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隨著葉氏的落座,……
隨著葉氏的落座, 席間的交談算是多了起來。
葉氏在貴婦圈里人緣不錯,又有蘇鈺和云棠兩個年輕姑娘,比剛才架火上烤的氣氛好多了。
婦人們閑話,很快說到承安伯府, 這是目前京城最火爆的話題。
因為太極品, 估計就是幾年后, 還會被拉出來鞭尸。
“她家的姑奶奶被休回來了, 說是善爐,害死姨娘, 打壓庶子!蹦澄豢h主說著。
一般來說,皇帝抄家都罪不及出嫁女。
但承安伯家的事跡過于極品,出嫁十年的姑奶奶都被休回家。
雖然夫家也不厚道,但這時候休妻,確實不用背負罵名。
“像承安伯府這樣的, 怎么就沒有御史參他,虎毒尚不食子!
“二十幾年前的往事,那妾室和三個孩子都不在了, 連當年家里侍侯的下人都打發了, 一個證人都沒有, 也不好參他。”
傳言怎么傳都可行,御史參奏是要講點證據的, 尤其是這么大的事。
“承安伯的親弟弟正鬧著分家呢, 說是被兄長連累。嘖嘖,一個府里住了那么多年,三個侄子突然沒了,卻說自己不知情,騙誰呢!
“夏家的旁支也在鬧, 說是要斷親!
“一家子都是吸血鬼,那承安伯夫人惡毒是惡毒,也是奇怪,竟然一直拿錢補貼這么一家子!
“聽說承安伯氣病了,家里正請大夫呢!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不知誰說了一句,蘇鈺默然聽著,心里卻不覺得意外。
也許很快就能聽到承安伯的死訊了。
“王妃,吉時要到了!逼抛舆M來說著。
慕容寧點點頭,對眾人說著,“我們也去看看吧!
宜寧郡主的住所離后花園很近,此時院中,長史官帶著嬤嬤和婆子們正張羅著,忙中有序。紅色的喜字貼滿各處,五彩的絲帶隨風飄動。陳側妃在旁邊,很想幫忙又不知如何幫忙。
看到慕容寧和眾賓客過來,陳側妃連忙上前行禮,慕容寧隨意點點頭,看向長史官。
“請王妃放心,一應皆安排妥當!遍L史官說著。
“嗯!蹦饺輰幋蠹s看看,還算滿意。
郡主出閣,事務繁瑣,成親之前,鋪陣抬嫁妝都是大事。
所有事務皆是長史官操辦,她也就是今天露個臉。
宜寧郡主出嫁,世子的親事定下來,把楚王府的大事辦完,她也對的起楚王爺了。
鞭炮聲響起,新郎來迎親了。
關子琪雖然也姓關,但在關家屬于小透明,認識他的也不多。
樣貌雖然普通了些,身量卻是頗高,此時身著大紅喜袍,頭戴金冠,也顯得氣宇軒昂。
迎娶流程都是固定的,直到喜娘高聲喊著!靶吕桑履锇輨e父母。”
楚王爺與慕容寧堂上高坐,關子琪牽著蓋著蓋頭的宜寧郡主上前,恭敬地行禮。
楚王爺眼角帶著淚,雖然宜寧郡主平日里各種鬧騰讓他十分不喜,但親生女兒出閣,心中高興又有些不舍。
“出嫁了,就好好過日子!背鯛斦f著。
陳側妃站在楚王爺身后,也拿著手絹擦著眼淚。
鞭炮聲中,花轎出門。
女兒出了門,接下來就是吃席。
宴席就擺在后花園,一般來說,吃完飯,還要坐會席,眾婦人說說話。
但面對慕容寧,還有晉陽長公主,連葉氏和蘇鈺都在,沒哪個這個眼力都沒有,還要留下來說閑話。
關上門是大親友,只怕要說親事了。
長史官和陳側妃送客,慕容寧吩咐蘇鈺帶著云棠王府轉轉,她則帶著晉陽長公主,葉氏去了花廳。
三人落座,慕容寧首先開口,“阿鈺的婚事,不著急!
葉氏和晉陽長公主皆是一怔,有些迷惑的看著慕容寧。
“慕容大人,這是什么意思?”晉陽長公主問著,語氣不善。
薛遲與蘇鈺折騰了這么久,兩人也公然出雙入對,她也在準備聘禮,還派了婆子去蘇家。
兩家都開始討論嫁妝和聘禮了,現在慕容寧說婚事不著急。
逗她玩呢。
“這是她父親的意思!蹦饺輰幷f著,“也是我的意思。”
提到蘇天翊,晉陽長公主臉上的怒氣消了,心里有氣也不表現出來。
葉氏卻更迷惑了,“是大哥的意思?”
蘇鈺的婚事,她是沒有發言權的。
但要是蘇天翊不同意,早說啊,蘇略一直在家里,也不阻止蘇鈺與薛遲來往。
雙方都討論婚期了,這時候說不同意,晉陽長公主生氣也理所當然。
“我和她父親只是覺得時機不合適,并不是反對。”慕容寧知道她們誤會了,糾正說詞,看向晉陽長公主,“我們希望,這門婚事由皇上指婚。”
晉陽長公主一怔,葉氏也愣住了。
只是心中所想卻全然不同,晉陽長公主若有所思,臉上心中的怒意皆消了。
葉氏更多的是莫名,皇上指婚當然更體面。
但不管蘇家的家世,還是晉陽長公主府的地位,并不需要皇上指婚這份體面。
尤其是顯慶皇帝給薛遲指過一門婚了,昭華公主新喪,馬上再讓顯慶皇帝給薛遲指婚,多少有點強人所難。
“我知曉了!睍x陽長公主語氣鄭重,看向慕容寧說,“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待我回府后與駙馬商議!
慕容寧點點頭,也知道晉陽長公主做不了主,得跟薛遲商議。
晉陽長公主又問慕容寧,“兩位還有什么要求嗎?”
難得有機會見面,也說到正事上了,索性一次問完。不然完成一件說一件,處理起來也費勁。
“只此一件。”慕容寧說著,卻是看向葉氏,起身鄭重的行了一禮,“鈺姐兒的婚事,還勞你費心!
葉氏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鈺姐兒既然喊了我二嬸,這就是我份內的事!
先不說以前同府而居的十年情誼,同是姓蘇的,蘇家媳婦為蘇家女兒操辦婚事,真是份內之事。
又說幾句,晉陽長公主滿懷心事走了。
葉氏帶著云棠也告辭走了,慕容寧親自送兩人到門口。
葉氏正欲上車時,就見公主府的婆子抬著一個箱子搬到車上。
“我送給辰姐兒的。”慕容寧說著,“就是一些姑娘用的東西!
葉氏連忙說,“那也太多了!
一般來說,就是給見面禮,一套首飾就算多的了,哪有送箱送的。
“初次見面,應該的!蹦饺輰幷f著,堅持讓管事把箱子抬到車駕后面。
葉氏看攔不住,想著是她操辦蘇鈺的婚事,這是慕容寧給的謝禮,便讓云棠給慕容寧道謝。
“不用!蹦饺輰帞[手說著,又對葉氏說著,“我留鈺姐兒幾天!
葉氏笑著說,“娘倆是該好好說話!
葉氏和云棠走了,全部賓客離府,長史官收拾殘局,以及安排三天回門、會親等一系列后續。
蘇鈺回了聽雨軒,丫頭著剛換了衣服,一杯茶都沒喝完,就有婆子來傳話,“王妃請姑娘過去說話!
蘇鈺有些意外,這都忙大半天了,她本以為慕容寧會休息一下,喚她至少也要晚飯時間。
她不知道的是,慕容寧實在很忙,因為宜寧郡主的婚事己經耽擱半天了,沒那么空閑還要休息。
“母親!碧K鈺進到屋里,正房里只有慕容寧一個,一應下人都不在,這是被支開了。
看著慕容寧略顯得疲憊的臉,蘇鈺心情有些悵然。若是以前她肯定會上前關切幾句,勸慕容寧不要過份操勞了。
但現在……
被關貴妃刺殺后,慕容寧派了心腹婆子問了情況,得知她沒事后,也沒再問了。
此時再見慕容寧,她心底竟然浮起一抹生疏感。
她真的了解自己的母親嗎?
“坐吧。”慕容寧說著。
若是往常蘇鈺肯定會挨著慕容寧坐下來,而此時她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慕容寧神情淡了幾分,卻沒說話。
書房中氣氛有點冷,母女倆似乎都有點不知道說什么。
終于,蘇鈺開口,“怎么不見舅舅?”
宜寧郡主是慕容寧的繼女,慕容弦就是宜寧郡主的舅舅,外甥女出嫁,他是應該在的。
“他去了驛館。” 慕容寧說著。
南魏和北齊的使者團快進京了,顯慶皇帝命令禮部勿必要好好接待安排。
慕容氏做為第一個進京城的,要配合的地方許多。
禮部有些忙不過來,己經向上折子希望解了她的禁足,幫忙一起料理。
禮部會上這一道折子,當然是慕容弦的功勞。
等圣旨下來,不止慕容弦忙,她也會更忙。
“噢……”
蘇鈺低低應了一聲,她本就是隨口問著的。
慕容弦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慕容弦。
慕容弦為什么不參加宜寧郡主的婚禮,她根本就沒興趣。
氣氛有點冷,母女倆似乎都有點不知道說什么。
慕容寧似乎在斟酌著,看著蘇鈺沉默的臉,輕輕嘆口氣,還是說了出來。
“有件事,應該告訴你了!
薛遲一直沒開口,雖然不知道他的意圖,但到此時此刻,隱瞞己經沒了意義。
蘇略是男子,再是兄長,許多話也不好說,她這個母親開口最方便。
“母親請說。”蘇鈺好奇說著,她很少見到慕容寧如此鄭重。
“薛遲并不是晉陽長公主與薛駙馬的孩子,他是程皇后與皇上的嫡子! 慕容寧說著。
第162章 第 162 章 “他是程皇后與皇……
“他是程皇后與皇上的嫡子!
慕容寧吐字很清晰, 蘇鈺卻好像沒聽明白一般,
腦中一片混沌。
真相如巨石般壓在心頭,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呆坐在那里,眼神空洞, 面色蒼白如紙。
慕容寧見蘇鈺發怔, 知道是消息太突然, 蘇鈺需要時間消化。
也不急著往下說, 而是靜靜坐著。
她了解自己的女兒,再大的打擊, 再重的壓力,只要給她一點時間,絕不會被打垮。
直到蘇鈺喃喃自語開口,“他是皇子,還是嫡長子……”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薛遲的身份, 顯慶皇帝都要把親生女兒嫁給他了……
不對,是關太后一直在極力促成,甚至差點搞出丑事來, 顯慶皇帝才不得己。
現在想來, 指婚不過是為了打消關太后的疑慮。
那段時間, 薛遲一直向她保證,他一定會娶她。
哪怕是皇上指婚也保證的無比篤定, 現在想來, 可不是無比篤定,顯慶皇帝肯定不會讓他們兄妹成親。
昭華公主死了。
她知道昭華公主的死,與薛遲有關。
但她沒想到,其中竟然還有這一層緣由。
關太后非得促成,那就一了百了, 從根源斬斷。
天家無親情,真是一點都沒有。
怪不得晉陽長公主那樣客氣,那態度根本就不是對未來媳婦的。
而是對未來……
“若是沒有意外,他接下來會是太子,登基稱帝!蹦饺輰幷f著。
蘇鈺不自覺得深吸口氣,似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喃喃自語,“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皇子!
從未想過,自己傾心相戀之人,竟有著如此尊貴的身份。
皇子,嫡長子,未來可能登上皇位的人。
她一直以為他們的愛情雖有波折,但只要兩人真心相守,便能克服一切困難。
可如今,這突如其來的真相,讓她陷入了無盡的痛苦與糾結之中。
別說太子,她連皇子都不想嫁。
她不喜歡皇宮,那高高的紅墻,看似華麗,卻如牢籠一般困住了無數人。
皇宮里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讓她心生畏懼。
她只想與心愛之人過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可現在,這一切似乎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幻想。
突然,蘇鈺想了起來,看向慕容寧問,“薛遲是皇子,那謝無衣是……”
“自然是晉陽長公主的親生兒子!蹦饺輰幷f著。
具體細節雖然不清楚,大概過程就是,程皇后生的兒子送到晉陽長公主府,晉陽長公主的親子送出去。
并不算太意外的答案,蘇鈺仍然心中一震,說著,“原來如此。”
想想謝無衣在公主府的地位,以及顯慶皇帝的重視程度。
自小進宮伴讀,年紀輕輕就是建章營騎的正使,多少公主的親生兒子都沒有待遇,一個私生子怎么可能會有。
“晉陽長公主與薛駙馬半生操勞,都是為了這個兒子!蹦饺輰幷f著,“新皇登基,謝無衣的榮寵恩典也會是最多的。”
不管晉陽長公主還是薛駙馬,權勢都快到頂了,依然冒著殺頭的風險干這事,為的就是兒子能更進一步。
只是這一步,因為蘇鈺,多半會有變數。
晉陽長公主對蘇鈺沒有絲毫怨恨,這也是度量大。
蘇鈺愣了一下,新皇登基?
顯慶皇帝還不至四十歲,正值壯年。
新皇要登基,得二十年后吧。
“最初,我也挺中意謝無意的!蹦饺輰幷f著,不禁嘆口氣,“既然與你無緣,早點丟開手也好!
蘇鈺的思緒拉了回來,不禁說著,“早就知道薛遲的身份,為什么都不告訴我?”
慕容寧知道,谷夫人多半也是知道的。
蘇略特意送她兩個宮里的嬤嬤,肯定也是知道的。
所有人都知道,就不告訴她。
“告訴了你,你就能跟薛遲分開嗎?”慕容寧說著。
蘇家的戀愛腦她很清楚,她知道時,蘇鈺都開始倒追薛遲,與薛遲公然出雙入對。
八尺厚的濾鏡,怎么說都不聽。
而后來的發展,能不能分不開,不只是取決于蘇鈺,還要看薛遲。
蘇鈺頓時沉默了。
以她對薛遲的感情,尤其最開始最上頭的時候,只怕說薛遲是玉皇大帝,都攔不住她。
但是……
要是沒有搞錯筆友,要是早點知道薛遲是皇子,她會不會理智一點。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事己至此!蹦饺輰幷f著,語氣凝重,“你要有做皇后的準備了!
這是蘇天翊的意思,事己至此,那就確定目標,進行下一步。
他蘇天翊的女兒,既嫁了皇子,肯定是要當皇后的。
“皇后……”蘇鈺只覺得頭快要炸開了。
她甚至有種穿越了的感覺,她今天是來參加宜寧郡主婚禮的。
前半天還是正常世界,參加婚禮吃席,然后……
世界就顛了。
“我當不了皇后!碧K鈺思緒混亂,依然能抓住重點,“我的血統……”
雖然當著慕容寧的面這么說不合適,但她身上有慕容氏的血脈。
大周是天朝大國,臨近的國家好幾個,對于混血并不在意。外族女子嫁給王爺當正妃都可以。
但皇后不行,就是勉強當了皇后,她的孩子也會因為血統不純當不了太子。
兒子無法當太子的皇后,這皇后的未來,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你與薛遲的婚事,需要皇上指婚!蹦饺輰幰馕渡铋L說著。
皇上指婚,尤其是先皇指婚,做為臣子做為兒子,都是必須要遵守的。
就是大臣反對,一個孝字壓下來,也夠堵嘴的。顯慶皇帝一輩子做的荒唐事那么多,不差這一件,這個鍋推給他合情合理。
她向晉陽長公主提出要指婚時,晉陽長公主愣了一下也是明白過來,但其中厲害關系,也不是她能決定。
嫡長子,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正妃卻擁有外族血脈。
這……
滋事體大,她只能回答說,回去商量一下才能給答復。
蘇鈺不禁說,“要是皇上不愿意指婚呢?”
“那你就跟我回西北!蹦饺輰幷f著,神色認真。
蘇鈺又是一呆,怔怔看著慕容寧。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蹦饺輰幷f著,“也是你父親的意思!
太過于震驚,讓蘇鈺刷的一下站起身來,她瞪大眼晴看著慕容寧,“母親,你見到父親了?”
蘇略說過,蘇天翊近期會進京,她一直盼著。
沒想到蘇天翊人己在京城,卻沒來見她地,而是先與慕容寧商量她的終身大事。
慕容寧眼眸微垂,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她并沒見到蘇天翊,一墻之隔的談話,她并沒有見到蘇天翊的臉。
乍然聽到那儒雅的聲音,她愣了許久。
哪怕是十年未聽過,她知道是蘇天翊。
十年了,依然儒雅而溫和的語調,卻帶著冰冷的寒意,“我們做筆交易吧。”
“你是我與他唯一的女兒。”慕容寧說著。
這也是蘇天翊找她做交易的根本原因。
多少中年夫妻因為孩子湊在一起,因為孩子讓倆人成為利益共同體。
也許她沒那么可靠,但在蘇鈺的事情上,她肯定比別人可靠。
蘇鈺迷惑的看著慕容寧,她很是不解,“父親與您說了什么?”
“說了你的將來!蹦饺輰幷f著。
一墻之隔的會談,是出于職業習慣,黑暗才能更好的隱藏。
冒然進入別人的房間與人相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入陷阱中。
正如蘇略所說的,蘇天翊早己不愛她,甚至不恨她。
無波無瀾,與陌生人無異。
事情發生的太多太突然,蘇鈺竟然覺得大腦運轉慢了下來,腦海中思緒萬千,順著慕容寧的話往下說。
“父親的意思是,薛遲求不來指婚,我就只能離開。”
甚至不能留在大周,要去西北。
求不來指婚的圣旨,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顯慶皇帝不愿意。
男人重長子,尤其是嫡長子,這是要繼承王位的。
顯慶皇帝對薛遲有期待,自然不愿意給薛遲指這門婚。
另外一種可能,是薛遲不愿意。
她的身份配的上京城任何勛貴,但就是不能當皇后,她的孩子不能當太子。
這樣的她,不管家世如何,都不合適薛遲。
薛遲就是愛她,登基之后,封她貴妃,皇貴妃,甚至寵冠后宮。
但細想起來,這又有什么意思。
“連個指婚的圣旨都拿不到,鈺姐也就沒必要嫁他了!
這是蘇天翊的原話。
他是看好薛遲,在謝無衣和薛遲之間,他也更傾向于薛遲。
但世上又不是只有這兩個男人,非得二選一是沒有必要的。
皇帝不好可以換,女婿不合適,更可以換。
“西北是你的退路,是你父親給你留的退路!蹦饺輰幷f著。
蘇天翊的話語仿佛就在耳邊,“我留慕容弦一命,你也給鈺姐留條路!
常年游走于生死邊緣,每時每刻都面對死亡,蘇天翊是大周開國以來,活的最久的監察寮正使。
但就是這樣,他依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
為了尋找蘇辰,他拋下蘇鈺十年,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現在能為蘇鈺做的,盡可能的為她安排退路。
人生一世,做錯事不可怕,選錯人也不可怕,怕的是沒有回頭路。
第163章 第 163 章 蘇鈺失眠了,一整……
蘇鈺失眠了, 一整晚輾轉反側。
心中波瀾起伏,無數思緒翻滾著,想到頭疼,依然壓不下心頭的雜亂。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靠著父母, 混吃等死的二代。嫁給薛遲后, 生兒育女, 生活繼續。
朝廷爭斗也好, 后宅宅斗也好,都與她關系不大。
她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系就好, 并不需要她操心解決問題。
直到今天,慕容寧告訴她,你得準備當皇后。
平地一聲雷,把蘇鈺自以為的未來全部炸翻。
睡不著,怎么都睡不著。
逃避糾結, 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蘇鈺掀起被子從床上起來。
守夜的小丫頭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連忙從旁邊榻上起來, 把燈點上, 又問蘇鈺, “姑娘要更衣嗎?”
說著,欲上前侍侯。
蘇鈺徑自吩咐, “研磨!
書案在西梢間, 守夜的小丫頭喚醒外間侍侯的婆子,又把西梢間的燈點上。
小丫頭本欲上前來侍侯,蘇鈺卻是揮手讓她們退下。
翻來覆去壓不下的煩亂,那就寫出來,具現化反而更容易整理思緒。
把感情拋開, 以純粹的理智,分析其中利益的關系。
提起筆,蘇鈺首先在寫宣紙上寫下,父親兩個字,旁邊標注著,目前己在京城。
想了想,又在父親兩個字旁邊寫上,兄長。
蘇天翊和蘇略,最好的父子,完完全全的利益同共體,寫在一張紙合適。
寫完蘇鈺把紙張擺在左手邊,隨即又在新的宣紙上寫著,母親,同樣標注著,即將回西北。
又在旁邊寫下西北王族,舅舅。
雖然不能像蘇天翊和蘇略那樣肯定,但慕容寧和慕容弦的感情是真的,目前是利益共同體。
蘇鈺把這張宣紙放到右側。
寫下父母名字的兩張紙,呈左右對峙之勢。
蘇鈺看著,卻不禁苦笑,父母對她的愛,并沒有因為和離而減少,但破碎的家庭就是破碎了,讓她心中的安穩世界崩塌了。
她曾渴望著家庭的溫暖與完整,可如今,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母分道揚鑣。
第三次落筆,寫下的是薛遲的名字。
蘇鈺看著,有點發怔,不自覺得深吸口氣,一點點把感情擠出去。
她突然想起慕容寧曾經對她說,薛遲會跟她交往,也許有蘇天翊的原因。
當時的她覺得很沒道理,薛遲做為臣子,他不需要任何助力,自己的家世背景足夠用。
但他若是皇子,目標是……
那是有可能的。
把寫上薛遲名字的宣紙拿起來,放到下面,與上面兩張成三角之勢。
蘇鈺看著這三張宣紙上的名字,心底涌起一抹被命運裹挾的無力感。
父親,母親,愛人。
她目前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個人,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利益。
把傷感壓下去,蘇鈺沒有停下來,繼續寫著。
先從蘇家開始,蘇天華和蘇邑寫在一張紙上,欲寫葉峰時,蘇鈺頓了一下。
葉峰是狀元,早就出繼給葉家,父子是親父子,血緣親情一點都不摻雜。
但畢竟姓了葉,若是到了做生死選擇的時候,會如何選,或者說蘇天華會不會趁機讓葉峰撇清關系不連累到他,都不太確定。
如此想著,蘇鈺把葉峰的名字格外寫在一張紙上,與寫蘇天華名字的宣紙挨在一起。
然后,是蘇辰。
蘇鈺不禁頓了一下,二房走丟的女兒,她的二妹,現在南魏的小主子。
這是蘇家的大事,但就她個人來說,這件事她只能旁觀。不管蘇辰回不回歸,如何回歸,都不是她能主導的。
實在是無能為力。
想到這里,蘇鈺在蘇辰兩個字下面畫個了叉,想了想,又寫下兩個字,變數。
蘇辰是蘇家的變數,不管她回歸于否,對蘇天華的前途都是毀滅性打擊。
連蘇邑,都是前途未卜。
倒是葉峰,狀元出身,又姓了葉,堅持文官路子,官場上撇清關系。
文官本就是要熬資歷的,沒有十來年是出不了頭的,若是操作得當,影響可以降到最低。
二房的全部寫完,與寫有蘇天翊的紙張放在一起,桌面夠寬,正好排一排。
蘇天翊和蘇天華是雙胞胎,就是蘇天翊離京多年,在仕途上與蘇天華沒有交集,但不管哪一方出事,另一方或多或少都會被牽連。
接下來是三房,蘇震岳,谷夫人,蘇天佑。蘇越還未入仕,不用寫。
雖然蘇震岳和谷夫人和離多年,但因為共同的孩子,三人反而是堅定的利益共同體。
蘇震岳要退休了,爵位傳給了二房,蘇天佑又是文官。
若是蘇家出事,三房是被牽連最少的。
如此想著,蘇鈺在擺放時,寫著三房三口的宣紙與寫著大房,二房的宣紙拉開了距離。
卻又把寫著葉峰名字的宣紙拿出來,擺在寫著三房名字的宣紙旁邊。
葉峰與蘇天佑一樣,都是文官,也是出事后最容易被摘出來的。
被摘出的葉峰,肯定會投奔蘇天佑。
蘇家三房人全部寫完,蘇鈺看著一個又一個名字,突然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分家。
蘇鈺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細想起來,可操作性很高。
從慕容寧京城大清洗,蘇略在旁協助開始,蘇天翊就己經介入皇權之爭。
現在二房又因為蘇辰,會被推到門口浪尖。
反而是三房,一直都是清清白白,不沾任何事非,甚至連三房的爵位都給了二房。
本來就是堂兄弟,分家之后,除非蘇家被滅九族,不然是連累不到的。
不過……
現在蘇天翊干的,好像就是要滅九族的事。
蘇鈺突然有點理解,慕容寧所說的,讓她準備當皇后的意思。
蘇天翊都做到這份上,他女兒自然是要當皇后的。
蘇家的人際關系整理完,蘇鈺看向寫著母親兩個字的宣紙。
慕容寧問過她,要不要跟她去西北。
她當時是拒絕的,沒想到……
不管蘇天翊和慕容寧是因為什么失的和,若讓蘇天翊給她留一條后路,那肯定是西北。
慕容氏是有軍隊的。
以慕容弦對慕容寧的感情,以及慕容寧的能力,她回到西北后,肯定不是吃喝玩樂享受生活,而是更積極的參與政治。
就是舅舅慕容弦不喜歡她,但親生母親大權在握,蘇鈺做為唯一的女兒,只要她真心投奔,慕容寧肯定會好好待她。
薛遲真的登基為帝,日后她若是與薛遲不睦,除了西北,她無處可去。
至于薛遲會不會向慕容氏施壓,她與薛遲都鬧到分手的地步,權衡利弊后的薛遲,會有分寸。
心中如此想著,蘇鈺把目光看向寫著薛遲兩個字的宣紙。
一直以來,她與薛遲的交往都是自由而隨心的,松弛感來自分手了,也能過的很好的底氣。
公主的兒子娶蘇家的女兒,門當戶對,不存在誰高攀誰。
而現在告訴她,薛遲是皇子,要登基的皇子,她與他最好的結果是她當皇后。
一國之母,天底下最尊貴之人。
而翻開史書,能得善終的皇后,只有五分之一,靠的還是兒子。
而就是靠著兒子成為太子,皇后也得與皇帝老公感情深厚。
一個實權皇帝的皇后,想坐穩位置,靠的竟然是男人的良心。
“薛遲……”
壓抑不住的情緒波動,蘇鈺手抖了攔,手中的筆幾乎要掉到地上。
她這一生活到現在,幾乎沒有努力過,也是覺得沒必要。
生出就在巔峰,像關倩倩那樣,努力錯了方向,反而會掉入泥潭。
而現在……
蘇鈺的目光看向一排排寫著蘇家人名字的宣紙上。
她一直被家族庇護,總不能只享受不付出。
蘇天翊己經參與了皇權爭斗,該站的隊早就站好了。
這個時候,她只因為不喜歡皇宮,不想當皇后就跟薛遲鬧翻,再任性也不能如此。
長長吁口氣,似乎要把心中的情緒全部吐出來,蘇鈺握緊筆,繼續寫著。
晉陽長公主,薛駙馬,以及謝無衣。
謝無衣三個字讓蘇鈺手頓了一下,思緒卻是轉動著了。
一家三口,肯定是利益共同體,也是薛遲最有力的支持者。
偷摸撫養皇子,薛遲不能登基,晉陽長公主府肯定是滿門抄斬。
薛駙馬手上有羽林軍,謝無衣有建章騎營,武德充沛,很好。
如此想著,蘇鈺的目光忍不住看向謝無衣的名字。
筆友是謝無衣,這讓她糾結過。
而現在,她不糾結了。事己至此,哪有心力去糾結。
突然一個名字跳了出來,蘇鈺想著,提筆寫了下來。
程喻。
程皇后的娘家侄子,薛遲的表弟。
怪不得陳平會帶他入京,天下間有才華的人那么多,哪能各個被人看到。
而程喻,欠著她一個大大的人情。
腦海中混亂的思緒似乎理清了,天也亮了。
蘇鈺看一眼窗外,卻全然沒了睡意。
“來人!碧K鈺說著。
小丫頭趕緊上前,“姑娘有什么吩咐。”
“梳洗更衣!碧K鈺說著。
梳洗更衣,早飯之后,蘇鈺去了慕容寧的院落。
時間尚早,慕容寧剛吃完早飯,丫頭們正侍侯她更衣。
“母親!碧K鈺上前說著,“女兒斗膽,想向您討個能干的婆子!
第164章 第 164 章 “女兒斗膽,想向……
“女兒斗膽, 想向您討個能干的婆子!碧K鈺說著。
慕容寧聽得笑了,揮手讓侍侯的丫頭退下,“想明白了?”
蘇鈺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想明白, 只是事己至此, 糾結無用。
眼下最重要的, 做好萬全準備, 迎接全然未知的未來。
“把胡婆子叫來!蹦饺輰幏愿姥绢^。
小丫頭應著,趕緊去了。
片刻后, 胡婆子來了,上前見禮,“王妃,大姑娘。”
蘇鈺眼皮一跳,看向胡婆子。
胡婆子是慕容寧心腹中的心腹, 可謂是身邊第一得用之人。
把胡婆子給她,確實能幫上忙。
慕容寧示意胡婆子起來,徑自吩咐著, “大姑娘身邊缺個侍侯的人, 從今天起, 讓你去侍侯大姑娘,你可愿意?”
胡婆子愣住了, 看一眼慕容寧, 又看向蘇鈺,很快做下決定,低頭說著,“奴婢的命都是王妃的,王妃之命, 皆是奴婢之愿。”
慕容寧聽得點點頭,又說著,“你回去收拾一下,過兩天跟著姑娘一起回國公府!
“是!焙抛討,又轉身向蘇鈺見禮后,這才退下。
等胡婆子出了門,慕容寧把屋里侍侯的下人支出去,這才對蘇鈺講起胡婆子的出身來歷。
胡婆子是蘇家的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三門外當差,到年齡后本該由管事配給一個小廝,她的父母卻因為聘禮嫁給一個賭鬼小廝。
哪怕是家生子的婚配,有些品性太差的小廝依然找不到老婆。
而愿意出錢就不同了,反正奴才配奴才,只要兩家同意了,管事也不會在意。
胡婆子不愿意嫁也得嫁,婚后丈夫喝酒賭博還是總是打她,胡婆子也不反抗,天天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直到某天,她終于找到機會,把丈夫殺了,制造成意外的模樣。
慕容寧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殺人容易,處理尸體太難。
胡婆子當時不過十七歲,又是住在外院,與其他家生子住一起。
尸體很快被發現,胡婆子哭的死去活來,因為裝的太像,也沒人懷疑她。
但出了命案,管事還是例行上報給當時管家的慕容寧。
出人命,哪怕是奴才的命,也得報官。
報官后官府派人進府,主母得知道。
慕容寧聽管事說完,就覺得事情有點蹊蹺。
果然捕快進府查案,很快就把胡婆子查出來了,謀殺親夫是大罪,胡婆子很快下了獄,等待斬監侯。
管事把結果報給慕容寧時,她也是心念一動,讓管事把己下獄的胡婆子又弄回了府里。
慕容寧第一次見胡婆子,就覺得她身上有股子狠勁,都下獄監斬侯了,她依然不服。
她是殺了丈夫,但她若不殺他,他也早晚也會打死她。
父母把她賣了錢,丈夫要打死她,她只是想活而己,又有什么錯。
“我當時就覺得她可用!蹦饺輰幷f著。
蘇鈺聽著,有點明白慕容寧的意思。
這個時代敢反抗丈夫的都是少數,計劃殺夫的更少。
都己經下獄等死了,還能有精氣神的,其心性之堅強十分罕見。
而且,記仇的人才會記恩。
“我讓管事疏通了衙門,把她撈了出來!蹦饺輰幚^續說著,“卻沒有放到身邊,而是給了她身契,直到后來我來了楚王府,才把她調到身邊使喚。”
胡婆子是蘇家家生子的事,連跟著過來的蘇家下人都不知道。
慕容寧說到這里時,格外看向蘇鈺,“她沒有家人,以后你就是她的家人!
蘇鈺吁口氣,輕輕點頭,“女兒知道了。”
買個下人很容易,幾兩銀子就夠了。但買到人心,要一個能人為你出生入死,需要的不止是銀子。
交代完胡婆子的事,慕容寧端起茶碗喝著茶。
對于蘇鈺的接受,以及反應速度是很滿意的。
這點很像蘇天翊,日常小事隨心而為,而在人生重要的大事上,從不會被情緒化左右,更不會內耗。
天大的事,一晚個過去,心中己有決斷。
經常說的一句話,事己至此,接下來要做的……
“多謝母親提點!碧K鈺說著。
慕容寧看著蘇鈺,眼中閃過什么,以前的蘇鈺對她不會這么客氣。
有時候太客氣了,就是生疏。
“阿鈺,你心里是不是怪我?”慕容寧說著。
就像蘇天翊來找她,明明蘇鈺也是她的女兒,蘇天翊與她談的卻是交易。
蘇鈺看著慕容寧,既然說到這里,她也想問清楚,“母親入京二十年,就沒有哪一刻想過要留下來嗎?”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父母是真心相愛才會成親,生下她。
她到現在都記得,蘇天翊沒有離京前,她們一家三口是多么幸福。
在蘇天翊離京后,慕容寧想回西北去,她都可以理解。
現在告訴她,其實慕容寧從來就沒想過要在京城久居,那當年的那些幸福又算什么。
“你知道什么叫做質子嗎?”慕容寧沒有回答蘇鈺,而是反問她。
蘇鈺頓了一下,沒作聲。
她自幼讀書,自然知道什么質子。
只是慕容寧與普通質子不同,慕容氏己經降了,嚴格說起來,就是大周子民。
慕容寧也己嫁人生女,不管是蘇大太太,還是楚王妃。
不管她是不是質子,她都可以在京城繼續生活下去。
慕容寧繼續說著,“從古至今,每個質子都想回家,而能回去的,不到十分之一。慕容氏算上有我,總共出了三個質子,我是留京時間最長的,另外兩個都死在了京城!
要是慕容氏更強大一點,像南魏和北齊那樣,大周有所顧忌,質子的日子多少會好過些。
偏偏慕容氏不夠強,被大周打敗,當了降臣。以質子換取大周的信任,或者說打消大周的疑心。
這樣的質子,注定度日艱難。
她活到了現在,并且活的還不錯,不是因為關太后仁慈,而是慕容弦管她的死活,以及她能夠步步為營。
“十年前,與西蜀一戰,梅將軍大敗,若是阿弟不出兵,我這個楚王妃就會馬上成為階下囚,很快就會丟了性命!蹦饺輰幷f著,看向蘇鈺,“這才是質子存在的意思。”
用質子拿捏慕容氏,拿捏住自然最好。拿捏不住也就意味著質子無用,生死更無所謂。
與慕容弦分開二十年,她依然堅定慕容弦對她的感情沒有變,是因為她還活著。
十年前,慕容弦能為她出兵,接受大周的各種掣肘。
慕容弦要是不在意她,關太后不會讓她活著。
慕容弦格外討厭大周人,降臣的屈辱感是一部分,更多提因為他被拿捏了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用他最重視的人拿捏他,這份恨意才會格外深。
說到此處,慕容寧不禁深吸口氣。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質子,卻從來不知道何為質子。
質子為什么都想回家,那是因為生死性命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上。
家人把人送出為質時,感情是真的,傷心不舍也是真的。
但人心易變,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情淡了,對質子死活也就不在意了。
到那時候,質子就成了棄子。
但就是親人之間情份淡了,那里依然是家。拼著性命回去,見面三分情,總有人安身立命之處。
而留在異國他鄉,沒有價值的質子,被任意侮辱欺凌,最后客死他鄉。
“我也是運氣不好,關太后當權!蹦饺輰幷f著。
關太后有足夠的政治頭腦,以及強硬的手段,這樣的執政者最難糊弄。
反而是顯慶皇帝,好糊弄。
這也是她投靠顯慶皇帝的原因,因為能讓她回家。
而關太后,她越是投靠,做的越多,只會死的更快。
她己經如履薄冰了二十年,不想如履薄冰一輩子,所以她一定要回去。
“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父親,對你的感情都是真的!蹦饺輰幷f著。
少年夫妻的情真意切,十月懷胎生下的親生女兒,她怎么可能會沒有感情,她又不是冷血的。
只是她朝夕不保的人生,也注定感情只是點綴。不管是對愛人,還是孩子。
但只要她有的,她能做到的,還是會為了他們去做。超出的部分,她沒有,也給不起。
蘇鈺默然聽著,好一會才說著,“十幾年母女情份,我自然知曉母親對我的感情,不然今天也不會來找母親!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慕容寧從來不把丈夫孩子放在第一位。她的母愛只有這么多,己經全部給了她,她并沒有任何怨懟。
只是,她也得清楚,只有那么多的母愛,在現實考量時,就要斟酌許多。
無條件的愛,從來不存在。
慕容寧靜靜看著蘇鈺,蘇鈺也看著慕容寧,竟有種相視無言之感。
有些話不該說開,說開了扯破了,連層遮羞布都沒有了。
但又不能不說開,憋在心里只會更糾結。
蘇鈺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
不管是昨天得知薛遲的身世,還是今天與慕容寧把話說開。就好像一輪接一輪的歷練,錘的她心脈盡碎。
終于,慕容寧先開口,“我的人可以給你,但你需要自己的心腹!
第165章 第 165 章 當天下午,蘇鈺坐……
當天下午, 蘇鈺坐車回國公府。
胡婆子己經收拾好,她幾乎沒有行李,簡單一個包袱,只有幾身換洗衣服以及幾根簪子。
蘇鈺額外安排一輛小車給胡婆子坐, 胡婆子搖頭推辭。
“媽媽是我母親的人, 長輩所賜, 自該敬重。”蘇鈺說著。
胡婆子這才上了車。
回到國公府, 綠川和琉璃帶著小丫頭們迎了出來。
看到胡婆子時,綠川臉色頓時變了, 琉璃不認識胡婆子,她是認識的。
這可是慕容寧身邊第一得用之人,手段之狠辣,想想就打哆嗦。
蘇鈺顧不上更衣,先把自己院里的丫頭婆子叫過來, 吩咐著,“這是胡媽媽,母親派她來照看我!
長者所賜, 四個字極有份量的, 尤其是慕容寧安排的人, 一眾下人都明白,這位胡婆子以后就是院子里的大管事了。
“琉璃, 你帶著媽媽先去后院安置。”蘇鈺吩咐著。又對綠川說, “今天有些晚了,明早你去二嬸那里,說我屋里添了人!
國公府的下人都要登記在冊的,按名冊發月錢分衣服份例。房里多了個人,來路再正也得給管事太太說一聲。
“是!绷鹆Ш途G川齊聲應著。
蘇鈺又對胡婆子說著, “媽媽初來乍到,先好好歇歇,明天再來當差!
“是。”胡婆子應著。
綠川帶著小丫頭們跟著蘇鈺回房,綠川上前恭敬的對胡婆子說著,“媽媽跟我來吧。”
胡婆子十分客氣,“勞煩姑娘了!
聽雨軒面積夠大,后院下房還有空著的,琉璃看了一圈,便把自己住的那間讓了出來。
她住的這間房不是最好的,但是相比空著的房間好多了。
她雖然現在是大丫頭了,也不好讓其他人換房間,那就換自己的。
“有個落腳處即可,不必勞動姑娘搬家!焙抛诱f著。
琉璃笑著說,“媽媽是王妃所賜,要是怠慢了姑娘肯定會罵我的!
正房里,綠川侍侯著蘇鈺更衣,除了疑惑之外,她心里還有幾分害怕。
一直以來她都很懼怕慕容寧,楚王府都不敢去,現在胡婆子來了,她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姑娘眼圈都黑了,是沒睡好嗎!本G川看蘇鈺神色,沒敢說胡婆子。
“確實累了,我睡一會!碧K鈺說著。
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天亮去與慕容寧說話,說完更睡不了。
慕容寧本想她在楚王府睡一晚再走,蘇鈺卻覺得留下來也睡不著,不如回去。
綠川連忙喚來小丫頭,侍侯著蘇鈺更衣洗臉。
幾乎是兩天一夜沒合眼,蘇鈺己經顧不上頭疼,疲憊讓蘇鈺倒頭就睡。
從半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蘇鈺睜開眼時眩暈感才消失,有種回到現實的感覺。
“姑娘醒了?”
帳幔外傳來綠川的聲音,蘇鈺輕輕嗯了一聲,問著,“什么時候了?”
“天剛亮!本G川說著。
小丫頭打起帳幔,綠川走到床前,看蘇鈺有些發怔,“姑娘睡了那么久,可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蘇鈺搖搖頭,“起床吧。”
綠川上前侍侯著蘇鈺更衣,梳洗吃完飯,胡婆子就來了。
正式上班第一天,先給主子磕頭。
“快扶起來!碧K鈺說著。
琉璃上前扶起胡婆子,綠川端出托盤,四錠十兩的銀錠,四身頭面衣服。
下人第一天上班,主人給打賞是蘇家的規矩,有錢嘛,從來不在錢財上小氣。
蘇鈺從來沒管過,連蘇略送來的宮里教規矩的嬤嬤,都是綠川做主給的賞賜。
唯獨胡婆子,蘇鈺大手筆親自送,這是給足了胡婆子待遇。
“以后這屋里的事,還要媽媽多操心了。”蘇鈺說著。
胡婆子接下托盤,恭敬說著,“奴婢受王妃之命,定當全力以赴!
蘇鈺笑著點點頭,讓琉璃帶著胡婆子四處轉轉,見府里管家以及有頭臉的媳婦婆子。
蘇鈺也沒閑著,把時間表排了出來。
一直以來,她的日子過得極為清閑,混吃等死沒有目標的二代,想怎么躺尸都可以。
可如今形勢驟變,仿若泰山壓在心頭,她不得不努力奮進。
如今首要之事,是學習宮規以及了解宮廷人事。
每日早飯后,兩位嬤嬤教規矩,兩個時辰。
蘇略送來的人,規矩禮儀肯定一絲不差,各種事務也都門清,是最好的老師。
主子忙碌,丫頭們自然也不會太得閑。
每天上課的,除了蘇鈺這個主子,屋里的丫頭也得跟著學,倒不是指望著她們都能學會。
而是身邊這兩個大丫頭不夠用,還得再挑兩個上來。通過學習,也能看出小丫頭的悟性以及心性,方便挑選。
“都要學嗎?”綠川有些驚訝。
她們只是國公府的丫頭,尤其是小丫頭們,很可能一輩子連宮門都沒見過。
蘇鈺點頭,也不欲對綠川說什么。
若是以后真要進宮,她是要帶著丫頭的。
宮廷之中,規矩森嚴,稍有不慎便可能惹來大禍。
跟著她進去的,除了忠心外,對皇宮規矩必須了如直掌,不如臨時抱佛腳。
綠川把蘇鈺的安排吩咐下去,教學從明天開始,讓小丫頭們都做好準備。
臨近午飯時間,綠川見蘇鈺心情還好時,終于有機會詢問,“姑娘,胡媽媽怎么來了?”
胡婆子是慕容寧身邊第一得用之人,突然間給蘇鈺,總覺得別有用意。
“我問母親要的!碧K鈺說著,并不對綠川解釋原由。
至于為什么會要,理由也很簡單。
她需要一個聯絡人,慕容寧是要離京的,就是不離京,未來有些需要私下傳遞的事情,與其自己指派別人,不如問慕容寧要一個人,這樣安全又方便。
慕容寧會把胡婆子給她,出乎她的意料外。
不過,給了,她就收著。
綠川愣了一下,本想再問,但看蘇鈺臉色,便閉了嘴。
跟在蘇鈺身邊這么多年,她能感覺到,自從蘇鈺提拔了琉璃后,與她生分了許多。
為什么呢,因為她弄丟過書信嗎?
午飯后,蘇鈺稍微休息了一會,剛從床上起來,就見綠川從外頭進來,走到蘇鈺身邊小聲說著,“夏老板來了,想見姑娘!
“夏書和??”蘇鈺微微愣了一下。
綠川點點頭,“姑娘要見嗎?”
以夏書和的身份,若是走國公府正門,說要找蘇鈺,連讓門房通報的資格都沒有。
夏書和給角門的婆子塞了銀子,說要來見綠川,婆子給綠川帶了話,綠川去角門見的夏書和。
如此繞了一圈,才算跟蘇鈺搭上話。
“見!碧K鈺說著,“請他到前頭小花廳!
前書房見客太正式,聽雨軒又是閨房,不方便見男客。
請他到小花廳,倒是合適。
“是!本G川應著。
琉璃侍侯著蘇鈺更衣,家常外衣,頭發隨意理了理,不夠正式,卻顯得悠閑自在。
沒讓琉璃跟著,蘇鈺去了小花廳。
夏書和己經在了,卻沒坐下,正跟綠川說著話?吹教K鈺進來,兩人連忙打住。
夏書和拱手見禮,“拜見蘇姑娘,與姑娘相識多年,終見真容。”
蘇鈺聽得笑了,這么多年了,她好像沒在夏書和面前女裝過。
“看來我男裝很成功啊,竟然瞞過了夏老板!碧K鈺笑著說,先行落座,又指指旁邊位置,“坐!
夏書和道了聲謝,這才坐下來。
綠川端茶上來,不用蘇鈺吩咐,自動退到門外。
夏書和溫和笑著,聲音儒雅,“前幾些日子有幸與陳平陳大人相識,得知姑娘與薛公子喜事將近。想著這些年受姑娘照顧,應該親自來道喜。”
蘇鈺微微一怔,不禁說著,“這個陳平,倒是真大嘴巴!
對程喻也是,各種說她與薛遲喜事將近。
要有喇叭,只怕他要循環廣播了。
“聽書店掌柜說,姑娘曾去書店尋我!毕臅驼f著。
蘇鈺笑著說,“我無事閑逛逛去了,沒什么要重緊事。倒是夏老板,聽掌柜說你開了酒樓飯莊,要成大老板了。”
夏書和謙遜說著,“為了討生活做的一點小生意,姑娘過謙了。”
“我向來愛湊熱鬧,下次再有生意開張,記得知會我一聲,我也去看看。”蘇鈺笑著說。
夏書和顯得有些意外,又有些惶恐,拱手謝罪,“我想著酒樓那種地方,擔心沖撞了姑娘,故不敢打擾。”
以蘇鈺的身份,邀請她參加酒樓開張,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根本就是侮辱人。
沒想到蘇鈺竟然主動提出要參加。
蘇鈺笑著,不當回事說著,“我連書局都敢開了,哪里會計較這些!
夏書和連忙說著,“姑娘如此說,下次一定邀請姑娘,萬望賞臉!
“聽你這個意思,這個下次,很快喲!碧K鈺說著。
夏書和笑著,臉上喜色盡顯,“下個月初八,城南的酒樓開張,還請姑娘賞臉!
“我準時到場。”蘇鈺笑著說。
隨意說著閑話,主要是蘇鈺在說,夏書和接話,非常會接,句句說的中聽,卻又不覺得他在拍馬屁。
如此閑扯一會,夏書和看蘇鈺神色,有幾分淡了,便笑著起身道:“打擾姑娘許久,我也該回去了。”
蘇鈺笑著對綠川說,“代我送送夏老板,通知管事,夏老板是我的貴客,以后再來,要好好接待!
第166章 第 166 章 綠川送客回來,蘇……
綠川送客回來, 蘇鈺己回了聽雨軒。
“這是夏老板送給姑娘的!本G川笑著,手里抱著從小花廳里拿回來的禮物。
蘇鈺在小花廳就看到了盒子,隨著綠川的拆開,她也看了過去, 是幾本包裝精致, 連紙張都是特別定作的話本。
“挺好的。”蘇鈺說著, “先收起來吧。”
要是換成以前, 她肯定要先看書。
只是現在,她就是能抽出時間, 也沒心情。
“姑娘不看看嗎?”綠川不禁說著,見蘇鈺并無意,再不敢多言,趕緊把書收到西梢間。
蘇鈺吩咐綠川,“你去大哥屋里, 把太安叫來,若是他不在,就把大哥身邊得用的小子喊一個過來, 我有事情吩咐。”
太安是蘇略的心腹, 時常出門辦事, 未必在府里。她的事情并不難辦,換個人也可以。
“是!本G川應著, 趕緊去了。
沒一會, 綠川帶著太安進屋。
“給姑娘請安!碧采锨耙姸Y。
蘇鈺揮手讓他起來,語氣和善,笑著說,“有件小事,我想麻煩你。”
“請姑娘吩咐!碧补Ь凑f著。
“夏書和!碧K鈺只說了一個名字, “他的弟妹是否健在,他的腿是不是沒救了。要是有救,何處求醫。”
太安微微一怔,馬上道:“最遲明天,一定給姑娘準確消息!
“辛苦你了!碧K鈺笑著說。
事情交代完,綠川送太安出門去,蘇鈺輕輕敲擊著桌面。
慕容寧說,她需要心腹,自己的心腹。
十九年的人生,她一直都被照顧著。先是父母,后來是蘇略,把人生安排的穩穩當當。
這樣人生,是不需要心腹的,或者說沒必要刻意去培養心腹。
混吃等死的人生,不需要太復雜。
而現在,人生驟變,前途茫茫,需要考量的事情就太多了。
她救夏書和是意外,也從來沒想過利用這份救命之恩。
夏書和這輩子己經夠苦了,再攜恩把他卷入更大的紛爭中,余心不忍。
但夏書和主動找上她,在與陳平遇上之后來找她。
她就不能不想,夏書和這是想投奔她。
第二天早上,太安就來了,兩個嬤嬤正在教規矩,太安不敢打擾,到午后飯才來匯報。
“夏老板的弟妹十四年前就沒了,是病死的!碧舱f著。
生母被殺,三個孩子被趕出門時,年齡最大的夏書和還斷了腿,根本就沒辦法生活。
冬天的一場大雪,兩個小孩子就沒了。夏書和拖著傷殘的腿,把弟妹埋在亂葬崗,連個草席都沒有。
“真是造孽!碧K鈺忍不住說著。
這樣的大仇,夏書和把承安伯夫妻直接下油鍋都情有可原。
太安繼續說著,“夏老板的腿,殘了這些年,請過不少名醫都沒辦法。南魏那邊也許會有法子。”
醫學解決不了病患,習慣性的都會求助南魏的神學。死馬當做活馬醫,醫活的多了,求的人也多了。
蘇鈺想到即將入京的南魏使者團,或許可以一試。
殘疾無法入仕途,再有能耐本事,也只能是一介商賈。
太安見蘇鈺對夏書和之事十分上心,又格外說著:“承安伯病重,怕是沒多少時日了!
承安伯說是被氣病的,其實是被下了毒,只是手法十分巧妙,份量也控制的很好。
每天毒發一次,讓承安伯生不如死,想死都死不了。
現在承安伯府的爵位就是靠他這一口氣吊著,再痛苦也得撐著。
至于什么時候死,就看夏書和的心情了。
“這倒是個好消息。”蘇鈺聽得也笑了。
太安又說了些夏書和的情況,弟妹去世后,夏書和去過外祖家,千辛萬苦找到了,卻被掃地出門。
外祖父和外祖母早己過世,舅舅舅媽當家,大罵夏書和親媽不知廉恥,給人當妾,落得這個下場活該。
在承安伯府當妾這些年,拿著家里的錢貼補男人,總是說等承安伯翻身了,肯定缺不了家里的。
結果呢,把娘家都搬空了,把自己的命都貼進去了,毛都沒有。
夏書和只得離開,第一次見面的表弟,卻悄悄塞給他一塊銀子。
也因為這塊銀子,夏書和有錢后,對舅舅一家十分大方,現在一家子都跟著飛升。
“懂得念恩,倒是好事!碧K鈺自言自語說著。
聽太安講完,蘇鈺喝著茶,綠川笑著遞一個荷包給太安,里面裝著金錁子。
太安連連擺手不敢接,“為姑娘辦事是我份內之事,大爺若是知曉,定會打死我的!
蘇鈺笑著說,“是我賞的,大哥不會責怪!
再三推辭,實在推辭不過,太安這才說著,“今日之事,奴才絕不敢隱瞞大爺!
蘇鈺聽得笑了,“我若是想瞞著大哥,怎么會用你。這些東西,是我覺得你辦差辛苦給的,又不是要堵你的嘴!
太安這才接了過來,向蘇鈺鄭重道了謝,這才離開。
綠川旁邊看著,心中卻十分好奇,就在幾天前蘇鈺還說過,對夏書和的事并不好奇。沒想到竟然讓太安去查夏書和的情況。
“姑娘想給夏老板治腿?”綠川忍不住問。
蘇鈺道:“總是要試一下。”
一連幾天蘇鈺跟著嬤嬤們學規矩,宮里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薛遲沒有出現,也沒有信件。
蘇鈺并不著急,她也想知道薛遲到底能不能求下來指婚的圣旨。
“姑娘,北齊的使團明天就要進京了!本G川說著最新消息。
都不需要打聽,京城都快傳遍了。
若說大周與南魏的恩怨是新仇,那大周與北齊就是舊怨。
兩國恩怨要從百年前講起,百年來征戰不休,與南魏,西蜀都有過幾十年和平,與北齊就沒和平過。
直到蘇天翊出世,以狀元的身份領兵,大破北齊得來了近二十年太平。
也因為舊怨太深,北齊來求和了,大周人民歡呼雀躍。就等北齊使團進京后,天天圍到驛館門口后,堵門羞辱。
也因為這樣,關于北齊使者的消息,總是最快傳出來,有時候民間的消息甚至比官方消息都快。
“嗯!碧K鈺隨口應著,對北齊的消息并不在意,她更在意南魏使團的消息。
一般來說,因為路途遙遠,使團都會自帶大夫。大夫水平也許不會太高,但跑到南魏求醫更不現實,只能試試看。
綠川見蘇鈺并不在意,想了想說著,“南魏的使團最多五天,也會進京。”
南魏使團進京,去迎接的謝無衣自然也會跟著回京城。
蘇鈺并不知綠川心中所想,只是想著怎么跟南魏的使團搭上關系。
與南魏的戰事剛結束不久,南魏對大周不會有好感,銀兩收買都未必有效。
再加上羅星的關系,她并不覺得南魏使團會對她很友好。
“南魏的皇太子都來了,是真心求和吧。”綠川說著。
皇太子當和談使者,總覺得怪怪的。
蘇鈺想到這位皇太子,也有些好奇,“派個機靈的小子去打聽一下,這位南魏太子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現在京城最火暴的話題就是和談,南魏太子的消息肯定滿大街都是,花點心思和銀兩,就能得到一大堆小道消息。
綠川不禁說著,“姑娘想知道,何不讓太安去打聽?”
不但速度快,消息的準確度也很高,外頭的小道消息,都是茶館說書,扯淡居多。
“南魏皇族的權力并不大,聽個樂子而己,就不想麻煩他了!碧K鈺說著。
不管羅星因何而來,她既然來了京城,她在和談上的發言權就高于南魏太子。
南魏太子是明面上關鍵人物,其實權力不多。不是重要人物,關于他的消息,聽聽就好,就不想麻煩蘇略。
“奴婢明白了,我這就打發小子去茶館守著。”綠川笑著說。
“大爺來了……”
婆子一聲通傳,小丫頭打起簾子,蘇略進屋,身后還跟兩個勁裝女子,都是二十幾歲的模樣,表情兇狠。
蘇鈺起身相迎,笑著說,“大哥來了。”
說著,目光落在蘇略身后的女子身上,
“來看看你。”蘇略笑著說,徑自坐了下來。
綠川上茶,蘇鈺先接了過來,親手奉給蘇略。
目光卻看向蘇略身后的兩名女子,這打扮這氣場妥妥的江湖俠女。
前不久送來的張三和李四,還在她后院住著,這是又送人來?
蘇略接過茶碗,笑著說,“送你兩個人。”
說著揮揮手,兩名女俠上前,“拜見姑娘。”
“以后她們倆就在你屋里侍侯。”蘇略著重強調,“晚上守夜。”
蘇鈺呆了呆,剛想開口詢問原由,就聽蘇略繼續說著,“家里的護衛我添加了一倍,日夜都有人守著。最近這些日子你不要出門,實在要出門,就與我同行。”
蘇鈺徹底呆住,這架式,這是仇家組團來了嗎?
想了又想,問,“因為北齊使團進京?”
蘇略點點頭。
北齊對大周的恨也許有消的一天,但對蘇家的恨,尤其是對蘇天翊的恨,那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回進京的北齊使團,進入城門的瞬間,直接抽出大刀直沖蘇家,他都不意外。
至于蘇鈺,蘇天翊唯一的血脈,剝皮抽筋都難解恨。
第167章 第 167 章 十幾年前,蘇天翊……
十幾年前, 蘇天翊大破北齊,一戰成名,把個人威望刷到了頂點。
而北齊在這場戰場中元氣大傷,致使后來十幾年難動兵戈, 才有了這些年的太平。
現在北齊使團進京和談, 內心覺得憋屈, 因此記恨蘇家也可以理解。
但蘇略這個陣仗, 總覺得有些夸張了。
“要是這么算,也得提防南魏使團。”蘇鈺忍不住說著。
蘇天翊大破北齊是十幾年前的事, 蘇震岳帶著蘇天華前不久才大敗南魏,新仇往往記得更清楚。
蘇略神情欲言又止,卻是揮手讓屋里的人都下去,這才說著,“倒不是因為十幾年前舊事, 而是因為三年前北齊內亂。”
“北齊內亂?”蘇鈺愣了一下。
三年前的北齊內亂,可謂是人盡皆知。
大概就是,二十幾歲的皇長子突然造反, 跟親爹, 五十歲的北齊皇帝打的你死我活。
最后皇長子被賜死, 跟隨他的文臣武將全部被殺。北齊皇帝雖然勝了,但繼承人沒了, 文武大臣缺了一半, 北齊朝廷元氣大傷。
“這場內亂是父親一手主導。”蘇略說著,言語間帶著得意。
八年前開始布局,歷時五年,三年前收網,大獲全勝。
蘇鈺又是一呆, “父親主導?”
蘇略緩緩道來,現在的北齊皇帝不能說是明君,但也不算差,畢竟有顯慶皇帝墊底。
論政治才能,跟關太后差不多,卻沒有關太后的心狠手辣。
北齊皇帝膝下三子,皇長子早己成年,文治武功皆不弱,若是將來登基必是中興之君。
皇次子是無能之輩,書都讀不明白;嗜幽暧,雖然聰明伶俐,年齡太小。
北齊皇帝對皇長子十分器重,男人重長子,又這么優秀的長子。
大臣也上書立皇長子為太子,北齊皇帝卻顯得有些猶豫。
猶豫的點,不在于對兒子不滿意,而是對皇長子的親媽十分不滿。
皇長子的親媽是賢妃,在潛邸時就是北齊皇帝的侍妾,登基后封妃,然后就在妃位上呆了二十年。
北齊皇帝偏愛貴妃,進宮十年就封貴妃,還是皇三子的生母。
要不是皇長子太優秀,皇三子太小,北齊皇帝都想封貴妃為皇后。
新人封貴妃,賢妃卻做了二十年賢妃,賢妃十分不服氣,時常與貴妃起沖突。
貴妃時常在北齊皇帝面前哭訴,北齊皇帝心疼愛妃,時常訓斥賢妃。
賢妃與貴妃的矛盾日益增加,貴妃每每哭訴時,北齊皇帝忍不住想,皇長子還沒成為太子,賢妃就如此囂張,要是封了皇長子為太子,大臣肯定會上書封賢妃為皇后。
等他百年之后,貴妃母子的下場肯定凄慘。
因為有這重擔憂,北齊皇帝一直不封太子,但皇長子本身占了長,能力卓絕,北齊皇帝對他的器重肉眼可見,封不封太子本也沒什么。
直到五年前,賢妃與貴妃的沖突中,賢妃盛怒之中動手打了貴妃。
貴妃跑去找北齊皇帝哭訴,北齊皇帝情緒上頭了,就要賜死賢妃。
旨意傳了出去,北齊皇帝上頭的情緒下來,馬上命人撤回旨意。
結果傳旨的人還是慢了一步,賢妃己死。
北齊皇帝心中無比后悔,他對賢妃的死活不在意,但是母子一體,他殺了皇長子的生母,這個兒子還怎么用。
殺母留子那也要趁孩子小的時候,二十幾歲的好大兒,與母親感情甚篤,這時候殺了他生母,他是要報仇的。
這時候就有心腹大臣向北齊皇帝建議,立皇長子為太子,殺貴妃,追封賢妃為皇后,搶救父子關系。也向皇長子證明,絕無忌憚之意。
賢妃本身并無大錯,伴駕三十年,生下皇長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是與貴妃起了沖突,就這么被賜死,死的太冤。
而且貴妃與賢妃之間的矛盾,本質上就是北齊皇帝偏心所致。
男人有偏愛很正常,但賢妃是潛邸跟著的老人,又是皇長子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讓她屈居于后來者之下,換誰都不服氣。
正確做法是,賢妃的位份在貴妃之上,賢妃氣平了,自然也就沒爭執了。
自古以來,因為男人偏心,寵妃騎臉皇后的都有。但因為寵妃殺了太子生母的,古往今來論起來都是奇葩。
但北齊皇帝的貼身太監卻悄悄說,人己死,悔之無用,大皇子是斷不能留。他就是現在能忍下這口氣,殺母之仇,他肯定要報。
與其養虎為患,不如先下手為強。
貴妃更是帶著三皇子在北齊皇帝面前哭訴,說什么臣身可死,但請皇上一定要保下三皇子;书L子登基,三皇子肯定是要死的。
北齊皇帝猶豫起來,他這么一猶豫,皇長子也坐不住了,殺母之仇不提。
他也會想,母子一體,自古以來,母親被賜死了,成年兒子離死也不遠了。
但凡皇帝想要兒子,就不會搞死他親媽。
父子關系越來越微妙,皇長子終于忍不住造反了。他再不動手,北齊皇帝就要動手了。
父子反目,內亂開始。
贏了的北齊皇帝也無比后悔,一直器重的繼承人沒了,他己經五十歲,剩下兩個兒子,實在選不出來。
他哪怕再寵愛貴妃,也很清楚,國賴長君,奶娃娃繼位會有滅頂之災。
就在北齊皇帝心力憔悴之時,突然間京城消息亂飛,大概就是,北齊的內亂乃是大周挑撥,北齊的貴妃更是大周的暗探。
原本只是以為是,大周借機打嘴炮,但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這就是一場從頭到尾的陰謀。
要說內亂對北齊是物理攻擊,那眼前這些證據就是精神攻擊。
朝廷多次出面澄清,這都是敵國的陰謀,但隨著公布出來的證據越來越多,百姓是安撫住了,北齊皇帝崩潰了。
痛失繼承人的打擊本就大,現在又得知一切都是陰謀算計,連心愛的貴妃都有可能是暗探。
多重打擊之下,北齊皇帝口吐鮮血,本來年齡就大了,一病不起。
繼承人沒了,皇帝眼看著也要沒了,F在北齊朝廷亂成一團,文官武將都在思索著,接下來誰登基。
不學無術的二皇子,年幼的三皇子,三皇子的生母還疑似大周暗探。
也因為北齊朝堂亂成一團,這回的和談才答應的爽快。若是這時候再開戰,國將不國。
這種情況下,北齊的使團對蘇天翊的恨是到極致的,甚至到沒有理智的地步。
蘇天翊是找不到的,但他的女兒就在眼前,得防著發瘋。
聽蘇略講完,蘇鈺早就聽呆了,下意識問著,“貴妃真的是暗探嗎?”
蘇略聽得笑了,“當然不是!
一國貴妃,還是得寵的貴妃,若都是暗探,北齊的皇宮早就被滲透成篩子了。
但是一波又一波的沖擊,北齊皇帝崩潰的精神,早就沒辦法辯別真假。
“殺人要誅心,動手了就不要給對方機會!碧K略說著。
誅心,是打垮敵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一招使的好,比刀槍都來的厲害。
蘇鈺聽著,神情卻是茫然的,在她的印象里,蘇天翊性情溫和,卻總是能拿第一。
參加科舉是狀元,以國公爺的身份出征,明明是文臣卻能領兵打仗,做到出將入相。
直到現在……
他依然是第一。
“你要小心慕容弦!碧K略說著。
蘇鈺下意識問,“也有恩怨嗎?”
回想慕容弦對她的態度,以及對大周人的態度,他這個降臣是心不甘情不愿。
蘇略冷笑,就慕容弦做的那事,怎么對慕容氏都是應該的。
慕容弦倒不是個草包,二十年來兢兢業業,一直想著慕容氏能脫離大周。
亂臣賊子,還有這等野心,做為大周的臣子,當然要收拾他。
慕容氏是游牧民族,相信血統論,不管人文還是地理方面都差異巨大。
蘇天翊對慕容氏的想法,致力于融合同化,這與慕容弦想加強權力,對抗朝廷的想法完全相悖。
這些年,每每慕容弦做出了點什么,很快就會失敗。
慕容弦當然恨,恨的深,但也只能恨。
蘇鈺想了想,決定一口氣問完,“那南魏呢?”
蘇略皺了一下眉,“南魏情況不同,天天搞些神神鬼鬼的,個人崇拜嚴重!
北齊與大周很相似,不管是文化還是朝堂,布局的時候,就相對容易。
而南魏則屬于另一個時空,還處于神明時代,國師就是神,想搞事反而不容易。
大周的暗探死在南魏的最多,搞皇族搞大臣都容易,但搞神就很難。
只是為了在蘇辰身邊安插暗探,折損率竟然能達到百不存一的地步。
“我從來不知道,父親這些年,過的如此危險!碧K鈺不禁說著。
蘇略笑著,神情卻顯得很滄桑,伸手摸摸蘇鈺的頭,“所以,你要平安,父親才能安心。”
出生入死這些年,平安最重要。命都沒了,什么富貴都沒有意義。
蘇鈺想到慕容寧說的,蘇天翊己經在京城,她本來還在想,蘇天翊為什么不來見她。
聽蘇略說完這些,確實是沒法見面。
次日,北齊使團進京。
五日后,南魏使團進京。
第168章 第 168 章 使者團的到來,讓……
使者團的到來, 讓京城氣氛達到了頂點。
多年的冤家對頭,主動上門來求和,京城的老百姓別提多高興了。各家各戶張燈結彩,還時不時的往驛館門口溜達。
“南魏太子今年二十五歲, 名喚夜燼陽, 因為是嫡長子, 出生即被封為太子。但南魏皇帝偏寵妖妃, 夜燼陽就是個受氣包!本G川說著打聽來的消息。
“這回的和談,本來也不該太子來的, 但妖妃向南魏皇帝盡讒言,他就被派來了!
分不清真假的八卦,在街頭茶館傳播著。
綠川撿著重點說,外頭傳的更勁暴,尤其是關于南魏妖妃的傳說, 狐貍精下山,專吸男人精氣。
琉璃也湊在旁邊聽著,不禁笑著打趣, “南魏國師那么厲害, 怎么不收了這狐貍精。”
綠川道:“說是國師是神, 要修行自身,對這種小事才不會在意!
茶館說書的內容, 就當樂子聽聽, 誰還管真假。
蘇鈺卻想到南魏的政治制度,這幾天的惡補,她現在對周邊各國的情況己經了如直掌。
南魏是神權國家,國師擁有最高的權力,但做為神明的國師不參與日常國事處理。
但要說國師只是吉祥物也不對, 因為國師有更換皇帝的權力。
國師的日常是修行,或者說是修仙。
至怎么修,沒人曉的,屬于天機。國師說的每一句不是圣旨,是神旨。
這樣的國師怎么會管皇帝后宮的事,但有這樣的國師在,皇帝想在大事上作妖也挺難。
羅星被這樣的國師養大,多囂張都有可能。
“現在街上熱鬧的很,姑娘不出去看看嗎?”琉璃語氣中帶著期待。
丫頭是不能私自出門的,想出門看丫頭,就得指望主子帶著一起出門。
“我就不了!碧K鈺笑著說,“你們誰想出門就跟胡媽媽說一聲,別影響當差就行。”
難得的大熱鬧,她也很想出門,但想到蘇略的叮囑,她就覺得還是別給蘇略添麻煩了。
就在蘇鈺覺得有些遺憾時,當天下午,宮里傳出旨意,不是關太后也不是關貴妃,而是顯慶皇帝傳旨,明天宮宴,要蘇鈺出席。
蘇鈺接了圣旨,意外也不意外。
慕容氏,南魏,北齊的使團都到齊了。
人剛進京,做為天朝上國自然要先接風洗塵,展現一下天朝的富饒繁華,從氣勢上壓倒敵人,再提和談。
這回的宮宴,就是為了給使團們接風,擺在暢春園。
為了這次的宴席,禮部準備了許久,宴席名單改了又改,最后上報給顯慶皇帝和關太后,早在半個月前就定了下來。
蘇震岳,谷夫人,蘇天佑皆中名單中。
蘇天華和葉氏本來也在的,卻被蘇略想辦法劃掉了。
倒不是因為羅星,而是蘇天華與蘇天翊生的一模一樣。
這樣一張臉出現在宴會上,能瞬間把仇恨值拉滿,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各國使團在京城大概呆一個月左右,沒必要開場就搞得那么刺激。
“去告訴大哥,我明天要去赴宴。”蘇鈺對綠川說著。
綠川應著,趕緊去了。
蘇略不在家里,綠川把事情告知太安。
蘇鈺并不擔心,正想著去找谷夫人,就有婆子來報,“薛大人來了!
蘇鈺有些意外,“請他進來!
綠川侍侯著蘇鈺穿好外衣,婆子引著薛遲進來。
數日未見,只見薛遲還穿著官服,與往常的精神抖擻相比,臉上的疲憊幾乎壓不住,眼圈都是黑的。
蘇鈺起身相迎,笑著臉變成了關切,“臉色怎么那么難看,哪里不舒服嗎?”
“最近有些忙,沒睡好而己。”薛遲說著。
使團進京后,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他身上。被關禁閉的大皇子并不老實,關太后也舍不得他成了廢子,各種事非不斷。
從前天起,一直到現在,他中間不過睡了一個時辰。
但顯慶皇帝傳旨讓蘇鈺參加明天的宮宴,他擔心不己,還是決定親自過來。
蘇鈺見他疲憊的模樣,心情越發復雜,指婚的圣婚還沒下來,她并不想見薛遲。
但薛遲己經累成這樣,還親自過來,又讓她有些感動,“若是為入宮赴宴之事,你打發陳平過來即可。”
薛遲上前拉住蘇鈺的手,笑著說,“我想見你!
最近太忙,他好久沒見蘇鈺。
蘇鈺高興笑著,反手握住薛遲,拉著他到碧紗櫥的羅漢床上坐下來。
“入宮赴宴之事,你不用擔心,大哥會為我籌謀,還有祖父,祖母,叔父都會與我同行!碧K鈺說著。
這趟宮宴,蘇家四人同行,她并不擔心。
“我知道!毖t笑著,“還有一件喜事,我想親口告訴你!
蘇鈺微微一怔,就聽薛遲笑著說,“皇上己經答應,等使團走了后,親自為我們主婚。”
“真的?”蘇鈺脫口而出,眉眼間的歡喜溢于言表。
“當然是真的。”
“讓廚房準備飯!碧K鈺吩咐著,薛遲睡覺都沒時間,多半也沒時間吃飯,“先泡杯參茶端來。”
“是!绷鹆。
薛遲本想說不用,但看到蘇鈺眼底的關切,笑著說,“叨擾你了!
“說什么呢,還跟我客氣!碧K鈺說著。
參湯先端上來,飯菜也緊跟著來了。
綠川和琉璃擺桌,蘇鈺并不餓,卻跟著一起坐下來,給薛遲布菜。
“這個是我家廚子的拿手菜!碧K鈺一邊給薛遲布菜,一邊說著,“我吃過你送來的那么多東西,也嘗嘗我家廚子的手藝。”
與薛遲交往之初,薛遲沒少給她送吃的。
她送薛遲的東西也很多,唯獨沒送過吃的,這回算是補上了。
薛遲從小到大對吃食都沒多大感覺,填飽肚子滿足生理需要,安全第一,味道無所謂。
但看著眼前蘇鈺給他布菜,他竟然覺得食物美味起來,“很好吃!
“那就多吃點。”蘇鈺笑著說。
難得舒心又開心的一頓飯,薛遲放下筷子時,嘴角都是含笑的。
丫頭們侍侯著漱口,洗了手,蘇鈺起身拉著薛遲到里間坐下來。
琉璃端茶上來,茶碗剛放下,蘇鈺就笑著說,“你們都出去!
屋里一眾丫頭婆子從后門出去,薛遲看著蘇鈺,知道蘇鈺有話對他說,含笑的眉眼間帶著一絲絲不安,“你知道了?”
晉陽長公主說了慕容寧的要求后,尤其說到蘇天翊時,他就知道,慕容寧肯定會把其中原由告知蘇鈺。
他的身份不是秘密,慕容寧知道,蘇天翊知道,蘇略也知道。
只是,蘇鈺突然間從別人嘴里得知,他也不知道蘇鈺會是什么反應。
蘇鈺點點頭,眸光中冷了幾分,帶著責怪,“你瞞的我好苦,我若是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理我了嗎?”薛遲說著。
蘇鈺頓了一下,卻搖搖頭,語氣十分堅定,“不會!
知女莫若母,要是說了就能打消她的戀愛腦,慕容寧早說了。
薛遲聽得高興起來,蘇鈺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只是看著薛遲,“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薛遲的身份,讓她意外。能成為皇后,她卻一點都不高興。
注定腥風血雨的人生路,她可以面對,但并不喜歡。
而眼下薛遲的隱瞞,她更想知道理由。
是擔心她守不住秘密?還是覺得,沒必要讓她知道?
薛遲有片刻的沉默,好一會終于開口,“皇權爭斗瞬息萬變,我從出生就姓薛,直到現在也沒有恢復身份,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從那時起背負了沉重的人生。
他不愿意告訴蘇鈺,一是覺得在蘇鈺父母兄長都知道的情況下,算不上是故意隱瞞。
二是不想讓蘇鈺提前背負這些,皇權爭斗的每一步都充斥著血腥與算計。
與其讓蘇鈺提心吊膽,讓她快樂的人生沾染上過多血腥暴力。不如等他事成,他封她為后,跳過中間的驚險,直接到最后一步。
要是天運不在他,他失敗了,人頭落地。以蘇家的門第,蘇天翊的能力,也連累不到蘇鈺。
蘇鈺沉默了許久,薛遲有些緊經的看著她,“你生氣了?”
隱隱約約的,他早就感覺到蘇鈺并不喜歡皇宮,對于權勢也不是很在意。
他也擔心,他說了,蘇鈺會跟他疏遠。
蘇鈺依然沒作聲,她想說她沒生氣,因為生氣沒有用。
她的人生,就是沒有薛遲,也不可能無波無瀾的做個富貴閑人。
蘇天翊希望她當皇后,估摸著也是覺得,站在權力的巔峰,才能高枕無憂。
“阿鈺……”
薛遲語氣中帶著歉疚,還想說點什么,只覺得一陣眩暈,實在太久沒睡,困意上來了。
蘇鈺看著他,有些心疼說著,“你要不要睡一會!
“這是你的閨房,我睡這里不太好!毖t說著。
“都累成這樣了,還講究這些!碧K鈺說著,“又不是睡我床上,只是在榻上躺一會,不要緊的!
說話間,蘇鈺叫丫頭們進來,把羅漢床收拾了一番,又另外拿了新的鋪蓋,整理好放到羅漢床上。
薛遲也沒再推辭,沒讓丫頭侍侯,自己脫了鞋,合衣躺下。
“一個時辰后叫我。”薛遲說著。
蘇鈺點頭,“你安心睡,我準時叫你!
第169章 第 169 章 薛遲躺下就睡著了……
薛遲躺下就睡著了, 蘇鈺帶著丫頭悄悄退出來。
小丫頭放到下東梢間的帳幔,琉璃朝小丫頭們揮揮手,小丫頭們會意,從后門退出房間。
蘇鈺在西梢間的書桌前坐下來, 隨手抽出本書翻看著。
琉璃和綠川兩個大丫頭站在蘇鈺身側, 皆是沉默不語。
午后的陽光宛如金色的絲線, 透過雕花的窗格, 輕柔地灑落在室內。
蘇鈺看著書,卻留意著時間。
薛遲說了只睡一個時辰, 應該是一個時辰后還有公務要處理。
大皇子恢復神智,使團進京,外務纏身,內斗不休,薛遲確實很累。
想到這里, 心中不禁涌起一絲心疼。
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就要過去,蘇鈺正欲起身去叫薛遲, 就聽東梢間里傳來動靜, 薛遲醒了。
說了睡一個時辰, 哪怕是睡夢中,也能控制自己。
琉璃喚小丫頭進來, 打起兩邊帳幔, 蘇鈺走過去,只見薛遲己經從羅漢床上起來,鞋子己經穿好,頭發卻亂了,如墨般的發絲有些松散地垂落在肩頭, 向來嚴肅冷峻全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慵懶。
衣服也有些凌亂,領口微微敞開,腰帶也有些歪了。
“什么時辰了?”薛遲問了一句,剛睡醒,聲音中還透著點茫然。
“剛好一個時辰!碧K鈺說著,吩咐小丫頭備水給薛遲洗臉。
薛遲正收拾著,就聽腳步聲響起,蘇略的聲音隨之響起,“阿鈺……”
蘇鈺心中暗叫不好,剛想著把蘇略攔下,就見蘇略己經打起簾子進來。
“大哥……”蘇鈺有些心虛。
蘇略看向東梢間,與薛遲四目相對。
此時薛遲己經洗好臉,丫頭們正圍著他整理衣服和頭發,以及旁邊放著被子的羅漢床。
蘇略臉色頓時變了,幾步上前就要去揪薛遲的衣領。
指婚的圣旨還沒有求下來,就敢在蘇鈺房間里睡覺。就是那么多丫頭婆子守著,不會有逾越的事情發生,但男子在女子閨房里睡覺,就是大大的不妥。
“薛遲,這里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碧K略怒氣沖沖說著。
薛遲不著痕跡避開,卻是鄭重躬身說著,“是我唐突了,大哥莫怪!
“誰是你大哥。”蘇略氣笑了。
蘇鈺見狀,連忙擋在薛遲身前,急切地說道:“大哥,是我留薛遲在此休息的。”
蘇略自然曉得蘇鈺主動挽留,心里卻更生氣了,沖著薛遲說,“她留你,你就敢!”
薛遲沒有拒絕,就是他的錯。
薛遲并不辯解,只是再次躬身致歉。
蘇略依然氣憤難消,卻是甩袖說著,“薛大人事忙,我就不留你了。”
逐客令下的直接,薛遲也不生氣,只是說著,“我今日過來,是為了明天宮宴之事!
蘇略道:“此事不勞薛大人操心,我會安排妥當!
只怕薛遲都不知道,出席宴席的蘇鈺要面對并不是顯慶皇帝與關太后。
或者說,他們只是小事。
薛遲本想與蘇略商量一下,見蘇略態度堅決,此時也不好說什么,道:“既如此,我先告辭了。”
蘇略還在氣頭上,“慢走,不送。”
蘇略如此說,蘇鈺朝薛遲抱歉的笑笑,又給琉璃使了眼色。
琉璃會意,悄悄去送薛遲。
等到薛遲離開,蘇略開始訓斥蘇鈺。
“那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輕重。薛遲是外男,你怎能留他在你的閨房中。若傳了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蘇略說著。
蘇鈺理虧,低頭任由蘇略訓斥。眉眼間卻仿若寫著,我錯了,下次還敢。
蘇略訓了幾句,知道蘇鈺未必聽得進去,嘆氣說著,“感情之事,太放心上了,傷的只有自己!
因為愛而在乎,因在乎而受傷。
直到傷透了,才能放下。
蘇鈺深吸口氣,“我知道大哥是為我好,但我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
既然愛了,也能夠相守一生,何必瞻前顧后。
至于將來的變故,不愛了,或者有其他變故,那都是將來的事。
人要活在當下,天天糾結著想著以后如何,也不想想幾十年后人總是要死的。
天天糾結,這輩子還活不活了。
蘇略看看蘇鈺,突然說著,“你還真像父親!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糾結,不后悔。
至及次日,從申時末起,蘇鈺就坐在化妝臺前,兩個嬤嬤給蘇鈺梳頭上妝,綠川和琉璃兩個大丫頭旁邊打下手。
“這回宮宴上的女眷,基本都是三品誥命。”嬤嬤說著,“姑娘一定要緊跟著老太太!
五品誥命有資格入宮朝賀,這回是招呼外國使團,三品誥命才有資格上桌。
只是有資格,能不能上桌,還得看丈夫得不得勢,以及太后那里能不能排上號。
像蘇鈺這種,連誥命都沒有,還被皇上下旨特許參加的,就會是焦點中的焦點。
就兩位嬤嬤多年的宮廷經驗來說,多半會出事。
好事壞事不好說。
蘇鈺早就淡然了,想想北齊的恨,不淡然也不行。
妝扮妥當后,估摸著時間差不多,蘇鈺坐軟轎到二門。
蘇震岳,谷夫人,蘇天佑也是剛到。
蘇震岳與蘇天佑都是官服,谷夫人是大品梳妝,全套一品誥命的接扮,全身上下幾十斤重。
“不要緊的!惫确蛉税参恐K鈺。
蘇鈺朝谷夫人笑著,“有老太太跟著,我一點都不害怕!
蘇震岳神情中帶著戒備,“出發。”
蘇震岳和蘇天佑騎馬,谷夫人與蘇鈺坐轎。
國公府全副儀仗擺內,還有府內親兵前呼后擁,安全措施十分到位。
轎子剛轉彎,蘇鈺就聽前頭一聲暴喝,“蘇天翊,你在北齊惡事作盡,今日定取你親人性命!
不太流利的官話,加夾著濃濃的外族音。
蘇鈺不自覺得掀起轎簾看過去,只見十幾個黑衣殺手,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雙充滿仇恨的眼睛,提著長刀就沖向她所在的轎子。
蘇震岳臉色不變,跟隨的府兵沖殺上去,手起刀落間,十幾個殺人盡數斬殺,一個活口都沒有留。
“繼續出發!碧K震岳冷聲說著。
就在蘇家隊伍離開后,又有一群仆從打扮的人出現,把街上的尸體抬到車駕上,又抬來水,清洗街道。
一行人動作十分麻利,好像干過無數回了,一柱香不到,街道清洗干凈。
經歷過第一波刺殺后,蘇鈺覺得自己己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第二波,第三波……
從國公府到暢春園,三波刺殺,蘇鈺都有點破防。
兩波北齊的,一波南魏的。都是大喊著蘇天翊的名字,說著蘇天翊的惡行。
與其說是他們想刺殺,不如說是想當街大罵蘇天翊,把蘇天翊的惡行召告天行。
因為早有防備,又有蘇震岳坐陣,三波刺殺連第一波包圍都沒有突破。
蘇鈺安然坐在轎子里,聽著外頭刺客的大罵,心下感慨。
蘇天翊出京十年,北齊,南魏,西蜀,慕容氏……
恨不得生啖其肉。
華燈初上時,暢春園到了。
暢春園不愧是皇家園林,朱紅色的宮墻在燈光的映照著,朦朧的夜色與璀璨的燈光交織下,宛如一幅夢幻的畫卷。
蘇鈺以前來過,不過是白天。
經過嬤嬤們昨天的惡補,她己經把暢春園的地圖背下來。
西門下轎,蘇鈺蹭著谷夫人也上了車,蘇震岳和蘇天佑隨轎而行。
賓客眾多,哪怕是三品誥命,都未必有車坐。也就是谷夫人,車駕待遇與王妃平級。
因為一路上的三波刺殺,哪怕進了暢園春,蘇震岳神情依然繃的很緊,生怕有刺客跳出來。
“蘇大人,這邊請。”
蘇鈺剛從車上下來,就聽到小太監的聲音。
“勞煩了!碧K震岳說著。
宴席擺在閱是樓,是暢春園左側最大的建筑群,也是皇家擺宴的地方。
此時燈火通明,琉璃瓦在燈光下閃耀著絢麗的色彩,飛檐斗拱如展翅欲飛的雄鷹。
周圍的回廊上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將整個建筑群映襯得格外喜慶。
小太監引著四人入席,因為要招呼外賓,宴席以家庭為單位,不再男女分席。
顯慶皇帝,關太后,自然是正堂高座。
下面是以正中的水景為分界點,左側是大周人,右側是使團。
蘇家的坐次非?壳,左側C位,第一眼就能看到。
四人剛入席,晉陽長公主與薛駙馬,慕容寧與楚王爺一前一后來了。
都是熟人,蘇鈺放心了許多。
就在蘇鈺正想著過去招呼時,謝無衣來了。
許久不見,蘇鈺微微有些詫異,好似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
建章營騎,天子近侍,這種日子應該很忙才是。尤其是他還做為迎接使接來了南魏使團,今天這么大的日子,他該忙的腳不沾地,沒時間參加宴會。
蘇鈺又注意到,謝無衣并未穿官服,而是一種玄衣,雖然很好看,卻不是建章營騎的官服。
這種時候沒穿官服……
“好久不見!敝x無衣注意到蘇鈺的目光,眼中似乎閃爍著什么,最終化為一聲問侯。
蘇鈺微笑著,禮貌說著,“好久不見!
第170章 第 170 章 晉陽長公主皺起眉……
晉陽長公主皺起眉頭, 悄悄拉了拉謝無衣的衣袖,謝無衣收回目光,在薛駙馬身側坐了下來。
蘇鈺朝晉陽長公主笑笑,隨即別開眼, 與谷夫人小聲說話。
兩邊席位很快坐滿了, 蘇鈺留意, 沒看到羅星。
也不知道是她沒來, 還是換了張臉隱藏身份。
“皇上駕到。”
隨著太監的一聲高喝,眾人紛紛起身下跪。
顯慶皇帝身著明黃色龍袍, 龍行虎步而來,臉上得意之色盡形。
薛遲理所當然跟在顯慶皇帝身側,眼神卻在掃過人群時,看到蘇鈺,神情瞬間柔和了許多, 嘴角不自覺地輕輕上揚。
海公公扶著關太后,跟在顯慶皇帝身后,卻不見三皇子。
關貴妃被貶, 人也瘋了, 不出現正常。
但三皇子, 可是關家唯一的皇子,這種時候應該緊跟在關太后身邊刷存在感。
“皇上萬歲萬歲, 萬萬歲歲, 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歲!
顯慶皇帝看著跪地的眾人,尤其是南魏和北齊的使團,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自豪感。
慕容氏是先皇打下來的,南魏與北齊和大周打了這么多年, 雖然沒有像慕容氏那樣降了大周,但都派使者來和談了,這功績也是前人沒有的。
他果然是天選之人,所治天下,天下太平,萬邦來朝。
想到此處,顯慶皇帝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格外的看向薛遲。
多虧有這么個好兒子,生兒子還是得命里能旺父的貴子。
“平身! 顯慶皇帝說著。
眾人聞聲,紛紛緩緩起身,整理衣衫,恭敬地各自落座。
顯慶皇帝正高興之時,剛想開口說幾句場面話。就見北齊的使者 “騰” 地站起身來,滿臉怒容,手指微微顫抖著指向蘇家人。
蘇家第一排C位的坐次,尤其是蘇鈺的長相,讓北齊使者壓不住心底的怒火,破口大罵,“蘇天翊實乃惡賊,這些年來犯下滔天大罪,若不殺他,不足以平我等之怒!想我北齊和談,首要之事便是殺了蘇天翊。”
因為容貌的關系,北齊使者就是指著蘇鈺罵的,蘇鈺并不生氣,偏頭看著北齊使者,只是有些詫異。
好歹還是個使者,看到她的臉就破防,這也太不中用。
就在蘇鈺詫異之事,南魏使者也跟著站起身來,臉上帶著氣憤之色,說道:“不錯,蘇天翊此人,陰險狡詐,在我國土興風作浪。大周若想與我南魏和談,也必須先殺了蘇天翊,否則一切免談!”
慕容弦緊抿著唇,雖然不像北齊和南魏使者那樣站起來破口大罵,臉上神情極為復雜。
要是能一劍殺了蘇天翊,他情愿折壽二十年,不,他愿意一命換一命。
此人不除,慕容氏想再獨立回去,難如登天。
“此等惡賊,不殺不足以平我等之怒。” 北齊使者再次大聲說著,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蘇鈺徹底驚呆,她不禁看向慕容弦,幾乎壓抑不住的殺氣。
她到此時才明白,慕容寧說她太像蘇天翊,慕容弦絕對不會喜歡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顯慶皇帝明顯愣住了,實在沒想到,蘇天翊人不在場,竟然成了主角。
宮宴上的大周臣子也有些驚訝,蘇天翊離京十年,離京前己是出將入相,做到了官場天花板。
離京后,他到底做了什么,無人知曉。
現在三方和談,竟然能引南魏和北齊的使者破口大罵。
他到底干了什么。
唯獨關楚河,神色淡然,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一個從小到大,就沒當過第二的人。就是外表性格看來起再溫和,內里的攻擊性都是極強的。
不管最初的原由是什么,蘇天翊既然當了監察寮的正使,那肯定也能把本職工作做到極致。
也幸好,蘇天翊離京了,不然這京城早就變天了。
“噗!币宦暸拥妮p笑,讓原本劍拔弩張的場安靜下來。
“不好意思,沒忍住!碧K鈺抿唇笑著,“父親離京多年,從未有只字片語傳來,我一直在想,父親在外做什么,現在知曉,他如此厲害能干,把你們打到只能動嘴皮子的地步!
就大周與南魏,北齊的關系,能動手就絕不會動口。
只能動口言語貶低,這是真破防了。
“區區小女子,和你那親爹一樣,都該死!北饼R使團越說越上癮,拱手向顯慶皇帝說著,“蘇家人都該死,誅全家,滅九族!
南魏使團也跟著說,“對,滅蘇家九族!
蘇天佑就要起身開口,谷夫人卻是拍拍她的手,笑著開口,她聲音舒緩,甚至帶著一點點揶揄,“蘇大人離京多年,從來不曾邀功請賞,竟不知他竟然立下如此多的汗馬功勞。”
“現在由諸位開口為蘇大人請功,多謝了。”
北齊使者頓時更怒了,正想大聲斥責,卻被同伴拉了拉。
眼前場面都快失控,再這么罵下去,除了丟臉,也不會有結果。
原本還在發懵中的顯慶皇帝,頓時覺得這話有理,讓敵國破口大罵,自然是蘇天翊的差事辦的好。
“蘇大人與國有功,是該大大的嘉獎。”關太后說著。
顯慶皇帝笑著點頭,“沒錯,是要好好嘉獎!
關太后順勢說著,“蘇大人為國操勞,膝下只有一女,年芳二十,尚未出閣。”
說話間,關太后目光看向薛遲,“薛遲乃是長公主之子,又得皇上喜歡,身份貴重,與蘇姑娘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顯慶皇帝想到他答應了薛遲的,難得與關太后意見一致,“我也覺得他們合適,趁著今天,我來做這個紅娘,給他們賜婚!
此言一出,臺下眾人臉色各異。
薛遲與蘇鈺的交往京城皆知,兩人成親是早晚的事,但這個時候指婚,是否有些不妥。
哪有在宴請外賓時,突然給臣子指婚的,又不是和親。
薛遲也有些意外,心知關太后不會好心指婚,肯定有后招等著他。
但眼下的情況,他若是拒絕,與蘇鈺再無可能,這是明擺著的陽謀。
當即走到臺下,恭敬地向關太后和顯慶皇帝行禮,言辭懇切地說道:“謝謝陛下、太后娘娘,臣定不負陛下與太后娘娘之厚愛,護蘇姑娘一世安穩!
谷夫人微微皺眉,有些擔憂的看向蘇鈺。
蘇震岳和蘇天佑也是面面相覷,蘇鈺與薛遲交往,他們都不反對。
但這個時候指婚,怎么想都覺得有點不對勁。
蘇鈺心里也十分意外,卻是向三人笑笑,示意自己無事,走到薛遲身側,跟著一起見禮,謝恩道:“臣女蘇鈺,謝皇上、太后娘娘隆恩。臣女定當恪守婦道,與薛將軍攜手相伴,為皇上、太后,為大周盡綿薄之力!
“好,成全一對有情人,是喜事!憋@慶皇帝十分高興,又吩咐蘇鈺出閣時以郡主的標準,讓宗人府額外準備一份嫁妝。
蘇鈺與薛遲再次謝恩。
謝恩后,兩人各自落座。
親事終于塵埃落定,雖然是在這種場面下,蘇鈺面色微紅,不禁看向高臺處的薛遲。
薛遲也正看著她,目光堅定。
不管關太后想做什么,指婚達成,他是真的高興。
皇帝親自指婚,哪怕不合時宜,道喜聲絡繹不絕。
晉陽長公主做薛遲的“母親”,臉上笑的十分高興,心里卻是突突的,不敢去看謝無衣,卻是下意識抓住兒子的手,生怕他鬧出事來。
薛駙馬也留意謝無衣,只見謝無衣臉色刷白,神情沒落,端起酒杯,好像敬酒一般,隨即一飲而盡。
薛駙馬多少松口氣,不管心里怎么想,只要不鬧就好。
宴席開始,禮部苦心準備的,節目十分精彩。
歌姬舞女們翩翩起舞,樂師們彈奏著美妙的樂曲。席上菜品,旁邊侍侯的宮人更是不必說。
顯慶皇帝最歡喜之日,當然得好好展現一下天朝大國的風采。
酒過三巡,宴席己到后半場,就在此時,慕容弦突然起身,向顯慶皇帝和關太后行禮,“家姐己入京二十年,父王病重垂危,想念姐姐,想在死前見姐姐一面,請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父親重病這種都是借口,質子只要回去了,就絕不會再回來。
慕容寧入京為質二十年,做為質子她早該回去,但一直沒回去。
一直沉默的南魏太子夜燼陽突然站起身,向顯慶皇帝見禮之后說著,“早就聽聞大周乃天朝大國,竟然扣留質子二十年,不放其歸,大周此舉,實在讓人費解!
北齊使團也跟著說,“慕容氏都投降了,還要扣留質子,你們大周就這么沒自信嗎。”
顯慶皇帝十分猶豫,他曾答應過慕容寧會讓她回西北,天子一諾,哪能食言。
又聽南魏和北齊的使者皆如此說,心下更覺得該放慕容寧離開。
目光看向朝臣,朝臣們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慕容寧前頭在京城大開殺戒,恨她的人多,怕她的人更多。
若是真走了,相當于送瘟神,皆大歡喜。
要是沒走成,依然還在京城,這時候敢亂說話,豈不是會被事后報復。
“此事,稍后再議!
就在顯慶皇帝猶豫之時,關太后突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