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第 202 章 關楚河造反了。 ……
關楚河造反了。
在關楚河入朝之初, 或者說關太后執政之初,便深諳兵權之重,緊緊把控著軍權。
只是武將太難得,關家子弟眾多, 能打的武將真不多。啟用蘇家多少有些不得己, 外敵環伺, 沒有能打的將軍, 守不住疆土。
出將入相,關楚河亦領過兵上過戰場, 戰功赫赫,只是戰績不如蘇天翊。
只是京城局勢更需要他坐陣,才長留京城,但手中也始終掌握著一支精銳之師。
現在要造反了,靠的自然是這支心腹精銳。
以大皇子之名, 關楚河打出“清君側”的名號。
輿論先行,第一步便是對薛遲的身份提出質疑。
世人皆知,二皇子出生便夭折離世, 而晉陽長公主與薛駙馬心懷鬼胎, 竟將自己的兒子冒充二皇子,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反觀大皇子秦錚,身為皇長子, 秉持著 “國賴長君” 的古訓, 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人選。
“吾乃父皇長子,當承大統。如今父皇被奸人蒙蔽,朝堂之上烏煙瘴氣,我等臣子怎能坐視不理?此番清君側,只為撥亂反正, 還天下一個清明!”
“大皇子”激昂慷慨,跟在關楚河身側,四處演講,每每都說得眾兵士熱血沸騰。
關楚河在直隸起兵,消息幾乎是瞬間傳到京城。
顯慶皇帝一直在研究長生之術,眼看著就要窺見門檻,要成為千古第一帝。
造反那么大的事,還是要管一管的。薛遲把奏折文案放到顯慶皇帝的案頭,大太監親自念的,顯慶皇帝沒聽完,就命人把大皇子秦錚押到跟前。
一柱香后,侍衛押著衣衫襤褸的大皇子,跪倒在養心殿前。
薛遲被封為太子的當天,秦錚就被嚴密控制,沒有殺他,只是讓他又住回了北五所,在原本的破屋子里,過以前的生活。
原本華麗的錦袍早已破碎不堪,補丁都沒人給打一個,頭發蓬亂如雜草,臉上滿是污垢,全然不見初封睿王時的尊貴之態。
“孽子,你有何話說!” 皇帝怒聲吼著,手中緊握著關楚河發的檄文。
秦錚被侍衛押著,木然跪在地上,眼神空洞,聲音中透著深深的麻木與絕望:“兒臣一直在宮里,從未離開半步,并不知道父王所說之事。”
都不需要明眼人,但凡長著腦子的都該知道,他這個真皇長子一直在皇宮,跟在關楚河身旁
的那個 “大皇子”是假貨。
都已經造反了,尋個借口而己,沒有任何功績,也沒有任何人脈的大皇子,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既使他投靠了關楚河,關楚河也從未管過他的死活。
荒謬是顯慶皇帝,那么多人可以證明,他從未踏出皇宮一步,卻能因為一個冒牌貨就怪罪于他。
這是他親爹,雖然從來沒有期待過親情,但看著這樣的顯慶皇帝,也不由的讓他心底發冷。
“孽子,還敢狡辯,”顯慶皇帝更怒了,根本就不去想其中邏輯,心里己經認定大皇子造反不孝。
果然,生兒子就要得要貴子,像大皇子這種逆子,根本就不配成為皇子。
如此想著,顯慶皇帝心中的殺意頓起,“傳朕旨意,大皇子造反,罪無可恕,賜死!”
秦錚沒有辯解,也沒有掙扎,任由侍衛押回了北五所。
賜死,一般有三種死法:毒酒、白綾和匕首。太監端著托盤,把三樣東西擺在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睿王殿下,請上路。”
“我想洗把臉,換身衣服。”秦錚說著,唇角扯出一抹笑,滿是自嘲與無奈,“總得死得體面些。”
太監神情不耐煩,剛想嘲諷幾句,要死了還那么多事,就聽門外傳來薛遲的聲音:“給他準備。”
太監馬上變了臉色,點頭哈腰地應道:“是,是。”
薛遲進到屋里,秦錚看著他,心知自己現在的下場,皆是拜薛遲所賜。眼中卻沒有怨恨,反而有種終于迎向結局的平靜。
多少人羨慕能投胎帝王家,以為至少可以衣食無憂,不用為生計奔波。
而他這個大皇子,從小吃不飽,穿不暖,從來沒有感受過任何溫情,連基本生計都保障不了。
為了活下來,他裝瘋賣傻十幾年,受盡了苦楚,其中的辛酸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年齡漸漸大了,人不能裝瘋賣傻一輩子,人活著,總得活出一個人樣來。哪怕只是一時間的風光。
反正不管薛遲上位,還是三皇子上位,他都沒有活路。
薛遲不會讓他活著,因為他這個皇長子的身份,讓他退無可退。就像關楚河造反會以他的名義,而不是三皇子的名義。
皇長子,這個名頭太好用了。
關楚河贏了,三皇子繼位,他這個皇長子就更該死了。
嫡長子還能壓制皇長子,庶出三皇子,哪有資格跟皇長子爭。
進也是死,退也死。
在最后一博的時候,秦錚還是選了關楚河。
因為與關楚河相比,薛遲更謹慎更危險。在關楚河手下,他還有一線生機。
在薛遲手下,他必死無疑。
果然,最后還是薛遲送他上路。
太監很快準備好水和干凈的衣服,因為薛遲在此,便上前侍候著秦錚清洗整理。
“可有遺言?”薛遲問道,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緒。
秦錚搖搖頭,帶著幾分自嘲說道:“我倒是想留,但不知道要留給誰。”
別人的一生,說起來是悲劇,而他這一生,好似一個笑話。
秦錚端起托盤上的毒酒,仰頭一飲而盡。
毒酒入喉,辛辣刺鼻,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臉色漸漸變得慘白如紙,嘴唇也泛起青紫之色,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要倒下時,秦錚捏了捏一直藏在懷里的香袋。
是那次蘇鈺送他的,大概是看他可憐。
他這一生,得到的唯一的善意,只有這一個香袋。
有時候他都在想,若是他生在宮外,哪怕是無父無母的乞丐,乞討時也許都能遇到一個好人。
唯獨這皇宮里,拜高踩低,每個人都在算計,唯獨沒有善意。
秦錚緩緩閉上雙眼,可笑的一生終于過去,嘴角微微上揚,似是解脫,又似是遺憾,最終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下輩子投成阿貓阿狗,再不愿進帝王家。
太監看著秦錚的臉色,上前試了試鼻息,小聲說道:“回稟太子殿下,睿王己斷氣。”
薛遲眸色微沉,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心中卻泛起一絲復雜的情緒,語氣平淡地吩咐著,“送到青云寺,好生安葬。”
“是。”太監應著。
太監們張羅著收斂尸體,薛遲從屋里出來,步出北五所時,心情有些沉重。
大周朝的皇子,大多命運坎坷,但慘成秦錚這樣的,也是不多見。
“把此處封了。”薛遲吩咐著。
又一個新年到來,因在關太后孝中,高門大戶本就沒有準備。
沒想到戰事起,新年直接在戰爭中度過,蘇天華領兵對戰關楚河。
按薛遲的意思,蘇天翊出戰最合適。
顯慶皇帝卻不愿意,他需要蘇天翊去一趟南魏,尋找長生之術。
最后蘇天翊舉薦了蘇天華,顯慶皇帝允了。
關楚河在直隸起兵,戰火的硝煙吹到京城的天空。京城百姓惶惶不可終日,達官貴人們更是膽戰心驚。
因著關楚河的造反,關家人也不用再審,都謀逆了,沒有審的必要,處罰隨之而來。
十歲以上成年男子,全部砍頭,十歲以下的,暫時收押。
關家女子己經被家人領走的,不再追究,被帶走的孩子全部改姓,不準再姓關。
還在收押的,入奴籍插標發賣,京城賣不了,就拉到京外去賣。
總之,盡快處理掉。
與關家來往過密的親友,也未能幸免。一時間,牢獄之中人滿為患。重點人物審,不知道哪里來的小角色,沒時間審,直接判。
幸好前頭關家人殺的夠快,牢房都空出來了,新的一批馬上又住滿。
薛遲親自坐鎮,督促六部加急審理這些案件。官員們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牽連其中。
“姑娘,今天的邸報。”綠川奉著邸報上前。
蘇鈺接過來看了一眼,每天的邸報,幾乎都被死刑犯的名單占據。大概掃一眼,就知道又死了誰。
慕容寧己經清洗過一次,這回因關家之事引發的震蕩,更是將那些盤根錯節的清貴勛貴連根拔起。
大周朝歷經二百余年,經歷了數過君主,勛貴也好,清貴也罷都太多了。
殺殺殺,快刀斬亂麻。
“我聽人說,承安伯府被抄家了。”綠川說著,臉上帶著難掩的高興。
承安伯府究竟是如何牽扯到謀反案中的,無人知曉具體細節,看到的就是,京兆尹進府抓人,男男女女皆沒放過。
蘇鈺神情淡然,是她派人聯絡了夏書和,給了他方便。
夏書和的腿傷己經好了,就是沒好,也不放過這個機會。
若是其他時間還得花心思找罪名,現在扯上謀逆,直接抄家下獄。
至于冤枉,以勛貴世家之間的來往,冤枉不了。
“夏老板身體己經好了,請來給姑娘請安。”綠川又說著。
蘇鈺雖然吩咐過,夏書和想來找她可以隨時來,但夏書和行事謹慎,哪里敢冒然前來。
早在幾天前,夏書和就找到她,讓她代為傳話。
“那就見吧。”蘇鈺說著,也該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