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濃很晚才睡,卻難得睡了個踏實的好覺。晚上的插曲一點沒有影響睡眠,甚至第二天她還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來電人是趙明陽。
“喂。”江雨濃聲音帶著清早獨有的沙啞。
“還沒起呢?”趙明陽不敢相信,因為江雨濃做事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
今天他一直等著江雨濃的電話,按往日,江雨濃一定會提前制定出很詳細的計劃,然后發給趙明陽,他只需要照辦執行就行。
可是在馬上九點還沒有接到江雨濃電話的時候,他覺得有點不對,于是打了過去。
這一打,還真發現了不對勁。
“這不像你風格啊雨濃,不應該你來催我嗎?”趙明陽問。
江雨濃睜眼坐起來,清了清嗓子,“沒事,又不是什么重要工作。”
“陪投資人還不是重要的工作啊?”趙明陽驚了,“雨濃,在你這里是不是除了實驗,其他都不重要?”
江雨濃沒回答,起身下床,問:“今天去哪兒?”
趙明陽:“……我還靜等您安排呢姐……”
盡地主之誼什么的,江雨濃本來就沒有什么興趣,尤其那個人還是沉澈。
她閉了下眼,大腦快速思考了一下,然后說:“這樣,王教授把投資人聯系方式給你了嗎?”
“給了。”
“你聯系了嗎?”
趙明陽說:“我聯系了,還問他有沒有想去的地方,結果沉先生說,想走走。”
江雨濃:“……”
大冬天走走,多少有點毛病。
“那你先去找他,接他吃個早飯什么的,吃完微信聯系,然后去南康路集合。”
趙明陽老實執行,“行,那你呢?你早飯怎么吃?”
江雨濃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在洗漱臺面上,抬手扎頭發,“你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解決。”
“行,那我先去了。”
“嗯。”
迅速洗漱完,江雨濃又從冰箱拿了餛飩放鍋里煮,水開的功夫去臥室拿氣墊快速打了個底,等到再回廚房的時候鍋里的水剛好咕嘟起泡。
她拿鏟子攪動里面的餛飩,沸水因為攪動變成白滾滾的湯,打著轉兒。
等餛飩也逐一翻了個兒,江雨濃這才放下鏟子,把火調小,又趁間隙去補妝。
餛飩煮好她也化得差不多了。
妝容很清淡,描了眉,夾了睫毛,等一會兒吃完飯再涂上口紅就算完事。
餛飩吃得還剩幾個的時候,趙明陽發來信息,說他們往南康路走了。
江雨濃蹙眉:【這么快?】
趙明陽:【沉先生吃過了,我就沒敢說自己沒吃,接上他就走了(怨臉.jpg)】
江雨濃看了消息有點心疼,但又莫名覺得有點好笑。
她說:【這有什么不敢的,一會兒去那邊買點,不能餓著肚子。】
趙明陽:【行,你也快點,人家沉先生問了好幾遍你怎么沒來。】
看到信息的江雨濃無語,心想有了趙明陽,她還能跑了不成?
但她什么都沒說,只回了一個知道了。
匆忙吃完最后幾個餛飩,又快速洗了鍋碗放一邊瀝水。
換好衣服后,江雨濃把口紅粉餅塞進了包里,打算一會兒在車上補,省得那位難伺候的少爺找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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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路是華川著名的歷史文化街,來華川旅游,這條街可以說是citywalk必游之路。
夏天的南康路很美,街道兩旁的法國梧桐棵棵都如巨傘般撐在頭頂,陽光穿透足球大小的葉子投射在地上,形成斑駁樹影。
盛夏季節不論拍照還是欣賞,都很浪漫。
但現在是冬天,法國梧桐收起了遮天的傘面,只剩下密集的傘骨,上面掛著零星失去水分的干癟葉子,風一吹,便嘩啦啦往下落。
江雨濃下了出租,入眼的便是這滿街沒了蕭條的梧桐。
她仰頭望著一顆顆看似魁梧,實則光禿禿的梧桐,覺得很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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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澈和趙明陽在一家小食店,江雨濃進去的時候,趙明陽面前擺滿了吃的喝的。
想都不用想,一看就是對面那位蹺著二郎腿玩手機人的杰作。
“雨濃,這里。”趙明陽看見她便抬手招呼。
聽見江雨濃來了,低著頭玩手機的沉澈回頭瞥了一眼門口。
往這走的江雨濃穿了件黑色短款羽絨服,下面搭了條白色直筒褲,腳上一雙淺棕色設計感休閑鞋,背了個小小的棕色豆腐包。
十分簡單的一身,但因為江雨濃個子高挑,身材纖細,這身衣服在她身上就格外好看,很搭她的氣質。
沉澈一直盯著她,直到人坐在自己對面才收回目光。
“剛開始吃啊?”江雨濃問趙明陽。
“不是。”趙明陽搖頭,囫圇道,“我吃了一會兒了,但沉先生太大方了,點太多了。”
江雨濃掃了一眼沉澈,沒說話。
沉澈見話題里有自己,便十分自然地接話說:“沒關系,可以讓江小姐幫你分擔一些。”
“是啊,你也吃點吧雨濃,這家別看店小,東西做得是真好吃。”趙明陽說。
“不用了,我吃過了,謝謝沉先生。”江雨濃想都沒想就拒了,沉澈見她不吃,也就沒再說什么。
好在趙明陽飯量大,一桌子飯最終被他吃了個七七八八,沒算浪費。
吃完飯,在趙明陽的帶領和導游下,三人漫步在南康路上。
趙明陽熱絡地跟沉澈介紹著南康路,聲情并茂。歷史人文這些就不說了,就連一草一木他都能介紹出花兒來,江雨濃甚至覺得他休息日可以去兼職做導游。
而沉澈這個游客也十分捧場,不論趙明陽說什么,他都露出一副“真厲害、原來是這樣”的驚訝表情。
江雨濃看著一唱一和的兩個人,不禁笑了。
二十分鐘后,幾人走到了江邊,趙明陽快走幾步然后回身激昂介紹道:“沉先生,望江現在可能沒有網上那么驚艷,因為還不到時候呢,黃昏和晚上才是它最美的時候。”
緊接著他轉身一揮手,配合上嘴巴一張一合出來的細微白蒙蒙霧氣,作詩的氣勢和氛圍都出來了。
“黃昏時分,夕陽映照在對面,幢幢高樓的玻璃幕墻反射出那暖橘色的余暉,波光粼粼,叫人移不開眼。”
江雨濃聽了沒忍住,輕輕哼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趙明陽問。
江雨濃說:“你文采還挺好。”
“開玩笑,我高考語文分數很高的好不好!”
“好好好。”江雨濃敷衍道,還豎了個大拇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趙明陽努努嘴,轉身看向沉澈繼續說:“到了晚上沉先生,不是我說,紙醉金迷,跟你太配了。”
沉澈揚眉,不太明白為什么跟自己配。
趙明陽走到他面前,解釋了句,“貴氣。”
“嗯。”沉澈笑著點頭,特別給面兒地說,“不用晚上,現在也很好看。”
他說完瞥了一眼身旁的江雨濃,發現從剛剛出門起她就興致缺缺的。趁著趙明陽還在激情四射的介紹,他挪了一步到她身邊,“江小姐看上去興致不高啊。”
江雨濃拿余光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從前不是挺喜歡散步的?”
“人是會變的你不知道嗎?”江雨濃問。
“哦。”沉澈懶懶應了一聲,“不知道呢。”
江雨濃:“……”
因為江雨濃沒有計劃,趙明陽就臨時制定了一個。只不過計劃剛進行了一項,在準備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的時候,想走走的投資人又發話了,想坐坐。
趙明陽只好取消原本的計劃,找了個圖書咖啡廳,三人進去文藝了一把,一直待到吃午飯。
吃完午飯,沉澈說下午他來安排,趙明陽心想太棒了,你快安排。
路上的時候,趙明陽想了無數個沉澈可能會去的地方。沒想到的是,沉澈帶他和江雨濃去了很遠的一家酒店,并且開了三間房,說好好休息休息,睡一覺,睡醒再說。
當時趙明陽的嘴張到能塞下一個雞蛋那么大,甚至各回各屋后還給江雨濃發信息問,這工作是不是太舒服了點?
江雨濃回了個:【不愿意?】
趙明陽:【當然愿意了,但你說沉先生為什么要帶我們來休息啊?】
趙明陽:【是不是擔心外面太冷,我們太累?】
江雨濃看著屏幕上的字,默讀了幾次才抬手回:【可能吧。】
那頭先是發了一個崇拜的表情包,然后又甩過來一條彩虹屁:【沉先生不止長得帥家世好,人也善良。】
趙明陽:【就是這工作吧,美好得有點不真實。】
江雨濃:【不然我過去給你一巴掌?】
趙明陽發了個抱拳的表情,然后說:【午安。】
江雨濃放下手機,靠在門口柜子上環視了一圈屋內。
沉澈說累了想歇歇的時候,江雨濃并沒有多想。畢竟那是大少爺,從小養尊處優、車接車送,逛街什么的壓根就不是他的強項,累也只是借口,他只是不想在外面了而已。
原本以為他會挑一家高端奢靡的,但是下車看到酒店外貌后,江雨濃和趙明陽都有些驚訝。因為這家酒店實在普通得很,跟高端掛不了一點鉤,頂多能算小資。
沒人知道這位少爺打的什么主意,直到江雨濃刷卡進門,看清房間結構及裝潢環境的那一刻才明白,沉澈為什么執意要驅車一個多小時來這里。
此時房門被敲響,伴隨著服務生一句,“您好,您點的餐到了。”
江雨濃并沒有點過餐,但她還是開了門。
想都不用想,沉澈的作品。
她接過服務生手里的托盤,“謝謝。”
“不客氣,祝您用餐愉快。”
服務生轉身走了,江雨濃垂眸看著手里托盤。
一個白色瓷盤中安靜躺著一只可頌,油亮的焦糖色外表下浮了點零星酥皮。旁邊放了只透明玻璃杯,里面是溫熱的乳白色牛奶。
剛出爐的面包香伴著奶香,勾起人的食欲。
江雨濃后退一步剛想關門,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輕拍在了門板。江雨濃抬頭,脫了外套的沉澈就站在門口。
他向前一步邁入房內,一只手接過江雨濃手中的托盤,另一只反手關上門。
江雨濃看著突然出現的沉澈,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輕聲問:“你又要干嗎?”
沉澈把托盤放在門口柜子鏤空處,低頭看著江雨濃,“熟悉嗎?”
“什么?”
“這間屋子。”沉澈抬眼迅速看了一圈房間,才又垂下眼皮看著江雨濃說,“我找了許久才找到。”
江雨濃淺吸了一口氣,隨后扔出一句,“你可真是夠無聊的。”
“無聊嗎?”沉澈歪頭,向后輕輕靠在門板上,環臂看著江雨濃,“八年前,也是這樣一間屋子里,我們可有的事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