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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51 為愛喝酒到暈厥

    許多有錢有權有勢的人自出生起就是錦衣玉食。

    世界對他們很友善, 旁人聽說這人是有錢人或者富二代,都會不自覺地露出諂媚和向往。

    甚至是跪在地上形同舊社會的奴才一樣媚富。

    所以這些人開始在其他地方尋求樂子,只供他們享用。

    眼前暗門內的這片區域便是如此, 數不盡的男男女女裸.露.出肌膚, 只為了熱場子。

    而那位手握皮鞭的男人更是罔顧人倫性命, 毫不留情地將鞭子抽打在癱坐在地上的那對男女身體上。

    喻穗歲心里哇涼哇涼的, 那一瞬間有許多后怕。

    她害怕自己不聽話也會淪為那種下場,害怕辛老利用手上權利將小山海無限期延遲上映,害怕這世界的強.權。

    可包廂門被踢開之后,她下意識回頭, 看清來人的面孔后。

    心落回了平地上, 那股子后怕雖然依舊存在,但好歹有了些許的慰籍。

    因為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陳肆。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包廂號的, 但她猜想, 以陳肆的關系網, 大概是可以猜到今晚有政界和商界大佬組了飯局。

    而此刻她也恍然大悟,原來這場飯局自己的角色很重要,甚至可以說是重中之重-

    剛剛那一腳用的力道不小, 把包廂的門踹的有些搖搖欲墜, 門外那兩個保鏢癱倒在地,捂著腹部連聲哀嚎。

    陳肆手上攥緊一截斷了一半的鋼管, 目光冷炬, 步子邁得很大, 直沖著喻穗歲走過去。

    哐當一聲,那鋼管被他隨手扔在地面上,發出一道不小的動靜。

    而陳肆彎下身子, 手撫上面前人的臉頰,剛靠近她便聞到一股極其濃重的酒氣。

    他怎么說也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過一年,只看了一眼便猜出剛剛發生了什么。

    喻穗歲被灌酒了,而且被灌了不少。

    他咬緊牙關,臉頰上凹凸一瞬,偏頭去看圓桌。

    喻穗歲面前的空位上擺著一個高腳杯,高腳杯內還帶了些白酒的余量,想都不想用,這杯有半斤的白酒,都下了喻穗歲的肚。

    小姑娘面色酌紅,還是那種不自然的紅暈,她的眼睛微微瞇成一條縫,現在放松下來之后,沒了力氣,順勢倒在陳肆懷中。

    陳肆咬緊后槽牙,心中的怒火滾滾,他猛地抬眸,眼神一點溫度都沒有,像是在看一灘死物一般。

    率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制片人方總,他大腹便便地站起身,指著陳肆,語氣訓斥道:“你是誰?不經過允許就擅自闖入辛老的飯局上,不想活了嗎?!”

    而孫總沒發話,繼續坐在那兒盯著這個看起來格外年輕的男人,眼神中充滿了探究。

    他聽說過對方的名號,知道他叫陳肆。

    包括陳肆做出的種種事跡。

    比如身為一位還沒畢業的高中生,竟然能和政.府部分掛鉤合作,共同建設賽道的項目。

    再比如前不久小山海的投資商連夜跑路,而這位年輕男人能拿出高達九位數的投資額,補上劇組的窟窿。

    陳肆早已在投資圈冒了頭,身份背景被查得一覽無余,連他父親陳棄都被扒了出來。

    陳肆身上帶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焰,將喻穗歲安頓好之后,彎身撿起地上的鋼管,緊緊地攥在手里。

    隨后拎著那條鋼管走上前,目標直沖著不停嚷嚷地方總,鋼管過長,底部拖在地面上,此刻被他這樣拉著,那股摩擦交叉的聲音分外刺耳。

    “你你你!要干什么!保安!安保!快來人!”

    方總被嚇得無處可躲,癱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向后縮著身子。

    陳肆扯了個笑,像是在嘲諷他的懦弱膽小,“就這么點膽子?”

    話音剛落,他猛地拎起那條鋼管,驟然砸向桌面,鋼管砸到玻璃轉盤上,砰地一聲巨響,炸開許多玻璃碎片。

    這舉動一做出來,激起許多尖叫聲。

    連帶著莊姐,包括站在暗門里泳池旁的男男女女,無一不是在捂著耳朵尖叫大喊。

    辛老瞧見這場面,倒也不慌不忙地朝他走過去,一副上位者姿態,但眉眼間釋放權力的模樣著實令人作嘔。

    “你是陳肆對吧?我知道你,年輕人頭腦可以,在投資圈的那些事我都聽說了,很厲害,后生可畏,我手下都沒搶過政.府的招標,沒想到愣是被你拿下了。”

    他先是毫不吝嗇地夸贊對方,隨后話鋒一轉,“但想要在金融圈,活著娛樂圈混得開,光有頭腦和錢不行,還得有背景。據我所知,你是陳棄的親生兒子,但也是沒有繼承權的私生子,所以年輕人,你毫無背景,就敢在這砸我場子?”

    陳肆笑了笑,“所以呢辛老,您權勢滔天,弄死我跟弄死個螞蟻一樣。您想把我搞死,我沒什么話說,畢竟砸了你的場子,搶了

    你手下人的招標。但你若是想動喻穗歲,那不好意思,我會和你硬剛到底。”

    他將那根鋼管握在手中,還掂了掂,鋼管很有分量,砸在人身上,對人體的傷害不容小覷。

    “畢竟我爛命一條,就是干。你要是敢動喻穗歲,我就算是死也會拖上你的,放心。”

    這話落地后,辛老短暫地沉默了半分鐘。

    他為官這么多年,什么人沒見過,狠人到處都是,但像他這種不要命的,確實很少見。

    理智告訴他,不要惹上這種亡命徒。

    但今天自己的飯局被一位小年輕攪了算是怎么回事。

    他可以放過喻穗歲,但面子上還得過得去,上位者的姿態不能丟。

    想到這,辛老頓時換了一副面孔,相較于之前帶了些虛偽的友善,“你既然喊我辛老,那一定是清楚我的身份。我可以不動喻穗歲,但你得付出點代價吧。我什么場面沒見過,不會被你這毛頭小子嚇到。”

    陳肆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嘲諷笑了,“也行,我可以給你把場子找回來,但剛剛喻穗歲被你灌了酒,我也得讓你付出點代價吧,辛老。”

    他照葫蘆畫瓢地說出這番話,沒把辛老氣個半死。

    不愧是能小小年紀就可以在投資圈混出一番作為的人物。

    辛老吩咐人把暗門關上,朝著沙發走過去,坐下,用一副商人口氣和站在對面的年輕男人談條件,“信添資本下部電影的女二號,我可以讓喻穗歲參演。”

    陳肆低眸,語氣冷淡卻毫不客氣:“女一號。”

    辛老頓了頓,聲音逐漸有些情緒波動,“年輕人,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識時務者為俊杰?”

    陳肆冷笑,“別扯沒用的,女一號的位置給空出來,讓喻穗歲主演,片酬不能按新人演員算,得按一線藝人算。”

    另一旁的方總聽到這話,“能讓她一個沒有名氣還沒出道的新人演女二號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你要不獅子大開口,小心之后什么都得不到!”

    陳肆抬眉,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他轉身,目光直直地朝著方總掃.射過去,“我以為你剛剛看懂了我的警告,鐵管沒落在你身上是給你一次機會,你是不是想讓這根管子落在你身上?”

    他的聲音雖低沉,但分量一點都不輕,重重地砸進了在場人的耳朵里。

    方總被嚇得沒再敢開口。

    而后,陳肆回身,眉眼間透著不耐,“還沒想好?我最后再給你十秒鐘。這筆買賣若是做不成,那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辛老目光一震,聽出他話里話外明晃晃的威脅,頓了頓,才說:“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條件。”

    陳肆哼笑,“你覺得你有提條件的資格?你的命都被我捏在手里了,想想清楚。”

    辛老慢騰騰地起身,從博古架上拿下兩瓶飛天茅臺,重新走到茶幾前,放在桌面上,“只要你現場把這兩瓶喝完,我就既往不咎。”

    一瓶是500毫升,兩瓶加在一起就是一斤。

    若是讓人一口氣喝完,那結果可想而知,只能進醫院。

    “我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品酒,更愛看人拼酒。今天我的飯局被你攪了,我不和你計較,你拿性命嚇我,我承認我確實怕你這種人,但是陳肆,你既然想從我這兒拿點東西走,那就得付出點什么。這圈子就這么大,今天就算是我放過喻穗歲,但明天可就不知道是誰會看上她,不放過她了。你想護住喻穗歲,單憑自己,你覺得可能嗎?”

    “我就這么一個要求,把這兩瓶喝完,我放你們走,也答應你說的條件。否則……”

    話沒說完,但在場人都心知肚明。

    無非是辛老利用自己手上的權力繼續搞喻穗歲。

    “可以。”

    陳肆語氣聽著倒是稀松平常,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如何一樣。

    他不知是根本沒把這兩瓶酒放在眼里還是如何。

    辛老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可以,是個情種,那開始吧。”

    一道吩咐聲下達之后,辛老給方總和孫總使了個眼色,兩人齊齊走過來,打開酒瓶的蓋子,遞到他面前。

    “請吧,陳先生。”

    陳肆動作很流暢,接過酒瓶,連杯子都沒用,直接對著酒瓶吹。

    白酒氣味濃郁,很快蔓延開來,而陳肆面不改色,依舊在繼續灌自己喝。

    對面的辛老看到這一幕,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兩瓶灌完,陳肆的身形有些不穩了,他晃了晃頭,頸間的青筋暴起,臉漲得通紅,像是下一秒就酒精中毒般。

    辛老笑了笑,抬手鼓掌,掌聲刺耳:“可以,挺有種的。”

    陳肆抬手用手背抹掉嘴角的酒漬,重新看向他,目光早已沒有方才的清明,“喻穗歲參演女一號的合同寄到霧尚傳媒。”

    都到這一步了,他心里記掛著的還是喻穗歲的星途。

    而那小姑娘早已不醒人事地坐在椅子上,身邊的莊姐朝陳肆看過來,發現他的步伐有些不穩,走路都搖搖晃晃。

    她也沒想到今晚會是這樣一副場景,心里有些發毛。

    “我會給霧尚反映,把你換掉。”

    給莊姐撂下這話,陳肆彎身把喻穗歲抱起,朝著門外走。

    ……

    半小時后。

    一樓大廳門口停著輛黑色商務車,車門大開著。

    江至風和靳嶼站在酒店門口候著,直到遠處電梯打開,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懷里抱著一位沉睡的女孩走出來。

    陳肆步子看起來和往常沒什么兩樣,走出來之后,還和兩人打了聲招呼。

    直到他把喻穗歲放回車座靠椅上,才身形一晃。

    最終直直地朝著一旁栽去,失去意識。

    第52章 52 給她鋪路

    幾個小時前。

    車隊模擬拉力賽結束后, 靳嶼便到達訓練場,約著和陳肆還有江至風一起吃頓飯。

    因為前不久兩人投的那個小項目行情不錯,賺得數額翻倍了。

    其他隊員今天出去聚餐, 在附近找了個飯館, 別墅內此刻就剩下他們三人, 冷冷清清。

    蘇清淮回了青川, 劉崎和辛泰奇都回了梧州繼續開店賺錢。

    最后三人干脆在別墅的餐廳里支起火鍋,邊吃邊聊著,也沒喝酒。

    “最近圈內不太平,有事兒要發生。”靳嶼夾了塊牛肉, 邊吃邊說。

    江至風嗤笑, 吃得有些頂,干脆放下筷子,慢悠悠地給自己點了根煙, “什么圈內?賽車圈還是風投圈?”

    靳嶼搖頭, “是娛樂圈。”

    講到這, 陳肆也跟著放下筷子,陪了一根,攏火點煙, 等煙霧蒸騰開, 目光才悠悠地透過煙霧和靳嶼對上。

    “怎么不太平了?”

    靳嶼講起這些事,也不忘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青菜, 蘸了蘸麻醬碟, 才說:“聽說過辛老這號人物嗎?他前段時間看上了一位女演員, 想潛了對方,結果誰承想對方是風投圈某位資本的女兒。而且那家風投公司的老總還有些門路,黑白兩道的人都認識不少, 分別找了點人教訓了他一通,現在辛老升官路被擋下了。”

    江至風對此都不感興趣,但辛老這個人他聽說過,地位不高,但喜歡用手頭上那點子權利為己謀私,是個大貪官。

    陳肆安靜聽著,隱隱能察覺到靳嶼想說些什么,但沒開口問。

    “那事發生之后,辛勞倒是安生了兩三個月,然后最近又開始作妖了,因為有上次的緣故,所以他這次專門在未出道的女學生里挑選,還去那種高等學府里挑。但人家大學里的學生都是正兒八經藝考考進去的,不會走那種簡單路線,都沒沉淪。然后辛老坐不住了,開始找藝考生,或者準備進入娛樂圈的新人。”

    靳嶼聲音愈發低沉,他輕咳一聲,目光遞給

    陳肆,話也是對他說的,“你讓喻穗歲堤防著點。”

    陳肆蹙眉,想起什么,手朝著兜里伸了兩下,結果沒摸到手機。

    隨后他猛地起身,轉身走出餐廳。

    江至風被嚇了一跳,煙灰掉了半截,落在煙灰缸里。

    “你干嘛呢?”

    “找手機。”

    陳肆頭也不抬,去二樓搜羅了一圈,才終于在外套口袋里找到。

    彼時喻穗歲還沒給他發那條定位,所以陳肆松了口氣,把手機揣進兜里,才下樓。

    “找著了沒?”江至風扭頭問他。

    陳肆嗯了一聲,繼續坐回之前的位子上。

    三人又繼續講了點其他事情,一頓飯拖拖拉拉吃了將近兩個小時,時間已經接近八點。

    碰巧這時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他隨意掃了眼,看到那條消息是誰發的之后,愣了下,彎身撈起手機,點開。

    是一條定位,顯示的是相易境酒店。

    這名字有些耳熟,腦海中忽然閃過剛剛靳嶼講的話。

    “我來之前,中午和辛老手底下的人見了一面,對方是信添資本的孫總,本身是聊宋靖下一個影視劇項目的,但孫總喝高了,吐露出一些不能說的話。我才知道,原來他和辛老今晚也要來這邊,還組了個飯局,就在相易境酒店,離這不遠,也就二十公里,半個多小時就到了。我是把他送到相易境之后,才改道過來的。”

    而現在,喻穗歲給他發的這條定位正是相易境,定位下還帶了一句話,是說她今晚要和莊姐參加飯局,手機要上交,沒法接電話。

    陳肆蹙眉,什么飯局會讓人上交聯絡工具,這么詭異。

    而好巧不巧的是,今天靳嶼剛剛提了一嘴,說他們那種人組飯局喊小明星過來熱場子的時候,一般都會把對方的聯絡工具收起來。

    辛老又是這里面最典型的一個,每次飯局沒落下過,極其注重私密性,格外珍惜頭上那頂烏紗帽。

    種種跡象指向一件事。

    當下,陳肆急忙邊給喻穗歲撥電話,又回了趟客廳拿車鑰匙,步子急切地向外走。

    江至風喊了他好幾下,陳肆都沒反應,最后和靳嶼一起跟了出去。

    “陳肆,你去哪?”

    陳肆頭也不回,上了車,發動車子,“相易境,歲歲今晚的酒局在那兒。”

    江至風蹙眉,沒聽懂,“那你這么著急過去干嘛?”

    回應他的只有一車尾氣。

    而站在他身旁的靳嶼猛地一敲大腿,沉聲道:“壞了。”

    江至風不懂他又怎么了,“什么壞了?”

    “今晚,要出事兒。”-

    陳肆最終還是沒扛住酒勁上頭的威力,栽倒在地面上。

    江至風和靳嶼一見這場景,紛紛下車把陳肆抬回到車上。

    開車的是靳嶼,他猛地踩油門,直奔最近的醫院。

    好不容易把陳肆以及喻穗歲推進搶救室那會兒,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搶救室頂上的光亮著,很快喻穗歲先被推出來,醫生給她打了解酒針,向兩人說明情況,喻穗歲酒精中毒不是很深,但陳肆就不一樣了,若是再晚送過來一刻鐘,便能讓他波及生命危險。

    兩人聽完一陣后怕,江至風坐在長椅上,本想抽根煙,但一抬頭就看見醫院墻上貼著禁止吸煙的牌子,遂斷了念頭。

    “陳肆喝了整整一斤多白酒?還是高濃度的。”江至風嗤笑,話里帶著自嘲:“早知道我該平常多灌他酒的,好歹讓他別在現在掛了。”

    靳嶼低垂著頭,知道陳肆為什么會這么沖動。

    因為幾個小時前,三人剛趕到相易境的時候,聽到辛老的保鏢在聊天。

    “今天那位女演員看著挺不錯的,好像還是個高中生。”

    “高中生?還沒畢業?我以為辛老這次會找那種大學生,沒想到居然是高中生。”

    “沒準是未成年,嘖嘖,辛老挺會玩兒。”

    “你說,他玩膩了會不會扔給我們?”

    “我覺得會,上次不都這樣了嗎?”

    兩個身穿一身黑的保鏢站在電梯兩旁,聊的話題卻是格外不堪入耳的。

    在他們這些人眼中,女演員仿佛不是人,而是爬在地上最毫無地位的螻蟻一樣,能讓他們說出這種話。

    陳肆當時就沒忍住,把兩人打趴下之后,走進電梯。

    靳嶼抹了把臉,是真心把陳肆當朋友的,所以有些話應該得告訴他了。

    他起身,低眸瞧了江至風一眼,“搶救室的燈滅了。”

    江至風抬頭掃了眼,恰好搶救室的門被里面的醫生推開,把陳肆推了出來。

    護士把陳肆和喻穗歲安排在同一間病房內,給靳嶼和江至風囑咐了一番,察看了兩人的點滴,確認無誤后,才出門。

    此刻,病床上的兩人唇瓣毫無血色,臉也蒼白,真不愧是一對兒。

    江至風想到這,嘴角扯了扯,“他倆,就是兩個小倒霉蛋,湊成一對兒了。”

    當時已經凌晨三點,兩人輪番守夜。

    凌晨五點半,靳嶼拎著早飯進來,和江至風換崗,讓他去外面的長椅上睡一會兒。

    也不知是陳肆的藥效太強,還是兩人細微的談話聲吵到陳肆。

    總之,陳肆率先醒了,比喻穗歲醒得要早。

    “你醒了?”

    靳嶼走過去,眼中滿是驚訝,給他把病床搖起來。

    陳肆睜開雙眼后,都沒發覺自己是在醫院,張口的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喻穗歲那姑娘呢?”

    靳嶼怔愣一瞬,沖另一旁的床位斜了斜頭,“那呢,還沒醒。”

    陳肆偏頭,盯著喻穗歲,目光里全是后怕。

    還好他到的及時,還好他帶她成功走出那間包廂。

    靳嶼能猜到陳肆心里在想什么,因為之前宋靖也遇到過類似惡性事件,但宋靖好歹是童星出道,家里父母以及外祖都從事話劇方面的工作,都是國家一級演員。

    所以宋靖受到過得最不公平的事,頂多是被搶走角色,有些資方大佬或許也看上過她,但聽到她的家庭背景之后,便都啞火了。

    “醫生說她沒事,白天就醒了。”

    靳嶼沉吟兩秒,緩緩說,“陳肆,你怎么樣?”

    陳肆搖頭,“我沒事。”

    “那好,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能不愛聽,但事實便是如此。”

    陳肆遞了個眼神過來。

    靳嶼怔愣一瞬,隨即說:

    “你護不住喻穗歲。”

    ……

    四月初,早上的風刮在人身上還是冷的。

    清晨七點,遠處的太陽隱隱顯露,天空露出了魚骨白云。

    陳肆坐在醫院樓下的某處長椅上,指尖夾著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煙。

    心中有些許無力。

    靳嶼剛剛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回蕩著。

    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刀戳進了他的心窩處。

    “我和宋靖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以前投資過的影視項目不說十個也有八個了,所以能看清圈內的一些潛于底層的規矩。我說這話,除了作為你的朋友,更是不想讓宋靖看到喻穗歲遭受不好的事情,她比較珍惜喻穗歲這個朋友,喻穗歲若是受到什么事兒,宋靖也不好受,而我不想讓宋靖不好受。”

    靳嶼繼續說:“你同樣也是我朋友,我是把你當真心朋友看待的,所以講給你真話。”

    “你護不住喻穗歲,換句話說,你護不住在娛樂圈闖蕩的喻穗歲。今天發生的事情,在圈內很平常,那些資本就是這樣,視人命為草芥,只看重利益。除了辛老這種人之外,還會有手段更殘暴,更滲人的二世祖。”

    “如果你想護住她,光有錢沒用的,得有背景,得有說出來會嚇到人的背景。”

    靳嶼呼出一口氣,抬眸看他,“我的建議是,去找你親生父親,陳棄。拿他作為跳板,接手他的人脈和資源。據我所知,你雖然和陳棄在法律上不是父子關系,但生物鑒定學來看,你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遺傳性。而且最重要的是,陳棄有把你培養成集團繼承人的想法,不然陳兵為什么總是找你麻煩,原因就是這點。”

    “我知道你和你父親之間發生過許多事兒,但我的建議給到你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考量。是過去的那些糾紛重要,還是要護好喻穗歲在娛樂圈好好發展不受傷害重要。”

    “這得看你了。”

    ……

    一根煙抽完后,陳肆的萬千思緒也到了盡頭。

    他呼出一口氣,呵氣哈成白霧,在空中很快消散。

    拿出手機,點開購票軟件,訂了今天中午十二點飛梧州的機票。

    最終,他選擇要護好喻穗歲在娛樂圈里好好發展,并且扶搖直上的發展。

    她的星途,必須是璀璨奪目的。

    而他則會為她鋪好這條路。

    并且會用到生平所有能利用的資源,會尋求陳棄的幫忙。

    即便是陳棄在他很小的時候拋棄了他,即便是自己因為陳棄而受到陳兵的毆打和謾罵。

    和喻穗歲相比。

    那些都不重要。

    過往云煙,都不值一提。

    這是他思考了一早上的結果。

    男人起身,身旁垃圾桶上新增的煙頭密密麻麻,都是今天早上剛扔進去的。

    他朝著住院部走,陽光打在他身上。

    這一幕,像是電影中的畫面一樣。

    第53章 53 談判

    回到病房后, 喻穗歲已經醒了,正躺在床上盯著吊瓶里的藥水。

    當時房間內只有他一個人,靳嶼和江至風去了樓下幫兩人辦理出院手續。

    喻穗歲聽到動靜聲, 朝門口看過去。

    她起初以為是江至風或者靳嶼, 沒想到走進病房的是陳肆。

    在她昏迷的這些時間里, 腦海中閃過許多碎片記憶, 有她敬酒給辛老的,還有她看到那個包廂暗門之外的場景,最后停在腦海中的是陳肆沖進包廂內,走到她身邊的畫面。

    她一直以為是夢, 直到剛剛醒過來, 江至風和靳嶼告訴她昨晚發生了什么,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夢, 真的是他來救她了。

    她又從江至風口中得知, 陳肆喝了一斤多白酒, 酒精中毒到比她嚴重一萬倍,險些丟了性命。

    所以此刻看到陳肆完好無損地站在面前,她眼眶倏地紅了。

    “陳肆……你去哪兒了。”

    小姑娘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不停地砸在醫院白棉被上, 暈出了多多花瓣。

    陳肆很好地調整完情緒,走上前, 像個沒事人似的, 坐在喻穗歲身邊。

    大掌撫上她的臉頰, 拇指拭去她眼角懸掛的淚珠,“別哭了,我剛剛去外面透風, 屋子里太憋了。”

    喻穗歲視線模糊地看他,鼻尖嗅到什么氣味,立刻揪住他衣領,鼻子貼近他脖頸,仔細聞了聞。

    “你抽了多少煙?身上的煙酒氣都好濃。”

    一說起這點,喻穗歲便想起剛剛江至風的話,眼淚又噌噌噌地往下掉,“你昨晚喝了一斤多白酒是嗎?是不是那個人灌你酒了?”

    陳肆沒想到這姑娘越哭越厲害了,回身從一旁抽了幾張紙巾,一點一點細心地給她擦掉那些淚珠,“沒有,聽誰瞎說的,根本沒人敢灌我,是我自愿喝的,而且怎么可能有一斤,那我還活不活了?”

    喻穗歲抽泣聲漸漸停下,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瞅他:“真的嗎?”

    陳肆嘖了聲,又恢復往日那個吊兒郎當的模樣,“當然,不信的話我發誓。”

    喻穗歲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好啊,那你發誓。”

    陳肆盯了她幾眼,雙手緩緩搭上她的腰部,將她整個人圈進懷里,低眸說:“現在不哭了?”

    喻穗歲沒想到他膽子這么大,能在醫院病房里和她這樣卿卿我我,萬一待會兒忽然有醫生或者護士走進來怎么辦。

    她想到這點,便說了出來,雙手還搭在他胸膛上,想用力推開他。

    這人流氓似的湊上前,“寶寶,不會來人的。”

    結果下一秒,就被打臉了。

    病房的門被江至風和靳嶼推開,兩人走進病房。

    喻穗歲心里一咯噔,沒多想,手上用了蠻力將他推開。

    男人一個不受防,差點沒跌到地上,但他腳提到床角,發出咚得一道悶響聲。

    “什么聲?”

    江至風邊自言自語,邊走上前,結果和坐在床尾的陳肆對上視線。

    他注意到陳肆的表情帶著幾分不自然,一秒猜出剛剛病房內發生了什么。

    把住院清單扔給他,笑著嘲諷道:“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談戀愛呢?”

    陳肆沒給他一個眼神,將住院清單裝好放回兜里。

    他給靳嶼對了個眼神,雙方都從對方眼中看出點什么。

    但在病房中,都心照不宣地沒開口。

    臨近中午,江至風開車送喻穗歲回家,而陳肆則是打車前往郊區機場。

    傍晚時分,飛機落地梧州,剛出機場,撲面而來的是滾滾熱浪。

    這次他是悄悄來的,誰也沒聯系。

    心里記掛著正事,所以一下車,便給陳棄打了通電話。

    彼時,陳棄正在飯局上,和新項目的合作方吃飯聊天。

    屬于私人行程。

    “還記得我媽去世的時候你說的話嗎,我今天找你就是談這件事。”

    陳肆隨手招了輛出租,上了車之后,果斷開了車窗。

    那頭的陳棄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之后,給他報了個集團旗下的一家飯店名,讓他先過去,自己隨后就到。

    掛斷電話后,讓自己秘書上場替自己陪好這位合作伙伴,之后便讓司機把自己送了過去。

    相比起陳兵,陳棄更喜歡自己和初戀的這位小兒子陳肆。

    因為當時對不起初戀,分手后不知道初戀懷孕了,便急匆匆向家里妥協,完成了商業聯姻,生下了陳兵。但之后和聯姻對象性和不和,在前幾年才完成一系列離婚手續。

    高挑的房梁將屋□□得格外寬闊,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身影。

    陳兵一出電梯,便看到了陳肆,他快步走過去,心中有些許的激動。

    “阿肆,最近怎么樣?”

    他站在餐桌旁,低頭盯著他。

    陳肆給喻穗歲回了條消息,便把手機熄屏放在桌上,語氣有些嘲諷:“你我之間應該不是能心平氣和寒暄這些的關系吧?”

    這話像是一條無法跨越的大河,將兩人的父子情分割開。

    若是別人家的兒子給自己父親這樣講話,那巴掌早就落兒子臉上了。

    但陳棄聽完也沒生氣,結合剛剛陳肆剛剛在電話里說的那句話,多少也能猜到陳肆今天過來是做什么。

    “行,那今天這么著急地從京城飛過來,是要說什么要緊事?”

    既然自己親生兒子這樣排斥自己與他寒暄,那便只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陳肆輕咳一聲,坐正身子,神情認真:“我可以答應你不再玩賽車參加比賽,甚至是以后不碰賽車都可以,但我也有條件。”

    陳棄沒想到陳肆居然向自己低頭服軟,“那你說說,你的條件。”

    “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愿以后進入集團,大學主修金融方面的專業。我的條件就是,集團以后的掌權人得是我,股份一半以上要轉移到我名下。你放心,我不會讓集團破產,但你得把自己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人脈和資源全都轉給我。”

    這樣野心勃勃的話從陳肆口中講出來,陳棄一點沒生氣,甚至是覺得自己當初沒看錯人,自己這位兒子比陳兵厲害多了,野心也很強。

    雖然他要的是自己的人脈和資源,但他自己相信,陳肆完全可以拿下那些股東。

    陳棄笑了笑,“但阿肆,我是個商人,你現在所說的這些,都是我為你做的,我能得到的利潤是什么,這點你還沒說。”

    若是剛剛陳肆的一番發言屬于在陳棄意料范圍之內的話。

    那接下來,陳肆的話,算是讓他真正看清了自己的野心。

    “你不是想開辟海外市場嗎?我上任集團后,會主攻海外區域,并且進入集團可以從最基層做起。你想讓集團的利潤有多少,我會竭力實現。更何況我現在在京城那邊積攢了點人脈,可以讓集團向著京城發展,和二環內的項目掛上鉤。”

    明明僅僅二十歲,陳肆卻能說出這樣很多企業家都不敢做出的承諾。

    陳棄確確實實被他的話震到了,“好,那我還有一個附加條件。”

    陳肆讓他說,“你說。”

    完全一副上位者姿態。

    陳棄按壓住心中的訖動,“你大學去國外留學,我會提前給你申請,現在是四月初,六月我就把你送去英國學金融。到那之后會有專業人士接待你,雖然還沒到開學時間,但你要提前進入集團海外分公司。”

    “不行。”

    陳肆想也沒想地,張口拒絕。

    陳棄一直讓人私下關注著陳肆,所以明白他此刻為什么矢口拒絕,也清楚他為什么不想去國外留學。

    “陳肆,既然你剛開始來找我,就是以商人姿態開口的,沒有提及一點我是你爸的話,那我自然也要站在商人角度和你談條件。你有個正在混娛樂圈的女朋友是吧?就是之前那天在懷柔飯店遇到的那姑娘吧?前不久,你接替投資了一個電影項目,那項目正是你女朋友參演的吧?”

    陳棄把話都攤開,“既然你說你想要成為集團的掌權人,那我就明確告訴你,你的人生以后會由我說了算,那姑娘不是你的良配,會成為你的軟肋。不僅如此,你會因為她而失控。光是這點,就能讓眾多股東把你從集團里的位置上薅下來。兩者不可兼得,我也不給你施加壓力讓你分手,那是你自己的私人事情,我不干預,但你必須出國留學,本科乃至研究生都要在國外歷練夠才能回國。”

    一番話說完,桌上的手機也亮了。

    陳棄瞥了眼,起身,“我給你一周時間考慮,想好之后,到我辦公室找我。”

    等他走后,會客廳恢復一片安靜,時間到了晚飯時間,會客廳的人越來越多,到處都是喧囂聲。

    陳肆沒多待,起身,撈起手機,也走了。

    剛坐上回越瀾灣的出租車,手機便響了,是喻穗歲打來的電話。

    “你吃晚飯了嗎?”

    小姑娘軟糯糯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陳肆說謊了,低聲發出一道嗯。

    “梧州現在是不是挺熱的?前兩天韓琳還給我抱怨梧州提前進入夏天來著。”

    喻穗歲躺在床上,面前的幕布上放著投影,此刻被她按了暫停鍵。

    下了出租車,陳肆進入小區,耳邊依舊是喻穗歲的各種聲音。

    小姑娘的聲音自帶甜度,即便是他剛從和陳棄的談判桌下來,聽到她的聲音,那些疲憊也頓時煙消云散。

    “你進單元樓了嗎?”

    電話這頭的喻穗歲聽到滴的一道開門聲,隨口問。

    陳肆點頭,“嗯。”

    “你今天怎么這么冷淡啊?陳肆。”

    喻穗歲察覺到什么,故意用開玩笑的方式問了出來。

    當時陳肆站在電梯間,信號不是很好,周圍沒有一個人,頭頂的聲控燈也自動變暗。

    他盯著電梯門,最后問了句:“歲歲,我如果去英國留學,你覺得怎么樣?”

    第54章 54 斷絕關系

    這個問題落地后, 帶來了一番沉默。

    良久后。

    喻穗歲眨了眨略顯酸澀的眼眸,輕輕呼出一口氣,“我覺得挺好的啊, 你是選好學校了嗎?”

    陳肆回神, 嘴角輕扯著, “沒, 剛剛和你開玩笑呢。”

    雖然他話是這么說,但喻穗歲能察覺到他應該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本想等陳肆回了北京之后當面問他,可卻先等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她的父母,喻紹和辛蘭茹。

    那天下午, 她剛從霧尚回家。

    ……

    之前那次惡性事件發生后, 高稚也站出來,連同公司里其他藝人一起聲討領導層,讓領導層把莊姐解雇。之后莊姐在圈內被扣上了許多帽子, 沒有一個藝人敢讓這樣的人作為自己的經紀人。

    霧尚也給喻穗歲重新安排了一位經驗豐富的經紀人來帶她, 畢竟當時喻穗歲已經和信添的電影項目簽訂了女主出演合同, 片酬是一線藝人待遇,會給霧尚帶來許多利潤。

    所以霧尚現在干脆把喻穗歲劃進了第一梯隊的藝人中去。

    ……

    保姆車還沒駛進小區,就看到門口被一輛車堵住了。

    安保人員上前, 大概是在和那輛車疏通, 但起了一些爭執。

    喻穗歲瞇眼瞧了瞧,總覺得從駕駛座上下來那人比較眼熟。

    仔細一瞧, 才發現正是喻紹。

    他怎么會來這兒了?

    喻紹和保安吵得不可開交, 無非是因為保安不讓外來車輛進入小區之類的原因。

    喻穗歲蹙眉, 吩咐高稚下去給保安協商,態度一定要好。

    高稚下車之后,一路小跑到小區門口, 給保安說了些什么,之后又給喻紹講了點什么。

    最后保安連連點頭,把攔車的桿給升起來了。

    喻紹多看了高稚一眼,又緊隨其后地跟著瞧了瞧后面的保姆車,不知道對高稚說了些什么,態度一般,比較高高在上的。

    高稚連連點頭哈腰,等到他上車發動汽車駛入小區內之后才跑回車上。

    “剛剛我爸說你來著?”

    喻穗歲偏頭問她,“沒說什么不好的話吧?”

    喻紹這人大男子主義極重,剛剛那種姿態一定是訓斥高稚來著。

    高稚搖頭,說:“沒說我。”

    “不可能,我了解我爸,剛看他那表情,也能猜到他一定在訓斥人。”

    喻穗歲露出一個苦笑,“是不是說我現在架子大,看到親爹都不下車,讓助理下去和他講話了?”

    高稚猛地抬頭,因為喻紹剛剛的原話和喻穗歲講的沒什么區別。

    喻穗歲了然,“是吧,我猜中了。”

    高稚沒再開口,害怕說一些安慰的話反而會適得其反地讓喻穗歲傷心。

    等保姆車停到單元樓門口的時候,喻紹和辛蘭茹已經站在那兒等了不久了。

    喻穗歲下車,讓司機先送高稚回家,隨后才朝著單元門走過去。

    “果然是當了明星派頭都擺出來了,”

    喻紹語氣中的嘲諷清晰入耳,“在你親爹親媽面前都能擺出這幅樣子,喻穗歲,你顯擺給誰看呢?”

    喻穗歲懶得和他廢話,率先打開單元門,走進去。

    走進電梯后,也沒主動說一句話。

    走出電梯后,喻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一樣,指著喻穗歲的背影,吵道:“喻穗歲,你現在本事大了,翅膀也硬了,給誰甩臉色看呢?”

    他的吵鬧聲很大,在空蕩的樓道中弄出了許多回音。

    喻穗歲蹙眉,看了眼對面的房子,不知道陳肆在不在里面,害怕他看到自己父母這幅模樣,急忙打開自己的房門,讓兩人先進去。

    “我沒甩臉子,爸,我今天很累。”

    喻紹冷哼,越過她走進屋內,等她關上門,繼續說:“你累?真累假累?累的話還能有精力談戀愛?”

    喻穗歲心里一咯噔,看向他,瞳孔瞬間放大。

    “談戀愛要講究門當戶對,人家陳董昨天都找上門來了,讓我管教好自己女兒,別瞎勾.引人,你那位男朋友陳肆,是集團未來的繼承人,是你這種條件能夠的上的?而且,你趁早給我分手,陳董明確表示,不分手的話,就收購我和你媽這么多年打拼下來的公司。為了大局考慮,你趕緊和你那男朋友分手。”

    喻紹坐在沙發里,指著喻穗歲,著急到臉漲得通紅。

    “聽見沒?不說話是怎么個意思?”

    剛剛他那番話的信息量太大,陳肆的父親竟然找自己父母找到家里去了,就只是為了讓他和陳肆分手?

    不僅如此,喻紹的這番話講得格外難聽,把她當作砝碼一樣,不分手的話,公司就被收購

    ,好像她成了掃把星。

    喻紹說累了,給辛蘭茹使了個眼神,讓她繼續講。

    辛蘭茹嘆了口氣,和他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歲歲,媽媽的想法是比較開明的,知道你現在這個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可能會對某個男孩有好感,這都很正常。但是,你要搞清楚大方向,你現在還是學生,就應該有個學生的樣子,做一些學生才能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歲歲,你和那個男孩家庭不匹配,咱們家高攀不上那樣的家庭。陳家的產業遍布全國,企業在梧州屬于龍頭企業,攥著大半個省城的經濟血脈。而咱們家就是小門小戶,聽媽的,和那個男孩斷了關系吧。”

    說完一大段話,又緊急補充道:

    “你也不想爸爸媽媽的公司因為你毀于一旦吧?公司上上下下有幾百號人,不可能要因為你宣布破產吧?爸爸媽媽都是有骨氣的人,即便是宣布破產也不會讓對方收購。歲歲,你真的想家里產業因為你而破敗嗎?你爺爺奶奶也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場景,就當是為了家里公司,為了爺爺奶奶的晚年生活,歲歲,你和那男孩斷干凈,分手吧。”

    相比喻紹那種表面上就很讓人很難堪的話,辛蘭茹則是選用了攻擊她內心最為薄弱的防線,把事實攤開在眼前,然后給她上道德觀的強度。

    實在不行,就使用最終武器,道德綁架。

    將公司里員工的飯碗和她捆綁在一起,又搬出爺爺奶奶作為秘密武器,好像沒有什么可以供她選擇的路。

    讓她只能選擇和陳肆提分手。

    而喻紹在一旁添油加醋,“喻穗歲,你該長大了,也該為了家里公司想想了。你不能只為自己考慮啊,不能只想著坐享其成地享受爸媽帶給你的這一切啊。聽話,明天就和那男生提分手。”

    兩人有來有回,分別在各個地方擊破喻穗歲的最后防線。

    聽完喻紹的一番話,她再也忍不住,“我什么時候坐享其成了?”

    喻紹愣了下,沒聽清她說什么,“你剛說什么?”

    喻穗歲站在那兒,靠著墻,任憑他們前面怎么抹黑自己,怎么拿屎盆子扣在她頭上,她都忍下了。

    但最后喻紹那些話,讓她坐不住了。

    自然垂落的手緊握成拳,眼眶漸漸通紅,鼻頭發酸,整個人像是被泡在硫酸中。

    “我什么時候坐享其成過?從小到大,我跟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你們很少回家,寄回來的錢我也不敢花,過得很緊巴。我花的錢都是爺爺奶奶給我的,直到去年到梧州上學,才和你們住在一起,開始花你們的錢。我沒有只享受過,不要給我莫須有的帽子。”

    喻紹一聽這話,頓時火氣全上來了,“你還犟嘴,我和你媽哪點說的不對?你能被生下來,就已經是我們對你的功德了,你不想著怎么對我們感恩戴德,現在還想著吸我們的血?什么叫給你扣莫須有的帽子!?”

    辛蘭茹也不再裝模作樣,“歲歲,別再惹你爸爸生氣了,今天我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你和那個男孩斷了聯系,你就說能不能做到?能做到我和你爸轉身就走,不能做到,我們就帶你回青橋老家,找你爺爺奶奶說道說道。”

    房間內的氣氛到此刻算是進入一個火燒火燎的境地,沒人妥協,三人就這么耗著。

    直到一通電話的到來。

    是遠在青橋的奶奶打來的電話,說是爺爺摔了一跤,現在正在醫院觀察,讓喻紹和辛蘭茹趕緊回來,還讓兩人別告訴歲歲。

    但很不巧的是,喻穗歲就在現場。

    掛斷電話后,喻紹對著喻穗歲說,“我最后問你一次,你和陳董兒子提不提分手?”

    喻穗歲蹙眉,“爺爺都進醫院了,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喻紹大概是被逼急了,此刻不管不顧地說:“我把話撂在這兒,喻穗歲,你要是不和陳董兒子分手,就別想再見你爺爺奶奶了。”

    這話一出,喻穗歲心里咯噔一下,“爸,你什么意思?”

    “別喊我爸,你現在也滿十八周歲了,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我和你說明白點,你要是不和那男孩分手,以后就別再認我和你媽了,你爺爺奶奶和你也沒關系了。不和他分手,我們就斷絕關系。”

    嗡的一聲,喻穗歲以為自己聽錯了,腦海里滿是嗡鳴聲。

    “爸,你說什么?”

    “我也不重復了,你肯定聽懂了,我和你媽不在你這兒浪費時間了。”

    說完這話,喻紹帶著辛蘭茹走了,只留下她在這空蕩的房子中。

    第55章 55 決定

    喻穗歲最后追了出去。

    結果電梯被占用, 等到她好不容易走出單元門的時候,恰好和喻紹辛蘭茹的車擦肩而過,留給她的只有車尾氣。

    那電影開機是在月底, 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 但喻穗歲管不了那么多, 直接掏出手機訂了回家的高鐵票, 又返回樓上快速收拾東西,將身份證之類的重要物品塞進包里,才下樓打車去高鐵站。

    京城距離青橋有五百公里,高鐵要兩個小時, 所以她到達青橋的時候, 已經深夜十二點了,因為青橋沒有高鐵站,她是先到的省城, 之后打了輛專車, 把她送到的青橋。

    她不知道爺爺在哪家醫院, 所以給喻紹和辛蘭茹分別打了電話,結果兩人像商量好了的,都沒接她的電話。

    最后, 她拎著行李箱沒轍了, 出門走得急,沒帶家里鑰匙, 干脆去附近找了家賓館先落腳。

    很可笑吧?

    她回了老家, 卻沒法進家門。

    到了賓館之后, 她坐在床上,開始給奶奶撥打電話。

    等待被接通的這會兒,她盯著四周的墻壁發呆。

    賓館一間房也就百十來塊, 墻上張貼著夸張的壁紙,壁掛空調機身發黃,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電器。

    賓館的衛生條件不達標,墻根隱隱能看到許多暗青色苔蘚和灰塵,室內無窗,床上的被子有些返潮,此刻正是梅雨季,空氣中都是黏膩潮濕的。

    終于,電話被接通。

    喻穗歲驟然回神,“奶奶?”

    可電話那頭沒傳來奶奶和藹可親的聲音,而是另外喻紹的嗓音。

    “給你奶奶打電話也沒用,喻穗歲,你什么時候和那男生斷了聯系,我就什么時候讓你見見爺爺奶奶。”

    這話撂下之后,啪得一聲,電話被那頭毫不留情地掛斷。

    電話忙音聲嘟嘟嘟地傳進耳朵里,喻穗歲雙眼都有些無神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自己就是個剛滿十八歲但沒讀完高中的小姑娘。

    被自己血緣關系最重的人這樣對待,她心里一陣發慌。

    很多人生下來就在集體中生活,比如家庭,比如學校,比如公司。

    而現在喻紹的所作所為無非是在告訴她,如果你喻穗歲不和陳肆分手,那么以后就自己一個人過吧,這輩子都別想見到你爺爺奶奶了。

    可她從小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相比較和陳肆分手,她更接受不了的是見不到爺爺奶奶。

    現在爺爺生死未卜,她真的想不出任何辦法了。

    她沒有像陳肆那樣的通天本領,沒有人脈沒有手段,不知道怎么查到爺爺在哪家醫院就診,也不知道能怎么辦。

    正當她陷入無知恐懼的氛圍時,一個陌生來電忽然將手機震響了。

    寂靜的房間內,這抹手機震動便顯得猶為刺耳。

    她撈起手機,看了眼,是一串來源地為梧州的未知號碼。

    頓了兩秒,腦海中忽然閃過今天喻紹說的一件事。

    陳肆的親生父親,那位陳董去越瀾灣找喻紹和辛蘭茹,勸告他們讓她主動對陳肆提分手。

    而現在忽然打進來的這個陌生來電,來源地顯示是梧州。

    她直覺表示,這電話是陳肆的親生父親打來的。

    正猶豫著要不要接,電話便因為長時間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了。

    但很快,這電話又進來了。

    手機震動像是催命符一樣,讓喻穗歲的神經不免得開始緊繃。

    最后,她做了幾個深呼吸,終究是接聽了電話。

    “喂?您好,請問是哪位?”

    喻穗

    歲聲線有些抖,害怕真的是陳肆的親生父親。

    但事實和她預想中的完全吻合,這通電話是陳肆的父親,陳棄打來的。

    對方的聲音渾厚,背景毫無雜音,“我是陳肆的父親,陳棄,你是喻穗歲吧?”

    明明隔著十萬八千里,又只是接通電話,但喻穗歲卻陡然覺得壓力山大。

    她屏住呼吸,嗯了一聲,“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電話那頭傳來兩聲笑,“你小小年紀就開始闖蕩娛樂圈,不會沒猜出我給你打這通電話是怎么回事吧?那好,既然你問我了,那我便答。小姑娘,和陳肆分手吧。”

    又是一個來勸自己和陳肆分手的。

    喻穗歲不知道說些什么,最后憋了半天,說:“為什么?”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現在都年輕,據我所知,你去年才轉學到梧州讀書,和陳肆認識的時間也不長,都不足一年,所以感情不是很深,分手的話也不會很難受。”

    陳棄又開始擺出一副商人姿態,“我給你攤開事實吧,你應該聽陳肆說了他今年要去英國留學的事情,本科乃至研究生,他都會在英國完成。學業完成之前,我不會讓他回國。當然我和他有個交易,那就是在他畢業后助他成為集團的掌權人,但他要做的就是和你說分手。現在看你這態度,大概還不知情吧?”

    聽到陳肆和他有個交易的時候,喻穗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呼吸都放慢了。

    “交易?陳肆……他同意了嗎?”

    問這話的時候,她聲線都有些不穩了。

    陳棄聽到她這么問,便知道自己說服她的大方向是正確的,所以笑了笑,是由衷的愉悅。

    “當然,他不同意,我也不會這樣給你提出來。我和他的那個交易,他是同意的,他同意和你分手,只為了能成為集團的掌權人。”

    喻穗歲閉了閉眼,搖頭:“我不相信,陳叔叔,我不相信陳肆同意和我分手的原因是為了成為集團的掌權人。你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為我做過什么,他不可能會為了身外之物和我分手。”

    陳棄頓了下,沒想到這姑娘沒上套。

    他想到什么,冷笑道:“看來你還是挺聰明的,陳肆確實沒同意,我也沒逼迫他必須要和你分手,因為我知道從他那里下手不可能成功,所以才找上了你。”

    喻穗歲聞言,松了口氣。

    她相信陳肆。

    但下一刻——

    “可你不知道權力和金錢能讓一個人變成什么模樣,小姑娘。陳肆是個不受規則掌控的人,而你是他的軟肋,我不想讓集團未來的掌權人會有情感上的軟肋。你現在身處娛樂圈,圈內各種渾水之后勢必會把你卷進去,而陳肆喜歡你,會為了你做出許多震驚世俗的事情,也可能會為了你拋下一切。但你忍心讓他這樣嗎?”

    陳棄最后沉聲道:“如果你愛他,就主動提出和他分開,并且越狠心越好,這樣才不會給他任何念想。但如果你堅持和他在一起,那么他會失去做集團掌權人的機會,你愿意看他成為一個普通人嗎?也許他以后會靠自己成就一番事業,但那條路布滿荊棘,可能會走得血肉模糊。這些,你都忍心嗎?”

    她不忍心。

    也不想讓陳肆走布滿荊棘的那條路。

    陳肆那樣頂頂好的人,會為了她白白受了陳兵的幾棍子捶打,為了她被人灌下一斤多白酒,為了能讓她的夢想實現,疏通這種關系讓建設賽道的項目最后落在了青橋村,帶動當地發展,創造更多就業崗位,從而讓當地的留守兒童都跟隨父母一起長大。

    他這么好的人,應該走坦途廣道,見識遼闊人間,擁有他應該得到的一切。

    比如集團掌權人的身份。

    所以。

    她最后做出了決定。

    第56章 56 我們,分手

    掛斷電話后, 喻穗歲先是給喻紹播了通電話,表明自己的態度。

    喻紹也告訴了她爺爺在哪家醫院,她急忙趕到醫院, 看到爺爺身體并無大礙, 才徹底放心。

    那幾天, 她沒和陳肆聯系過, 但也不知道陳肆在忙些什么,也很少給她發消息。

    爺爺出院那天,把爺爺接回家,傷好得差不多了之后, 她才給陳肆撥了個電話過去。

    手機里傳來幾聲滴滴忙音, 電話那邊的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率先響起的是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是被子被掀開的聲音。

    喻穗歲蹙眉,因為當時正是上午九點, 按理說不是睡覺的時間。

    她怔愣一瞬, 輕聲叫他的名字:“陳肆?”

    男人嘶啞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 “嗯,歲歲。”

    “你在睡覺嗎?”喻穗歲試探性地問。

    陳肆嗯了一下,隨后應該是起床了, 給自己點了根煙, 清醒清醒。

    “沒,醒了。”

    喻穗歲沉默片刻, 才問:“你怎么這個點在睡覺啊?”

    那頭傳來呼氣的細微動靜, “荷蘭現在是凌晨兩點。”

    這話一出, 喻穗歲懵了,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在荷蘭?”

    “嗯,來這邊辦點事情, 明天回國。”

    男人的聲音帶著無數倦怠,像是累極了。

    他居然去了荷蘭,自己也不知道。

    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酸澀感將她吞沒。

    最后,她憋不出話了,相對無言,嗯了一聲,“那你先睡吧。”

    “好。”

    一場通話無疾而終-

    那天晚上,喻穗歲連夜返回京城。

    因為第二天新電影要開機,她作為主演必須到達現場。

    這是她人生

    第二部電影,和上一次不同的是,她在這部影片中的角色是女一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很重要。

    所以開機儀式上,有關于她上場講話的流程很繁瑣,完成一系列開機儀式后,已經過了中午的飯點。

    她當時坐在保姆車上,等著高稚把營養師做好的午飯拿過來。

    自上次霧尚把她歸為第一梯隊的藝人之后,給喻穗歲的定位就很準確,她的臉適合投放在大熒幕之上,所以接下來的本子無一例外都是電影。公司會將一位藝人身上的潛能都挖掘出來,喻穗歲便是如此,霧尚不會給她電視劇的本子,只會讓她拍電影,上大熒幕,走國際巨星的道路。

    保姆車停靠在距攝影棚不遠的位置上,周圍人來人往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保姆車性能高,隔音效果好。

    更何況車上正播放著舒緩音樂,外面的聲音更是聽不見了。

    喻穗歲將座椅向后調至,全身心放松,后背靠著椅背,闔著眼假寐。

    保姆車的自動門忽然打開,傳來滴的一聲。

    她沒睜眼,以為是高稚,便說:“我不太餓,先瞇一會兒。”

    可無人回答她。

    喻穗歲怔愣一瞬,“高稚——”

    剛睜開雙眸,和站在車外的男人對上目光之后,呆傻住了。

    她和陳肆已經有一周沒見了,而這一周里兩人就昨天電話聯系過一次。

    她在忙著電影開機的籌備工作,而他則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昨天都去了一趟荷蘭。

    喻穗歲心尖上產生一抹抹悸動,隨后眨了眨略顯酸澀的眼眸,笑了下,“我以為是助理高稚。”

    講話間,都帶了些疏離。

    陳肆也沖她笑了下,抬眉:“我上周忙了點事。”

    這算是對她的解釋,他干脆上車,把保姆車的門關上,還落了鎖,又轉身把車載音響關閉,讓車內處于一片靜止。

    “寶寶,”

    陳肆坐在她身邊的座位上,大掌湊過去,牽起她的手。

    “我有事要和你講。”

    喻穗歲垂眼,聞言,眼睫抖了抖,聲線有些不平。

    “剛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講。”

    從那天結束和陳棄的通話之后,她就在考慮如何給陳肆開口。

    但直到

    昨天,她和陳肆通完一個電話,瞬間明白了。

    她能明確肯定,自己喜歡陳肆,很喜歡很喜歡,可以為了他豁出一切。

    而陳肆或許也是喜歡自己,但他之后今年一定是要去英國留學的。

    到那時,兩人異國,時差都對不上,沒法再像之前那樣形影不離,或者經常能見面。

    在一段戀愛關系中,人是要感受對方的體溫和心跳的。

    若是隔著數千公里的距離,時差也有著十幾個小時,那還怎么談戀愛。

    而他們兩個不過是只分開了一個星期,現在見面都有些生疏的成分存在。

    那開始異國戀之后,感情會不會分崩離析。

    她不想這樣。

    既然如此,那就應該讓感情停在最美好的時刻,停在最濃郁的時刻。

    所以,她調整呼吸,呼出一口氣,面容平靜,緩緩說:

    “陳肆,我們分手吧。”

    車內很靜,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由此,她的聲音很清晰。

    陳肆卻倏地抬眸,蹙眉,“什么?”

    忙了一周的他此刻的外表有些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滄桑了不少,眼下的烏青也冒出頭。

    他沒想到,自己一下飛機趕來參加她的開機儀式,得到的是這樣一句話。

    “你剛說什么?”

    喻穗歲知道他聽見了,沒再重復那句話,手搭在座椅扶手下,指尖輕輕敲打著扶手的真皮外套,像是在準備接下來的措辭。

    “你的親生父親找過我了,陳肆,我知道你今年六月會去英國,以后會在英國讀金融,直到研究生畢業才能回國。”

    陳肆張了張口,眼眸間冒出戾氣,“他威脅你了?”

    他知道陳棄是什么樣的人,一秒猜出定是陳棄說了些什么,才會讓著姑娘動了分手的心思。

    喻穗歲搖頭,慢慢撩起眼皮,一雙眼眸中毫無往日的情意,無比平靜。

    “他沒有威脅我,只是給我列舉了很多事實。但他說的沒錯,我們現在太年輕了,沒有對抗世界的籌碼。人生不止有愛情,我不想你因為我放棄許多應該擁有的東西,我們就到這吧。”

    “陳肆,我們到此為止吧。”

    女孩的話語很溫和平靜,一看就是下定了決心,是萬千人都拉不回來的。

    陳肆知道,無論自己說什么,大概也改變不了兩人即將分手的事實。

    所以在這段關系的最后一刻,他忽然低頭,輕輕扯了扯嘴角,若有若無地笑了。

    “好,分手,我們,分手。”

    說完這話,他轉身摁了按鈕,保姆車的自動門應聲而開。

    恰好高稚提著保溫桶走過來,看到陳肆之后,還畢恭畢敬地叫了聲陳總。

    陳肆連個眼神都沒給她,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高稚回到車上后,邊打開飯桶,邊問喻穗歲:“剛剛陳總看著心情不太好,歲歲,你們吵架了嗎?”

    喻穗歲目光移到窗外,盯著那個背影。

    他的脊背始終都挺直著,此刻也是如此。

    也對,他那么一個高傲耀眼的人,本該如此。

    今日舉行開機儀式,是個良辰吉日,艷陽高照,氣溫回升。

    陽光打在前方某個奪目的人身上,照得他周身都在發光。

    而在這個良辰吉日,她卻對他提了分手,說了絕情的話。

    最后,直到那個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才說:“沒有。”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們吵架——”

    話還未完,便被打斷,“我和他,分手了。”

    這話一出,高稚便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轉身下了車,給她留出個人空間。

    喻穗歲盯著保溫桶中,營養師專門為她做的飯。

    三文魚薄片刺身鮮美非常,減脂雞胸肉色香味俱全。

    忽然,一滴淚珠砸在了刺身上。

    她終究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但心里卻知曉。

    自己和陳肆沒可能了。

    也明白自己以后再也不會遇到像陳肆這樣的人了。

    這樣喜歡她,尊重她。

    這樣奪目,在她的青春里拔得頭籌的人。

    也希望你再也不會遇見我這種人。

    希望你遇到的都是像你一樣好的人。

    那樣耀眼的人,理應受到鮮花和掌聲,不該埋沒于人群中。

    也不該和她在一起,蹉跎歲月。

    所以再見,陳肆。

    愿你以后在沒有我的日子里,一切都好,萬事勝意。

    真誠地祝福你-

    陳肆走出劇組的影視基地后,上了江至風開來的那輛車。

    “走吧,回燕郊。”

    江至風蹙眉,“不是去找歲歲講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沒說。”陳肆低頭,嗤笑一聲。

    江至風愣住,“什么?”

    隱隱心中升起不好的念頭。

    果然下一秒。

    “她和我,分手了。”

    陳肆點了根煙,慢慢抽著,吩咐他:“讓證婚人走吧,給人家點遣散費。”

    江至風嗯了下,沒多嘴。

    但車開上高速之后,終究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你說都沒說,不后悔嗎?”

    “這有什么好后悔的。”陳肆淡笑。

    “你說呢!她要是知道你這一周各種托關系,大老遠去荷蘭,問清當地政策,又找了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為你們證婚,肯定不會和你分手啊!陳肆,一個女孩要是知道,你做了這么多,只為了帶她去國外領證,她不可能再和你分手的。”

    江至風氣急敗壞地說道,一副為了兩人操碎心了的模樣。

    陳肆偏頭看向窗外,聲音很低,“隨便吧,我無所謂了。”

    “你真的無所謂嗎?我不信。”

    可那能怎么辦?

    喻穗歲那姑娘說的沒錯,他們太年輕了,沒有對抗世界的籌碼。

    就該止步于此的。

    所以,就這樣吧。

    就當是兩人緣分盡了。

    ……

    那時候。

    兩人不知道對方為自己做過什么。

    陳肆不知道喻穗歲頂著來自幾方的壓力。

    而喻穗歲也不知道陳肆為了能和她繼續在一起,跑斷腿拼上各種關系,因為國內兩人未到法定年齡,那他就帶她去國外領證登記結婚。

    他們像是做了一場美夢一樣。

    而現在——

    這場美夢,已經悄然過期。

    第57章 57 并不相識

    分手后不久, 京城下了場曠日持久的大雨。

    雨水洗刷一切,影視基地疏通雨水這方面做的不太好,一連好幾天, 基地內裝滿了雨水, 無法及時地排出去。

    耽誤了不少戲份, 許多劇組因此停工了, 喻穗歲所在的那劇組也不例外。

    她在劇組拍了多長時間的電影,就與世隔絕了多久,直到臨近七月底,小山海上映, 她請假去參加了一場首映會, 之后又匆匆投入到劇組里。

    而陳肆這個人,完全從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沒人再提及過這個名字, 身邊的工作人員換了又換, 她的助理也早已不再是高稚, 再也沒人幫她記得曾經那段年少輕狂的美夢。

    一四年高考志愿公布,喻穗歲進入京城的一所著名高等院校讀大學,表演專業本科班學生。而入學報道那天, 她在互聯網上又小小地火了一把。

    因為小山海已經上映后, 喻穗歲正式出道,出現在大眾視野范圍內, 靠著那個客串角色收獲了不少粉絲。

    大學四年, 她算是半工半讀, 一年兩部電影,有主演有配角。霧尚在她身上砸了不少資源,讓她在畢業那年, 就已經邁入九零后青年演員的top系列了。

    和同齡人相比,她已經成為了那位演技超凡的前輩,提名過的獎項數不勝數,還拿了兩座影后,相當有分量。

    有些人嘲她是資源咖,各種扒她背景,把她父母的公司扒了出來,又開始扒她小學初中。因為她的演員之路太平坦了,所以大家都覺得她是在家人的愛之中無憂無慮長大的小公主。

    可事實不是,有人扒出她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甚至她從小父母不在身邊,是個留守兒童,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也扒出了她的老家,是青橋村。

    恰好,喻穗歲大學畢業后官宣的新劇和故鄉青橋村有關,有影視公司出錢,為她量身定制了一個在圈內從未拍過的劇本。

    而拍攝地點正是在青橋,一周后開機,

    也就是九月底-

    漫長盛夏轉眼間便結束了,氣溫逐漸降低,喻穗歲連同團隊的人于九月中旬到達青橋影視基地。

    高三那年,青橋國際賽道竣工,次年正式投入比賽,為當地創造了許多工作崗位,經濟發展也有明顯上升。由此,許多投資商看中青橋的山清水秀,干脆在此地創建了一個中小型的影視基地,搭建了許多仿古建筑和現代建筑,拍出過許多膾炙人口的電視劇。

    青橋這個村落也進入到大眾視野。

    剛出機場,喻穗歲先回家看望爺爺奶奶,陪兩位老人家聊了會兒天之后才出發前往劇組訂的酒店。

    如今,高稚生成了執行經紀人,而她的助理則是由小柿子吳雨欣,也就是很久之前她的童年玩伴擔任。

    自從那年小柿子被她父母接到京城看病之后,小柿子便在當地的一所學校借讀,之后的初中也是如此,但小柿子受那件事的影響太大,最后輟學,在家待了一段時間。后來得知喻穗歲缺個生活助理,便頂上來了。

    從爺爺奶奶家小區出來后,喻穗歲上了保姆車。

    “爺爺奶奶身體還好吧?歲歲姐。”吳雨欣接過她的包,放在后排。

    喻穗歲點頭,“都挺好的,倒是你,回青橋真的沒問題嗎?”

    她知道吳雨欣很少回青橋,就是因為當初那件事對青橋產生了抵觸心理。所以接下這部戲之后,就打算給她放四個月的長假。

    但吳雨欣愣是說自己沒事,說她千萬別給自己放假,自己不想休息。

    吳雨欣搖頭,遞給她劇本,“沒事,都過去很久了,我印象都模糊了。”

    喻穗歲見狀,最后只說了句:“有不舒服的提前說,我給你訂機票回北京。”

    “哪有那么夸張。”吳雨欣笑笑。

    這個話題被吳雨欣快速掠過,她拿著手機,翻看工作小群里的消息,給喻穗歲匯報接下來的行程。

    “歲歲姐,明天上午我們去和導演,還有編劇見面,下午就參加一個專訪,之后晚上和投資方一起吃頓飯。”

    喻穗歲聽到最后那句話,蹙眉,“誰發給你的行程?”

    “高稚姐,她說是公司發的,她也做不了主。”

    喻穗歲點頭,“待會兒我親自和莊姐說。”

    她口中的莊姐正是當初作為霧尚的金牌經紀人簽她進入霧尚的莊亦琳。

    車上的氣氛有些低迷,喻穗歲也沒待會兒,干脆在車上給莊姐打了一通電話。

    “莊姐,這么多年,公司從沒給我塞過飯局,怎么這次破了例?”

    莊亦琳現在早已榮升成為霧尚的股東,成為領導層的人。

    她淡淡笑了笑,“小喻,我知道七年前,你因為當時經紀人帶你去見了辛老,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人得向前看,更何況你現在身價不同了,辛老也早就被雙.規,以前那件事,不會再發生了。”

    “可是——”

    喻穗歲還想多說點什么,但卻被莊亦琳打斷。

    “沒什么可是的,這是公司給你規定好的行程,你必須得去。我不會害你,歲歲,我是一手把你拉進娛樂圈的人。你相信我。”

    一番話講完,她最后又撂下最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更何況,這次的飯局,你去了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掛斷電話后,吳雨欣小聲問她:“怎么樣?莊姐怎么說。”

    喻穗歲收起手機,靠坐在椅背上,兩指捏了捏眉心,面容透著淡淡的倦怠,“讓我必須去,說的云里霧里的,還說什么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吳雨欣琢磨了一番這話,還是沒聽懂,但她現在最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

    “歲歲姐,你為什么對飯局這么抵觸啊?你現在屬于超一線藝人,一般資本根本不敢對你做什么的。”

    這問題讓喻穗歲徹底陷入回憶,她慢慢睜開雙眸。

    “以前年輕的時候,因為參加一場飯局,發生了一些事。”

    吳雨欣沒有參與她的過去,所以不明白,“什么事啊?”

    “那場飯局其實不太重要,但像是蝴蝶效應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引發的后果是我無法承擔的。”

    這話也說的云里霧里,聽得吳雨欣摸不著頭腦。

    “真夠高深莫測的。”

    喻穗歲淡淡地笑了。

    七年前,辛老組了個飯局,只為了潛她。

    隨后記憶中那個少年騰空出現,將她解救于水火之中。

    可接下來的是,像是連鎖反應般齊齊出現。

    先是他回了梧州,和她打了一通電話,情緒就不太對勁了。之后她父母毫無預告地殺到京城,讓她和那個人分手。

    之后爺爺住進醫院,自己想看望爺爺缺未果,在狹小逼仄的賓館中接到了他親生父親的電話,也是讓她主動提分手。

    再然后。

    他們就真的分手了。

    追溯源頭,好像一切都是從那場飯局之后開始的。

    所以她厭惡所有飯局,討厭酒桌文化,憎恨虛偽的應酬。

    很快到了第二日,喻穗歲素顏出席,先去見了導演和編劇,共同探討了一下自己對角色的理解,之后回酒店上妝,準備下午的專訪。

    專訪圍繞電影展開,大多數問題都是關于她這個角色的深入探討。

    專訪結束后,吳雨欣踩著點走進房間內,和眾多工作人員道完辛苦之后,才走近喻穗歲,在她耳邊說:“高稚姐和莊姐都到了,在樓下等你。”

    喻穗歲納悶,“莊姐不是在度假嗎?怎么也來了?”

    吳雨欣一臉神秘,“昨天下午就回國了,我聽別人說,這次的飯局除了投資方,還有霧尚新空降的大股東。”

    霧尚最近正面臨改.革,一位大股東神秘空降,據說是前不久從國外回來,先在總公司上任董事長,演了一出新官上任三把火,把許多不干實事的領導都撤了職。

    這位股東不知道來路,眾人只知道他在國外的這些年,將總部的海外分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條,是位名副其實的企業家。

    而霧尚作為它旗下的一個專攻影視方面的娛樂公司,為總部創下的利潤更是數不清,所以那位神秘股東的那第三把火,燒到了霧尚。

    而莊亦琳戰隊成功,現在榮升領導層。

    喻穗歲點頭,對公司高層之間的爭斗一概不感興趣,只要別影響她拍戲就行。

    “走吧。”

    到了保姆車上,喻穗歲簡單給兩人打了聲招呼,便靠著椅背假寐。

    但保姆車走了沒多長時間,便停了下來。

    喻穗歲睜開雙眸,看了眼窗外,發現是一家工作室。

    她蹙眉,“不是去飯店?來這做什么?”

    莊姐先下了車,“做妝造。”

    喻穗歲愣了下,“做妝造?待會兒還有采訪?”

    “那倒不是,只是待會兒要見的人比較重要,我們得拿出誠意見人家。”

    說完這話,她給高稚和吳雨欣使了個眼神,讓兩人先把喻穗歲帶進工作室里面。

    喻穗歲今天已經夠累了,也沒了反抗的力氣,干脆任她們二人擺布。

    只是化完妝換衣服的時候,喻穗歲故意用警告的語氣給兩人講,“別忘了,是誰給你們發工資,這么幫著莊姐賣命。”

    高稚和吳雨欣全當沒聽見,兩人一唱一和。

    “這個耳環是不是不太搭今天的衣服?”

    “好像是,要不換一對。”

    “也行,那我去找找別的。”

    喻穗歲:“……”

    做完一切準備之后,喻穗歲和莊姐一起去了飯店。

    她們兩人到附近的小吃街隨便對付了一口,便回保姆車上等著了。

    青橋這些年發展的著實不錯,飯店也整得各種高大上,娛樂一體化。

    走進飯店之后,才發現院落內停著這種豪車,還有一些車牌比較特殊的紅旗車,看著格外高深莫測。

    飯店面積很大,有侍應生專門開了輛小車來接二人,小車行駛在幽深小道上,五分鐘后才到達包廂門口。

    這飯店應該叫做飯莊,每個包廂都是一獨立的房屋,新中式的建筑模樣,頂上還掛著一塊牌匾,寫著古代字體,一般人還看不懂。

    進入包廂之后,喻穗歲倒是大開眼界,看到了許多知名業內人士。不僅有這部電影的導演和制片,還有其他大佬,各界泰斗。

    她把目光投向莊亦琳,后者對她笑笑,“我是不是沒說謊,參加這場私人飯局,會讓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喻穗歲掩嘴一笑,“莊姐,你如果早說有這么多國.寶級人物,那我肯定不會推脫。”

    莊亦琳懂她,因為現場有她偶像,一位杰出的女作家兼導演,“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更有重量級的人物還沒來呢。”

    “誰啊?”

    話音剛落,包廂的雙開門便被侍應生從外推開,穿著新中式黑服的侍應生畢恭畢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莊亦琳下巴朝著門口輕點,“這不,來了。”

    喻穗歲內心升起幾抹好奇,頓時朝著門口看去。

    和她一樣探著身向門口張望的人有很多,幾乎同一瞬間,包廂內的人齊齊望過去。

    都在期待接下來走進包廂的人。

    輕緩的腳步聲襲來,只見一位穿著私人定制西裝的男人,氣宇軒昂,姿態間滿是貴公子的氣質,褪下年少青澀后,是無邊無盡的沉穩。

    只是,喻穗歲沒想到,居然是他。

    陳肆,重量級的人物是他。

    他一一同在場大佬握手,寒暄過后,招呼眾人落座。

    而往日圈內最清高,最不食人間煙火的眾多大咖,此刻在他面前,卻皆露出了近似諂媚的神情。

    就連她那位眼光很高的偶像。

    也對落座于主位上的男人露出欣賞的目光。

    “怎么樣?”

    莊亦琳湊近她,壓低聲線,“我沒騙你吧。”

    喻穗歲回神,心里說不震撼那是假的。

    其實早在來之前,她就想過今晚的大佬是誰,腦海中閃過許多人的臉,但萬萬沒想到。

    居然是陳肆。

    她本想尋個由頭起身離席,卻不小心碰到了面前的高腳杯,清脆的玻璃撞到一起,雖然沒碎,但發出一陣不小的動靜。

    由此,包廂內的人齊齊朝她看過來。

    身邊的莊亦琳急忙打圓場,“不好意思各位,我家這位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別的聚會,有些緊張。”

    和她關系不錯的導演接話,沒讓場子氣氛變冷,“理解理解,小喻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也這樣緊張,小姑娘比較直性子。”

    隨后,他話鋒一轉,對著主位上的男人問:“陳總,小喻正是您新投資電影項目的女一號,您第一次投資電影項目,就選中了小喻,是不是之前和她是舊時?還是說比較看好這位青年演員?”

    喻穗歲聽到這話,心瞬間提了起來。

    她期待陳肆的回答,但又害怕聽到陳肆說些其他的,有關兩人那些往事的話。

    下一秒,男人輕笑:“實話說,張導,這不是我第一次投資電影項目了,以前年少輕狂的時候,也投過一項目。”

    他端起桌上的高腳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至于這位演員,我與她,并不相識。”

    聽到這。

    她松了口氣,同時心尖發澀。

    第58章 58 陳肆,你瘋了

    明明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可為什么心里還是這樣難受。

    那場飯局到最后,她都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包廂內的各種大佬在交談什么項目, 有沒有看好的劇本, 或者看上的小說影視化項目。

    等到散場的時候, 她稀里糊涂地跟著莊亦琳往外走, 只不過這次倒是沒再坐侍應生開的小車。

    眼前緩緩停下一輛黑色奧迪a6,莊亦琳像是提前收到什么消息一樣,肩膀碰了碰喻穗歲,“你先上車。”

    喻穗歲彼時正望著遠處發呆, 肩膀上忽然傳來一抹力道。

    她疑惑地問, “上什么車?保姆車不是還沒過來嗎?”

    莊亦琳夸張地哎呦了一聲,“我待會兒還有事要回北京,我讓高稚和吳雨欣提前回酒店了, 你就順路坐陳總的車走吧。”

    陳總的車?

    不等她反應, 莊亦琳便快步走遠, 好巧不巧的是,又是一輛黑車停到莊亦琳面前。

    就這樣,莊亦琳當著她的面, 率先上了一輛陌生車。

    然后, 把她留在原地。

    喻穗歲都懵了,她扭頭, 眉毛緊緊蹙起, 目光移動至面前的黑車。

    后座車窗緩緩降落, 露出方才在酒局上被眾人恭維著的陳總,赫赫有名的陳董。

    男人側臉線條流暢分明,冷不丁朝她遞過來一個眼神, “不上車?”

    剛剛說不認識她的人是他。

    現在主動讓她上車的人也是他。

    什么話都讓他說了。

    喻穗歲登時來了脾氣,一副沒聽到這話的模樣,扭頭就走。

    而那輛黑色奧迪就跟在她身旁,慢悠悠地開著,司機連油門也沒踩。

    喻穗歲一個目光都沒給他,像是全然感覺不到這輛車和他的存在。

    “喻穗歲。”

    男人忍無可忍,沉聲道,“我再說一遍,上車。”

    喻穗歲這次倒沒再裝聽不到,而是停下腳步,扭頭,目光自上而下地與他對視:“請問,你哪位?”

    她故意擺出譏諷的模樣,話語間的陰陽怪氣很是清晰。

    陳肆當然知道她眼下為何這樣,他當即叫停司機,而后利落下車,繞過車身,快步站定在喻穗歲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陳總這是做什么,剛剛在飯局上還一副不認識我的姿態,現在怎么又變了?您的人設這么多變嗎?”

    喻穗歲話語中的譏諷顯而易見,當著他司機的面,根本沒給他半點臺階下。

    可陳肆卻沒覺得打臉,反而讓司機下了班,把車鑰匙拿到手上之后,扭頭斜睨她一眼。

    嘴角還帶著意味深長的笑,目光格外有深意。

    “怎么?就因為剛剛我在眾人面前說不認識你,你就生氣了?”

    喻穗歲被說中心事,也沒覺得羞憤,而是大大方方地抬頭,“人都有七情六欲,陳肆,我不是冷血動物。”

    空氣凝滯兩秒。

    隨后——

    “所以,當初為什么非要分手。”

    男人的語氣格外冷淡,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一樣。

    他眸光淡淡,但卻緊緊盯著面前的女人,“怎么不說話了?”

    喻穗歲垂眼,眼睫瘋狂抖了抖。

    提及那段年少輕狂的往事,她呼出一口氣,聲音和之前一樣軟糯,但說出的話卻格外絕情:“都過去多久了,陳總,按照你以前的作風,這么多年了,身邊不可能沒人陪。”

    陳肆聽到這話,眸中的神色陡然一變,喉結滾了滾,低頭自嘲笑了下。

    他干脆從兜里摸出一盒煙,抖落一根,咬在嘴角,盯著她,攏火點煙。

    “怎么著,你有新男朋友了?”

    舊情人相見,全身上下,嘴最硬。

    喻穗歲也不例外,她想也沒想地開始胡謅:“嗯,我有。”

    陳肆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邁步走上前,骨子里的劣根性依舊不變,惡劣地朝她臉上呼出一口煙,笑道:“挺能耐啊。”

    撲面而來的煙霧迷了眼,她雙眼登時變得通紅,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他變了,他以前不這樣。

    但心里想的和說出來的是兩回事。

    她面上一點傷心難過都不顯,“彼此彼此。”

    陳肆嘴角輕扯著,倏地扯住她手腕,用力一拉,帶著她的身軀撲向身旁的黑色奧迪,她的后背被迫緊緊貼在車身上,感受到車身的冰涼,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縮著。

    而陳肆將咬在嘴角的煙拿了下來,拿煙的那只手悄悄垂下,又挪走,害怕燙到她,目光從上而下地將她看了個遍,極具攻擊性。

    那種目光給喻穗歲一種自己已經被剝光的錯覺。

    男人傾身湊近她,這么多年過去了,那股清爽的苦檸香依舊存在,和薄荷煙氣相互圍繞在她周身。

    滾燙灼熱的呼吸都打在她臉上,脖頸處,發絲都因為他的呼吸慢慢拂動。

    “那你男朋友知道,你今天見我了嗎?”

    他扯了個笑,繼續:“他知不知道,我此刻和你

    這樣近距離接觸,完全超乎了普通人之間的范圍。”

    這話格外背.德刺激,讓她覺得,若是自己此刻真的有了男朋友,邁進了新的生活。那他也會如此做,甚至還會拉她一起沉淪,跌至深不可測的深淵。

    喻穗歲此刻的心跳快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跳出胸膛,她瞳孔無意識瞪大,看著眼前的人,好半響才憋出來一句話:“陳肆,你瘋了。”

    陳肆扯了個笑,“對,我瘋了。”

    他重復道,“我是瘋了,七年前,你說分手那一刻,我就應該把你綁到私人飛機上,帶你去荷蘭領證,讓你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猝不及防的告白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懵了,喃喃道:“什么……”

    陳肆終于舍得松開她,煙湊近嘴角,重重吸了一大口,兩頰凹陷一塊兒,那抹猩紅也驟然亮了一瞬。

    他聲音很淡,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還記得七年前,我消失了一周嗎?你猜我去做了什么?”

    結合他剛剛說的狠話,喻穗歲心底升起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隨后看向他,“你去荷蘭……是要準備和我領證。”

    回答她的只有飯莊呼呼的風聲。

    男人只是靜默地盯著她看,目光卻說明了一切。

    喻穗歲呼出一口氣,心里震動,被驚到說不出話。

    “都過去了,”陳肆掐了煙,將她帶回車上,盯了副駕駛的她好一會兒,最終像以前一樣,給她系上安全帶。

    “之前的事過去了,但現在,即便是你有男朋友,那又如何。”

    撂下這話,他發動汽車,駛離此地。

    強烈的推背感讓她即刻回神,聽到剛剛他的話,忍不住扭頭看他。

    他變了,又好像沒變。

    頭發還是那么短,貼著青皮,額前的碎發不會完全遮住前額,眉眼間相比較從前的玩世不恭,增添了幾分沉穩。往下看,鼻梁高挺,薄唇冷峻,側臉線條優越流暢。

    他不再是那個高中生陳肆,成為了一位頂天立地的男人,氣質非凡,地位超群。

    陳肆把她送到酒店門口便離開了,倒是沒再繼續和她拉扯糾纏。

    喻穗歲上了電梯,習慣性地摸出手機,電梯信號不好,頂部的圓圈一直在轉動。

    直到走出電梯,消息才噌噌噌地進來,是青川的校友群,往日還算安靜的群此刻像詐尸般熱鬧,許多往屆學生都在里面聊天。

    她點進去粗略地掃了眼,發現這個月底青川會舉辦百年校慶,屆時邀請了各界名流以及出色畢業生。

    喻穗歲對這不感興趣,她只有高三最后一個月才回校學習,感受學校高三的緊張氛圍,最終參加高考。

    她在青川待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學期,歸屬感并不強,所以沒再看群消息,并且調節至免打擾。

    她回了自己的套房,卸了妝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疲憊,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腦海里全是剛剛在飯店內,陳肆的各種模樣。

    以及后來他攔住自己,對自己說的話。

    正漫無目的地瞎想著,手機忽然震動兩下,她翻了個身,拔掉充電器,看了眼屏幕。

    來電顯示是韓琳。

    韓琳大學畢業后便回了自家公司實習,之后任職在自家公司。而蔡悅則是義無反顧地來了青橋,在青橋開了幾家連鎖店,現在正擱二十公里之外的青橋縣城當老板呢。

    接通電話后,她打開免提,把手機擱到一旁,“怎么了?”

    韓琳那頭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在干嘛,她猜對方估計在酒吧,此刻接電話在安全通道里。

    “歲歲,你什么時候回梧州,我好想你啊寶寶。”

    喻穗歲皮笑肉不笑,“想我?你現在不是正在嗨呢嗎?還有功夫想我?”

    “嘿嘿,這不是想著你回來了介紹我和那個小男明星認識嘛。”韓琳被戳破之后,索性說了真話。

    喻穗歲翻了個身,坐起身子,“重色輕友。”

    “我有蔡悅重色輕友嗎?當初高考完直接報了咱們老家省城的大學,只為了離江至風進點,我看她就是個戀愛腦。”

    喻穗歲笑笑,“你別五十步笑百步了,還有事沒?沒事我掛了,明天要劇本圍讀。”

    “有有有,別急嘛,”韓琳急忙說,“你收到青川百年校慶的邀請函了嗎?我昨天看郵箱,居然有哎,要不要回母校轉轉?蔡悅也收到了,只不過她明天要出差,去香港一周,估計趕不上了,你呢?”

    喻穗歲愣了下,下意識打開工作郵箱,向下翻著,終于看到昨天上午,來自青川的一條邀請函。

    “我郵箱里也有……”

    她喃喃道。

    “那正好一起去唄。”

    韓琳躥和她,“據說不止有咱們這屆,上屆上上屆的人都會去,青川可是打著某人的噓頭宣傳的。”

    “誰?”

    “還能有誰,陳肆。”韓琳答。

    空氣靜默幾秒,韓琳嘆了口氣,“其實這次的策劃人和我是大學同學,她前不久給我打了通電話,讓我去的時候勢必要把你帶上,給青川也整點流量,增些曝光度。你要是來的話,我去青橋接你,怎么樣。”

    喻穗歲沒吭聲。

    韓琳知道她在顧及什么,輕嘆氣,“歲歲,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沒放下陳肆嗎?”

    喻穗歲手指微微動了動,她張張口,沒回答韓琳那個問題,而是說:“青川的校慶,我會去。”

    第59章 59 不認識

    電影正式開機前, 喻穗歲回了趟梧州,參加青川的百年校慶。

    “不是吧歲歲,你穿這么低調?”

    韓琳還比較看重這次的活動, 找了個化妝工作室, 讓專業的化妝師團隊給她做妝造。

    此刻正坐在鏡子前, 目光穿透鏡子落在她身后沙發上的喻穗歲。

    梧州雖然即將進入十月, 但氣候還是燥熱,空氣中蔓延著濕噠噠的黏膩感。

    喻穗歲今天穿著很簡單,純白短袖配了一條天藍色小腳褲,配套一雙小白鞋, 長發隨意搭在肩, 頗有一種古早電視劇中小白花的清冷感。

    喻穗歲正低頭回工作消息,她這次是一個人飛來梧州的,后天電影開機, 工作事情繁雜, 劇組和團隊要對接的工作也有許多, 所以高稚和吳雨欣留在青橋了。

    她回完最后一條消息,抬頭:“我又不用上臺發言,還是低調點好。”

    后來韓琳躥伙她, 想讓她也做妝造, 但喻穗歲懶得再擺弄了,最終還是沒做。等韓琳做好一切之后, 兩人便乘車前往青川。

    青川這些年發展得越來越好, 杰出校友層出不窮, 從政從商的都有,各自在自己的領域中小有一番成就。

    而學校論壇討論人物最多的話題還是圍繞著喻穗歲和陳肆兩人。

    畢竟這兩位可是當年青川的兩位傳奇人物,在一起之后還曾傳出過一對佳話。

    可沒過多久, 就傳來兩人分手的消息,還是喻穗歲把陳肆給甩了。

    以前陳肆的花名在外,交過的女朋友不計其數,都沒超過一個星期,都是他甩別人的份,哪有別人甩他的例子。

    但小道消息傳,他和喻穗歲之間,是喻穗歲甩了他,千真萬確。

    …

    校慶的流程繁瑣盛多,一整個上午,喻穗歲一直坐在嘉賓席上沒動,聽完領導發言便是校長發言,最后是學生代表和杰出校友發言。

    而這位杰出校友便是陳肆。

    當時禮堂內的媒體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呆著,有許多商業媒體也到達青川,還有一些未被邀請的商界名流,都是朝著陳肆來的。

    所以在主持人發言結束后,陳肆的名字通過音響傳到每個人耳朵里的時候,掀起了一波如雷鳴般的掌聲,更有甚之,有人還吹起了口哨,惹得場館內的氣氛瞬間達

    到一個最高點。

    喻穗歲也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陳肆的人氣還是這么抗打,這么能打。

    怕是娛樂圈許多小鮮肉都趕不上的境地。

    之前場館里根本沒他的身影,她剛走進禮堂的時候,也沒看到他,還以為他不會來了。

    卻沒想到這人一直在,而且沒坐到前排的嘉賓席上,而是挑了個角落最不易讓人察覺的座位,也沒穿正裝,而是簡單的黑色t恤和黑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學生。

    喻穗歲慢慢抬頭,目光一直鎖定著正不慌不忙,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朝主席臺上走的男人。

    青川的經費充足,禮堂頂部還懸著兩塊大屏幕,此刻的畫面都是他的身影。

    而下一秒,另一側的屏幕忽然換了,換成了戴著鴨舌帽,低調坐在那兒的她。

    導播像是格外調皮似的,一塊屏幕是他,另一塊是她。

    不知道是不是喻穗歲的錯覺,好像臺下的起哄聲更重了。

    喧囂聲更強烈了。

    她頓了頓,依舊沒動,像是全然不覺自己上了大屏幕似的。

    目光依舊毫不避諱地懸在他身上。

    陳肆也仿佛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上臺之后,冷靜地調節話筒高度,開始念稿子。

    而她依然盯著他看。

    臺下許多校友都心照不宣,知道這兩人是誰,也知道這兩人的關系。

    有些竊竊私語跟隨著他的演講結束,鉆進了耳中。

    “都在吵什么呀?怎么氣氛一下子熱起來了?”

    “不知道了吧,看沒看見那兩塊大屏幕?”

    “看見了,那咋了?這兩塊屏幕上的人倒是都挺養眼的。”

    “我說,你還真是那樣子,學生時代不關注八卦,畢業后也不關注娛樂圈吧?”

    “啊?”

    “跟我看,那塊屏幕是陳肆,也就是正在演講的男人,他是現在梧州龍頭企業的掌權人,而另一位,則是他學生時代的女朋友,還是最出名的一位,現在都成娛樂圈的影后了。想當年,這兩人在一起之后,論壇上的話題都是圍繞著他們。”

    “真的假的?”

    “百分百的真。”

    ……

    喻穗歲收回目光,因為陳肆那會兒已經從主席臺上下來了。

    之后的流程她都沒怎么關注,一直低頭看手機。

    她表弟也是青川畢業的,今天也被邀請了,此刻就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

    雖然韓琳是和她一起到的青川,但早就不見人影了,正給她學姐也就是這次活動的總策劃人幫忙。

    活動結束后,所有流程都完成,韓琳才回來,坐在她右邊的座位上。

    “待會兒有聚餐,歲歲,你去嗎?”

    韓琳邊看手機上群里的消息,邊問她。

    喻穗歲搖頭,“我明天回青橋,待會兒想回家休息。”

    韓琳也沒堅持,“那我送你回去。”

    喻穗歲沒回越瀾灣,而是回了她去年在市中心買的單身公寓,離青川蠻近的,也就五公里。

    韓琳把她送到之后,又不死心地問她:“你不會一整個下午都不出門了吧?”

    喻穗歲還沒下車,“嗯,回家看劇本。”

    韓琳嘖了聲,“怎么現在生活越來越淡了,蔡悅剛才給我發消息,說下午的飛機落地梧州,晚上的聚會你也一起來吧?”

    “什么聚會?”喻穗歲問。

    韓琳看了眼手機,“就在離你這不遠的一家會所里,當然是校友聚會了,你在家無聊的話,我就過來接你。”

    喻穗歲有點累,打了個哈欠,“再說吧。”

    “行吧。”

    回了公寓,她先洗了個澡,點了份減脂外賣,吃過不久后就又看了一遍劇本,通讀一遍之后,抵不住困意,干脆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窗外是梧州cbd的夜景,自前幾年梧州限電之后,晚上寫字樓的燈光秀便沒再表演過,通透的樓內只有白色燈光,再無霓虹燈。

    一棟棟大樓像鋼鐵森林,密不透風。

    睡了一下午,睜眼便是漆黑一片。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孤獨感。

    她起床洗了把臉,走出洗手間,遠處落地窗外的夜景跌入眼中。

    被吸引著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落地窗旁放了一張書桌,有盒煙在桌上安安靜靜的躺著。

    自從和陳肆分手后,她便很少抽煙,只是偶爾在片場拍完一整天的夜戲之后,渾身透著倦怠,才會來上一根。

    而現在,腦海中始終不停地將那日在青橋發生的片段來回播放。

    讓她一時之間陷入往日的回憶。

    而最讓她震驚的還是那件事。

    分手前一周,陳肆居然想得是要和自己結婚。

    當時她雖然已經成年,但離國內法定結婚年齡還有三年。

    而陳肆也不足法定結婚年齡。

    他想的卻是,帶自己去國外領證。

    而得到的結果卻是分手。

    不知不覺間,她站在落地窗前,給自己點了根煙。

    任由煙霧繚繞,尼古丁的味道在齒間纏繞,薄荷香煙頓時讓大腦清醒了不少。

    而恰好此刻,手機震動著,是蔡悅打過來的電話。

    她掐了煙,走過去接通,電話那頭率先進來的是無比炸耳的音樂。

    “歲歲!要不要來酒吧,很多青川的老同學都在。”

    蔡悅的聲音和音樂聲一齊傳進耳朵里。

    喻穗歲頓了頓,“你喝酒了?”

    蔡悅的聲音有些漂浮,“喝了點,沒法開車去接你了,韓琳喝了不少,但你表弟也在,我讓他去接你?”

    喻穗歲都沒想好要不要去,“不用了。”

    蔡悅以為她是要打車過來,忙說:“你打車比較不方便,我讓他去接你吧,就這樣啊。”

    撂下那話之后,她利落地掛斷電話,根本沒給喻穗歲拒絕的時間。

    喻穗歲:“……”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她干脆動手畫了個淡妝,換了身適合去酒吧的衣服。

    收拾完不久,表弟的電話也進來了,她下了樓。

    和表弟倒是挺長時間沒見,上次見面還是過年在青橋的時候。

    “姐!這兒!”表弟身高腿長地站在車旁,朝她揮手。

    喻穗歲走了過去,上了副駕,笑著調侃他:“不錯啊,越來越帥了,有女朋友了沒?”

    表弟一打方向盤,汽車駛入車流中,“沒,搞事業呢,沒空談戀愛。”

    喻穗歲笑笑,不走心地給他說了個加油。

    表弟笑笑,臨近酒吧的時候,想起什么,說道:“對了,姐,這次的校友聚會來了個大人物。”

    喻穗歲偏頭看他,“什么大人物?”

    表弟不知道喻穗歲的那些往事,一臉崇拜地說:“就今天在青川禮堂,杰出校友代表講話的那位,陳肆,他也來了,哦對,還有清淮哥。”

    喻穗歲愣了下,“陳肆?”

    “對,你認識啊?”

    喻穗歲沒說實話,笑笑,“不認識。”

    第60章 60 他不會再寵她

    “不應該啊, 你在青川入學的時候,清淮哥應該沒畢業呢,清淮哥和陳肆的關系不是挺鐵的嗎?你應該認識吧。”

    表弟盯著前方的路況, 小聲嘟囔著。

    喻穗歲像是沒聽見, 又或許是聽見了, 但沒作聲。

    大概是正值國慶長假, 街道車流川息不止,酒吧是在一條小巷內,周圍的停車場幾乎都滿了,找了很久才終于在停車場找到一個車位。

    剛下車, 不遠處便傳來一陣對話聲。

    喻穗歲和表弟面面相覷, 因為這很明顯是某個女孩表白被拒了。

    “我花了很多關系進入霧尚就是因為你,你能不能回頭看看我?”

    雖然看不到女孩的臉,但能看出來她是很喜歡這個男人。

    男人沒吭聲, 點了根煙, 任由煙霧蒸騰。

    喻穗歲和表弟站在一輛車后, 剛巧看到車頂飄上來散開的煙絲。

    表弟嘖著搖搖頭,給她無聲做了個口型:“一看就是個渣男。”

    喻穗歲抬眉,輕聲問:“怎么說?”

    表弟壓低聲音:“人家女孩這樣表白了, 那男人還沒反應一句話都沒說。”

    喻穗歲剛想說什么, 還沒來得及張口,那男人就講話了。

    “不能。”

    一道帶了些沙啞, 又十分熟悉的聲音。

    喻穗歲頓時僵愣住,

    眼睛都忘了眨。

    身旁的表弟并沒有察覺到她的反常, 繼續小聲說:“姐,我們待會兒再走吧,萬一撞上, 還挺尷尬的。”

    喻穗歲沒反應。

    表弟看她一眼,“姐?”

    喻穗歲這才點頭,不易察覺的地方,她垂落在身側手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指尖都陷進掌心中,用力到泛白。

    因為她聽出這位被表白的男人是誰了。

    那女孩還在繼續,這次的聲音都帶了哭腔,“為什么……是我做的哪點不好嗎?我之前去英國留學,也是為了你。”

    男人呼出一口煙,聲音格外絕情:“抱歉,我對你沒感覺,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離職手續我會讓部門主管傳給你。霧尚招員工的準則是個人能力,不是走后門。”

    后來女孩被徹底傷了心,哭著跑掉了。

    表弟蹙眉,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女孩表白失敗,還生生搭上了工作。

    喻穗歲回神,輕聲說:“走吧。”

    表弟點頭,“好。”

    可兩人剛走了沒幾步,便撞上剛剛被表白的男人。

    陳肆站在兩人不遠處,煙霧中透過來一個眼神,冷淡如冰。

    表弟愣了下,沒想到還是撞上了,他瞇眼看,認出那人是陳肆。

    也是梧州龍頭企業的掌權人,也是他剛剛在車上對喻穗歲說的那位大人物。

    陳肆掐了煙,嘴角扯了扯,“現在自己聽墻角還不夠,都帶了觀眾?”

    他這話格外譏諷,停車場再無其他人,話對誰說的很明顯。

    表弟下意識開口,“陳總,您誤會了——”

    “喻穗歲,我在和你講話。”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僵住了。

    表弟慢慢扭頭,看向喻穗歲,“你這不是認識陳總啊。”

    喻穗歲忽略掉他的驚訝,沒提前給他打招呼,挽上他的手臂,故作親昵,“親愛的,這位陳總是我前男友,抱歉沒提前講給你。”

    隨后,她不顧表弟的驚訝,給他使了個眼色,又遞給站在不遠處的男人一個眼神,“碰巧遇到了而已,陳總不會以為我們是故意偷聽你被女孩表白的吧?不好意思,我們沒那么無聊。”

    撂下這話,她害怕表弟說些不該說的,便快速拉著表弟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不再看身后人一眼。

    等進入電梯,只剩下她和表弟二人之后,才急匆匆地解釋道:

    “陳肆是我前男友,我前不久遇到他,隨口胡謅有男朋友,辛苦一下表弟,待會兒還得陪我演場戲。”

    表弟整個人都麻了,他知道七年前喻穗歲有男朋友,而且也知道她爸媽讓兩人分手了。

    也是如此,喻穗歲和父母之后便少了許多往來。

    但現在沒想到,陳肆居然就是她的那個前男友。

    “姐,你前男友是陳肆?!”

    表弟震驚道,“是你學生時代的那個初戀嗎?”

    喻穗歲垂眼,聽到初戀兩個字,明顯僵了一瞬。

    好半響,電梯打開后,她才點頭,“是。”

    陳肆是我的初戀-

    酒吧的裝潢色調偏暗,光線也不甚清晰,暗色調的光四處搖晃,始終不好好照亮室內。

    到了那之后,喻穗歲才知曉,這酒吧被青川的校友包場了,基本上都是往屆的校友,有的人還帶了家屬過來。

    喻穗歲害怕再次遇到陳肆,便讓表弟一直和自己坐在一起。

    畢竟戲要演完,最起碼要把陳肆給混過去。

    而喻穗歲端著酒杯,剛要走近韓琳和蔡悅那桌,腳步瞬間頓住,沒想到居然在那卡座里又看到了陳肆。

    一時之間,場面有些凝滯。

    因為喻穗歲此刻是挽著表弟,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人把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喻穗歲和陳肆之間來回穿梭。

    前任帶著現任來參加聚會,還碰巧遇上了。

    這一出修羅場戲份,幾乎沒人不愛看。

    大眾都喜歡。

    在場人也是如此,所以紛紛看向三人。

    表弟有些受不住那些目光,但喻穗歲低聲在他身邊說:“你喜歡的那套電腦,我給你下單。”

    表弟頓時回看她,“真的假的?”

    喻穗歲點頭,“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成,那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了。”

    兩人在這邊講悄悄話的全過程,都落在當場所有人眼中。

    不知內情的人以為兩人在調情,所以接下來都看向陳肆,期待他是何種態度。

    畢竟很少有人能正視這場景。

    前女友和現男友蜜里調油,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在看。

    結果這人仿佛根本不上心,坐得穩當,一個八風不動的狀態,嘴角勾著吊兒郎當的笑,渾身的痞氣和喻穗歲身邊的的小男朋友截然不同。

    到了晚上的聚會,他依舊沒穿正裝,身上還是那套在青川演講的裝扮,像個男大學生。

    喻穗歲看到這場景,眼睫抖了抖,仰頭喝完那杯酒,順勢放在一旁。

    她和表弟隨便找了個座位落座,之后兩人一直坐在一起,沒挪開過。

    場子變冷了,有人充當氣氛組,干脆嚷嚷著說要玩游戲,不然干喝酒太沒意思了。

    有人問玩什么,那人答:“人這么多,要不真心話大冒險吧。”

    “你能不能有點創意?”

    “那你說,玩什么?”

    “都是成年人,玩點刺激的唄。”

    “玩個新的,眉目傳情,都玩過沒?”

    有人想了個游戲,解釋規則:“大家圍坐在一起,低頭倒數三個數,數完抬頭看向任何一個人,對視的人要喊出美杜莎,沒喊對的人或者沒有對視的人喝酒,要不就選擇真心話大冒險。”

    很快質疑聲出現:“不行,在場有情侶的咋辦,人家一直輸不了了。”

    那人說:“那就情侶不能對視,對視也算輸。”

    “可以可以,來吧。”

    這游戲不錯,尺度不大,很正常,所以沒人再提出異議。

    幾局下來后,有不少輸的玩家都選擇大冒險或者真心話,幾乎沒人選擇喝酒,所以大家默認,輸的人要在大冒險和真心話中選一個。

    又是一輪,好巧不巧的是,喻穗歲和陳肆對上目光。

    偏偏兩人都沒人喊出美杜莎三個字,也就是說兩人都輸了。

    這結果把卡座內的氛圍都整熱了,有些人喝高了,根本忘了兩人之前在一起過的事,開始起哄。

    “選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卡座內光線昏暗,周圍人有的都看不清臉,但喻穗歲卻能看清坐在她正對面的陳肆。

    她頓了頓,“我選大冒險。”

    這話一出,有些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人接連不斷地哦了幾聲。

    在場都是玩得起的人,所以紛紛商量著,給喻穗歲上些難度。

    最后,提出這個游戲的人輕咳兩聲,說:“和你男朋友熱吻三十秒。”

    喻穗歲愣了下,因為只有她和表弟知道兩人是演戲給陳肆看。

    表弟也懵了,他看了眼喻穗歲,張張口,剛要講話,就被打斷。

    “我喝酒吧。”

    喻穗歲呼出一口氣,彎身去撈桌上的酒杯。

    但有人不高興了,說:“這么玩不起嗎?那我給你換個怎么樣?”

    喻穗歲像是沒脾氣一樣,點頭。

    “現場有沒有你曾經傷害過的人?有的話,給他發條短信,內容是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沒有的話,就喝酒,喝三杯威士忌哦。”

    那人把裝好酒的玻璃杯推上前。

    喻穗歲頓了頓,緩緩道:“好。”

    她拿出手機,編輯文字,準備發送出去。

    那人充當檢查員,開始對現場所有人說,“都把手機拿出來放在桌面上,不許靜音,不許關機。”

    眾人紛紛照做,陳肆沒動彈,身邊的人碰了碰他,他扯了個笑,利落地拿出手機,放在桌面上。

    而后,那位檢查員又指揮喻穗歲,“好了,你發送吧,誰手機亮了,就是……”

    接下來的話沒說出來,眾人也能猜到。

    誰手機亮了,誰就是被她傷害

    過的那個人。

    酒吧的燈光恰好在此刻是最暗的,一切亮光都很明顯。

    一秒,兩秒,三秒。

    所有人屏住呼吸,最后,有手機亮了。

    眾人齊齊向亮屏的手機看去,目光緩緩向上,最后對準沙發上的一個人。

    是陳肆。

    喻穗歲傷害過的人是陳肆。

    ……

    氣氛有些不對勁,沒人敢惹陳肆,檢查員也不敢讓陳肆把消息亮出來,不敢查他手機屏幕突然發亮是不是因為喻穗歲的消息。

    眾人開始打哈哈,最后把這個話題掠過去。

    而接下來,該陳肆選真心話和大冒險了。

    檢查員聲線有些抖,“陳肆,你選什么?”

    “真心話。”

    男人聲音利落冷淡,“隨便問。”

    檢查員無聲地吞沒口水,和周圍人商量了一下,然后問:“在場,有你喜歡并且想發展關系的人嗎?”

    這個問題一出,眾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都投給了喻穗歲。

    但喻穗歲低著眸子,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對外界的游戲進程不感興趣般。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過,每個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只聽見,男人扯了個笑,聲音冷情:“沒有。”

    終于,喻穗歲卸了氣。

    眼瞼耷拉著,心尖傳過一抹澀。

    陳肆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寵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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