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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31 和歲歲吵架了?

    江至風輕哂, 小臂碰了碰他:“跟我還見外,誰不知道你是為了歲歲那姑娘才去找李噙麻煩——”

    話還沒說完,便被陳肆抬手打斷, “和她沒關系, 我純屬是看李噙不順眼。”

    坐在前排的蘇清淮聽到這話, 扭頭, “得了吧,你都不認識李噙是誰,打電話的時候還說和他有過節,我看你就是為了歲歲。”

    江至風也能看出來陳肆是確確實實為了喻穗歲才去揍李噙的, 現在這樣嘴硬不說實話, 估計也是怕之后李噙找喻穗歲和她家人麻煩。

    但蘇清淮看不到這點,他想到什么,忽然問:“怎么, 和歲歲吵架了?你電話打過來那會兒, 我聽你聲音就不太對勁。”

    奔馳商務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行駛, 窗外的霧氣都向后退散。

    外面日出將近,橙光灑向大地。

    陳肆雙手枕在腦后,后背靠

    著椅背, 一副完全放松的姿態。

    他看向窗外, 語氣像是渾不在意的:“沒,你想多了。”

    蘇清淮一副篤定的模樣, 還自顧自地給他出招:“歲歲脾氣其實不大, 你多花時間哄哄她, 她心軟得很。”

    陳肆闔眼,懶得再聽他講話,只覺得聒噪。

    幾人回了吳賢坊, 奔波了一晚上,還喝了酒,精力都快耗散了,打算回去休息。回青橋之前路過一家出名的早點鋪,想著都沒吃早飯,便準備吃完早飯再回去。

    磨磨蹭蹭的,等到了吳賢坊,都已經上午九十點了。

    商務車開進吳賢坊的院內,陳肆是最后下車的,江至風就走在他前面。

    青橋的冬天是刺骨的冷,雖然無風,但霧氣中彌漫的冷也是實打實的。

    恰好此刻前臺小妹出來換班,看見一行人,便打了聲招呼。

    “老板,剛剛有位小姑娘來找你,我說你不在。”

    陳肆也聽見這話,他打了個哈欠,走到江至風身邊,撞了撞他胸膛,淡笑道:“小姑娘找啊。”

    走在最前方的蘇清淮聞言也停下步子,回頭開始打量起這位從小玩到大的發小,還以為他有情況,問向前臺小妹:“哪位姑娘啊,叫什么?”

    前臺小妹多看了陳肆兩眼,最后說:“沒說名字,但她也提到了陳肆的名字,最后跟著一位住客走了。”

    這消息在蘇清淮耳中,別有一番風味。

    他困勁兒消散一大半,笑呵呵地問:“呦呵,這姑娘牛逼啊,和你們倆都能有關系?”

    陳肆也愣了下。

    在這地方,他認識的女孩也就只有喻穗歲。

    大腦中忽然閃過什么,他立刻說:“帶我去看看監控。”

    蘇清淮愣了下,“看監控做什么?”

    陳肆懶得理他,率先走向那間小型會客室。

    打開監控搜尋時間的時候,陳肆還不忘問道:“那姑娘和店里的一位住客走了?哪位住客?身份信息看一下。”

    不知道是他和喻穗歲有心理反應還是怎么樣,他心中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忘了什么事情。

    前臺小妹邊在住客信息上查看,邊說:“這位房客還續了兩晚的房費,是刷的卡。”

    她翻找著,最后念出了房客的名字:“哦,找到了,是叫陳兵。”

    恰好此時,監控錄像拍到了喻穗歲跟著陳兵走出店的畫面。

    鏡頭一切,轉到了大門外的空地上,屏幕上顯示的清清楚楚,喻穗歲上那輛商務車的時候,分明是被推上去的。

    陳肆看到這一幕,快速反應過來,說道:“先報警,是陳兵帶走了歲歲。”

    蘇清淮和江至風對視一眼,心都沉了不少。

    他們二人都知道陳兵這人心狠手辣,對外的名聲不太好,特別是他對自己俱樂部的人都狠得不行,更別提如果真是他把喻穗歲帶走了,那姑娘會受到什么非人的對待。

    陳肆認真盯著院外的那片監控,注意到什么,隨后放大畫面,拿手機把那輛黑車的車牌號拍下了。

    他那兒有康局的聯系方式,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又把車牌號報了出來。

    遇到這種事兒,陳肆面上看著有條不紊不慌不忙地吩咐著事兒,但走到停車場,準備開車的時候,鑰匙沒拿穩,掉在地上,發出啪嗒一道輕響聲。

    蘇清淮站在他身后,見此場景,急忙上前,說:“我開吧,你一晚上沒合眼,去副駕休息會兒。”

    陳肆沒和他客氣,只是說:“去警局,康局在那兒等著。”

    上了車,蘇清淮便踩下油門,朝著青橋縣的警局開。

    在他的視角中,陳肆這人很難講。

    從小就知道了自己是私生子這件事,母親還在他沒成年的時候便去世了,之后他因為處理母親的后事,和母親那邊的親戚都斷了聯系。不僅如此,他當時臨近升初三,是學校的三好學生,但自從他母親去世后,便辦理了休學手續,在底層社會上摸爬滾打地賺了一年前。

    但他眼光毒辣,雖然當時初中沒畢業,只有個小學文憑,但去了一家汽車修理廠,當了兩個月的學徒,當學徒的期間還不忘兼職服務員或者外賣員,發傳單的小時工他也干過。學徒期結束后,陳肆又用掙來的錢搞了輛二手車。那時候駕照考試并不嚴格,他早早地拿到駕駛證。

    汽車修理廠的老板覺得陳肆未來肯定會有一大番作為,所以給他介紹自己的人脈,把他送進了現在的這家賽車俱樂部。而陳肆也確實牛逼,早些年參加的比賽,得到的獎金給俱樂部拉了不少贊助。

    但一直以來,陳肆從未對外展露過自己一分一秒的脆弱。

    今天,卻被蘇清淮捕捉到了。

    第32章 32 親我的時候打招呼了嗎?

    七座奔馳商務車急速在省道上疾馳, 車內安靜無比,大家都提著一口氣。都知道陳兵是個什么樣兒的家伙,所以都在暗暗為喻穗歲擔心, 害怕她出事兒。

    倏地, 中控臺上的手機亮了, 一條消息發送進來。

    消息是陳兵發過來的。

    陳肆想也沒想, 直接把電話撥了出去,甫一接通,低聲說:“陳兵,我知道你把喻穗歲帶走了, 我勸你趕緊把她放了。”

    巨大鼓風機運作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中傳出來, 還伴隨著陳兵狂妄自大的笑聲。

    “呦呵,陳肆,你也有今天?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這么快就能猜到是我把她帶走了。”

    陳肆冷笑, 故意拿話搶他,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比不過我就開始整陰招,什么東西。”

    陳兵聲音沒什么變化, 還是那樣子:“想激我?行啊, 我把位置發你,到時候一個人獨自過來, 不然我可不知道會對喻穗歲做什么, 比如會不會讓她缺個胳膊少個腿兒什么的。”

    這話撂下之后, 對面便率先掛斷電話,沒給陳肆開口的機會。

    車內人都聽到陳兵的話了,陳肆心倏地沉了不少, 知道陳兵這次是沖他來的,剛剛那話就是威脅自己,陳兵大概率不敢對喻穗歲動手,但也說不準。

    蘇清淮氣得夠嗆,提了速,“他還敢威脅人?平時就看他陰沉沉的,一副小人模樣,現在干的倒真都不是人事兒。”

    江至風沉吟兩秒,問副駕駛的陳肆:“位置發過來了嗎?我們和你一起去。”

    陳肆低眸掃了眼手機,頓了頓,說道:“我自己去。”

    “陳肆!”江至風蹙眉,“我們藏在暗處,陳兵又不知道。”

    蘇清淮也忍不住說:“就是啊,平常看你挺聰明的,現在怎么犯糊涂了。”

    陳肆偏頭看向窗外,決心已定:“不用說了,我自己去,陳兵的意思我看明白了,就是想讓我自己去。我倆斗了這么久,他那點心思,我都看透了。”

    涉及到陳家上一輩的紛紛擾擾,車上其他人也不好說什么,便都沒開口。

    ……

    喻穗歲是被一杯冷水潑醒的。

    面前站著一個黑影,是陳兵,身形擋住了一大半光,身后漏出的光影打在她高挺的鼻梁上。

    陳兵瞧見她醒了,蹲下身子,用力捏著她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哼笑道:“模樣是一頂一的,但腦子屬實是蠢了些。小妹妹,你不知道陌生人的話不能隨便聽信?更何況大家都知道我和陳肆不對付。“

    滴滴冷水珠沿著少女的肌膚向下延伸,所到之處激起了陣陣細小疙瘩。她被綁在一根撐住天花板的鐵樁上,癱坐在地,褲邊浸滿了斑駁泥土。

    喻穗歲此刻靜下心來,從他的話里明白了之前是自己關心則亂了,雖然那時她察覺到陳兵話里的漏洞,但完全沒有深想,只顧著想要找陳肆。

    陳兵見她不理自己,也不氣,腿一伸勾過一張椅子過來,放在身后,大搖大擺地坐下,目光玩味地盯著她:“我這個弟弟往日看著一副聰

    明模樣,現在看來也挺傻的,知道我綁了你,屁顛屁顛地便過來送人頭了。”

    喻穗歲聞言,驟然掀起眼眸,并無方才的波瀾不驚,眼中多了幾分焦急:“你無恥!”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大悟,這個陳兵并不是想要綁架自己,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陳肆。

    女孩的叫喊聲剛從喉嚨里出現,不遠處便傳來咚得一聲巨響。

    是外面有人把大鐵門踹開了。

    陳兵回頭看,又挑眉看向喻穗歲,“看來你在陳肆心中地位不低,這么快就把他招來了。”

    聽到這話,女孩好看的眉毛緊緊蹙起。

    她并沒有因為陳肆來得這樣快感覺到任何喜悅,而是開始擔心他。

    鐵門被踹開之后,門外的白光刺眼地涌進室內,陽光照射在地上,空中的灰塵分子也都被照得一干二凈。

    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朝著陳兵和喻穗歲的方向邁步。

    一步又一步,腳步聲踩在喻穗歲的心尖上。

    而陳兵感覺到陳肆的怒意,迅速起身,站到喻穗歲身邊,還不忘拿手機打了個電話,把底下人叫了進來。

    隨后,數不清的人從四面八方跑出來,快速將陳肆團團圍住。

    這個變故是喻穗歲未能想到的。

    她原以為,這里只有陳兵和自己。

    沒想到,這卑鄙無恥的人居然找了這么多幫手。

    陳兵率先打破安靜,臉上掛著得逞般的笑容,笑聲放肆:“我猜的沒錯,陳肆,這姑娘你挺喜歡的吧。”

    緊接著,他把目光放在喻穗歲身上,嘖嘖道:“她看起來挺清粥白菜的,比不上你那些前女友,真不知道你喜歡她哪點。”

    陳肆雖然被眾人團團圍住,但依舊是不慌不忙的模樣,“你想要什么?”

    陳兵重新看著不遠處的陳肆,輕哂道:“一上來就這么直奔主題?”

    他雙臂抱胸,下巴微微抬起,眼神輕蔑。

    陳肆神色自若,淡聲道:“磨嘰什么,你想要的東西,不敢說出來?”

    也是只有他能在這種處境下,還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了。

    陳兵看到他這副模樣,耳邊忽然回蕩之前父親說過的一句話,心中的嫉妒憤恨便隱隱生出。

    他承認,自己確實是被陳肆的態度氣到了。

    雖然陳肆的身份很尷尬,是陳棄的私生子,但陳棄卻將陳肆視如己出,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私生子,目光永遠放在他身上,從未在自己身上停留過半點。

    想到這,陳兵笑容逐漸扭曲,余光瞥到喻穗歲,想也沒想地,用力抓住她頭發,拽著她從地上站起來。

    “陳肆,都到這地步了,我勸你態度給我放端正點,否則,你覺得她還能完好無損地出去?”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喻穗歲在陳肆心中是什么地位,重量有多少。

    但現在他反悔了,看著陳肆那個目中無人囂張的模樣,他只想讓陳肆痛不欲生。

    喻穗歲的發梢驟然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拽住,頭皮傳來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微微蹙眉,表情有些痛苦。

    “陳兵!”

    陳肆原本不慌不忙的神情也被打破,此刻死死地盯著陳兵,“你給我放開她。”

    看到自己想看的之后,陳兵才笑了,“這樣才對嘛,陳肆,你現在站的地方是我的地盤,注意你的態度,把你之前那股高高在上給我收起來。別想著激怒我,否則,她就不好受了。”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喻穗歲。

    陳肆閉了閉眼,再睜開,眸中的盛氣皆已消失。

    他聲音沙啞:“你想我怎么做,才能放開她。”

    陳兵松開抓住喻穗歲頭發的手,另外一手抄起一根鐵管,向地上敲了敲,“你過來,受我十棍子,我就放了她。”

    喻穗歲瞥到陳兵手中的鐵管,心里一咯噔。

    那鐵管厚壁很粗,打在人身上十棍,后果不堪設想。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成立的一瞬間,她幾乎沒有多想,拼命大喊:“陳肆,我不需要你救,你走開!”

    陳兵蹙眉,偏頭看向她,重重地給了她一腳,踹得她不受控發出一道悶哼。

    陳肆看到這一幕,額上青筋暴起,“陳兵!”

    他快步向前走,卻被幾個身強力壯的打手團團圍住,動彈不得。

    “我挨你十棍,你再碰她一下試試!”

    陳肆怒吼道。

    陳兵笑了笑,“現在你還和我討價還價?”

    他給其中兩人使了個眼色,隨后那兩人便架著陳肆走了過來。

    等陳肆站在跟前的時候,陳兵笑容更深,直達眼底。

    “陳肆,你也有今天。”

    說完這話,他舉著那根鐵管,用力朝陳肆腹部揮舞過去,力道過大到在空中的嘩嘩聲清晰可見。

    最后那一棍子落在陳肆的腹上。

    陳肆被打得半彎下腰,支撐不住,半跪在地。

    恰好抬頭便是喻穗歲的臉。

    陳兵瞧見這一幕,笑著走上前,一副沒打過癮的狀態。

    倏地,又朝著陳肆后背給了一棍子。

    “陳肆!”喻穗歲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淚洶涌而出,“不要……別打了!陳肆!”

    可她的呼喊聲起不到一點作用,不僅如此,還加快了鐵管往下揮的速度。

    又是砰的一道悶響聲。

    鐵管再次砸上他的腹部。

    這次陳肆似乎是被耗盡了力氣,完全受不住,另外一條腿也彎曲,膝蓋直直地朝著地面砸下。

    他整個人硬生生被打得跪在喻穗歲面前。

    淚水瘋狂向外涌,喻穗歲急得整張臉充血,視線完全模糊了,看不清陳肆的臉,但能依稀辨出他搖搖欲墜的身形。

    “陳肆……”她啞聲道,“別打了,我求求你,陳兵,別打了……”

    此刻的她像是完全喪失語言功能的傀儡一樣,說出口的話只有那么兩句,翻來覆去地講。

    陳兵瞧見這場景,爽意涌上心頭,整個人打到癲狂狀態一樣。

    “陳肆,哈哈哈哈你也不過如此,之前的神氣都去哪兒了——”

    話還沒說完,門外便傳來炸耳又令人膽顫的警笛聲,持久又延綿不斷地響著。

    警察來了。

    隨后,那搖搖欲墜的鐵門便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走在最前方的是江至風,他是個切切實實的練家子,毫不戀戰地擺平掉那些打手之后,帶著蘇清淮和劉崎辛泰奇闖進來。

    三人分工明確,蘇清淮負責給喻穗歲松綁,而劉崎和辛泰奇則是攙扶起陳肆,一行人向外走。

    而到場的特警訓練有序,將陳兵一行人拷走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危險就此落下帷幕-

    喻穗歲自責不已,即使是上車之后,眼淚也沒停過。

    商務車后排,喻穗歲坐在靠窗位置,身邊坐著陳肆。

    她眼淚啪嗒啪嗒地直掉,砸在座椅上攤開一粒粒水珠子。

    陳肆坐直身子,偏頭盯著她,注意到她臉頰的塵垢,抬手輕柔地拭去。

    “別哭了,我沒事。”他低聲說。

    喻穗歲心尖都在打顫,說不清的自責將她包圍,“還疼嗎?”

    小姑娘的聲線都不穩了。

    陳肆扯了個笑,搖頭,“不疼。”

    “你騙人。”

    她哽咽道,此刻腦海中什么都想不到,只記掛著他的傷,手去碰他的外套,想掀開查看他是否受傷。

    可指尖還沒碰到,便被一只大掌包裹住。

    “干嘛呢?”頭頂落下一道戲謔的聲音,男人不正經地說:“耍流氓啊?”

    喻穗歲咬緊唇瓣,“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這樣。”

    她蹙眉,“陳肆,讓我看看你的傷。”

    陳肆像是聽不懂一樣,完全忘記自己剛剛被陳兵打得都跪在她面前了,“什么傷,我沒事,想看我肉.體就直說。”

    “陳肆!”

    男人輕笑兩聲,扯了扯嘴角,靠回椅背上,“好了,不逗你了,真沒事。”

    喻穗歲擺明了不信,“真的?”

    男人嘖了聲,“真的。”

    “可你剛剛——”

    話還沒講完,便被打斷。

    “剛才是裝的,不然陳兵能信?”

    即便他這樣說,但喻

    穗歲心中還是過意不去,“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打住,是我連累了你,你才是受害者。”陳肆沉聲道:“陳兵是沖我來的,和你無關。”

    說到這個,她忍不住吸吸鼻子,“可是——”

    “沒有可是。”男人抬手,握住她的手,掌心間的粗糲磨在少女嫩滑的肌膚上,“歲歲,我有件事問你。”

    喻穗歲疑惑地問:“什么?”

    “還生氣嗎?”他嗓音壓低,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音量開口。

    這話瞬間將她拉回了昨晚兩人在車內的嗆嘴,明明只是一丁點的小事,卻鬧到現在這樣的程度。

    她忍不住想,若是她沒有同他鬧脾氣,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他凌晨不會去揍李噙,也不會去警局,自己也不會被陳兵綁走,陳肆也就不會受傷。

    越往下想,越自責。

    “還生我氣呢?”

    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斷她的假想,“是我的錯,我不該和你嗆嘴,惹你生氣,以后不會了,歲歲,原諒我好嗎?”

    從他口中講出來的每個字都重重砸進她柔軟的心窩處,讓她瞬間回神。

    明明不是他的錯,他道歉卻道得這樣心甘情愿。

    “我沒有生氣。”喻穗歲聲音又帶了些哽咽,細小,“是我不該耍小性子,你沒有錯,陳肆,不是你的錯。”

    男人嘖了聲,“歲歲,收回那句話。”

    喻穗歲茫然抬頭,對上他幽深的瞳孔,“哪句話。”

    陳肆盯著她,“在我這兒,你永遠都可以耍小性子。”

    嗡的一下,腦海中炸開朵朵煙花。

    這句話的威力極大,讓她瞬間失去了思考。

    眼前這個男人,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多到數不過來,卻還依舊對自己說,她在他那兒,永遠都可以撒脾氣。

    他仿佛永遠都能承受住自己的負面情緒。

    最后,她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忽然雙手攀上他的肩,拉近和他的距離,盯著他的雙眸,聽著他的呼吸。

    最后緊閉雙眼,吻了上去。

    蜻蜓點水式的一下,之后她臉紅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但一抹無法忽視的目光緊緊盯著她。

    她偏頭看向窗外,雙手搭在大腿上,心跳怦怦加快,不由自主地捏緊自己的褲子。

    目光雖然放在窗外,但注意力都在自己左邊那個人身上。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緊隨其后,再之后,左腿外側忽然多了一抹觸感。

    男人滾燙的呼吸如雨滴般砸到耳邊,吹得她陣陣顫栗。

    陳肆坐在了她的左邊,緊緊地挨著她。

    “喻穗歲。”

    忽然,這人開口喊她的名字,尾音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欲感。

    喻穗歲不敢看過去,畢竟剛剛沒經過他允許就親了他。

    果不其然,下一秒。

    “親我的時候和我打招呼了嗎?”

    第33章 33 來磕CP!

    商務車有條不紊地行駛在省道上, 道路兩旁的參天大樹都裹滿了紅色枝條,各個門臉的玻璃上都張貼著對聯和紅福字,過年的氣氛到達了一個巔峰。

    車內的氛圍始終平靜無波瀾, 江至風坐在駕駛座開車, 副駕是劉崎, 中間排坐著蘇清淮和辛泰奇, 兩人正和康局打電話。

    車座靠背調高,恰好擋住了最后排的喻穗歲和陳肆。

    “說話。”

    邊說著,陳肆邊移動身子,向著喻穗歲所在的座位靠近, “啞巴了?”

    男人的聲音是刻意壓低的, 講話間的熱氣盡數噴灑在她頸間與耳后,惹得她根本不敢回視。

    “喻穗歲,怎么都不敢看我了?”

    話音剛落, 腰上便落下一只大掌, 五指微微聚攏, 將少女那不堪一握的腰摟進懷中。

    喻穗歲眼睫瘋狂打顫,心跳也到達一個制高點,仿佛下一秒就能跳出嗓子眼般。

    她手心里滿是熱汗, 黏乎乎的很難受。

    “我沒啞巴。”

    即便是緊張到這種地步, 她依舊鼓起勇氣抬眸,隔著半拳的距離同他對視。

    “你想讓我說什么。”

    陳肆笑了下, 瞇著眼, 直勾勾地盯著她, 仿佛下一秒看穿她。

    “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喻穗歲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故意拿腔作調:“你想聽什么, 我就說什么。”

    一股不知名的氣體在兩人之間胡亂流竄,將氛圍拉到莫名地界。

    最后,陳肆手上加了些力道,將自己與她的距離再次拉近,直至毫無隔閡。

    “故意激我?”他壓低聲音,故意在她耳邊低語。

    言語熱氣噴灑在耳后,沒多久,女孩的耳根子便紅得一塌糊涂。

    她閉了閉眼,“沒有。”

    陳肆把話題移回之前,“親我之前,和我打招呼了嗎?”

    喻穗歲臉也紅了一片,又聽到這句話,惱羞成怒道:“那你親回來,不就好了。”

    陳肆輕笑兩聲,“這可是你說的。”

    小脾氣上頭,她順勢抬眸,瞧他,“嗯,我說的。”

    話音剛落,一扇小風直沖面門襲來,隨后少女紅唇上落下一道溫良觸感。只不過這次不再是淺嘗輒止,而是深入探究。

    喻穗歲下意識瞪大雙眼,盯著面前的人,是真的被他的舉動嚇到了,也是真的沒想到他居然沒有口嗨,真的……親了上來。

    一股濕潤的力量撬開薄唇,直沖內里。

    她屏住呼吸,小幅度地反抗兩下,隨后那人停了,抽離出去。

    耳邊是他那帶了輕喘的嗓音:“歲歲,閉眼,張嘴。”

    這繾綣的話似乎帶了無上的魔力,引得她慢慢闔緊雙眼,跟隨著他的動作,緩緩張開唇。

    四肢漸漸無力癱軟在他周身,越往深處,抵抗力也愈發下乘。

    最后,她逐漸失去力氣,只覺得整個人的身子都輕飄飄的,仿佛處于云端一般。

    忽然,前方道路不平坦,商務車經過一個深坑,車輛陡然晃了晃。

    也是這個變故,才能將二人分開。

    “青橋這路,修了多久了還修成這樣。”

    蘇清淮邊吐槽著,邊往后看:“歲歲,你沒事——”

    最后一個吧字還未講出口,便撞到后排那一幕。

    剛剛還沉浸在悲傷自責情緒中的那位小姑娘,此刻坐在窗邊的位置上,臉頰一片緋紅,低著頭,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另一位剛解救出來的男人,不知何時坐到了小姑娘身邊,衣領微亂敞開,一副被打擾好事而不滿的神情。

    蘇清淮一眼便猜出剛剛發生了什么,頓時話鋒一轉,“陳肆,干嘛呢你。”

    言語間帶著戲謔和調侃,“陳兵給你來的那幾棍子不疼了是吧?”

    倏地,一個靠墊快速朝他砸了過去。

    “閉嘴。”陳肆的聲音中暗含警告。

    蘇清淮嘖了聲,抱著靠枕坐回原位,還小聲吐槽:“你是病號,我不和你計較。”

    等他徹底坐回去之后,喻穗歲才松了口氣,想到始作俑者,偏頭看身邊的人,“你離我遠一點。”

    陳肆挑眉,不聽還反湊近她,“親了又不認賬了?”

    喻穗歲說不過他,紅著臉用力地踩了他一腳,“你流氓。”

    陳肆嘖了聲,“剛剛是誰先親我的,也不打聲招呼。”

    喻穗歲被這話噎住,想到什么,眼神黯淡幾分,忍不住問:“你以前也這樣嗎?”

    陳肆注意到小姑娘忽然變換的情緒,低嘆一聲,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下,“剛剛是我初吻。”

    喻穗歲愣了下,眼眸中的驚訝不似作偽,但沒有深究這個話題,而是說:“那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

    陳肆抬眉,“你說呢?”

    喻穗歲撇撇嘴,想聽他說,“我不知道。”

    “嘖,”陳肆笑了,“成,不管你知不知道。親了我,就得給我負責。”

    喻穗歲啊了聲。

    “啊什么

    ,”陳肆低眸盯著她,“不認我這個男朋友?”

    喻穗歲眨眨眼,不說話。

    陳肆收起笑容,輕哼,“不說話是吧?”

    喻穗歲接著眨眼,就是不理他。

    “成。”

    他舌尖抵住右腮,松開她的手,大掌順著腰線下滑,移動到她癢癢肉周圍,指尖勾了勾,啞聲問:“認不認我這個男朋友?”

    小姑娘被癢得直笑,說不出話,最后妥協點頭,“認認認。”

    陳肆笑了,“這還差不多。”-

    幾人去了趟警局,填了筆錄之后從康局的口中得知,有人保釋陳兵,梧州那邊的領導打電話過來,聲稱不能拘留陳兵,要陳兵回梧州。

    所以當天下午,陳兵便坐警車去了省城機場,返回梧州。

    他們幾人接下來還有工作,便回了吳賢坊。喻穗歲沒跟著一起去,而是回了家。

    爺爺奶奶早在家等她了,韓琳也在那兒。

    韓琳等喻穗歲等了好久,電話打不通她的,直到她回家,才終于松了口氣,吃完午飯,拉著她回了她的房間。

    “你是說,今天上午,陳兵把你綁走了?”

    韓琳得知事情真相,不管不顧地開口。

    喻穗歲連忙捂住她的嘴,“你小聲點,待會兒被爺爺奶奶聽到了,又該擔心我了。”

    韓琳瞪大雙眼,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手里比劃著什么。

    “……”

    喻穗歲見狀,松開了她,又害怕她激動地大喊,忙提醒道:“小聲點。”

    徹底恢復自由之后,韓琳深吸一口氣,“這件事這么大,你都不打算告訴她們嗎?陳兵那人太狠了,萬一之后還綁架你怎么辦?”

    喻穗歲蹙眉,“不會吧,我過完年就回北京,不會和他有什么接觸,況且你覺得我有什么值得能讓他惦記的東西?”

    韓琳邊點頭,邊思考,腦海中猛然閃過什么,打了個響指,“你和陳肆關系很近啊,我聽說陳兵和陳肆勢同水火,雖然有血緣關系,但兩人不對眼很久了。你和陳肆關系這么近,陳兵想讓陳肆不痛快,勢必會在你這里下手。”

    喻穗歲沒把她的話放心上,坐回書桌前,拿出自己進劇組的時候,韓琳寄給她的青川試卷,“應該不會吧。”

    韓琳想到什么,又說:“對了,歲歲,你和陳肆——”

    她拉長語調,走到書桌前,靠坐著書桌,“進展到哪一步了?”

    彼時,喻穗歲正低頭做試卷,黑色中性筆在卷面上寫寫畫畫。

    聞言,筆鋒一停,筆尖落在紙面上傳來的沙沙音也戛然而止。

    韓琳眼尖地瞧見這一幕,直覺告訴她兩人之間肯定有什么,便彎下身子,八卦欲沖了出來,急切地問:“有情況,你們有情況對不對?!”

    邊說著,又忍不住抽走喻穗歲做了五分之一的試卷,“都什么時候了,歲歲,你還有心情做卷子!快點!如實說來,你和陳肆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卷子被搶走,喻穗歲有些無奈,但經她這么一問,也沒了靜下心做試卷的念頭,干脆放下筆。

    她猶豫著,吞吞吐吐地說:“嗯……算是在一起了吧。”

    韓琳蹙眉,猛地把試卷攤在桌上,左手重重地拍上桌,“什么叫算在一起了吧?”

    喻穗歲腦海中回想之前在車上發生的一切,頓了頓,說道:“他親了我……說是我男朋友。”

    韓琳瞬間瞪大雙眼,一副磕cp磕到真的了的樣子,“啊啊啊啊啊,歲歲,這叫算在一起?這明明就是在一起了好吧!你羞個什么勁兒!都親上了啊啊啊啊!”

    喻穗歲愣了下,急忙起身,又捂住她的嘴,“小聲點!”

    韓琳磕上頭了,一時有些忘了形,急忙比了個“OK”的手勢,隨后小聲說:“我這是吃瓜吃過頭了嘛。”

    喻穗歲白了她一眼,坐回剛剛的位置上,“你個大嘴巴,別到處說出去了。”

    韓琳忙緊點頭,“好好好。”

    可次日一早,喻穗歲家的門被一位不速之客敲響了。

    是蔡悅。

    她大老遠從芬蘭趕回來的,昨天下午從韓琳口中得知喻穗歲和陳肆在一起的消息之后,便立刻雷厲風行地訂了昨晚的高價機票,在網上約了專車到達青橋,這個四面環山的十八線小縣城。

    喻穗歲看到門外的人是蔡悅之后,瞌睡蟲都趕跑了,瞪大雙眼,問:“悅悅,你怎么來了?”

    蔡悅身上看不出一點旅途疲憊,整個人反而十分興奮。

    她笑嘻嘻地說:“來磕CP啊!”

    喻穗歲呆愣在原地:“……”

    這是什么值得讓你做十幾個小時飛過來的理由嗎?

    第34章 34 官宣

    那天正好是臘月三十, 爺爺奶奶出門采購年貨,家里只剩下喻穗蘇和韓琳。

    蔡悅敲門的時候是早上七點半,爺爺奶奶剛出門不久。

    臥室內的韓琳聽到動靜, 迷迷糊糊地走了出來, 問:“歲歲, 你家來親戚串門了?”

    蔡悅放下行李箱, 換了拖鞋,跑過去,一掌拍醒韓琳,“是我, 我到了!”

    這一掌力道不小, 硬生生把韓琳弄醒了。

    “蔡悅?!我靠,你到的這么快?!”

    蔡悅回頭看了眼,發現喻穗歲還愣在那兒, 門都沒關。

    她走過去, 把門關上之后又把喻穗歲拉進客廳, “歲歲,你發什么呆呢!是不是被我的出場嚇到了哈哈哈。”

    喻穗歲確實是被嚇到了,她蹙眉問:“叔叔阿姨知道你來我這嗎?而且明天就過年了, 悅悅。”

    若是旁人問這話, 那被問者一定是覺得自己被嫌棄了,但蔡悅知道喻穗歲只是被自己突然到訪嚇到了, 所以笑著說:“我爸媽環球旅行還沒結束, 我往年過年都是和朋友在國外旅行, 今年實在不想那樣了。”

    韓琳羨慕她的生活方式,疑惑問:“為什么?”

    “因為白人飯真的很難吃。”蔡悅說起這個就苦著個臉,“不適合我的中國胃口。”

    兩人一聽, 頓時笑出聲。

    蔡悅沒忘記自己來這的重要目的,她突然擠眉弄眼地看向喻穗歲,“聽說,你有情況啊。”

    韓琳聞言,偷偷笑了笑。

    喻穗歲愣了下,不明所以:“我能有什么情況?”

    “你和陳肆,在一起啦?”蔡悅直奔主題,單刀直入。

    喻穗歲啊了下,目光頓時轉移到韓琳身上,而韓琳卻雙手舉起,“主要原因不是我!”

    蔡悅笑容逐漸有些羞澀,“昨天下午,韓琳先給我發了條消息,說你和陳肆在一起了,我當時確實挺激動的,但是!真正讓我大老遠坐飛機過來的不是這個。”

    韓琳站起身,“那是什么?”

    “我看到蘇清淮發了條動態,是一張合照,坐在最邊緣的那個男人是我的菜!”

    “什么合照?我怎么不知道?”

    邊說著,蔡悅被邊拿出手機,找出朋友圈動態,遞到眾人面前,“喏,其實我率先刷到的還是陳肆發的那條朋友圈,下面有蘇清淮的評論,我當時一不小心點進蘇清淮的朋友圈了,然后就看到了那張合照。”

    話題帶有陳肆兩個字,喻穗歲下意識問:“陳肆發了朋友圈?”

    蔡悅嗯了下,找出那條朋友圈,時間顯示的是昨天中午,恰好是兩人剛剛確認關系的那一個小時里。

    陳肆發的那條朋友圈很簡單,看似是條新年祝福,但實則不然。

    因為有張配圖,是一女孩的側顏照,角度選的很刁鉆,不相熟的人根本忍不住照片上的女孩是誰。

    配文是:【2012,歲歲平安。】

    喻穗歲很少刷朋友圈,所以不知道這條動態的存在,也不清楚昨天陳肆什么時候拍的自己。

    此刻看到這,她的心臟仿佛泡進了碳酸飲料中,滋滋地冒著氣泡。

    她忍不住拿出手機,點開陳肆的主頁,才發現他主頁空蕩蕩,只存在一條動態,那就是最上方那條關于自己的。

    很刺眼,很吸人眼球。

    一旁的蔡悅和韓琳早湊一起嘰嘰喳喳,轉戰蘇清淮的主頁,討論著吸引蔡悅注意的那個男人,只有喻穗歲坐在沙發上,盯著那條動態,失了

    神。

    像是和她有心靈感應般,手機倏然震動,進來了一條消息,是陳肆發來的。

    CS330:【醒了沒?】

    喻穗歲手指微動,愣了下,剛要回消息,便聽到韓琳和蔡悅的尖叫。

    “我靠,歲歲,現在青川的論壇上全是你和陳肆,好多條帖子的標題都有你倆。”韓琳音量很大,把她的注意力都抓過去了。

    蔡悅也忍不住說:“陳肆這人氣,在青川真不是蓋的,太牛了。”

    喻穗歲微怔一秒,隨即退出聊天界面,點開了青川的論壇網站。

    打開之后,密密麻麻的帖子很多標題都帶有她和陳肆的名字,饒是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震懾到了。

    其中一條帖子跟帖數量最多,點擊量也超高,排列第一。

    她忍不住點進去看。

    標題是:【震驚!陳肆居然和高一火箭班的一位女生在一起了,還開通了朋友圈,發了第一條。】

    首樓是一張配圖,截屏了陳肆那條動態。

    底下的跟帖密密麻麻:

    【陳肆之前沒發過動態吧,我記得他和阮喬在一起的時候,也沒這樣騷過吧。】

    【嘖嘖嘖,樓上,你酸了?】

    【倒不是酸,只是猜測,這女生在陳肆心中應該不一般。】

    【此話怎講?】

    【我記得他以前雖說有女朋友,但貌似很少和當時的女朋友同框過。】

    【樓下來,好像真是這樣。】

    【我是他同班同學,這樣一說,他貌似真的是這樣。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他之前的那些任都是互相索取,并不像是男女朋友,而是搭子,還是名義上的搭子,因為我在學校都很少見他和那些任同框過。】

    【那這么說,這位高一的小朋友是特別的存在了?】

    【誰知道呢,沒準也是陳肆的一個“搭子”】

    客廳內漸漸安靜下來,流淌著一股說不清的氛圍,總歸是不太好的。

    喻穗歲沒再繼續向下滑,動作停住了,眼眸有些鈍,開始神游發呆。

    另一旁的韓琳和蔡悅看到這一幕,聲音都放低了,兩人眼神對話了許久,最后蔡悅打破安靜,“歲歲,我能去你房間補覺嗎?好困啊我,一路上都在交通工具上呆著了,還有點累。”

    喻穗歲回神,忙起身,也忘了回陳肆的消息,手機下意識放在沙發上,“我帶你回屋。”

    “好。”

    兩人剛走到房間門口,客廳里便傳來韓琳夸張的咳嗽聲,她似乎是在給誰傳遞信號一樣。

    蔡悅心一狠,牽住喻穗歲的手,笑瞇瞇地說:“我聽說你是青橋村的,我想去看看你們村,晚上咱們要不叫著清淮哥他們一起去那兒放煙花?”

    想起什么,她又瞇瞇眼,“剛好叫上清淮哥朋友圈里那位紋身寸頭帥哥。”

    這個形容一下子讓她想到了江至風,也就是吳賢坊的老板。

    喻穗歲的注意果真被轉移,眉眼間帶了些生機,“你說的就是他啊?他是清淮哥發小。”

    提起這個話題,蔡悅的頭便像撥浪鼓一樣不停晃,“對對對,就是他,一身的糙漢味兒,我就喜歡那種。”

    喻穗歲彎唇淺笑,“那我一會兒問問清淮哥。”

    蔡悅猛地點頭:“好!最愛你了!歲歲!”

    等喻穗歲走出房間,根本沒注意到蔡悅在自己身后對著沙發上的韓琳比了個OK的手勢。

    韓琳見喻穗歲出來,指了指她遺落在沙發上的手機,“歲歲,剛剛陳肆給你打電話了。”

    喻穗歲愣了下,彎身撈起手機。

    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陳肆的未接來電。

    她握著手機走進洗手間,給那人撥了過去。

    幾乎是剛撥出去的一瞬間,電話就被接通了。

    手機聽筒里傳來呼呼的風聲,以及隱隱的鞭炮聲。

    “在干嘛?”男人的聲音順著風聲一同鉆進耳內,伴隨著一道咔擦聲,是打火機擦動火石的動靜,他在攏火點煙。

    喻穗歲盯著鏡中的自己,壓低聲音:“剛醒沒多久。”

    這還是兩人確認關系之后,第一次講話聊天。

    “吃早飯了沒?”陳肆問她,聲音波瀾不驚。

    喻穗歲乖乖回答,“還沒。”

    那頭安靜幾秒,隨后她聽到他說:“給你點了。”

    “啊?”喻穗歲有點懵,“什么?”

    “給你點了早點,一會兒送過去。”

    喻穗歲愣了下,沒反應過來,“你過來嗎?”

    那人悶悶地笑了兩聲,“想見我了?”

    喻穗歲搖頭,“才沒有。”

    陳肆猜出她說的是反話,“想見我就直說。”

    喻穗歲眨眨眼,“那我想見你,你就能來嗎?”

    空氣靜了幾秒鐘。

    隨后,聽筒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隔著屏幕,她聽到蘇清淮的喊聲:“陳肆,你他媽去哪兒?書記一會兒就過來了。”

    陳肆捂住聽筒,低聲回他:“有點事兒,我去趟青橋,你們簽字就行。”

    “你回來,天大的事兒都給我呆那兒,人家書記大老遠過來的,你就這么游戲?”

    喻穗歲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陳肆是在工地上。

    今天雖然是大年三十,但他們那個項目并沒有停滯,因為陳肆提前拉到了投資,所以項目進展的很順利,現在就等書記過來簽約批地合同。

    她理清一切之后,連忙開口:“我剛剛開玩笑的,陳肆,你先忙重要的事。”

    電話傳來砰得一道關門聲,他開口了:“你想見我就是重要的事兒。”

    喻穗歲被這話砸中,有些不知如何。

    但她明白什么事情最重要,所以想也沒想地便說:“我們可以晚上見面,你快回去,先處理工作上的事,我這里有韓琳和蔡悅呢,你來了我也沒時間招待你。”

    那頭靜了半分鐘,隨后陳肆扯了個笑,“成,那晚上見面,早飯一會兒外賣送過去。”

    喻穗歲松了口氣,“好。”

    另一頭。

    陳肆重新下了車,回到剛剛幾人呆的集結箱內,剛推開門,蘇清淮陰陽怪氣的調調便上來了。

    “我說咱能別那么戀愛腦不,你就為了給歲歲送個早飯,還能耽誤了這里的簽約?是個人才。”

    陳肆沒吭聲,任由他嘲諷,大剌剌地坐下,翻看合同。

    蘇清淮等得無聊,開始刷手機,刷到陳肆那條動態之后,嘖了聲,瞥了他一眼,“情圣,挺會官宣啊。”

    陳肆根本不給他一個眼神,扯了個笑,“比你這單身狗會。”

    蘇清淮氣得忍不住束了個大拇指給他。

    還得是你牛逼。

    第35章 35 要抱抱

    這頭還在進行項目推進, 而另一邊的喻穗歲和韓琳吃過早飯之后,便帶著蔡悅一起去逛了逛青橋,感受一下過年氛圍。

    三人手拉手, 蔡悅以往的農歷新年都是在旅行中度過的, 不是在北海道就是在冰島, 亦或者夏威夷, 總之很少感受到濃濃的正兒八經的年味兒了。

    所以此刻看到青橋街上擺著的各種小玩意兒,就像劉姥姥第一次進大觀園似的,哪哪都覺得新奇,但最讓她記掛的還是晚上的聚會。

    “歲歲, 我和清淮哥講了啊, 晚上吃過年夜飯就去吳賢坊放煙花。”韓琳收起手機,扯了扯喻穗歲的衣角。

    喻穗歲點頭應聲,“我們怎么去?”

    韓琳和蔡悅對視一眼, 后者笑得開懷, “當然是讓那位紋身哥開車接咱們了。”

    韓琳也認識江至風, 但許久不見,江至風和她印象中那個大哥哥的形象相差甚遠,她和蔡悅聊了他許久, 最后都叫他紋身哥。

    喻穗歲聞言, 笑了笑,“知道了。”

    三人逛到中午, 隨便找了家店解決午飯, 之后便回了喻穗歲家。

    只是沒想到, 喻穗歲父母已經到家了。

    喻穗歲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身邊的韓琳和蔡悅也是如此。

    她看到父母坐在沙發上,愣了下, “爸媽,你們什么時候到家的?”

    辛蘭茹起身,笑著說:“我和你爸剛到家

    不久,你們這是去買年貨了?”

    喻穗歲把東西擱在餐桌上,點了下頭,給父母介紹蔡悅:“媽,這是蔡悅,我高中同桌。”

    蔡悅急忙問好:“叔叔阿姨過年好。”

    辛蘭茹臉上的笑容還在:“嗯嗯,你也過年好。”

    而喻紹沒起身,只是點了下頭,身上透著一股子封建大家長的味道。

    蔡悅和韓琳對了個眼神,便說:“叔叔阿姨,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家了。”

    辛蘭茹客氣地問了句:“要不在家吃吧,剛好熱鬧熱鬧。”

    韓琳能看出氣氛有些不對,笑著搖頭:“不用了,我爸媽在家等我呢,我們就先走了。”

    等韓琳和蔡悅走后,客廳內恢復一片安靜。

    喻穗歲站在餐桌前,把買來的東西一點點從包裝袋中拿出來,她垂眸,忽然問:“爸媽,你們今年是在家過年嗎?”

    辛蘭茹嗯了下,也沒了方才的客套,有些冷淡,“對,回來過年。”

    “哦。”

    喻穗歲將一切整理好之后,說了一句:“我回屋學習了。”

    便朝著自己的臥室走,手還沒搭上門把手,便聽到喻紹喊她的名字,“我們大老遠回家,你就這態度?”

    喻穗歲眉毛微微蹙起,轉身走回客廳,“我怎么了?”

    “你說你怎么了,我和你媽坐了那么久的車回家,你連個笑臉都沒有,給誰使臉色呢?”喻紹點了根煙,邊抽邊指責道。

    辛蘭茹沒吭聲,安靜坐在一旁,也沒有要插嘴的意思。

    喻穗歲不明白喻紹為什么一回來就毫無理由的指責自己,“我哪里使臉色了?”

    喻紹冷笑道:“別以為我沒看見,剛剛你進門前還是笑著的,一看到我和你媽在家,臉瞬間耷拉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欠你錢了!”

    此刻正是飯點,客廳內靜悄悄,小區房屋的隔音質量一般,別的家里嬉笑熱鬧的聲音透過墻體傳進客廳內,對比十分明顯。

    這個時候,別人家都是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只有她家,氛圍低迷。

    待會兒爺爺奶奶就回來了,她不想讓二老看到這一幕,輕聲嘆了口氣,“我沒有,我只是逛累了而已。”

    喻紹冷哼,“不想讓我和你媽回家過年就直說,用不著這樣。”

    喻穗歲蹙眉,這話題算是過不去了。

    但她不想繼續無謂解釋了,“我沒有不想讓您回家過年,您多想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碰到了喻紹的逆鱗,讓他氣得拍桌而起,“喻穗歲,我是你爹,哪有你這么給你爹犟嘴的!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我。”

    成年男人的力道用的十足,那一掌落在桌上,把煙灰缸都差點打翻,里面的煙灰數不清地掉落在瓷磚地板上。

    辛蘭茹看到這一幕,蹙眉催促道:“歲歲,別犟了,趕緊給你爸道個歉就沒事了。”

    結果喻紹猛地一揮手,“就她這倔脾氣,你還指望她給我服軟呢,想什么呢!之前那次,你不聲不響地辦理休學手續,自己簽約了經紀公司,說什么要當演員。我是和韓琳父母吃飯,才得知的這件事,當時在飯桌上,韓琳他爸看出我和你媽完全不知情,我一張老臉都丟盡了!”

    這話一出,喻穗歲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發這么大火。

    原來還是之前那件事,自己簽約經紀公司,沒和他商量,他便覺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受到了威脅,這才端出封建大家長的架子,開始在她面前耍威風。

    辛蘭茹看到這情景,連忙給他順氣,話卻是對喻穗歲講的,“歲歲,趕緊給你爸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兩人一唱一和,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為得就是讓她低頭道歉。

    若是以前,喻穗歲可能沒什么脾氣,說道歉就道了。

    但估計是被陳兵綁過一次,她氣性也上來了,“我為什么要道歉,就因為我沒和你商量就簽約公司?”

    她的話對喻紹來說,像是一桶熱油潑在了濃濃大火上。

    把他的火又激發到一個新的高度。

    “你說呢!”喻紹呼出一大口氣,“就憑你現在給你老子講話這個態度,你說你要不要道歉?!喻穗歲,別以為你大了,我就不敢打你了!”

    辛蘭茹被嚇夠嗆,充當起滅火的角色:“歲歲,別犟了!趕緊給你爸道歉!你還想不想過好這個年了!”

    喻穗歲是真的不明白,也不理解。

    父親的權威,一家之主的權杖,對他來說就這么重要嗎?

    她原本以為父母和村子里其他會打罵自己小孩,讓自己小孩在壓抑環境中生長的家長不一樣。

    現在看來,是她高看自己父母了。

    自己父母和那些人沒什么區別,喻紹更是過分,仗著自己在風口上去外地創業賺了點錢,回家就是這樣一副大爺做派,封建大家長的招牌都亮出來了。

    思及此,她冷笑道:“媽,當時簽約經紀公司的合同,是我送到公司里,您親手簽了自己名字的,還蓋了個人公章。”

    換句話說,她簽約經紀公司,就是已經被他們允許了的。

    但現在,喻紹的重點已經不在這上面了,而是在自己身為父親,身為一家之主的情況下,卻被自己的女兒犟嘴。

    他生氣只是因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而不是其他種種。

    喻紹氣得臉通紅,甩開辛蘭茹,兩步走上前,死死地盯著喻穗歲,話里矛頭指向的卻是辛蘭茹,“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今天我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這話聽了,喻穗歲只覺得好笑:“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學校里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和爺爺奶奶講,和你們有什么關系?!你們什么時候教過我?什么時候養過我了?你們不都是生下來就把我扔在青橋了?什么時候管過我?!”

    ——啪得一聲脆響。

    一巴掌落在喻穗歲臉上。

    她被打得耳朵嗡鳴,偏過頭去,差點沒站穩。

    “歲歲!”辛蘭茹連忙走上前,扯著喻穗歲的胳膊向后帶,“你給你爸服個軟能怎么樣?!快點給你爸道歉!”

    都到這份上了,喻紹那一巴掌都狠狠地打在她臉上了,辛蘭茹想的還是先讓自己丈夫消氣。

    “歲歲,聽話,給你爸道歉。”

    喻穗歲直到此刻,徹底心灰意冷。

    那巴掌印不止印在臉上,更是牢牢地印在心中,烙在上面。

    她扯了個笑,“我沒錯,為什么要道歉?”

    聲音很輕,但堅定有力量。

    喻紹氣得后退兩步,怒極反笑地說:“好好好,這就是我們生出來的好女兒,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我就不姓喻!”

    他揚起手,另外一巴掌還沒落下,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喻紹!你給我住手!”

    說這話的是剛回家的爺爺奶奶。

    爺爺沖上前,七十歲的身板擋在喻穗歲面前,猛地推開喻紹,“大過年的,你想做什么?!”

    奶奶則是快步走到喻穗歲身邊,急忙帶她回了房間。

    砰得一下,臥室的門關閉,隔絕了一切吵鬧聲。

    屋外喻紹和爺爺的吵聲像是另外一個世界般。

    臥室內。

    喻穗歲坐在床上,身邊的奶奶和辛蘭茹不停地在她耳邊說些什么。

    “歲歲,別怪你爸,他就是最近生意不好,才心情不好的,你又撞在槍口上了。”

    這話是辛蘭茹說的。

    奶奶聞言,呸了一聲,“他生意不好,拿我孫女撒氣做什么?!”

    她又出門從冰箱里拿出一袋冰塊,敷在喻穗歲側臉上,“歲歲,我們不管你爸,這些年,他賺了點錢,鼻孔都快朝天看了。”

    辛蘭茹蹙眉,“媽,您當著歲歲的面,怎么能這么說?”

    奶奶輕哼,“我說的哪點不對嗎?喻

    紹不是脾氣越來越大了?!”

    辛蘭茹嘆氣,“那您也不能當著歲歲的面說這些啊。”

    耳邊充斥著各路聲音,有樓上小孩跑來跑去的嬉鬧聲,有臥室外爺爺痛罵喻紹,喻紹還嘴的吵聲,屋內還有奶奶和辛蘭茹的爭執。

    冰塊敷在臉上,涼氣鉆進皮膚內,但她卻感受不到涼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喻穗歲才輕聲開口:“奶奶,媽,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辛蘭茹聞言還想說些什么,但被奶奶拽走了。

    臥室門一關,耳邊這次才徹底清凈下來。

    ……

    她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眼神卻不聚焦地放在某處。

    臥室內的窗簾緊閉,窗簾頂部的縫隙中漏出一星半點的光亮,襯得室內光線模糊。

    她安安靜靜地待在房間內,外面各種聲音還在繼續不斷地傳進耳朵里,除此之外,樓下也有小孩放鞭炮的脆響,以及一些源源不斷的笑聲。

    就在這些吵鬧聲中,她居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大概是回籠覺的緣故,這一覺她睡得很沉,夢到了許多事和人。

    剛剛發生的一系列事都像老電影一樣在自己腦海中飄過,再然后就是倒放自己被陳兵帶走那天,她被綁住手腳,粗劣的繩子將她和鐵管綁在一起。

    而面前是半跪于地面的陳肆,那根鐵管一次又一次地砸在陳肆后背上,胸膛處,腹部邊緣。陳肆的悶哼聲也在耳邊四處飄乎,就好像不是夢,而是她又回到了那天。

    砰得一下,鐵管朝著陳肆后背呼上去,她看到他站不穩地跌倒在地,雙膝彎曲朝著地面跪著,和她相距僅僅半米距離。

    風一吹,她發絲都能擦過他的鼻梁。

    在夢中,這是一個很慢的長鏡頭,一切動作都放慢了。

    鐵管被陳兵握在手中,一次又一次地朝著陳肆揮下去,陳肆再也受不住地癱在地上。

    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鮮紅血跡斑斑顯在石灰地面上。

    喻穗歲看到這一幕,眼角的淚緩緩落下。

    口鼻被人用毛巾捂住,最后窒息身亡。

    在她的夢中,她和陳肆相繼去世,在同一地點。

    興許是夢過于真實,當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這才讓她呼吸不暢。

    一起身才發現枕頭濕了一大片,她臉上滿是淚痕。

    臥室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窗外的日光不見蹤影。

    這一覺睡得太沉太死了。

    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疲憊,身子像車碾過一圈般的累。

    強撐著力氣去拿手機,指尖剛碰到解鎖鍵,手機便亮了屏,刺眼的光刺閃到雙眼,讓她不得不瞇起雙眼。

    已經傍晚六點了,到了晚飯時間。

    她踩著拖鞋下了床,等眼睛完全能適應手機的光,才去看手機。

    上面顯示著二十幾通未接來電,不是韓琳就是蔡悅打來的。

    而來電顯示最多的人,還是陳肆。

    光是他一個人,就有二十通電話。

    剛想回電話過去,門外便傳來一陣敲門聲,奶奶試探性地聲音傳了進來:“歲歲,睡醒了嗎?該吃晚飯了,我們做了一大桌菜,都是你喜歡吃的。”

    兩秒后,她又補充道:“韓琳也來了,來找你玩了。”

    喻穗歲愣了下,隨后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飯香味。

    “歲歲,睡醒啦?”

    奶奶笑著說,“去洗把臉吧,先吃點飯。”

    喻穗歲心里一暖,“好。”

    到了餐廳才發現,韓琳已經坐在沙發上等著她了。

    喻穗歲這才想起來,白天的時候約著和韓琳蔡悅一起去青橋村放煙花。

    餐廳里坐著喻紹欣蘭茹和爺爺奶奶,喻穗歲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奶奶,你們先吃吧,我出去一趟。”

    奶奶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笑著點頭,“好,那你早點回家。”

    喻穗歲松了口氣,“好。”

    可變故發生了。

    喻紹手里本來拿著筷子,此刻聽到喻穗歲的話之后,猛地將筷子撂在桌上,“去什么去,哪都不許去,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能去哪兒,給我回來坐著吃飯。”

    韓琳一聽這動靜,嚇傻了,坐在沙發上不敢動彈。

    喻穗歲沒想到他居然能當著韓琳的面發火,為了不讓韓琳尷尬,她便對韓琳說:“你先去樓下等我吧。”

    韓琳連忙點頭,“好。”

    等韓琳走出房門之后,喻紹脾氣也上來了,拍桌而起:“喻穗歲,你給我過來吃飯,吃完飯也不準出去!”

    喻穗歲站在原地,沒動彈。

    奶奶瞧見這一幕,插話道:“孩子想出去玩會兒怎么了,外面小孩不都在放炮呢,歲歲就是想去放煙花。”

    她扭頭對喻穗歲說:“別聽你爸的,歲歲,你出門的時候裹上圍巾,別凍著了。”

    喻紹冷哼道:“媽,您看您把喻穗歲慣成什么樣子了,誰家女兒大晚上的出門玩,害不害臊?”

    奶奶也來了脾氣,鼻腔里發出一道哼聲,“喻紹,你不想好好過這個年可以明說,別在這給我找事兒!”

    辛蘭茹瞧見形勢不對,忙起身走到喻穗歲身邊,推了推她:“歲歲,別惹你爸不高興,想出去玩吃完飯再去也不遲。”

    喻紹坐了回去,拿起筷子,自顧自地開始夾菜,“吃完飯也不準出去。”

    喻穗歲聞言,心中的自厭感沖破天際。

    憑什么他們可以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拋下自己不管自己,現在看自己長大了,才來口頭教育她。

    憑什么喻紹生意場上出了問題,回家拿自己撒氣,自己就得受著。

    憑什么辛蘭茹自己不敢反抗自己的丈夫,還得讓自己忍氣吞聲。

    憑什么?就憑喻紹是一家之主嗎?就憑戶口本上的戶主名字是他嗎?就憑他是自己的父親就可以胡作非為嗎?

    那一瞬間,她恨透了喻紹的所作所為。

    明明爺爺和奶奶的生活氛圍不像喻紹和辛蘭茹。

    明明爺爺不像他喻紹那樣,大男子主義極重,父權主義深厚。

    爺爺還是很正常的,不想他那么不正常。

    思及此,她氣得手都在發抖,但什么也沒說,自顧自地去拿沙發上的外套,穿戴整齊之后,走到玄關穿鞋。

    喻紹看到這一幕,徹底摔了筷子,“你想去哪兒?給我回來!你今天敢出這個家門,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可以啊,你可以打斷我的腿,甚至可以掐死我。”

    喻穗歲穿好鞋,站起身,冷聲道:“最好打死我。”

    說完這話,她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對爺爺奶奶說:“我去樓下找韓琳了,爺爺奶奶,你們吃完飯早點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奶奶點頭,把她送到門外,“好,路上注意安全。”-

    進了電梯,喻穗歲才發覺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從小到大,她一直很懂事很聽話,學習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從沒讓爺爺奶奶多費過心。

    因為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小孩不一樣,爸爸媽媽不在身邊,開家長會的時候也是爺爺奶奶去的學校,而其他學生都是爸爸媽媽去的。

    記得有一次印象很深刻,當時她在上小學,期末考試結束后,剛好是一月份,班主任讓家長到校開家長會。那次是爺爺奶奶一起去的學校,很多小朋友以為這是她的爸爸媽媽,便都湊過來問她,為什么她的爸爸媽媽看起來那樣蒼老,皺紋布滿臉頰眼角。

    她當時沒覺得怎么樣,回答這是自己的爺爺奶奶。又有人過來問她爸爸媽媽在哪兒,當時她年紀小,不知道爸爸媽媽去哪了,所以說不知道,結果后來班里人都說她沒有爸爸媽媽,把爺爺奶奶當爸爸媽媽,還讓爺爺奶奶來參加家長會。

    還有一次,是她一年級的時候,記憶有些模糊了。

    當時是夏天,學校舉辦潑水節的活動,讓家長帶著裝水工具來學校。那天別的小朋友都有又

    長又厲害的水槍,還是爸爸媽媽帶過來的。而她則是去門口接了爺爺,爺爺拎著一個同樣是嶄新的裝水工具來了,還換上了新衣服。

    結果她帶爺爺到了班級之后,周圍學生都在笑話她,嘲笑她手里拿著的是水桶,根本不是什么水槍。

    那一時間,她和爺爺都無措地愣在原地。

    每每想到這些,她對父母缺席自己成長這件事就增加幾分恨意。

    其實她不覺得自己被爺爺奶奶帶大是一件多么丟人的事,相反她覺得自己蠻幸福的,畢竟爺爺奶奶從沒缺過她什么東西,別的小朋友有的,她也會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爺爺奶奶很愛她。

    她接受不了的是,明明把自己養大的是爺爺奶奶,現在喻紹和辛蘭茹卻忽然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她是他們教出來的好女兒。

    不僅如此,從未盡到過一分養育義務的父母,還企圖控制她的思想,讓她對他們百依百順。

    她做不到-

    電梯門緩緩打開,她垂著眼眸走出電梯,雙手放在兜里,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很壓抑。

    手剛推開單元門,一陣冷風便竄進脖頸間,凍得她瑟瑟發抖。

    喻穗歲低著頭,緩緩走著,想起韓琳還在等自己,便準備拿出手機給她撥個電話過去。

    可手機還沒掏出來,視野中便出現一雙黑色球鞋。

    她愣了下,第一眼便覺得這雙鞋在哪兒見過。

    忍不住緩緩抬頭,才發現陳肆站在面前。

    她呆住了,仰著頭看他,鼻頭凍得發紅。

    陳肆注意到這姑娘臉上的淚珠,蹙眉,走上前,帶著溫熱氣息的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將溫熱傳遞給她。

    又用指腹輕柔地為她拭去淚珠,“怎么哭了?”

    喻穗歲沒回答,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

    她說不出現在是什么感受,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熱了。

    明明前幾分鐘,她整個人都被一種負面情緒包裹著。

    現在看到他之后,那些負面情緒很神奇地消散了。

    陳肆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低頭,前額貼上她的,“受委屈了?”

    喻穗歲其實挺堅強的,不會在別人面前哭,可現在被喜歡的人輕聲安慰,她再也忍不住了,鼻腔中發出一道輕哼,聲音哽咽,“嗯,要抱抱才會好。”

    陳肆心里倏地一軟,將她攬進懷中。

    “好,抱抱。”

    第36章 36 寶寶,再來兩下

    此刻不過晚上七點, 夜晚早已降臨,小區內的路燈隱隱亮著,時不時地忽閃忽閃。除夕夜, 萬家燈火徹夜常亮。

    些許人家開著窗戶, 熱鬧碰杯聲透出來, 家家戶戶都在吃年夜飯, 熱鬧非凡。

    喻穗歲卻覺得現下很靜,風聲,喧囂聲都不在,耳邊只剩下面前人有力的心跳聲, 和拌在周圍的呼吸聲。

    她什么都不去想, 放空大腦,安安靜靜地窩在男人懷中,雙臂牢牢地抱緊他。

    “餓不餓?”

    頭頂忽然落下低低沉沉地嗓音。

    喻穗歲在他懷中搖頭, 耳朵貼上他的胸膛, 全力感受他的呼吸和心跳。

    “陳肆。”她啞聲開口。

    “嗯?”男人應答。

    喻穗歲吸吸鼻子, “今年,我想和你一起吃年夜飯好不好。”

    靜了兩秒,之后是他那慣有的不正經笑聲。

    “當然行, 只是歲歲, 我們先上車?”

    他嘴角上揚,繼續說:“你沒發現嗎?”

    喻穗歲從他懷中抬頭, 精致小巧的下巴抵住他堅硬寬闊的胸膛, “什么?”

    陳肆低眸, 注意到小姑娘的臉上只剩下無辜,心窩最軟的地方塌陷下去。

    他沒急著回答,而是快速彎身, 在她紅唇上輕啄兩下,發出清脆的響聲,隨后才不急不慌地說:“旁邊那輛車上的人都盯著咱倆呢。”

    話音剛落,喻穗歲下意識偏頭看。

    這才發現旁邊停著一輛黑色商務車,車窗完全降下,露出幾個腦袋,正是韓琳和蔡悅,還有蘇清淮等人,前面駕駛座上坐著江至風。

    韓琳還眨眨眼,掏出手機,打開相機,對準兩人。

    咔嚓一聲,定格于此畫面。

    喻穗歲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撒嬌的模樣,以及陳肆親在她嘴角的畫面,都被他們看到了。

    她臉瞬間漲得通紅,再次把臉埋進陳肆懷里,羞得不行,“陳肆!你知道他們在看,還偷親我?!”

    哪成想這混蛋還悶悶的笑了兩聲,含混地說:“寶寶,你太可愛了,控制不住,抱歉。”

    這個混蛋!道歉都道得這么不走心。

    男人笑的時候,胸膛都在震動,蕩在她耳邊是一陣酥酥麻麻的觸感。

    喻穗歲再也忍不住,上手掐在他后腰處,“陳肆!你閉嘴,不許講話了!”

    陳肆倒吸一口涼氣,壓低聲音,“寶寶,想謀殺親夫啊。”

    喻穗歲輕哼,悶悶的聲音傳來,“誰讓你剛剛那樣的。”

    陳肆又笑,故意問:“我哪樣了?”

    喻穗歲憋了好久,才說:“你耍流氓。”

    陳肆松開她,彎下身子,視線與她齊平到同一水平線,“我耍流氓,你不喜歡?”

    喻穗歲臉紅到脖頸處,移開視線,不去和他對視,“你好煩啊陳肆,你管我喜不喜歡。”

    陳肆嘖了聲,“還挺別扭,喜歡都不承認?”

    “……”

    另一旁商務車上的幾人也吃夠了狗糧,蘇清淮抬手敲了敲車門,提醒道:“兩位,吳賢坊的廚師候了多久了,咱還吃不吃年夜飯了?”

    陳肆將喻穗歲攬進懷中,偏頭,淡聲說:“你們先回去,她坐我的車。”

    蘇清淮嘖了聲,一副沒眼看的模樣,“成,陳肆,別把我妹嚇到好嗎?”

    他身后的韓琳和蔡悅受不了了,兩人一前一后給了他一拳,“你別打擾小情侶調情了好嗎,嚇到歲歲的只有你!”

    蘇清淮回頭,哎了聲,“怎么說話呢,沒大沒小的。”

    等商務車開走后,陳肆低頭瞅了這小姑娘一會兒,才氣定神閑地開口:“女朋友,他們都走了,別害羞了。”

    喻穗歲聞言,這才從他懷里探出頭,結果剛一抬眸,便對上他戲謔的眼神。

    她果斷松開這混蛋,想了想又氣不過地給了他一拳,“陳肆!我討厭你。”

    陳肆低聲笑笑,還應了這話,給出的反應卻是走上前,攬著自己的小女朋友往車的方向走,“成,我喜歡你。”

    喻穗歲被他帶著,上了車之后,都沒給他一個好臉色。

    陳肆這人心思周密,思考的多,知道乘她車回吳賢坊的只有自己女朋友,所以車子根本沒熄火,車上的暖風呼呼的吹著。

    喻穗歲上了車之后,暖風四面八方地將她包裹,熱得她忍不住脫掉外套。

    陳肆偏頭看她,也不急著發動車子,而是打開車載音響,隨機放了首歌,才繼續盯著她。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是喻穗歲正脫外套的聲音。這輛車還是那個普通大眾,車內空間狹窄,外套卻寬大,放在腿上很不舒服。

    她準備把外套放在后座,剛一抬眸,就看到陳肆盯著自己,那目光極具攻擊性,像是下一秒便能將她生吞活剝般。

    陳肆這是第一次對她露出這種目光,這種表探男性荷爾蒙的目光。

    讓她知道,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正值壯年的男人。

    她捏緊外套,語氣有些打顫,“你……干嘛。”

    雖然有些許的畏縮,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強裝鎮定地問他。

    不僅如此,語氣還帶了些后勁不足的蠻橫。

    落在陳肆眼中,只有可愛。

    陳肆張了張口,話剛說出來,就被盆栽哥的音樂聲打斷。

    “不干嘛,就想看會兒你。”

    “Recommend play my

    song on the radio,

    強烈推薦廣播上放我的歌,

    You too busy tryna find that blue-eyed soul,

    而你還在尋找靈魂深處的聲音,

    I let my black hair grow and my weed smoke,

    我蓄起長發點燃香煙,

    And I swear too much on the regular,

    揮散汗水享受生活。”

    鼓點十足的音樂在封閉狹窄的車內蔓延開,像是帶了魔力一般,讓節奏慢了下來,四周的氛圍也逐漸向著曖昧靠攏。

    陳肆剛剛那淹沒在音樂中的話被她清楚聽到,而男人那毫不避諱的目光依舊放在她臉上,她能感覺到,一股神秘又致命的力量在無形中侵襲著她。

    音樂聲還在繼續。

    “Im like, goddamn, bitch, I am not a Teen Choice,

    我像個混蛋 我不是青少年的偶像,

    Goddamn, bitch, I am not a bleach boy,

    混蛋 我不是三好青年,

    Whip game, make a bitch understand though,

    打打殺殺才是我們的游戲,

    Got that Hannibal, Silence of the Lambo,

    就像漢尼拔和沉默的羔羊,”

    這歌和他很配,即便是他隨機選的一首歌,但歌詞像他一樣。

    是個混蛋,不是三好少年。

    換句話說,陳肆這人,除了成績之外,其他項和三好少年完全不搭邊。

    喻穗歲無聲地吞咽口水,眼睫輕輕抖動,輕聲開口:“看我做什么?”

    陳肆扯了個笑,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跟著音樂的鼓點一起敲打著方向盤身。

    但他沒說話,只是無聲地繼續盯著她。

    喻穗歲心里有點發毛。

    但不得不承認,她喜歡陳肆,就是愛死了他眼前這種天生壞種的模樣。

    帥氣的模樣加上痞痞的調調,很抓人。

    “Hit the gas so hard make it rotate,

    我們一路跌跌撞撞才有今天的成就,

    All my niggas blew up like a propane,

    我的兄弟們都可以盡情玩樂隨心所欲,

    All these R&B niggas be so lame,

    所有唱R&B的兄弟們都不完美,

    Got a sweet Asian chick, she go Lo Mein,

    我認識個可愛的亞洲姑娘她美麗動人。”

    直到一首歌唱完,尾奏到最后完全消失,車內恢復往日的安靜。

    陳肆才慢悠悠地開口,“歌詞最后那不唱到了嗎?”

    喻穗歲眨眨眼,忽然明白他的意思。

    但這種氛圍下,她也被對方感染,故意問:“可是我想聽你說出來。”

    只見男人傾身上前,在和她有一拳位置處又停下,身上好聞的苦檸香氣率先鉆入鼻腔。

    陳肆抬手,摸住她的外套,扯了個笑,“寶寶,什么時候變壞了?”

    喻穗歲心跳驟然加快,此刻面前當下的陳肆,太抓人了,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不經意間的眼神,都能輕而易舉地將她的心臟完完全全的捏住。

    她故作氣定神閑,學著他的模樣,裝出一副無辜模樣,“你在說什么,我本來就是這樣的。”

    我本來就是這樣壞的。

    陳肆輕笑,挑眉,拿走她的外套,疊好放在后座上,又給她系上安全帶。

    這才坐回主駕,發動車子,“成,我知道了。”

    即便是他抽離出去了,但喻穗歲的心跳聲還在無限蔓延。

    “你還沒說呢。”

    陳肆打了一圈方向盤,把汽車開出小區后,前方是紅綠燈,緩緩將車停下,才問:“說什么?”

    講話的時候,眼神都不放在她身上,一股子上位者的姿態。

    喻穗歲輕哼,“剛剛你說盯著我看,我問為什么,你還沒說為什么盯著我看呢。”

    男人輕笑,偏頭看她,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唇上,故意挑戰她心態,“真想知道?”

    喻穗歲點頭,“當然了。”

    她下意識抿抿唇。

    這個細微末節的動作被他捕捉到,隨后這混蛋說:“當然是——想親你。”-

    等兩人到達吳賢坊,已經過了半個小時,路上陳肆買了點當地特色小吃,讓這小姑娘先墊墊肚子,不急不慌地開車,和她邊聊天邊走。

    兩人聊天的話題五花八門,什么都包括進去,比如建設賽道的項目進行的怎么樣了,比如喻穗歲在劇組發生了什么事兒,比如喻穗歲的大學想考哪里,比如陳肆高中畢業后會在國內讀還是國外讀。

    吳賢坊的雙開門是自動的,江至風特地給二人留了門,陳肆把那輛大眾開進院落內,停在黑色商務車旁邊。

    下車時,還碰巧遇到了下班回家過年的廚師,陳肆笑著同廚師打了聲招呼,廚師也笑笑,寒暄兩句,便走了。

    喻穗歲忍不住把目光放在陳肆身上,發現他不為人知的地方還有很多。

    比如,他同各種階層的人都能應付自如。

    “看你男朋友做什么?”

    陳肆根本沒看她,就知道這姑娘在盯著自己看,他走上前,動作自然地將她攬進懷中,低眸問:“想問什么?”

    喻穗歲的小心思一眼被他看穿,她也沒扭捏,大大方方地問:“你這輛車是租的嗎?”

    陳肆嘖了聲,從兜里摸出盒煙,抖落兩根,咬在嘴角,含混地回:“車是江至風的。”

    她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后又問:“那輛保姆車呢?”

    陳肆抬眉,“哪輛?”

    喻穗歲回頭,指著那輛純黑奔馳商務車,“那輛,也是江至風的嗎?”

    陳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很淡:“我的。”

    喻穗歲愣了,下意識問:“那你怎么開的是江至風的車?”

    陳肆嘖了聲,將那根煙拿下來,一手攬住她的肩,偏頭湊近她,模樣像個二世祖,“你說呢,那不是想單獨和你在一塊。就和江至風換著開。”

    這話說的太稀松平常了,也是只有陳肆這人能做到氣定神閑了,拿百萬級別的商務車和一輛十多萬的大眾對換著開,目的就是為了和她在同一輛車上,有兩人的私密空間。

    思及此,喻穗歲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最后盯著他來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戀愛腦?”

    彼時青橋村的鞭炮聲都沒斷過,一波接著一波,露天院落都能聽到隔壁院子里的笑聲和吵鬧聲。

    陳肆沒聽清,低頭,把耳朵放在她唇邊,“什么?”

    喻穗歲盯著他湊近的側臉,忽然發現他耳垂有一顆不易察覺的黑色小痣。

    壞心一起,她踮腳,挨近他,沒說話,輕輕地含住他的耳垂。

    結果惹來男人的倒吸一口涼氣。

    “找死?”

    喻穗歲眨眨眼,故意用舌尖抵住那兒,還發出嗚嗚兩聲,像是在挑釁他。

    陳肆哼笑兩聲,驟然離身,拉開兩人距離,低頭瞅她,就對上小姑娘促狹的眼眸。

    他舔了下嘴唇,嘖了聲,“膽子不小。”

    喻穗歲學著他輕哼,“怎么了,不可以嗎?”

    陳肆笑著慢悠悠點頭,把耳垂再次送了過去,聲音嘶啞,目光晦暗:“可以,寶寶,再來兩下。”

    這個混蛋!流氓!

    第37章 37 男朋友感動哭了嗎?

    恰好此刻, 夜空上綻放起數不勝數的煙花,砰砰砰的仿佛能照亮夜空似的。正值八點,到了播放春晚的時間。

    而喻穗歲和陳肆則站在煙花下, 相互靜靜地對視, 都從對方眸中捕捉到自己的倒影。

    忽然, 一道叫喊聲打斷繾綣氛圍。

    “歲歲!春晚開始了!”

    蔡悅推開門, 便看到他們兩個站在那兒,想也沒想地打斷。

    陳肆嘴角一抽,盯了喻穗歲兩秒,眼神仿佛在說“你朋友挺沒眼力見啊”。

    喻穗歲偷偷彎起嘴角。

    而那邊的蔡悅大概是沉浸在第一次和朋友過年的喜悅和興奮中, 并沒有覺得自己打擾了人家小情侶的好時光。

    明明她平常是最有眼力的。

    陳肆冷不丁抬眸, 遙遙地招了下手,表明他和喻穗歲待會兒就回去。

    可蔡悅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不懂一般, 還作勢一副要走出來的模樣。

    但幸好, 剛邁出半步, 腳尖還沒踩在地面上,就被身后的男人拉住了。

    江至風嘖了聲,不耐開口:“沒看見人家在做什么?就非得當這個閃亮的電燈泡”

    蔡悅回頭, 下巴微微揚起, 故意問:“他們在做什么?”

    江至風是何等的人精,一秒便看出這小姑娘心里在想些什么, 扯了個笑, “無聊。”

    撂下這兩個字, 轉身走了。

    蔡悅撇撇嘴,又回頭,雙手舉過頭頂, 在空中揮來揮去,朝著喻穗歲的方向大喊:“歲歲——”

    后半句話還沒說完,便被身后的男人捂住嘴,耳邊傳來一道低喝聲:“別喊了!”

    江至風算是服了這姑娘了,一路拽著她回了包廂中。

    而這一幕剛好被喻穗歲完完整整地看到,她蹙眉,“為什么江至風那樣粗魯地對待蔡悅啊?”

    陳肆又把那根煙重新咬在嘴角處,嗓音含混不清,“哪粗魯了?”

    喻穗歲回頭,“你剛剛沒看到嗎?江至風都是把蔡悅拽走的。”

    陳肆又問:“怎么拽的?示范一下。”

    喻穗歲強忍住翻白眼的欲.望,雙手去扯他的衣袖,用力來回拉扯,“就這樣啊。”

    陳肆沒忍住笑出聲,“寶寶,你沒看出來嗎?”

    喻穗歲不解,眨眨眼,“什么?”

    陳肆下巴輕點方才江至風和蔡悅站立的門口,輕哂:“人家是在有來有往的拉扯。”

    喻穗歲蹙眉,“什么意思?”

    陳肆輕聲笑了笑,再次攬上她的肩,用微弱的力道帶著她往包廂走。

    煙花聲還在繼續,周圍院落里的吵鬧聲也是一如既往地存在。

    五秒鐘后。

    男人才笑著開口:“此拉扯非彼拉扯,人家那也是另一種模式的打情罵俏。”-

    包廂還是之前那個包廂,只不過這次多了韓琳和蔡悅兩個女孩。

    喻穗歲左手邊坐著陳肆,右手邊是韓琳,蔡悅坐在兩人對面,江至風身邊。

    她其實挺佩服蔡悅的,看上江至風這個人了,就大膽進攻,開展追求,和她本人的性格的確很像。

    “看什么呢?”

    耳邊忽然落下一道低低沉沉的男音,像是一顆石子墜入高腳杯中,所到之處都引起清脆響動。

    喻穗歲下意識把頭偏向聲源地,結果就對上陳肆的眼眸,余光注意到他熟練地給自己燙碗筷,又拎起桌上的姜絲可樂,給她倒了滿滿一杯,熱氣彌漫在兩人之間。

    目光移開,注意到桌上有其他冷飲,當下便說:“我不喝這個,不喜歡冒熱氣的可樂。”

    陳肆哦了聲,問:“想喝哪個?我給你倒。”

    “冰椰汁。”

    男人冷不丁飄過來一個眼神,沒什么溫度,但那目光卻讓她覺得有點冷。

    之后,喻穗歲下意識縮了縮脖頸,當著他的面,又重新拿了個新玻璃杯,倒了滿滿一大杯冰椰汁。

    做完這一切之后,還不忘遞給他一個眼神,好像在挑釁他一般。

    陳肆扯了個笑,點了根煙,任由煙灰簌簌掉落,沒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目光放回對面,同江至風聊天。

    喻穗歲對他們聊天的話題并不感興趣,但發現蔡悅對此似乎挺感興趣的,即便是他們在聊工作的時候,蔡悅也能說上兩句。

    桌上的手機忽然振動,是宋靖發來的消息,點開之后是一張圖片。

    美不勝收的日落被收進鏡頭,底下寫著日期和時間。

    她知道宋靖今天到達冰島,知道她是和男朋友在冰島過年,所以清楚這照片是在冰島拍的。

    照片底下還有一條語音消息,周圍都是人,并不方便聽語音,所以她干脆轉文字。

    宋靖:【咱劇組的副導被換了,歲歲,你知道這件事不?劇組里都在傳副導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好像是想搞咱們劇組哪個沒出道的小明星,結果被人家男朋友發現了,人家男朋友英雄救美,把副導揍了一頓,還讓他丟了飯碗。你當時去了導演組的飯局,知不知道這件事,據說這事兒就是在飯局那天發生的,而且就在飯店。】

    喻穗歲愣了下。

    這條消息中的沒出道的小演員就是她,而小演員的男朋友指的大概是陳肆。她口中說的這件事,不出意外就是劇組正式放假那天,在那家飯店發生的事情。

    但副導居然被換了?這件事出乎了她的意料。

    按理說,一部戲的導演進組后就很難再次調換導演,也許是她孤陋寡聞,只聽說過電影開機后換主演,卻從沒聽說過有拍了一半之后,突然換導演的劇組。

    這拍攝進程都進行了一大半,ab兩組都分好了,接替劉副導的人是誰,能不能扛起擔子拍好這部電影,都是一個未知數。

    除非投資商加錢,換一個名氣更大的導演,或者是能力超凡的大導。

    想到這,她心里一咯噔。

    同時心中升起一個令人震驚,無法相信的念頭。

    會不會劇組的投資商換了,或者多了別的投資商。

    這念頭剛起來,就被她摒棄掉了。

    不可能。

    可一切事情仿佛照著她的預感進行般似的,宋靖的消息又進來了,這次是很多條文字消息。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截屏。

    宋靖:【我靠,歲歲,咱組的投資商聽說副導出了事,連夜跑路,原本談好的廣告商也崩了。但是你知道嗎,新的投資商很快頂了上來,不僅如此,還追加了投資,而且又和知名營銷公司簽了合同。我有種預感,等電影上映后,票房一定會比導演預期的要翻倍。】

    她消息下面是幾張圖片,都是群里的聊天記錄截屏。

    點開看,上面無一不是在感嘆,亦或者是唱衰劇組。

    但在某個時間節點之后,聊天畫風又瞬間變了風向。

    她放大那張截屏中間顯示的時間,剛好是昨天晚上。

    宋靖的消息還在源源不斷地擠進屏幕中,手機嗡嗡震動,放在桌上,震得桌面都跟著抖了兩下。

    動靜有些大,那會兒陳肆和江至風的聊天已經進行到風投方面了,兩人在商量最近的風口,投資哪種項目比較有市場。

    男人聽到動靜聲,撣了撣煙灰,不經意間看過來,隨口問:“和誰聊天呢,手機都沒停過。”

    喻穗歲把手機調至靜音狀態,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宋靖的話上,應聲答:“劇組的朋友。”

    手機被她捏在手中,白色聊天框里的消息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廣告商太現實了,知道投資商換了一批,也跟著投資商跑路,但后來得知這次的投資商追加投資之后,又屁顛屁顛地回來了,還讓利了幾個點,這肯定是知道劇組和業內知名的影視營銷公司合作了。】

    【咱們這戲估計下個月初就能殺青,又是現實主義片子,不需要特效制作,后期簡單,送審順利的情況下,拿到龍標送電影節,技術審查之后,也就拿到了公映許可證,發行公司已經提前談好了 ,估計定檔最快也是在暑假檔。畢竟咱們這影片受眾大多是年輕人。】

    這些消息對于喻穗歲來說屬實有些陌生,畢竟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高中生,即便是簽約了經紀公司,那些幕后工作她也不太清楚。

    宋靖的消息還在進來:

    【你吃年夜飯了嗎?我在國外吃到最好吃的飯居然是平常看都不看一眼的漢堡,你敢信?】

    喻穗歲無聲彎唇笑了笑,悄悄打開手機攝像頭,對準桌上的飯菜拍了張照片,只是沒想到,閃光燈是常亮狀態。

    相機的咔嚓聲和閃光燈忽閃結合起來,把包廂中的聊天都弄停了,眾人紛紛看向她。

    喻穗歲見此情形,連忙放下手機。

    坐在對面的蘇清淮笑著問:“都是些吃到一半的菜,歲歲,你拍給誰看呢。”

    越是這樣說,喻穗歲越覺得尷尬,有些無所適從。

    蘇清淮這人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都看不出喻穗歲的尷尬。

    陳肆嘖了聲,隔著大半張桌子拋過去一瓶礦泉水,“你管挺多啊,我女朋友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桌上人一聽這話,紛紛起哄,沒人再注意方才喻穗歲鬧出來的窘迫,注意力都到了陳肆身上。

    劉崎嗤笑一聲,“不是,人家姑娘同意和你在一起了嗎?你就這樣說。”

    辛泰奇也忍不住搭腔,“陳肆,不是我說,我覺得人小姑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這兩人一唱一和,后來還多了個蘇清淮,“不說別的,你整天這么自居是歲歲男朋友,沒個完了?”

    明面上這些人一個勁兒地調侃,實則陳肆早在喻穗歲放下手機的時候,就在桌上悄無聲息地捂住她的手了,五指交叉進去,同她十指相扣。

    他另外一手掐了煙,淡聲道:“我女朋友都沒說什么呢,你們還來勁了?”

    江至風是眾人里年紀最大的,他此刻也笑著發問,只不過這話是對著喻穗歲講的:“歲歲,你和我說,這小子真成你男朋友了?”

    此話一出,包廂內瞬間恢復一片安靜。

    每個人都靜靜地盯著喻穗歲,雖然沒人開口催促她回答,但眾人眼眸中的期待顯而易見。

    其實大家也能看出來,畢竟剛剛在喻穗歲家小區樓下,這兩人的狀態完全和陷入熱戀期的小情侶沒什么兩樣。

    所以現在問這話,只是想看看,兩人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喻穗歲舔了舔干澀的唇瓣,張了張口。

    可還沒出聲,身邊人便搶先發言了,“還吃不吃了?不吃的話出門放煙花了。“

    說這話的是陳肆,他也許看出了喻穗歲眼下稍微有點局促,說完那話之后,還不忘捏了捏這姑娘的手心,又沖她遞了個眼神,好像在說“不想說也沒事。”

    喻穗歲愣了下,但心中有些一桿秤。

    幾分鐘前,宋靖給她發的那些消息,她現在全理清了。

    劇組新的投資商估計是陳肆打頭找的投資公司,應該出了不少力,畢竟他和江至風剛剛的聊天都被她捕捉到了,字里行間都關于國內文娛產業的投資項目和金額。

    所以,劇組的那些爛事兒,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都是他清理的。

    可他外表明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三生,開學之后六月還要參加高考,卻在有形無形之間為她做出這么多事情。

    她即便是再立乖乖女的人設,此刻都應該主動公開兩人的關系。

    否則,對他不公平。

    想到這,她呼出一口氣,反手緊緊握住男人大掌,又舉起兩人十指相扣的手,讓它展露在眾人面前。

    又笑著說:“對啊,我倆在一起了,陳肆現在是我的男朋友。”

    話音剛落,陳肆的目光便飄了過來。

    他眼神閃爍著一些無法言語的光芒。

    邁出第一步之后,勇氣就會源源不斷地涌向她。

    喻穗歲察覺到他的目光,便轉頭,當著一整個包廂人的面,同他對視,還故意說:“男朋友,你是被我感動得要哭了嗎?”

    第38章 38 想和你接吻

    這調侃的話一出, 把眾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陳肆身上。

    特別是蘇清淮,他還特地站起身走到兩人跟前,半彎下腰, 故意湊近陳肆, 想看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哭。

    “陳肆, 我去, 你真是戀愛腦啊,感動成這樣?”

    陳肆閉了閉眼,強忍住想打死蘇清淮的沖動,根本不給他一個眼神。

    他微微歪頭, 目光落在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上, 頓了兩秒,手下用著幾分力道,將小姑娘的手帶到自己面前, 旁若無人地在她手背上落下輕柔的一吻。

    隨即, 包廂內的氣氛到達最高點。

    眾人紛紛起哄, 什么詞都說出來了。

    “可以可以,陳肆這是心想成真了。”

    “歲歲,好甜啊啊啊, 我也想談戀愛了。”

    “誰能看上你?韓琳。”

    “蘇清淮!你大爺的!”

    當時年夜飯都吃的差不多了, 包廂內其他人都轉戰其他娛樂包廂,三三兩兩的成群, 到最后, 偌大的包廂內只剩下喻穗歲和陳肆。

    空氣中流淌著不知名因子, 陳肆今晚要送喻穗歲回家,附近找不到代駕,所以沒喝酒。

    但喻穗歲倒是心情好, 忍不住偷喝了一杯高度數白酒。

    此刻,小姑娘的雙頰粉里透紅,眼神也是如魅如絲,看向陳肆的時候,目光仿佛能拉出絲一般。

    陳肆起身,走到包廂門口處的博古架旁邊,倒了杯溫水,又從底下的儲物柜里拿出一罐未開封的蜂蜜,舀了兩大勺放入水中,等它慢慢融化。

    整場動作格外絲滑,行云流水,之后端著水杯,走上前,一步一步的,步子很慢。

    包廂面積很大,喻穗歲隔著幾米遠望向他,大概是貪杯喝多酒的緣故。

    她總覺得這人是故意把步子放慢了,而且嘴角帶著笑,渾身上下布滿了一層濃重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明明他做著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動作,但舉手頭足之間的抓人感卻無處遁形。

    很迷人,很戳人心窩,還是心窩中最軟的那部分。

    喻穗歲忍不住舔舐唇瓣,結果這動作被那人捕捉到,他停住步子不動彈了,隔著幾米遠,遙遙地同她對視。

    下巴收起,寬肩窄腰,最簡單不過的基礎款衣服被他穿出了一股子模特走t臺的味道。

    男人嘴角扯了扯,“渴了?”

    喻穗歲整個上半身都扭過來,有些難受,干脆抱著雙膝坐在椅子上。

    她身高至少一米六八,體重卻兩位數的斤稱,但身材勻稱,肉眼看著不會過分柴瘦。可此刻以這樣的姿勢坐在椅子上,顯得格外嬌小。

    女孩聽了他的話,輕輕點頭,又咬緊下唇。

    這動作把陳肆弄得忍不住動了動喉結,那抹凸起快速上下滑動著。

    他一秒看穿這小姑娘看似喝醉了,實則還保留七分神智,也明白她的動機。

    “問你個問題。”

    他就端著水杯,饒有趣味地站在那兒,不前進也不后退,就沒個正形地站著。

    喻穗歲眨眨眼,一副無辜模樣,“什么問題?你問。”

    男人輕笑,一手牢牢地端住水杯,另外一手從兜里摸出盒煙,隨意抖落兩下,低頭用嘴去銜那根煙,最后咬在嘴角。

    打火機在桌上,他也不急著點燃,而是就那樣咬著,任由它上下晃。

    “你是想喝水,還是想接吻?”

    前后完全不搭邊的一個問題,就這樣從他口中稀松平常地說出來。

    喻穗歲被看穿真實意圖后,根本沒露怯,酒壯慫人膽,她雙手不在環抱著膝蓋,而是拄著桌面,腳放回地上,慢慢起身,朝著他的方向走,走之前還不忘順手捏住打火機。

    一步又一步,她的步子有些急切,像是渴望得到某樣東西。

    走至他面前一拳距離便穩穩停住,說實話,她真有點醉了,雖然只喝了一小杯白酒,但喝得時候害怕被陳肆發現,所以有些急,導致現在后勁十足。

    眼前的男人都隱隱透著重影,她晃了晃頭,根本沒察覺到自己一身酒氣,膽子頗大地舉起打火機。

    “啪嗒”一聲

    ,劣質打火機開關摁下去,橘紅色火苗猛地竄出來。

    火苗近在咫尺,照亮一方小天地。

    打火機大概是太過廉價,又或是內里的丁烷將要用盡,總之火苗忽閃忽閃,不甚好用。

    火苗都燒到眼前了,再近一分就要燒完眼睫毛了,而陳肆卻根本沒避讓,目光穿透火苗,直直地打在喻穗歲臉上。

    喻穗歲晃了下神,集中注意力,將打火機的火苗靠近那根煙,煙頭上下晃著,失去了穩定性。

    她像個吃不到糖的小孩,有些急切,利落上手穩住那根煙,讓它不再晃。

    而她手摸到的地方是陳肆的臉頰,女孩虎口剛好卡在男人流利的下巴前,她虎口處的一抹粉紅小痣可愛又吸人。

    從沒人敢這樣對他。

    喻穗歲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煙頭蹭上火苗,陳肆還知道不浪費這根煙,輕嘬了一下,隨后雙指夾住它,偏頭吐出煙霧。

    面前的小姑娘眨眨眼,看到煙被點燃了,雙眼彎彎地笑出聲。

    隨后,當著他的面,動作自然地從他口中奪過煙,自己咬在嘴角,深深吸了一大口。

    這小姑娘倒是厲害得很。

    整場動作把陳肆看樂了,也是氣笑了。

    “喻穗歲。”

    他忽然叫了下她的全名。

    女孩應聲抬眸,剛巧一口濃重的煙霧吐在他臉上,直擊面門。

    讓他嗆了口煙,害他偏頭輕咳兩聲。

    偏偏這位始作俑者頂著一張最無辜的臉問:“怎么了?”

    陳肆調整好呼吸之后,心里那股麻勁兒全上來了,“和我在這裝是吧?”

    喻穗歲又猛猛抽了一大口煙,過肺后吐出,“裝什么?”

    陳肆氣笑了,說:“成,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

    隨后,他利落地奪回那根煙,猛地抽完最后一大口,又順手掐滅,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一只手還端著蜂蜜水,另外一手則是伸到這姑娘腦后,掌心緊緊扣上她的后腦,微微用力,帶著她向自己的方向跌。

    慣性使然,她雙手下意識攀上他寬闊的肩膀,微微仰頭,唇瓣碰上了他的。

    與此同時,包廂外傳來隔壁k房的唱歌聲。

    “Diggin the way you feel on my skin,

    你熱切的感受著我的每一寸肌膚,

    Got influence on me cant comprehend,

    不可思議你對我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Oh no next thing youre on top of me,

    噢不接下來你就會跟我溫柔纏綿,

    Okay with this I call that a win-win,

    好吧我覺得可以稱之為雙贏。”

    歌詞像是解說一樣,介紹兩人此刻的站位和各自的狀態。

    包廂中很靜,但豎起耳朵仔細聽,還是能聽見有唇舌相互摩擦,口水吞進腹中的窸窸窣窣。

    良久后,喻穗歲臉頰更紅了,腿都軟了,呼吸節奏也被打亂,心跳頻率更是亂上加亂。

    她靠著面前人的胸膛,勉強能穩住身形,又從他懷中抬頭,眼神都不甚清明,透著水光感。

    陳肆能聽到這姑娘的喘.息聲,但他自己的聲音都微微帶了些喘音:“怎么了?”

    喻穗歲咬緊唇瓣,開始回答他好幾分鐘之前的那個問題:“我其實不渴,我主要是想——”

    她拉長語調,像個落入人間的精靈般,在他耳邊輕聲開口:“和你接吻。”

    第39章 39 坐我腿上

    說完那話之后, 她順手接過男人手中的玻璃杯,雙手捧著,一點一點綴抿著杯中的蜂蜜水, 眼睫懶懶地耷拉著, 垂著眸,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包廂內很安靜, 隔壁k歌房大概是唱累了,沒再傳出一點歌聲。

    此刻已經深夜十點,外面也是靜悄悄的,青橋大肆燃放煙花鞭炮是從十一點半開始, 現在還沒到時間。

    室內只剩下蜂蜜水被小姑娘吞進腹中的咕嚕聲。

    陳肆倚著身邊的椅子, 就這樣盯著她看了一小會兒,而后又搬過椅子,在她面前大剌剌地坐下, 后背懶散地靠著椅背, 雙臂環抱胸膛, 下巴輕輕揚起,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

    小姑娘眼眸垂著,目光剛好飄在他身上, 落在男人幽黑的眸中, 被深深地吸引進去。

    一杯水全然下肚,她也喝累了, 順手把杯子放在桌上, 又重新站在他面前, 雙腿并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擱這站軍姿呢。

    男人雙腿隨意大張開,恰好雙膝之間的那點空地被她站滿。

    女孩的目光盯在不知名部位, 沒動,但膝蓋外側能若有若無地碰到他的褲管。

    她眨眨眼,小聲嘟囔:“陳肆,我也想坐著。”

    陳肆沒動,目光晦暗地盯著她,問:“站累了?”

    喻穗歲點頭。

    “嬌氣包。”他稍稍動腿,膝蓋碰了碰她的小腿,“怎么不找椅子坐?”

    喻穗歲撇撇嘴,“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這位混蛋開始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問:“你什么意思?”

    喻穗歲偏開頭,不看他,側臉氣鼓鼓的,像是在生他的氣。

    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過去幾秒,兩人就這樣對峙。

    室內呈現出一種別樣的曖昧感。

    身材姣好的小姑娘正面而立,卻偏頭看向另一旁的墻角。

    她面前坐著個桀驁不馴的男人,男人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她臉龐,像是不會放過她一秒鐘的情緒轉變。

    最后男人妥協,很輕的笑了下,后退一步,下巴輕點,“不想做椅子的話,那坐我腿上?”

    他在發出一個邀請。

    可惜,晚了,喻穗歲的氣性已經上來了。

    那話說出口之后,喻穗歲沒動彈。

    “寶寶,坐不坐?”他聲音含笑,“嗯?”

    喻穗歲還是沒動彈。

    男人輕哂道:“嘖,成,還得讓我抱你下來是吧?”

    這話一出,喻穗歲才慢吞吞地扭頭,目光平移到他身上,嘴角的笑漸漸壓制不住。

    陳肆清楚地捕捉到這點,他瞇著眼,起身,輕而易舉地將這小姑娘抱進懷中,大掌隔著薄薄地打底衫,觸碰著她的后背。

    兩秒后,又坐回方才的椅子上。

    他還不忘扣住小姑娘的頭,讓她把下巴搭在自己左肩處,好坐的舒服一些。

    “開心了沒?”他偏頭問,薄唇剛好擦過小姑娘的耳垂。

    喻穗歲瑟縮一下,但義無反顧地挪動位置,讓自己和他的距離降到負值,甚至是讓兩人嚴絲密合地貼到一處。

    “嗯。”喉嚨里慢騰騰地蹦出一個字。

    陳肆嘖了聲,“嬌氣包啊你?”

    喻穗歲放空自己,無力地呆在他身上,“嬌氣包怎么了?”

    陳肆笑了,“沒怎么,嬌氣包我也喜歡,喜歡得要死。”

    小姑娘發出一道輕哼。

    “這就又開心了?”他問,“你開心的起步很低啊。”

    喻穗歲撇嘴,“要你管。”

    “成,不管,你開心就好。”

    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回進行著毫無營養的對話。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陳肆以為這姑娘已經睡過去的時候,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忽然出現。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作啊?陳肆。”

    喻穗歲閉著眼,聲線很穩,但胡亂打顫的眼睫毛出賣了她此刻的穩定。

    說實話,她剛剛覺得自己都有點作,擰巴的。

    陳肆雙手掌在她后背,輕柔地拍著,一副哄小孩睡覺的模樣。

    過了好半響,他才說:“怎么這么問?”

    喻穗歲搖頭,“就是我覺得自己挺作的,還非得讓你抱,才肯坐,確實挺嬌氣的。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個嬌氣包,脾氣還大。”

    她用著開玩笑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出作為第三視角的人看待自己,評價自己的話,而且還是很負面的話。

    可下一秒,男人的話打斷掉她的無端猜想。

    “瞎講。”

    喻穗歲愣住了,又聽到他說。

    “誰都有負面情

    緒,但是歲歲,你的負面情緒在我這,不算什么,我能接得住。”他的手還輕柔地拍在自己后背上,“你能和我講這些,我挺高興的,最起碼你對我展開心扉了。可寶寶,你所有的情緒,在我這都是不可多得的天賜禮物。”

    這話讓她瞬間回到今天下午,自己和喻紹吵架的時候。

    對方只是因為她沒給出一個非常高興的笑臉,就各種大男子主義地謾罵自己,還給了她一巴掌,揚言要打斷她的腿。

    可現在,自己將負面情緒吐露給他,向他宣泄。

    他卻說她所有的情緒,不管好的壞的,在他這兒,都屬于不可多得的天賜禮物。

    有時候,一個人的高低處便這樣顯現出來。

    “怎么不講話了?”

    陳肆扭頭,隔著一拳,同這姑娘對視,才發覺她眸中隱隱帶了些水光。

    愣了下,隨即笑道:“我們歲歲,掉小金豆了?”

    雖然話是在調侃她,但雙手忍不住捧上她的臉頰,拇指指腹輕柔地拭去那一顆顆懸而未落的淚珠,粗礪的指腹碰上她細膩的皮膚,弄得她臉上癢癢的。

    心尖上更是癢癢的。

    喻穗歲再也沒忍住,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脖頸,把自己送上去,臉貼上他的,嘴唇去觸碰他的薄唇,重重地碾壓。

    她不太會主動接吻,所以動作有些生硬,磕到了牙齒。

    “陳肆……”

    她喉間發出嚶嚀,根本不想放開他一分一秒。

    陳肆松開她,捧著她的臉仔細查看,確保她唇上沒有傷口,才笑著說:“急什么。”

    喻穗歲咬了咬唇瓣,膽大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就是想親你……”

    這話讓男人的眼神迅速晦暗,他喉結上下滾動了幾圈,隨后輕聲說:“想親我?”

    喻穗歲重重點頭,聽到他問:“會親人嗎你,都磕到牙齒上了。”

    小姑娘有些臉紅,聲音越來越小:“那我不會可以學嘛……”

    男人輕笑,嘖了聲,“我教你?”

    喻穗歲頂不住他的目光,緊緊閉上眼,“好啊……”

    隨后,耳邊落下一道聲音:“寶寶,張嘴,閉眼。”

    這話剛落地,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音樂聲便響了。

    “Its me and you,

    只有你和我,

    Baby aint nobody commin between us,

    寶貝我們之間沒有他人,

    Between us,

    在我們之間。”

    音樂聲有些耳熟,把喻穗歲一半的注意力吸走了。

    她緩緩睜開雙眸,唇瓣邊緣被撬起,這種情況下,還不忘去推陳肆的肩膀,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來:“陳肆……是不是……你手機響了?”

    男人的動作根本沒被影響,反而力道更重了。

    他掌下微微用力,推著女孩后背,讓她重新和自己粘連到一起。

    中途間隙才說:“不用管,寶寶,專心。”

    頓了兩秒,他快速垂眸瞥了一眼小姑娘,聲音低低沉沉,像是帶了些警告:“我就教你這一次,以后再問我,就要付學費了?”

    喻穗歲聲音很輕,無力地問:“學費是什么?”

    陳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么。

    結果惹來這姑娘的一巴掌。

    “Honestly with you,

    對你坦誠,

    With you,

    只對你,

    Theres nothin more that,

    我心里想要的。”

    啪得一聲,清脆的巴掌落在陳肆側臉處。

    將兩人之間的繾綣氛圍打斷。

    “I will wish for but,

    也只是,

    To keep us,

    讓我們,

    Together forever for life,

    永遠在一起。”

    陳肆停了下來,恰好此刻音樂聲也停了。

    他眉宇間透著幾分不耐,但這些不耐是對手機鈴聲,而不是對喻穗歲。

    可喻穗歲會錯了他的意,還以為是自己惹惱了他。

    當下重新抱上他的肩,唇瓣輕輕碰了他幾下,“陳肆……我們繼續吧。”

    懷中人主動獻吻,他怎么可能放過,便低低沉沉地嗯了一聲,隨后吻了上去,繼續之前的“教學”。

    可好景不長,教學時間這次連半分鐘都不到,手機鈴聲便又響了。

    空氣中黏膩甘甜的氣息戛然而止,吞咽口水的咕嚕聲也聽不到。

    她安安靜靜地趴在某人懷里,聽著他接打電話。

    電話是江至風打過來的,問他什么時候送喻穗歲回家,自己剛好開車把韓琳和蔡悅捎回去。

    而且那頭傳來蔡悅的吵鬧聲,她似乎還不想回酒店,想在吳賢坊過夜。

    只不過這種微弱的抗拒聲音都被江至風忽略掉了。

    陳肆捏了捏眉心,沒去管他那頭的紛亂,低頭瞧了眼喻穗歲,“想什么時候回家?”

    她看了眼時間,時候不早了,現在該回去了,便小聲說:“現在吧。”

    “嗯。”陳肆揉了揉她的頭,對電話那頭說:“現在吧,你們在哪兒?”

    “就在院子里。”

    “知道了,待會兒出去。”

    等掛斷電話后,喻穗歲才慢吞吞起身,陳肆瞥見她的動作,給她穿上外套,一層又一層,又給她嚴嚴實實地裹上圍巾。

    “不想回家啊?”陳肆牽著她,邊帶她出門,邊問。

    喻穗歲搖頭,“也不是,只是明天要去走親戚,后天的機票回北京,可能和你見不到面了。”

    陳肆愣了下,想到什么,“那后天我送你去機場。”

    喻穗歲彎彎嘴角,“好。”

    “這就開心了?”

    喻穗歲點頭。

    兩人走到院子里,跟散步似的,喻穗歲的手揣在他兜里,很暖和,感受不到一點冷。

    陳肆偏頭盯著她,“對男朋友就這么點要求?”

    喻穗歲啊了下,沒吭聲。

    陳肆嘖了下,“把你送去機場就開心了?這么好收買?”

    喻穗歲抿抿唇,“那你把我送到劇組?”

    陳肆挑眉,“沒了?”

    喻穗歲說那話只是開玩笑而已,她知道陳肆接下來應該會很忙,所以立刻改口:“我開玩笑的,把我送到機場就可以了。”

    陳肆也沒堅持,點頭,“成,不過之后會在劇組見面的。”

    這話音量很低,喻穗歲沒聽清,茫然問:“什么?你剛剛說得我沒聽清。”

    陳肆輕笑,“沒什么。”

    最后是江至風開車,把三位女生送回青橋縣城,陳肆坐在最后一排,挨著喻穗歲,等把喻穗歲送到家門口,他才坐回車上。

    江至風給他遞了根煙,自己又點燃一根,隨口問:“那項投資定下了?數目有點大啊,說實話,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錢。”

    陳肆攏火點煙,車窗降了一半,夾煙的那只手伸出窗外,隨意耷拉著。

    他眸色比這黑夜還沉,“定下了。”

    “那這項目你確定真不投了?”江至風又問。

    陳肆搖頭,“不是不投,只是找了風投圈的朋友,他比我更合適這個項目。”

    江至風看破不說破,“成,你倒是可以。”

    陳肆淡淡笑了,“那電影是她

    第一部影片,而且還是出道首作,不能出一點岔子。”

    “行吧,我發現蘇清淮形容你的那個詞還真沒說錯。”江至風一根煙抽完,發動車子,朝著青橋村駛去。

    陳肆沒多在意,不走心地問:“什么詞?”

    “還能是什么,”江至風嗤笑道:“說你戀愛腦唄。”

    陳肆否認這個稱呼,話里是糾正他,“我啊,不能叫做戀愛腦。”

    江至風遞過來一個眼神,問:“那是什么?”

    “歲歲腦。”

    ……

    沒救了。

    江至風目視前方,時不時地看身旁人一眼,心里的疑惑說不清。

    他和陳肆是前兩年認識

    的,通過蘇清淮認識的,兩人算是相見恨晚,彼此都合得來,特別是在一些時事的看法上。他雖然比陳肆大個兩三歲,但卻發覺陳肆這人比同齡人早熟,眼光毒辣。

    在蘇清淮眼中,陳肆的身份可能是學生加上賽車手,但在他這兒,陳肆更是個眼光獨到的投資者。這事兒連蘇清淮都不知道,他一年前跟著陳肆投資了幾個項目,賺得盆滿缽滿,下半輩子的養老底兒都賺出來了,所以吳賢坊的營業他不是很上心,也是在這兩年在吳賢坊開發出酒店和其他娛樂設施。

    這次在青橋郊區建設賽道的項目,他也有投資,但不多。陳肆的投資額倒是他的三兩倍,這項目的開工地點雖然是最近才訂下的,但項目的策劃是幾個月前就擬定好的。

    可現在,陳肆忽然說總投資商換了一批人,是他風投圈的朋友,因為計劃有變,所以對方追加了兩個億的投資。

    他接到這消息的時候,問陳肆他自己的投資是撤出來了?陳肆當時說的是遇上了點事兒,別的項目缺了投資,他得補上去,所以才沒繼續加這個投資。可問題是,這項目前期后期都有陳肆的參與,相當于他半個孩子,可現在他就這樣拱手于人了,翻倍的利潤也給了別人,不賺這點錢。

    后來問清楚后,才得知,原來陳肆聽說喻穗歲那劇組出了事兒,便把全部身家都投了進去,只為了劇組能照常運行,拍攝能繼續,不會功虧一簣。

    萬千理由歸于一旦,那就是他不想讓喻穗歲進入娛樂圈的

    第一部戲,就這樣以夭折的結果消失。

    所以他才覺得這人沒救了,也覺得陳肆對于自己的評價還挺正確的。

    陳肆他確實是個戀愛腦,更是個喻穗歲腦,腦子里全是喻穗歲,沒別的了-

    正月初一,喻穗歲跟著爺爺奶奶走親訪友,去了青橋縣城的周邊村,中午在親戚家吃的飯,下午又去了另外一家,傍晚時分才回家。

    回家那會兒,喻紹和辛蘭茹已經走了,回了梧州。

    奶奶安慰她說:“囡囡,奶奶支持你去當演員,我孫女成績那樣好,當演員一定也會出色。奶奶不求你成為多大腕兒的明星,只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兒,每天開心就好。”

    喻穗歲聽完這話,心臟像是被泡進了水中,一直吐泡泡,又想哭又溫暖。

    初二要去機場那天,爺爺一個勁兒的把零食和水果裝進她的包里,生怕自己孫女在飛機上挨餓。

    喻穗歲有些無奈,“爺爺,這些過不了安檢,我真的帶不了,您別裝了。”

    奶奶聽到動靜聲,走過來一看,才發現喻穗歲的背包里全是整盒整盒的牛奶,哎呦了一聲,拍了拍爺爺后背,“你別添亂了,這些都帶不了,趕緊拿出來,有這功夫還不如多給歲歲一點錢。”

    隨后,她掏出一張銀行卡,笑瞇瞇地塞進喻穗歲手中,囑咐道:“密碼是你生日,都是這些年你爸媽打給我們的,我們沒怎么花,都給你存著了。”

    喻穗歲愣了下,眼眶有些酸,“你們留著吧,我有錢的。”

    奶奶拍了下她手掌,語氣堅定:“奶奶知道你有錢,但是歲歲,這錢你得收下,我聽說你拍戲的地方在北京,那地方消費高,你拿著這卡,到時候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手頭也寬裕點。”

    奶奶年輕的時候讀過大專,眼界比一般老人要高,所以想到的地方是爺爺想不到的。

    喻穗歲最后收下了那張卡。

    “對了,你怎么去機場?”奶奶問。

    喻穗歲頓了下,“我高中同學送我。”

    奶奶想起什么,笑呵呵地問:“是那天來家里吃餃子的男同學嗎?我看你那位同學挺精神的,在學校里是不是有不少人喜歡他啊。”

    喻穗歲沒想到奶奶還記得陳肆,但聽到她后面的話,便打哈哈地敷衍道:“應該是吧,我也不清楚。”

    奶奶眼里帶著促狹的笑,“那歲歲,你呢?”

    喻穗歲沒聽懂,茫然地問:“什么?”

    “你喜不喜歡那個男同學?”

    這問題一問出口,喻穗歲的臉猛地紅了,她還以為奶奶看出什么,結結巴巴地說:“奶奶!你說什么呢!”

    “哎呦,我寶貝囡囡還害羞了,”她笑了笑,“你們這個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你放心,奶奶不告訴你爸媽。”

    喻穗歲咬緊唇瓣,以前和奶奶相處那么久,還沒發現奶奶的想法是如此的……年輕化。

    而給喻穗歲整理行李箱的爺爺聽到這話,猛地抬頭大喊,“什么?有小男生喜歡我們歲歲?”

    喻穗歲被這音量嚇到了,愣在原地。

    奶奶則是無語地招招手:“沒有,你聽錯了,行李箱裝好了沒?”

    她撂下這話,又扭頭對喻穗歲擠眉弄眼,“別管你爺爺,他也是個老古板。”

    陳肆的車在小區樓下等很久了,但他沒著急,也沒催促。

    喻穗歲不再磨蹭,和爺爺奶奶打過招呼之后,便拎著行李箱下了樓。

    剛打開單元門,眼前這一幕便讓她愣在原地。

    不遠處停著一輛極其普通的黑色大眾車,車身似乎是洗過一遍,和前天相比亮了不少,但她主要的注意力還是被倚在車身旁的高大身影吸引住了。

    他穿了一件立領的純黑色沖鋒衣,長腿被純黑色運動褲包裹著,腳上一雙棕色馬丁靴,這種穿搭在小縣城里,和別人完全不是一個維度。

    但他穿搭是最基礎款的那種,此刻套在他身上,給人一種眼前這位是娛樂圈男明星的錯覺。

    她朝前走了兩步,行李箱的咕嚕聲響起,讓男人抬起頭。

    他收起手機,步子邁得很大,朝著喻穗歲的方向走了過來。

    動作自然地接過她的行李箱和背包,全程沒說一句話,等把行李箱放回后備箱內,一扭頭,發現喻穗歲還站在單元門門口。

    陳肆嘖了聲,手指微微屈起,敲了敲車身,利落地撂下兩個字:“上車。”

    喻穗歲沒動彈,隔著幾米遠同他對視。

    陳肆一秒看穿她的想法,倏地笑了,三兩步走上前,自然地挽著她的肩膀,將這小姑娘攬進懷中。

    “怎么,你男朋友太帥了,看傻了?”

    喻穗歲在他懷中仰頭,眨眨眼,仿佛是在贊同他這話。

    陳肆嘖了聲,“啞巴了?”

    喻穗歲抿抿唇,還是不開口講話。

    陳肆挑眉,“成,別讓我逼你講話。”

    話音剛落,便俯下身子,作勢要吻她的樣子。

    喻穗歲被嚇一跳,這還在她家小區內,他就這樣大膽,萬一被周圍鄰居看見,那怎么辦。

    想到這,她立馬彎下身子,偏頭躲掉他的吻,求饒般地開口:“我說我說。”

    陳肆冷笑,“晚了。”

    喻穗歲半個身子都被他牢牢禁錮住,情急之下,喊出一句:“我錯了哥哥!”

    后兩個字一出,她明顯感覺到男人愣了下,隨后耳邊落下一句:“剛剛叫我什么?再喊一遍。”

    他沒再繼續親上來,喻穗歲松了口氣,輕聲開口:“你讓我喊我就喊?”

    這姑娘不長記性,早就忘了剛剛自己被他禁錮的樣子。

    陳肆舌尖抵了抵右腮,“和我來這套是吧,喻穗歲。”

    他哼笑道:“喊不喊?”

    喻穗歲從他眼中看到了危險,這次懂得了審時度勢,“喊,我喊。”

    陳肆嘖了聲,“這還差不多。”

    喻穗歲故作小心地開口:“要不你先松開我?”

    陳肆沒多想,長臂收了回來,沒再禁錮她,而后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喊吧。”

    他偏開頭,完全沒注意到這姑娘閃爍著促狹的眼神,一個不留意,便被她竄了出去。

    這姑娘此刻膽子十分大,站在車旁,還不斷地挑釁,“你讓我喊我就喊嗎?陳肆,你做夢!”

    說完這話,她一氣呵成地打開車門,上車,關閉車門,還不忘降下車窗,

    對著窗外的男人吐舌,各種挑釁。

    隔著幾米遠,陳肆都不知道該說這姑娘什么好了,他低聲笑了笑,跟著她的腳步,一起上了車。

    他坐在主駕的位置上,摁了個開關,四扇車門便啪噠一下落了鎖。

    喻穗歲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羊入虎口,主動地跳進了他的陷阱中。

    而身邊那個男人,則是笑著看過來,沒系安全帶,不著急發動車子,朝著她傾身湊過去,將這小姑娘困于自己和座椅靠背之間。

    “怎么不繼續挑釁了?”

    講話間,呼吸的熱氣和苦檸淡香將她完完全全的包圍住。

    他左手輕撫上喻穗歲的臉頰,另外一手則是卡住她脖頸,虎口結結實實地卡在她下巴處,“嗯?說話,還跑不跑了?”

    第40章 40 寶寶,殺青快樂

    喻穗歲后悔了, 剛剛干嘛非得惹他。

    現在好了,硬是被他壓住纏綿悱惻呆了十分鐘,才得以重獲自由。

    等汽車重新出發, 那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青橋縣離最近的機場也有一百多公里, 跑的高速那條路, 四面環山, 霧氣各種彌漫。

    往日喻穗歲坐車經過這條路的時候,心里都有一股說不出的忐忑,因為年滿十八歲之前,她很少走出青橋村, 走過最遠的距離便是到縣城上, 也就是青橋縣。

    不僅是她,村子里大多數學生都是如此,讀大學之前, 就一直在村子里或者縣城里學習, 向往山外的天空和大地。寒暑假也都是在補習班度過, 從沒有像蔡悅那樣到處飛到處旅游,就連農歷新年也是在國外旅游中度過的。

    說實話,她還是比較羨慕的。

    可現在, 她坐在這輛普普通通的黑色大眾車內, 感受到的卻是坦然和舒心。

    因為開車的人是陳肆,而且他送自己去機場, 前往北京郊區的劇組, 拍攝電影。

    一這樣想, 她就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無限幻想。

    她還有點不敢想象,因為幾年前,自己雖然向往外面的廣闊天地, 但更多的還是害怕,不敢邁出第一步。

    駕駛座上的男人目視前方,單手穩穩托著方向盤,忽然遞過來一只大掌,在她眼前帥氣利落地打了個響指。

    “想什么呢?上車之后就一直發呆。”

    喻穗歲猛地回神,雙手抓緊安全帶,扭頭注視男人流暢分明的側臉,小聲說:“沒想什么。”

    “喻穗歲,”他的目光雖然沒落在她臉上,但也能猜出來她沒說實話,“現在還開始騙你男朋友了?”

    喻穗歲覺得自己心中想的事不好說出來,有點難以啟齒,便隨便找了個話題,“沒騙你,我就是在想劇組的事兒。”

    陳肆嗯了下,“劇組什么事兒?”

    喻穗歲抿抿唇,原本只是隨口一說,但被他這樣刨根問底,便忍不住想問之前宋靖給自己說的那些事:“我在的那個劇組換投資商了,你知道嗎?”

    她沒注意到,自己這話問出口之后,陳肆明顯愣了兩秒鐘,手還摩挲著方向盤,“是嗎?”

    他沒回答,只是反問她。

    喻穗歲把之前自己送宋靖得知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他,又問:“陳肆,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陳肆嘖了聲,“想問什么直接問,不用這樣。”

    喻穗歲心里一喜,面上卻不顯,“哦,我是想問,劇組之前的那個總投資商,是不是你——”

    問題還沒完全說出口,便被打斷。

    “是我生理上的父親。”

    喻穗歲被這個回答驚到了,沒再敢發言,內心深處的心思輾轉反側。

    生理上的父親?那就說明傳言沒錯,陳肆和陳兵確確實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講這些。

    陳肆清清喉嚨,繼續說:“我媽也姓陳,我是隨母姓,陳棄確實是我親生父親,是你所在的那個劇組的前投資商。”

    喻穗歲沉默不語,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講些什么緩解氛圍。

    她最終選擇沉默,打開了車載音響,放了首音樂,讓車內不再是單調的安靜。

    兩個小時后,汽車到達機場的地下停車場,陳肆帶她辦理了值機手續,托運好行李之后,讓她去了vip休息室。

    那會兒她才得知,陳肆出錢給她把原本定的經濟艙升成了商務艙。

    正好快到飯點,她索性要了份面,坐在角落慢慢吃。一碗面下肚,手機也響了,是韓琳的電話。

    按理說這個點對方應該還在睡覺,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怎么醒得這么早。

    剛接通電話,那頭便傳來一陣嘈雜聲,還伴隨著韓琳與蔡悅的聲音。

    “歲歲,你在哪兒呢?我和蔡悅到東航的休息室了,怎么沒看到你?”

    喻穗歲被這問題砸住了,一臉茫然:“你們在機場?”

    韓琳嘿嘿笑,“你還不知道吧,你男朋友怕你在劇組無聊,出錢讓我和蔡悅陪你幾天,等開學了直接回梧州。”

    喻穗歲都懵了,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什么?”

    蔡悅是個急性子,搶過手機,風風火火地說:“什么什么?我看到你了!是不是在最角落的位置,戴著紅色鴨舌帽!”

    喻穗歲下意識抬頭,好巧不巧地注意到幾米遠開外的兩人,她們一人背著個托特包,看起來像是來旅游的游客一樣。

    她起身,對兩人招手。

    蔡悅拽著韓琳快速走到她面前,在對面的位置上落座,“怎么樣,是不是很激動很驚訝?”

    喻穗歲確實很驚訝,“剛剛韓琳說的是真的假的?”

    蔡悅嘖了聲,“雖然她平常不著調,但這件事上沒騙你。”

    韓琳切了聲,“不過,為什么你早上不和我倆一起來機場?”

    喻穗歲順嘴問:“你們怎么來的?”

    “叫的專車,送我們來的。”

    蔡悅打斷她的話,“你說為什么不讓我們和歲歲一起來,那不是人家陳肆想多和歲歲待一會兒,要私人空間啊。”

    韓琳邊點頭,邊說:“不愧是蘇清淮欽點的戀愛腦。”

    三人沒在休息室多待,便去了候機室。陳肆辦事相當靠譜,給三個女孩都安排的商務艙,座位都挨得很近。

    兩個小時的飛行時間結束后,還沒走完廊橋,便有司機把電話打了進來,也是陳肆安排的。

    一路暢通無阻的到達酒店后,喻穗歲一點都沒覺得累,覺得奔波在路上的今天和往常沒什么區別。

    韓琳和蔡悅格外興奮,去了喻穗歲房間,準備明天開工和她一起去片場,做她的助理。

    劇組復工后,生活和往常沒什么變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喻穗歲多想了,她總覺得有些工作人員經常把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

    不僅如此,導演對她的態度都開始熱絡起來,和之前的冷淡模樣完全是兩個極端。b組新上任的導演是位年輕人,對她的態度也挺特別的。

    一天下來,喻穗歲覺得劇組大多數人都和藹可親了,就連往日狗眼看人低的場務小哥也格外殷勤,每天的通告單都主動送到手里。

    殺青戲前一天,韓琳手里拿著保溫杯,等著喻穗歲下戲,等她回來了,便遞上水杯,納悶地說:“劇組工作人員對你一直這么好嗎?我怎么覺得你的地位比兩位主演還高啊?”

    喻穗歲對這個問題也很困惑,但她當時拍戲拍得有些累,沒怎么說話。

    她喝了兩口熱水,忽然覺得身下一陣暖流涌過,心里一咯噔,從包里翻出一片衛生巾,去了片場的廁所。

    還沒走進廁所,便聽到里面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對話聲。

    最重要的是,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瞧見沒有,導演現在都對霧尚的那位新人態度變好了,你說這是為啥?”

    “還能為啥,兩個可能,一個導演是她金主,另外一個就是她是資本塞進來的,帶資進組唄,誰都得捧著。”

    “聽說了嗎?之前劇組放假那天,她男朋友把副導揍了一頓,當著好多人的面,導演和總投資商都在現場。”

    “我去,她男朋友什么來頭,這么牛逼,不知道這樣會斷了她的演藝道路。”

    “切,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男朋友是總投資商的兒子,不僅如此,人家男朋友也牛逼,說揍就揍了,現在這不拍戲拍到一半,副導演都換了。”

    “啊?原來副導演被換是因為這個原因啊,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么?你真以為副導演是因為身體原因才退出劇組啊?太天真了。”

    喻穗歲站在門口,小腹傳來一陣鉆心的疼,她聽完對話后,轉身剛要走,又聽到里面的聲音。

    “那她男朋友為什么打副導演啊?”

    “你說呢,能是為了什么,我聽說是那新人想加戲去爬副導演的床,結果副導演拒絕了,然后她男朋友知道后,不教訓自己女朋友,還去揍副導。”

    “太囂張了吧,就因為自己有個投資商的爹嗎?”

    “你還別說,就是這樣的小男生比較招人喜歡,我那天看到她男朋友了,確實帥,那臉蛋,那身材,那身段,不進娛樂圈可惜了。”

    “我去,你還真敢想啊。”

    “那有什么不敢的?別說,等她男朋友來探班,我去要個電話認識認識。”

    “太壞了你。”

    ……

    進入劇組之后,她覺得身邊的工作人員對她都蠻好的,覺得傳說中的娛樂圈也沒有那么的陰暗,但現在聽完這些對話,她忽然發現自己想錯了。

    原本以為演員之路很有可能是平坦的,一步一個腳印,但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此刻還未出道,還沒徹底進入到公眾視野范圍下,謠言就產生了。

    明明那位副導演是意圖強迫她結果未遂,現在居然被傳成了自己要爬副導演的床。

    洗手間傳來潺潺流水聲,那兩人從洗手間走出來之后,都沒發現站在另一側的喻穗歲,換了個話題,邊聊著,邊從她身邊經過。

    很可笑,見了面都忍不住自己是誰,剛剛卻能侃侃而談她的隱私,明明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就能這樣造謠。

    她從洗手間出來之后,路上兩旁都滿是攝影棚,北京的冬天風干,吹在人臉上格外的疼。

    回了休息棚后,她發現多了位女演員,而那位女演員則是這部戲的女三號,也就是剛剛在洗手間對著她的隱私侃侃而談的人物。

    喻穗歲遞給她一個眼神,發現她確實是不認識自己,便忍不住冷笑。

    那位女演員叫做談烏,她身邊的小助理察覺到喻穗歲的不友善,蹙眉說:“你是哪位?”

    喻穗歲沒吭聲,身邊的韓琳走了過來,“有事嗎?”

    那位小助理頤指氣使地指著喻穗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見到圈內長輩都不知道問好嗎?還沒出道耍什么大牌?”

    韓琳受不得一點氣,張口就來:“長輩?模樣確實挺顯老的。”

    另一旁的蔡悅沒憋出笑出聲,手伸到后背給韓琳束了個大拇指,“牛。”

    韓琳揮揮手,表示這都是小意思。

    那小助理氣得不行,對談烏說:“姐,你看她們,一點也不尊重你。”

    韓琳翻了個白眼,“神經病。”

    蔡悅就差給她鼓掌了,“不愧是我琳姐,好樣的,陳肆不都說了嗎,我們來這兒,就是不能讓歲歲受委屈。”

    這話一出,談烏捕捉到幾個關鍵信息。

    陳肆?這次的總投資商?這人管她叫歲歲?不會是劇組那位新人,喻穗歲吧。

    喻穗歲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扯了個笑,“剛剛你不是問我是誰嗎?我是喻穗歲,還沒出道,談前輩。”

    談烏理清利害關系之后,沒了剛才的氣定神閑,反而教訓了一番自己的小助理,隨后說:“我這助理不認識你,剛剛沒嚇到你吧?”

    喻穗歲冷眼瞧著她這一出,“沒有。”

    說完這話,根本沒有要給她打招呼的意思,轉身帶著韓琳和蔡悅出了大棚,收工準備回酒店。

    商務車上,韓琳實在想不通剛剛那女演員那一出是在搞什么。

    她納悶道:“現在娛樂圈里的人這么能屈能伸嗎?前一秒還是那樣高高在上,下一秒就蔫了。”

    蔡悅聳聳肩,“誰說不是呢。”

    喻穗歲垂眸,知道為什么談烏聽到自己名字之后,態度三百六十度轉變。

    因為她男朋友是前投資商的兒子,談烏那是害怕自己被穿小鞋。

    次日一早,喻穗歲早早地就到了片場,化完妝之后便和男一號對詞,這是她在這部片里最后的一場戲,她拿到的角色因為是男主的白月光,所以結局是悲劇結尾。

    男一號是郭淳屹,雖說還沒大學畢業,但畢竟是科班演員,往日的戲份基本上都是一遍過,很少有像今天這樣磕磕絆絆進入不到角色的時候。

    “情緒不對,再來一條。”

    導演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出來。

    喻穗歲從戲中脫身而出,她大概是天賦型選手,進入角色很快,出角色的情緒也很快,是屬于老天爺追著喂飯吃的類型。

    她遞給郭淳屹一包抽紙,讓他擦擦汗,隨口問:“你生病了嗎?今天狀態看著不太好啊。”

    郭淳屹抱歉地笑了下,“你還不知道吧,今晚我偶像來探班,我有點興奮,所以。”

    剩下的話沒說完,喻穗歲也能猜出。

    因為這場戲的情緒層次比較多,大多數都是以悲傷為主基調,他心情好的話,自然很難融入角色。

    喻穗歲想到什么,小聲說:“你要不試著想一下呢,你偶像萬一今晚來不了了,據說明天北京會有暴雪,高速可能都會被封。”

    郭淳屹被她的話逗笑,“第一次見這種給人提建議的。”

    喻穗歲笑笑,“畢竟這是我最后一場戲,現在已經NG五遍了,我害怕我情緒也找不到。“

    郭淳屹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冬天的,還讓你因為我的工作失誤這樣。”

    喻穗歲搖頭,“沒事。”

    這時,導演的聲音又從對講機內傳出來,“準備好了沒?場務,去拍板。”

    場務提著板走到兩人面前,喊下開始口號之后,便退場。

    喻穗歲的話對他確實是有效果,但導演還是說:“這條不錯,先保留,再來一條!”

    又重新開始之后,喻穗歲嘆了口氣,對著郭淳屹說出了最后的臺詞:“從此以后,你我兩不相欠,各自安好。”

    少女頂著一張淡妝素面,眼睫時不時閃動,表情幾近痛苦地說完這句話。

    而后,導演的聲音傳來:“好!卡,過了,這條不錯!”

    當時夜幕已經悄然降臨,這條過了之后,導演隨即舉起喇叭,說道:“咱們的新人演員喻穗歲今天殺青了,場務小哥,勞駕把蛋糕擺上了,各位工作人員,一起來張大合照。”

    導演的話在劇組內很有分量,也或許是提前講過,所以動作很快,眾人站在臺階上,臺階前擺著一長排蛋糕,上面寫著喻穗歲殺青快樂幾個大字。

    周圍亂糟糟的,韓琳和蔡悅沒參與大合照,兩人拿著喻穗歲的東西,站在一旁。

    不知何時,懷里被人送來一大捧鮮花,都飄著花香味。就這樣,喻穗歲捧著一大束花站在眾人之間,很明顯的C位位置,身邊是導演和各位現場的主創人員。

    “我說三二一,大家一起喊殺青快樂!”

    攝影師聚著相機,鏡頭對準臺階上的眾人。

    “三二一!”

    攝影師的聲音傳來后,緊接著跟著的是眾人喊聲:“喻穗歲,殺青快樂!”

    咔擦一道閃光燈凸顯而過,隨后眾人慢慢散開,都在慶祝她殺青快樂,很多叫不上人名的工作人員都涌了上來,給她道賀。

    一時之間,喻穗歲有些感概,兩個月前的開機儀式上,自己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小透明,現在卻能擁有自己的殺青儀式。

    她倒不會覺得自己有多厲害,能讓劇組和導演做到這份上。她總覺得自己在劇組的話語權明顯得到提升的效果應該和陳肆脫不了干系。

    周圍都是嘈雜的人聲,喧囂聲,劇組

    的各種打光燈還在繼續照亮一切,仿佛身處白天一樣。忽然,一片片雪花從天而落。

    下雪了。

    北京下雪了。

    耳邊的歡呼聲更大了,韓琳和蔡悅已經提前回了酒店,幫她收拾東西,因為她們早就想著等喻穗歲殺青后,帶她出去大吃一頓,好好玩上一天,所以回酒店洗澡換衣服化妝了。

    偌大的片場內,和她十分熟悉的人缺沒有一個,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許多人的對話聲都傳進耳朵里。

    “那人是誰啊,排場那么大?”

    “據說是郭淳屹的偶像,賽車圈的一個神話。”

    “不是郭淳屹偶像嗎,怎么導演和副導演也過去了。”

    “不清楚。”

    有人湊上前,插話道:“那不僅是郭淳屹偶像,還是咱們劇組的總投資商呢。”

    “開玩笑吧?那人那么年輕,看著都沒我大,還投資商,你言情小說看多了吧?”

    “不騙你,真的是投資商。”那人解釋道:“人家小小年紀,眼光毒辣,早就投資過不少大項目了。”

    “真假?”

    “真的,不騙你,走,過去看看。”

    喻穗歲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所以沒去摻合,準備回酒店。

    可甫一抬眸,便看到不遠處的人群逐漸向著她這個方向靠攏,她遙遙地看到一群人圍著一個身高腿長的年輕人,大晚上的,那男人還帶著墨鏡,西服外是黑色長款羽絨服。

    她看到往日眼睛長到天上的導演此刻卻對著那男人畢恭畢敬,而男一號郭淳屹也好不到哪兒去,笑容有些夸張,看起來好像很興奮。

    可能被眾星捧月的那人是郭淳屹的偶像,也是劇組的總投資商吧。

    她沒心情像那些人一個阿諛奉承那位男人,轉身準備悄悄地逃離現場。

    可耳邊忽然傳來她的名字,是有人在喊她。

    喻穗歲蹙眉,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她準備邁步朝著相反方向走,可那道喊聲又出現了,這次聽著很熟悉,又很近,仿佛就在身后一般。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聲音很像陳肆的嗓音,低低沉沉的,能穿透一切。

    “喻穗歲!”

    她慢慢轉身,發現導演也在喊她的名字。

    “小喻,陳總喊你呢,先別急著走。”

    陳總?

    哪個陳總。

    這話一出,她心中便升起滿滿的疑惑。

    隨后便看到那男人把眼鏡摘了下來,露出一雙熟悉又玩世不恭的眼眸。

    那一刻,像是有一顆子彈一樣穿透她的心臟一般。

    她沒想到,這位被眾星捧月的陳總居然是陳肆。

    而此刻大腦飛速運轉,許多得不到的疑問在眼下得到解答。

    為什么這次假期結束后,導演和劇組的一眾工作人員對她的態度有三百六十度翻天覆地的變化。

    為什么談烏在聽到自己是喻穗歲之后,反應那樣大,能屈能伸地態度友好地和自己講話。

    百分之九十九是陳肆的緣故。

    郭淳屹的偶像是他,劇組的總投資商是他,那些廣告商追加廣告的原因也是他。

    而被眾人圍在中心的陳肆,旁若無人地走上前,攬住喻穗歲的肩,把懷里的那束花遞給她,低聲笑道:“寶寶,殺青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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