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洪婆子一家子走了……
洪婆子一家子走了, 走的不太光彩,趁夜走的。
關氏的陪嫁,蘇玫打發了,葉氏得知后也沒過問。
蘇玫又把關氏的貼身丫環送到蓮花庵, 并承諾月銀翻倍, 要是覺得活太重, 還可以輪班。
同時又叮囑丫頭們, 洪婆子被打發走的事,不要跟關氏提起。
關氏養尊處優了一輩子, 現在去了蓮花庵,蘇玫也是擔心的很。
“姑娘,明天是二姑娘的接風宴,這幾身衣服您看怎么樣。”綠川打開衣柜挑著衣服,又詢句蘇鈺的意見。
蘇鈺看了看, 覺得綠川挑的都不錯,卻不禁嘆口氣,“只怕要委屈二妹妹了。”
從一個月前, 葉氏就開始準備云棠的接風宴。
云棠以前的過往不堪, 葉氏生怕云棠被京城貴女們小瞧了, 十分重視這場宴會。
能發的請貼都發了,以蘇家現在的權勢, 葉氏本來還是很有信心的。
現在, 客人能來四分之一,就算不錯了。
蘇玫和賀英和離的消息,己經在京城傳開了。
這么大的事,想瞞也瞞不住。
京城貴族圈里多少年沒出過和離的夫妻,尤其蘇玫和賀英當初成親時就不太光彩, 一年不到就又和離。
這閃婚閃離的,閃瞎了京城眾人的眼。
“我們家是沒辦法,就攤上這樣的孽緣。”賀大太太對外哭訴著。
雖然不想得罪蘇家,但和離這口鍋實在太大。
賀家沒有蘇家的權勢,名聲若是再臭了,家中男男女女再無臉見人,京城都再無立足之地。
都不用別人來問,賀大太太就有意無意對外說著,是蘇家以權勢壓人,不和離就喪偶,賀家是沒辦法,只得和離。
至于蘇天佑給的五千兩銀子的補償,只字不提。
蘇家干的離譜事也不是一件,但蘇玫無故和離,把蘇家的惡名達到頂點。
一時間連葉峰的行情都不好了,哪怕是純粹為了利益賣女兒的,人家都會想,嫁出去出女兒能無故和離,娶進門的媳婦更可以。
和離斷親,利益就拿不到了。
更有心疼女兒的人家更不必說,賀英是男子,被和離依然免不了指指點點。要是女子被和離,不是上吊就是出家當尼姑。
隨后關氏在蓮花庵代發修行,一年后就正式剃度出家的消息,也緊跟著傳出來。
是關家特意散布的消息,關靈靈被退親,關氏要出家,關家女兒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關家與蘇家關系本來就微妙,這個時候怎么可能會放過蘇家。
蘇家頓時被推到風口浪尖上,關氏與蘇天佑十幾年夫妻,孩子都生兩個了,結果現在竟然被逼至出家。
以前只知道蘇家人發癲,但以前的癲只是自己發瘋。不管是蘇震岳休妻,還是蘇天翊和離,他們都為自己的錯付了出代價。
現在發癲是直接迫害身邊的人,賀英多無辜,被和離后,蘇玫就這么歸宗了,半點代價不用付。
關氏就更可憐了,當家主母被逼到出家。這要不是娘家背景夠強,蘇天佑弄不好就直接喪偶了。
如此風評之下,連葉氏都不想出門了。
現在要給云棠這個身世不堪的女兒辦的宴會,會來多少人,只有天知道。
果然,到了次日,蘇家張燈結彩,到了迎客的時間,稀稀拉拉的賓客,都是蘇家或葉家的近親。
稍微有點門第的,都沒來。約定好的一樣,全都打發了婆子,尋了各種樣的理由,禮送的厚,不見人來。
葉氏倒是想的開,宴席早就準備好,先招呼賓客。等散了席,就把剩下的席面,全部賞給了家里下人。
沒人來就自家人吃吃喝喝,主子吃不完就下人吃,主打一個不浪費。
“都是我的錯,讓蘇家蒙羞。”蘇玫跪在葉氏面前,低頭認錯。
她知道和離之事肯定對蘇家的名聲有影響,執拗任性,結果就是連累家里所有人。
葉氏笑著把蘇玫扶起來,“都是一家人,賀英不是良配,和離也挺好。至于外頭那些閑話,不必放在心上。”
云棠也上前安慰蘇玫,她本就不是蘇家的親生女兒,能被如此對待己經是上天憐惜,這點委屈實在不算什么。
蘇玫卻是心中難安,不停的道歉。
葉氏笑著說,“你要是真覺得抱歉,就好好過日子。你既然叫我一聲伯娘,我就是你的長輩,只希望你能過的好。”
“人不能為了外頭的臉面活,自己過的舒心才要緊。那些不愿意與我們來往的,我也懶得理會,清清靜靜的才好。”
如此安撫一通,蘇玫覺得越發愧疚。她能感覺到,葉氏說的不是客套話,是心里真的不介意。
二房只有蘇邑定好了親事,葉峰和云棠全沒著落,現在被她連累,葉氏還能不介意,蘇玫是真感動了。
從二房出來,蘇玫又去了聽雨軒。
蘇鈺正在練字,看到蘇玫過來,并不意外,卻是朝蘇玫招招手,“看看我這幾個字寫的如何。”
好久不練字,手都生了。
她也該好好定定心神,練字,寫詩,修身養性一段時間。
蘇玫走過去,只見宣紙上龍飛鳳舞寫著,“清光比故人,豁達展心晤”幾個大字。
“姐姐的字是越發精進了。”蘇玫說著。
這倒不是恭維蘇鈺,她雖然才藝一般,但高門千金的基本才藝還是有的。
以前蘇鈺的字也很好,瀟灑飄逸,現在的字更好,瀟灑之余添了幾分沉穩。
蘇鈺放下筆,笑著說,“這夸獎我收下了。”
“我今日前來……”
蘇玫剛要開口,蘇鈺笑著打斷她,“什么都別說,也不用說。”
她與薛遲現在的局面,要是因為名聲不好,晉陽長公主府不愿意娶了,她反而會松口氣。
她并不排斥和薛遲結婚,但現在就跟薛遲成親,她又覺得太早了。
蘇玫只得把話咽了回去,剛要說點別的,蘇鈺就道:“三叔同意你和離,我也覺得是好事,好好過日子吧。”
這是她的真心話,結婚結不好,不如不結。能早點從火坑里跳出來,未必是壞事。
蘇玫聽得點點頭,“我會的。”
任性的代價太慘烈,她這輩子都會記住這個教訓。
姐妹倆說了一會話,蘇玫離開。
蘇鈺繼續練字,直到晚上快掌燈時分,有楚王府的婆子過來傳話。
慕容寧收到傳信,慕容弦明天進京城,她因為被禁足楚王府,不能過去迎接,希望蘇鈺能代她去迎接慕容弦。
“這么快?”蘇鈺有些意外,本以為還要幾天。
婆子笑著道:“說是日夜兼程,再加上天氣好,比預期早。”
“我都不記得舅舅長什么樣子了。”蘇鈺笑著說,“我明天準時到。”
她不記得也不要緊,慕容寧肯定會指派人過去,而且西北王進京,肯定是有排場的,到時候想不認識也難。
婆子打開了一直拿著的包袱,里頭是一身全新的西北女裝,“王妃說,明天見舅老爺,穿這一身他會歡喜些。”
蘇鈺本來就有類似服飾,沒想到慕容寧竟然特意送了一身,笑著說,“一定。”
婆子把包袱交給綠川,這才轉身退下。
及至次日,蘇鈺起了大早,綠川侍侯著早早裝扮好就去了城門處。
通信不發達,接人就是要早去等著。不然慕容弦都到驛站了,她還在國公府,這就離譜了。
帶上綠川,坐車到東城門。
楚王府的人來的更早,領頭竟然是馮決。
蘇鈺有些意外,慕容寧監察寮正使的職務都被貶了,沒想到馮決竟然還跟隨在側。
“承蒙王妃抬愛,我現在是楚王府的護院。”馮決說著。
蘇鈺想想也覺得正常,當時監察寮殺了那么多官員,慕容寧背了最大的鍋,監察寮的其他人也是從犯。
顯慶皇帝從輕發落,對其他人雖未處罰,但死了那么多官員,總有親友想要報復。
像馮決這樣的,本就是慕容寧的心腹。
與其在監察寮里耗著,隨時被仇家報復,來王府當護院,倒是個不錯的出路,至少安全。
兩人正說著,就見一隊人馬迎面而來。早上人多,馬行的不快,人潮之中,隊伍卻十分整齊。
蘇鈺不經意間抬眸看去,微微愣了一下,為首之人一身玄衣,腰配長劍,面如冠玉,艷似桃花。
正是謝無衣。
謝無衣自然看到蘇鈺,四目相接間的瞬間,謝無衣面露喜色,下意識勒住韁繩。
“你來為我送行嗎?”謝無衣下意識想問。
突然看到馮決,以及楚王府的馬車。
他頓時明白了,蘇鈺不是在等他,而是來接慕容弦。
蘇鈺應該都不知道他今天離京。
嘴邊的話咽了下來,原本欲下馬的動作,不自覺得頓住了。
蘇鈺愣在當場,下意識看著謝無衣說,“你這是去接南魏的使團?”
薛雨梓跟她說過,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巧。
她來接西北的使團,謝無衣出京去接南魏的使團。
城門遇上,還真是巧。
“是。”謝無衣說著,“原來你知道我要出京。”
“聽說了。”蘇鈺說著。
說完,兩人都沉默了。
不知道說什么好,似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口。
相看無言,蘇鈺從來沒想過,她和謝無衣能如此沉默。
好一會,蘇鈺笑著說,“那就不耽擱你了。”
謝無衣定定看著她,放開緊攥著的韁繩,策馬離開。
第142章 第 142 章 城門口的位置,人……
城門口的位置, 人來人往,謝無衣一行人依然是最顯眼的。
隊伍走的并不快,從蘇鈺面前路過,穿過城門, 隊伍的速度并沒有變化, 卻一點點的遠去, 最后連背影都看不到。
蘇鈺深吸口氣, 收回思緒。
知道謝無衣是筆友后,偶爾的時候也會胡思亂想。
要是她早點知道……
至少兩人關系不會那么差, 兩年通信,她與謝無衣確實是脾性相投。
“蘇姑娘,前方小廝還沒消息,可能還要許久。街上人來人往又嘈雜,姑娘不如先到對面酒樓稍坐, 等有消息了,姑娘再過來也來的及。”馮決說著。
城門口接人最磨人,弄不好一等就是一天。門口站著是等, 酒樓里坐著也一樣是等。
街上人又多, 萬一有不長眼的沖撞了蘇鈺, 反而不好了。
慕容寧早在離京城最近的驛站安排了小廝,只要看到慕容氏的車隊, 就會回來報信。
到時候蘇鈺再從酒樓過來, 都也來的及。
蘇鈺也覺得如此更好,正想著要不要邀請馮決一起去酒樓。
綠川見蘇鈺不說話,便小聲道:“姑娘,還是先去歇歇吧。”
蘇鈺看一眼綠川,笑著對馮決說, “馮大人一起吧。”
“我現在只是王府一名護院,早己無官職在身。”馮決說著,“多謝姑娘好意,只是我還要等前頭小廝來報信,就不去了。”
蘇鈺也不再說,帶著綠川去了街口的酒樓。
因為還是早上,酒樓剛開門,幾乎沒有客人。
蘇鈺帶著綠川要了視野最好的二樓包廂,先點了一堆酒水和點心,讓小二做好后先給馮決一行人送去。
吩咐完小二,綠川就道:“現在就去接南魏使團,這一來一回的也不知道要多久。聽說南魏的人都會巫術的,每個人都會跳大繩,也不知道真假。”
蘇鈺對南魏也很好奇,主要是因為羅星。
那天之后,不管是京兆尹還是建章騎營還有其他部門,以搜查要犯之名,都快把京城翻一遍了,依然沒有羅星的任何消息。
據說謝無衣把南魏在京城的暗探窩點都端了,依然沒有羅星的消息。
現在連南魏人,都不知道自家小主子在哪里。
不過南魏使團總是要進京的,等他們進京后,羅星肯定會現身。
既然抓不到人,那就等她自己出現在吧。
主仆兩人閑聊著,眼看著快到中午。
綠川都在考慮,要不要派人回國公府一趟,讓府里做了飯送過來時,就有小廝進門說著,“蘇姑娘,西北使團快到城門了。”
蘇鈺大喜,連忙起身,“終于來了。”
從酒樓出來,馮決以及楚王府眾人己經在街邊站好。
蘇鈺走了過去,心情顯得有些激動。
她對慕容弦完全沒有印象,對她來說,完全是初次見面。
想到慕容寧提到慕容弦時的欲言又止,蘇鈺穩了穩心神。
“來了。”馮決說了一句。
蘇鈺抬頭看去,熙熙攘攘的城門口,一支龐大的車隊緩緩駛來,幾十輛大車,車之上皆堆滿了箱籠,好像故意顯擺一樣,箱籠之上擺放著各類奇珍異寶,讓京城眾人看到。
數百名護衛遍布在車架周圍,皆是體格健壯的青年男人,身著異族服飾,腰間掛著彎刀。
車隊領頭之人,正是慕容弦。
三十出頭的年紀,身材魁梧,寬肩窄腰,身著一襲黑色錦袍,腰間束著一條白玉腰帶,更顯身姿挺拔。
跨下一匹黑馬,毛色烏黑發亮,四蹄生風。
眉宇之間與慕容寧有幾分相似,姐姐是大美女,弟弟也是超級帥哥。
蘇鈺抬頭看著慕容弦,心情多少有些激動。
對于這位舅舅,從來沒人跟她說過,就連慕容寧都沒提過。
乍然相見,可能跟慕容寧樣貌太相似了,竟然并不覺得陌生。
慕容弦騎在馬上,目光如炬,掃視著周圍的人群。忽然,他的眼神落在了蘇鈺身上。
深邃的輪廓,與自己身上同出一系的服飾。
只是細看她容貌時,與蘇天翊八分像的臉,慕容弦幾乎是瞬間心頭火起。
“蘇鈺?”慕容弦勒住韁繩。
蘇鈺拱手見禮,“蘇鈺見過舅舅。”
舅舅兩個字讓慕容弦心頭的火滅了不少,他想起了慕容寧,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情感。這是慕容寧唯一的骨血。
“你很好。”慕容弦說著,張望四周不見慕容寧,只以為慕容寧不愿見他,心底涌起一抹失落。
馮決上前見禮,說明情況。
聽到慕容寧被禁足,慕容弦臉色極為難看。
“母親一切都好,舅舅不用擔心。”蘇鈺不禁說著。
慕容弦冷笑,“你是大周人,自然會向著大周朝廷說話。”
蘇鈺愣住了,常年居住京城,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詞。
下意識就想說,其實她身上也有一半慕容氏的血脈。
馮決連忙上前把話題岔開,人接到了,按照接下來的安排,慕容弦一行人連帶著車上的貢品,要先去驛館安置。
慕容氏是正式歸順大周了的,但因為番邦的關系,每每有西北使臣進京,都是住在招呼外國使臣的驛館里。
進入驛館后,有驛館官員把所有成員登記記錄在冊后發通行令牌。
有了令牌,才有了在京城四處走動的通行證。
馮決隨慕容弦一眾人等去了驛館,蘇鈺帶著綠川坐車回楚王府。
慕容弦去驛館安置完,其他人會留在驛館,他會去楚王府。
慕容寧在楚王府設宴,給慕容弦接風,蘇鈺做為外甥女自然也得在場。
“舅老爺好像不喜歡姑娘。”綠川小聲說著。
蘇鈺看一眼綠川,神情不悅。
綠川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我知道錯了,請姑娘責罰。”
蘇鈺依然沒作聲,閉目養神。
回想上次慕容寧說到慕容弦既將進京時的口吻,她就能感覺到,因為她長的太像蘇天翊,慕容弦不喜歡她。
但依然沒想到,慕容弦會這么不喜歡她。
蘇鈺坐車到了楚王府,先去見慕容寧,楚王爺在張羅宴席。
楚王爺見過慕容弦,十幾年前了,那時候他還沒娶慕容寧。
這是他成為姐夫后,第一次與慕容弦見面。為了示好,他就想表現一下。
下午時分,慕容弦終于在驛館安置完,來到了楚王府。
楚王爺本想把家里人都叫上,一起去門口迎接,被慕容寧否決。
連蘇鈺都沒帶,慕容寧只身在門口等著。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
慕容寧思緒翻誦間,就見馮決前頭引路,身后那個熟悉的身影,眼淚頓時涌了出來。
“阿姐!”
一聲呼喚,慕容弦撥開馮決,快步奔到慕容寧身邊,伸手抱住她。
慕容弦身量頗高,把慕容寧都襯的嬌小了。
“阿弦。”
慕容寧輕聲喊著,眼淚隨之涌了出來,“你長高了。”
最后一次見慕容弦,兩人身量還差不多,現在竟然高了她這么多。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的阿弟己經長大了。
“阿姐,你受苦了。”慕容弦說著,眼中含恨,用西北話說著,“二十年了,我要帶你回家。”
慕容寧聽到這話,清醒過來,試圖推開慕容弦,卻發現慕容弦抱的太緊,讓她有些動彈不得。
“阿弦,鈺姐兒還在等著我們。”慕容寧說著。
慕容弦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開慕容寧,擦擦眼角的淚,神情收斂起來。
慕容寧也擦了擦眼淚,“跟我進來吧。”
姐弟倆并肩進門,剛進二門院里,只見楚王爺帶著楚王爺眾人以及蘇鈺正在院中等待。
楚王爺看到慕容弦,連忙笑著迎了上去,“二弟來了,我們一家團圓了。”
這話說的多少有點不倫不類,只是楚王爺向來如此,也沒人在意。
慕容弦冷著臉看向楚王爺,那神情好像在看一只臭蟲。
態度不止是冷淡,根本就是嫌棄。
在旁的蘇鈺見狀,心里竟然有一絲絲的平衡,看來慕容弦不是只厭惡她。
不過,有些沒道理。
當年蘇天翊拋妻棄女離開京城,慕容弦恨他是應該的。她是長的太像蘇天翊被恨烏及烏。
但楚王爺對慕容寧實在沒說話,更沒有哪里對不起慕容寧,慕容弦對楚王爺的敵意不應該這么重。
因為厭煩大周人?
蘇鈺不太確定,慕容氏歸服大周那么久,要是真的臣服了,應該也不需要質子了。
“酒席早就備好了,先給你接風。”慕容寧說著。
慕容弦點頭,“我要暫住阿姐這里,和阿姐住一起。”
楚王爺連忙笑著道:“前頭書房收拾出來了,阿弟住最合適。”
“誰是你阿弟。”慕容弦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那表情仿佛在說,憑你也配。
楚王爺臉色訕訕的,卻沒敢吭聲。
慕容寧看著慕容弦,朝他搖搖頭,卻沒有責備,“王爺親自為你張羅了宴席,很是高興你能進京來。”
慕容弦臉色似有緩和,對楚王爺說著,“勞煩王爺了。”
楚王爺連忙笑著說,“說什么勞煩,都是一家人。”
蘇鈺旁邊看著,卻覺得慕容弦的臉色會緩和,是因為慕容寧開口了,他不想她不高興,并不是真的因此對楚王爺改觀了。
第143章 第 143 章 宴席擺在后花園,……
宴席擺在后花園, 吃吃喝喝,基本上都是慕容弦和慕容寧在說話,沒提西北的事,只說這一路上的見聞。
楚王爺很想插嘴, 但插不上, 索性樂呵呵的旁聽。
至于蘇鈺, 知道慕容弦不喜歡她, 索性當透明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酒足飯飽后散了席。
蘇鈺回了聽雨軒,慕容寧則帶著慕容弦去了住處。
按楚王爺想的,怎么也得在王府收拾一處院子給慕容弦居住。慕容寧卻說沒必要,把自己的書房收拾一番,給慕容弦暫住。
“這是我的書房, 你先住這里。”慕容寧說著,又指指后頭,“后面是我的住所。”
一前一后, 離的非常近, 前后院門一關, 就完全獨立。
丫頭婆子早把屋里收拾妥當,盡量按西北的生活習慣生排的。
慕容弦對這些全不在意, 對屋里下人說著, “你們都下去,沒有我的吩咐,都不準進來。”
下人全部屏退,房門關上,慕容寧剛想開口, 慕容弦卻急切的再次用西北話說著,“阿姐,我一定要帶回家。”
是大周搶走了他的姐姐,整整二十年,他所有的努力,所有動力皆源于此。
慕容寧輕輕嘆口氣,看著慕容弦,與記憶里的少年己全然不同,但出口話語,依然讓她熟悉。
“隔墻有耳,這話是不能隨便說的。”慕容寧也用西北話說著,徑自坐了下來。
慕容弦也跟著坐下來,神情依然是激動的,“阿姐,我己經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容弦到現在還記得慕容寧離開那天,他被父親下了藥,一直躺在病床上。
他起來不床,只為了讓大周的使者相信,他真的病重,無法當質子。
他只能透過門窗的縫隙,看著慕容寧上馬。她神色平靜,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
但他知道,慕容寧在緊張,上馬的動作都是僵硬的。
慕容寧比他大五歲,也只比他大五歲。十幾歲的年齡入京為質,他只是這么看看就哭的淚流滿面。
那當時的慕容寧又是什么樣的心情,直到現在,回想起那一天,慕容弦依然覺得無法喘息。
他要努力,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他都要把慕容寧接回來。
“阿弦。”慕容寧看著慕容弦,神色認真,“我入京為質,是我向父親提起的,我是自愿的。也不只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慕容氏,你不用為此自責。”
戰敗歸降,慕容氏自愿稱臣,結束了戰爭,也保得全族性命,這是不得己,怪不得任何人。
為了血性,為了一口氣,拼到全族死絕,沒有必要。
關太后問慕容氏要質子,以保證慕容氏的忠心,也是常規操作。
一般質子都是嫡長子,該是慕容弦去。但當時的慕容弦年齡太小,入京為質九死一生。
她愿意替慕容弦去,除了姐弟情深之外,也因她年齡大些,不管是武功謀略,還是心計手段,都不是小孩子樣的慕容弦可比。
這樣的她,入京為質,活下來的概率更高不說,可以做的事情也更多,她愿意替慕容弦賭一回命。
事實證明,她賭贏了。
她在京城的生活很好,并沒有像普通質子那樣,被各種折騰侮辱。
這二十年來,有她在京城各方調節,大周對慕容氏的猜忌之心雖有,卻在慢慢減少,也沒再打壓慕容氏。
西北得到了休養生息,苛捐雜稅不至于承擔不起,軍備物資也得以保留。
慕容寧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委屈,生而為人,為自己的族群辛苦奔波,本就是該為之事。
“說到底,阿姐還是為了我。”慕容弦神情越發激動,“從小到大都是如此,阿姐總是把一切?到自己身上。現在我長大了,你可以依靠我的。”
慕容寧聽得笑了,有些欣慰,拍拍慕容弦的肩膀,“是啊,你長大了,以后就是我的靠山了。”
慕容弦似乎被安撫了,激動的神情平復下來,開始說正事,“阿姐,我這趟進京……”
***
因為在王府,蘇鈺沒敢懶床,比平常還早起了一會。
因為慕容弦的到來,她要去給慕容弦請安,要一起吃早飯,不比自己屋里吃飯,早點晚點無所謂。
“大姑娘來了……”
小丫頭傳話。
蘇鈺來到慕容寧的正房,本以為自己來的夠早,沒想到慕容弦己經在了。
“舅舅。”蘇鈺規矩見禮。
慕容弦點點頭,對蘇鈺的態度好了許多,“都長成大姑娘了,就是生的不好,你要是像你母親些,會更好看。”
蘇鈺聽得有些無言以對,從小到大,京城上下還沒人說她長的不好。
像慕容寧當然是美人,但像蘇天翊,也是美人啊。
“你就別逗她了。”慕容寧笑著說,“你舅舅跟你說笑呢。”
說著,慕容寧有些無奈的看向慕容弦。
慕容弦卻不覺得哪里說錯了,蘇天翊長的就是丑,污染了慕容寧的血脈,蘇鈺長的像他,白瞎了母系的基因容貌。
蘇鈺只能笑著說,“我知道,舅舅向來疼我。”
“難得來京,我給你帶了許多東西。”慕容弦對蘇鈺說著,“等整理出來,會送給你。”
“謝謝舅舅。”蘇鈺笑著說。
三人一起吃了早飯,慕容寧與慕容弦開始準備進宮事宜。
慕容弦進京是朝賀的,整理安頓好后,就得入朝拜見,這是大禮。
慕容寧雖然被禁足,但在慕容弦進京前,慕容寧就借楚王爺的口,向顯慶皇帝和關太后討了恩典,準她與慕容弦一同入朝。
顯慶皇帝準了,關太后不太愿意,但也沒說什么。
慕容寧與慕容弦入朝,沒一整天是回不來的。
蘇鈺回了聽雨軒,綠川趕緊迎了上來,侍侯著蘇鈺脫了外衣。
看看書,吃了中飯,睡了午覺,綠川上前侍侯蘇鈺穿衣時,小心問著,“姑娘,打算什么時候回家?”
蘇鈺想了想,慕容弦并不喜歡她,慕容寧也沒有特別表現出讓她與慕容弦親近的意思。
她想現在就回去。
但想到慕容弦十五年才進京一回,下回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這么回蘇家也不好。
“家里也沒什么事,留王府也挺好。”蘇鈺說著。
不管是蘇家還是王府,都是閑來無事,吃喝躺平。
綠川不敢多言,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笑了起來,小聲說著,“慕容大人好帥啊。”
“那是當然。”蘇鈺笑著說。
慕容寧與慕容弦一脈相承的好樣貌,顏值上不但帥,而且更健壯,帶著一股大周男人沒有的野性。
綠川好像打開了話匣子,與蘇鈺聊起了慕容弦。
蘇鈺這才想起,對慕容弦幾乎是一無所知,很多信息竟然是從楚王爺那里知道的。
慕容弦早就成親,娶了很多老婆,生了一堆孩子。楚王爺用的是一堆,具體多少個他也不清楚。
早在幾年前,慕容弦就向大周提出,要用自己嫡長子換回慕容寧。
顯慶皇帝覺得可行,卻被關太后駁回了。
質子,有時候不在于身份,而在于當權者在意誰。
“王妃不可能會回西北吧。”綠川用不可思議的口吻說著。
蘇鈺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識到,她好像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慕容寧是質子,但是她在大周生活了二十年,有夫有女,怎么可能還會回西北。
慕容寧會思鄉,但從來沒有要回去的想法,至少她沒表現出來過。
但是向來凡事不管的楚王爺,竟然會知道慕容弦的情況,還知道慕容弦試圖更換質子。
楚王爺是擔心慕容寧回西北。
慕容寧會回去嗎?
蘇鈺竟然有些茫然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畢竟父親不在身邊,母親怎么可能會離開她。
“姑娘,我只是隨口說的。”綠川趕緊說著。
蘇鈺好像沒聽到綠川說的,呆滯了好一會,搖頭說著,“我也不知道。”
一直以來慕容寧是回不去,而不是不回去。
若是有機會讓她回去,她會拋下京城所有一切回西北吧。
與楚王爺做夫妻,本就是不得己。
至于她這個女兒……
綠川感覺話說重了,正欲把話題轉開,就有婆子進門說,“大姑娘,薛大人來了,要見姑娘。”
“薛遲?”蘇鈺十分意外。
按照薛遲一直以來的習慣,就是想見她,也會謹守男女之別。先寫信邀約,她答應了再見面。
冒然追到楚王府找她,這不像薛遲會做的事。
轉念一想,薛遲有可能不是專門來找她的,而是順路。
“請他來我屋里。”蘇鈺說著。
在國公府的閨房,薛遲去過了。楚王府的閨房,也所無所謂他進來。
更重要的是,她在王府沒有書房,去花廳也不合適,還不如來她屋里。
“是。”婆子應著,趕緊去了。
綠川侍侯蘇鈺更衣,蘇鈺特意整了整妝容。
片刻后,婆子引著薛遲進來,只見薛遲一身朝服,明顯是剛從宮里出來,沒回公主府直接來王府。
蘇鈺起身相迎,招呼招呼薛遲里間坐下來。
薛遲看一眼房間布局,與在蘇家房舍布局類似,卻少了日常生活氣息,應該是很少住的關系。
“我剛從宮里出來,知道你在王府,就來看看你。”薛遲笑著說。
蘇鈺看到他,原本沉重的心情驀然放松了許多,笑著說,“那真是巧了,我正想你,你就來了。”
正好,她也想問問薛遲。
第144章 第 144 章 綠川端茶上來,低……
綠川端茶上來, 低著頭,心里卻緊張極了。
信丟了,只能是薛遲派人偷走的。
看完所有的信,薛遲還能沒事人一樣來找蘇鈺, 這份心機城府, 她得告訴蘇鈺。
薛遲招招手, 門外幾個太監端著托盤進來, 上面放著獸皮,寶石, 象牙,人參等,皆十分珍貴,饒是蘇鈺都看的眼花繚亂。
“這是,今天進貢的……”蘇鈺愣住了。
不是東西過于珍貴, 而是太快。
早上慕容寧和慕容弦才入朝獻上貢品,下午薛遲就把貢品送她了。
這速度,入庫房清點都來不及。應該是顯慶皇帝看了貢品, 就直接賞了薛遲。太后, 貴妃, 皇子都排在他后頭。
“皇上賞的,我就想拿來給你。”薛遲說著。
蘇鈺不缺這些東西, 慕容弦上京肯定會給蘇鈺帶一份。
但這些是他得到的, 就想送給蘇鈺。
“我很喜歡。”蘇鈺笑著說,卻顯得有些猶豫,“你得了賞賜,該長公主和駙馬先過目的。”
兒子得了東西,父母不過目, 家都不回先給她送來,她是很高興,但她擔心晉陽長公主不高興。
“皇上另有賞賜,這是我的。”薛遲笑著說,“這點小事,他們也不會在意。”
蘇鈺這才讓小丫頭接過托盤收了東西,笑著說,
“謝謝你。”
薛遲能第一時間想到她,她很高興。
“正好你來了,你有事想問你。”蘇鈺說著,卻是對綠川揮揮手。
綠川會意,帶著屋里的小丫頭退了出去。
等房門關上了,蘇鈺這才神情嚴肅的說,“因為是你,我也就直說了。這趟我舅舅進京,是想帶我母親回西北嗎?”
薛遲神情微微一滯,似是在斟酌用詞,頓了一下才說,“據我所知,慕容氏每年進京,使者都會與京城官員,尤其是宮廷內官,出手非常大方。”
慕容氏每年都花大價錢賄賂官員,為的就是讓慕容寧回西北。
顯慶皇帝與關太后身邊侍侯的更不必說,甚至顯慶皇帝都被說動了,奏折都批了,卻被關太后擋了回來。
為此關太后還跟顯慶皇帝吵了一架。
按關太后的話說,慕容弦越是花錢,越表示他重視慕容寧。他越重視慕容寧,慕容寧就必須留在京城。
顯慶皇帝卻覺得,西北早己平定,慕容氏也無二心。慕容寧入京為質二十年,正常情況也該放她回去,更換新質子。
蘇鈺聽完,沉默許久才喃喃自語說著,“母親出任監察寮正使,殺了那么多人,就是為了回家嗎……”
關太后不允慕容寧回西北,她想回去就得在顯慶皇帝那里下功夫。
成為顯慶皇帝的刀,殺顯慶皇帝想殺的人,事情成了,天子之諾,必然會一言九鼎。
“我竟然從來沒有往方面想過。”蘇鈺喃喃自語說著。
慕容寧出任監察寮正使,她想過各種原因,卻沒想過這是一場交易。
慕容寧為顯慶皇帝殺人,顯慶皇帝放她出京。
想到此處,蘇鈺心情沉重,眼淚落了下來。
這么多年來,她對慕容寧的心思竟全然不知。
慕容寧在她面前從來沒有任何表現,就是偶爾思鄉,也是人之常情。
十九年母女,她竟然對慕容寧一無所知。
“此事還得商議,未成定局。”薛遲見蘇鈺哭了,心中著急,連忙安慰她,“楚王妃早有婚配,又有你這個親生女兒,未必想回去。”
更重要的是,慕容寧未必能回去。
顯慶皇帝與慕容寧是有交易,但慕容寧并沒有把事情完全辦好,顯慶皇帝中途改了主意。
只是被禁足,顯慶皇帝不愿重罰是一部分,關太后雖然狠辣,政治頭腦卻是足夠的。
留下活著的慕容寧可以拿捏慕容弦一輩子,真把慕容寧弄死了,慕容弦會做什么也不好說。
蘇鈺搖搖頭,擦著眼淚,“母親離家多年,想回去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只是……”
只是傷心,慕容寧從來沒有對她說過,甚至連這方面的心思都不讓她察覺。
要是慕容寧直言跟她說,她就是想回西北,雖然也會難過,卻不會阻止。
就像蘇天翊離開,她阻止不了。同樣的,慕容寧離開,她也不會阻止。
每個人都首先是自己,再是別人的什么人。
為什么不告訴她呢。
“你若是不想她回去……”薛遲不禁說著。
蘇鈺搖搖頭,對薛遲說著,“我心里很亂,想一個人……”
“我陪你出去走走。”薛遲打斷蘇鈺的話。
蘇鈺心里有點點高興,卻是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出門,被人看到要被笑話的。”
“那就坐在車上,不被人看到。”薛遲說著。
要不是己經下午,出城太晚,他還想帶蘇鈺出城走走。
蘇鈺不禁抬頭看向薛遲,薛遲也正看著她,一雙黑眸專注而深情。
“好。”蘇鈺不自覺說著。
薛遲笑,卻是站起身,“我到二門等你。”
蘇鈺剛哭過,肯定得先洗臉,出門也要更衣。
“嗯。”蘇鈺說著。
薛遲出門去,蘇鈺喚綠川進來,洗臉更衣。
“姑娘,一會就要吃晚飯。”綠川有些懵。
晚飯后就要掌燈,這時候出門,那豈不是晚上才回來。
蘇鈺道:“不用準備我的晚飯,也不用跟著我。”
“那怎么能行,姑娘一個人……”綠川頓時急了。
“我們不出城,只在城里轉轉。”蘇鈺說著,又在穿衣鏡前整整了外衣,“不要跟著我。”
話完,蘇鈺徑自去了二門。
綠川緊跟著追了上來,“我還是跟著姑娘放心些。”
蘇鈺再次說著,“我想一個人。”
綠川跟了她這些年,姐妹一般,但今天她真的很想一個人。
有些事情,哪怕是親姐妹都無法開口。
綠川心中焦急,但見蘇鈺主意己定,也不敢再說。
蘇鈺到二門時,馬車己經準備好,薛遲也換了身衣服。朝服換成了常服,少了幾分威嚴,卻添了幾分隨意親和。
楚王府在皇城范圍內,與辦公衙門挨的也不遠,一般官員在衙門內都會放些日用品,放身衣服更正常。
“晚飯前我送你回來。”薛遲說著向蘇鈺伸手,欲扶她上馬車。
蘇鈺看著薛遲伸出來的手,她從來不覺得自己上馬車還需要人扶,但薛遲就這么伸出手時,她不自覺得搭上了。
薛遲的手很熱,蘇鈺握住的一瞬間,有種灼傷的感覺。
蘇鈺低著頭,壓下狂跳的心臟,進入車廂。
薛遲也跟進來,車廂內很寬敞,裝飾大氣布置不俗。
兩人相對而坐,薛遲說著,“我己經跟楚王爺說過,你不用擔心會被責罰。”
慕容寧不在,楚王爺也是家長,告知他也是一樣的。
“我竟然忘了。”蘇鈺這才想起來,出門前應該報備一聲的,“還是你想的周到。”
薛遲笑著,給蘇鈺倒了杯茶,“喝口茶吧。”
剛才哭過,該多喝點茶水。
“謝謝。”蘇鈺倒沒客氣,端起茶碗喝了起來。
馬車緩緩駛出,蘇鈺不禁問,“你要帶我去哪?”
薛遲笑著說,“不去哪,我們就在車上。”
“就在車上?”蘇鈺有些不解。
薛遲看向車窗外,神情中帶著一絲懷念,“小時候我在家里呆的太煩了,就會坐在車上,任由車夫拉著去任何地方。”
在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都不用旁人告知,薛遲就知道他不是晉陽長公主和薛駙馬的孩子。
晉陽長公主對他,和對謝無衣的態度是全然不同的。
不是對他不好,太過于客氣以及尊重,就會產生的生疏感。
再尊貴的客人,都不是家人。
薛駙馬見他早慧,也沒再隱瞞,得知身世后,不需要薛駙馬叮囑,他就知道不能任性,更不能四處走動。
天天呆在公主府里,學文習武,不敢有絲毫松懈。
但是人就會累,尤其他當時只是個孩童。太累太憋悶時,他就像現在這樣,坐在馬車里任由車夫拉著在府里走動。
“那我們要是早些認識就好了,我小時候很調皮的,會偷翻公主府的墻,把你帶出去玩。”蘇鈺笑著說。
雖然是玩笑話,但蘇天翊離京前,她受盡父母寵愛,無憂無慮也無法無天。
有點像謝無衣,傲嬌而別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然不顧忌。
薛遲笑著,看著眼前的蘇鈺,想像著她小時候的模樣,“跟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
蘇鈺回想著,卻是道:“跟你說了,只怕你要大失所望。”
她會練字,看書寫話本,都是蘇天翊離開后才做的。
父母和離,父親離京,母親改嫁,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她。
她需要轉移注意力,她需要做點事情,至少不能天天沉浸在悲傷中。
薛遲搖搖頭,“關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蘇鈺想了想,開始講了起來,有些瑣碎,前后也些不搭,她講的卻很開心。
心中的悲傷不知不覺中散了去,蘇鈺突然停住了,看著眼前認真聆聽的薛遲。
“怎么了?”薛遲見她停下來,出聲問著。
蘇鈺突然伸手握住薛遲,“雖然晚了一些,但認識你,我真的很高興。”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薛遲時,給她的安全感。
蘇天翊的離開,讓她的人生缺失了一塊,她總覺得薛遲能補上。
第145章 第 145 章 晚飯前,馬車回到……
晚飯前, 馬車回到楚王府。
哪里都沒有去,只在城里轉幾圈,馬車的速度不快不慢,兩人在車上, 喝茶聊天, 主要是蘇鈺在說。
“謝謝你。”
車駕停下來時, 蘇鈺對薛遲說著。
謝謝薛遲告訴她, 也謝謝薛遲這么陪著她,讓她沒有那么傷心難過。
薛遲搖搖頭, 有時候治愈別人也是在治愈自己,聽著蘇鈺的訴說,幼年時的一些傷痛似乎也隨之消失。
薛遲先行從車上下來,隨即扶著蘇鈺下車。夕陽夕下,蘇鈺看著薛遲的臉, 有那么一瞬間想想抱抱他。
有意無意的拉著薛遲的手,蘇鈺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就聽旁邊傳來兩聲輕咳。
是慕容寧。
慕容弦在她身側, 兩人皆是朝服, 明顯是剛從宮里出來。
蘇鈺趕緊放開薛遲, 恭敬叫人,“母親, 舅舅。”
慕容寧神情復雜的看一眼蘇鈺, 卻是看向薛遲,“薛大人可是來找我阿弟的?”
蘇鈺不禁看向慕容寧,明白這話是在提醒她。
薛遲不是來找她談情說愛的,而是有事來找慕容弦。
薛遲卻是搖搖頭,笑著說, “得知阿鈺在王府,我下朝之后來看看她。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
慕容寧神情更復雜了,薛遲的心機手段,騙蘇鈺這個年齡的小女孩確實不好招架。
正想開口,就聽慕容弦突然道:“早就聽聞薛大人之名,正好相見,若是不棄,我想與大人一敘。”
薛遲拱手,恭敬說著:“慕容大人相邀,晚輩自當聽從。”
“薛大人,請。”慕容弦說著。
慕容寧向旁邊管事使個眼色,管事引著慕容弦與薛遲去前書房說話。
慕容寧看向蘇鈺,蘇鈺有些心虛,低頭說著,“母親,我先回房了。”
慕容寧嘆口氣,有些無奈,“你想與薛遲交往,就好好交往,莫要三心二意。”
蘇鈺越發心虛,語氣卻是堅定的,“以后都不會了。”
“回去歇著吧。”慕容寧說著。
“是。”蘇鈺應著,這才回了聽雨軒。
剛進院門,綠川就急匆匆迎了出來,“姑娘總算回來了。”
蘇鈺不禁笑了,“我是跟薛遲出門,有什么好擔心的。”
綠川道:“跟薛大人出門自是放心的,但這么晚了,奴婢是擔心姑娘。”
蘇鈺聽得笑了,知道綠川想說的,萬一薛遲拐她出門過個夜,她的名聲就徹底完了。
“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薛遲做事是有分寸的。”蘇鈺笑著,“王爺可有傳話,晚飯是否一起吃?”
綠川道:“王妃己派人傳話,說各房各吃各的。我己經讓廚房準備飯,姑娘稍等,我讓廚房傳飯。”
小丫頭們上前,侍侯著蘇鈺更衣洗手。
隨后婆子提著食盒進來,綠川帶著小丫頭擺桌,蘇鈺心情大好,飯都多吃了一碗。
綠川旁邊侍侯,給蘇鈺盛湯時,卻笑著說,“難得姑娘這么開心,只是一會就要睡了,積了食不好睡覺。”
蘇鈺覺得有道理,吃了口湯就放下了,又對綠川說著,“你也去吃飯吧。”
“我先侍侯姑娘,等她們吃完了換我。”綠川笑著說。
等蘇鈺吃完飯離開飯桌,小丫頭收拾桌子的功夫,綠川這才上前說,“您出門后,大爺打發人來問,姑娘要不要回府,若是想回去了,他明天打發人來接。”
蘇鈺微微怔了一下,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蘇略不喜歡慕容寧。
這回是難得慕容弦進京,慕容寧接她過來團圓,蘇略還打發人來問,這是不止討厭慕容寧,更不喜歡慕容弦。
“再過幾天吧。”蘇鈺說著。
一般來說,西北使者會在京城呆一個月左右,又有北齊和南魏的使者進京,慕容弦可能會多呆半個月。
雖然慕容弦不喜歡她,但舅舅留京一個半月,她只見一面就走,也不合適。
“那我一會派個小子給大爺傳話。”綠川說著。
蘇鈺任由綠川安排,她心情很好,晚飯吃多了,也沒有睡意,索性去寫書。
話本寫的斷斷續續,她都不知道寫到哪了。翻開前文細細看著,雖然是話本,寫的卻是她與薛遲的故事。
想到今天,心有所感,繼續寫了起來。雖然與前文有點接不上,管他呢,想寫就寫了。
奮筆疾書中,夜深了,綠川不由的勸道:“姑娘,時候不早了,明早還得早起。”
王府不是國公府,晚飯是分開吃的,但早飯是要一起吃的,遲到就不好了。
“就睡了。”蘇鈺說著,把最后一段寫完,這才放下筆。
綠川喚來小丫頭收拾書桌,自己跟著蘇鈺走向臥室。
床鋪早己收拾好,蘇鈺寫了許久,也覺得有些手酸。
綠川上前侍侯,給蘇鈺熱敷雙手,又笑著說,“姑娘回來后這么開心,還是薛大人會哄姑娘高興。”
許久沒見蘇鈺如此開心了,尤其是得知筆友就是謝無衣后,蘇鈺心情是糾結的。
但蘇鈺越是高興,綠川心里越是害怕。
“他很好。”蘇鈺低頭笑著,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綠川還想再問,蘇鈺己經迫不急待的躺到床上,“睡覺。”
綠川只得把吹了燈,睡到旁邊榻上。
五天后,蘇略再次派人來接蘇鈺,用的理由是谷夫人身體欠安,想念蘇鈺。
把谷夫人都搬出來了,蘇略這是多著急她回去,再不回去,只怕蘇略要親自來了。
蘇鈺向慕容寧辭行,慕容弦一直很忙,進京朝賀可不是一天就能結束的,還有各種宴請。
慕容寧倒是很閑,主要是禁足不得出門,只有那一天特赦,其他時間還是留在王府里。
“也罷,留了你這幾日,是該回去了。”慕容寧說著,語氣中帶著無奈。
慕容寧是她親弟,蘇鈺是她親女,她希望他們之間能多少有點血緣親情,至少以后不要成為仇人拔刀相向。
只是……
蘇鈺還不知道蘇辰丟失的真相,若是知曉了,只怕連她都會恨上。
“女兒告辭。”蘇鈺說著,正欲轉身走時。
“鈺姐兒。”慕容寧突然出聲叫住她。
蘇鈺停下來,看向慕容寧,“母親有什么吩咐?”
慕容寧定定看著蘇鈺,好一會才道,“你有想過去西北看看嗎?”
蘇鈺愣住了,眼底隱約閃過些什么,卻是笑著說,“母親的故鄉,當然想去看看,只是路途遙遠,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慕容寧道:“我與你舅舅雖然分開二十年,他待我之心從來不曾改變,你是我唯一的女兒,回了西北就是郡主。”
在大周有太多的無奈和不得己,若是蘇鈺愿意跟她回西北,她會自己所有的,能給的全部都給蘇鈺。
蘇鈺看著慕容寧,極力壓下心底涌起的情緒,卻是笑著說,“母親怎么突然提起這個?”
她的父親是蘇天翊,她生在蘇家,長在蘇家。與薛遲相愛,很快就要成親。
更何況,連慕容弦都視她為大周人,她怎么回西北。
慕容寧好像被喚醒了,神情落寞,“沒什么,突然想起來了。車駕在等著了,你去吧。”
“女兒告退。”蘇鈺說著。
綠川早就把包袱收拾好,國公府的馬車就二門等著,主仆倆人上了車,綠川多少松口氣。
蘇鈺卻有些愣神,她在想慕容寧對她說的話。
慕容寧是想帶她回北的,是不是在她心里也是在乎自己這個女兒的。
蘇天翊離開后,她一直覺得,她與慕容寧是全天下最親密的母女。
唉……
蘇鈺重重的嘆口氣,壓下眼底的淚。
人生就是一個個選擇,慕容寧己經選好了,她也選好了。
車駕回到國公府,蘇鈺只覺得有些累,二門下車時就吩咐綠川,“打發人給大哥說一聲,我回來了,有些累,就不過去見他了。”
若是去了,蘇略肯定有話對她說。
以慕容寧和蘇略的關系,多半不是好事。
她不太想聽。
綠川想了想,“大爺多半有話要問,其他人說不清楚,還是我去吧。”
蘇鈺可有可無的點點頭,并未往心里去。
回到聽雨軒,蘇鈺心情沉悶,決定寫信,寫給薛遲。
也沒什么內容,更只字不提慕容寧。只說自己己經回了國公府,只說自己的心情,內容主打一個隨心所欲。
“把信交給管事,送到長公主府,是給薛大人的。”蘇鈺吩咐時格外叮囑了一句。
“是。”小丫頭接了信。
蘇鈺愣了一下,“綠川呢?”
“綠川姐姐去了大爺屋里還沒回來。”小丫頭說著。
“還沒回來?”蘇鈺驚訝。
她信都寫完了,綠川竟然還沒回來,蘇略有那么多事情要問嗎。
正說著,綠川從后門繞進來,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哭過。
“大哥罵你了?”蘇鈺不禁說著。
綠川連連搖頭。
蘇鈺道:“大哥馭下甚嚴,委屈你了。”
蘇略對手下人向來嚴格,覺得綠川差事干的不好,罵幾句也是常事。
“奴婢不委屈。”綠川說著。
蘇鈺也沒再說,想著過幾天賞綠川首飾或者衣料,權當補償。
午飯后,蘇鈺睡了一會,起床時想著去看看谷夫人。蘇略以谷夫人的名義接她回府,她回來了總得去看看谷夫人。
第146章 第 146 章 坐車到了樂道堂,……
坐車到了樂道堂, 谷夫人也是午睡剛醒。
進到里間坐下,谷夫人笑著說,“難得你舅舅進京,怎么沒多住幾天。”
“舅舅與母親事務繁忙, 我在王府也怪沒意思的。”蘇鈺笑著說, “好些天沒見老太太, 就想著回來。”
谷夫人笑著, “上午你二嬸來尋我,說要給你準備嫁妝。”
礙著昭華公主新喪, 公主府雖未正式下聘,晉陽長公主卻打發婆子過來,言語間十分客氣。
如何下聘,蘇家有什么要求,現在就開始協商。高門大戶的婚禮, 若是兩家重視,從前期開始商議,一兩年時間都是要的。
葉氏接待的婆子, 客氣話說了很多, 實質性的內容卻沒有。
主要是蘇鈺的婚事, 葉氏不好做主。
蘇天翊不在京城,但慕容寧在, 蘇鈺的婚事該她先點頭。至于聘禮如何下, 嫁妝多少,都得與慕容寧商議。
偏偏慕容弦進京,慕容寧肯定很忙碌。葉氏也不過這個時候去王府找慕容寧商議,便來問谷夫人的意見。
“公主府來提親了?”蘇鈺不禁問著,臉上帶著幾分欣喜。
谷夫人笑著說, “快了。”
蘇鈺眉眼間壓不住的笑意,頓時低下頭,難得表現出小女兒家的扭捏之態。
“府里早就準備了你的嫁妝。”谷夫人說著,“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只管去跟你二嬸說。你父親不在京城,你自己拿主意也是應該的。”
蘇鈺的嫁妝,還是很早以前關氏準備的,為了與賀英成親。后來蘇玫嫁到賀家,蘇鈺的這份嫁妝還在庫房里。
現在蘇鈺要嫁給薛遲,這份嫁妝當然能用,卻得再添。
畢竟女子的嫁妝,還得看男方的聘禮,以晉陽長公主現在的權勢,下聘絕不是一個小數目。
蘇鈺的嫁妝也跟著來,不然到時候,嫁妝抬出門讓人小看了,蘇家就丟臉了。
“我沒什么想法,全憑二嬸做主。”蘇鈺說著。
這是實話,嫁妝就是錢,一直以來她連金錢觀念都沒多少,嫁妝怎么安排她是真不知道。
谷夫人笑著說,“還是要自己過目的,等閑了,就去看看吧。”
在娘時有父兄撐著,女子不想理財可以不理。但出閣后,錢財就得握自己手里,必須得會理財。
蘇鈺覺得有理,笑著說,“我明天就過去。”
女子出嫁后,管家理事是必須的。
至少得先會管自己的小家,一直以來她從來沒有沾手過俗物,是得惡補一下。
谷夫人笑著說,“看看就好了,倒是你大哥,才華出眾,你要跟著他學著些。”
管家理事這些蘇鈺用不上,她首先要學的是調整心態。不能總是一副小女兒的模樣,她的婚姻注定不能只看情情愛愛。
蘇鈺微微一怔,總覺得谷夫人這話意有所指。
向蘇略學習嗎?
抬頭看向谷夫人,正欲詢問。
只見谷夫人說了一會話,似有些乏了,后背向后靠了靠,手搭在引枕上。
劉順家的端著藥碗進來,“老太太,該吃藥了。”
看著藥碗,谷夫人不禁皺眉,嘆口氣眼中帶著無奈,“我這身子骨情愿病著,也不想喝這些東西了。”
“老太太身子骨好著呢。”蘇鈺笑著接話,“再喝幾副藥就大好了。”
說話間蘇鈺接過藥碗,上前服侍谷夫人喝藥。
谷夫人喝了許久的藥,每天一碗都有些怕了,但蘇鈺都端過來了,只得接過來喝了。
蘇鈺接過空碗放到桌子上,小丫頭端來漱口水,劉順家的旁邊侍侯著。
谷夫人漱了口,劉順家帶著小丫頭退下了,蘇鈺這才笑著說,“嘮叨許久,耽擱老太太休息。我該回去了。”
谷夫人也有些精神不濟,點點頭,“去吧。”
蘇鈺辭了谷夫人,從樂道堂出來,看時間還早,轉道去了降雪閣。
降雪閣是葉氏的住處,正值下午,云棠和蘇玫都在,管事媳婦川流不息,葉氏安排事務。
蘇玫來葉氏這里,是學習的。歸宗回了娘家,并不表示只在家里吃閑飯,她想學習料理內務,至少能把自家的事料理好。
葉氏更樂得教她,現在關氏在蓮花庵,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三房的事務總得有人管。
蘇天佑身邊連個姨娘都沒有,蘇越也沒娶親,蘇玫領下三房的事務,葉氏也覺得輕松些。
“我來的不巧,打擾二嬸了。”蘇鈺不禁說著。
葉氏笑著揮手讓管事媳婦散去,招手示意蘇鈺坐下來,“我正要派人尋你,可巧你來了。”
蘇玫笑著打趣蘇鈺,“二嬸正給姐姐準備嫁妝,想問問姐姐有什么喜歡的想帶走的。”
蘇鈺臉上頓時有幾分不好意思,葉氏笑著說,“我己著人去江南請繡娘,等人來了,你把院里的廂房收拾出來,讓繡娘做活。”
女子出閣,嫁衣很重要。蘇鈺嫁妝里是有嫁衣的,關氏請了四個繡娘繡了兩個月繡好的,不管是用料還是做工,全部都是上好的。
葉氏卻覺得,新郎官都換了,原本的嫁衣也不好用了。現在時間又充足,不如全部做新的,免得沾了晦氣。
“是。”蘇鈺應著。
葉氏又讓婆子把嫁妝單子拿過來,遞給蘇鈺,“這是你原本的嫁妝單子,你看看。”
蘇鈺接過來,厚厚一個冊子,翻開看看了看,各色各樣,琳瑯滿目。
關氏給蘇鈺準備嫁妝是按照規矩,所謂規矩就是,女子出嫁到夫家,一應用品全部都是娘家準備好的。
吃穿用度,針線馬桶,連井都要打上一口,表示我家姑娘到你家一口水都不喝你家的。
這是女子在婆家生活的底氣。
“還是二嬸決定吧。”蘇鈺大略翻了翻,就放上了下來。
準備嫁妝太過于專業,還得專業的人來辦。就是葉氏也得是安排幾個得力的管家娘子操辦,自己一個人也想不全。
葉氏笑著說,“庫房里有什么要帶走的,你只管開口。你母親要是有什么想法,你也只管對我說。”
“母親對我的婚事沒什么想法,全憑二嬸做主。”蘇鈺說著。
若是以前,她肯定會去問問慕容寧,現在就覺得沒必要了。
慕容寧并不反對她與薛遲在一起,這就夠了,至于婚禮細節……
她成親那天,慕容寧未必在京城。
葉氏多少舒口氣,操辦婚事本就繁瑣,事情多更怕拿主意的人多。全權交給她料理,反倒是好辦了。
“阿邑的婚事也近了,二嬸這些日子辛苦了。”蘇鈺笑著說。
蘇玫和離,不影響蘇邑和程采藍的婚事。同時準備兩門婚事,葉氏著實辛苦。
“都是喜事,高興都來不及,哪里就說辛苦了。”葉氏笑著說,“一直有準備,都是現成的。”
楊云娘好說話,親家之間許多事情都好商議,兩家住的又近,事情雖然多,卻進展的很順利。
至娶親所需要的,葉峰早到了成親的年齡,中了狀元后,親事也該提上議程,葉氏一直預備著。
現在葉峰的婚事沒著落,東西白放著,就先給蘇邑用。
至于葉峰的親事,葉氏也不著急,就葉峰那狗脾氣,還任由他挑個喜歡的,不然將來也是麻煩。
葉氏與蘇鈺說著嫁妝、出閣事宜,云棠就當見長識了,也不往心里去。
雖然有人上門提前,但她己經沒有嫁人的想法。能接受她過往的男人沒幾個,都是沖著蘇家小姐的身份來的,不如不嫁。
蘇玫卻有些感慨,同樣都是蘇家小姐,她若是不戀愛腦發癲,也會有一個很像樣的婚禮,而不是半個月匆匆就嫁了。
從開始就不被祝福的婚禮,也注定了婚后的不幸。
幸好,都結束了。
只是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這份嫁妝單子,我讓丫頭抄一份,一會派人給你送去。”葉氏對蘇鈺說著,“你自己看看,也給大爺看看。你父親不在,該他給你長長眼。”
蘇天翊不在,蘇略也能做半個主。
“是。”蘇鈺應著。
以蘇略的性格,未必會對婚禮、嫁妝這等瑣事感興趣。
但做為兄長,她的婚事確實需要跟他報備。
關不關心是蘇略的事,說不說是她的事。
如此閑話著,眼看就到晚飯時間,蘇鈺和蘇玫起身告辭。
葉氏留她們倆吃飯,兩人皆推辭了。
“我跟越哥兒說好了,晚上和他一起吃飯,就不打擾二嬸了。”蘇玫笑著說。
蘇鈺也笑著說,“我也要去找大哥,說說婚事安排。”
葉氏只得作罷,讓云棠送送兩人。
云棠送兩人到降雪閣大門口,蘇鈺回了聽雨軒,蘇玫先去了養云軒,蘇天佑還沒從衙門回來,跟隨的小廝己往府里傳了話,晚上應酬,會回來晚些。
蘇玫吩咐廚房煮上醒酒湯備著,又擔心宴席上只顧喝酒吃不好,又讓廚房煮粥備著。
吩咐一通,蘇玫這才去了前書房,蘇越的腿傷好了許多,但還得躺著。
蘇越年齡不大,這么躺著都會有些憋不住了。
“姐姐,你去看過母親了嗎?”蘇越問著。
他也想去看看關氏,勸說她回家,奈何腿還動不了。
蘇玫道:“昨天去了,母親挺好的。”
她一直擔心關氏在蓮花庵住不慣,每隔幾天就去一趟,帶著錢帶著東西去看關氏。
沒想到關氏氣色越來越好了,她說了和離之事,關氏竟然也平靜的接受了了。
或者說,她把一切都看開了,也都放下了。
徹底的撒手不管,反而輕松了。
“庵堂清苦,還是家里好些。”蘇越說著。
蘇玫笑著說,“我己經著人收拾庵堂了,就看母親自己想什么時候回來。”
關氏現在狀態,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不過好不好的,為什么要別人評說,自己覺得舒服就行。
第147章 第 147 章 蘇鈺回到聽雨軒,……
蘇鈺回到聽雨軒, 剛進院就有婆子小聲說,“大爺在屋里呢。”
蘇鈺有些意外,蘇略就是有事尋她,見她不在, 都會留話離開。
在她屋里等, 蘇略這種大忙人, 哪有這個時間。
蘇鈺快步進屋, 只見蘇略正廳坐著,小丫頭們一排站好, 十分規矩。
“大哥,這是怎么了。”蘇鈺好奇問。
蘇略笑著說,“沒什么,好久不來你屋里,竟不知道添了人。”
蘇鈺想了想, “好像是添了幾個丫頭。”
她屋里的事都是綠川在管,屋里十幾個小丫頭,多一兩個她也不太在意。
倒是沒想到常年不在家的蘇略, 竟然能知道這些小事。
“說起來, 我們兄妹好久沒一起吃飯了。”蘇略笑著說。
蘇鈺不禁笑了, “大哥常年不在家,我想與你吃飯也找不著人。”
這是實話, 跟隨蘇天翊離京后, 蘇略每年回來最多三天。
今年是在家時間最長的,長的讓她忍不住想,蘇天翊是不是要回京了,讓蘇略提前布置。
“是我對不好。”蘇略笑著說,“我己經吩咐了廚房, 估摸著快好了,你洗洗手等吃飯吧。”
“好。”蘇鈺應著,轉身進了里間。脫了外衣,召來小丫頭侍侯著洗了手。
蘇鈺收拾妥當從里間出來,幾個婆子提著食盒進屋,小丫頭上來擺桌,滿滿一桌子菜,還有一壺酒。
“大哥這是打算把我灌醉了嚴刑拷問啊。”蘇鈺打趣說著。
她的酒量平平,跟蘇略喝酒肯定是要醉的。
“這話說的,你是有事瞞著我?”蘇略笑著說。
說笑間兄妹倆落坐,綠川侍奉在側。
動筷子吃飯,綠川正欲倒酒時,蘇鈺突然說,“我母親是不是就要離京了。”
蘇略微微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她跟你說了?”
蘇鈺搖搖頭,“薛遲告訴我的。”
蘇略眼中的嘲諷越來越重,要不是蘇鈺在場,他都要罵出聲了。
要是慕容寧自己說的,好歹也算坦誠。鬧半天還是薛遲說的,估摸著是不忍心蘇鈺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想而己,到底走不走的了,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蘇略說著。
慕容寧和慕容弦姐弟倆坑了蘇天翊,這個仇,蘇天翊大度,但他小氣。
這些年來,他恨不得把慕容弦碎尸萬段。既然來了京城,就別回去了。
而且,當年的事,最大的苦主此刻也在京城。
蘇鈺默然許久,好一會才說著,“母親并不喜歡京城的生活,想離開也挺好。”
她知道蘇略對慕容寧怨氣頗深,會這個時候特意提起,就是不希望蘇略與慕容寧再有沖突。
慕容寧總是她的母親,又要回西北了,只怕今生都不會再回京城。
她希望在最后的時刻,盡可能不起沖突,至少別在她面前刀劍相向。
蘇略眼中憤怒一閃而過,蘇鈺越是為慕容寧求情,他越是憤怒。
“你可知,父親為什么會離開京城?”蘇略說著。
蘇鈺搖搖頭,眼中帶著幾分落寞,“你們都不告訴我,母親偶爾提起父親,并無怨恨。”
因為慕容寧的態度,她一直覺得和離之事并非父親的過錯。
現在得知慕容寧早有回去之心,越發肯定,和離之事,多半錯在慕容寧。
“她有什么資格怨懟。”蘇略冷笑,“有些話本不該對你說。”
既然薛遲先開口了,他也沒必要替慕容寧瞞著。
便把當年慕容寧會嫁給蘇天翊的原由說了。
至于蘇辰丟失的真相,倒不是好心替慕容寧和慕容弦瞞著,而是還不到時候。
最大的苦主蘇辰和二房眾人還不知道呢,這個時候告知蘇鈺,只會打草驚蛇。
蘇鈺默然聽著,只覺得杯中的酒都無味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幸福的,至少在蘇天翊離開前,她很幸福。
父母恩愛,對她寵愛有佳。就是慕容寧想回西北的想法,也是在蘇天翊離開后。
原來,慕容寧壓根就不想呆在京城。
“你姓蘇,是父親的女兒,母親是誰對你并不重要。”蘇略說著,試圖安慰蘇鈺。
在他看來,蘇鈺人生最大的污點就是有慕容寧這個生母。
蘇鈺苦笑,她并不覺得這是安慰。
人生一世,最無法更改的就是父母,不管慕容寧的真實意圖如何,她都相信在兩人相處時,慕容寧對她是有母愛的。
從小到大,認真教導她,所思所想都是為她好,并沒有任何利用之意。
蘇略見蘇鈺發怔,知道這些話對她刺激太大,還需要消化一下,把話題轉開,“公主府的婆子都來了,你與薛遲的喜事將近,既然喜歡,那就嫁吧。”
蘇鈺卻是看向蘇略,聲音有些弱弱的,“父親知道嗎?”
“知道啊。”蘇略笑著說,“父親同意這門親事。”
蘇天翊要是不點頭,他也不敢這個態度。
慕容寧中意謝無衣,最初的時候他也覺得薛遲不是良配。
蘇鈺嫁給謝無衣,謝無衣就是想作妖都作不了,生活安穩,幸福安康的過完一生。
偏偏蘇鈺又與薛遲瓜葛,為此他特意給蘇天翊寫了書信,詢問蘇天翊的意見。
蘇天翊只回了兩個字,薛遲。
蘇略想了想,有點明白蘇天翊的意思。
他曾問過蘇天翊,是否后悔收養他。
蘇天翊搖搖頭,他曾因蘇略的心性生氣憤怒,但要說后悔,是沒有的。
這個養子伴他的時間比所有人都長,為他做的事,比任何人多。
又說到慕容寧,蘇天翊同樣搖搖頭,卻是說,“人生一世,落棋無悔。”
他從來不后悔娶了慕容寧,與愛不愛無關,是己經發生的事實,非要糾結于是否后悔,是在浪費自己的人生。
父子難得談心,有了話頭又說到蘇鈺。
女子總是要出嫁的,蘇略當時就說,不挑門第,讓蘇鈺挑個喜歡的。
權力富貴看似迷人眼,卻最是無趣,蘇鈺要是愿意甘于平凡,也能保她富貴一生。
蘇天翊卻是笑著搖搖頭,說他還是太年輕。
人生說是自己的,其實被各種人性情故牽扯著的。完全赤條條無牽掛的人,是不存在的,廟里的老和尚都會幾個心愛的弟子。
既有牽掛,必然有不得己。
玄學講的,風水氣場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管他的初心如何,收養了蘇略,娶了慕容寧,就注定他不能如所想的那般安穩一生。
放在蘇鈺身上也一樣,他爹是蘇天翊,他媽是慕容寧,不管愿意與否,就注定她這一生是無法平靜渡過的。
每個人都想獨善其身,卻總是被身邊的人事物牽扯著,這就是人生。
“我會老,也會死,你也一樣。這么多年,我自己都記不清殺了多少人,這遍地的仇家,豈能放我的后人歸隱山林。”蘇天翊語氣平淡。
“鈺姐兒若真選個窮書生,只怕我剛死,她就會被屠了滿門。”
這就是身為蘇天翊女兒要承擔的因果,就是他都無法改變。
所謂自由自在任性妄為,從來都是有代價的,只是這個代價有人在代付。
“謝無衣的事,你也跟父親說過嗎?”蘇鈺有些心虛說著。
不管是谷夫人,還是慕容寧,都是支持謝無衣,反對薛遲。
她想知道蘇天翊的看法。
“說了。”蘇略說著,“謝無衣門第顯赫,少年英才,確實很不錯。但你既然與薛遲有緣,薛遲就更好。”
要是沒有跟薛遲這一出,謝無衣不失為良配。但既然與薛遲有瓜葛了,那就只能是薛遲。
女人感性,容易感情用情。男人卻更了解男人,感情對男人來說未必重要,但被別人搶走就絕對不行。
自古以來,臣子與君主搶女人,別說未婚的,就是己婚的,皇帝都可以明搶。
蘇略觀察過謝無衣的心性,被晉陽長公主養的太好,還帶著少年心性。
才能是有,但對于人性人心的了解還欠缺火侯,需要歷練。
只是通過書信,與蘇鈺聊的來很正常。筆友相交,只談心不論現實,會掩蓋現實的缺點。
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蘇鈺如此奇葩的家世,謝無衣接不住。
蘇鈺聽得舒口氣,卻不禁好奇,“父親,見過薛遲?”
薛遲說,他見過蘇天翊。
十年前的舊事,蘇天翊應該不記得了。
“見過。”蘇略說著,“印像深刻。”
與顯慶皇帝比,關太后都是正常執政者了。
關太后年齡越來越大,己經快壓不住顯慶皇帝作妖,同時關家也開始作妖。
蘇天翊的態度在他離京前就直說了,不好就換一個。
薛遲很合適,嫡長子繼位任誰都挑不出毛病,脾性氣度都會是個合格的君主。
蘇鈺聽得微微一怔,印象深刻?
想追問一句,是好的方面印象還刻,還是壞的深刻。
轉念一想,當時薛遲九歲,能壞哪里去。
“父親要回京城了。”蘇略說著,言語間帶著高興。
蘇鈺神情一滯,好一會才驚喜說著,“真的嗎?”
其實她想問蘇略,她成親時,蘇天翊會回來了嗎,沒想到比她預想的還要早。
“最多一個月。”蘇略笑著說。
蘇辰己在京城,慕容弦也來了,南魏和北齊使者己在路上。
所有人都齊了,當年舊帳也該好好算一算。
第148章 第 148 章 兄妹倆邊說邊喝,……
兄妹倆邊說邊喝, 一壺酒喝完,蘇略覺得不過癮,又要了一壺。
從夕陽陽下喝到深更半夜,大部分時間都是蘇略在說。
蘇鈺終于知道蘇天翊出京這些年在做什么, 她有些恍惚, 細想又覺得很合理。
蘇鈺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醉倒的, 睜開眼時只覺得頭醉欲裂。
宿醉, 好難受。
“姑娘,先喝口湯吧。”綠川見她醒了, 趕緊把醒酒湯端上來。
蘇鈺接過來喝了一碗,依然覺得有些難受。
“什么時候了?”蘇鈺問著。
綠川道:“剛過卯時,還早呢,姑娘再睡會吧。”
蘇鈺捂著頭,“以后再不喝酒了。”
綠川聽得只是笑, 每個宿醉的人都會這么說,下回該喝還是會喝。
“你守了這么久,也累了, 去睡會吧。”蘇鈺對綠川說著。
綠川笑著說, “不要緊, 等姑娘睡了,我再去睡。”
“屋里丫頭這么多, 你別總是累著自己。”蘇鈺讓她去睡覺, “喊她們過來侍侯也是一樣的。”
一般來說,姑娘身邊至少有兩個大丫頭,就是要輪班的,一個人實在侍侯不過來。
綠川笑著說,“姑娘體恤, 我更不敢偷懶。”
說了幾句閑話,再加上頭痛的很,蘇鈺反倒沒了睡意。攆綠川去睡覺,喚來小丫頭侍侯自己起床。
正房的燈點了起來,蘇鈺揉著太陽穴,小丫頭上前說著,“姑娘,有你的信。”
是蘇鈺和蘇略喝酒時送來的,當時蘇鈺己經喝的半醉,綠川接的信,就收在西梢間的書桌上。
“拿過來我看看。”蘇鈺說著。
小丫頭取了信奉給蘇鈺,蘇鈺拆開,是薛遲的。
約她明天出去玩,還要來接她。
蘇鈺呆了呆,信里的明天,不就是今天嗎?
她現在宿醉未醒,頭痛欲裂,還想著一會補眠呢,哪里還有精神出去玩。
“準備筆墨,我要寫信。”蘇鈺說著。
趁著薛遲還沒出門,趕緊寫了信送過去。
實話實說,昨天與蘇略喝酒喝多了,她要補眠,不能出門。
頭痛的緣故,字跡都有些歪歪扭扭,匆匆寫完,蘇鈺把信封好交給小丫頭,“天亮后去找管事,馬上送到公主府。”
勿必在薛遲出門前交給他,不然等他過來,自己這個模樣,實在不想見他。
“是。”小丫頭應著。
交代完畢,蘇鈺這才細細看薛遲的來信。
還是老樣子,有事說事,從不廢話。永遠充斥著鋼鐵直男的氣息,不帶絲毫情愫。
做為戀人,似乎缺少了情趣,但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戀人,只看自己的取舍。
慕容寧贊同婚事,蘇天翊對薛遲沒意見,父母都同意,對她也是一種鼓勵。
把信重新封好,正要收起來時,蘇鈺這才想起,一直以來信件都是綠川幫著收的。
與薛遲雖然通信不多,但既然有信件,也該好好保存。
在屋里翻找了半天,終于挑到一個比較心儀的盒子,把信收了進去。
又把盒子放到書架上,隨時可以看到的位置。
“廚房的人該上工了,姑娘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么?”小丫頭說著。
蘇鈺搖搖頭,見小丫頭年齡不大,卻十分伶俐,笑著問,“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琉璃。”琉璃說著。
蘇鈺想了想,又看看琉琉,“看著你挺眼生的,什么時候來的我房里?”
“奴婢是家生子,去年進府的,一直在后院做些粗使活計。”琉璃笑著說。
蘇家的丫頭分為三等,一等丫頭是綠川這種貼身在主子身邊侍侯的,算是房中丫頭們的領班。
二等丫頭是屋里侍侯,端茶倒水晚上守夜,白天做針線,常在主子面前露臉。
三等丫頭做的就是打掃漿洗這種粗使活計,沒有允許連主子的正房都進不得。
蘇鈺想了想,去年好像是進來了幾個丫頭,蘇家的丫頭都是家生子,幾代人都在府里侍侯。
沒往心里去,蘇鈺本就頭痛,折騰了一會就覺得困了,躺回床上開始補眠。
伴著頭暈入睡,蘇鈺總覺得睡不沉,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什么人進來。
蘇鈺也沒在意,屋里丫頭婆子那么多,有人進來也不奇怪。
“有水嗎?”蘇鈺坐起身,掀起帳幔說著,聲音中透著廝啞。
而就在帳幔掀起的一瞬間,蘇鈺看到了薛遲,他正坐在羅漢床,似是在看書。
聽到她說話,抬起頭看了過來。
“你……”
蘇鈺驚呆了,此時琉琉和幾個小丫頭上前,“姑娘醒了。”
蘇鈺顧不上她們,懵逼的看著薛遲,“你怎么在這里?”
這是她的閨房,她還在睡覺,薛遲怎么會出現。
薛遲沒有回答她,而是轉身退了出去,“你先梳洗。”
薛遲退到正堂,小丫頭們放下碧紗櫥的帳幔,蘇鈺這才回過神來。
“誰讓他進來的?”蘇鈺瞬間清醒了,卻覺得更懵逼了。
醒來看到薛遲,她并沒有生氣。
只是很驚訝,是誰放他進來的。
小丫頭們皆搖搖頭,其中一個說著,“奴婢看到薛公子進來,說了姑娘還在睡覺,薛公子說無妨,他等姑娘醒來。”
要是其他外男,別說進屋門,連院門都進不來。但府里上下皆知,薛遲和蘇鈺就要成親了,這是未來的姑爺,自然沒人敢攔著他。
“綠川呢?”蘇鈺問。
琉璃說著,“綠川姐姐還在睡覺,需要奴婢去叫她嗎?”
“算了,讓她睡吧。”蘇鈺說著,“熬了一夜,她也辛苦了。”
小丫頭侍侯著梳洗完畢,蘇鈺走到羅漢床上,看到炕幾上蓋著的書。
竟然是話本,因為自家開著書局,夏掌柜總會把最新的話本往府里送,隨便蘇鈺看不看。
這本就是最新送來的,蘇鈺隨手翻了翻,就放在書桌上,沒想到薛遲會拿來看。
蘇鈺收拾妥當,小丫頭們把帳幔收起,蘇鈺走到正堂,有幾分嗔怪的對薛遲說,“我睡覺呢,你怎么就來了。”
“我與送信的管事錯過了,進到院子后,婆子說你昨晚喝醉了。”薛遲說著,“我左右無事,就等你醒來。”
蘇鈺的閨房十分寬敞,睡覺也是放下帳幔,重重帳幔之下什么都看不到,屋里又有一堆丫頭婆子。
他在屋里也就是坐著看書,沒有任何輕薄之舉。
將要成親的男女,并不算過份。
薛遲說的太理所當然,蘇鈺也不好怪罪他,只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喃喃自語著,“宿醉的鬼樣子都被看到了。”
沒洗臉沒梳妝,宿醉后的臉色可想而知,真不想被薛遲看到。
薛遲不禁笑了,“世上要是有那么漂亮的鬼,看到了高興都來不及,都不會害怕了。”
蘇鈺越發的想捂臉,“果然還是看到了。”
她記得她馬上拉上帳幔了。
薛遲笑著,拉住她的手,“睡了這么久,餓不餓。”
蘇鈺點點頭。
薛遲對小丫頭們說著,“讓廚房傳飯吧。”
“是。”小丫頭應著,轉身去了廚房。
蘇鈺微微怔了一下,薛遲解釋道:“想著你快要醒了,便吩咐廚房給你預備著。”
“你是不是給賞錢了。”蘇鈺說著。
客人當然可以使喚下人,但這只是理論上,像薛遲這樣使喚的如此順手,多半都得給賞錢。
薛遲聽得笑了,“每逢新年都有例行打賞,按公主府的慣例來的,陳平辦的差,具體多少,我沒問他。”
陳平做事,少出差錯。這種瑣事他只需要吩咐,給多少,怎么給,如何讓對方收下的,他從來不過問。
“過年的時候就給了。”蘇鈺錯愕不己。
那個時候不正是……
“下人們辛苦一年不容易,過年嘛,我這個姑爺總得有點表示。”薛遲笑著說。
姑爺兩個字讓蘇鈺有些害羞,又意外于薛遲的厚臉皮,剛想說他,對上薛遲的目光,話不自覺得咽了下去。
太坦然了,反而讓她說不下去。
“還頭痛嗎?”薛遲問著。
喝酒喝到宿醉,要不是一起喝的是蘇略,還是自己家里,他肯定要過問幾句。
蘇鈺搖搖頭,“睡了一會好多了。”
雖然還有一點點的暈,確實好多了。
正說著,婆子提著食盒進來,小丫頭擺桌。
蘇鈺對薛遲招招手,“雖然現在還不到午飯時間,但一會午飯我肯定就不吃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對付吃幾口。”
薛遲等她到現在,一會是肯定出門的。
雖然不知道薛遲的安排,但把時間花在吃飯,總覺得有點浪費。
薛遲點頭,“也好。”
落座吃飯,拿筷子時,蘇鈺神色怪怪的,看向薛遲。
“怎么了?”薛遲問。
蘇鈺連忙搖頭,“沒什么。”
不是第一次跟薛遲一起吃飯,但在自己屋里跟薛遲一起吃飯,感覺就有點點微妙。
太親密了,都有點新婚的感覺了。
再看薛遲,卻是一副神情自若,十分自然的模樣。
就在蘇鈺出神的功夫,一塊排骨放到她碗里,薛遲夾給她的。
蘇鈺愣了一下,才說著,“謝謝。”
“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快吃吧。”薛遲笑著說。
蘇鈺卻不禁問,“吃完飯要去哪?”
“驛館。”薛遲說著。
雖然是臨時改的地方,蘇鈺應該會喜歡。
第149章 第 149 章 驛館在皇城東側,……
驛館在皇城東側, 與禮部衙門相隔不遠。占地面積很大,又劃分為三大區域,裝修的無比豪華。
一般來說,使館而己, 不用如此。顯慶皇帝卻覺得, 不能失了大國的提統, 得讓外頭的蠻夷看看, 天朝上國該有的氣度。
畢竟大周周圍的這一圈,西北慕容氏降了, 每年派使者朝賀交納歲貢,使者都得安排在驛館里。
再有北齊,南魏,這兩大強敵。類似三國鼎立,誰都不服氣, 又都滅不了對方。
百年來,打打談談是常態,直到蘇天翊打服了北齊。
與北齊的戰事基本停止, 但北齊與大周的交流開始后, 各種陰陽怪氣就開始了。從民間到朝堂, 撕的更狠了。
不打仗,只是打嘴炮而己, 誰怕誰。
與南魏是剛打完, 蘇震岳的戰功。戰后各種磋商,書信談了一輪又一輪。
終于,在最新的書信中確定,南魏皇太子帶使團來大周和談。
顯慶皇帝高興壞了,與南魏打了這么多年, 南魏終于求和了,還是派太子來求和,天朝大國威武。
禮部尚書有心想提醒顯慶皇帝,只是和談,說不上是求和。蘇震岳雖然打了勝仗,但南魏的實力還在。
南魏皇族的地位不高,要是國師府來人,那才是重視。
“這品味真是俗不可耐。”羅星打量著四周,
語氣中透著嫌棄。
過于奇葩的格局不提,只是這裝修,就充斥著暴發戶氣息。
可謂是金磚鋪地,當然,要是真金磚,她還能高看一眼,至少是真有錢。
只是涂了一層看似有錢的粉,那就真不是一般的難看了。
梁沐,南魏禮部四品大員,做為南魏的使臣,與大周的戰事結束不久,雙方有談判意向時就來了大周京城。
此時低眉順耳站在羅星身側,恭維說著,“小主子說的是,這大周人,從上到下都是爆發戶,哪里懂得品味。”
“小主子身份尊貴,屈尊在此實在委屈。都是下臣的不是,請小主子降罪。”
說著梁沐就跪了下來,幾乎要匍匐在地上,絕對的恭順。
羅星閑閑看了一眼,靠著椅背隨意坐著,說著,“果然是禮部出來的,這嘴巴就是會說。都把我誆到這里來了,說吧,到底想怎么樣。”
此時的羅星一身男裝打扮,身體看不出絲毫女性特怔,連臉都變成平凡無奇的男人模樣。
自從被南魏暗探發現行蹤,她就沒清靜過。雖然甩掉他們很容易,但蒼蠅似的,很煩人。
這位梁沐更是人才,憑著一張嘴把她哄到驛館里。
她也是被煩到,與其不停的應付,不如來這里,聽梁沐跟她胡說八道。
“國師大人親筆書信,請小主子過目。”梁沐低聲說著,從懷里掏出書信,跪著向前把書信奉上。
羅星隨手接過來,卻沒有拆開,和信封一起撕個粉碎,紙屑隨手揚到了梁沐身上。
梁沐身體微微發抖,信雖然不是他撕的,但國師大人的親筆信就這么被撕了,他看到了就是有罪。
“小主子息怒。”梁沐聲音發顫。
羅星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我沒怒。”
她要是怒了,梁沐早就人頭不保。
梁沐咽了下口水,己經嚇成這樣,卻不得不轉述。信送到時,似乎料到了羅星會這么做,還特意帶了話。
“小主子身份尊貴,若有閃失,臣下萬死不足以謝罪。國師己知小主子在京城,己派人入京城接小主子回去。”梁沐說著。
羅星冷笑,“派人來接我,派誰來,誰能打的過我,老頭子親自來嗎。”
別說來接她,就是就能擋住她的也沒有,不然以老頭子對她的盯梢,她都離不開南魏。
這么多年了,一直攔著她,現在是攔不住了。
梁沐哪里敢接話,國師大人就是南魏的神明,怎么可能來敵營,萬一有意外,國將不國。
但除了他,還真沒人能帶走羅星。
羅星不走,也就是意味著,他的項上人頭就是懸著的。心中頓覺得苦不堪言,覺得自己馬上就能看到太奶了。
若是羅星出了一丁點意外,他罪及十八代,但惹得羅星不快,她一句話,一樣罪及十八代。
“我餓了。”羅星突然說著。
因為對錢沒有概念,出門也從來沒有帶過錢,這些天來日子過的亂七八糟,吃飯都不定時。
“馬上為您準備。”梁沐說著。
因為沒聽到羅星說起身的話,只能繼續跪著,吩咐下人準備食物。
雖然是大周的驛館,但此處使喚的下人全是南魏人,算是自己的地盤。不然他也不敢讓羅星住這里。
片刻后,下人端著食盤上來,有南魏的口味,也有京城風格的。
羅星在吃飯上從不挑剔,迅速填飽肚子。至于大周與南魏食物口味差異,完全不知道。
從來不曾在吃上感受到樂趣,純純生理需求而己,自然也就不在乎。
見梁沐還跪著,羅星這才說,“你是個聰明人,做你份內的事,別惹我不高興。
“是,小主子教訓的是。”梁沐應著,嘴卻是苦的。
什么是份內的事,他現在份內的事,就是把羅星送回南魏。
國師大人的親傳弟子,最心愛的徒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什么事比她更重要。
“起來吧。”羅星懶洋洋說著。
梁沐這才扶著跪麻的腿起身,再不敢亂說話,恭敬的站在一旁聽吩咐。
就在此時,就有驛站小官來報,“薛遲薛大人和蘇鈺蘇姑娘來了驛館。”
梁沐想了想吩咐著:“有可能是來找慕容弦的,留意動向即可。”
驛館不是南魏專用,蘇鈺的舅舅慕容弦雖然住在了楚王府,但入京朝賀事務繁多,慕容弦最多晚上回王府睡覺,白天還是要來驛館辦公。
薛遲與蘇鈺的關系人盡皆知,他倆同路來,最有可能是來找慕容弦。
“薛遲和蘇鈺……”羅星來了興趣,起身就往外走。
她的偽裝不能說天衣無縫,但蘇鈺確實是第一個識破她的。
她一直都很好奇,蘇鈺是怎么發現她的。
“小主子。”梁沐嚇也一跳,見羅星出去,連忙跟了出去,心思轉動。
不對啊,羅星上午才進的驛館,不到中午,薛遲就帶著蘇鈺來了,會是巧合?
此時驛館門口,薛遲一身便裝,蘇鈺穿了男裝,為的騎馬方便。
韁繩交給門口小廝,驛館守門認識薛遲,見禮通報,也不敢阻攔。
蘇鈺第一次進驛館,有些好奇的四處張望。她聽人說過,大周的驛館很有特色。
只是這特色……
“這布局……是參考了南魏和北齊的建筑風格嗎?”蘇鈺忍不住說著。
大周的建筑都是四四方方,連衙門都是。前廳后院,哪里住人哪里會客,都大差不差。
而驛館的建筑格局,很有一種八卦陣的感覺。
“沒有。”薛遲說的時候有些無語。
沒參考任何風格,是顯慶皇帝親身過來,手持羅盤規劃的。
按他說的,在這樣的風水局下,定然能把周邊的宵小鎮住,百年內不得翻身。
禮部和工部都無語了,欽天監甚至想上書,這話他們也能干。
顯慶皇帝卻十分認真,工部出了圖紙后,親自審核,只是圖紙就修了幾十遍,折騰大半年。
后來工程開始,動工時間是顯慶皇帝選的,工程過半時,顯慶皇帝還來監工。
工部翻工了兩回,顯慶皇帝盛怒之下,還斬了一個員外郎。
最后完工,顯慶皇帝還來驗收,表示非常滿意。
完工之后,顯慶皇帝還很得意的跟薛遲說,這個風水陣,損耗了他十年修為,但為了讓南魏和北齊臣服都是值得的。
薛遲能說什么呢,只能說父皇威武。
顯慶皇帝干過的奇葩的事不少,親自修驛館這出,依然讓人印象深刻。
這種情況下修出的驛館,奇葩之處連南魏的使者來的時候都有些懵逼。
南魏這種神權大于皇權的國家,使臣看到這樣的驛館都想說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
“我們今天是來找我舅舅的?”蘇鈺好奇問。
但要為了找慕容弦,去楚王府豈不是更快。
薛遲正想說,只見梁沐匆匆迎了上來,身邊跟著一個便裝男子。
“薛大人。”梁沐拱手笑著,一副急匆匆的模樣,正想尋個借口,帶著羅星離開驛館。
蘇鈺的目光看向羅星,眼中透著疑惑,卻是道“你……”
羅星眨眨眼,聲音卻是粗啞的男聲,“姑娘認得我?”
蘇鈺越發確定,“你就是南魏的小主子。”
滿城搜捕,卻在驛館里。
這應該也是薛遲今天帶她過來的目的,見見這位南魏的小主子。
雖然沒有任何人告訴她,也沒有辦法證實,但直覺告訴她,她是蘇辰。
梁沐神色大變,剛想辯解圓場,就聽羅星好奇問著,“我挺好奇的,你到底是怎么認出我的?”
上回她一身舞娘裝,臉化的五官都看不清了。這回直接連性別都改了,蘇鈺還是一眼認出她。
至于被認出的后果,她離開南魏是因為沒人能攔住她。
同樣的,她想在大周脫身也很容易。
蘇鈺想了想,反問羅星,“姑娘可認識我的堂弟蘇邑。”
為什么能認出羅星,大概是因為她跟蘇邑太熟了,熟到化成灰都認識。
第150章 第 150 章 提到蘇邑,羅星有……
提到蘇邑, 羅星有片刻的沉默。
她當然認識蘇邑,很早以前,蘇邑十二歲就出現在對戰南魏的戰場上。
她沒上過戰場,老頭子不讓她去。但她的性格, 越是不讓的, 她就越要去。
她第一次見到蘇邑時, 心情很微妙。
幼時的記憶片段涌上心頭, 可能是年齡的關系,許多事情她記不得, 偶爾的時候又能憶起一部分。
見到蘇邑后,她記起的東西更多了。
“蘇姑娘。”梁沐神情嚴肅,“我南魏使者己在路上,為兩國的和平,還請慎言。”
雖然是在大周京城, 但若是大周人準備對羅星做什么,他們這些人就是拼死也會保護羅星周全。
羅星似看出梁沐的想法,眼中眼帶著無語和嫌棄, 對他說著, “你緊張什么, 不管誰想做什么,把他們都殺了就是。”
她會來大周, 是好奇自己的身世, 但也只是好奇,并沒有認親的想法。
沒打算認親,就不是親友。不是親友的人,意圖對她做什么,她也就沒必要客氣。
蘇鈺看著羅星滿不在乎的臉, 有瞬間的怔忡。
羅星說到殺人的表情,是真的無所謂。
“兩位誤會了。”薛遲笑著說,“和談在即,南魏國師的愛徒肯來大周,高興還來不及,如何會不利。”
蘇鈺不知道,薛遲很清楚,羅星在南魏的地位。
羅星真在大周出事,會出大事的。
與南魏打了這么多年,能夠和平會談對雙方都是喜事,連顯慶皇帝都不想打了。
梁沐頓時舒口氣,羅星問:“你們今天來是有什么事嗎?”
薛遲笑著道:“既知南魏貴客上門,自該前來拜訪。和談在即,我想梁大人也不想出意外。”
羅星還有點不明白,梁沐頓時明白了,笑著說,“薛大人說的是,都是為了和談。”
羅星的到來是意外,但不管是不是意外,以她的身份既然來了大周,大周就得保證她的安全。
她若是在大周出了事,不管是不是大周動的手,南魏第一個要追究就是大周。
薛遲前來,是示好也是一種表示。我知道你來了,但不會動你,和談第一重要。
蘇鈺心情復雜的看著羅星,欲言又止的想說什么,抬頭就見慕容弦帶著隨從從大門進來。
慕容弦一身官服,應該是剛從宮里出來。看到薛遲和蘇鈺,也停了腳步。
“慕容大人。”薛遲拱手說著。
蘇鈺見禮,“舅舅。”
慕容弦點點頭,又看一眼梁沐,同住在驛館,自然知道對方身份。
“慕容大人。”梁沐笑著見禮,心里多少舒口氣,來個外人正好可以緩解一下氣氛,尤其南魏與慕容氏關系還不錯。
“薛大人,梁大人。”慕容弦說著,卻是看一眼蘇鈺,“好巧。”
有話不在屋里說,堵在門口,應該是門口恰巧遇到。
薛遲既然帶著蘇鈺過來,多半是來找他的。
“我與阿鈺來尋慕容大人。”薛遲笑著說。
蘇鈺沒作聲,只是笑著看向慕容弦。
她可以肯定,薛遲是帶她來見羅星的,但薛遲這么說,她肯定不會拆穿。
梁沐更高興了,“那就不打擾三位敘舊了,告辭,告辭。”
說著轉身就要回去,卻格外看一眼羅星,希望她能跟自己一起回去。
羅星難得配合,跟著梁沐一起,轉身回去。
“委屈小主子了,那人是西北慕容氏現任的王,慕容弦。”梁沐小聲對羅星說著。
羅星神情晦暗不明,“我知道。”
蘇略告訴她了,并且很熱心的告訴她,她應該殺了慕容弦。
慕容弦或許該殺,但蘇略借刀殺人的算盤打的太響,她還不想讓他如愿。
梁沐走了,慕容弦看向薛遲和蘇鈺,“屋里說。”
繞過奇葩的庭院,蘇鈺跟著進到屬于慕容氏的房舍中,古怪感撲面而來。
不是擺設古怪,而是房屋建造的更奇葩了。
地方明明是夠的,可以建的四四方方的房屋,卻搞得四處缺角,就沒有完整的地方。
“坐。”慕容弦招呼兩人坐下。
薛遲的身份,慕容寧跟他說了。
真是想不到,大周的皇帝也是會玩,嫡長子都送出宮了。
薛遲與蘇鈺的關系更讓慕容弦意外,有蘇天翊在后面推波助瀾,蘇鈺成為皇后輕而易舉。
蘇鈺成了大周的皇后,也挺好,有這層血緣關系在,對慕容氏也是有利的。
薛遲和蘇鈺依言坐下來,小廝送上茶點,全部都是西北風格的。
蘇鈺端起杯子喝茶,倒不是渴了,而是她不知道薛遲要跟慕容弦說什么,自己更不知道要跟慕容弦說什么。
既然旁聽的,索性喝茶打混,省得尷尬。
薛遲挑起了話頭,與慕容弦聊了起來。
聊的是公事,蘇鈺默然聽著,大概都能聽懂。朝堂上的事她沒有特意留心過,但身在蘇家,要是完全不了解,也不可能。
北齊與南魏同時派出使臣和談,在大周歷史上都是沒有的,顯慶皇帝認為這是自己的功勞。
耗費十年功力布下的風水陣,開始起作用了,讓北齊和南魏稱臣指日可待。
如此喜慶的時刻,顯慶皇帝就想大辦特辦,正好慕容弦也進京了。
各種活動準備上,但凡能彰顯天朝大國風范的都得上。
禮部上下忙成一團,各種安排忙不過來,把工部和戶部拉上一起忙。
戶部管錢,大型活動花錢如流水。至于工部,工部管工程,準備活動就得搭建場地,可不得工部搭把水。
六部里面,三部忙到飛起,就為了這回的和談。
兩人聊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蘇鈺茶都要喝完了,兩人終于聊完,薛遲起身告辭,蘇鈺也跟著起身。
慕容弦并沒有挽留,送兩人至門口時,對蘇鈺說,“你母親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多去王府。”
蘇鈺心緒復雜,卻是笑著說,“我正想著要回去。”
薛遲拱手,“告辭。”
小廝早就牽馬過來,接過韁繩,騎馬回去時,蘇鈺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就聽薛遲說著,“時間還早,我們去品花樓坐坐。”
己經半下午了,蘇鈺多半也餓了,去品花樓坐會吃點東西,也能舒解一下心情。
“也好。”蘇鈺說著。
雖然她也想早點回去找蘇邑。但此時心情郁悶,就是找蘇邑,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不如先整理一下思緒。
騎馬到品花樓,剛進門掌柜吳德全就迎了上來。
因為羅星的緣故,品花樓被拆了一部分。雖然在緊急搶修中,好些院落還不能使用,其中就包括薛遲常使用的。
“貴客迎門,蓬蓽生輝。”吳德全滿臉笑容。
心里卻有些發苦,上一回因為蘇鈺,薛遲與謝無衣打架,拆了品花樓的大堂。
這回也是因為蘇鈺,拆了品花樓的后院。
上回好歹晉陽長公主賠錢了,這回賠錢都找不著人。
“尋個清凈地。”蘇鈺不想聽吳德全絮叨,直接吩咐著。
吳德全馬上閉了嘴,親自引著兩人至后院一所小跨院中,剛想說上幾句,薛遲就吩咐著,“準備膳食,閑雜人等莫要打擾。”
“是。”吳德全更不敢多說話了。
稍等片刻,婆子提著食盒進來,小丫頭擺桌。一桌子菜擺滿,丫頭婆子退了出去。
薛遲和薛遲這才落坐,剛拿起筷子,蘇鈺就忍不住說,“你帶我去驛館,就是為了見南魏的這位小主子。”
“她叫羅星,是南魏國師的愛徒,在南魏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薛遲說著。
那天之后,蘇邑幾乎要調動蘇家能用的力量,全城搜查羅星。
他知道蘇鈺肯定很在意,今早出門時收到羅星的消息,他臨時改更計劃,帶著蘇鈺去見了羅星。
蘇鈺神色困惑,不解說著,“南魏是沒人了嗎,為什么要收一個大周人當徒弟?”
就是蘇辰當年被拐后,輾轉流落到南魏,南魏人與大周人在長相還是有點區別的,南魏國師的地位收徒弟應該很謹慎才對。
薛遲搖搖頭,他也十分不解,“這個問題只能問南魏國師。”
就是羅星的天賦異稟,但非我族類,弄不好就是敵人培養人才了。
“我真沒想到,辰姐兒會……”蘇鈺心情復雜,不知道說什么好。
幼女被拐,流落江湖,境況一般都不會都很好。
這么多年來蘇天華尋人,也是往市井江湖找,怎么都想不到,蘇辰竟然去了敵國,身份還如此之高。
從現實角度講,現在羅星擁有的,蘇家給不了。
轉念又想到了葉氏和蘇天華,尤其是葉氏。
因為蘇辰丟了,與蘇天華各種打架,苦熬了十幾年。
現在親生女兒找到了,只因為對方給的更多,女兒不愿意認回親生父母,這也太荒謬了。
薛遲夾菜放到蘇鈺碗里,勸慰她,“此事蘇先生自有定奪,你也不必太憂心了。”
不想惹得蘇鈺更心煩,很多話也不便說。
南魏國師在南魏是神一樣的存在,他對羅星的寵愛到達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羅星才養成了如此無法無天的性格。
羅星要是舍了他,回了蘇家,他絕不會善罷干休。
對大周來說,南魏國師的徒弟是蘇天華的親生女兒,震憾不可謂不大。
不管羅星是否回歸蘇家,只要消息在京城傳開,蘇天華的前程就全完了。
別說關太后這種政治強人,就是顯慶皇帝這個不靠譜的,都不敢讓他領兵。至少與南魏戰事再起時,絕不敢用蘇天華。
這么多年了,以蘇天翊的能力沒能帶回羅星,不是能力不夠,而是其中的厲害關系,實在太過于復雜。
那位失去徒弟可能會發癲的南魏國師,蘇天翊不可能不考慮。
但親侄女就在跟前,不認回來只怕蘇天翊也不愿意。
現在羅星己在京城,與其煩心,不如等蘇天翊的安排。
蘇鈺在情緒不佳中吃完飯,時間己經不早,薛遲送蘇鈺回了蘇家。
與薛遲告別,蘇鈺回到聽雨軒,小丫頭侍侯著剛換了衣服,綠川突然對小丫頭說著,“你們都先出去。”
小丫頭們依言出去,蘇鈺看向綠川,就見綠川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泣說著,“姑娘,信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