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蘇玫一路哭著回賀家,任……
蘇玫一路哭著回賀家, 任憑張婆子如何勸解,依然哭個不停。新婚不足半個月,她就仿佛受了一輩子的罪。
妊娠反應讓她吃不下睡不著,賀英卻借口她有孕搬到書房去睡。賀二太太雖然不敢難為她, 但每天都是尋死覓活, 折騰不休。
本以為娘家會是她的依靠, 沒想到現在連家門都回不去了。
“媽媽, 我為什么那么命苦啊。”蘇玫對著張婆子哭著。
張婆子幾乎是勸無可勸,這些天來任憑她把嘴說破, 蘇玫就是這么一句話。
就好像當初,蘇玫不惜一切嫁賀英,全然不管不顧,F在的蘇玫也是一樣,任何人的話都不聽進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為他不惜一切, 他竟然這么對我!!”蘇玫哭泣間帶著無盡的抱怨。
為了嫁給賀英,她把一切都賭上了,甚至被父親拒之門外。
但是賀英是怎么對她的, 幾天幾天不見人, 說是翰林院有差事, 到底是真的有差事,還是鬼混,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張婆子忍不住道:“姑娘己有身孕, 本就不可同房,姑爺搬去書房是體貼你。能進翰林院是多少人求不來的好事,姑娘你就放心吧,我派人盯著呢,姑爺除了翰林院, 旁的地方一概沒去過。”
賀英的做法無可挑剔,妻子有了身孕,就搬到書房去住。
探花不用考庶吉士,直接進翰林院,他每天早晚過去,一天不落下。
從翰林院出來就回家,別說花街柳巷,以前的舊情人,連以前的豬朋狗友都不見了,好似徹底的轉了心性。
“就是不能同房,他也該來看看我!碧K玫哭泣說著,“從不進我這院子不說,連我去書房,他也是一副不耐煩的神情。我知道,他是恨我壞了他的好姻緣,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賀英的冷淡是她最大的痛,婚前那般的溫柔多情,為什么現在全變了呢。
“我的好姑娘,這些話千萬不要亂說。”張婆子連忙說著,“姑爺現在是專心于學問,如此上進,你該高興才是。”
賀英現在是真老實,挑不出一點錯來。也因為如此,蘇玫連個發泄對象都沒有,張口就提起蘇鈺。
這門婚事結的太勉強,蘇玫倒貼的太過,賀英原本名正言順娶到比蘇玫條件更好的蘇鈺。
現在背負一身罵名,卻只能娶蘇玫,如何能心平氣和。
“這都是事實,我為什么不能說!碧K玫怒氣沖沖說著,心里憋氣,“為了他,我現在連家都回不去,父親甚至讓小廝傳話,蘇家再沒我這個女兒。我,我委屈啊!
張婆子只能嘆息,只能道:“姑娘是有了身子火氣大,再忍耐幾天就好了。”
蘇玫的妊辰反應是大了些,吃不下睡不著,整個人都瘦了下來。
若是正常懷孕,還可以請大夫進府診脈,吃些調理的藥劑。但是蘇玫才成親,馬上診出來一個月的身孕,臉面上如何過的去。
若是再被賀太太抓住把柄,更要翻天了。
“姑娘,姑娘……”
陪嫁丫頭琉璃一路小跑進門,神情驚慌。
張婆子連忙問,“怎么了?”
“今天府里來了一位表姑娘,說是太太的娘家侄女,叫孫憐娘,生的如花似玉,現在在書房與六爺說話呢。”琉璃說著。
張婆子道:“表妹來了,尋表哥說幾句話,有什么妨礙。”
大周的禮教沒有那么嚴格,表兄妹說笑玩樂是常有的事。
“我原本也是這么想的,但是這位表姑娘進去兩個時辰了,再是表兄妹,孤男寡女的也該忌諱!绷鹆дf著。
“我悄悄塞銀子給太太院里的婆子,婆子悄悄跟我說。這位孫姑娘常來賀府小住,賀二太太當她是親女兒一般,與六爺又是青梅竹馬!
“太太對六爺與大姑娘的親事本不太滿意,想過要把婚事退掉,給姑爺定這個孫姑娘!
“什么。 碧K玫頓時大怒,“小賤人,竟然敢如此。”
蘇玫起身就往前書房走,她現在滿肚子火沒地方出。又是賀英的風流韻事,她更是沒辦法忍耐。
張婆子只得叫上院里的丫頭一起跟上,心里也是又氣又無奈。知道蘇玫今天出門,賀二太太就把娘家侄女叫過來。
原本該在翰林院的賀英,也特意提前回府。與表妹在書房談話兩個時辰,若說這其中沒鬼,她都不相信。
“表哥的棋藝果然進展許多,這一趟我又輸了!睂O憐娘嬌笑說著。
雖然孫家己經破敗不堪,但是論容貌才華,她自信不輸任何千金小姐。
現在賀二太太己經許諾給她,蘇玫就是一個賤婦,一定會被休棄。等蘇玫滾蛋了,她就是賀英的正妻。
賀英這個表哥,一直是她喜歡的,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
賀英笑著道:“是表妹讓著我,那我點棋藝,哪里是表妹的對手!
“下了幾局棋,我也有些乏了!睂O憐娘笑著說,“表哥累了嗎,我來之前,親自去廚房做了點心,估摸著這時候也該好了!
說著,孫憐娘就使喚小廝去廚房看看。
“我有口福了,早聽聞表妹手藝超凡。”賀英笑著說。
孫憐娘笑著道:“表哥若是喜歡,我常做給表哥吃。”
賀英正要接話,就聽門口小廝驚慌喊著,“奶奶來了……”
一語未完,就見蘇玫帶著丫頭婆子直闖了進來。
賀英立即站起身來與孫憐娘保持距離,孫憐娘卻是坐著不動,直看向蘇玫。
長相勉強稱的上清秀,長成這樣,竟然還想跟她爭,不自量力。
心里如此想著,孫憐娘站起身來,熱情非常,見禮道:“這是嫂子……”
“賤人!”蘇玫嘴里罵著,抬手一個巴掌甩向孫憐娘。
她雖然沒有習過武,但此時滿心怒火,用盡全身之力甩出去的一巴掌,直把孫憐娘打倒在地上。
賀英見狀立馬后退兩步,嘴上說著,“有話好好說。”卻并不管被打地上的孫憐娘。
孫憐娘被打懵了,蘇玫可是千金小姐,竟然這么直接的動手,她根本就沒想到。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把這個賤人給我打死!碧K玫怒聲對婆子們說著,自己心頭的火氣依然不減,又踹了孫憐娘一腳。
張婆子見狀,趕緊扶住蘇玫,擔心她動了胎氣。卻是跟著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們這才動起手來。
蘇玫火氣更盛時,勸是勸不住了。這位表姑娘,看樣子就不是省油的燈,直接打一場倒是省心許多。
幾個婆子齊動手,孫憐娘一個柔弱姑娘哪里受的住,頓時叫喊起來,“表哥,救救我!
賀英卻是又后退兩步,嘴上繼續說著,“有話好好說。”
即不安慰蘇玫,更不會護著孫憐娘。仿佛是看戲的,只差拍手叫好了。
“打死,給我打死她!”蘇玫怒聲沖沖喊著。
一時間屋里蘇玫和婆子的打罵聲,以及孫憐娘的求饒聲混成一團。
正不可開膠之時,就聽門口傳來賀二太太的聲音,“都當我死了嗎!!”
張婆子看看地上的孫憐娘,打也打的差不多了,便揮手讓婆子們停下來。
這種破事,打一打鬧一鬧就好了,不能真打出事來。
“喲,太太來了啊!碧K玫冷笑著。
她不是沒想過與賀二太太好好相處,但賀二太太不肯。新婚第一天就要立規矩,劈頭蓋臉就罵她。
本來為著賀英,她還想著忍耐。結果賀英這般冷落她,她自然沒有好臉色對著賀二太太。
“姑母……”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孫憐娘,幾乎是爬到賀二太太身邊的,“要給我做主啊。”
賀二太太身邊的婆子連忙扶起孫憐娘。賀二太太看著侄女,雖然沒有重傷,但傷全在臉上身上,肉眼可見的凄慘。
“我的兒啊,你怎么……”賀二太太頓時哭了起來。
“姑母,要給我做主啊。”孫憐娘哭泣著。
本以為蘇玫一個千金小姐肯定要顧全臉面,受了氣也只能忍著。
哪里想到蘇玫比集市最潑的潑婦還要厲害,潑婦最多一個人上去打,她是叫一群婆子來打,傷害更大。
蘇玫冷笑不己,道:“要不是擔心臟了地,今天我就打死你。”
賀二太太怒不可謁,指著蘇玫道:“我還在這里呢,你就在這里喊打喊殺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太太不是最講規矩嗎,為何讓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想著退掉原親,讓六郎娶她為妻,現在我都進門了,太太還慫著她來勾引六郎,到底誰更賤!碧K鈺怒聲說著。
賀二太太一直都是講規矩擺架子,罵她的時候各種賤婦。
現在賀二太太慫恿侄女干著和她一樣的事,竟然還敢大模大樣的罵她。
若當她是好欺負的,任由拿捏,那就是看錯人了。
“你……”
賀二太太氣的眼冒金星,但是鬧了幾場后,她深知不是蘇玫的對手。
蘇家來的陪房太多了,她在賀家又不當家,可支使的人少。
蘇玫身邊的張婆子著實厲害,拿錢開路,各種收買二房的丫頭婆子。轉眼間,她身邊連個得力的人都沒有了。
無奈之余,只得轉頭看向賀英,現在只能指望著兒子給她出頭。
哪里想到,賀英竟然不見了。在她們打的最熱鬧之時開溜,連親娘都不管了。
“姑娘,生氣傷身,我們回去吧!睆埰抛有÷曊f著。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賀二太太再有不是,也不能把她抓住打一頓。
見好就收,早些回去。
“哼~”蘇玫冷哼一聲,對著孫憐娘道,“別讓我再看到你!
***
秋去冬來,一場大雨把京城帶入冬季。蘇鈺并不怕熱,卻有些畏寒。
下雪還好些,冬天的雨又濕又黏,每到雨天,蘇鈺情愿在屋里發霉都不想出門。
關氏再次派婆子通知蘇鈺,晉陽長公主壽辰在即,到時候兩人一起出席,讓蘇鈺有個準備。
“那就寫首詩吧!碧K鈺說著,寫詩是她的強項,書法更不弱。
晉陽長公主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只是個禮貌性的賀禮,她并沒想過用一份壽禮討晉陽長公主歡心。
綠川笑著道:“那我現在去準備,趁著下雨無事,提前寫好了,省得臨時手忙腳亂。”
“也好!碧K鈺想了想,又吩咐綠川,“還有到時候要穿的衣服首飾,也一起找出來。”
“是!本G川應著,卻不禁笑著道:“姑娘竟然關心起要穿什么了,真是難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蘇鈺也不例外。但是這趟是給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人祝壽,不會失了禮數,但也不可能真心以待。
這種場合,穿什么戴什么,蘇鈺從來不操心,全部由下人安排。
“想穿的漂亮些。”蘇鈺說著。
晉陽長公主壽辰,做為兒子的薛遲肯定會在。
雖然類似移情的情緒讓她有些困惑,但潛意識里,還是像一般女子那樣,希望在心上人面前打扮的漂漂亮亮。
綠川想了想,試探性的問,“會遇到姑娘的心上人?”
晉陽長公主壽辰,京城的官宦子弟估計會一網打盡。蘇鈺嘴里說的,那個讓她心動的人,多半也會在的。
“就你聰明!碧K鈺笑著說。
綠川喚來小丫頭,又把梯子搬進來,開始翻箱倒柜挑衣服。
蘇鈺的衣服很多很多,除了國公府的份例,還有一部分是外頭買的。國公府上下沒人管蘇鈺的花費,她也就隨便亂花。
“這幾身是去公主府的!碧K鈺指揮著小丫頭把挑出來的衣服放好,有幾分自言自語的道,“還得再挑一身,好像也不用太正式……”
綠川好奇,問,“姑娘要做什么?”
“當然是見筆友。”蘇鈺理所當然說著。
上次的信中,她己經明確寫了想見面的意思,算算日子,回信這幾天就該到了。
雖然沒有正式敲定,她有種感覺,對方也會想見她。
“算算日子回信也該到了。”綠川想了想,不禁問蘇鈺,“姑娘是要挑男裝還是女裝?”
蘇鈺雖然男裝帥氣,但只要細看,不難發現性別。但被發現是一回事,自己穿女裝過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其中差異,雖然不大,卻甚是微妙。
“當然是女裝。”蘇鈺說著,“都要相見了,就沒必要再遮掩!
雖然從來沒有在信上提過性別,現在既然要見面了,也沒必要隱藏。
綠川會意,當即指揮小丫頭又搬出兩個箱子,“這還有兩箱沒開封的,姑娘挑挑吧。”
剛才選的是出門的正裝,不管衣服式樣還是首飾,都以莊重為主。
見筆友不用如此正式,這兩箱里應該能挑出合適的。
“說起來,我也好久沒打扮過了。”蘇鈺說著,“感覺也沒有打扮的必要!
在家時家常衣服隨便穿,出門時男裝更方便,男裝雖然有些式樣,但本就是圖方便才穿的,要是愛美,還不如穿女裝。
“那是姑娘沒有心上人!本G川笑著說。
“心上人啊……”蘇鈺看看旁邊放著的衣服,又看看手里正挑著的,越發困惑。
一個是因為移情而一見鐘情的對象;一個是通信兩年,性情相投,卻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筆友。
哪個會是她真正的有緣人,情之一字,太微妙了。
寫詩,挑衣服,蘇鈺忙碌到掌燈時分。
綠川帶著小丫頭收拾后續,蘇鈺從屋里出來,此時雨己經停了下來。太陽己經下山,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來。
濕冷的空氣,似黑似暗的天空,讓蘇鈺的心情有些壓抑。
蘇鈺一直覺得自己很瀟灑,就算父母和離,身邊長輩皆是悲劇婚姻的受害者,她也覺得她能看的開。
成不成親都無所謂了,還擔心什么。
直到現在,因為移情而產生的心動,讓她糾結之余也十分難過。
原來,她也沒有走出原生家庭帶來的傷痛。
原來,她一直在期待著父親的保護。
“姑娘,姑娘……”
綠川歡快的喊著,快步從屋里出來,“信來了!
“啊?”蘇鈺不禁一愣,這才恍過神來。
綠川搖搖手中的信封,笑著道:“回信!
“快給我!碧K鈺笑著說,直接把信搶了過來。
邊走邊拆,蘇鈺一眼把信看完。
信上內容很簡單,十月十五,午時,臨溪樓見。
***
時至九月二十六,蘇鈺早早起床,吃了早飯就開始更衣打扮。因為重視,妝容格外認真。
剛剛收拾好,關氏就派婆子來傳話,車駕己經妥當,請蘇鈺去過去。
蘇鈺不敢耽擱,坐車去了二門。關氏己經在了,卻不見蘇越。
“就我們娘倆,越哥兒不去。”關氏笑著說,“長公主特意打發人說了,因為是小生日,不想驚動太多,只請各府女眷。”
“原來如此!碧K鈺說著。
雖然晉陽長公主與顯慶皇帝是同父異母的姐弟,但薛附馬乃是顯慶皇帝的心腹。沾了駙馬的光,晉陽長公主在皇室的地位并不低。
哪怕是小生日,京城權貴也不敢怠慢,沒有特殊原因,不會只有女客。
“我們走吧!标P氏笑著說,拉著蘇鈺一起上車。
車駕緩緩駛出國公府,蘇鈺忍不住問,“三太太有話要叮囑我?”
家里車駕那么多,平常都是一人一輛車,現在兩人共乘,多半是有話要說。
“什么都瞞不過你!标P氏笑著說,“前幾天我特意去打聽了,這回晉陽長公主只請女眷,是有原因的!
蘇鈺好奇問:“為什么?”
“長公主的獨子薛遲,今年十九了,一直沒有定下親事!标P氏說著,“長公主想著,趁這次生日,把京城女眷都請了,挑個可心的兒媳婦!
相親這種事情,若是提前告知蘇鈺,她肯定不樂意去。但是公主府的貼子下到了蘇家,蘇鈺又適齡,不去不合適。
“啊……”蘇鈺驚訝不己,心情十分復雜。
原來她是去參加薛遲選妻大會的,果然是京城第一公子,選妻堪比皇子選妃。
若是別家如此托大,只怕早被噴死了。
“晉陽公主府不比別家,大姑娘受委屈了!标P氏說著。
好好的姑娘家被如此挑選,她心里也不舒服。但是形勢比人強,晉陽長公主不好得罪。
“也說不上委屈。”蘇鈺說著,“三太太放心,我定不會任性胡鬧。”
關氏特意叮囑她,是擔心她在席上鬧脾氣。雖然確實有點不舒服,但故意鬧氣,她還沒那么幼稚。
關氏欣慰笑著,又聊起閑聊話,“我聽說,公主府還有一位謝無衣謝少爺,身世不清不楚,為了他的婚事,駙馬爺甚是操煩!
“不至于吧!碧K鈺不禁說著,“建章騎營的統領,又生的那般容貌,娶房妻室不成問題!
能讓慕容寧夸贊的人,不會娶不到老婆。
唯一的阻礙是謝無衣的性格,太過于目中無人,凡人皆不入他眼。
這樣的男人,要么就是隨便娶,要么直接不娶。讓他心儀的女子,只怕天上才有。
關氏道:“我也是聽人說起,今天他也會在!
“多謝三太太提醒!碧K鈺說著。
兩人閑話間,馬車停了下來,晉陽公主府到了。
與楚王府不同,晉陽公主府在皇城外圍,雖然緊挨著,卻并不屬于皇城范圍。
這是蘇鈺第一次進晉陽公主府,又想到薛遲,以及今天宴席的目的,不自覺得有些緊張。
丫頭扶著下車,二門上早有管事媳婦迎接,另有軟轎相侯。
換車上轎,蘇鈺留心周圍。
晉陽公主乃是庶出公主,府邸是郡王制式,與楚王府相比小了許多,但一草一木皆格外精致。
沿著甬道一路向前就是公主府后花園,與前頭標準的制式建筑相比,只看這后花園的大門,就格外氣派。
軟轎在花園山門前停下來,關氏與蘇鈺下轎,正欲進入,只見蘇二太太葉氏坐著轎也來了。
“二嫂也來了!标P氏有幾分驚訝,卻是停下腳步。
蘇鈺迎了上去,等軟轎停穩,便上前扶著葉氏下轎,笑著道:“二嬸安好,許久不見,您是越發年輕了!
“哎喲,你也知道許久不見!比~氏笑著說,“你這丫頭沒良心,這么久了都不知道去看看我。”
蘇鈺笑著,道:“我這不是怕二嬸罵我嘛。”
說話間兩人走到關氏跟前,關氏笑著道:“實不知二嫂會來,不然就約你同路了!
長公主挑兒媳婦,二房沒有女兒,她本以為葉氏不會來。
“我來湊個熱鬧!比~氏笑著說。
她是沒有女兒,但她有兩個光棍兒子。今天京城的閨秀都在,她正好也來看看。
前頭管事媳婦引路,三人同路進園。葉氏拉著蘇鈺的手,卻是故意慢了一步,小聲對蘇鈺道:“你怎么也來了?”
蘇鈺驚訝,也把聲音壓低了,道:“公主府給國公府派了貼子,三太太就帶我來了。”
有什么不妥嗎?
“唉……”葉氏嘆口氣,聲音卻是更低了,“最近京城有些風言風語,你都沒聽說嗎。”
蘇鈺一臉茫然搖搖頭,最近京城最大的八卦,不就是蘇玫和賀英嗎。為了躲事非,她都沒怎么出門。
“有些嘴賤的,胡說八道,說薛駙馬與,與……”葉氏結巴起來,難以啟齒的模樣。
“與誰?”蘇鈺不禁追問。
“與楚王妃交往甚密……”葉氏終于說出口,看蘇鈺又道,“這些閑話我是從來不信的,但是架不住旁人嘴賤胡說。”
這是京城最新的八卦,蘇鈺不知道,估摸著關氏也不知道。
“。浚。 碧K鈺沒忍住驚呼出來。
這怎么可能……
慕容寧是不喜歡楚王爺,但她更不可能喜歡薛駙馬。薛駙馬雖然是駙馬,但長的五大三粗,就憑他那張臉,就不可能。
仔細回想,慕容寧任職的監察寮與御林軍南衛所是挨著的。估計是有公事上的來往,旁人看到誤會了。
再者,這種八卦,向來是京城人士喜歡的。私下里嚼舌頭,當事人也沒辦法澄清,沒影的事都能把各種細節腦補出來。
“晉陽長公主行事素來別具一格,這種流言未必當回事,但說的人多了,只怕面子上過不去!比~氏說著。
京城關于晉陽長公主的八卦不少,多半是風流韻事。這也是慣例,都是長公主了,何必守著一個男人,還是個丑男人。
薛駙馬自己也不是多老實,雖然沒有納妾,身邊卻有幾個美貌丫頭。
夫妻嘛,尤其是人到中年的夫妻,許多事情都不能細想。
蘇鈺會意,道:“我明白了!
“還有……”葉氏再次吱唔起來。
“還有??”蘇鈺驚恐。
葉氏索性把話說完,小聲道:“許多年前的舊事了,我聽你二叔說,長公主曾經愛慕過你父親,還寫過情書!
這是陣年舊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這么多年過去,還記得的就更少了。當年的蘇天翊是京城閨秀的夢中情人,晉陽長公主愛慕他也正常。
“……”
蘇鈺徹底說不出話來。
葉氏叮囑道:“反正一會你躲著點,別到長公主面前晃!
蘇鈺心情十分復雜,只得道:“我知道了,謝二嬸提醒。”
兩人正說著,前頭管事媳婦迎面走來,恭敬道:“長公主正在會芳園,三位貴客這位請!
***
晉陽長公主府的后花園堪比楚親王府,方方正正圍水而建。中間一大片河塘,四周亭臺樓閣,精致奢華。
會芳園在后花園西側,大片建筑群相連,是晉陽長公主平日里消遣游玩之所在。
“蘇二太太,蘇三太太,蘇大姑娘到!
門口小丫頭一聲通傳,蘇鈺跟在葉氏和關氏身后,進入會芳園正房。
五間正房全部打通,寬敞非常,也耀眼非常。各色裝飾,各種名貴擺件,差點晃到蘇鈺的眼。
此時女眷己來了不少,人群正中間坐著一名婦人。
三十歲出頭,看她五官最多是一般美人,但是妝容精致,氣質不俗。
晉陽長公主,氣場是足夠的。
“拜見長公主殿下!比~氏,關氏,蘇鈺三人一起見禮。
“免禮。”晉陽長公主目光落到蘇鈺身上,“你就是蘇鈺?”
要是沒有葉氏的提醒,蘇鈺可能會認為晉陽長公主只是單純對她好奇。
她甚少出現在女眷齊聚的場合,在京城也算有些名氣,第一見面時,總會特別問她幾句。
但葉氏提醒了,蘇鈺不禁有些頭大,卻也只得上前一步,恭敬道:“請長公主安!
晉陽長公主上下打量著蘇鈺,笑著道:“你這長相倒是隨了你父親,是個美人!
“謝長公主夸獎!碧K鈺說著。
“前幾日皇叔過府來,還特意提起你,今日見了,果然沒讓我失望。”晉陽長公主說著,揮手道,“賞!
蘇鈺只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她差點忘了,楚王爺還為她和薛遲做過媒。
晉陽長公主這個時候提起來,也許沒有惡意,但總覺哪里怪怪的。
旁邊小太監拿來一個香袋,蘇鈺只得雙手接住。輕輕捏了捏,真的只個香袋,里面什么都沒裝。料子做工很平常,味道也是尋常的薰香,沒有絲毫特別之處。
蘇鈺十分迷惑,這是什么意思,長輩見晚輩,第一次見面時送東西很平常。但一般都是小首飾之類,送個香袋算是怎么回事?
還是她眼拙了,其實這個香袋很貴重?
“謝長公主!碧K鈺恭敬說著。
晉陽長公主微笑著,對葉氏和關氏,道:“你們坐吧,我們一起說說話。姑娘們都在外頭玩,梓兒,你跟蘇姑娘也去玩吧!
晉陽長公主身側的少女走向蘇鈺,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目清秀,嬌小可愛,好像鄰家小妹妹。
“蘇姑娘,我們走吧!
蘇鈺微笑著點頭,倆人一起往外走。
從正房后門出去,就是臨水游廊,沿著河邊彎曲蔓延。
若是廈天,透風臨水必然是不錯的避暑玩樂之處。奈何現在己經入冬,寒風吹起多少有些冷意。
“我還沒有自報家門!鄙倥χf,“我是薛雨梓,駙馬是我叔叔!
蘇鈺恍然,笑著道:“原來是薛姑娘!
薛附馬家境平常,人丁單薄,因救駕在功才一路高升。據說他有一個侄女,因為父母雙亡,襁褓之中便養在公主府,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了。
“我讀過蘇姑娘不少詩句,心中甚是仰慕!毖τ觇鞲星檎鎿,“今日終見到本人,果然天人一般,讓我高興之余又有幾分羞愧!
蘇鈺微笑著說,“薛姑娘太夸獎了,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說的都是實話!毖τ觇髡f著,眉眼間帶著幾分哀怨,“京城女兒誰不想像蘇姑娘這般瀟灑自在,只是做不到而己!
蘇鈺有幾分明白了,笑著道:“吟詩作賦哪里都可以,是我太愛鬧了,才喜歡往外跑。薛姑娘若是喜歡,我送姑娘幾本詩集!
大周民風開放,她的行為是很出格,但是一般女兒家拋頭露面也沒什么,規矩沒那么多。
但是薛雨梓不同,她屬于寄人籬下的孤女。別說像她這樣了,就是像平常女兒家那樣,估計都難。無父無母的苦,太難了。
若是跟她說外頭好之類的話,對薛雨梓是雪上加霜。不如說說寫詩,家里也能寫詩,有個愛好之后,也可以舒緩心情。
“多謝蘇姑娘!毖τ觇餍χf,“難得蘇姑娘不嫌棄,我十分歡喜!
蘇鈺笑著道:“薛姑娘如此直白,倒是讓我不好意思了!
如此直球,她也不好接。
“見到蘇姑娘太歡喜,都忘了給姑娘指路了!毖τ觇餍χf,“外頭風大,我們去前頭滴翠樓,姑娘們都在那里玩呢。”
“好。”蘇鈺笑著說,卻不自覺得看向周圍。
游廊臨水,從她這個角度看去,對面河岸上是一大片建筑群,前后兩進,氣派非常。
薛雨梓注意到蘇鈺的目光,笑著道:“那里是臨流草堂,大公子的住所!
蘇鈺驚訝,“他住在后花園?”
一般來說,花園是游玩的地方,住所設在前院。
“不止大公子,長公主的住所就在會芳園后面的西溪山莊。滴翠樓,會芳園,西溪山莊,這三大處都是長公主平日里起居之處!毖τ觇餍χ忉,“還有謝大爺,他住在滴翠樓前頭的明道齋!
蘇鈺只覺得詭異,忍不住問,“那駙馬爺也住西溪山莊?”
長公主帶著親生兒子住后花園還可以理解,為什么謝無衣也住后花園。
按距離算,謝無衣是挨著晉陽長公主住的,反倒是親生兒子薛遲住在對面了。
“叔叔公務繁忙,大半時間都住皇城,就是回府來也是前院休息了。”薛雨梓笑著解釋。
“原來如此!碧K鈺嘴上如此說,心里卻覺得有些不對。
薛雨梓的情況特殊,也不好問她住哪里。
“這些年來,大公子和謝大爺甚少在家里。現在又各自領了差事,大半時間在衙門里!毖τ觇髡f著,卻是把聲音壓低了,“就是今天,長公主幾次派人去催大公子,他還未回來呢!
“這樣啊……”蘇鈺說著,心情有些高興,又有些失落。
見不到薛遲有些難過,但若是見到了,好像選秀一樣的場景,她也會覺得尷尬。
自我糾結,對待感情時,她好似被絆住了,跨不出步子。
“這就是滴翠樓了!毖τ觇餍χf。
沒有磚土圍墻,全憑草木為欄,己經入冬,院中卻是綠翠蔥蔥,三層高樓,十分壯觀。
兩人剛進院中,就聽屋里嘻笑之聲不絕,應該是姑娘們在玩樂。
正要進屋,正巧有兩人出來,四人撞個正著。
蘇鈺看看眼前兩人,關倩倩和楊三娘,這真是“太巧”了。
楊三娘看到蘇鈺,頓時瞪大了眼,陰陽怪氣的道:“這不是蘇大姑娘嗎,那般清高傲慢,從來不把京城閨秀放在眼里。竟然也會出現在這里,可見你那名頭都是虛的!
蘇鈺看一眼楊三娘,神情漠然,帶著冷然與鄙視。
要論起來,蘇家與楊家也算是親戚。楊三娘的爺爺是當今閣老,也是蘇天佑的繼父。
這對繼父繼子關系還算可以,至少比蘇天佑和蘇震岳這對親父子的關系好太多了。
楊閣老也是二婚,前頭有兩子,楊三娘就是次子的女兒。
叔叔繼父的前頭兒子的女兒,關系有些復雜。
楊三娘今年十八歲,從十四開始說親,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著落。
無貌無才無德連最基本的賢惠都沒有。
閣老的孫女不可能嫁不出去,但總是想嫁好的,就太難了。
自身條件不好,偏偏嫉妒心強,幾次撞上,楊三娘總會陰陽怪氣一番。
“妹妹快別這么說,若是被京城才子們聽到了,定會笑話你的。”關倩倩笑著說,“蘇大姑娘的才華乃是當世第一!
蘇鈺目光轉向關倩倩,剛想開口。薛雨梓搶著道,“蘇大姑娘的詩乃是品華樓三甲,肯定比關姑娘強!
一句正中關倩倩死穴,蘇鈺豎起大姆指,說的好。
關倩倩臉色難看,瞪一眼薛雨梓,看著蘇鈺道:“蘇姑娘哪里尋來的小跟班,這么會討好巴結,我都羨慕了呢!
蘇鈺笑著道:“我二嬸就在會芳園,關姑娘現在就能過去討好巴結一番!
關倩倩臉色越發難看,道:“中了狀元就很不了起嗎,我還看不上了呢。”
關七太太親自去葉府,結果葉氏直接拒絕,沒有任何余地。這事傳開,不少人笑話她。
蘇鈺笑,充滿了嘲諷,卻是懶得再理會關倩倩,對薛雨梓道,“我們到樓上去,搭理這些不知所謂的人,浪費時間。”
不管是關倩倩還是楊三娘,人生目標就是要嫁一個好夫婿。為達目的,各種手段使盡。
她能夠理解,但無法認同。尤其是關倩倩,她各方面條件都很好,本人城府也深,實在沒必要為了嫁人如此折騰。
第29章 第 29 章 蘇鈺帶著薛雨梓直上……
蘇鈺帶著薛雨梓直上三樓, 公主府的最高處,室內空間并不大,但四邊環廊,左右前后打通, 視野十分開闊。
蘇鈺站到前門廊下, 從這里看去, 公主府后花園的面積是前頭正院的兩倍。不管是房舍大小, 還是精致程度,花園都遠勝前頭正房。
多少有點明白, 晉陽長公主住在后花園的原因。公主的府邸都是按制而建,大門幾間,正殿多大,房舍幾間都是有要求的,超標了就會被御史參奏。
后花園乃是休閑娛樂之處, 就是大了些,精致了些,只能算是擦邊球, 難以判定。
“前面就是明道齋。”薛雨梓指指前面一所建筑, “謝大爺的住處!
蘇鈺放眼看出, 明道齋正在后花園西南角,有一個小門可直通外街。
五間正房帶后院, 種著各色花草, 雖然不大,卻十分精致。完全沒有主子長期不在,蕭條凌亂之感。
“謝無衣過的挺好!碧K鈺有幾分自言自語說著。
上次聽楚王爺提起他,還以為謝無衣在公主府是受虐的小庶女子,稍有不甚就被嫡母各種折騰。
現在看來, 這是相當受寵的大少爺,日子滋潤著呢。
“謝大爺向來隨心所欲。”薛雨梓說著,又提醒蘇鈺,“長公主賞賜的香袋,姑娘還是戴出來吧!
“現在就要佩戴嗎?”蘇鈺從懷里取出香袋,卻甚是疑惑,問,“長公主賞賜香袋,到底為何?”
剛才進屋時,她就看到有幾個姑娘佩戴著同款香袋。
“賞了香袋,表示長公主看中姑娘了!毖τ觇餍χ忉,“等會大公子回來,會先留心佩戴香袋的姑娘!
蘇鈺頓時明白了,這是皇子選妃的流程。晉陽長公主只是初選,把看著順眼的,家世相當的選出來做好標記。
等薛遲這個真正做主的回來了,再從選好的這些人里面再選,就能省些心力。
只是如此行事也太托大了些,再是天子驕子,京城第一,如此高調也不太妥當。
“我幫姑娘戴上!毖τ觇鹘舆^蘇鈺手中的香袋,低頭給蘇鈺佩戴在腰間,“論相貌,論才華,論家世,京城這些閨秀哪個能比的了姑娘!
若是蘇鈺能嫁進公主府,她們也就能時常見面。想到這里,她就歡喜雀躍。
“……”
蘇鈺不知道說什么好,晉陽長公主明顯不太喜歡她,送香袋時還特意說了是因為楚王爺的緣故。
要是沒有楚王爺這個人情,晉陽長公主就直接把她淘汰了。
楚王爺啊,當時何必多嘴。
“出門許久,姑娘肯定渴了吧。”薛雨梓說著,提起桌子上的茶壺,水己經有些冷了,“我喚小丫頭倒茶來!
說著,薛雨梓轉身去了樓下喚丫頭上來侍侯。
蘇鈺想叫住她,薛雨梓卻己經快步下樓去,不由的輕輕一嘆。
像薛雨梓這般殷勤細心,過份討好的性格,多半是缺愛。寄人籬下的生活,即使錦衣玉食終究有所欠缺。
蘇鈺索性在廊沿上坐下來,隨意向前方看著。
此時明道齋后房門卻是開了,謝無衣一身家常白色長衫走出來。
蘇鈺多少愣了一下,褪去黑衣官服的謝無衣,此時就像一個普通世家子弟,沒有太多陰沉算計,連那份目中無人似乎也隨之消失。
漂亮,瘦弱,臉上甚至還帶著慵懶和漫不經心。遠遠的看過去,仿佛是一副畫。
蘇鈺覺得,若是選京城第一美男子,她會投謝無衣一票。
也許是蘇鈺看的太過于專注,目光太過強烈。謝無衣突然抬起頭來,直直看向蘇鈺。剛才的慵懶一掃而空,只剩下審視與凝重。
蘇鈺嚇了一大跳,又有幾分心虛,好像偷看被發現一般。
隨即又覺得自己心虛沒道理,她不是故意偷看。緊挨著的兩處院落,從一方高處看到另一方太正常了。
“呵~~”一聲冷笑,謝無衣嘴角挑起,充滿了嘲諷,用口型說著,“真給你爹媽丟人。”
跑到這里任人挑三撿四,當初懟他時的傲慢去哪了。
蘇鈺并不太懂唇語,但只看謝無衣的神情,也可以確定他說的絕不是好話。
報復一般,蘇鈺當即比了個手勢,“你差勁。”
謝無衣冷笑不己,表情越發倨傲無禮。故意把話語放慢,好像要蘇鈺能看懂唇語似的,“懶得理你!
說完謝無衣轉身就要回屋。
蘇鈺頓時火冒三丈,從小到大,她就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就算謝無衣臉長的好看,也沒資格在她面前持靚行兇。
必須得報復回來,這是謝無衣第二次鄙視她,忍無可忍。蘇鈺不及思索,拿起果盤里的梨子就往謝無衣后腦勺丟去。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她自幼學習的箭術也不是白學的。那么大的梨子,不管是準頭還是力道,她都能拿捏住。
不出蘇鈺意外,謝無衣頭都沒回,伸手抓住梨子。但就在抓住的一瞬間,梨子完全碎了,沾了謝無衣一手的梨汁。
“哈哈哈……”蘇鈺大笑,大仇得報,心情爽啊。
鄙視她兩次,這一手梨汁算是回禮了。
謝無衣怒氣騰騰轉身直瞪向蘇鈺,蘇鈺依然囂張笑著,甚至對謝無衣做了個鬼臉。
就在蘇鈺得意之時,謝無衣突然怒聲喚來小廝,稍等片刻,幾個小廝端著幾個盤子從后門出來,上面裝著水果和點心。
蘇鈺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避躲到柱子后面。緊接著好像狂風暴雨一般,各種食物攻擊都來了。
巧的是薛雨梓帶著小丫頭上樓,蘇鈺見狀顧不得自己,一躍而出護住薛雨梓。
“這是怎么了?”薛雨梓嚇壞了,聲音中帶著哭腔。
“快到樓下去!碧K鈺說著,護著薛雨梓走向樓梯口時,自己卻被一串葡萄擊中,沾濕了她半邊衣袖。
“蘇姑娘,我們快走。”薛雨梓站到樓梯口處說著。
蘇鈺哪里肯走,只讓薛雨梓下樓去。薛雨梓己經安全,她也可以放開手腳。不就是扔水果點心嗎,她這邊也有。
謝無衣鄙視她,那就給他點顏色看看,她蘇鈺也是京城一號人物。
閃身躲避中,蘇鈺也開始反擊。
葡萄按顆出擊,一次五顆,各色點心齊上,水果更是漫天飛舞。
雙方你來我往爭斗,把樓下一眾姑娘們嚇傻了。尤其是謝無衣那方射來的,有些利用梁柱角度,好些砸在柱子上,汁液亂濺。
姑娘們樓下嚇得哇哇亂叫,樓上蘇鈺與謝無衣打的難解難分,整個滴翠樓亂成一團。
“再拿果子上來。”蘇鈺朝樓下喊著,子彈沒有了,這要怎么打。
倒是謝無衣十分無恥,竟然讓小廝抬來了一框水果,彈藥充足。
“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一聲怒喝,晉陽長公主聽到消息趕了過來,身后跟著今天來的賓客。
激戰停了下來,蘇鈺己無彈藥,謝無衣也自動停手。
蘇鈺心知闖禍了,卻又有幾分無所謂。她是期待見到薛遲,但這樣的選秀行式,也讓她十分惱火。
“都給我滾過來!睍x陽長公主怒聲吼著。
蘇鈺稍微整理一下衣衫,快步下樓去,臉上怒氣未消,仰首挺胸理直氣壯。
謝無衣也從明道齋過來,兩人一前一后走到晉陽長公主面前,臉上皆有怒氣。
“竟然是你。”晉陽長公主有些意外的看看蘇鈺,隨即又道:“也只有你了!
京城年輕女子中有能力干出這事的,也只有蘇鈺。隔著院子水果大戰,需要武力值。
蘇鈺低頭道歉,“攪亂長公主宴席,是我之過錯,請長公主責罰。”
晉陽長公主看看蘇鈺,表情一言難盡。又轉頭看向謝無衣,神情更想打人。
“啟稟長公主,我親眼所見,是蘇鈺先動手的!睏钊锾鰜碚f著,眼角余光狠狠瞪著蘇鈺。
晉陽長公主看向楊三娘,卻是怒聲道:“就你能干,就你看見了!”
隨即又責罵院中的丫頭婆子,“你們都是死人嗎,鬧出這么大的事,都是你們侍侯不周!
滴翠樓和明道齋一眾下人當即跪了下來,一個個垂著頭,沒人敢無駁。
楊三娘被罵的愣住了,明明就是蘇鈺先動手的,為什么要來罵她。
旁邊關倩倩卻是明白了,晉陽長公主并不想責罰蘇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湊和一下就過去了。
楊三娘跳出來說蘇鈺是原兇,只會讓晉陽長公主難做而己。
蘇鈺是楚王爺的繼女,對蘇鈺向來關照?磥砭褪菚x陽長公主也不得不賣楚王爺的面子。
“你們真是要氣死我。”晉陽長公主努力平息著怒火,轉頭看向謝無衣,“你丟不丟人啊,跟姑娘動手,你的男子氣概被狗吃了嗎!
謝無衣依然傲氣十足,道:“我己經讓著她了,不然早讓她臉上開花了!
“我不需要你讓嗎!”蘇鈺怒聲反駁,“我們比騎射,你敢接戰書嗎!”
謝無衣冷笑著,“那一會不要哭喲。”
“你們倆個!”晉陽長公主忍無可忍,“把他們關到下房里去,中午不準吃飯!
***
作客作到關禁閉,蘇鈺覺得自己需要反省。但反省一會后馬上覺得,不就是惹事嗎,她從小到大惹的事還少嗎,不差這一件。
就是晉陽長公主不喜歡她,那就不喜歡好了。從開始就不喜歡,再討厭些也無妨。反正晉陽長公主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從上午關到下午,散席之后,關氏親自去下房接蘇鈺出來,手里還提了一盒點心,說是晉陽公主送的。
葉氏回了葉府,關氏與蘇鈺坐車回蘇家。
“給三太太惹麻煩了。”蘇鈺低頭道歉。
來的時候,關氏還特別叮囑過她,結果她還是大鬧一場。
“長公主又沒有責怪,席上倒是夸了你幾句,說你功夫好!标P氏笑著說,“這點心也是長公主怕你餓著了,特意準備的!
也是她想岔了,她真不該帶蘇鈺過來。
蘇鈺是蘇家的女兒,但也是慕容寧的女兒,楚王爺的繼女。就是蘇鈺行事出格,晉陽長公主也不可能揪住這點小事不放。
是她低估了蘇鈺的家世,以為和蘇玫一樣,其實不一樣。
“長公主倒是大度!碧K鈺說著,雖然餓了一頓,她卻對點心沒什么興趣,想了想問,“薛遲來了嗎?”
“據說回府了,卻沒去席上。”關氏說著。
晉陽長公主的臉色一直不好看,先是謝無衣和蘇鈺鬧了一場。后來薛遲根本就不進場,這次的選妻宴算是徹底失敗了。
“噢……”蘇鈺心里有幾分高興。
薛遲沒去就好,若是去了,也太傲慢無禮了些。就是皇子選妃也會含蓄些,哪能如此托大。
關氏道:“倒是長公主對謝大爺格外和善,并不像外頭傳聞的那樣。”
謝無衣都敢跟晉陽長公主頂嘴,說話語氣也十分親密,不像是生疏的嫡母與私生子。
細看晉陽長公主行事,倒真像傳聞中的行事瀟灑不拘小節。估計是自己從不寂寞,也懶得計較丈夫的那些破事。
蘇鈺道:“這位謝大爺厲害著呢,將來定然前途無限!
“那你還跟他打架!标P氏說著卻不禁笑了,“上午還不死不休呢,現在倒是說他好話了。若是心悅于他,倒可以大方說出來。”
真是讓人好氣又好笑,隔著院子扔水果點心,好像是小孩子扔泥巴一般。看著倒像是假有仇,真有情了。
“三太太笑話我。”蘇鈺連忙擺手,生怕關氏再亂點鴛鴦譜,“我真的真的沒看上謝無衣!
關氏心里有些失望,卻是笑著道:“我曉得了,一定不會再亂作媒。”
閑話間,車駕回到國公府,關氏和蘇鈺各自回房休息。蘇鈺餓了大半天,先讓廚房收拾菜飯,又準備水打算洗澡。
雖然關禁閉之前就換過衣服了,但如此打鬧一通,身上沾了不少果汁,要好好洗個澡。
綠川帶著小丫頭侍侯到晚上,臨睡覺時忍不住問,“姑娘怎么跟謝大爺打起來了?”
她雖然跟著去了,但被留在二門處,并沒有跟著進去。聽公主府的下人們說,那是打的十分熱鬧,把長公主的宴會都攪了。
晉陽長公主卻十分大度,并沒有重罰二人,只是關了半天的禁閉。
“那小子欠揍!碧K鈺氣哼哼說著,“沒招他沒惹他,見面就嘲諷我,我豈會受這個氣!
自視清高,鼻孔朝天的人她見多了。但只要不當面挑釁,她都懶得理會。
謝無衣卻是直接當面挑釁,若是再忍下去,她只怕要先內傷了。
綠川好奇道:“姑娘以前就見過他?”
“見過,當然見過。”蘇鈺說著,心頭還有火氣,“差勁極了,可惜了他那副好皮囊。”
綠川笑著道:“聽姑娘如此說,這位謝大爺肯定是一表人才了!
蘇鈺想了想,道:“何止一表人才,比唱戲的角兒還美幾分呢。”
“姑娘這么說,我都不知道是夸還是損了。”綠川笑著說,“世家子弟哪能比戲子!
就好比夸一個千金小姐比勾欄里的姐兒漂亮,那是罵人的。
“當然是損了!碧K鈺說著,“算了,不說他了。趁著天還沒有太冷,明天要出門逛逛,今天早點睡!
不然等下了雪,她連出門的心思都沒有了。
綠川侍侯著蘇鈺睡下,一夜無話。
及至次日,蘇鈺起了個大早,吃完早飯正想著去哪里玩,就有管事媳婦匆匆來報,“楊家傳來消息,楊閣老昨夜突發急癥,三老爺和三太太都要去楊府,問姑娘要不要同去?”
蘇鈺嚇了一大跳,連忙問,“老太太沒事吧?”
上回楊閣老生病,老太太就跟著大病一場,楊府連后事都準備上了。
管事媳婦道:“報信的人說了,老太太無事,只是老太爺突然不好了!
蘇鈺多少有些放心,道:“我收拾一下馬上過去。”
“三老爺和三太太己經開始準備,姑娘收拾好直接去二門。”管事媳婦說著。
蘇鈺道:“我曉得了!
綠川知道事態緊急,連忙挑了身素凈衣服,侍侯著蘇鈺穿好。
“這個時候,老太爺突然……”蘇鈺嘆息說著,心頭有不好的預感。
楊閣老今年剛過了六十大壽,夏天時鬧了一場病,好不容易好轉。沒想到這個時候又病了,現在是冬天,這時候再病,只怕就……
綠川嘆息道:“人有旦夕禍福,都是命啊。”
六十歲雖然稱不上高壽,但有個好歹,也是情理之中。
“我更擔心老太太,唉,只愿她平安無事。”蘇鈺說著。
綠川拿來斗篷給蘇鈺披好,蘇鈺顧不上整理,只是道:“我們快去二門!
楊老太太谷氏是蘇天佑的生母,當年蘇震岳突然寫休書休掉谷夫人,一聲不吭去了邊疆從軍。
當時蘇老老太爺己經過世,蘇大老太爺和蘇震岳也己經分家另過。蘇震岳這么一走,留下谷夫人和六歲的蘇天佑無依無靠。
更不幸的是,當時谷夫人的父親己經亡故,兄長在外當官,娘家無人做主。
蘇大老太爺無奈,派了管事和婆子過去照顧谷夫人和蘇天佑。又多次派人尋找蘇震岳,蘇震岳卻是堅持休妻,絕不回京城。
蘇震岳主意己定,蘇大老太爺也無可奈何。谷夫人提出改嫁,蘇大老太爺并不阻攔。
蘇震岳此時不在京中,谷夫人只能帶著蘇天佑住在蘇震岳的府邸。
將來蘇震岳帶著新娶的妻室回來,趕走谷夫人,谷夫人將無容身之處。
谷夫人是二婚,父亡、兄不在,蘇大老太爺便讓她自己做主挑選夫婿,最后選定楊閣老。
當年的楊閣老就是個窮舉人,連進士都沒有考上。家境貧苦,嫡妻染病過世,還有兩個將要成年的兒子。
據說蘇大老太爺曾勸過谷夫人不要嫁過去,嫌楊家太差,谷夫人卻是拿定主意。蘇大老太爺也沒再阻攔,親自給谷夫人操辦婚事。
除了谷夫人出閣時自帶的嫁妝,又把蘇震岳分家所得的一半給了谷夫人當嫁妝。年幼的蘇天佑留在蘇家,由蘇大老太爺扶養成人。
娶了谷夫人的楊閣老,仿佛開了掛一般,開始了飛躍人生。屢試不中變成一甲榜眼,官運亨通,平步青云,直至成閣老。
楊閣老發達后并不忘本,與谷夫人夫妻和鳴,提攜蘇天佑,與蘇家的關系也很不錯。
就是后來蘇震岳立下赫赫戰功,皇上欽封靖武侯,重回蘇家,也沒有影響楊蘇兩家的交情。
據說楊閣老與蘇震岳第一次私下見面時,楊閣老就十分友善,友善的表達了對蘇震岳的感激之情。
要不是蘇震岳莫名其妙休妻,他也娶不到這么好的媳婦。
蘇震岳聽得勃然大怒,正想動手打人之時,楊閣老轉身走了。
后來再見面,楊閣老微笑以對,蘇震岳只當沒看到他。
雖然蘇震岳生氣,但他并沒有阻礙兩家的交往,尤其是蘇天佑多虧楊閣老的提點,仕途才能如此順風順水。
現在楊閣老病重,若是有個好歹,蘇天佑肯定傷心難過。
對蘇天佑來說,蘇震岳這個親爹是假的。扶養他成人的蘇大老太爺才是親爹,楊閣老提攜他前程算是半個爹。
對父愛格外缺失的蘇天佑來說,己失蘇大老太爺,若是再失楊閣老,打擊不可謂不大。
還有谷夫人,她與楊閣老伉儷情深,卻沒有子女。
雖然有兩個繼子,但繼子總不是親子,兩房媳婦并不貼心。
唯一的親子蘇天佑,肯定愿意侍奉谷夫人,但是蘇震岳還活著,并且還住在一起。
這就成了難為之處,谷夫人不管留在楊家,還是回來蘇家,都有尷尬之處。
第30章 第 30 章 楊府很小,小的讓人……
楊府很小, 小的讓人不敢相信這是當朝閣老的府邸。最普通的四進房舍,沒有花園,更沒有亭臺樓閣。
第一進的倒座為書房和會客之所,第二進是楊大老爺的住處, 第三進乃是楊閣老和谷夫人的住處, 最后的后罩房乃是楊二老爺的住處。
孫子輩的住在廂房, 老老小小十幾口人, 只有二十幾個下人。
許多活計還要女眷自己動手,比之一般平民百姓雖然好很多, 但跟京城的貴族世家比,那就差太遠了。
因為楊家的二門太小,蘇家的馬車只得停在大門口。蘇天佑,關氏,蘇鈺, 蘇越皆在門口下車。
蘇家管事上前敲門,楊府下人倒是不敢怠慢,連忙迎著眾進來。
一行人剛進內院, 迎面撞上楊大老爺和楊大太太。院子太窄, 不能同時通行, 只得站住了。
楊大老爺鼻孔朝天,冷哼著道:“我當是誰, 這么大的排場!
蘇天佑冷眼看著他, 見他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直接伸手把楊大老爺推開,“讓開!”
楊大老爺差點摔倒在地上,楊大太太當即叫了起來,“打人了, 打死人了!
蘇天佑怒聲喝斥道:“再敢亂叫,真要打死你!
楊大太太吃過蘇天佑的虧,知道這是個狠人,再加上楊閣老就在后頭,鬧大被聽到了,還是他們夫妻倒霉,便閉了嘴。
蘇天佑顧不上他們夫妻,只是徑自往后院走,蘇越和蘇鈺緊跟著。
谷夫人剛嫁進楊府時,與兩個嫡子關系很不錯。當時楊家家貧,全靠谷夫人的嫁妝補貼著,全家生活質量得到了飛升。
但是隨著楊閣老官越做越大,尤其是蘇天佑中了榜眼后,兩個繼子對谷夫人以及蘇天佑意見越來越大。
楊閣老官場得意之后,就開始還錢給谷夫人;ㄤN女子的嫁妝,不是大丈夫該為之事。以前是實在沒辦法,現在有錢了,肯定要把以前花的給谷夫人補上。
楊閣老當年的薪俸并不高,又要還給谷夫人,家里過的就有些緊迫,不如以前谷夫人補貼時寬松。
當時兩房媳婦就有些怨言,甚至還在谷夫人跟前抱怨過。
又過幾年蘇天佑考中榜眼,楊閣老全力提攜蘇天佑,讓兩家矛盾徹底暴發。為什么放著親生兒子不管,卻要管繼子。
楊閣老勃然大怒,訓斥了二子。同樣都是讀書,蘇天佑有本事考上榜眼,楊大老爺和楊二老爺卻連個秀才都考不上。
楊家不比其他世家貴族家底厚,姻親門路遍地,楊家兒孫只能靠讀書求取功名才能走仕途。
若是楊大老爺和楊二老爺肯努力,不說考榜眼,能考上舉人,多少也能當個小官。
即沒有天份,也不肯吃苦努力,卻想著成為人上人,就是白日做夢也該有個限度。
楊閣老在家里是說一不二,如此一番訓斥,兩個兒子連帶著媳婦都消停了,再不敢言語。
去年楊閣老和谷夫人病重,楊家都開始準備棺材了。楊大老爺自覺得可以當家做主,便和蘇天佑鬧起來了。
蘇天佑看著是個書生,脾氣卻是像極了親爹蘇震岳。蘇家又是世代習武之家,他雖然會的不多,但比楊家二位老爺強。
親自動手打了楊大老爺和楊二老爺,又把楊大太太和楊二太太罵的不敢吭聲。以一挑四,戰績輝煌。
那次之后,兩家關系在楊閣老和谷夫人面前勉強還能維持,私底下就是恨不得打死對方了。
“三老爺來了,快進去吧!
剛進后院,谷夫人的陪房劉順家的就迎了出來,眼中有淚剛哭過的模樣。
蘇天佑快步往屋里走,又問劉順家的,“大夫來了嗎?怎么說的?”
劉順家的道:“王太醫剛走,雖然開了方子,卻……”
劉順家的沒說下去,只是用手抹淚,王太醫說的是,把后事準備上,多少沖一沖。
蘇天佑心里有數,當即也不再問,只是快步進屋。谷夫人聽到外院動靜,從東梢間出來,看到蘇天佑進來,眼淚當即落了下來。
“母親……”蘇天佑一步上前扶住谷夫人,眼中也有淚水。
谷夫人用手絹擦著眼淚,又看看關氏,蘇鈺和蘇越,道:“你們也來了!
“老太太……”
蘇鈺走到谷夫人跟前,眼圈也跟著紅了。
按親戚關系算起來,她與谷夫人沒有任何關系,但是蘇楊兩家交往甚密,谷夫人對她十分關照。尤其是父母和離后,慕容寧剛嫁入楚王府的那段時間。
是谷夫人把她接到家中照看,在她最傷心茫然的時候,是谷夫人安慰她照顧她,教了她許多的道理,扶著她走出了低谷期。
“好孩子,莫哭了。”谷夫人輕聲說著,“你們也進去看看吧!
蘇鈺看出谷夫人身體虛弱,估摸著是難受太過,怕她撐不住,便上前道:“我扶老太太那邊屋里歇著吧!
谷夫人點點頭,又對關氏道:“你也跟著來吧。”
關氏估摸著是楊閣老狀況不好,不適合她這個繼子媳婦看到,便點點頭跟著谷夫人和蘇鈺到西梢間。
蘇天佑帶著蘇越進了東梢間,關氏和蘇鈺扶著谷夫人在西梢間榻上坐下。
“老太太消瘦了許多。”蘇鈺不禁說著。
谷夫人本來就瘦,此時添了病容,顯得十分憔悴,讓人心疼。
在蘇鈺見過的同齡世家夫人當中,谷夫人當屬第一人。這不是蘇鈺的慮鏡,而是客觀事實。
谷夫人雖然五十幾歲了,但一直以來保養的很好,看起來也就是四十幾歲的模樣。
年輕時就是氣質型大美人,現在就是老了,依然風韻不減。
兼之性情溫柔,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待人做事體貼周到,完全是潤物細無聲。
乍看之下,會覺得有些軟弱不夠強硬。但相處過就能知道,水雖無形卻有滴水穿石之能。
集美貌,氣質,性情,智慧與一身,這樣的女子不管因為時運不濟,落到什么境地,都能絕處逢生。
“老太太若是身上不好,不如請個大夫來瞧瞧。”關氏說著,語氣間帶著生疏。
婆媳從來沒有相處過,若是她與蘇天佑感情深厚,還可以看著丈夫孝順婆婆,奈何她與蘇天佑也不和。
而且關氏心里還有一個結,蘇天佑的心上人云娘正是谷夫人的養女。
云娘是楊閣老的遠親,因無親無故投奔來的,谷夫人膝下無子女,便留下撫養。
云娘與蘇天佑算是青梅竹馬,后來她嫁給蘇天佑。
谷夫人便給云娘尋了個門親事,嫁到京城外去了。
雖然從來沒說過,關氏覺得谷夫人心里大概是有些怨她的。
養女嫁親子,算的上親上加親,結果她嫁了進來,只得把云娘嫁到京外。盤算好的親上加親沒有了,連養女都失去了。
只能說幸好谷夫人改嫁了,現在是楊老太太。不然這樣的婆婆相處起來,她這個媳婦也是尷尬。
“瞧過了,沒什么妨礙。”谷夫人聲音中透著虛弱,“家里該準備的也都準備上了,活到這個歲數,我也看開了!
蘇鈺連忙道:“老太太快別這么說,您的后福大著呢。”
谷夫人苦笑不己,伸手摸摸蘇鈺的頭,“好孩子,知道你心疼我!
蘇鈺又安慰幾句,谷夫人只是苦笑不語。蘇鈺心里有數,楊閣老只怕真的不太好了。
嫁入楊家這些年,谷夫人的日子過的很不錯。楊閣老真心實意的愛著她,大小事務不讓她操煩。
雖然楊家不太富裕,但谷夫人自己有嫁妝有錢財,可以把自己的生活過的很不錯。
在京城女眷里的地位也是一路高升,不管楊家的根基如何,楊閣老是閣老,谷夫人這個一品誥命夫人都是實打實的。
順風順水過了三十年,突然間最大的靠山楊閣老要倒了。旁人不管怎么安慰,都沒有任何實際作用。
尤其是親兒媳關氏,就在跟前卻連一句勸慰的話都不說。
兩個繼子又那個模樣,想到未來生活,谷夫人沒有馬上哭出來就是心理強大。
“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心里有數。”谷夫人對蘇鈺說著,“倒是你,才在長公主府鬧了一出,是不打算出閣了嗎。”
蘇鈺不禁愣住了,“老太太如何得知?”
“跟著三娘去的下人與我說的!惫确蛉苏f著,卻是輕嘆口氣,“那孩子傻氣了些!
不管是兩個繼子,還是下面的孫子孫女,她都留過心。楊閣老待一片深情,她也很想回報。
奈何子孫實在不成器,連楊閣老自己都放棄了,她也就不再操心。
蘇鈺好一會才道:“我的婚事,母親自有主張。”
“那你自己是什么意思!惫确蛉苏f著,“你母親的性格過于強勢,她為你做的決定,是為你好,卻未必是你自己的真實意愿,你要仔細分辯清楚!
蘇鈺頓時默然,好一會才道:“老太太的話,我記下了!
“你們今天能來,我很是歡喜!惫确蛉丝粗P氏說著,又看看蘇鈺,“老太爺病了,家里也亂糟糟的,一會就你們就回去吧,不用再過來了。”
蘇鈺估摸著是要處理楊家內務,她們不好在場。關氏也猜到了,便道:“我讓越哥兒留下來幫忙。”
“不用,和天佑一起,你們都回去。”谷夫人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