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 “姑娘,信丟了。……
“姑娘, 信丟了。”綠川臉上帶著恐懼。
蘇鈺愣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什么信?”
“謝大爺寫給您的信。”綠川說著,好像要驗證一般, 她打開柜子, 把裝信的匣子拿出來。
蘇鈺這才理解綠川所說的, 是筆友的信丟了。
“這, 怎么可能會丟。”蘇鈺震驚不己,不可思議中帶著一絲絲茫然。
綠川眼淚落了下來, 打開匣子的手都是抖的,“我對不起姑娘,沒有保管好……”
滿匣子的信件讓綠川的話嘎然而止,一顆心如墜冰窯,僵硬的站在原地, 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信竟然又回來了……
“這不是都在嗎?”蘇鈺不自覺得吁口氣,笑著說,“屋里那么多丫頭婆子, 怎么會丟了東西。”
就是她不在國公府, 聽雨軒也會有丫頭婆子留守, 不存在屋子空的情況。
蘇家的下人又都是家生子,好些人都是從祖父起就在府里侍侯的。
好吃懶做睜偷奸耍滑, 主子只眼閉只眼能湊和著過去, 但若有偷竊背主之類的事情,那可是會連累家人的,幾輩子老臉都丟干凈。
更重要的是,信件又不值錢,偷之無用。
“不, 不是的……”綠川驚恐的搖搖頭。
她可以確定,她上次看到的時候,匣子是空的,信件全部都不在了。
她想到蘇略發怒時所說的話,既然知道信丟了,為什么不馬上告訴蘇鈺,而是隱瞞不報。
當時就把空匣子給蘇鈺看了,就把信丟的事做實了。不然等信都還了回來,說信丟過蘇鈺都不相信。
蘇鈺見綠川神情不對,隨手拿起幾封信,拆開看了看,“沒有錯,是謝無衣的信。”
字跡沒有錯,內容也沒有錯,連封的信皮都是原模原樣的。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蘇鈺對綠川溫聲說著,“這些年你都沒休息過,我放你幾天假,好好歇一歇。”
綠川眼中含淚,直接給蘇鈺跪了下來,右手指天,“這些信件前幾天真的丟了,姑娘若是不信,我指天為誓,若有一句虛言,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蘇鈺嚇了一跳,連忙扶起綠川,“好好的,這是做什么。”
綠川哭著,執意跪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姑娘,我相信我,信真的丟了,這些是又送回來的。”
蘇鈺看著失聲痛哭的綠川,心里相信了她說的,但是……
為什么,幾封信而己,誰會做這樣的事。
而且這里是蘇家,她私密的東西,被人拿走又送回來,讓她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是薛大人。”綠川哭泣說著,“除了他,也沒人知道這些信的存在。”
蘇鈺有點懵,沒有證據,也不需要證據,排除法就能得到的答案。
她與筆友的事是秘密,除了兩個當事人,再就是一直跟著她身邊的綠川。
還有,她坦言告之的薛遲。
但,薛遲為什么會做這種事?
蘇鈺無法理解,又覺得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她與薛遲感情正好,與謝無衣,由始至終就沒有開始過。
就是這些信,她雖然留著,卻早己束之高閣。
“姑娘……”
哭泣的綠川把蘇鈺又拉回了現實,就聽綠川哭泣說著,“姑娘若是心存疑惑,何不與薛大人說清楚。總是這樣藏著掖著,也不好。”
蘇鈺沉默著,她心里很亂。
去質問薛遲?
快刀斬亂麻,這個建議倒是不錯,只是這樣的建議,好像不是綠川該說出來的。
“先把這信收起來。”半晌之后,蘇鈺說著。
綠川哭的都快虛脫了,聽到蘇鈺的吩咐,便把信又都放回了匣子里。
“姑娘,這些信放哪里?”綠川問著。
“先……放到東廂房吧。”蘇鈺說著,只覺得頭都要裂開了。
綠川抹著淚,拿著匣子去了東廂房,蘇鈺幾乎是跌坐在羅漢床上。
蘇鈺呆呆坐著,努力的想把亂成一團的思緒整理出來,拼命尋著線頭,卻發現哪哪都是。
她甚至有些后悔,她不該跟薛遲坦白。
或者讓她早一天知道謝無衣就是筆友,她也絕對會把這事爛死在肚子里。
筆友是旁人,過去就過去了。
筆友是謝無衣,薛遲同府的兄弟,這事就難過去。
薛遲現在看了謝無衣寫給她的信,她寫給謝無衣的,只怕也看到了。
她屋里的信都能拿到,謝無衣現在人不在京城,又與他同在公主府,拿到信更容易。
回想兩人書信的內容,確實沒什么私情,也沒什么見不得人,不能看的。
但……
看信的人變成薛遲,感覺就又不一樣了。
糟糕透了。
“姑娘。”
綠川洗了臉,崩潰的精神恢復了許多,手里端著茶碗,“喝口茶吧。”
蘇鈺搖搖頭,卻是看一眼綠川。
今天發生太多事,讓她都有些應接不暇。
“姑娘為何這般看著我?”綠川被蘇鈺看的有些心虛。
蘇鈺依然看著她,嘴邊的話,卻說不出口。
綠川跟在她身邊十幾年,一言一行皆入她眼中,今天的事,綠川的話可能是真的,信也許真丟過。
但表演的跡痕太重。
她有些不解,綠川為什么要跟她演。
以她們倆人的感情,有什么話是不能直接說的,到底要演什么。
或者說,綠川想隱瞞什么。
“姑娘?”綠川再次說著,心里卻有些不安。
蘇鈺問不出口,搖搖頭,“沒什么。”
蘇鈺在家里靜了兩天,什么人都不想見,甚至連聽雨軒都不想呆。
讓綠川留下看屋子,蘇鈺在花園隨意逛著,國公府花園很大,蘇鈺逛的時候不多。
主要是外頭更好玩,逛花園多沒意思。
“姑娘,該吃中飯了。”琉璃走過來說著。
蘇鈺指了指前頭的望月亭,“飯擺那里。”
“是。”琉璃應著,趕緊去傳話。
蘇鈺先一步到亭中坐下來,正值春季,園中春色撩人,花叢之中蝶舞翩躚,蜜蜂忙碌,一片生機勃勃之象。
很快婆子提著食盒,小丫頭們端著水盆手絹過來。
婆子收拾桌子擺飯,小丫頭們侍侯著蘇鈺洗了手。
不大的圓桌很快擺滿,菜肴精致,皆是蘇鈺所喜歡的。
蘇鈺心里有事,沒什么胃口,正要拿起筷子,抬頭就見蘇邑匆匆而來。
蘇邑也看到蘇鈺,見她正要吃飯,不等蘇鈺邀請,徑自過來,“真是巧了,我正餓著。”
他剛從外頭回來,本欲去葉氏那里吃飯,現在遇到蘇鈺這里開飯,自然不會客氣。
蘇家主子每餐的飯菜足夠幾個人吃,臨時添一個人沒影響。
“先洗手。”蘇鈺笑著說,“你這是打哪回來,滿頭都是汗。”
小丫頭侍侯著蘇邑洗了手,又盛飯奉給蘇邑。
蘇邑接過來,顧不上回答,大口吃飯。
蘇邑吃的很快,風卷殘云一般,一會功夫掃蕩了大半。
“你怎么不吃?”蘇邑這才注意到蘇鈺沒怎么動筷子。
蘇鈺笑著說,“剛才吃了點心,肚子還是飽的。”
蘇邑填飽肚子,見蘇鈺神色懶懶的,“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蘇鈺搖搖頭,卻問蘇邑,“你還沒說呢,你這是打哪回來?”
“建章營騎。”蘇邑說著,“謝大人走前,給了我建章營騎的令牌。”
蘇鈺微微一怔,沒想到從蘇邑嘴里聽到建章營騎四個字,“你與謝無衣關系很好?”
好到連建章營騎的令牌都能借?
“為了找到那天的舞者。”蘇邑說著,語氣帶著急切,看向蘇鈺,“你不覺得她很眼熟嗎?”
蘇鈺沒作聲,看著蘇邑卻顯得很猶豫。
她想告訴蘇邑真相,但以蘇邑的性格,他若知道了,葉氏和蘇天華就會知曉。
到時候……
羅星愿不愿意回蘇家,或者她能不能回蘇家,都是未知數。
“怎么了?”蘇邑被蘇鈺看的有點發毛。
蘇鈺道:“不用找了,上午薛遲告訴我,人在驛館。”
蘇邑大喜,起身道:“我去找她……”
“你坐下。”蘇鈺打斷蘇邑。
蘇邑愣了一下,甚少見到蘇鈺臉色如此凝重,復又坐了下來。
“此人在南魏身份貴重,和談在即,不可此時生出事端。”蘇鈺說著。
蘇邑又是一愣,沒想到對方是南魏人,更沒想到她在南魏能身份貴重。
“你十二歲就入軍營,應該知曉這回和談的重要性。”蘇鈺說著,“不管什么事,和談完了再說。”
“我只想……”蘇邑忍不住說著。
他只想去見她,哪怕心中己有答案,還是想再確認一下。
確定她是蘇辰,他會告知她身世,再回家告知父母,一家團聚。
蘇鈺朝他搖搖頭,“云棠回家之后,一直伴在二嬸身邊,自那之后,二嬸身體好多了。”
因為蘇辰丟了,葉氏煎熬了這些年,云棠就是假的,只要葉氏相信她是真的,解開了心解,葉氏的日子就是舒心的。
這個時候再告訴她,云棠是假的,她的親生女兒一直在南魏認賊作父。知道了親生父母在哪里,也沒有想回來。
這樣的打擊蘇天華能經的起,葉氏未必經的起。
“聽我一句,此事還需從常計議。”蘇鈺說著。
第152章 第 152 章 蘇邑垂頭喪氣離開……
蘇邑垂頭喪氣離開了, 蘇鈺知道他聽進去了,心中感慨更甚。
春風撫面,園中撩人的景色仿佛都失了顏色。
好像更煩燥了。
蘇鈺站起身,對跟上的丫頭們說著, “我出門走走。”
琉璃愣了一下, 連忙說著, “奴婢這就通知管事備車。”
“不用。”蘇鈺說著, 徑自向花園后門走去。
從國公府后角門出去,轉個彎就是正街。
蘇鈺沒有目的四處走著, 突然想到,雖然她常門,但像現在這樣,一個下人都不帶,車也不坐這么閑逛還是第一次。
當然也不是完全一個人, 身后不遠處跟著張三和李四兩個保鏢。
有過被當街暗殺的經歷,蘇略特意給她指派了保鏢,不可能讓她一個人走到大街上。
四處閑逛著, 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了文墨齋, 生平第一次搞的產業, 雖然失敗賠錢,但看著眼前的牌匾以及川流不息的賓客, 竟然有瞬間失神。
“客人, 里面請。”小二笑臉相迎,對蘇鈺說著。
客人兩個字讓蘇鈺輕笑一聲,不知不覺中小二又換了一批。
蘇鈺進到店里,只見店內重新裝潢過,原本普通的書店竟然帶著高級感。
一個胖乎乎掌柜模樣的人迎了上來, 笑著說,“客人想看些什么書?”
蘇鈺看著他,有些疑惑,“我記得這間店的掌柜是夏書和。”
雖然上回來的時候,也沒遇到夏書和。但新掌柜都上任了,夏書和去哪里了?
胖掌柜笑的更燦爛了,“客人知曉夏老板,這是老主顧了。夏老板新店開張,顧不上這里,才請了我代管。”
“新店開張?”蘇鈺又是一怔。
胖掌柜連忙解釋起來,原來夏書和除了經營書店外,還開了酒樓布莊,因為會做生意,開的店鋪都很賺錢。
跟京城的世家皇商,雖然還有差距,但比起普通的書店老板,現在的夏書和是大老板了。
蘇鈺聽得有點懵逼,怎么也沒想到,夏書和都成大老板了。
胖掌柜看蘇鈺衣著氣質不俗,又與夏書和相熟的模樣,便說著,“夏老板現在應該酒樓,我派人送客人過去。”
“不用了。”蘇鈺說著。
她本就是閑逛,也沒什么想與夏書和說的。
胖掌柜看蘇鈺拒絕,也不敢多言,只是認真的向蘇鈺介紹店內書籍。
蘇鈺看向話本的區域,都是最新的,不知如何突然沒了興趣。
從文墨齋出來,蘇鈺回頭看了一眼,牌匾未換,卻覺得十分陌生。
本想出門散心的,竟然散出了物是人非之感。
蘇鈺沒有再逛下去,轉身欲回國公府時,抬頭就見陳平和夏書和有說有笑,并肩而來。
因為心情太煩燥,她這是眼花了嗎?
陳平是官員,夏書和就是成大商人了,那也是商人。
地位如此懸殊的兩個人,連認識都不可能。
不對,有可能認識。
向薛遲坦言筆友之事時,是提了文墨齋的。
想到不知何時丟失,又不知何時回來的信件,再看到陳平和夏書和。
這一瞬間,蘇鈺心頭浮起一抹窒息感。
陳平首先看到蘇鈺,連忙迎了上來,鄭重見禮,“見過蘇姑娘。”
夏書和看到蘇鈺也有些驚訝,也跟著陳平一起見禮,“蘇姑娘。”
蘇鈺向夏書和點頭示意,又看向陳平,微笑說著,“好巧啊,陳大人。”
陳平笑著,卻是看向蘇鈺四周,除了兩個遠遠跟著的保鏢外,再無他人跟隨,連忙說著,“姑娘要去哪,我就讓人駕車過來。”
“不用,我回蘇家,幾步路而己。”蘇鈺說著。
陳平十分堅持,“街上人多車多,萬一有不長眼的沖撞了姑娘,豈不全是下官的過錯。”
“我一個人出門走走,怎么就成你的過錯了。”蘇鈺說著,話語中帶著不耐煩。
陳平還欲再說。
“夠了。”蘇鈺沉聲打斷他,“我再說一次,我什么都不需要,離我遠些。”
陳平看蘇鈺動了怒,當即低下頭不敢言語。
蘇鈺幾乎是拂袖而去,回去的路上努力平息怒火。
只是,哪里平息的了。
綠川有句話說的很對,她是應該跟薛遲談談。
回到國公府時,己經是半下午了。
蘇鈺回到聽雨軒,綠川正在屋里焦急的跺著步,看到蘇鈺回來,連忙迎了上去,舒口氣說著,“姑娘也沒帶人就出去了,萬一沖撞了,可不是玩的。”
蘇鈺說著,“張三和李四一直跟著我的。”
“那哪能一樣。”綠川說著。
保鏢也就是遠遠跟著,姑娘出門講究就多了,就是蘇鈺經常男裝出門,身邊跟隨使喚的人都不少。
一個下人都不帶,她們這些屋里侍侯的人都要擔心死了。
蘇鈺沒作聲,任由小丫頭侍侯著脫了外衣,眼角余光看到琉璃。
做為三等丫頭,本是沒資格進主人房間的,但因蘇鈺抬舉,此時也跟二等丫頭們站一起。
脫了外衣,蘇鈺在榻上坐下,綠川奉茶上來,“姑娘,喝茶。”
蘇鈺接過茶碗,卻是說著,“我這屋里的事,里外都是你一個人打點,連個幫手都沒有,著實辛苦了。”
綠川剛想說不辛苦,就聽蘇鈺繼續說著,“琉璃。”
琉璃馬上出列,站到蘇鈺面前。
“我看這丫頭就挺機靈的,以后跟在你身邊打下手吧。”蘇鈺說著。
綠川臉色大變,蘇鈺都沒跟她商量,就提拔琉璃上來,這是擺明對她失望了。
琉璃倒顯得不卑不亢,跪下給蘇鈺磕頭,又對綠川說著,“以后還要綠川姐姐提點。”
“看著就是個伶俐的,以后要好好侍侯姑娘。”綠川強笑說著。
蘇鈺放下茶碗,綠川拿著貼子上前,“關家送來貼子,三日后關倩倩出閣。”
蘇鈺接過來看了看,按理說這種喜貼不該送給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而是給當家主母,也就是葉氏的。
會特意送到她這里的,這是點名請她。
“那么快就要嫁進去了。”蘇鈺說著。
這么短的時間內成親,婚禮之馬虎可想而知。
回想關倩倩,出身名門,才貌全雙,這樣算計那樣謀劃,只是為了嫁一個好丈夫。
結果到最后,成了一個傻皇子的側妃。
連正妃都不是,只是側妃。
“姑娘要去嗎?”綠川問著。
蘇鈺看著貼子,她并不想去,與關倩倩本就不熟,這婚事又是關貴妃賜的。
昭華公主在與她爭吵后歿了,就是與她無關,關貴妃也恨不得她死。
蘇鈺吩咐綠川,“你去問問二嬸,她去不去。她若是去,我就跟她同路。”
關氏還在蓮花庵,關倩倩要是嫁進去當皇子正妃,份位在這里,葉氏多半是要去的。
現在是側妃,還是傻子大皇子的側妃,葉氏未必會去。
葉氏都不去,她更不想去了。
“是。”綠川應著,趕緊去了。
蘇鈺吩咐琉璃,“把這幾日的抵報拿來。”
琉璃應著,片刻后拿著一疊抵報進來,雙手奉給蘇鈺。
蘇鈺接過來,大概翻了翻,基本都是說和談的,再加上工部與戶部的一些信息。
大清洗剛過去,朝廷很平靜。
綠川回來的很快,“二太太說不想去,若是姑娘想去,她會陪您一起過去。”
果然,葉氏也不想去。
蘇鈺也不意外,“我更懶得去,你隨便挑點賀禮交給管事,與二嬸的禮一起送去。”
側妃而己,禮到人不到,面子上也能過去了。
“是。”綠川應著。
晚飯時間綠川就把禮物挑好,蘇鈺看都沒看,只讓綠川送去給管事。
蘇鈺吃了晚飯,丫頭也輪流去吃飯,琉璃是先吃的那一波,綠川侍侯著蘇鈺吃完飯,琉璃也吃完過來換綠川去吃飯。
蘇鈺把琉璃喚到跟前,隨口問著閑話。
不外乎是多大了,父母在哪里當差,家里還有什么人。
琉璃一一回答,父母兄弟在蘇府都是三等下人,她運氣好識了字,又因長相還算齊整,才有機會進姑娘屋里侍侯。
蘇家是下人多,主子少,哪怕是家生子,想進府侍侯主子,好崗位的競爭也大。
蘇鈺有一搭沒一搭聽著,隨口問的,心里也不甚在意。
因為她知道,能送到她跟前的下人,蘇略肯定查過一遍了。
這個大哥,好是真的很好,就是控制欲太強。從小到大,任何事情都要管著她。
主仆閑聊著,混到晚上。
琉璃和另外一個小丫頭守夜,綠川難得回屋睡一回覺。
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綠川守夜的。
躺到床上時,蘇鈺想著,屋里大丫頭還是少了,兩個也不夠,最好有四個。
每人負責一部分,各管各的,日常侍侯也四個輪著來。
更重要的是感情,一主一仆,容易把感情投射到一個人身上,感覺失望被騙的時候,就會覺得特別難受。
而日常四個人貼身侍侯,就是對一個失望了,感情分散了,難受也不會難受太久。
不由的又想到綠川,蘇鈺輕輕嘆了口氣。
綠川也許沒有背叛她,敢背叛肯定活不了。
但是跟在自己身邊十幾年,她視為親人的人,這樣的隱瞞欺騙,她也是接受不了的。
而且這種貼身侍侯的,若是不能把事事她當做第一位,在需要用她的時候就得斟酌考慮。
“姑娘,宮里來人了。”
第153章 第 153 章 蘇鈺向來睡到自然……
蘇鈺向來睡到自然醒, 會叫醒她一般都是有大事。
“宮里太監來傳關貴妃懿旨。”琉璃的聲音就在耳邊。
蘇鈺迷迷乎乎睜開眼,“關貴妃?”
這是直接下旨賜死,還是想偷偷下毒?
不太情愿的起床,丫頭們圍著更衣打扮, 走出聽雨軒時, 蘇鈺總算清醒了。
到了前書房, 傳旨太監正在廳中坐著, 管事站在旁邊坐陪。
聽到腳步聲,傳旨太監抬起頭, 卻是冷哼著對蘇鈺說,“終于見到一個主子了,雜家去了那么多家,就沒見過哪家主子那么難見的。”
傳旨太監是關貴妃的貼身大太監,在宮里是響當當的角色。偶爾到各府去傳旨, 當家主子早就迎了出來,各種塞銀子陪小心。
唯獨來了這蘇家,只有管事的端上一杯茶, 男主子女主子一個不見。
蘇鈺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只是說著, “請大人傳旨。”
這也是沒眼色,主人家都這么不待見了, 還要擺譜, 擺不起來就得會收著。
“哼!”傳旨太監冷哼一聲,“蘇姑娘是打算站著聽旨嗎?”
蘇鈺順勢笑著說,“貴妃體恤臣女,臣女也可以站著聽。”
傳旨太監鼻子都要氣歪,指著蘇鈺, 怒聲說著,“大膽。”
蘇鈺一臉無辜,“不是公公說的嗎,站著聽旨,我以為是貴妃娘娘體恤,額外開恩。”
“胡攪蠻纏。”傳旨太監更生氣,若是換個人換個地方,殺人的心都有了。此時卻只能道,“請蘇姑娘跪下聽旨。”
蘇鈺這才跪了下來,傳的是口諭。
三天后大皇子納側妃,宮里要擺宴,請蘇鈺勿必參加。同時又說,谷夫人年齡大了,還有孝在身,不必參加。
蘇鈺聽得有點無語,點名讓她進宮不意外,特別點名不讓谷夫人參加,這是多怕谷夫人進宮。
“蘇姑娘,接旨吧。”傳旨太監冷笑中帶著得意。
現在是在蘇家,他自然不敢如何,等進了宮,有蘇鈺好看。
“臣女領旨。”蘇鈺說著,站起身來,對旁邊管事說著,“代我送送大人。”
管事立即道:“大人,您請。”
幾乎是急不可待的趕人,傳旨太監更生氣,卻只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蘇鈺眉頭皺了皺,大皇子側納妾,關貴妃讓她入宮。
這是打算在宮門口埋伏刀斧手,等她進門就亂刀砍死嗎。
要說以前,關貴妃可能還要考慮各種局勢。
昭華公主死后,關貴妃還能剩下多少理智都不好說。
心里盤算著,蘇鈺回到聽雨軒。
剛剛坐定,就婆子過來傳話,“老太太請姑娘過去說話。”
蘇鈺點頭,“我這就過去。”
正欲起身跟著婆子過去,又有婆子進門傳話,“公主府的人來了,要見姑娘。”
蘇鈺想了想,對剛才的婆子說著,“請老太太稍等,我先見客。”
谷夫人喚她過去,肯定是為了三天后進宮的事。
這時候公主府的婆子過來,肯定也是為了同一件事。
關貴妃的懿旨,薛遲也該知道了。
先聽聽薛遲的意見,再去見谷夫人,心里也有點底。
片刻后,管事媳婦引著公主府的婆子進門,是常來蘇家的,蘇鈺都認識了。
“給姑娘請安。”婆子上前給蘇鈺見禮。
蘇鈺招呼著婆子坐下,又讓丫頭上茶。
“大公子讓奴婢給姑娘傳話,三天后,大公子陪您一起進宮。”婆子笑著說。
蘇鈺聽得點點頭,“我也有此打算,代我謝謝他。”
“姑娘客氣。”婆子笑著說。
谷夫人還在等著,蘇鈺也不留客,讓綠川送人出門。
蘇鈺坐車到了樂道堂,葉氏也在。
關貴妃懿旨上只說不準谷夫人去,沒說不準葉氏去。
葉氏進宮的時候很少,也就每年朝賀,多個人陪著,總比一個人強。
“剛才薛遲派人來,他會陪我一起進宮。”蘇鈺說著。
谷夫人并不意外,卻沒作聲,看向蘇鈺時,眼中透著幾分擔憂。
葉氏忍不住說著,“這,是不是有點……”
薛遲是昭華公主的前未婚夫,現在昭華公主百天未過,薛遲就公然陪著蘇鈺參加宮宴。
這樣刺激關貴妃,關貴妃真不會當場發瘋嗎。
蘇鈺也想到了,卻不在意。
關貴妃對她之恨意,不會因為薛遲沒陪著而減少。
也就是砍成八塊與扒出抽筋的區別,區別并不是很大。
而有了薛遲在身側,她的安全系數直系上升。
兩廂對比之下,肯定是薛遲陪著她同行更好。
“也罷,既然薛大人與你同路,你們就去吧。”谷夫人說著,又看向葉氏,“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處理。”
葉氏聽谷夫人也如此說了,只能點點頭。
現在年輕人,都很生猛啊。
從樂道堂出來,蘇鈺也沒閑著,派出家中管事跑了趟內務府,把這回婚禮的細節流程問出來。
皇子納側妃有常規流程的,而這回大皇子納關倩倩,肯定不是常規流程。
大皇子秦錚己經二十歲,正常情況下,他早該得封號,分府娶正妃。
這個時候皇子納側妃,王妃操辦,全部活動皆在王府進行。
而大皇子因為傻了,顯慶皇帝幾乎忘了這個兒子,別說親王了,連郡王都不是。
王府更是沒有的,一直住在北五所,還被宮人虐待。
正妃更是沒有的,先納側妃,后娶正妃,這在大周朝還是挺罕見的。
這種特殊情況下,大皇子的婚禮由宗人府全權操辦。
花轎怎么進門,怎么行禮,按什么儀式迎親,都得宗人府來定奪。
當然,也有可能隨便操辦,亂來一通。反正大皇子是個傻子,側妃關倩倩一看就是得罪人了,才被賜婚給一個傻子,還是當側妃。
蘇鈺擔心的就是亂來一通,有規矩還不怕,大家都按流程走。
沒有規矩,隨便亂來才可怕。
所以,在進宮之前,一定要在宗人府拿到婚禮流程,心里先有個底。
當天晚上管事就把策劃書拿到了,薄薄一張紙。
蘇鈺想到這婚禮肯定簡單,但沒想到如此簡單。
大皇子住在北五所,婚禮就在北五所進行。沒有迎親過程,因為是側妃。
拜堂這種正室才有的儀式,自然與側妃無關。至于給正妃敬茶,都沒有正妃,無人可敬。
宗人府索性一步到位,辰時,一頂花轎把關倩倩抬進北五所,嫁妝也同時拉進宮。
關倩倩安置在東廂房里,嫁妝放到后罩樓,所有儀式皆無。
宴席也擺在北五所,午時開宴,吃完散場,婚禮結束。
“除了上面寫的,可有打聽到什么?”蘇鈺問管事。
關倩倩的花轎辰時就進北五所了,賓客要在花轎進門前到。
宴席卻在午時才開,中間隔了這么久,關貴妃不作妖才怪。
管事搖搖頭,“宗人府并沒有把這回的喜事當回事,隨便一個小官操辦的。我使了銀子,與他說了許久,他向我再三保證就這些。我看著不像是說謊。”
宗人府是為了皇族服務,里面的官員皆是宗室,說起來是皇親國戚,實則血脈太遠,無權無勢,每月混吃等死。
這樣的宗親,別說他使了銀子,就是不使銀子,也不敢撒謊。
蘇鈺輕嘆口氣,宗人府操辦的越簡單,中間間隔的時間越長,關貴妃越容易使手段。
不過提到宗人府,蘇鈺突然想了起來,“宗人府是在準備昭華公主的喪事吧。”
說來也是怪,昭華公主歿了這么久,宗人府沒設靈堂,也沒通知各府吊唁。
就是祖母、父母還在,兒女的喪事不宜大辦,尤其是昭華公主也未成親。
但公主的喪儀,該有的還得有。尤其是關貴妃就這么一個女兒,肯定得風光大辦。
管事搖搖頭,言事間也透著不解,“閑聊時我也問起此事,那人說昭華公主的喪事早就辦完了,棺槨抬入皇陵,喪事就完了。”
蘇鈺聽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沒想到囂張跋扈的昭華公主后事竟然如此草率。
關貴妃是親媽,關太后也不可能在喪事上找茬,那只是能顯慶皇帝。
顯慶皇帝對關家的不滿,竟然到了這種程度。連最基本的父女親情,都全然不顧了。
及至三天后,蘇鈺早早起床。
簡單梳洗后吃早飯,時間還算充足,蘇鈺吃的卻很快,努力吃,甚至吃的有點撐。
今天會是一場硬仗,吃飽了才有力氣。
吃完洗了手,蘇鈺在梳妝臺前坐下,嬤嬤上前給她梳妝。
蘇鈺也是剛知道,就在五天前,她院里添了兩個嬤嬤,是蘇略的安排。
都是宮里的老人,年齡大了,主子給了恩典放出來,對宮中事務十分熟悉。
以后蘇鈺進出皇宮的衣著打扮,全由她們做主。空閑時教導蘇鈺宮中規矩,連帶著管理聽雨軒的丫頭婆子。
蘇鈺覺得沒必要,她連誥命都沒有,出入宮廷的次數有限,學宮中規矩更沒必要。
又想到家里也不缺錢,多兩個嬤嬤也無所謂。
從小到大,蘇略給她各種安排,她也習慣了。
“姑娘,薛大人到了。”婆子進門傳話。
蘇鈺己然收拾妥當,深吸口氣站起身。
第154章 第 154 章 坐車到二門,丫頭……
坐車到二門, 丫頭扶著蘇鈺下了車,薛遲己經在了。
公主府的豪華車停在他身側,還有公主府的嬤嬤和太監。
蘇鈺明白,這趟進宮是她跟著薛遲, 車都坐公主府的。
薛遲看見蘇鈺, 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蘇鈺笑著迎了上去, 原本還有點緊張的心情, 頓時舒緩了許多,有薛遲在, 確實讓她安心。
“謝謝你陪我進宮。”蘇鈺笑著說。
“對我不用說謝謝。”薛遲說著,上前牽起她的手,引她上了車,又輕聲安撫蘇鈺道:“莫要擔心,一切有我。”
車駕緩緩駛出二門, 一路前行,不多時便到了皇宮。
依舊是從西華門進,卻未在宮門口下車, 只是稍作停頓, 隨車的太監向守衛說明情況后, 車駕徑直駛入皇宮。
蘇鈺心中了然,估摸著這輛車駕乃是晉陽長公主專屬的。長公主的車駕, 在皇城之中自是可以自由行走。
一路暢通, 行至北五所,緩緩停穩。薛遲先下了車,而后扶著蘇鈺下車。
北五所是皇子們的所住,如今只有大皇子居住,別說賓客了, 連來往的太監都看不到。若不是門口掛著紅綢,全然看不出今日有喜事。
院門半掩著,門軸似乎生了銹,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公主府的太監上前推開門,蘇鈺跟著薛遲走進內院,更是超乎想象的破敗。
地上的石板破碎不堪,縫隙間長出了雜亂的野草。角落里堆放著一些破舊的雜物,落滿了灰塵。房屋的門窗也有些破損,糊窗的紙也有多處破洞,隨風飄動。
蘇鈺心中感慨,早知曉大皇子在宮里沒有地位,卻未料到一個皇子竟活成這般模樣。
“新娘子,新娘子……” 嬉笑之聲從正房傳來。
很快,正房門開了,吉服穿了一半、頭發亂糟糟的大皇子沖了出來,身后跟著一個老太監,不耐煩說著,“吉時就要到了,再不安份些就不給飯吃。”
蘇鈺不禁挑眉,還是這個老太監,上回賣了大皇子,現在竟然還是他在侍侯。
大皇子看到蘇鈺,咧嘴大笑,直沖沖的就要撞上來,嘴里喊著,“新娘子,我要新娘子。”
蘇鈺剛想閃身躲開,就被薛遲拉到身后,他眉頭微皺,單手制住大皇子,又訓斥跟著的老太監,“你們就是這么侍侯主子的嗎。”
大皇子掙扎著,按理說一個成年男子力氣應該很大的,沒想到竟然全然掙脫不開。
老太監看著嚇壞了,連忙跪下來,磕頭說著,“薛大人饒命,這院里只有老奴一個人侍侯,實在顧不過來。”
正說著,又有管事太監過來,本想開罵的,但看到薛遲,馬上改了臉色。
薛遲這才放開大皇子,語氣中帶著不悅,“賓客馬上就要到了,你們就是這么當差的嗎。”
管事太監連帶著小太監一起跪了下來,連聲認錯,十分惶恐的模樣。
一通磕頭謝罪后,幾個太監連拉帶拽,終于把大皇子拉進了正房。
蘇鈺旁邊看著,心情卻十分詭異。
薛遲就算是深心圣心,又是晉陽長公主的兒子,但宮里的事,尤其是宮里的管事太監,按理說不該這么怕他。
不多時,又有賓客上門,稀稀拉拉幾個人,其中有蘇鈺認識的,是關家的女眷。
如此破敗的院落,連坐的地方都甚少。太監給薛遲和蘇鈺搬來了椅子,安排了位置。
其他女眷也跟著坐下來,看著如此破敗的庭院,臉上皆是震驚之色。
實在想找不到,皇宮之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沒人交談,明明是來參加喜宴的,眾人神情卻都繃的很緊。
這樣的皇子住所,讓眾婦人開了眼。
賓客里有與關倩倩父母交好的,看到這樣的住所,心里也是十分難受。
蘇鈺感慨之余,卻是戒備四周,不到十個賓客,基本都是關家人。
北五所又處在皇宮角落處,大門一關,關貴妃直接派人刺殺都有可能。
眼看著吉時到了,卻連鞭炮聲都沒有。
也不知道太監們做了什么,原本叫嚷著的大皇子,也沒了動靜。
就在一片寂靜之時,腳步聲從院門口傳來,一抬四人小轎被小太監抬起來,轎身十分樸素,只有四角掛著彩球,轎旁連個喜娘都沒有。
轎子落地,老太監上前打起轎簾,高聲喊著:“請側妃下轎。”
新娘子頂著蓋頭下了轎子,亦無喜娘攙扶。
另有太監把吉服穿得亂七八糟的大皇子拉出來,胡亂把彩球塞到他手里,隨即大聲喊著:“禮成。”
兩個太監,一個拉著發癲的大皇子,一個扶著蓋著蓋頭的新娘子,連拉帶扯地送到東廂房。
蘇鈺看的目瞪口呆,若不是親眼所見,怎也想不到這竟是皇子的婚禮。
原本對關倩倩還有幾分不喜,此時全部化成了同情。
這般日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不,眼前的情況,關倩倩能否活過今天都不好說。
如此草率的婚禮,不止蘇鈺目瞪口呆,參加宴席的眾婦人也是瞳孔震驚。
高門大戶里,納個妾還得擺上幾桌酒,這皇子側妃是有品級要上宗人府玉碟的,結果婚禮連地主家納妾都不如。
就在眾人口瞪之即,管事太監高聲道:“傳貴妃娘娘懿旨,請眾人原地休息,準備開席。”
小太監們手腳麻利,不一會兒便抬來桌椅,宴席竟是擺在這院子里。
此地若不是皇宮,眼前的情況眾人怕是早就尋個由頭走了。
沒人敢走,院里諸多婦人面面相覷,雖心中不愿,卻也只能坐著等吃席。
桌椅擺得極快,主要是人少。總共不到十個客人,一桌擠擠就坐下了。
現在擺了兩桌,倒是可以坐的十分寬松,只是沒人敢坐。
隨后茶水點心也跟著上來了,不管是餐具還是食物皆十分精致,有幾分宮宴的模樣。
只是這席面擺在這樣破敗的院子里,越發顯得詭異,無人敢吃,眾人皆盼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蘇鈺更是碰都不敢碰,薛遲湊近她,輕聲安慰道:“不用擔心,我有安排。”
蘇鈺笑著點點頭,確實不太擔心。
薛駙馬是羽林軍的老大,謝無衣就是不在京城,薛駙馬估計也能調動建章騎營。
不管什么時候,足夠強的武力都能給人安全感。
此時她只是好奇,關貴妃到底想做什么?
總不會,真的大門一關,就要刺客動手吧。
二人這般小聲交談著,蘇鈺的心情好轉了許多。
正說話間,管事太監突然朝蘇鈺走來,口中喚著:“蘇姑娘。”
蘇鈺正欲開口詢問何事,卻見那太監猛地抽出暗藏的匕首,直刺向蘇鈺。
如此近的距離,管事太監本以為肯定能成功,卻未料蘇鈺反應極快,側身一閃。
薛遲也瞬間出手,一把擒住管事太監的手腕,用力一扭,那太監吃痛,手中利刃落地。
薛遲順勢將其制住,動作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來人,有刺客。”薛遲大聲喊著。
事情發生的太快,坐等開席的眾婦人原本還不知道怎么回事。
薛遲這么一聲高喊,眾婦人都嚇得一哆嗦。
她們只是受邀吃席而己,難道小命都要交代在這里。
隨著薛遲的一聲大喊,建章營騎的人馬隨之而來。
一時間,場面越發混亂。眾人驚慌失措,有的起身欲逃,卻又不知該往何處去;有的呆坐在原地,嚇得臉色慘白。
蘇鈺站在薛遲身側,心中仍有余悸。
她暗自思忖,這管事太監一直在指揮忙碌,再加上關貴妃還沒露面,她心中本已放松了些,卻不想在這個時候突然出手,確實讓人防不勝防。
方法雖然簡單粗暴,成功率卻不低。
“嚴加審問。”薛遲把管事太監交給建章營騎的人帶走。
管事太監反倒是不怕了,突然大聲喊著,“薛遲,你殺我全家,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啃你的肉。”
正高聲喊著,管事太監突然嘴角流血,隨后眼晴鼻子耳朵皆有鮮血流出,死狀十分凄慘。
建章營騎的侍衛趕緊上前檢查,掰開嘴發現毒藥早藏于牙縫。
他是趁著剛才叫罵的時候,咬破毒囊,自盡了。
七竅流血,死的不能再死。
薛遲也不在意,吩咐著侍衛,“尸體拉出去處理了。”
“是。”兩個侍衛應著,拖著尸體走了。
如此變故,院里的婦人直接暈了兩個,還清醒的幾個神情也都不好了,瑟瑟發抖的坐著。
至于原本在院中侍侯的小太監,全部跑在地上,誠惶誠恐。
薛遲全然不理,吩咐建章營騎的侍衛很快退下。
穩住局面后,薛遲對眾人說著,“皇宮內苑出現刺客,婚禮暫停,賓客各自回府。”
有人都離開,他也可以趁機送蘇鈺出宮,目前的皇宮內苑還不夠安全。
院中的眾婦人是巴不得趕緊走,暈倒的兩個,被同伴扶著,連道謝行禮都顧不上,只想趕緊離開。
她們會來參加今天的婚禮,是關貴妃傳了懿旨的,都是自己人,至少嘴巴都很緊。
但即使是自己人,但吃席吃成這樣,她們也都怕了。
可就在這時,“關貴妃駕到!”
太監高聲喊喝著,所有人都只得站住。
第155章 第 155 章 關貴妃盛妝而來,前呼……
關貴妃盛妝而來, 前呼后擁,除了幾個貼身太監,更有提刀侍衛跟隨在側。
瞧見蘇鈺與薛遲,關貴妃眼里恨得冒出火來, 咬牙切齒說著, “你與昭華的婚事是皇上指婚, 現在昭華尸骨未寒, 你就公然與蘇鈺出雙入對,如何大逆不道, 該當何罪。”
薛遲面不改色,從容道:“既是皇上指婚,我就是有不對之處,也該皇上處罰,不勞貴妃過問。”
如此硬杠, 更讓關貴妃怒火中燒,眼中的怒火似要將眼前的兩人燒成灰燼。
關貴妃轉頭看向蘇鈺,恨聲道:“那刺客也真是無能, 這樣都殺不了你。”
此話一出, 基本就是承認刺客是她派的。
薛遲臉色微沉, 明知質問,卻開口質問關貴妃:“身為皇妃在后宮公然行刺臣子之女, 置國法與何地?”
關貴妃冷笑一聲, 眼中的悲憤如同決堤的洪水,“國法?哼,你們害死我的昭華,還跟我談國法?蘇鈺,就是你害死了我女兒的!”
蘇鈺很想辯解一句, 那天在關家,她確實與昭華公主起了沖突,但也就是嘴上說了幾句,昭華公主之死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但關貴妃此時的模樣,不如閉嘴不言。
蘇鈺的沉默,在關貴妃看來就是一種默認。
關貴妃的聲音顫抖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指“我的昭華,還不到十八歲。”
說到昭華公主之死,關貴妃慈母之心盡顯,對蘇鈺的憤怒更甚。
“蘇鈺,你該死!” 關貴妃聲音凄厲,眼中滿是悲憤。
蘇鈺沒接話,也不生氣,只是靜靜地看著這樣的關貴妃,心里浮起一抹異樣感。
她想到昭華公主死的那天,也是這樣,脾氣異常暴躁,行為都很古怪。
當天昭華公主就死了,然后,關貴妃又變成了這樣。
她又能活多久。
關貴妃心中的憤怒似乎再也無法抑制,大聲喊著:“關門,把院里的人都殺了!”
此言一出,蘇鈺和薛遲還沒反應,還沒走出門的眾婦人先傻了。
她們都是姓關的,受關貴妃邀請來吃席。現在席沒吃上,人頭都要保不住了。
就在院門就要關閉之時,就聽外頭傳來太監高聲喊著:“皇上駕到!”
院中嚇得半死的眾婦人終于舒了口氣,連忙跪下接駕。
皇上來了,總不至于任由關貴妃發瘋。
顯慶皇帝走到門口時,正好聽到關貴妃發布殺人命令,想到薛遲還在院中,頓時怒火中燒。
怒氣沖沖進來,走到關貴妃面前,二話不說,揚起手狠狠甩了關貴妃一耳光。
那耳光聲清脆響亮,關貴妃的臉瞬間腫了起來,整個人倒在地上。
顯慶皇帝怒目圓睜,手指著關貴妃大罵:“賤人!安排殺手刺殺,還欲屠盡院中之人,朕的皇城,不是你能任意妄為的地方。”
關貴妃被打腫了臉,倒在地上,抬頭看著顯慶皇帝的神情卻很是不服氣。她捂著臉,卻哭泣指責顯慶皇帝不管女兒死活。
“皇上,昭華死得那般慘,您卻不聞不問。她的喪儀更是簡單潦草,您好狠的心!”
關貴妃越說越傷心,哭的花容失色。
她嫁給顯慶皇帝,雖然是為了權勢,不是圖感情的。但十幾年夫妻,孩子都生了兩個,怎么也沒想到顯慶皇帝如此狠心。
顯慶皇帝卻冷聲道:“昭華公主自作自受,落到這樣的下場是她活該。”
“傳朕旨意,關貴妃不順圣意,降為貴人,遷居別宮,閉門思過。”
貴妃降為貴人,遷居別宮,還閉門思過。
這是打入冷宮的好聽點說法,要不是關太后還活著,關貴妃只怕人頭不保。
跪著的一眾人等瑟瑟發抖,薛遲神態自若,蘇鈺卻是低著頭。
雖然關貴妃恨她恨的莫名其妙,剛剛還經歷了刺殺,但關貴妃現在的模樣,她也高興不起來。
昭華公主雖然差勁,但連身后事都不給女兒的爹,也著實冷血。
關貴妃早就在哭的不能自己,半倒在地上,皇上身邊的太監上前去扶關貴妃。
小聲提醒關貴妃,“貴人,快謝恩吧。”
“哈哈哈……”關貴妃揚天大笑,卻比哭的還難看。
被太監扶著,關貴妃跪了下來,聲音凄涼中帶著透著絕望,“謝主隆恩。”
“快滾,朕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顯慶皇帝怒聲說著。
太監扶著關貴妃起來,正欲離開時,就聽正房里一聲尖叫,老太監喊著:“大皇子,你怎么了。不好了,大皇子被刺了。”
眾人聞言,只得一片茫然,只覺得今天的事態走向實在詭異。
老太監喊的是被刺,顯慶皇帝趕緊后退。
“保護皇上。” 薛遲大聲喊著,羽林軍隨之出現把顯慶皇帝團團圍住。
顯慶皇帝這才舒口氣,薛遲起身道:“臣不才,想去查看屋內情況。”
顯慶皇帝連連點頭,“快去。”
薛遲站起身,又伸手扶起蘇鈺,小聲說著,“一起去看看。”
薛遲快步進屋,蘇鈺也緊跟著進去。
進到屋里,蘇鈺看到屋內環境,雖然有心理準備也驚呆了。
屋內幾乎沒有像樣的家具,桌椅十分破舊,有的桌子腿還缺了一塊,用石頭墊著。
墻壁斑駁,似乎隨時都會掉落墻皮。床上的被褥也很單薄,一看就是許久沒有更換過了。
大皇子躺到床上,暈迷不醒,口吐白沫。老太監守在他身側,驚恐萬分,探著鼻息。
新娘子關倩倩早就嚇傻了,蓋頭己經掀了,縮在房間角落里,看到薛遲和蘇鈺進來,連忙搖著頭說:“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蓋著蓋頭坐在床邊,老太監大喊的時候,她才知道大皇子出了狀況。
“來人,請御醫來。” 薛遲高聲吩咐著,跟著小太監連忙應著。
蘇鈺心中暗自思忖:大皇子的癥狀像是中毒了,但誰會給大皇子下毒呢?
一個傻子的皇子,落魄到住這樣的地方,誰會殺他呢?
蘇鈺皺著眉頭,對老太監說:“公公,你且仔細說說,大皇子之前可有什么異常?”
老太監顫聲道:“回姑娘,大皇子一直好好的,今日成親,也沒什么異常啊。突然就變成這樣了,老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是侍侯大皇子的,雖然沒什么好心,但也沒想過讓大皇子死。
薛遲穩住局面后,這才去回稟顯慶皇帝。
顯慶皇帝得知屋里沒有刺客,放寬了心,對于大皇子的死活也不在意,只讓薛遲處理。
薛遲答應之時,卻又說:“大皇子突然中毒,只怕與關貴……人有關,臣想關貴人留下協助調查。”
關貴妃被太監扶著,正欲回去,聽到這話,大聲怒斥薛遲:“你冤枉我!”
薛遲不緊不慢地分析道:“關貴人給大皇子賜婚,娶的還是自己的娘家侄女,連婚禮一應事務,都是關貴人操辦。大皇子又恰巧在婚禮上出意外,此事太過巧合,不得不讓人懷疑。”
顯慶皇帝對于大皇子遇害并不在意,但有借口收拾關貴妃,他覺得很好。
這些年被關太后壓著,這口惡氣終于有機會能出來了,自然不想關貴妃好過。
“薛遲,朕命你徹查此事,關貴人必須配合,毒害皇嗣是大罪,若是與關貴人有關,定要重罰。”顯慶皇帝冷著臉說著。
“皇上要罰誰?” ”
突然一句,是關太后到了,貼身大太監海公公扶著她。來的匆忙,人手沒帶足,但哪怕身邊只有一個人,依然氣勢不減。
院里的眾人一直跪著,顯慶皇帝沒說免禮,自然是一直跪著。
現在關太后來了,就繼續跪著。
關太后語氣強硬,眼神中透露出威嚴,“皇上,毒害皇嗣是大罪,薛大人一人查案只怕不妥,還需要宗人府在旁協助才妥當。”
顯慶皇帝心里對關太后還是有幾分怕了,卻是皺起眉頭,“朕知道關貴人是太后的侄女,但事關皇嗣,關系重大,不可偏袒。”
雙方僵持不下,爭執之時,小太監帶著御醫來了。
因為是醫治皇子,情況復雜,御醫來了三位,進院后先向關太后,顯慶皇帝,關貴妃磕頭行禮。
“這些禮數都免了,速去給大皇子診治。”關太后說著。
“是。”三個御醫齊聲說著。
三位御醫趕緊進屋,一番診脈后,三人小聲商議著。
大皇子確實是中毒了,不過劑量很小。大皇子雖然腦子是傻的,但身體是健康的,又正值壯年。
暈迷是暫時的,不如弄醒了問一下身體情況,也好開藥方。
大皇子在宮里雖然活的還不如一條狗,但眼前情況復雜,顯慶皇帝都在外頭了,救人肯定是第一要務。
三人一起動手,大皇子很快清醒了。
“大皇子,您覺得怎么樣?”御醫小聲問著。
大皇子顯得十分茫然,原本癡傻的模樣竟然變得正常了。
他眼神清澈,坐起身來,看著周圍的人,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們是……”
大皇子的聲音清脆有力,與之前的癡傻模樣判若兩人。
不傻了,恢復正常了??
御醫們面面相覷,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醫學奇跡,搞不清楚原由,卻不能不回報。
其中一個御醫出屋,向關太后和顯慶皇帝報喜:“大皇子神智恢復了。”
第156章 第 156 章 “大皇子是中毒……
“大皇子是中毒了, 幸好劑量很小,反而因禍得福,恢復了神智。” 御醫跪地說著。
此言一出,如平地驚雷,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沒人關心大皇子的死活, 但是傻了十幾年人, 突然間恢復神智, 堪比死人復活。
關貴妃本正傷心欲絕,淚水如斷線之珠, 此刻卻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顯慶皇帝亦是被震住了,呆立當場,半晌回不過神來。
薛遲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卻馬上換上笑臉,對顯慶皇帝說:“皇上,這是大喜事啊, 大皇子能因禍得福, 肯定是今天沾染到皇上的福氣所致。”
顯慶皇帝聽了, 微微瞇起眼睛,臉上露出得意之色:“朕就說, 朕乃天子, 自有天佑。這大皇子能恢復,定是朕的福澤庇佑。”
跪著的御醫也連忙跟著附和:“是皇上洪福齊天,才有此等祥瑞之事。”
關太后身側的海公公向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趕緊扶起關貴妃離開。
等關貴妃離開后,關太后才緩緩開口:“大皇子既己恢復, 皇上與哀家也該進去看看他。”
薛遲面上不動聲色,恭敬地說道:“太后娘娘,大皇子癡傻會好,是因為魂魄歸位。皇上乃是真龍天子,太后娘娘更是鳳凰真身,威壓強大。這時候冒然去見大皇子,只怕會讓大皇子剛回歸的魂魄消散,反而對他的恢復不利。”
如此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跪著的眾人都愣了一下。
但這話顯慶皇帝喜歡,他喜歡玄學,朝廷大事都得靠算卦決定。
薛遲一本正經說的這些,想著也有道理,又是龍又是鳳的,沖散了大皇子剛回歸的魂魄就不好了。
關太后微微瞇起雙眼,審視著薛遲:“虧得薛大人還是讀書人,竟然是如此認為的。”
薛遲恭敬地回道:“太后娘娘,臣不敢妄言。大皇子癡傻了十幾年,突然就恢復了,其中原因本就不可言說。此事更關系到大皇子的安危,臣更不敢妄言。”
說著,薛遲又看向顯慶皇帝,“皇上圣明,自會明斷。”
一席話,很得顯慶皇帝的心意。
顯慶皇帝全然信了薛遲的胡說八道,便對關太后說:“母后,為了大皇子的身體,我們都該速速離開。”
說著,也不管關太后,帶著人就走了。
臨走前又吩咐薛遲料理后續。
關太后心中惱怒,卻也無奈。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薛遲,心中盤算著:此時若走,今天的目的達不到。
但要是不走,薛遲若是事后對大皇子下手,就可以推托說是大皇子魂魄不穩,反正這種鬼話顯慶皇帝是信的。
權衡再三,關太后還是決定先離開。
只要大皇子恢復了,戲臺才能搭好。
臨行時,關太后看向薛遲,意有所指地說:“要他好好照顧大皇子。”
薛遲恭敬地回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定當盡心盡力。”
隨著顯慶皇帝和關太后的離開,原本擁擠的小院頓時輕松了許多。
腿都要跪斷了的眾婦人,早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直到薛遲開口,讓她們各自回府。
聽到薛遲的話時,一眾婦人抬頭時都有些茫然。
吃個席而已,這么一波三折的,差點以為自己小命都不保了。
這可真是驚心動魄。以后這皇家的宴席,可不敢隨便來了。
眾婦人互相攙扶著起身,往走的時候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小命不保。
等到這些人全部離開,薛遲吩咐一通,這才走向屋里。
蘇鈺一直在屋里,觀察屋里三人的動向。
老太監的驚訝錯愕不像假的,他是貼身侍侯大皇子的,毒殺主子是要命的。
新娘子關倩倩嚇得魂都沒有了,一直縮在角落里。
大皇子躺在床上,口吐白沫,更不像是假的。
三個御醫更不是裝的,主要是小小御醫也不敢這么裝。而癡傻了多年的大皇子,就這么好了,這也太不可思議。
清醒的大皇子看向蘇鈺,眼光清澈中帶著疑惑:“你是蘇姑娘?”
蘇鈺意外,問道:“大皇子認識我?”
她與大皇子確實見過,還是拜關貴妃所賜。
但那時候的大皇子是傻的,還被關貴妃下了藥,沒想到他竟然都記得。
大皇子微微點頭:“自然記得,蘇姑娘曾對我有恩。”
此時,御醫上前攔住試圖從床上下來的大皇子:“還請大皇子躺下,臣給您再仔細診脈。”
大皇子只得躺下來。
御醫們又是一番診脈,低聲商量一通,終于商量出一個方子。
現在的大皇子也就是身體有點虛,那點微末的毒素都不用解。
蘇鈺旁邊看著,看向大皇子時,神情意味深長。
回想上次與大皇子見面的情況,各種細節現在想來,當時的大皇子是真傻還是假傻,有待推敲。
只是大皇子是真傻還是假傻,與她無關,她也懶得去想。
薛遲吩咐完外頭,這才進到屋里。
先走進看向大皇子,大皇子眼中閃過一絲戒備。
薛遲笑著向大皇子見完禮,大皇子笑著,有點卑微,顯得十分人畜無害。
薛遲先詢問御醫大皇子的情況,御醫一五一十,每個細節都說了。
“大皇子剛剛恢復,幾位大人一定精心照顧。”薛遲說著。
三位御醫連聲說是。
薛遲聽得點點頭,這才放三人回去,開方子煎藥。
等御醫出了門,薛遲又對蘇鈺,略帶歉意說著:“我還有事,派人送你回去。”
本以為他陪著蘇鈺進宮,一定能平安無事。
要說結果,確實是平安無事,只是這一波三折,他也抽不時間親自送蘇鈺回去。
皇宮不比外頭,實在兇險的很。
蘇鈺并不介意,她也沒那么柔弱,笑著說,“你忙你的。”
蘇鈺說著,卻是看向縮在角落里,幾乎被眾人遺忘的關倩倩。
身上的喜服早就亂成一團,倒是沒有哭,主要是驚嚇讓她哭都哭不出來。
注意到蘇鈺看向她,關倩倩馬上喊著,“蘇鈺,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我道歉,你幫幫我好不好。”
關倩倩知道給大皇子當側妃會很慘,但她真沒想到會這么慘,就這樣的屋子,她要如何活下去。
就是大皇子現在不傻了,但皇宮不比后宅,后宅爭一爭斗一斗還沒什么,失寵最多也就是進佛宮。
而皇宮里別說一個皇子側妃,就是皇子不明不白死的也多了。
她是真的怕了,尤其是今天,出了那么多事,都沒人看她一眼,只有蘇鈺看了她。
蘇鈺微微一怔,馬上明白,關倩倩這是病急亂投醫了,也不管是誰,就當是救命稻草試一試。
只是這是皇宮內苑,她剛才才被刺殺過,實在無能為力。
關倩倩己到如此境地,說安慰的話不但沒有意思,更像是嘲諷。
沒說話,只是搖搖頭,她實在無能為力。
關倩倩原本的一丁點希望,頓時破滅了。
又看蘇鈺一身衣衫靚麗,身側又有薛遲這樣的男子相伴,將來必有無限光明的前程。
而她呢,衣食堪憂,性命不保。
為什么同樣為京城貴女,她就落得這個下場。
來時坐的馬車很快出現在院門口,薛遲看著蘇鈺上了車,又派出自己的心腹太監隨行,還有建章營騎的侍衛隨侍在側。
一個時辰后,薛遲聽到回報,“蘇姑娘己平安回到蘇府。”
薛遲這才放下心來,目光落到卷宗上,心思卻完全不在。
這個時候大皇子恢復神智了,巧的很呢。
不要緊,不管關太后如何布置,計劃繼續推進,不能因為一個傻了十幾年的大皇子就亂了陣腳。
大皇子恢復神智的消息,瞬間傳遍京城。
一個傻子皇子納側妃的婚禮,去吃席的貴婦雖然少,但都是從頭看到尾。
大家都是長著嘴,而且大皇子傻了那么久,突然間不傻了,事情根本就瞞不住。
蘇鈺做為近距離圍觀所有人,自然閑不下來。
當天下午就被叫到樂道堂,蘇震岳,谷夫人,蘇天華,蘇天佑,葉峰,蘇邑都在。
蘇鈺講述了全過程,力求把每一個細節都講清楚。
說到被刺殺時,蘇震岳仔細詢問她過程,谷夫人又細問她有沒有受傷。
一眾親友,七嘴八舌的問著,蘇鈺再三表示沒事,既沒有身體受傷,也沒有精神受創。
“關貴妃的刺殺手段是不是太……”葉峰忍不住說著。
宴無好宴,關貴妃點名邀請蘇鈺,肯定沒好事。
但這么拙劣的手段,當面搞暗殺,他忍不住想陰謀論。
谷夫人輕嘆口氣,說著,“貴妃娘娘行事素來坦率。”
當面刺殺,別人干不出來,關貴妃是能干出來的。
蘇天華皺眉,“誰會給大皇子下毒?”
所有人都在討論大皇子恢復神智,卻沒人說恢復神智之前的一個環節。
大皇子中毒。
一個傻了十幾年,吃不飽,穿不暖的皇子的,誰會給他下毒。
說是浪費毒藥都不夸張。
“這都是排練好的吧。”蘇震岳不耐煩說著。
他是武將,上陣殺敵他在行,但后宮的這些彎彎繞繞,只是想想就覺得煩人。
蘇鈺認同的點頭,“我以前見過大皇子,他有可能是在裝傻。”
蘇天佑神情有些動容,“在皇宮里裝十幾年,那是挺不容易的。”
皇宮是人精的扎堆地,裝傻十幾年,心計手段皆不一般。
谷夫人目光幽遠,“大皇子是長子啊。”
長子,哪怕是庶出,都是有份量的。
第157章 第 157 章 顯慶皇帝著令薛遲料理……
顯慶皇帝著令薛遲料理后續, 三日之后,薛遲公布大皇子中毒的真相。
是大皇子身邊的老太監下毒,因為被安排侍侯傻了的大皇子,住所簡陋, 活又很重, 多年來老太監怨懟極深, 就想毒死大皇子。
正巧大皇子成親, 側妃進門,借機栽贓給新進門的側妃關倩倩。
查出真相后, 那老太監見事情敗露,當場撞墻而亡。
至于毒藥從何處來,是否有同黨,顯慶皇帝根本就不過問,因犯人已死, 案子便也草草了結。
經御醫們精心診治,大皇子的身體日益好轉,住所也換至北五所一處沒那么破舊的三進小院。伺候的人、日常用度, 皆按照皇子標準, 一應事務全由薛遲安排。
又過幾天, 欽天監上奏疏,經各種占卜后表示, 大皇子魂魄歸位, 神魂己穩。
十日后就是黃道吉日,大皇子可以正式拜見顯慶皇帝與關太后。
顯慶皇帝看著奏疏,薛遲正在身旁,此時進言:“父王乃是真龍天子,占卜術更是天下第一, 欽天監那三腳貓的功夫,竟然也來賣弄。”
欽天監的正使死了,換上來的依然是關楚河的人。
顯慶皇帝愛好玄好,關楚河便在欽天監下功夫。
顯慶皇帝微微頷首,神情甚是得意,“遲兒說的是,這等大事還是得自己算。”
因為重視,顯慶皇帝每次起卦的排場都極大。
又是焚香又是沐浴,有些日子甚至還要齋戒。
如此折騰了一個多時辰,顯慶皇帝才開始占卜,連占三卦后,臉色十分古怪。
薛遲瞧著皇帝神色,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問道:“父王,這三卦可有不妥?”
顯慶皇帝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卦相顯示,朕與大皇子父子關系并不好,大皇子甚至刑克于朕。”
又喃喃自語著,“朕乃真命天子,就是父子之間有刑克,也該克不到才是,為何會卦相會有顯示。”
薛遲面上露出震驚之色,他是不相信這些的,但因為顯慶皇帝癡迷,他大概了解些。
顯慶皇帝是天生無情,極度自私,不管是對妻子還是孩子,都只講利益,有用最重要。
對大皇子更無絲毫父子之情,任由宮人隨意欺凌。
這父子關系能好才奇怪。至于克父,大皇子何止想克父,應該想克死他。
現在算卦算出來父子關系不好,只能說是玄學神奇,竟然算準了。
心里如此想,薛遲嘴上卻說得極為委婉:“父王,既然是天意如此,有時候父子也是需要緣份的,請父王莫要傷心。”
顯慶皇帝一甩衣袖:“朕并不傷心,大皇子命不好,投胎成皇子就是最大的幸運。這樣霉運纏身的人,還是不見為好。”
說著就要下令讓大皇子搬出皇宮,讓宗人府擇府令住。
對于刑克,最好的辦法就是拉開距離,離的遠遠不見面,也就難克到了。
薛遲連忙道:“父王,大皇子既然有克父之相,若是讓他離開皇城,父子血緣斬不斷,若是克到父王,反而不好。不如就留在后宮中,后宮房子那么多,挑個合適的方位,布下陣法,徹底滅了其克性豈不是更好。”
顯慶皇帝覺得有理,對薛遲說:“還是你思慮周全,最關心朕。”
不由的想到程皇后,程皇后也是這樣,十分能干,能幫他許多忙,體貼又細致。
薛遲是程皇后的兒子,果然像程皇后一樣,都是全心全意為他,方方面面為他考慮周全。
這個兒子是真沒白生。
薛遲聽著,臉上露出十分感動之色,各種言語表示衷心,與顯慶皇帝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樣,心里卻是極為明白。
顯慶皇帝不管是當皇帝,還是當爹都極其差勁,一旦沒用,馬上翻臉不認,絲毫不念血緣。
因關系到刑克自己,顯慶皇帝決定親自給大皇子找住所。
坐著轎攆,手托著羅盤,在皇宮里轉了兩圈。幾天后終于選定一處,在南三所附近極其偏僻破敗的小院。親自畫圖紙改造,命令宗人府按著圖整修房屋,不能私自添加更改。
又下令大皇子禁足,在搬進新住所前,不準出門,連帶著關倩倩都一起禁足。
如此安排一通,化解了大皇子的刑克后,顯慶皇帝感覺舒服多了。
只等宗人府改造完,大皇子搬進去,大門封閉,不準外出。
這樣的安排確實比讓大皇子出宮居住好多了,對自己不利的人,還是放到眼皮子底下能管住的地方才好。
至于大皇子是他親生兒子,都刑克親爹,這樣的逆子,自然不是兒子。
“好久沒去看李常在了。”顯慶皇帝想到李常在的肚子。
李常在肚子里的也是貴子,生兒子還是生貴子好。
薛遲不說了,那是自己最器重的兒子。
再有三皇子,雖然不喜歡這個兒子,但三皇子循規蹈矩,從來不添亂。
而有些兒子,像大皇子那樣刑克親爹的,不如不生。
“擺駕春禧殿。”顯慶皇帝說著。
春禧殿離顯慶皇帝的寢殿不遠,車都沒坐,帶著貼身太監往春禧殿走。
行至半路,就有春禧殿的管事太監匆匆過來,看到顯慶皇帝連忙跪下,哭著說,春禧殿出事了,請顯慶皇帝過去主持公道。
顯慶皇帝大驚,顧不上詢問原由,腳步快了起來。
進了春禧殿,只見李常在榻上躺著,捂著肚子哎喲叫著,身下己見紅。
同樣大著肚子的劉答應也在,她顯得十分慌亂,但想到自己也懷著孕,多少有了底氣。
“皇上駕到。”太監一聲通傳。
春禧殿的眾人連忙跪了下來,李常在被太監扶著也欲起身見禮,就被快步上前的顯慶皇帝按住,“愛妃免禮,御醫呢,快去請御醫。”
旁邊太監說著,“已經派人去請了。”
“皇上,劉答應害我,她在我的食物中下藥。” 李常在躺在床上高聲喊著。
劉答應大聲辯解:“皇上,嬪妾沒有,嬪妾與李常在一起吃的東西,東西還是春禧殿的,嬪妾想下毒也沒辦法下啊。”
她與李常在幾乎同時懷孕,李常在不但升了位份,還備受寵愛,一躍成為后宮的新貴。
反觀自己,雖然也懷了孕,卻與從前無異。要說不嫉妒是假的,但懷著孕總是心懷希望。
要是在上天憐憫,讓她一舉得男,李常在生個女兒,就再好不過。
至于毒害李常在,她想都沒想過,謀害皇嗣是大罪。
更不用說李常在這胎,因為顯慶皇帝重視,一直嚴防死守,她就是想下手也沒有機會。
御醫來的很快,一番診治后,確定李常在己經小產。
李常在哭的更大聲,顯慶皇帝心中更怒,李常在肚子里的這胎是貴子,竟然就這么沒有了。他還指望著這胎生下來后,他要自己教養,體會一下撫養貴子的快樂。
現在全都沒有了。
“皇上,要為嬪妾做主啊。”李常在哭的梨花帶淚,指著跪在地上的劉答應,“就是她,就是她害了我的孩兒。”
怒不可謁的顯慶皇帝一腳踢向劉答應,劉答應大著肚子,硬是挨了一腳,倒在地下,身下頓時也見了紅。
“皇上,皇上……”劉答應哭泣著捂著肚子。
實在沒有想到,顯慶皇帝竟然會對她一個孕婦動手。
“皇上。”李常在見狀,心中憋著的惡氣散開了許多,試圖起身向顯慶皇帝撒嬌。
不曾想顯慶皇帝卻是盛怒難消,更想著孩子都沒了,這李常在也是沒用。
看到李常在靠過來的身體,十分厭惡,當場撫袖而去。
“恭送皇上。”
眾人連忙下跪。
等到顯慶皇帝離開了,捂著肚子的劉答應,被自己的宮人扶了起來,向還未離開的御醫說著,“大人,求求您了,救救我。”
本以為懷孕是保命金牌,沒想到現在成了催命符。身下血流不止,若是沒有救治,她肯定會沒命的。
御醫本不欲多事,但見劉答應實在可憐,便小聲說著,“請小主先回去,臣稍后就來。”
“大人一定要來。”劉答應哭泣著。
李常在怒聲罵著,“你害我孩兒,這都是你的報應,還想讓御醫救你的孩兒,除非我死了。”
本欲偷偷救人的御醫,頓時也打消了想法。
就是李常在失了孩子,但她圣寵仍在,劉答應懷著身孕,就因為李常在一句指責,顯慶皇帝就動手打了劉答應。
兩廂對比,后宮地位天壤之別,若是得罪了李常在,別說官位,只怕性命都不保。
當天下午劉答應因血流不止,死在自己寢殿,一尸兩命。
因知道顯慶皇帝不喜,管事太監都沒有通知內務府料理后事,草席一裹抬出宮去,隨便掩埋了。
李常在流產,劉答應一尸兩命的消息,很快傳到慈寧宮。
關太后臉上怒意更勝,厲聲吩咐著,“喚貴妃過來。”
海公公見關太后動怒,“老奴親自去。”
片刻后,關貴妃到了。
與往日的盛裝相比,關貴妃顯得清減了許多。
本來有關太后在,就是顯慶皇帝把她貶為貴人,她的待遇也不會變。
但顯慶皇帝卻不打算讓關貴妃好過,親自派人給關貴妃搬家。
貴妃的住所與貴人的住所天差地別,日常吃穿用度皆有限制。
甚至翻箱倒柜,但凡不是貴人該有的東西,全部沒收。
關貴妃成了徹頭徹尾的關貴人。
“你都干了什么!”關太后怒聲說著。
第158章 第 158 章 關太后的怒火并沒……
關太后的怒火并沒有讓關貴妃害怕, 關貴妃抬頭看著關太后,眼中怒火將要噴發出來,聲音冷硬,恨意滔天。
“姑母, 這些年來, 我對您唯命是從, 事事以關家為先, 可如今呢?昭華死了,我的女兒死了, 為什么她死的時候,身上帶著您宮里海公公醒制的毒藥?”
提到昭華公主之死,關太后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她確實在昭華公主身上下過毒,目的是為了把毒傳染給薛遲。
但有毒就有藥, 她沒打算讓昭華公主與薛遲同歸于盡。
但薛遲卻鉆這個空,趁機對昭華公主下毒,致使她毒發身亡時, 身上毒素過多, 想徹查都沒法查。
“無話可說嗎。”關貴妃繼續說著, “我再問姑母,大皇子為什么會恢復神智?”
關太后原本的怒火消了許多, 神色復雜, 心中亦是思緒萬千。
她看著眼前的關貴妃,想起這些年來她在宮中的殷勤侍奉,聲音不禁放軟了,解釋起來。
是大皇子主動來投靠的。
據大皇子所說,大概一個月前, 他撞到頭,竟然不傻了。
既己恢復就不想渾渾噩噩活著,特意來投靠她。
“你是皇上的長子,恢復了神智,該先告訴皇上,那是你的父王。”關太后當時說著。
大皇子卻說,這些年顯慶皇帝沒看過他一眼,早就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個兒子。
又說將來的皇位肯定是三皇子的,他提前來投靠,都不求封王爵,只想有個容身之處。
傻子突然恢復,這種神跡關太后壓根不信,最有可能是,大皇子一直在裝傻。
皇宮內苑,裝傻十幾年,這手段心計不可小覷。
至于此時過來投誠……
大皇子為何會傻的,關太后記得很清楚。
是關貴妃把他推到河里后,人沒死,腦子卻壞了。
裝瘋賣傻,食不裹腹十幾年,這要是真心投誠,世上就沒有假意這個說法了。
關楚河得知之后,卻說此子可用。
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同姓的利益共同體,尚有自己的私心,更何況旁人。
大皇子是長子,以皇長子來對抗嫡長子雖然禮法上占不了多少便宜。
但有把刀使,總比沒有強。
關楚河親自與大皇子談的,交談后就定了婚禮當天的計劃。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怎么也沒想到,神智恢復的大皇子,卻因為薛遲幾句話就會被關起來了。
別說得到顯慶皇帝的憐愛,連顯慶皇帝的面都沒有見到。
這步棋己經廢了一半。
在把握顯慶皇帝心理上,薛遲確實很厲害,很能哄住顯慶皇帝。
“所以你們明知道,我當天要刺殺蘇鈺,卻不阻止,反而想利用此事鬧大,讓皇上以及更多的人知道大皇子恢復了。”關貴妃說著,言語冷硬,更帶著心灰意冷。
對關太后來說,她只是一顆棋子,但十幾年相處,她總覺得關太后對她是有點感情的。
蘇鈺與她有殺女之仇,她想報仇,關太后卻利用這個機會給大皇子鋪路。
何豈可笑。
“大局為重。”關太后說著,“大皇子既然占了長的名份,就可以以此做文章。事成之后,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這都是為了小三能登上皇位,小三成了皇帝,你就是太后。”
“為了小三?”關貴妃冷笑,“是為了關家,更是為了你自己的權勢。”
關太后神情冷了下來,看著狀似瘋癲的關貴妃,訓斥的話沒有說出口。
定定看著她一會,轉移話題,說到今天叫她過來的目的。
“你為何對李常在和劉答應下手?”關太后問著,可能是年齡大了,竟然有些力不從心。
以前關貴妃對后宮子嗣下手,她懶得過問,也是覺得無傷大雅。
而現在,顯慶皇帝對關氏一族的厭惡到了極點,關貴妃這時候動手,猶顯得不智。
“我是為小三能當上皇帝。”關貴妃說著,直視著關太后,“只要小三是唯一的皇子,他就能當皇帝。”
與她有深仇大恨的大皇子,關太后都能收為己用,根本就沒有為她考慮過。
關太后說是為了關家,更多的是為自己,能當權能執政,權力對于她是最重要的。
三皇子有關家的血脈,能登基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中間出了意外,為了自保關太后肯定會舍了三皇子。
若是李常在或者劉答應生下皇子,幼年皇子一樣可以成為關太后掌權的保證。
弄不好還會覺得,小奶娃當皇帝比成年皇帝更容易擺布。
殺了其他皇子,是為了三皇子能登基,也為了關太后能一心一意幫助三皇子登基。
“你糊涂。”關太后怒聲說著,她早知道關貴妃是個蠢貨,依然被她蠢到。
關貴妃卻是道:“我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了,我只為了他。”
三皇子是皇子,但也最危險。這個皇宮里,當不上皇帝的皇子,都得死。
不管誰上位,都會殺死所有兄弟。
關太后被關貴妃這副絲毫不知錯的模樣,氣到氣血翻涌,海公公見狀,連忙扶住她,“太后要保重鳳體。”
關太后被扶著坐回榻上,對關貴妃揮揮手,“回自己宮里去,沒有允許,不準進出。”
講道理講不通,那就把她關起來。
關貴妃卻是突然說著,“太后,您與皇上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卻真是親母子。”
同樣的自私自利,冷血無情。
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皇宮這種地步活的好。
說完這一句,關貴妃既不見禮,也不告退,轉身就往外走。
不知何時天下起了雨,身邊的太監趕緊撐起了傘,小聲說著,“車攆馬上就到,請娘娘稍侯。”
關貴妃好像聽不到看不到,行尸走肉一般,繼續向前走著。
雨水落到身上,關貴妃全然沒了知覺。
她突然想起她那早己亡故的堂姐,當初關太后看上的是她堂姐,是她與父母一起,讓堂姐投了井,她才有機會進宮。
進宮之初,關貴妃想的很明白,她是為了權勢來的。
十幾年間她確實得到了權勢,舉手投足間定人生死。
殺人無數,從不曾有絲毫后悔,她以為自己是滿足的。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突然發現,她其實沒那么愛權勢,至少不像關太后那樣愛,她還是需要情感的。
然爾,昭華公主死了,三皇子也危在旦夕。
她的生死早就無所謂,她只希望三皇子能活下去,為了這個愿想,她愿意做任何事。
抱著這樣的愿想,卻又發現,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啊……”
關貴妃仰天吶喊著,似要把心中的悲憤發泄出去。
一聲吼完,關貴妃暈倒在地上。
***
蘇鈺翻著最新的邸報,幾乎全部版面都在說大皇子神智恢復的事。
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就是恢復神智,按理說也沒那么大的動靜。
“瘋了十幾年的皇子,突然恢復神智,有人說是被邪物附體。”琉璃繪聲繪色說著。
這不是她胡說八道,或者哪里來的小道消息,而是整個京城都在說這事。
“據說大皇子剛恢復神智,就被關進了冷宮。”綠川也跟著說。
“還在冷宮布置了法陣,就為了陣壓大皇子身上的邪魂。”
“還有人說,大皇子身上的邪魂,就是南魏國師搞的鬼。以邪魂控制大周的皇子,以此攪亂朝廷。”琉璃繼續說著。
這是目前京城傳言中最靠譜的版本,不靠譜那就更多了。
蘇鈺有一搭沒一搭聽著,邪魂都出來了,大周又不是南魏,沒那么迷信。
不過,不得不說,這樣的流言才能最快傳播。新奇,鬼扯,又因為太鬼扯了,官府都不好追究。
大家都當成樂子聽一聽,傳播的更廣了。
但就這么傳播下去,對大皇子是極不利的。
他若是得寵的皇子,有皇帝親爹的疼愛,這些傳言無傷大雅。
大皇子在宮中活著都不容易,顯慶皇帝還非常信玄學那套。
傳言再傳下去,只怕大皇子性命不保。
“姑娘,公主府來人。”婆子進門來報。
蘇鈺道:“快請進來。”
片刻后,晉陽長公主府的婆子來了,一直都是她來,早就熟悉了。
婆子笑著見禮,先把禮物送上,與以前一次送一大堆不同,現在都是隨心意送上一兩樣。
有時候是點心吃食,有時候是寶石,玉器,都是薛遲最近得的,覺得有趣才送給蘇鈺。
因為每次都不一樣,每回收到時就像是開盲盒,反而有了期待。
婆子把錦盒送上,蘇鈺打開,頓時笑了,竟然是一根步搖簪子,造型別致,做工極為精細。
“這是大公子特意為姑娘打造的。”婆子笑著說。
蘇鈺笑著收下來,“我很喜歡。”
“這是大爺給姑娘的信。”婆子這才把信送上來。
綠川接過信,轉奉給蘇鈺。
蘇鈺拆開來看,薛遲的信從來不長,有事說事,從來不廢話。
信上說了兩件事,南魏和北齊使者團,大約半個月后到,比預期行程晚了幾天。
另一件事,就是宮中關貴妃的動向。
上回的刺殺,雖然最終什么都沒發生,但關貴妃瘋成這樣,蘇鈺確實有些擔心。
現在不用擔心了,關貴妃瘋了。
第159章 第 159 章 葉氏最近睡的不安……
葉氏最近睡的不安穩, 晚上總是做夢。
繼繼續續,總是夢到蘇辰小時候,小小的蘇辰穿著大紅衣裳喊她娘,說她要回家。
“管家還要操辦婚事, 你最近太累了。”蘇天華說著, “我看辰姐兒就很伶俐, 平常瑣事你交給她來辦就很妥當。再不行, 還有老太太呢。”
“今天也沒什么要緊事。”葉氏說著,坐起身背靠在引枕上, 手撫著頭,這個時間應該起床了,她卻并不想動彈。
蘇天華本欲喚丫頭進來侍侯更衣,見狀便在床邊坐下來,摸摸葉氏的頭, “要是不舒服就再睡會,別累到自己。”
“嗯。”葉氏含糊應著,想睡又覺得睡不著。
蘇天華又安慰葉氏, “辰姐兒尋回來了, 就是婚事有些阻礙,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莫要太操心了。”
葉氏搖搖頭, “倒不是因為辰姐兒的婚事, 就是覺得……”
覺得蘇辰并沒有尋回來,還是流落在外。又想到云棠,明明女兒就在身邊。
心中煩悶,葉氏索性掀起被子下床,“還是別躺著了, 總是胡思亂想。”
蘇天華便道:“我今天也無事,天氣也不錯,索性出門散散心。”
葉氏點頭,喚小丫頭進來侍侯,又笑著說,“是好久沒出門了,今天開心就樂上一天。”
兩人一起吃了早飯,云棠過來請安時,葉氏就吩咐她一通。
都是些家務瑣事,不要緊的等明天再料理,非得今天拿個主意的,云棠自行決斷。
“是。”云棠答應著。
這些天跟在葉氏身邊,對于如何管家她是懂了些的,她本就識字,看帳本也容易。
蘇天華帶著葉氏出門踏青,云棠像平常一樣,回屋里看帳本,管事媳婦回話要到下午。
“二姑娘,舅太太來了。”婆子進門說著。
云棠微微一怔,還是婆子提醒,所謂的舅太太是葉氏堂弟的老婆。
因為葉峰過繼的事,葉家族內撕的很兇,最厲害的時候,葉氏與所有的叔伯兄弟都斷了關系。
直到葉峰中了狀元,繼承家業之事成了定局,與葉家宗親的走動才多了起來。
“母親不在,請舅太太花廳稍坐,我換了衣服就來了。”云棠說著。
“是。”婆子應著趕緊去了。
云棠換好外衣去花廳,雖然不知道葉太太過來為何事,但既沒有提前下貼,估摸著也沒什么要緊事。
葉氏不在,葉太太就是有事多半也不會跟她一個晚輩說。她過去招呼,也就是說明一下原由,把客人恭恭敬敬送走。
如此想著,云棠來到花廳,只見廳內坐著兩女一男。其中一個婦人她認得,在葉家的家宴見過,應該就是今天的貴客舅太太。
另外一男一女,男子她認得,也是宴會上見過,承安伯家的嫡子夏書禮。
至于那個女子,三十幾歲的模樣,模樣與夏書禮有些相似,應該是他的長輩。
“見過舅太太。”云棠上前見禮。
葉太太笑得好像一朵喇叭花,上下打量著云棠,對那婦人說著,“這就是我外甥女蘇辰,這長相這氣派,京城哪家比的了。”
如此說著,葉太太又對云棠介紹,“這是承安伯夫人夏太太。”
“見過承安伯夫人。”云棠上前規矩見禮,不動生色的看一眼承安伯婦人。
承安伯夫人生的富態,衣著妝容皆是京城婦人打扮,舉手投足間也竭力模仿京城貴婦。
但那種不協調感還是挺明顯的,這位承安伯夫人娘家出身多半不好。
“果然生的標致。”承安伯夫人笑著,上下打量著云棠。
云棠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臉上含笑,卻不接話。
葉太太又要介紹夏書禮,夏書禮笑著說,“我與蘇姑娘見過的。”
云棠笑著點頭,“是見過的。”
一面之緣,夏書禮在得知她是蘇家小姐后,異常殷勤。
葉太太見狀越發高興了,拍手說著,“那還真是有緣。”
丫頭端茶上來,云棠笑著看向葉太太說,“您來的不巧,母親出門去了,并不在家中。”
葉太太笑著說,“我也沒什么要緊事,就是來看看她,她不在,看到你也是一樣的。”
云棠看出來了,葉太太這回過來是想保媒,葉氏若是在,不管是答應還是拒絕,都是長輩拿的主意。
現在葉氏不在,她來見客,若是懂規矩的,就該現在離開,下回再說。
但葉太太若是懂規矩,就是想保媒也該單人過來說,而不是把夏家母子都叫上。
如此三人一行過來,偏偏葉氏又不在。云棠便對婆子說著,“去樂道堂看看,老太太是否得空,家里來了貴客,母親又不在,我一個晚輩招待,總是慢待了。”
“是。”婆子應著,趕緊去了。
提到老太太,舅太太和承安伯夫人相視一眼,都有些驚訝。
蘇家的這位老太太,一品誥命,閣老夫人。
楊閣老在世時,她甚少出面應酬,楊閣老過世后,到蘇家養老后,就更沒露過面了。
承安伯夫人向葉太太使了個眼色,今天過來是為了夏書禮的婚事。
葉氏不在,只有云棠在,豈不是更好。
年輕姑娘臉皮薄,給夏書禮制造機會,多說情話哄一哄,也許就成了。
就是承安伯府的門第差些,云棠的過往并不光彩,再加上蘇玫和離之事,蘇家的名聲差到極點。
要不是承安伯府爵位即將到頭,不得不博一博,云棠這種生過孩子的,夏家也看不上。
葉太太笑著說,“我今天過來,就是想看看你,沒想到要驚動老太太。”
她與承安伯夫人有幾分交情,承安伯夫人找上她,說夏書禮看上了云棠,希望她能保個媒。
她想想也覺得可行,云棠那樣的身世,蘇家的名聲,女兒能嫁出去就是萬幸了。
云棠只是笑,反正話己經傳過去了,相信谷夫人會見他們。
片刻后,婆子來報,“老太太請貴客到樂道堂說話。”
云棠站起身來,夏太太和承安伯夫人也只得起身。
馬車停在花廳外,婆子引著云棠和葉太太上車,承安伯夫人和夏書禮則坐上滑桿軟轎。
兩個粗壯婦人抬起軟轎,兩側四個婆子隨轎,三等仆婦而己,穿著打扮皆不差承安伯府的主子。
穿過一重重垂花門,別說承安伯夫人,連夏書禮看的都震驚了。
高門大戶都是庭院深深,但像蘇家如此講究,來往下人皆衣著不俗,進退有度的,這是夏書禮頭一次見。
蘇家這真是滔天的權勢,潑天的富貴。
仆婦落轎,夏書禮抬頭看去,黑漆大門,匾額上寫著樂道堂三個字。
云棠和葉太太也從車上下來,婆子上前引路,四人一起往院里走。
正在打掃的仆婦,看來有人來,立時收起掃把,垂首而侍,院中人雖多,卻一點聲響都沒有。
踏上正房臺階,小丫頭打起簾子,四個進到屋里。
淡淡藥香伴著花香,卻沒有絲毫不協調感。入目之物件件不俗,卻絲毫不覺得奢華。
承安伯夫人不自覺得捏緊幟子,只覺得自己此時比入宮朝賀時還要緊張。
“給老太太請安。”云棠笑著說。
葉太太三人也跟著一起見禮,谷夫人微笑著,對葉太太說著,“親戚之間常不走動,都生疏了。”
葉太太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介紹承安伯夫人和夏書禮。
說到夏書禮時,谷夫人卻顯得愣了一下,“我記得承安伯的長子叫夏書和,得有二十幾歲了,不似這般年輕啊。”
夏書和三個字讓承安伯夫人變了臉色,夏書禮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葉太太卻顯得一臉莫名,不禁說著,“老太太是記錯了吧,書禮是長子。”
劉順家的笑著說,“當年承安伯帶著長子來楊府,奴婢也見過。算著時間,今年至少得有二十六了。”
承安伯夫人臉色越發難看,夏書禮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葉太太再是看不懂臉色,見承安伯夫人如此反應,也知其中必有隱情。
難道自己結交的這位承安伯夫人是繼室,承安伯前頭還有兒子?
“我想起來了,當年承安伯府因為長輩敗家,生活十分窘迫,別說高門大戶的嫡女,連庶女都娶不到。承安伯便納了一個小商戶的女兒當妾室,操持家務,生兒育女。這長子就是這名妾室生的。”
谷夫人緩緩說著,目光卻是看向承安伯夫人,“這段往事,承安伯府一直瞞著,承安伯夫人應該是清楚的。”
承安伯夫人臉色巨變,沒想到谷夫人竟然知道這段過往,強笑說著,“老太太怕是記錯了,我夫婿前頭是有兩個丫頭,都是從小侍侯到大的,后來都抬成了妾。”
谷夫人淡然一笑,繼續說著,“我記得夏太太是皇商世家,嫁進承安伯府時十里紅妝,好不風光。”
“夏太太好福氣,我記得那時候承安伯己經中了進士,又有爵位在身,不再是那個一窮二白娶不上媳婦的。”
老底子被扒出來,饒是承安伯夫人臉皮厚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說著,“打擾老太太許久,我們也該回去了。”
夏書禮也緊跟著起身,神情十分緊張。
葉太太本是來保媒的,沒想到聽了這么一肚子八卦,此時人都傻了。
但她同承安伯夫人一起來的,他們要走,自己也不好留,只得跟著起身告辭。
谷夫人點點頭,卻是對葉太太絲毫不客氣說著,“英國公府的小姐金尊玉貴,不是什么人都能配上的。”
這都不是暗示了,是直接明顯,葉太太頓時漲紅了臉,卻不敢反駁,低頭小聲說著,“是我不知輕重,冒犯了。”
三人匆匆出門去,谷夫人都沒劉順家的送客。
云棠也傻眼了,她只想著請谷夫人做個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八卦。
“那承安伯府實在不是個東西。”劉順家的憤憤不平說著。
二十幾年前的往事,因為承安伯府瞞的緊,幾乎沒人記得。
生活窘迫的高門大戶公子哥,因為娶不起妻,先納個妾室,妾室全全生兒育女,操持家務。
干的是正室活,卻沒有正室的地位。
承安伯府做的更無恥,承安伯先納了一個有錢
商戶人家的女兒當妾室。
嘴上說著我們是真心相愛,但你身份太低無法為正室。同時承諾不再娶妻,以妾為妻,更許諾將來扶正如何如何。
靠著妾室的嫁妝,供養一家子老小的吃穿用度。
等到男方翻身了,就像承安伯,中了進士,有娶貴女的資本了,再挑選合適的正室,娶妻生子。
至于以前的妾室,稍微有點良心的人家,都會認下,妾室和庶子庶女,高門大戶里都有。
沒良心的會直接遣散,就當沒這回事。
承安伯府做的猶其過份,前頭妾室操持家務十幾年,孩子都生了三個。
承安伯一朝中進士,京城貴女知道他家情況,都不愿意嫁。最后挑來撿去,選了有大筆嫁妝的皇商人家的嫡女。
這位承安伯夫人與承安伯果然般配,承安伯夫人沒進門前,就向承安伯府提了要求,前面的妾室必須得死,孩子從族譜中除名。
一個年老色衰的妾室,死在后宅里,無聲無息。三個孩子族譜除名,也很容易,本來就是庶出。
當時長子夏書和都十來歲了,書讀的很好。承安伯夫人得知,生怕此子得了功名將來報復,是打斷腿丟出去的。
就是活下來,斷了腿,身上有殘疾,無法參加科考,想當武官更不可能。
廢人一個,再不用擔心他興起風浪,自可高枕無憂。
“好生無恥。”
聽劉順家的講完,云棠忍不住說著。
無恥之徒她在直隸時就見過不少,像承安伯府這樣的還是聞所未聞。
“這樣人,遇到了都得離遠些。”谷夫人說著,“傳話下去,再不準承安伯府的任何人進門。”
第160章 第 160 章 葉氏與蘇天華外頭……
葉氏與蘇天華外頭玩了大半天, 晚飯前才回來。
葉氏心情好了許多,聽云棠說了葉太太來來訪以及承安伯府的舊事,頓時火氣上來了,“這樣人家也敢帶著登門, 這是欺負誰呢。”
云棠連忙勸慰葉老太太, “老太太說了, 以后再不準他們登門。”
葉氏冷笑, “保這樣的媒,這是故意惡心我呢。”
當即也不管天色己晚, 當即打發幾個罵人兇的婆子過去,把葉太太狠罵了一頓。
至于葉太太氣怒之后喊著要斷親,葉氏并不當回事,這種親戚她巴不得早點斷。
八卦消息很快在府里傳開,高門大戶里, 破事太多,沒良心的負心漢更是數不勝數。但極品成承安伯府這樣的,也著實讓人開眼。
消息傳到聽雨斬, 蘇鈺微微怔了一下, “夏書和?”
綠川不自覺得脫口而出, “書店的夏老板,就叫這個名字。”
而且同樣傷了腿, 行走不方便。
蘇鈺回想她當初遇到夏書和時的模樣, 是在一條小巷子里被人打。
他說自己是江南人士,至于家中親人,她好像沒問,也是覺得沒必要問。
“姑娘要問問夏老板嗎?”綠川問著。
蘇鈺搖搖頭,“我當初就沒問, 現在問什么。”
夏書和也許騙了她,也許瞞了她,但這些都不重要。
本就是萍水相逢,只有那么一點點緣份,只要對方不傷害她,她何必刨根問底。
而且要怎么問,問他是不是有個超級人渣爹,害死他的親娘,兩個弟妹又在哪里。
這讓夏書和如何回答,回答之后,她要怎么反應。
要給夏書和報仇嗎?
先不說夏書和需不需要,她又有什么立場。
有些事情,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
“姑娘思慮周全。”綠川說著,也覺得不應該問。
蘇鈺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天陳平和夏書和走在一起。
陳平知道夏書和身世嗎?
或者說,陳平早就知道,并想著利用一把?
蘇鈺心里想著,吩咐綠川,“讓管事留心外頭關于夏家的傳聞。”
“是。”綠川問著。
果然沒兩天,京城就有消息傳出來。
先是有人議論,說葉太太給侄女保媒被罵了出來,葉氏還發狠說斷親。
因為蘇玫和離,蘇家在京城的名聲相當臭,云棠的出身也是眾所周知。
這種情況下,還有人說親,就是男方條件差些,葉氏竟然把人罵出門,實在不應該。
然后說到承安伯府,一直以承安伯府在京城很透明,一個馬上就傳到頭的伯爵府,現任承安伯夫人又是皇商家的女兒,身份又低。
這樣的人家,就是想高調,都沒人搭理。
“各府的太太們都在議論,當年承安伯府的事。”綠川說著管事打聽來的消息。
極品人渣這么多,渣成承安伯府這樣的,也是獨一份。現在各府女眷,哪怕是七品官家里擺宴,都不請承安伯府。
現在的承安伯己是最后一代,夏家一直各處活動著想延爵,現在肯定是不成了。
“承安伯府的大姑娘,本來說是的今年出閣的,嫁妝都備好了,婚期也定下來了,婆家那邊卻要退親,承安伯夫人正跟人鬧呢。”琉璃接話說著。
對于京城的女眷來說,皇宮內苑的八卦,擔心禍從口出,再好奇也不敢多講。
承安伯府的八卦不同,如此驚天動地的極品人渣,現在只要有宴席,婦人們聚一起就說承安伯府。
大姑娘被退親只是個開始,承安伯府的未婚男女的親事,只怕要在京外尋了。
“說來也是奇怪,都在說承安伯府,卻沒人提前頭妾室生的三個孩子。”琉璃說著,“都被祖譜除名了,總不至于都害死吧。”
一個妾室無聲無息死在后宅,手腳做的麻利些,可能還查不出什么。
但三個孩子也死了,死的又如此湊巧,鬧起來就不好了。
綠川見蘇鈺不說話,自然不會多言。
三個孩子里頭最年長的是夏書和,卻被打斷了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更不可能照顧弟妹。
蘇鈺遇到夏書和時,夏書和十分狼狽的模樣,這些年也沒見他有親友的樣子,要么是走散了,要么是己經沒了。
蘇鈺沉默聽著,想到夏書和的腿,突然問,“承安伯的身體如何?”
問的突然,琉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綠川道:“承安伯五十出頭,身體應該還好。姑娘為何問這個?”
至少沒得馬上死的病,要的是話,京城婦人早就歡天喜地的說,果然得報應了。
蘇鈺沒作聲,有嚴重傷殘在身,夏書和注定與仕途無緣,殺母之仇,斷腿之恨。
夏書和就是抱上了大腿,但想自己報仇,也得等到承安伯府的爵位沒了,全府變成平民。
大家同地位了,拼的就是財力,到時候,想怎么報仇就怎么報仇。
至于承安伯府的爵位怎么沒的,最后一位承安伯沒了,爵位自然沒了。
主仆聊著閑天,午飯后,葉氏派婆子過來傳話。
明天是宜寧郡主出閣的日子,葉氏打算帶著云棠一起去。
蘇鈺是肯定要去的,三人同路,確定禮單和出門時間。
“太太的意思是,楚王府不比別家,禮也要格外厚重些。”婆子笑著說。
葉氏想的是,妯娌一場,慕容寧被無故和離,總是蘇家對不起她。
宜寧郡主是她的繼女,現在繼女出嫁,蘇家要送禮,比平常更重些也是應該的。
蘇鈺看著禮單,笑著說,“二嬸安排的很好,我明天準時到。”
“是。”婆子應著,轉身離開。
琉璃送婆子離開,綠川笑著說,“明天出門要穿的衣服,姑娘還沒選呢。”
“你看著挑一身吧。”蘇鈺說著,神情有些淡淡的。
綠川原本還打算問問,明天送什么禮物,現在也不問了,自行做主挑了一套首飾。
及至次日,蘇鈺準時到二門,與葉氏和云棠匯合,坐車去了楚王府。
郡主出閣,宗人府與王府一起操辦的,關家也重視,婚禮排場都是給足的。
嫁妝更是給足了的,除了宗人府固定要給的一份,楚王爺又添了一份。
跟公主的嫁妝雖然不能比,但在郡主里面算是很豐厚的。
蘇家的車駕到二門,長史官迎了上來,恭敬又客氣,“王妃正在招呼賓客,不能親自來迎,失禮了。”
葉氏笑著說,“郡主出閣是大事,王妃有得忙呢。”
而且王府都派出長史官來迎接了,面子里子都給足了。
三人換上王府的軟轎,四個壯婦抬著向后花園走去。
云棠留意四周,一路上張燈結彩,丫鬟們身著統一的服飾,穿梭于各個院落之間,腳步輕盈,神色恭敬。
小廝們則在府門外負責接待賓客,引導車馬,動作嫻熟,禮數周全。
慕容寧確實在招呼賓客,今日是宜寧郡主出閣之日,雖說是女兒家的小喜事,可郡主出閣,來送嫁的皆是皇親國戚,自然非同一般。
楚王爺招呼男客,女客有慕容寧招呼,陳側妃則在宜寧郡主院里張羅忙碌著。
宴席擺在后花園的大花廳里,一應女客皆是皇親國戚,像周家這樣的,關系很近也只得靠后了。
晉陽長公主坐在首席,與慕容寧說著閑話。
一般郡主出閣,晉陽長公主都是不去的,但想著馬上就要跟慕容寧當親家了,這一趟就親自來了。
“蘇二太太,蘇姑娘到了。” 婆子一聲通傳。
小丫頭打起簾子,葉氏帶著蘇鈺和云棠進屋,慕容寧連忙起身相迎。
看到葉氏,尤其是云棠時,慕容寧眼中幾乎壓抑不住愧疚。
隨著三人進屋,屋里的賓客多少松了口氣。
慕容寧此前被禁足,她做過的那些事,讓皇親國戚們都心有余悸。
面對她,也就晉陽長公主能說上幾句話。
而兩個大佬的對話,沒人沒插嘴,沒人敢接話,彼此之間更不敢悄悄交談。
就這么端坐著,干喝茶,如同上刑場一般。
“拜見王妃,長公主……”
皇親國戚扎堆的場合,行禮就很麻煩,一長串頭銜,很多時候甚至記不全。
慕容寧是主人家,說了免禮,三人才起身。
晉陽長公主卻是朝蘇鈺招招手,笑著說,“到我這來。”
蘇鈺笑著走過去,晉陽長公主笑著說,“你母親今天忙的很,你在我身邊吧,我們說說話。”
“是。”蘇鈺笑著答應。
晉陽長公主身邊的婦人見狀,連忙起身讓了位子。
誰都知道蘇鈺馬上就要嫁給薛遲了,婆婆要跟兒媳婦說話,自然要有眼色。
蘇鈺道了謝聲,在晉陽長公主跟前坐下來。
北五所遇刺那天,從宮里回來沒多久,晉陽長公主就派了薛雨梓以及貼身婆子過來,還帶了許多補品藥材。
薛雨梓進門就先替晉陽長公主道歉,本想親自來的,有事拌住了。
蘇鈺當時就愣住了,雖然是遇刺了,但薛遲陪在她身邊。
晉陽長公主派薛雨梓帶著東西來,己經讓蘇鈺意外了,還說要親自來,不禁有些受寵若驚。
就是薛遲喜歡她,兩人即將成婆媳,晉陽長公主對她似乎也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