肯定的回應。
太宰治幻想著和奏一同步入死亡的那天,臉上就揚起繾綣的笑意。
能和心愛的神明一同陷入沉眠,這會是信徒最幸福的時刻。
那天,神宮寺奏沒有離開過太宰治身邊,他們甚至破例一起洗了澡,起因是太宰治的一句話。
“啊啊……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我想和奏一起洗澡,如果能實現的話,此生也無憾了。”
雖然這個生命最后一刻的說法并不能坐實,但神宮寺奏還是滿足了對方。
他們順成章地坐在在浴缸中坦誠相待。
太宰治剛開始還只是和他面對面,后來就非要讓神宮寺奏坐在他身前,說是要給對方清洗背部。
他們都在腰間裹著毛巾,也就沒有太多尷尬之處,神宮寺奏頓了片刻就挪了過去。
銀發少年頭發盡數披散下來,在這之前清洗過一遍,所以濕噠噠地貼在背后。
太宰治將濕發梳到少年的一側肩頭上,讓被遮擋住的光潔脊背和纖細脖頸都露出來,洗澡時對方會摘下頸環,能夠清晰地看到后頸處的細縫,還有藏在右耳根后的那顆紅痣。
他并沒有立刻碰觸對方最敏感的地方,先是將清水潑灑在對方的脊背上,手指慢慢撫過觸感細膩的雪白皮膚,一點點向下,順著脊背的曲線來到窄腰附近。
落在腰間的手指只是輕輕一勾,面前的少年就倏地一顫,好似極怕癢似的。
神宮寺奏經不住太宰治這種摸法,反手就捉住對方在自己背上作祟的手,淡聲制止。
“差不多可以了。”
他們在進入浴缸之前,也都沖淋過,沒必要再這樣洗。
太宰治應了一聲,另只手從后面環住神宮寺奏的腰,低頭在對方后頸上落下啄吻。
這個吻并沒有直接落在那道細縫上,并沒有引起神宮寺奏強烈的反應,但還是帶起了酥麻的癢感。
他們彼此都沒有說什么,相繼離開浴缸,換上睡衣回到臥室。
還有些時間才到零點,窗外的夜幕中,不知是誰放棄了絢麗的煙花,像是在慶祝這最后的時光。
太宰治擦干頭發后也沒心思看電視節目了,估計在這個所有人都死到臨頭的時候,節目也不一定正常播出,就算播出了也肯定不好看了。
他現在只想和神宮寺奏靜靜地待在一起,平靜地度過這兩天。
神宮寺奏也不做別的,對方要摟著他靠著他,都沒有拒絕。
明天就是太宰治的生日,也是神宮寺奏在這個世界的生日,這次他們沒有事先邀請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一起聚餐,原本就打算兩個人一起度過。
為了能更好地度過明天,他們決定今天早點入睡。
太宰治閉上眼,一只手握著神宮寺奏的手,仿佛這樣才能安心入眠。
在真正睡著之前,太宰治將五指擠入神宮寺奏的指縫之間,低聲喃喃道:“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
神宮寺奏輕輕應了一聲,蜷起手指握緊對方的手。
會的,他會一直陪著治。
一夜無夢。
翌日早晨,他們兩個人還是和平常一樣起床洗漱。
因為外面很多店都罷工不做生意了,神宮寺奏就用冰箱里的食材給太宰治做了些簡單的料。
太宰治的生日正值夏日,按說這個時候會有很多夏日祭典活動,但都被這次的隕石事件打亂了。
外面估計早就亂成一團了,太宰治干脆和神宮寺奏繼續待在房間里,打打游戲,刷刷手機。
太宰治在手機上看到很多平時很少出現的奇葩事件,就比如說某些放飛自我的人在街上肆意裸奔,還有各種做了一定會后悔一輩子的事。
不過現在只剩下兩天可以活了,哪還有什么一輩子。
但太宰治還是會把自己看到的頁面給神宮寺奏看,就像分享一則笑話一般笑出聲來。
神宮寺奏還是老樣子,對這些離譜事件沒什么想法,也不覺得好笑,只是因為太宰治在笑,他也就和對方一起彎起嘴角。
“不知道織田作他們現在怎么樣,這個時候不會還在港口黑手黨上班吧?”
太宰治現在算是半離職狀態,而織田作之助起初的任務就是保護他,后來開始接觸一些維護秩序的工作,若是沒有這顆隕石,對方或許再干一段時間也會離職。
畢竟這些年賺的錢也夠養老了,找個能看到海的別墅全職寫作是對方的想。
“也許吧。”神宮寺奏也想象不出仍在繼續堅守崗位的大家是什么心態,只能說他當初沒有選擇錯。
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天,吃好晚飯,太宰治覺得也到了該拿出那套衣服的時候了。
他抿起神秘的微笑,拿著巨大的方盒來到神宮寺奏面前,緩緩打開了盒蓋。
里面裝著一套精心裁制的女仆裝。
神宮寺奏:“?”
太宰治臉上的笑意更深,如同墜入甜蜜初戀的小男生,翹著手指把女仆裝拿起來,完整地展示在他眼前,語氣洋溢著濃濃的希冀。
“如果能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看到奏穿上這套衣服,我死而無憾了。”
原來你這段時間都在想這些東西么?
神宮寺奏看著這件令人羞恥的女仆裝,頓時說不出話來。
“奏,你就滿足我最后一次嘛,而且為了定制這套衣服,我還花了不少錢,你也不希望這些錢被浪費掉吧?”
太宰治說著,鳶眸愈發明亮,滿心滿眼都是面前的銀發少年。
神宮寺奏無聲地在心里嘆口氣。
是了,這是最后一次。
“好吧……”
太宰治立刻發出歡呼聲,彎起眼眸把衣服塞到他懷里。
神宮寺奏也為他準備了一套新衣服,在他出去前從櫥柜拿出來放在對方手上。
是一套量身定制的西服。
太宰治笑著接過,又重重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才心滿意足地轉著圈退到門外,讓他在房間里換衣服,自己則是在外面的浴室里換。
“……”神宮寺奏低頭看了眼邊上蕾絲邊和蓬蓬裙俱全的女仆裝,定了定神才開始動作,脫下身上的衣物將其換上。
雖然之前有過換女裝的屈辱經歷,但女式和服和男款沒什么太大差距,這次的跨越著實有些巨大。
等神宮寺奏換衣服的時候才注意到這套女仆裝的細節,裙擺很長,幾乎垂到腳踝,但是后背卻是鏤空的設計,只有黑色絲帶穿插在鏤空的部位,他還要反手把絲帶系好結才能固定住。
方盒里還有配套的黑色絲襪,他并沒有穿上,依舊穿著平時的白色棉襪,就這樣換上另一雙小皮鞋,還有個帶著蕾絲邊的chocker,他也不打算戴。
另外還有一卷紅色的絲帶,他不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也就沒管。
神宮寺奏:就這樣吧,我盡力了。
系統淚目:宿主為了任務付出了太多……
他沒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么鬼樣子,就這么打開了門,直挺挺出現在太宰治面前,眼中并沒有多少高光。
太宰治早已換上新衣服滿懷期待地等在門外,裁剪得當的黑色系西服修身舒適,襯得他身形修長高挑,氣質如同貴公子般矜貴憂郁。
西服的袖口與領邊都裝飾著銀色暗紋,顯得低調又奢華。
他終于看到銀發少年換好衣服打開了門,視線直接黏在對方身上完全挪不開。
銀發少年身形還算高挑,一截纖細窄腰被黑色為主的女仆裝勾勒得盈盈一握,正面是正常的白色圓邊領口和小圍裙,袖子在肩頭與上臂呈蓬松狀,向下收緊貼著細瘦修長的手臂,在手腕處收進外翻的白色袖口。
蓬起的裙擺自然下垂,下擺處是層層疊疊的荷葉邊,而在裙擺之下,只能看到白襪黑鞋。
明明是滿足惡趣味才定制的衣服,穿在神色清冷的少年身上都變得矜貴了幾分。
見太宰治看得出神,神宮寺奏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雙手交環放在身前,淡聲道:“現在滿足了?”
“嗯嗯,等等哦,我們還有件事要做。”
雖然很可惜不能看到對方穿上絲襪的樣子,但能夠換上這套衣服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況且……
太宰治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走上前攬著銀發少年走進房間,后者也因此轉過身,鏤空的后背便映入眼簾。
神宮寺奏極力忽略掉暴露在空氣中的后背,被太宰治按著坐在床邊,就看到對方拿起了那卷紅色絲帶。
“我現在要先把‘生日禮物’包裝起來,然后再親手拆開……”太宰治拉著細帶一端,站在神宮寺奏面前說道。
神宮寺奏看著他將絲帶一圈一圈纏在自己身上,從脖頸纏到手臂和腰間,最后在他合攏的手腕上繞了幾圈,并系上了一個蝴蝶結。
被絲帶包裝成“生日禮物”的神宮寺奏看了眼自己被束縛住的雙手,又抬頭看向一點點向自己傾身的鳶眸少年。
所以原來是這么個流程……
神宮寺奏靜靜地扮演著合格的“生日禮物”,在太宰治和他鼻尖相觸時也沒有躲閃,眼簾半垂等待對方下一步動作。
“奏……我想親你……”太宰治的氣息也隨著氣氛沉下來,鳶眸中微光明滅。
他面前的銀發少年緩緩閉上了雙眼,如同不會拒絕任何要求的精致人偶。
得到了默許,太宰治的心臟重重地一跳,也垂下眼睫繼續向前靠去,終于如愿以償地吻上了少年的唇畔。
他雙手撐在少年身體兩側,身體還在慢慢向下傾斜,他們就以這樣的狀態一同墜向身后的床鋪。
太宰治一開始只是將唇貼在那片柔軟上廝磨,淺嘗輒止。
慢慢地,他就進行更進一步的品嘗,吮吻著少年唇齒間的芳香。
即便不完全是人類,但神宮寺奏的口腔與正常人無異,而且也會有感覺,不然他是不會看到對方雙眼泛著水光,鼻尖溢出低哼的模樣。
太宰治換著花樣吻對方,感受到少年雙手的推拒后干脆讓對方的手環住自己的脖頸,因為手腕仍被絲帶捆束著,對方只能繼續承受他的深吻。
他就像是要將這輩子所能接的吻全都給予對方一般,或啃咬或舔舐,唇舌幾乎要與對方黏連在一起,舍不得分開來。
神宮寺奏再次陷入意識的浪潮之中,所有氣力都被對方毫不留情地吸去,只剩下舌尖泛著的麻意,和直沖頭皮的酸軟酥麻。
他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不用再經歷這種可怕的事了,但現在看來還是放心的太早。
即使他不會出現人類亢奮時的身體反應,卻也隨著太宰治的侵襲一點點在意識中積攢起來,感覺再這樣下去就要到達閾值,引發出更強烈的反應。
他想要讓太宰治停下來,但每一次在對方錯開時試圖出聲都很快被對方堵住了嘴唇,只來得及發出細碎的音節,接著就是更為凌亂的哼聲。
神宮寺奏不會覺得疲憊,無論被啃咬多少次,嘴唇都沒有紅腫破皮,反而是太宰治太過沉迷其中,唇色被摩挲得更紅,微微有些發腫。
窗外的煙花已經放完一輪,太宰治才舍得退出去,垂眸看著神色恍惚的銀發少年,低低喘著氣。
神宮寺奏顫抖的身體慢慢回復過來,眼角還掛著情難自禁時溢出的水珠,濡濕了纖長睫毛。
他的手仍環在太宰治肩膀上,紅絲帶的繩結反而因為扭動掙扎變得更緊。
“治……可以拆了……”
真的不要親了……
銀發少年用那雙蒙著水光的紅眸望著太宰治,秀挺的眉微微擰起,嗓音依舊清冽,卻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抖,讓人下意識喉結滾動,也緩解不了心中的干渴。
太宰治捧著他的面頰,吻去他睫毛上沾染的水珠,啞聲道:“好……”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93】
太宰治把他的手放下來,低頭在對方的手指上落下輕吻,就像是對待自己最心愛的禮物一般鄭重。
他并沒有拖泥帶水,很干脆地拉開了繩結一端,讓神宮寺奏的雙手得以解放,然后捉住其中一只順著往下啄吻,從指尖來到掌心。
單純的吻輕輕落下,微微有些癢。
神宮寺奏眼睫顫了顫,見對方似乎還要繼續親下去,結果身形停滯了一瞬便徑直倒在他身邊,從側面擁住了他。
他身上的紅絲帶還未完全摘掉,猶如剛拆開的禮物,而受到禮物的少年已經心滿意足般摟住他,仿佛要和他永遠這樣下去。
“治,生日快樂。”
神宮寺奏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少年,手指輕輕撫過對方的面龐。
太宰治彎起唇角作為回應,伸手在他的臉上撫摸,眸中閃著晦澀情緒,“生日快樂……奏……”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太宰治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直到闔上雙眸,撫在神宮寺奏臉上的手也無力地垂下。
“……”確保太宰治暫時不會醒來后,神宮寺奏才從對方的懷中坐起身,兀自摩挲了一下藏著迷藥的手指。
雖然還有一天時間,但隕石越是逼近地球,屆時造成的影響就越大,他必須立刻行動起來。
神宮寺奏將這一身衣服換下來,穿上平常的襯衫黑褲,從櫥柜中找出一個扁平方正的黑色物件放在少年面前。
做完這些,他在熟睡的少年臉上留下一個吻,便徑直離開了房間。
時間正值夜晚,他穿過寂靜的街區,一路來到港口黑手黨的禁閉室。
路上并沒有看到一個黑手黨的成員,他們或許忙著維持橫濱的秩序,或許得到某人的指示暫時撤離了崗位。
神宮寺奏打開了關著獅子神皓的那間房門,他給對方灌了一杯水,讓對方從休眠狀態醒過來。
看著獅子神皓晦暗的眼眸,他淡淡說道:“獅子神,到你贖罪的時候了。”
獅子神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還是跟在了他身后走出了禁閉室,開啟噴氣裝置一同向著上方前進。
他們沖出了大氣層,來到了星光浩瀚的太空,第一眼就注意到那顆徑直向地球撞來的碩大隕石。
經過目測,這顆隕石的直徑將近10公里。
獅子神皓見狀明白過來他想要做什么,體積如此龐大的隕石,人為打擊對它造不成影響,而自爆的能量能夠直接毀滅一座城的人形兵器卻可以一試。
而一次爆炸或許能起到作用,但他們加起來才能確保這顆隕石徹底崩碎。
為了達到最佳效果,神宮寺奏先集中在中間一點用自身的武器轟炸出一個坑洞來。
經過這一番狂轟猛炸,卻只在偌大的隕石表面留下一個小坑,就可以看出這顆隕石的棘手程度。
他們沒有把能量都用完,隨后降落在表面的坑洞邊,面向眼前蔚藍的星球,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獅子神皓雙臂皆被損毀,做不到按下自爆按鈕這一動作,只是對著神宮寺奏閉上了眼,讓對方來做這件事。
他對這個世界早已毫無依戀,說不定這只是一場荒誕的夢,醒來還能再見到他的家人和朋友們。
這么想著,兩行清淚隨之滑落,在太空環境下漂浮著散去。
神宮寺奏見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有過多停頓,走到他面前,抬起雙手按向對方閉著的雙眸。
隨著眼球凹陷下去,自爆程序便順利開啟。
神宮寺奏退開了兩步,也閉上自己的眼睛,按下眼球,平靜等待爆炸來臨的那一刻。
爆炸在宇宙中是無聲無息的,唯有刺目的足以點亮地球暗夜的光亮證明了他們的離去。
兩個足以摧毀地球的人形兵器先后自爆,掀起滔天能量,雖不足以將隕石碾成齏粉,卻也將其炸得粉碎,這些碎片在落入大氣層后就會被摩擦殆盡,不會對地球造成任何威脅。
在橫濱陷入絕望的狂歡之夜時,夜幕被不明的強光照亮。
白夜降臨,卻稍縱即逝。
光線昏暗的房間中,太宰治躺在床上,仿佛仍在沉眠之中。
當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房間后,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浸潤著濃烈的幾欲令人窒息的絕望。
那雙鳶眸中唯一的光亮,在白晝般的光線消散徹底墜入深淵,只剩一片死寂。
又過了片刻,昏暗的房間中,忽然亮起了微弱的白光。
那是神宮寺奏臨走前放在他面前的,黑色物件的屏幕。
上面出現了兩段文字。
[治,你好。]
[我是白夜。]
……
【叮——檢測到宿主達到通關條件,攻略對象好感度:93,人物適配度:94%】
【積分結算中……】
【叮——觸發結局:永不消逝的白夜,基礎積分乘以2.5】
【基礎積分為:5000】
【最終獲得積分:12500】
【請問宿主是否需要以上帝視角觀看后續劇情?】
“是。”
第100章 后日談
神情麻木的太宰治機械地轉動眼珠看向那塊屏幕, 目光盯著屏幕上的兩行文字,宛如被抽去靈魂的空殼。
[治,你好。]
[我是白夜。]
盯著這白底黑字看了良久, 太宰治才閉上了酸澀泛紅的雙眼, 眉心緊緊蹙起。
他留不住……
他真的留不住……
在被安排了合作任務的時候, 在即將離開港口黑手黨的那些天,在看到新聞的那一刻, 他都猜疑過神宮寺奏是否有了別的打算。
他一遍遍地詢問,一遍遍向對方確認, 得到對方一遍又一遍的承諾, 他才稍微安心下來。
但是很快, 這樣不安的想法還是不斷冒出, 他的心始終不能平靜, 但他沒有辦法阻止。
他寧愿就這么和奏一起擁抱死亡, 而不是被對方丟下。
太殘忍了,竟然留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獨活……
太宰治伸手攥住那塊方屏, 緊緊地收進懷里,貼著自己心口的位置,手指關節用力到顫抖,泛白。
這里悶悶的, 隱隱作痛, 是屏住呼吸也緩解不了的痛。
閉上眼,曾經和奏的一幕幕便爭相浮現在腦海中。
他們在橫濱貧民區的河道邊初遇, 奏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他, 將他奉為最高優先級。
那段時間就像是一場異想天開的夢,也是神明的恩賜。
他不再孤身一人,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可以解他的存在陪伴在身邊。
比起奏為了接近他而說的那些太過美好的話語, 他還是更受對方最直接的行為觸動。
奏把他護在懷里不讓血液濺到他身上,抱著他去尋找住所,在病床前守著他坐了整整一夜,偷偷買下那個螃蟹抱枕送給他,默許他給自己戴上定制的頸環,一次又一次地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
他知道奏在面對自己時都盡力保持著溫和,并傾盡所能把最好的送給他,滿足他一切需求,但底線是他的生命。
奏甚至為此生了他的氣。
是了,奏會不惜一切讓他活下去。
太宰治終是睜開了雙眼,看向手里冰冷的方屏。
屏幕的光已經暗下去,他輕觸了一下才再度亮起。
屏幕中央仍是那兩句話,就如神宮寺奏本人的性格一般,平靜地向他問好。
太宰治面上看不出確切情緒,又在屏幕上輕觸了一下,那兩段字便慢慢淡去,浮現另外一行文字。
[神宮寺讓我在接下來的時間繼續陪著你,他還有話要對你說。]
此時,屏幕下方出現了信封的標志,指引太宰治點擊查看。
太宰治的眼眸又沉淀下去幾分,手指在半空停頓良久,才點開了那個信封。
屏幕隨即被一段新的文字填滿,全都是神宮寺奏早就準備好的告別話語。
[治,很抱歉我不能繼續陪你走下去。]
[這是我為你制作的生日禮物,是以我的人格為基礎的人工智能程序。]
[我的人格本來就是編入的程式,如今只是沒有了實體,你把它當做我就好。]
[它將代替我陪在你身邊,如果你感到迷茫了,就和它說說話吧。]
[一個人總是會孤單,你不要把自己關在家里,多出去走走,和織田他們常來往,或者找份穩定的工作,然后,慢慢忘了我。]
[我還是欺騙了你,向你承諾了卻無法兌現,如果你怨我的話,我都會接受。]
[我一直都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去愛治,這或許還是太過自私了。]
[但對于我來說,治的生命始終高于一切,相信在這次事件之后,不會再有威脅到治的天災發生。]
[希望你健康,平安。]
太宰治看完這段文字,捏著方屏的手指微微顫抖,眼眶脹澀泛紅。
“騙子……”
半透明狀態的神宮寺奏坐在太宰治身邊,平靜地陪在一旁,也在內心質問自己這些年來向對方表達的愛真的是愛嗎?
還是他為了證明自己有能力去愛一個人而精心設計的虛情假意的表演?
太宰治確實在他的攻勢之下有所轉變,但這樣的變化或許只是暫時停留在表面,無法真正在對方心里留下痕跡。
神宮寺奏在這方面并不盲目自信,他看著雙眸墜入幽深死寂的少年,仿佛有什么正在一點點死去。
他的愛殺死了對方……
整個夜晚,太宰治都一直蜷縮在床鋪上,身上的新衣服壓出了疲憊的褶皺,他也沒有動彈過一下。
他把神宮寺奏留下的最后一封信反復觀看,直到早晨的一縷陽光照進屋內,他才退出信封的頁面,在與白夜的對話界面輸入幾個字。
——早上好。
很快,空白的屏幕就浮現同樣的問候。
[治,早上好。]
[記得吃早餐。]
隨后,屏幕上出現了一張示意圖,告訴太宰治可以把吐司面包放進烤面包機,人工智能會自動幫他加工。
為了防止太宰治消極生活,神宮寺奏在設計程序的時候幾乎把所有能夠用人工智能解決的工作都完善了一遍。
太宰治看到圖片后沉默片刻,手指輕輕撫摸著屏幕上冰冷卻仿佛帶著溫度的文字。
奏離開了,卻又好像沒有離開。
他只是躲進了這塊屏幕里。
太宰治神情麻木地坐起身,就穿著神宮寺奏給他定制的新衣服去洗漱,然后按照圖片的指示烤了兩片面包吃。
沒多久,他的手機就響了。
是森鷗外打來的。
太宰治頓了片刻,但還是接聽了。
“太宰君,我打電話給你是為了神宮寺君的事。”
“……”
沒有得到回應,森鷗外只能繼續道:“對于神宮寺君的離開,我感到很遺憾,但他也拯救了我們,我也很感謝他。”
“我知道你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現在一定很難過,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陰霾……”
“奏沒有離開。”太宰治忽然低聲打斷他,手里捏著那塊方屏。
森鷗外那里默了半晌,才道:“看來他是有另外的方式,也好。”
掛了電話,森鷗外看著一切恢復如初的橫濱海港,紫眸閃過晦澀的情緒。
昨夜他一直都留在辦公室,當夜空的黑暗被光亮驅散時,他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在那之后,他就收到了來自白夜的訊息。
對方先是向他道別,并將傳位手諭交給了他,在最后囑托他在維持橫濱秩序的同時,多注意關照一下太宰治。
神宮寺奏對太宰治的態度說特殊也不算特殊,更像是對待親人一般,所以他也能解對方會不放心太宰治一個人。
森鷗外承了對方這么多恩情,自然不會推托,至少是不會讓太宰治真的自殺成功。
相信在同一時間,黑手黨其他人也會收到差不多的信件。
事實確實如此。
他們以為昨晚會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夜,卻仍然按照指示堅守著自己的職責。
當白夜降臨的那一瞬間,他們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天空,或多或少都意識到了某種可能性。
在亮光散去后,他們都收到了一封來自白夜的信件。
信中講述了告別,感謝,與希望,卻獨獨沒有白夜自己的遺憾。
他早就做好了用自己換所有人的準備。
織田作之助看完信件,兀自捏了捏鼻根,抬頭看向沉寂的夜空。
“該說感謝的……應該是我啊……”
蘭波和中原中也一同執行任務,各自看完手機里收到的信件后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中原中也直接紅了眼眶,聲線不穩道:“不是說要常聯系的嗎……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比起中原中也的無法接受,蘭波反而有種心中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的感覺,他對神宮寺奏的離開早有預感,并且在最近兩天新聞出來的時候格外強烈。
確實會是神宮寺能做出來的決定,人性與神性在他身上共存,做出這種造福人類的事,初衷卻只為太宰治一人。
那就再見了……盟友……
也謝謝你的付出……
當晚,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因為學* 校休假的原因而加入了港口黑手黨整肅的隊伍之中。
他們對照亮整片夜空的光芒充滿好奇與探究,心中隱隱生出了對未來的期望。
但在收到神宮寺奏的信件后,這份期望便染上了悲傷的色彩。
那個曾把他們拉出泥潭的存在離開了,以自己為代價換來他們的未來。
“神宮寺先生現在……是不是變成星星了?”中島敦仰起頭望著星光稀疏的夜空,眼角溢出溫熱的淚滴。
芥川龍之介也看了眼夜空,攥著手機的手默默收緊。
他會繼續堅持下去的,成為對方眼中對這座城市有幫助的人。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段,異能特務科等各大政府組織都觀測到隕石瓦解,危機徹底解除,為此重重地松了口氣。
早在十天前,他們就預測這顆直徑約10公里的巨大隕石會撞向地球,因為技術有限,無法準確預估出具體數值,通過多次測算后,得出了現有科技無法摧毀這顆隕石的絕望事實。
但就在正式發布出新聞的時候,他們都收到了來自白夜的消息,被告知對方可以解決這顆隕石,并以這件事為條件開出了交易條件。
異能特務科要正視港口黑手黨所做的一切,制止超出界限的行為,接納那些被黑手黨養大的孩子,共同維持橫濱的和平。
而國外的組織則不得隨意接近橫濱,彼此互不相干。
其余不知情的人都把那晚的白光當做一場神跡,懷著希望等到天亮,果然在第二天的新聞中看到了危機解除的信息。
人們喜出望外,和家人朋友們緊緊相擁在一起,或哭或笑感謝阻止這一切發生的神明。
而那些在前一天就做出各種社死行為的人把自己關在家中,這陣子可能都不會出門拋頭露面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和往常一樣平淡、忙碌,但充實。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見了一面,就在那家咖喱店里。
織田作之助也已經從港口黑手黨離職,自己買了一棟臨海的房子全職寫作。
“最近過得還好嗎?”織田作之助看著他一口一口吃下特辣咖喱,既不喊辣,也不喝水,仿佛要這么把自己辣到麻痹。
太宰治含混地應了一聲,繼續埋頭吃著能把他辣出一臉汗的特辣咖喱。
他的手邊放著那塊裝載著人工智能的方屏,沒有及時互動,對方并不會勸他少吃點辣的,也不會給他遞水。
神宮寺奏就坐在太宰治身邊,這幾天看下來,對方雖然沒有嘗試自殺,但也過得渾渾噩噩,多數時間都在和他留下的人工智能聊天,每天都會把他寫得那封信翻來覆去地看。
他送給對方的大衣也被收進衣柜最深處,仿佛這輩子都不愿再看到。
還有圓環掛件,手表等物品,太宰治總是一次次摘下來,又一次次戴上,在絕望之中浮沉。
人工智能也會實施監測他的身體情況并給出建議,檢測到他取下來,就會彈出提示,詢問他現在的狀態,所以他才會再次戴上吧。
即便說是代替他陪著對方,但能做的事還是極為有限,恐怕連聊以慰藉的程度都做不到……
神宮寺奏就像之前一樣沉默地聽著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談話,聽織田作之助對寫小說的計劃,聽太宰治將來的打算。
“他希望我找份工作,大概過兩天就去看看有什么適合我的。”太宰治一手托著下巴,手指在方屏上畫著圈。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如果我長時間寫不出東西來,或許也會找份兼職。”
太宰治又和他聊了幾句,最后點開方屏界面,輸入一行字。
——白夜,和織田作說再見。
[再見,織田。]
太宰治彎起嘴角,把這行字拿給織田作之助看,也向對方告別。
織田作之助從屏幕上收回視線,緩緩應了一聲,心里還是不由擔心太宰治現在的狀態。
直到五天后,太宰治經過幾次輾轉找到了武裝偵探社的工作,社長貌似知道他變成孤身一人的原因,對他比較照顧,并安排了入社測試。
神宮寺奏看著聽取了他的話找到工作的太宰治,對方漸漸變得活潑起來,面對別人時常笑臉相迎,和方屏聊天時也能有說有笑,完全看不出他內里受到過的傷。
或許對方將一直戴著這副假面活下去,或許還是會想要就此結束,這些都在神宮寺奏的預想之中。
看到這里,他也不打算再看下去了,讓系統帶他離開。
【收到,正在轉入系統空間等待最終結算……】
神宮寺奏在眩暈來臨的那一刻閉上了眼睛,眼前的畫面停留在太宰治洋溢歡笑著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