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訂婚前一天
“媽媽, 您不是說不來嗎?”沈意歡追著蔣佩群坐到了后座,牢牢抱著她的胳膊,“好呀, 您竟然串通著靳延一起騙我!”
蔣佩群正想說話, 就見靳延也彎著腰鉆進了車里,先是扶著沈意歡的肩膀讓她坐好, 又拉過安全帶給她系上才回身去了駕駛位。
而整個過程里,沈意歡除了含著羞瞪了他一眼以外一直都乖乖任他作為。蔣佩群有些驚訝地揚了揚眉, 兩個孩子看起來竟都像是做慣了的樣子。
沈意歡剛側過頭就看見了蔣佩群臉上的打趣,有些含羞地捂了捂臉, 害怕蔣佩群直說, 連忙岔開話題,“爸爸沒有回來嗎?我也想爸爸了。”
“還不是你日子定得太急了。”蔣佩群點了點沈意歡的鼻子,“你爸剛把十月的工作安排下去你就一個電話過來說要訂婚了,日子還都定好了。你爸這幾天又正好要下基層巡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的呢。”
沈意歡有些心虛地皺了皺鼻子,沒好意思說之所以定在后天是因為十月五號是她和靳延確定關系的紀念日。
“結婚的日子可不能聽你們的了。”蔣佩群又哪里想不到呢,事實上, 要不是想全了孩子們的小心思, 沈建中也不會愿意就這么錯過女兒的訂婚。
蔣佩群這話一出,靳延立馬從后視鏡里看沈意歡的反應,可惜沈意歡顯然沒有和他想到一處去,只拉著蔣佩群的手一直問新省那邊的事。
靳延幽幽地嘆了口氣, 看來試探沈意歡父母對于婚期的態度這件事還是只能交給他的老父親了。
被兒子念叨的靳希文剛走到廚房門口就打了一個噴嚏。
沈小妹還以為他是被油煙嗆著了, 趕緊掩了掩門,“政委,您先別進來, 里面正嗆。您來是有什么事嗎?”
靳希文笑著止步,看著廚房里熱火朝天的三個人,揚聲,“小妹,佩群她們應該快到了,你先別弄了,帶著寶珠她們一起在客廳等吧。”
沈小妹看了眼手里的魚,猶豫,“可是我魚還沒做呢”
“我來吧。”本來默默在切菜的男人聞言轉過了身,“要怎么做?”
“紅燒,我嫂嫂吃不了辣,你在上次的燒法上少放點辣椒就好。”沈小妹抿出一個笑,“那就拜托你了,馮大哥。”
“沈姐你就放心去吧,有我和我哥就夠了。”馮文寶趁機回頭打量兩人,“哥,這些蒜夠不夠?”
“夠了,你弄好了就切菜吧。”馮文寶的哥哥馮文書頭也沒抬,認真處理著手上的魚。
自靳延搬回宿舍后靳家就只剩靳希文和沈意歡兩個人,負責干活的卻有四個,李芳見狀就提前請辭回了老家。
考慮到這個局勢低調才是正道,靳希文和沈意歡商量過后,就沒再多找一個保姆。
反正小樓的衛生有馮文寶和劉志遠負責,沈意歡和靳希文中午又基本不回家吃飯,沈小妹的工作量并不算辛苦。
靳希文又是個體貼的人,考慮到家里只有沈小妹會燒菜,遇到請客,他都會特意另外找人來幫廚。這個人就是馮文寶的哥哥馮文書,對方就在大院食堂里工作,熟人、手藝好、方便又安全。
沈小妹和他合作過很多次,話沒說多少,對彼此的手藝倒是都很清楚。這會兒見他接手了魚,廚房里剩的活也不多了,也就安心去了外面等自己的嫂嫂。
等人走后,馮文寶看了眼哥哥紅著的耳尖,有些著急,“哥,你倒是爭點氣啊,今天又只和人說了兩句話,比上次還少一句!”
“你別瞎說。”馮文書的手頓了頓,沉聲,“我沒有那個意思。”
馮文寶更急了,“你沒那個意思請假來幫廚?我知道你想認識沈姐才求的政委,你要珍惜每一次相處的機會啊。”
“我配不上她。”馮文書的語調還是很平穩,燒魚的動作行云流水,“你再亂說,我下次就不來了。”
“哥!”見自己哥哥這樣,馮文寶恨恨地跺了跺腳,配著他那張還帶著稚氣的臉,看起來就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馮文書見狀反倒笑了,因常年都在室內待著,他的膚色倒是比弟弟白很多,這會兒眼里蘊上笑意,竟有種將他本就不差的五官引活了的感覺,頗有幾分俊朗。
馮文寶看著這樣的哥哥,又怎么能甘心?想起沈小妹夫家出事以后哥哥的反應,他咬咬牙,決心要繼續為哥哥創造機會。
馮家哥倆的心思沒人知道,客廳里,沈小妹母女三人抱著蔣佩群倒是又哭又笑的。
蔣佩群疼惜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從包里拿出三個紅包,一一遞出去,“去年舅媽沒回來,現在補上,都拿著買糖吃去。”
沈小妹自從來沈家之后,蔣佩群待她就如姐如母,這會見著從未斷過的“買糖錢”,眼淚又淌了出來,“姐姐,我真是”
蔣佩群笑著拍了拍沈小妹的背,“不哭了小妹,咱們應該為新生活高興才對。”
“是,是該高興。”沈小妹擦了擦眼淚,對上靳希文的視線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不好意思。
靳希文也和沈小妹認識十多年了,又把她當未來兒媳婦家的親戚看,自然不會多說什么,只笑著看向蔣佩群。
“佩群,老沈沒托你揍我一拳吧?要是托了,請你高抬貴手避開臉啊!”靳希文和蔣佩群也曾并肩作戰過,自有他們的相處模式。
倒是沈意歡被靳希文這玩笑話驚了一跳,壓著聲音和靳延感慨,“原來叔叔也會開玩笑啊。”
靳延也學她壓著聲音,“對啊,我爸還會講笑話呢,等會兒我讓他給你講個,可冷了。”
蔣佩群一直留意著沈意歡和靳延,此刻見他們倆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也跟著打趣,“沒呢,老沈要留著力氣和你家小狼崽子比劃呢。”
靳延被點名,立馬正襟危坐,但等家長們討論正事了,就又湊到了沈意歡身邊,“歡歡,要是以后沈叔叔揍我揍狠了,你可別見死不救啊。”
沈意歡正在和小表妹沈寶華玩翻花繩,聞言頭也不回,“我才不管你,我還等著我爸爸給我出氣呢。”
靳延抵抵牙尖,真情實感地好奇,“你確定你沒說反?明明都是你欺負我。”
“哥哥姐姐要好好相處,誰也不能欺負誰。”沈寶華忽然開口,童聲稚嫩,一下就打斷了靳希文和蔣佩群的對話。
見蔣佩群看了過來,靳延立馬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一副什么也沒發生的樣子。
沈意歡卻被媽媽的視線看得羞紅了臉,等一家人起身去餐廳的時候,氣呼呼地掐了掐靳延的臉,“都怪你。”
靳延疼得吸了口氣,學著沈寶華的語氣求饒,“歡歡姐姐,別欺負我。”
“你!”沈意歡被這聲姐姐驚得騰地一下站直了身子,頭也不回地跑去了餐廳。
靳延看她的發尾隨著她輕快的步子一蕩一蕩的,回憶起她平常不自覺的優雅,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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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佩群是蘇省蘇市人,在家排行老幺,上面一個哥哥一個姐姐,自小就很受疼愛。她在十六歲那年加入革.命,自此離家三十余年,為家里的父母哥姐掙了不少榮光。
所以,對于她三十歲才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蔣家人自然也是捧在心尖尖上地疼的。聽到才成年的外孫(甥)女要訂婚,哪怕時間緊、距離遠,也不準備缺席。
沈意歡的外祖父已經去世了,外祖母腿腳不好走不了太遠,定的就是她的大姨蔣佩瓊、大舅蔣浩亮各自帶著一個孩子過來。
但他們倆的子女都多,對于剩下的兩個位置自然是又爭又搶,搞得蔣家亂成一團,最后還是蔣老太太拍板定的人。
一個是蔣佩瓊的小女兒、沈意歡唯一的表妹宋嬋,一個是蔣浩亮的二兒子、沈意歡的三表哥蔣安達。
而他們之所以能勝過自家其他的兄弟姐妹,完全是因為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兩人鬧得最兇。
火車剛慢下來,宋嬋就拉著蔣安達跑到了車廂門口,一臉壞笑,“小表姐肯定不知道來的是咱們,等下車一停我們就沖出去,看她啥反應。”
蔣安達卻是氣鼓鼓的,“我不管你,我接了哥哥們的任務的,我得好好看看是哪個老男人搶了歡歡表妹。”
宋嬋聞言倒是也對這場出行的另一個主角起了幾分好奇,她努努嘴,“反正肯定比你帥,小表姐的眼光可高了,布娃娃都要最漂亮的那個。”
沈意歡看著身邊明顯有些緊張的靳延,安慰,“我舅舅大姨都可疼我了,放心,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蔣佩群本是要和他們一起來的,但靳希文想著正日子請的都是兩方的親戚,倒是不好安排大院交好的幾家人。
便特意在今天中午提前將人邀請到了家里聚,既是為蔣佩群接風,也是提前慶祝兩個孩子的訂婚。
蔣佩群作為主角,心中又高興,免不得多喝了兩杯。車站人多擁擠,沈意歡便讓蔣佩群在自己臥室休息,她和靳延一起來接大姨舅舅。
“那等會兒就拜托你啦。”站臺上接送的人多,靳延幾乎是把沈意歡護在了懷里。
他個子高,在人群里本就惹眼,長得又好,雖然氣勢有些壓人,但還是有不少人回頭看他。
放在平常,靳延多少都會有點不耐煩,但距離訂婚的日子越近,他心中的喜悅就越甚,到這會兒已經稱得上是可以原諒全世界的程度了。
靳延又是特意按著蔣家人的座位找的站臺位置,宋嬋和蔣安達自然一下車就看見了他。
但兩人都只是感嘆了一下首都果然人杰地靈,就繼續找起了沈意歡,畢竟在他們眼里表妹(姐)夫都該是個“老男人”才對。
于是還是沈意歡先看見的他們,她踮腳朝他們揮手,“三表哥、表妹,我在這里!”
宋嬋個子不高,聞聲望來看見的還是靳延,但她聰明,眼睛立馬變得亮晶晶的,“三表哥,這個高高帥帥的男人好像是咱們姐夫誒。”
蔣安達個子高,自然看見了被靳延半擁著的沈意歡,他咬咬牙,“哼,帥怎么了,帥的男人最不靠譜了。”
靳延也注意到了他們,他的視線掠過兩表兄妹那和沈意歡如出一轍的、帶點翹的直鼻,帶著沈意歡往那邊挪動,“你們好,我叫靳延,蔣伯父和蔣姨沒和你們一起來嗎?”
離得近了,宋嬋更覺得自己表姐眼光好了,她指了指車廂,“他們在后面。”
然后就一把從靳延懷里搶出了沈意歡自己抱著,滿臉喜氣,“小表姐!”
“嬋嬋!”沈意歡也笑著抱住她,又抬眸和蔣安達打招呼,“三表哥!”
“歡歡。”順著這熟悉的聲音,沈意歡看見了站在車廂門口的大姨蔣佩瓊,她推了推靳延,“那是我大姨和舅舅。”
靳延聞言立馬迎了上去,伸手接過兩人手上的包裹,“蔣伯父、蔣姨,你們好。我是歡歡的對象,靳延,謝謝你們特意趕過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
蔣佩瓊細細打量著面前的青年,笑得溫婉,“你好。”
蔣浩亮是蘇市瓷器廠采購部門的小領導,經常出差,接觸的人數不勝數,看見靳延本就驚喜,等聽見他的話就更是滿意。
他笑著拍了拍靳延的胳膊,觸手緊實有力,心中更是歡喜,“不錯,我們歡歡眼光就是好。”
被這樣稱贊,靳延眉眼間的笑意更重,幾乎尋不到以前不羈的樣子,“謝謝伯父,咱們先出站吧,勞煩您們為我和歡歡的事奔波了,實在感謝。”
沈意歡這還是第一次聽靳延說這樣的話,頗為稀奇地看了他兩眼。
宋嬋立馬察覺到了,壞笑著湊到她耳邊,“表姐,知道表姐夫長得帥,但你也不用看得眼也不眨吧。”
沈意歡知道這個時候害羞宋嬋只會鬧得更兇,并沒有反駁,指了指癟著嘴的蔣安達,“三哥咋了?”
宋嬋才懶得管哥哥們的事,抱著沈意歡的胳膊往前走,“誰知道呢,不管他。表姐,你快和我講講你的愛情故事,我姐她們可都等著我回家轉述呢。”
蔣安達被表妹的背叛氣了個仰倒,蔣浩亮也習慣了兒子的跳脫,反倒是靳延依舊留意著他,“走吧,車在外面。”
蔣安達本還想為難靳延兩句,比如讓他以二十八歲的“高齡”叫自己這個二十歲的人表哥什么的
但等聽見靳延說開了車,又見他手里拿著車鑰匙,立馬將所有計劃拋到了腦后,笑得諂媚,喋喋不休。
“哥,你還有車呀,是什么車,是和我姨夫一樣的吉普嗎?這幾天您能找個時間帶著我悄悄試試嗎”
第52章 第 52 章 我們訂婚啦
顧慮著明天就是訂婚, 下午這場為蔣家人接風的宴席并沒有持續太久。
沈意歡在昨天就和蔣佩群一起住到了杏花胡同,現在加上蔣家四人,雖然有些擠, 但好幾年沒見的一家子重聚, 又是為了沈意歡的喜事而來,氣氛豈止一個熱鬧可以概括的。
“表姐, 你在發呆?”宋嬋看沈意歡遲遲沒回答她的問題,有些稀奇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沈意歡下意識否定, 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我在想明天的事。”
宋嬋還以為她是緊張訂婚, 笑著打趣了幾句。
但沈意歡想的其實是送靳延離開前, 他壓著聲音說的那句讓她明早四點半的時候記得給她開門的話。
長輩知道了肯定要罵他們任性的。沈意歡剛壓下心中的忐忑,就聽見大姨在夸靳延穩重,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唇。
因著記掛著這件事,沈意歡這一晚睡得不太安穩,幾乎每隔一會兒就會自動醒來看一眼時間。
于是當時針終于指到四的時候,沈意歡竟然還覺得松了口氣,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換好衣服, 又抹黑洗漱了一番才離開了臥室。
小院靜悄悄的, 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的原因,沈意歡覺得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都特別明顯。
北城初秋的凌晨寒意已經很重了,沈意歡抱臂站在院門口,一聽見敲門聲就趕緊打開了院門, 被撲面的冷風惹得打了個寒顫。
靳延見狀趕緊把手上的棉衣給她披上, 又將她摟進懷里,壓著聲音,“出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早上冷, 不知道你的冬裝收在哪里,拿了一件我的。”
沈意歡示意他趕緊關門,“別說了,要是被發現就完蛋了。”
靳延輕手輕腳地掩上院門,心跳莫名快了幾分,頗有種在誘拐別人家的寶貝的刺激感。
等車開上了大路,沈意歡才徹底松了一口氣,困意上涌,她不禁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
“你先睡會兒,今天有得忙呢。”靳延將她搭在腿上的棉襖往上牽了牽,PMDUJIA“蓋著睡,這會兒還冷。”
沈意歡低低應了一聲,面朝著靳延的方向很快就睡熟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沈意歡看見的是靳延近在咫尺的側臉,她迷迷糊糊靠上去,“到了?”
靳延探身解開她的安全帶,又扶著沈意歡將棉襖給她披上,這才側首碰了碰她的唇,“到了。我背你上去,你繼續睡。”
沈意歡確實還困,便依言趴到了他的背上,見他步步生風的樣子,好奇,“你昨晚睡得很早嗎?怎么這么精神。”
“我都沒睡著。”靳延毫不避諱自己的興奮,“我的表都快被我盯爛了。”
聽著這話,沈意歡不禁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靳延上一次睡懶覺是什么時候了,周末自己每次下樓好像都能看見他坐在客廳里發呆。
似乎知道沈意歡在想什么,靳延的聲音里含著笑,“小時候我經常為了睡懶覺和我爸斗智斗勇,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改不了了,沒想到長大了反而還披星戴月起來了。”
沈意歡晃了晃腿,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都說了讓你睡夠了再回來了。”
“舍不得,一周就回來兩天。”靳延嘆了口氣,“難以想象,這樣的日子我竟然過了一年。”
他的聲音可憐兮兮的,沈意歡聽得心軟,“你還是不能搬回來嗎?”
“想讓我回來住?就這么喜歡我啊?”聽見這話,輪到靳延得意了。
沈意歡靠在靳延溫暖又寬廣的后背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竟也舍不得再說反話,她低低應聲,“嗯。”
只一個輕輕的“嗯”,靳延卻像是聽到了最動人的情話,他幾個邁步跨完最后的石梯,像個愣頭青似的背著沈意歡轉了個圈,表達他的開心。
沈意歡下意識摟緊了他的脖子,下一秒卻也跟著他一起笑出了聲,“傻不傻?”
兩個人的笑聲和在一起,襯得山間未散的霧氣都溫馨了起來。
開心歸開心,靳延的回答還是很理智的,“偶爾住住行,要是一直在家,對你不好。”
話畢,他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又補充了一句,“沒事,等以后我都討回來。”
“嗯?”沈意歡沒聽懂他的后一句,“什么討回來?”
“睡懶覺啊。”靳延答得簡略,腦子里想的卻是等結了婚,自己就能抱著她睡到自然醒了。為此犧牲兩三年懶覺又有什么可惜的?
他情不自禁開始想象那個畫面,因為背后就是她柔軟又帶著香氣的嬌軀,只一瞬,靳延渾身的血液就開始沸騰了。
但很快,靳延就想到另一個問題,他好像從來沒見過沈意歡睡過懶覺。而他又肯定不會強迫她改變作息,那他這個愿望豈不是永遠都實現不了?
想到這兒,靳延情不自禁嘆了口氣。此時沒有實操經驗的他壓根沒有想到,自己以后還真得讓沈意歡不得不過上了晚睡晚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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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嶺的日出確實很美,但坐在回程車上的沈意歡也是真得忐忑,“我平時這個點早就起來了,我媽媽肯定會發現不對的。”
靳延早就想好了對策,“咱們等下到家應該是七點半不到,巷子口有賣早餐的,咱們買點提回去,就說你晨練完在飯店門口遇上我了。”
他看了眼沈意歡只是有些紅的唇,心中更是安定了幾分,“咱們沒耽誤正事,伯母不會深究的。”
“可是我沒扎頭發啊。”沈意歡欲哭無淚,“誰晨練散著頭發?”
聞言,靳延也有些苦惱,但他很快就從腦海里挖出來了一段有用的記憶,“水杯下面有頭繩。”
“你車上怎么會有頭繩?”沈意歡心口一滯,蹙眉質問。
“當然是我親自解下來的。”靳延側頭對沈意歡笑得曖昧,“瞎想什么呢?”
沈意歡已經看到了熟悉的頭繩,也想起了靳延的意有所指。
自從有一次靳延逮著散發的她親過以后,好像就養出了個新的怪癖,總喜歡掌著她的后脖頸吻她,一邊吻一邊還要用手指在她的發里穿梭。
但沈意歡不是很喜歡這樣,因為每一次被撥動發根,她的心尖也會跟著發顫。那種會在她的身體里亂竄的酥麻,沈意歡根本無法坦然承受。
為此,她和靳延獨處前都會把頭發扎得好好的,但靳延不知從哪里學來的手段,幾次過后,無論沈意歡當時是什么發型,再回過神來時頭發必然是散開的。
這根落在車上的發繩的由來大概也是如此,沈意歡想通以后睨了他一眼,“臭流氓。”
靳延摸摸鼻子,誠懇地認下了這個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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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佩群看著靳延身后躲躲藏藏的女兒,有些好笑,自己是上過戰場的人,怎么可能家里來了人又走了人都不知道,只不過是對靳延放心而已。
雖然不知道兩個孩子在鬧什么把戲,但都走到訂婚這一步了,蔣佩群自然希望他們的感情越深越好。
她順著靳延的解釋應下,“那還挺巧的,你來得正好,我正準備讓安達去買早飯呢。”
沈意歡聞言松了口氣,幫著靳延一起開紙包,“你在這邊吃了再回去吧,來得及嗎?”
“吃了再走。”蔣佩群替靳延做了決定,“不著急。”
今天的訂婚雖然是靳延的姥爺姥姥操持的,但每個步驟其實都是靳延爺爺決定的。
靳家延綿數代,對于婚嫁大事自有一番講究,雖然顧忌形勢精簡了一些,但該有的步驟并沒有少。
九點半的時候,靳希文準時帶著靳延和他的表哥何修安、堂弟靳飏來了杏花胡同,每個人手里還都拿著一個系著紅花的木盒。
這一步相當于下聘,而沈意歡的嫁妝也已經提前擺到了客廳的長幾上。
因為靳延和沈意歡都是獨生子女,他們必然繼承家里的一切,所以兩家父母并沒有提前溝通過彩禮和嫁妝。
所以等大家都把盒子打開以后,兩方人都嚇了一跳。
靳延帶過來的四個盒子分別代表他自己、靳希文、靳家老爺子、何老爺子。
靳延的盒子里是就是前天他拿給蔣佩群的那些,一張房契、一個存折、一對戒指。
房契是靳延爺爺給靳延的成人禮,靳家無論男女小輩都有,是一套近五百平的四合院。
存折里是靳延這些年的工資獎金還有長輩給的壓歲錢,他花錢大手大腳,但進賬更多,所以數字依舊可觀。
戒指只是簡單的白金素圈,大概是靳延自己買的,但現在不準備賣這個,能找到這樣的戒指已經很難得了。
靳希文的比較簡單、甚至算得上直接,嶄新的一千元配上各種雙份票證。
靳家老爺子的則是一整套鑲嵌著紅寶石的首飾,款式簡單,但任誰看了都不會質疑它的價值,甚至反襯出靳延爺爺的用心。
這樣一看就很名貴的寶石卻鑲嵌在現在允許的款式里,黃金的分量還一點不減,一看就是老爺子想辦法找人重鑄的。
等再看見何老爺子盒子里的兩只小黃魚,蔣佩群是真的有些說不出話了。
要知道這些東西是以“彩禮”的形式出現的,是完全送給沈意歡的。說個難聽點的,要是小兩口以后分開了,這些東西沈意歡也能帶走。
“這實在太貴重了。”蔣佩群覺得有些棘手,“有個心意就好了。”
靳希文合上盒子,鄭重地往沈意歡和蔣佩群的方向推了推,“比起歡歡這個人,這些都不算什么。”
他點了點長幾另一側蔣佩群準備的東西,“我們和你和建中的心思是一樣的,都是希望兩個孩子能不為凡物所憂。”
話說到這里,蔣佩群再推辭反而不好,她大大方方地收下,表態,“我和老沈就歡歡一個孩子,我們的一切自然也都是屬于她的。”
雖然蔣、沈兩家都是普通家庭,但他們夫妻積累多年,即使只拿出了一半的積蓄,看起來也是很雄厚的。
更何況沈意歡沒在部隊里工作,那沈家夫妻倆在軍中人脈、人情的繼承人就只會是沈家的女婿靳延。
看著著一大桌子東西,即使是從來沒缺過錢花的沈意歡也有些暈乎乎的了,她好像一下成了家里最有錢的人了誒
靳延就坐在她旁邊,看她這個財迷樣子也跟著輕笑,又不甘地將自己的那份放進她懷里,強調,“我以后還會繼續給你掙的。”
他沒有壓著聲音,蔣佩群和靳希文都聽見了他這句話,兩人相視一笑,眼里都是舒心。
無論孩子是男是女,家長其實都會忐忑他們所遇非人。還好,靳延和沈意歡在這方面也沒讓他們太過操心
關乎到彩禮和嫁妝,兩家又都不是普通人家,其他人都很自覺地避到了廂房里,所以這會兒蔣佩群很直接地叫了兩個孩子的名字。
“歡歡、小延,我們兩家相交多年,雖然以前從沒有想過你們會走到一起,但我知道你們都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孩子,我也相信你們一定是很慎重才做了相守一生的決定。”
“但我作為你們的長輩,有些話也還是要叮囑在前頭。”
“從今天起,你們離夫妻就只差一步了。希望你們倆從現在就開始學著互相照顧、扶持,生活里也不止甜蜜,還會有意外、誘惑、困境,希望你們能學著一起面對。”
“但這些都不是我最關心、最擔心的問題,你們倆都是很優秀的孩子,人生順遂、自己也聰明,所以骨子里其實都很傲。”
究竟是好日子,蔣佩群點到為止,“你們現在感情正好,但感情再好也會有矛盾、沖突,我希望你們在更進一步之前,能先理通這個議題。”
她笑著看了靳延一眼,知道他這個年紀肯定關心著急結婚的事,主動表態,“同樣的,只要你們在這一點上磨合好了,你們就能更進一步。”
聞言,靳延本來收斂了的喜意一股腦地重新涌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他下意識握住了沈意歡的手,“謝謝伯母!”
靳延壓根兒都不覺得蔣佩群說的是個問題,他是傲,但也要看對方是誰呀。面對沈意歡,他根本舍不得她傷心憤怒一點,從初見起就是這樣了。
所以這會兒,他根本沒覺得自己在被訓話,滿心都是“也許很快就能娶到歡歡了”的興奮。
沈意歡見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當著父母的面就來握她的手,還一臉興奮地看著自己,臉一下就紅了,掙了掙,“我知道了媽媽。”
靳希文今天臉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看蔣佩群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就做了結語,“我還是那句話,歡歡,把我家當自己家,把我也當成你這邊的長輩,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是站在你這頭的。”
“謝謝叔叔。”沈意歡心中動容,“您一直對我很好。”
蔣佩群聞言也在心里跟著應和,靳希文對自己女兒確實一直很好,要不是因為靳延是他的兒子,她和丈夫也根本不會這么快松口。
女孩子嫁人,嫁的不僅是丈夫,更是婆家。
雙方父母囑咐完,在女方家的儀式就差不多結束了,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去了靳希文提前訂下的飯店。
靳延的其他長輩已經提前到了那邊等著,這是為了表達對女方及其家屬的重視。
一陣寒暄過后,幾家人熱熱鬧鬧地坐了滿滿三桌子。坐定以后,靳老爺子親自主持了“簽訂婚書”的儀式。
婚書是靳老爺子親自寫的,行云流水的毛筆字自帶莊嚴之感,沈意歡只看著都覺得心跳加速。
她側頭看了眼身邊的靳延,就見他眉眼都是溫柔的堅定,像是在向她承諾,他會如同婚書所寫的那樣與她鸞鳳和鳴、同舟共濟。
沈意歡忽然不再覺得忐忑,她接過靳延手上的筆,在靳延的名字旁邊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好!”隨著靳老爺子的這聲笑喝,到場的人都自發笑著鼓起了掌。
沈意歡的肩頭一重,是靳延伸手攬住了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祝福里,靳延垂眸看著沈意歡,輕聲表白,“歡歡,我愛你。”
沈意歡沒有開口,但她的眼睛已經替她做了回答。
而等沈意歡跟著靳延按著長輩順序一杯杯地敬酒過去,又收到了一句接一句祝福、一個接一個紅包的時候,她忽然懂得了這場訂婚真正的意義。
這是她正式邁進靳延人生的第一步,而靳延和他的家人用這場處處彰顯著用心的訂婚宴,向她和她的親人昭告了他們對她的重視與歡迎。
想到這兒,沈意歡悄悄握了握身側的靳延的手,“謝謝你。”
第53章 第 53 章 三人的商議
“說好了啊, 等靳哥后天回來,咱們找他討喜糖去。”
“我就算了,好不容易靳團才把去年那事兒忘了, 我再去不是自個兒往槍口上撞嗎?”
“哈哈哈哈誰讓你看見姑娘漂亮就失了智, 你看我,我就”
“你就什么?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上次還拜托靳哥帶你去看演出!怎么, 看上未來嫂子的同事了?”
于倩莉想起剛剛聽見的幾個年輕軍官的閑聊,敲了敲書房的門, “丹丞,你還在忙嗎?”
魏丹丞將手上的文件放回保密袋仔仔細細封好, 起身打開房門, 自然而然地牽著于倩莉坐到客廳的長椅上,“剛忙完,怎么了?”
于倩莉掩住眼中的黯然,柔聲,“剛剛我出去給寶寶買桃酥,聽到師里幾個軍官在說什么找靳團要喜糖,他這是要結婚了?咱們是不是要備禮。”
魏丹丞恍然, “不用, 他今天只是訂婚。再說了,靳延結婚怎么可能不邀請我呀?我和他認識五六年了都。”
于倩莉也跟著彎了彎唇,“是我想岔了。”她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不過靳團談起對象來還挺不一樣的, 我聽莎莎說經常能看見他去總政那邊接送他對象呢。”
“老房子著火總是燒得旺些。”魏丹丞看女兒在一邊抱著積木玩得不亦樂乎, 心中一動,起身坐了過去。
“不過他也確實挺疼媳婦的,我上次和他一起去滬市出任務, 好家伙,就放了半天假,他跑出去給他對象買了一箱子的東西,我看連發卡這種女人家的玩意兒都買了。”
魏丹丞有些好笑,“現在就這么疼,不知道以后結婚了是啥樣子。”
于倩莉剝了一個橘子遞給丈夫,又喂女兒吃了一瓣,才似嗔似怪地開口,“能什么樣子?你們男人都一個樣子。放在結婚以前,你哪里舍得我給你剝橘子?”
魏丹丞笑呵呵地分了一半遞給于倩莎,“那我多向靳延學學,不過在家我給你剝可以,在外面就算了啊。”
“你這話的意思是?”于倩莉故作稀奇,“我以為靳團應該會是比較好面兒的那種呢。”
“一物降一物啊。我也是聽別人在打趣他,說是在外面碰上他帶對象下館子,眼睜睜看著他先剝了半盤子蝦才開始動筷。”
魏丹丞本來還在笑,回頭看見于倩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頓了頓,“怎么今天一直在說他?”
“莎莎說靳團在總政那邊是出了名的好對象,有點好奇。”于倩莉抿了抿唇,“我還沒見過他對象呢,不過等他們結婚了,我們也就能認識弟妹了。”
“估計不會住空院,他爸那兒三層小樓呢。”魏丹丞把最后一瓣橘子放進嘴里,伸手將女兒抱了起來,“爸爸帶寶寶下樓曬會兒太陽補補鈣好不好呀?”
兩歲不到的小姑娘樂得不行,一把摟住了爸爸的脖子,“要曬!”
于倩莉見狀也跟著丈夫女兒一起出了門,一家三口在樓下略坐了一會兒就遇上了師政委吳遠的妻子劉荷。
劉荷笑著邀請于倩莉一起去臨街的百貨大樓,“我侄女要結婚了,我想著給她買個新婚禮物呢,你年輕眼光好,陪我去看看。”
對方是自己領導的夫人,魏丹丞自然不會攔著,“你去吧,寶寶我來帶。”
于倩莉這才跟著劉荷一起離開了,兩人在百貨大樓轉了一圈后卻什么也沒買。劉荷見天色還早,便又邀請于倩莉和她一起在旁邊公園逛逛,于倩莉痛快應了。
“怎么回事?”劉荷在石椅上坐下,捏了捏酸脹的小腿肚,“挑這么遠個地方,累死我了。”
張茹從包里拿出蘋果遞給兩人,“我在家洗過了,很甜,等會兒你們也拿點兒回家。”
見兩人接過,張茹才蹙著眉步入正題,“還是那天說的那事兒,馮鴻波催我好幾次了。我說我找不到人,他還生氣了,說再找不到他就自己來,我實在攔不住了。這事兒咱們到底插不插手啊?”
“我還是覺得不要管。”于倩莉咽下嘴里的蘋果,“第一咱們完全沒必要招惹他們,第二我也是覺得靳并不會是那么容易上鉤的人,很可能還會適得其反。”
“我也覺得是這樣。”張茹點頭,“但我勸不住,馮鴻波就和瘋了一樣要去咬他,真不怕崩了牙。”
說這話的時候,張茹的眼里都是嫌棄。她也是三人里最特殊的一個,吳遠和魏丹丞都不知道妻子的事,但馮鴻波是先知道了她們這個小團體,才要求張茹嫁給他的。
劉荷一口氣吃完了整個蘋果才終于緩解了口中的渴意,她漫不經心地吮著蘋果核,眼里也是不屑。
“男人都是很現實的。吳遠剛調來的時候我就通過他給靳延介紹了很多姑娘,也有長得不輸沈意歡的,但靳延一個沒答應。我還以為他真是不近女色呢,合著是身邊有個又美又能給他助力的,嘖,怪不得人靳家能屹立不倒呢。”
她撇嘴,“馮鴻波是想給他扣個帽子拉他下水,和咱們的目的需求大相徑庭,靳家又不好惹,自然沒必要惹一身騷。”
“那我就不管了。”張茹聽另外兩人和她的想法一樣,舒了口氣,“讓馮鴻波自己折騰去吧。”
要是折騰沒了更好,她看著他那大肚腩就想吐,張茹暗想。
“嗯,就這樣。”劉荷是三人里年齡最大的,也是因為有她,于倩莉和其他人才認識了現在的丈夫,所以她的意見往往才是最終結果。
“今年的重點是給莎莎找個好的。”劉荷蹙眉,“咱們現在的關系網還是太局限了,看看能不能借著莎莎往部隊外面擴擴。”
“我這兒倒是有一個。”張茹看了眼于倩莉,“市局局長的兒子,我本來以為沒戲了,結果聽說好像和對象分手了,就是不知道莎莎妹妹介不介意?”
“這有什么好介意的。”于倩莉搖頭,“你盡管試試,成了莎莎只有感謝你的。”
“行。”張茹痛快應下,“等確定分手了我再找個機會問問去。”
劉荷面上露出滿意,“這就對了。你們都多幫著點莎莎,爭取把這個拿下。有了他,咱們以后能輻射的面就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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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沈意歡從衛生間出來就看見蔣佩群正坐在她臥室里,很是驚喜,“您事兒辦完了?”
“嗯。”蔣佩群拍拍身前的床沿,“來,我來給你擦頭發。”
沈意歡乖乖坐下,任憑蔣佩群在她的發里穿梭。很奇怪,明明是一樣的動作,媽媽帶給她的是放松,但靳延做起來就讓她心尖發麻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時候,沈意歡咬了咬腮肉,將腦海里紛亂的想法揮散,要是讓媽媽看出來肯定會笑話自己的。
但她真得有點想他了,今天一天都陪著大姨他們,表妹纏著自己,三表哥纏著靳延,他們倆都沒說上幾句話,而明天他就要收假回隊里了。
“歡歡。”蔣佩群打斷了沈意歡的思緒,“媽媽明天下午就要回你爸爸那邊了。”
即使有預料,沈意歡鼻尖還是酸了一下,“嗯,您記得轉告爸爸我很想他。等過年的時候,我就和靳延來新省看你們。”
“好。”蔣佩群說不上來自己是高興更多,還是失落更多,女兒有了靳延以后,好像沒那么依賴他們了。
她定了定心神,狀似無意,“我這幾天看下來,你和靳延感情很好啊。”
沈意歡重重地點了點頭,笑得甜蜜,“嗯,大家都這么說呢。”她上次還聽見曹團和黃老師夸靳延了,嘿嘿。
蔣佩群的手頓了頓,雖然這幾天她已經認識到了靳延的穩妥,但作為母親,她還是無法真正放心,“歡歡,你和靳延。”
蔣佩群實在不知道怎么開口,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她既怕女兒不懂,無知無覺犯了錯;又怕她本來可以一直不懂,卻反而因為自己說的話生出了好奇,釀出更大的錯
“怎么了媽媽?”見蔣佩群遲遲不開口,沈意歡仰頭去看她,一張瑩白的小臉被水汽暈出紅意,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愈發動人。
而蔣佩群看著這樣的女兒,又怎么可能安心?她是過來人,靳延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對女兒的愛意濃到她都感受的到,他真的能一直忍下去嗎?
蔣佩群深吸口氣,放下了毛巾,還是選擇和女兒直說,“歡歡,媽媽接下來和你說的話,你不要害羞,認真聽。”
沈意歡模模糊糊猜到了蔣佩群要說什么,小臉立馬紅了個透,支支吾吾,“媽媽”
看著嬌嫩得像一顆桃子的女兒,蔣佩群更是覺得接下來的話必須要說了,她正襟危坐。
“別害羞,這和以前媽媽教你什么是發育、什么是月經一樣,都是你這個階段需要學的”
蔣佩群一邊說一邊觀察女兒的神色,見她始終沒露出過異樣,這才舒了口氣,看來兩個孩子的相處是有分寸的。
“總之呢,無論你怎么信任靳延,在結婚以前都要把握好和他相處的尺度,不要做傷害自己、讓自己后悔的事。”
沈意歡聽蔣佩群說到這里,知道她擔心,連忙抬起一直半垂著的眸子,小聲卻堅定地應下,“我知道的,媽媽。”
“那就行了。”蔣佩群笑著拿起毛巾繼續替女兒擦還有些潮的發尾,“不過也不用因噎廢食,只要不觸及底線,該享受享受。”
“媽媽!”沈意歡這下是真坐不住了,剛剛蔣佩群說的都是很理論的知識,就像那節生理衛生課一樣。
但現在這話可不再是理論那么簡單了,什么叫該享受享受啊?沈意歡的耳朵燙到發痛,嬌嗔,“您說什么呢。”
見沈意歡羞得都快要鉆地縫了,蔣佩群樂呵呵地換了話題,“你過年的時候有演出,今年要是你爸爸有假的話,你們就不用來新省了,那邊又冷又干,我怕你受不住,我和你爸爸回來就是了。”
母女兩人又一起說了好久好久的悄悄話,但一直到睡前,沈意歡的耳尖依舊泛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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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收假后,任誰遇上靳延,都能發現他眼角眉梢蘊著的喜氣,知道的就笑著道一聲恭喜,不知道的問了以后也會跟著送一句祝福,于是靳延臉上的笑意就沒斷過。
見他這樣,一向沉默是金的李子言都沒忍住打趣了一句,“團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當上新郎官了呢。”
有了未來岳母的承諾的靳延聞言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快了快了,我爭取彎道超車。”
李子言和靳延同歲,據說在老家有一個談了兩年多的對象,不過除了這個,誰也不知道他對象是什么樣子、又為什么兩三年了還沒結婚。
李子言眼里閃過一絲無奈,錘了靳延一拳,“知道你高興,但也不用往我心上捅刀子吧。”
靳延得意地揚了揚眉,善良地選擇放過李子言,“不和你說了,我今天回家吃晚飯。”
說完,靳延就快步離開了辦公區。但剛走到停車場,靳延就在車邊的長椅上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也不算意想不到,靳延眸色微深,“嫂子,魏團是要用車嗎?”
在華國,團長及以上都擁有配車的福利。除了公用以外,只要按時補上油費,私用也是不受限的。
空軍軍種比較特殊,在執行飛行任務期間,為了保持最佳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飛行員是被嚴格禁止開車的。
而在正常的休假期間,部隊就不再對這一點做任何限制。但即使如此,空軍大多數軍官還是延續了“不開車”的習慣,私下出行都會找自己的勤務兵或者后勤的司機代駕。
但靳延十六歲的時候就學會了開車,也更喜歡自己開,再加上他是北城本地人,用車需求零碎而頻繁,所以他基本都是自己來,也是首軍區少有的幾個申請了自己的車的人。
也因為這個,有些時候李子言他們幾個懶得去后勤走程序借車,就會蹭靳延的車坐,同一個師的魏丹丞自然也搭過幾次。
“不是的。”于倩莉在魏丹丞的戰友面前一向是溫柔又賢惠的形象,她擰著眉,一臉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樣子。
靳延當然看得懂她的暗示,他也懶得和于倩莉浪費時間,便順著她的意思往下演,“那嫂子是找我有事?”
“我。”于倩莉輕嘆口氣,壓著聲音,“我聽說了一件事,不知道真假。但我聽丹丞常常提起你和你未婚妻感情特別好,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和你說一下,有備無患。”
靳延挑眉,語調沉沉,“魏哥說得對,我特別在意我對象,絕不允許任何人中傷她。所以嫂子,無論你聽說了啥都告訴我吧,我自己來查。”
“不是她。”于倩莉抬眸看了眼靳延,說得艱難,“我是聽說有人在打你的主意,好像是想、想”
“想撬墻角?”靳延輕笑了一聲,嘲諷,“是誰這么異想天開、臉大如盆?”
于倩莉被靳延的態度噎住,搖了搖頭,繼續說著提前準備好的話術,“我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訴你是誰透露的消息,總之你知道了就好。”
“謝謝嫂子。”靳延意味深長地扯了扯唇,“我會小心的。”
“那就行,別大意啊,我和丹丞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于倩莉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要回家嗎?先走吧,我也回去了。”
靳延點點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那我先走了,多謝嫂子了。”
于倩莉下意識往副駕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了傳言里的那些東西,心里生出點羨慕,但很快又變成堅定,“你去吧。”
第54章 第 54 章 我不認識她
“師姐, 外面有人找你。”陳羽提著一網兜水果,小跑著回到宿舍,對著肖沁潔眨了眨眼睛。
肖沁潔疊衣服的手一頓, 卻并沒有要出門的意思, “好的,謝謝你了。”
見她這樣, 陳羽有些疑惑地擰了擰眉,害怕自己沒有說清楚, 又補充了一句,“我看盧同志好像等了好一會兒了。”
陳羽經常去門口拿哥哥陳宸送過來的東西, 幫著來找肖沁潔的盧智宇傳過幾次話, 這次也是如此,但以前肖沁潔基本都是立馬動身的。
“嗯,我知道。”剛剛有人也帶過話,肖沁潔半垂著眸子,干脆地挑明,“我和他已經分開了,以后他要是再讓你幫忙傳話的話, 不用答應他。”
“啊?”陳羽驚呼一聲, 差點把手里的蘋果掉到地上,她回頭看了眼張竹溪,卻見她一副什么也沒聽見的樣子。
于是她也咽下了嘴里的疑惑,宿舍里頓時只剩下鋼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是張竹溪在寫信。
陳羽只好也拿著蘋果繼續削起來, 但大概是因為心緒不寧,她的動作斷斷續續的。水果刀時不時就會從蘋果表面滑過,好幾次都差點撞上陳羽的指尖, 看得肖沁潔也跟著煩躁了起來。
她站起身,推門離開了宿舍。
首都的秋意是很明顯的,總政的主干道兩邊種滿了樹,就更有深秋的氛圍。
金燦燦的銀杏、火紅的楓葉、斑斕的烏桕肖沁潔半仰著頭看著頭頂的枝葉,緊繃了數月的心神難得放松了些。
她看似走得漫不經心,但等真聽見警衛行禮的聲音的時候,肖沁潔卻并不覺得意外。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走到這里,與其說是無知無覺,不如說是她順從了內心深處的欲望。
還是放不下啊。肖沁潔輕嘆口氣,邁步走了出去。
“沁潔!”盧智宇余光看見心心念念的人從門口走了出來,還來不及歡喜,就見她又忽然轉身回了總政。
“沁潔!”來不及想太多,盧智宇快步跑過去,伸手就要去拉肖沁潔的手阻止她離開。
但他忘了這里是有警衛站崗的總政正門口,有人比他更快地擒住了他的胳膊。
“放開!”盧智宇看肖沁潔越走越遠,徹底著急起來,下意識就要揮開礙手礙腳的警衛。
“盧同志!”于倩莎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高聲制止他,又轉向警衛,解釋,“這是我認識的人,不好意思啊,我這就帶他離開。”
肖沁潔聽見這話倒是停下了步子,她回身細細打量了一下于倩莎,視線在她曼妙的身段上停了停,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盧智宇,眼里的冷意更甚。
“我不認識她!”盧智宇和肖沁潔相識快四年,怎么可能看不懂肖沁潔的意思,趕忙解釋。
她在吃醋,她還在意我。盧智宇意識到這點,難受了許久的心如同久旱逢甘霖,舒爽得他眉眼都舒展了開來。
他也終于恢復了理智,側身對著警衛鞠了一躬,“對不起,同志,剛剛是我著急了,我沒有惡意的。”
他常來這里找肖沁潔,警衛也知道他是肖沁潔的對象,見他反應過來就沒有再為難。
盧智宇又著急忙慌地看向肖沁潔,“沁潔,求你出來一下好嗎?我已經”
這是在單位正門口,肖沁潔對盧智宇的失望又重了幾分,他為什么還是這么孩子氣。她深吸口氣,打斷盧智宇,“好。”
見她答應,盧智宇喜不自勝,余光看見那個莫名其妙的姑娘竟然還站在自己身邊,嚇得連退了好幾步,故意揚著聲。
“這位同志,你大概記錯了,我不記得你去過我家,我來是找我對象的,你是她同事,我就不怪你差點害我被我對象誤會的事了,你自便。”
于倩莎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忽然有點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認錯人了,總局的兒子能是這個慫樣?
但她也來不及想太多,周圍的警衛雖然面上沒有什么波動,但誰知道會不會在心里笑話她自作多情呢?
她故作傷心地抿了抿唇,“好吧,你認識師姐就好,我是怕你”說著,她看了眼剛剛擒住盧智宇的警衛,暗示自己功勞的意味很明顯。
可惜,盧智宇的注意力已經完全給了又是半個月沒見過的對象,他眼巴巴看著肖沁潔,完全沒聽見于倩莎在說什么。
肖沁潔在對上盧智宇那雙含著委屈的圓眼時心驀地就軟了,但一想到自己為此受的委屈,她又逼著自己移開了視線。
她轉身看向于倩莎,“于師妹?他剛剛沖動差點犯了錯,多謝你提醒,謝謝。”
“沁潔。”見肖沁潔幫自己說話,盧智宇驚喜極了,“沁潔,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她哪里管你了?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警衛帶走了!于倩莎看著盧智宇的反應,就像吞了一只蒼蠅一樣難受。
想起姐姐的叮囑,她深吸口氣,笑得燦然,“沒事沒事,都是熟人。那師姐你們聊,我就先進去了。”
說完,于倩莎沒再看盧智宇一眼,對著警衛點了點頭后就提著飯盒進了總政。
肖沁潔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有些嘲諷地扯了扯唇,她是不是該覺得榮幸?自己對象無論走到哪里都招人惦記。
不對,是前對象了。肖沁潔垂下眸子,也邁步離開了警衛室。
盧智宇亦步亦趨地跟著肖沁潔,就像看不夠似地一直盯著肖沁潔的側顏。
作為十九歲就力壓眾位前輩成為哈市文工團首席的舞蹈演員來說,肖沁潔無疑是很美的。
她的五官不算是特別精致,但冷淡驕矜的氣質渾然天成,配著她總是格外優雅的體態,一眼就能讓人驚艷到再也無法忘懷。
盧智宇就是“一眼誤終生”的一員,他在偶然看過一次肖沁潔的演出后就瘋狂地迷上了她,想盡辦法和她相識。而過了整整兩年,肖沁潔才同意了他的追求。
他原以為那段沒有回應的日子就是最后的艱難了,卻沒想到婚期都定了還能經受這一遭,盧智宇的喉結滾動,步子越來越沉重。
等到了相對冷清的街角,盧智宇率先開口,“沁潔,你別誤會我,我真的不認識那個人,我在外面等你,結果她上來就叫我智宇哥,我都快嚇死了。”
“很快就要認識了。”肖沁潔冷冷應聲,“她是北城本地人,我們隔壁古典舞團的演員,家境大概也不錯,是你媽媽會喜歡的兒媳人選。”
“沁潔。”盧智宇被這話噎住,又見肖沁潔始終側著頭不肯看他。話語里雖然能看出在意,但再也不是以前那讓他心都化了的嬌嗔。
他有些難受地垂下了眸,喃喃,“你知道的,我只喜歡你。”
肖沁潔閉了閉眸,聲音很輕,帶著嘲,“我知道啊,我也相信,但有用嗎?”
像是照著心臟被捶了一拳,盧智宇的眼眶一下就紅了,他握緊了拳頭,天然帶著笑意的唇幾度張合,卻始終沒發出聲音。
肖沁潔也沒再說話,以前從未有過的沉默在兩人之間縈繞,安靜得讓她窒息。
肖沁潔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以前,有那樣難忘的甜蜜和快樂在,現在的相對無言就被襯托得愈發不堪。
她忍下眼中的淚意,一字一頓,“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沁潔!”盧智宇邁步擋住想要離開的肖沁潔,心里的那句話反反復復地跑到他的嘴邊,但又無法真正地說出口。
肖沁潔等了幾息,什么也沒等到,她自嘲地輕笑一聲,重重推開盧智宇,小跑著離開了街角。
看著她的背影,盧智宇的心又酸又痛,他永遠仰著頭、挺著背的小天鵝,他哪怕在雨里也沒亂過步子的公主,什么時候這樣狼狽過?
“我離開家的話,你還愿意和我在一起嗎?”盧智宇追了幾步,很想對著肖沁潔喊出這句話,他也以為自己已經問了出來。
但直到肖沁潔的身影消失在總政門口,盧智宇也沒聽見自己的聲音。
隨著她的離開,郁氣和憋悶重新纏繞了上來,盧智宇低吼一聲,重重擊上了旁邊的院墻,一下又一下。
粗糙而堅硬的石磚上很快漫出了血跡,又蜿蜒著淌到了墻根,但無人在意。
————
“你怎么又回來了?”靳希文在門口遇上靳延,有些無奈,“你天天來回半小時就為了吃頓飯,是不是有點太奢侈了?”
“油費我自己出的。”靳延才不覺得這樣有問題,“下班回家吃飯不是很正常嗎,所有人下班不都要回家吃飯?”
“還沒轉正就存私房錢了。”靳希文似笑非笑,“不是說工資全交嗎,你哪來的錢?”
“歡歡給的。”靳延有些得意地將自己錢包掏出來給靳希文看,“您兒媳說,男人在外不能沒有錢,讓我兜里少于十張就來找她。”
靳希文往里看了眼,果然見錢票裝得鼓鼓的,他輕嘖一聲,“她給你就要啊,你一個月工資才多少?我看留一張就差不多了。”
靳延不理他,又從夾層里抽出一張合照,愛惜地看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放回去。
“什么時候照的?”靳希文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是靳延和沈意歡的合照。
靳延沒回答他,這是他和沈意歡第一張合照,也是去年他問沈意歡討要的生日禮物。那時候他們倆關系沒定、家長也不知情,靳希文知道了肯定又要叨叨。
他看了眼門外,生硬地轉移話題,“歡歡怎么還沒回來?”
一陣清脆的響鈴,沈意歡帶著笑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來,“雪絨,快讓開,姐姐要撞到你啦!”
靳延立馬起身,快步走到了門口,笑著去接沈意歡肩上的包,“你回來啦。”
靳希文看著兒子這賢惠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去洗手吃飯了。”
靳延聞言立馬將雪絨從沈意歡懷里挖出來放回地上,拉著她往一樓的衛生間走,“天氣冷了,以后還是坐車回來吧。”
沈意歡乖乖讓他牽著,自從兩人訂婚以后靳延在家里就不再遮掩,只有靳希文和沈小妹在的話,經常會牽沈意歡的手。
沈意歡本來還害羞,次數多了又掙不開他,躲開的話事后他就會用這個借口“打擊報復”,沈意歡也就妥協了。
一樓的衛生間不小,但是靳延個子大,兩人同時擠在洗手臺前還是有些逼仄,沈意歡幾乎是被靳延圈在懷里的。
看他捉著自己的手揉個沒完,沈意歡催促,“洗好了,咱們走吧,我餓了。”
靳延這才打開水龍頭將兩人手里的泡沫沖掉,在離開前見縫插針地垂頭碰了碰沈意歡的頰側,“這么快就煩我了,嗯?”
沈意歡知道他的意圖,踮腳碰了碰他早就等在那里的唇,嗔怪,“你現在比雪絨還黏人。”
靳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是我未婚妻,我不黏你黏誰?”
沈意歡彎了彎唇,拉著靳延去了餐廳。見所有人都坐好在等他們倆,臉上還都帶著善意的打趣,趁著靳延給她拉凳子的瞬間,沈意歡羞窘地瞪了他一眼。
一般情況下,靳家飯桌上都是很安靜的,大家各吃各的,行動間幾乎無聲。
但有靳延在就不一樣了,或者說有了名分的靳延在就不一樣了。整場下來,他不是給沈意歡夾菜,就是催她再吃兩口,忙得不行。
靳希文看不下去了,他清清嗓子,“天璟結婚你們倆是怎么打算的?”
這個打算說的是禮金,袁天璟的爺爺以前是首軍區的首長,現在雖然離世了,袁家也從大院搬了出去,但香火情猶在。
沈意歡無論是作為沈建中的女兒,還是作為靳延的未婚妻,也都是要出席的,但禮金只用準備前者的份。
靳希文說起這個也是怕沈意歡不懂,“你就代表你爸爸包兩塊錢,我們幾家都是這個數。靳延那邊單獨再走禮,數額你們倆自己商量。”
“是這周日嗎?”靳希文不提的話,沈意歡都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袁天璟是七月底來靳家邀請的他們,委實有點兒久遠了。
“對。”靳延想起另一件事,“周六那天晚上袁天璟還請我們去他家玩,說是什么未婚身份的最后一次狂歡。”
靳延有些無語,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他能告別未婚,他只會連放三封炮慶祝。
“是不是都是你們朋友呀?”沈意歡有些猶豫,“我去不太好吧。”
“還有童汐那邊的人吧。”靳延說到這里沒忍住擰了擰眉,“算了,我也不去了。”
但想起袁天璟,靳延又有些頭痛,“我不去他肯定要來鬧,我去坐會兒就回來,你陪我一起吧,振南肯定要帶家屬的。”
沈意歡想起童汐一直不怎么喜歡她,怕自己去又出什么幺蛾子,她雖然不怕,但畢竟童汐是新娘子,還是高高興興比較好。
“你知道他們那些人的,你不去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灌我喝酒。”靳延生怕沈意歡丟他一個人,兩人相處時間本就不算多。
“好吧。”沈意歡確認,“確定只是坐坐?”
“嗯。”靳延給靳希文盛了一碗湯,一點兒不心虛,“到時候就說爸讓我們早點回來。”
靳希文再有涵養也被兒子這理所當然的樣子氣笑了,他看向馮文寶,“小馮,今天的碗讓靳延洗。”
馮文寶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該不該應下。
沈小妹見狀替他解圍,“小延哪里會洗碗,別明早一個盤子都沒得用了。”
靳希文說這話也不是真為了讓靳延洗碗,便笑著搖了搖頭,“你倒是護著他。”
“那當然了,我可是自家人。”靳延笑著側頭,正好看見馮文寶也一臉親近地看著沈小妹,有些訝異,這表情是什么意思?
第55章 第 55 章 懵懂的體驗
童汐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見著了等在外面的袁天璟, 嚇了一跳,“你在這兒干嘛?”
“不是說好不帶她的嗎?我叫了靳延。”袁天璟聲音里帶著無奈。
“就你的朋友金貴?”童汐下意識刺了袁天璟一句,想起兩人明天就要結婚了, 又軟了聲音解釋。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而且她已經知錯了。”童汐捉著袁天璟的手搖了搖,“你也別再生她的氣了好嗎?三哥哥。”
童汐這一招用了二十多年, 無往不利,這次依舊是。
袁天璟輕嘆了口氣就做了妥協, “那你看著她點,今明兩天都是咱們的好日子。靳延肯定會帶著意歡一起, 可別讓她再捅出什么婁子了。”
童汐有些不滿, “沈意歡說打人就打人,那么威風,哪里需要你們巴巴護著?”
“不是護著。”袁天璟耐心和童汐解釋,“她是靳延的未婚妻,今天是我們組的局,要是她在咱們這兒受了什么委屈,那就是在打靳延的臉, 你知道的”
童汐輕哼一聲, 但也知道靳延在這群人里的地位,不情不愿地應聲,“知道了,我們各玩各的行了吧。”
袁天璟揉了揉童汐的發頂, 習慣性地做出獎勵, “你乖乖的,等后天我帶你去后海吃西餐。”
正說著,院子里傳來一陣喧鬧聲, 袁天璟正想帶著童汐迎上去,童汐卻先一步走了。
袁天璟微不可察地又嘆了口氣,一一打過招呼,又問,“振南你怎么不帶著念芹一起來?”這兩夫妻也是形影不離的主。
“我二嫂懷寶寶啦。”顧振西知道二哥內斂,搶著回答。
“呀,真是大喜事,恭喜恭喜!”袁天璟知道顧家的情形,顧振北結婚五年有余卻一直沒有孩子,楊念芹婚后一年終于懷孕,想必顧家人都很歡喜。
“謝謝。”顧振南難得外露出喜意,“念芹孕反有點嚴重,我們現在單獨住在外面,我等下可能要先走一步。”
袁天璟爽快應下,又壞笑著看向靳延,“振南喝不了,那今天就沒人替你擋酒了喲。”
靳延面不改色,晃了晃手上的車鑰匙,“我要開車,喝不了。”
“還有夏川弟弟呢。”袁天璟怎么可能放過靳延,“你還欠我們一頓訂婚酒,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補上吧。”
顧振西看熱鬧不嫌事大,擠眉弄眼,“天璟哥,你和靳延哥說沒用的,你應該問意歡妹妹答不答應才對。”
丁秋蕊本來挽著沈意歡在說悄悄話,見顧振西把火往好友身上引,亮了亮拳頭,“再逗歡歡,小心我揍你。”
“你這丫頭,可真是白長這張臉了。”顧振西癟癟嘴,拉著丁夏川往餐廳走,“還是我們夏川最乖。”
丁秋蕊和丁夏川是龍鳳胎,兩人長相和性格卻都大相徑庭。
丁夏川是俊朗,五官臉型都很秀氣,瘦瘦高高的,性子溫和又安靜。他也算是大院另一個“別人家的孩子”,人生的每一步都走得極穩妥。
他的運氣也不錯,高考是在1966年取消的,他卻剛好在前一屆考進了北城大學醫學院。雖然現在大學里各種運動盛行,但頂尖學府的含金量還是在的。
他的乖巧甚至是方方面面的,爸媽說他該考慮結婚的事了,他就在滿二十一歲那天帶了同校的對象回家,聽說也是個溫柔的女孩子。
有這樣的龍鳳胎哥哥襯托著,丁秋蕊性子里的那點兒逆反就被放大了一百倍。
單看長相,丁秋蕊給人的初印象一定是端莊大氣這樣的詞語,偏她性格活潑、為人義氣,不像是牡丹、更像是俠女。
她的成績也沒有哥哥好,高中畢業后就被家里人安排去了街道的婦聯,但好在這份工作恰好合了她的性子,只短短三年,她就靠自己升調到了市婦聯。
兩兄妹從出生起就被捆綁在一起,親近的人家一視同仁,但外人總是拉著他們比較,哥哥又處處壓著妹妹,按理說關系可能不會太好。
但丁夏川性格溫和、對此頗覺抱歉,丁秋蕊直爽大度、是非分明,兩人倒是比一般兄妹還要親密許多。
這會兒,眾人果見一向好言好語的丁夏川難得嚴肅了神情,“你混說什么呢,我妹妹哪里白瞎了?明明是你眼神不好。”
丁夏川寵妹和靳延妻管嚴一樣出名,顧振西說出口就后悔了,于是這會兒趕緊求饒,“我錯了,好弟弟,開個玩笑。”
“你這張嘴遲早惹禍。”顧振南淡淡看了顧振西一眼,干脆直接挨著他坐下,“別太瘋,大哥今晚可在家里呢。”
顧振西聞言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嘟囔,“當弟弟就是煩,誰二十五了還要被管”
怕靳延逃酒,袁天璟直接拉著靳延坐在了自己旁邊,又示意客廳里的其他人趕緊過來。
靳延一抬頭就看見了正紅著眼看著他的姜玥華,一時興致全無,擰著眉問,“你叫她干嘛?”
袁天璟也看見了姜玥華的樣子,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她和童汐關系好嘛,就像咱們倆,不叫說不過去。不過你放心,童汐會看著她的。”
靳延卻不覺得童汐能治住姜玥華,他起身,“我去找下歡歡。”
袁天璟自然不會再攔,“我看見秋蕊拉她去院子里了。”
靳延自然知道自己對象在哪,見太陽已經開始落山,靳延先去院門口的車里拿了小毛毯,這才往沈意歡那邊去。
將毛毯放進沈意歡懷里,靳延叮囑,“外面冷,別待太久,想回去了就找我。”
沈意歡正在聽好友講丁夏川的愛情故事,匆匆回頭對著靳延點了點頭就又轉了回去,“然后呢?”
說好的陪他呢?靳延頂頂腮,但看沈意歡笑得那么開心,還是轉身走了。
見靳延進了屋,丁秋蕊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沈意歡的額心,老話重提,“都給你說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了,我不過出差兩個月,你竟然就這么被男色誤了。”
沈意歡知道是因為工作的原因,丁秋蕊才對于婚姻這么悲觀的,她皺皺鼻子,撒嬌,“有秋蕊姐姐在,他不敢欺負我的。”
丁秋蕊哪里不知道她這是在維護靳延,伸手捏了捏沈意歡的小臉,繼續說起哥哥在相親那天做的糗事。
院子里時不時傳來熟悉的笑聲,靳延時不時就要回頭看一眼,一場酒喝得漫不經心。
袁天璟剛開始還想灌他,但靳延只看了眼客廳,他就偃旗息鼓了,他其實也怕姜玥華搞事。
一頓飯吃了三個小時還沒結束,眼見著離沈意歡休息的時間越來越近,靳延謝絕了敬酒的人,起身拍了拍袁天璟的肩,“天璟,我先回去了,明早再來找你。”
袁天璟正在興頭上,知道靳延早就不耐了,便點了點頭,“好,明天別穿太帥啊。”
靳延見他清醒也就放了心,徑直走到窩在角落的沈意歡身邊,“困不困,我們回去了。”
沈意歡被他這么一問倒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哈欠,“有點。”
昨晚雪絨調皮,不知道在哪里野,帶著一身的泥回了家,偏她又怕水,沈意歡和靳延花了好久才勉強把她洗干凈。
靳延將椅背上的小毛毯拿起搭在小臂上,“怎么躲到客房里來了?”
“客廳的人我都不認識。”沈意歡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他們明天要結婚的誒,喝這么多能行嗎?”
丁秋蕊早就聽沈意歡說過去年那事,聞言輕哼,“就你好心,管他們那么多干嘛,一群瘋子。”
聞言,靳延有些驚訝地看了丁秋蕊一眼,想起了她的姐姐丁春雨,兩姐妹嘴都挺厲害的。
“看我做什么?”丁秋蕊瞪回去,“你以后敢欺負歡歡,我再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真正功力。”
沈意歡怕兩人頂上,連忙岔開話題,“秋蕊,你和我們一起回去還是?”
丁秋蕊毫不猶豫,“我要回去,這里吵死了。”又率先邁步出了客房,“我問我哥走不走。”
等丁秋蕊走了,沈意歡討好地對著靳延笑了笑,“她沒有惡意的,就是”
“就是單純看男的不爽。”靳延接話,面色如常,“她是你的好朋友,我和她計較什么。”
“要計較也是找你。”靳延伸手將沈意歡攬進懷里,低頭去找她的唇,“小沒良心的,一晚上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
沈意歡一把捂住靳延的唇,背靠在他的臂彎,笑眼彎彎,“離我遠點,全是酒氣,臭死了。”
靳延本來是嚇她,聞言眸色微深,假裝撤退,準備趁沈意歡不注意殺個回馬槍。
沈意歡卻又精準地抵住了他的唇,得意地揚眉,“我就知道你要這樣。”
靳延似笑非笑地瞇了瞇眼,捉住沈意歡的細腕往旁一帶,攬在她腰上的手同時施力,沈意歡避無可避,被淡淡的酒氣熏了個正著。
哪怕沒人也是在外面,靳延只輕輕碰了一下就退開了,但棋差一著的沈意歡還是氣急敗壞地拍了一下他橫在自己腰間的手,“你耍賴。”
靳延不躲,反而迎上去握了握才松開,“回家讓你還回來。”
丁夏川和丁秋蕊已經等在了院門口,倒不是丁夏川也要走,他早就習慣了陪著顧振西玩到最后。
但他作為目前在場唯一一個沒喝酒的人,靳延也早就說好了讓他送他們一趟。
空軍首軍區家屬院住房緊缺,袁天璟雖然是副團,但分到的住處也只有一室一廳,還不帶廚房和獨立衛生間。
童汐父母舍不得千嬌百寵的女兒吃苦,便和袁家一起給小夫妻在童汐單位附近安排了一處小院子。
“再玩個一小時就散了吧。”靳延站在車邊交代丁夏川,“車不急著還,你明天到點直接接我們一起過去就行。”
“好的,哥。”丁夏川笑著對沈意歡揮了揮手,任勞任怨地繼續回去監護顧振西。
“我一直覺得夏川哥特別喜歡和振西哥一起玩,現在看來是真沒錯。”沈意歡感慨。
“稱呼錯了。”靳延拉著她的手往屋里走,“你可以提前改過來,免得以后他們叫你嫂子你不習慣。”
沈意歡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一直是幾家人里最小的一個,見誰都是哥哥姐姐。以后就該他們叫自己嫂子?沈意歡實在想象不出靳延所說的畫面。
“我真的”沈意歡剛回神,就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走到了三樓的轉角。
她下意識回身就要跑,靳延卻攔腰抱住了她,呼吸打在沈意歡的耳后,“歡歡,你今天都沒陪我,一直在和丁秋蕊玩。”
靳延敏銳地察覺到了沈意歡的動搖,乘勝追擊,“明天估計又要在袁家耗大半天,晚上就得回隊里”
他側首去觸沈意歡的耳廓,“陪陪我。”
這太犯規了,沈意歡打了一個激靈,殘存的理智提醒她離開,“太晚了,我”
沈意歡的拒絕卡在喉嚨,她下意識想收回手,卻被靳延牢牢按著,動彈不得。
靳延帶著她的手一點點探索,明晃晃地誘/她,“去三樓陪我待一會兒,我就給你看這個。”
因著這句話,沈意歡忽然想起剛來的那天,靳延就是走到這里忽然脫了短袖的,而自己原以為只是驚鴻一瞥的景色過了一年有余還依舊清晰。
那天看到的正在自己掌下,意識到這一點,沈意歡只覺得手心燙得越發厲害,“你,你”
“好不好?”靳延又帶著她的手挪了挪,“我有八塊哦,戰友都說我的最好看。”
八八塊?沈意歡下意識想要驗證,卻被靳延捉著手腕從襯衣里退了出來。
沈意歡的指尖不自覺流連,靳延忍住喉間的悶哼和想要把她的手按回去的欲望,啞著聲音問,“想看嗎?我抱你上樓?”
沈意歡忽然想起了三個字,美人計。靳延連這種事都干出來了,所圖一定不小,自己還是拒絕吧,她想。
可是回憶起剛剛那如玉般的觸感,沈意歡蜷了蜷手指,舍不得只碰剛剛那一下。
反正是我的未婚夫,我遲早是要看的!沈意歡頭腦發昏,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說不清是想讓他發覺還是不想讓他看見。
天旋地轉,被靳延抱著上樓的時候,沈意歡忽的想起了丁秋蕊對自己的評語,她果然是被靳延的好皮囊好身材迷了眼嗎
靳延以前到臥房都是直奔浴室沖澡,今天是他第一次一到臥室就開了燈,他開燈的動作甚至含著幾分迫不及待,很明顯的迫不及待。
這里是靳延的臥室,看到那張陌生的大床,沈意歡后知后覺開始不安。
靳延卻徑直抱著她去了窗邊的沙發上,讓她跨//坐在自己膝上,他自己則往后仰倒,只繼續掌著她的側腰,戲謔地開口,“歡歡不是想看嗎?怎么閉著眼。”
沈意歡的長睫顫得更兇,卻遲遲沒有睜開。人已經到了懷里,靳延并不著急,干脆直起身子去吮她的櫻唇。
他的吻一如既往,只先細細吮過一遍她的唇,就會不帶任何猶豫地撬開她的齒關直奔主題。
明明沈意歡才是兩人里的那個專業舞者,在這場特殊的共舞里卻始終都是被帶動的那一方,無論是前進或者后退,都不由她決定。
沈意歡坐在靳延的膝上,他的強勢讓她不得不后仰,但背后卻沒有以往那只會給她支撐的大掌,陌生的空蕩嚇得沈意歡猛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靳延輕笑一聲,是得逞的笑。他又重新退回到沈意歡的唇上輕輕摩//挲,聲音也因此變得曖昧又含糊,“想看哪里,自己來。”
說完,他就又重新靠回了椅背,這次他選擇將掌落在沈意歡的腿上。明明是任人宰割的姿態,卻偏偏更讓人覺得危險。
沈意歡咬了咬唇,對愛人身體的好奇引著她將視線一點點往上抬,卻又在中途就被燙得收了回去。
沈意歡并不陌生那被黑色西褲裹著的是什么,她的小腹、后背,所有曾經和那處相貼過的地方,此時都因為這一眼開始發燙,她好像隱隱約約感受到了那不知何時就刻進了她記憶里的溫度和形//狀。
但此刻確實是沈意歡是第一次直面、第一次用視覺感受,她被那彰顯著危險的弧度嚇得喉嚨發緊,甚至好似已經窺到了巨龍的影子。
“我不看了。”本能的對于危險的回避引著沈意歡從靳延懷里逃出去,但她卻沒想到自己的雙腿早就失了力氣。
且沙發坐墊也是軟的,她只剛剛撐起來了一點,就重重跌了回去。
猝不及防的一下,悶哼、嚶嚀同時突破防線,糾纏在了一起。
沈意歡按在靳延胸口的手猛地攥緊,她全身都開始無法抑制地顫、細細地顫。
她的眼前是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被身下的窘境猛地拽了回來。
眼淚無法抑制地往外涌,沈意歡哽咽,“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靳延依舊仰靠在椅背上,但昏黃燈光下,他麥色的脖頸上急速滾動的喉結、暴起的青色血管,無一不在彰顯著主人的失控。
靳延從來沒有想到同樣一件事的感受能有這樣大的差別,他費勁心思才能引來的波瀾,對于她來說這樣輕而易舉。
她甚至只是輕輕撩動一下,就能引發出他從未感受過的、這樣猛烈的海嘯。
而同樣的結果,只因施加的人是她,帶來的快//感就是成千百倍的疊加,以至于連靈魂都開始發麻。
沈意歡遲遲等不到靳延的回答,她心中的惶恐和迷茫更重,以至于完全覆蓋了那本就不算明顯的疑惑,“嗚嗚、對、不起、嗚嗚。”
靳延被這聲本不該出現的道歉緊急召回心神,睜眼就看見沈意歡正攥著他的衣領,滿臉無措、頰邊還掛著淚珠。
靳延這才想起他的愛人還是個懵懂的小姑娘,以至于在初次品嘗到情//欲的瞬間最大的感受是慌張。真可憐。
靳延將人摟進懷里,貼著她的耳朵,一點點教她領略只屬于他們的時間,“所以這其實是歡歡快樂的表現,不用覺得害羞的,我也有。”
他一點點啄她的耳廓,繼續教她這兩者的相同與不同,將兩個全新的名詞帶進她的世界,并永久地留下他的烙印。
靳延忽然懂得了在白紙上作畫的樂趣,一想到關乎情//愛的一切都是、或將是他親自教她的,他的靈魂就爽//到顫抖。
沈意歡已經熱得有些暈了,她的動作和思維幾乎都回歸到了本能。于是當又感受到了熟悉的觸感以后,沈意歡忽然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它為什么會變?”
“因為喜歡你。”靳延聽見自己給出的答案,心里卻反反復復翻滾著另一句話,骯臟的話。
不能急,靳延努力維持岌岌可危的理智,卻又聽見了沈意歡的聲音,“那它、叫什么名字。”
這一次,靳延沒能再忍住,他幾乎是貼著沈意歡頸側的脈搏吐出的那兩個字,還問她,“記住了嗎,叫什么?”
沈意歡莫名覺得這個詞語很燙嘴,她以為自己不會說的,但她卻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嬌嬌的、帶著顫,“叫”
“乖乖。”靳延覺得沒有人會懂他此時的快樂和滿足,也沒有人會懂他此刻因為她這句話而暴漲的凌//虐//欲。
可他明明都快忍不住要去咬獵物的血管了,真正落上去的卻只是輕柔的、帶著安撫的吻。
我真壞,靳延想。
第56章 第 56 章 在同一屋里
因為今天是袁天璟結婚的日子, 靳延特意起了個大早,靳希文可以踩著時間直接到飯店,但他作為袁天璟的發小是要陪著去迎親的。
而靳延拾掇好自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二樓找沈意歡, “歡歡, 起了嗎,你和爸一起去還是和我一起?”
沈意歡今天照舊是練了早功的, 她這會兒正在擦頭發,聽見靳延的聲音手下動作不禁一重, 扯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真不知道靳延是怎么若無其事的,至少沈意歡是眼睜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越來越紅, 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她咬著下唇, 聽見門外沒了聲音,以為靳延下了樓,長舒了口氣。
但沈意歡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樣躲著也不太好,總不能一直不見吧。她放下干發巾,莫名輕手輕腳地拉開了房門,想偷偷看看靳延在一樓干什么。
沒想到門剛拉開一瞬, 沈意歡就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明明是有些寒涼的早晨,他卻好似帶著騰騰熱氣一般。
沈意歡覺得自己都快被這股熱氣給蒸熟了,她下意識就要往臥室里躲。
“羞什么?”靳延真見著人了其實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害羞很內斂, 只藏在耳尖。
沈意歡正想說話, 卻聽見了靳希文的聲音,“靳延,趕快下來, 天璟那邊出問題了。”
這下,兩人也顧不得別扭了。靳延安慰地按了按沈意歡的肩膀,“別急,你先擦頭發、披個外套再下來,別感冒了。”
沈意歡聞言也就停住了步子,先回臥室里簡單把自己收拾好。
再下樓的時候,靳延已經不見了,只剩靳希文還在家,對著她招了招手,“靳延已經過去袁家了,你先來吃早飯。”
待看見她發還濕著,靳希文又讓沈小妹找干發巾替她再擦擦,“天氣越來越冷了,頭不能受涼。”
沈意歡點點頭,“謝謝叔叔,謝謝表姑。”
待餐廳只剩他們倆了,靳希文才簡明扼要地說了事兒,“天璟的婚事出了問題,今早他哥嫂過去新房幫他收拾,結果看見他和另一個姑娘待在一個屋里。”
沈意歡捏著的勺子差點掉進碗里,“沒被別人看見吧?”
靳希文搖了搖頭,“沒有,估計咱們家還是第一個知道的。”
沈意歡松了口氣,不談其他,要是這事兒鬧大了,光“亂搞男女關系”這一條就能讓袁天璟甚至袁家人喝一壺好的。
“那今天的婚事怎么辦?”沈意歡想到另一個問題,正常來說再過一小時就要去新娘家迎親了
“先對外說你袁家奶奶昨晚突發重病,婚禮延期。”靳希文輕嘆口氣,要不是事情難辦,袁家應該也不會勞動老人家。
這事兒也確實太不光彩了。實際上要不是病重這個說法根本瞞不住關系親近的人,比如說要去當伴郎的靳延,靳希文覺得袁家可能都不會給自家說。
畢竟是袁老爺子的后人,雖然沒有建立老爺子那樣的功業,但是這點兒應變能力還是有的,所以靳希文也不算特別擔心,只派了兒子過去幫忙。
但靳希文發現沈意歡竟然也一句都沒多問,有些好奇,“你知道是誰?”
沈意歡聞言動作一頓,心里隱約有個猜測,但此事重大,又關乎到姑娘家的名聲,她還是搖了搖頭。
“昨天去的人還挺多的,我和天璟哥也好多年沒來往了,最近幾次見面都是靳延帶著我一起的,不是很熟悉他那邊的事。”
靳希文聽見這個回答也就沒再繼續問,將裝著鹵牛肉的盤子往沈意歡那邊挪了挪。
“靳延已經過去袁家了,這不是什么好事,咱們爺倆兒就不去了。來,嘗嘗這個,這是靳延姥姥昨天讓你們表妹送來的,說是特意給你做的。”
沈意歡夾了一片,吃到嘴里就發現比上次在何家吃到的少了些麻味辣味,知道老人家大概是遷就自己的口味特意改過,心中很是動容。
待看見桌上另一盤明顯單獨切出來的,想到口味重些的靳延,沈意歡的思緒又飛到了他身上,也不知道他來沒來得及吃早餐
靳延自然是沒來得及,但沈小妹把他當自家小輩心疼,見他急匆匆就要走,著急忙慌給他裝了幾個包子并水煮蛋,讓他在路上吃。
丁夏川這會兒正將剝好的雞蛋遞向靳延,“哥,你先墊墊,那邊指不定多亂呢。”
雖然靳延說了不用急著還車,但夏川做事特別細致,還是早早就到了靳家等著,自然也聽到了袁家那邊的情況。
“謝謝,你也吃。”靳延接過,一口放進嘴里,又老老實實掌回方向盤。
因為經常要載沈意歡,他現在倒是硬生生改了很多危險駕駛的習慣,只不過依舊優先自己開車,他并不放心把自己的安危交進別人手里。
丁夏川又剝了一個給他,才顧得上自己。
“你們昨晚幾點散的?”靳延驗證心中的猜測。
“九點半左右,我差不多是最后走的,走的時候童汐姐和她堂哥還在,天璟哥醉得厲害,童汐姐的那位堂哥好像在幫天璟哥洗漱什么的”
丁夏川回憶完,又謹慎地補充,“但我攙著振西哥,也只留意到了客餐廳的情況。”
靳延眉心微擰,叮囑,“等下你輕易不要開口,最好是找個不被注意的位置待著。”
丁夏川應下,他和童汐也是從小認識的,知道她的壞脾氣都是被童、袁兩家人寵出來的,如今吃了虧指不定會鬧成什么樣,自然明白靳延這話的好心。
昨日還熱熱鬧鬧的小院只過了一晚就只剩肅穆,靳延和丁夏川趕到的時候竟然沒一個人注意到他們,只有袁天璟的弟弟在院門口滿臉愁容地守著。
大家都沒有心情寒暄,靳延略一點頭就徑直往里走,倒是丁夏川順理成章地留在了外面,“這里我來守著,你也進去看看吧。”
袁天璟弟弟感激地對他扯出了一個笑,緊跟著靳延進了屋子,兩人剛走到客廳,就見童父掄起胳膊要打袁天璟,而童汐卻猛地撲上去抱住了袁天璟,巴掌沒落下來,倒是氣得童父跌坐在了沙發上。
靳延環視一周,很快就在角落發現了散著頭發的姜玥華,她臉上已有一個紅色的巴掌印、并幾道細細的抓痕。
真確定是她的時候,靳延的胸口還是沒忍住泛起了惡心,尤其是見姜玥華還一臉可憐地看向自己,靳延真是想吐的心都有了。
袁天璟就跪在客廳,面對著兩家父母,其他人倒是都不在,大概是去給客人們解釋遞信了。
袁天璟看見靳延的時候,眼里泛起了很明顯的苦澀和求助,又很快轉回頭安撫哭得像個淚人的童汐,“你起來吧,這打我該挨。”
童汐其實就是個外厲內荏的小姑娘,平常看著厲害,真遇上事兒了并沒有什么章法。她這輩子前有疼她的父母長輩,后有把她當責任的袁天璟,真是沒吃過什么苦。
可惜,現在看起來還是吃了交友不慎這個虧。靳延并不同情她,他不信袁天璟在經歷去年的事后沒勸過童汐。
這會兒袁天璟讓她起來,她也就真的站了起來,但又害怕童父再打袁天璟,只好淚眼汪汪地看向父母,“爸媽”
“我早說了讓你別再和她來往!”童母氣得心臟都痛了,“你倒是把她當朋友巴巴地護著,她倒好,反倒算計起你的婚事來了!”
她說著又要去打姜玥華,“我們汐汐對你這么好,你怎么好意思的!你也是個好人家的姑娘啊,你到底圖什么!”
姜玥華不躲不避,看表情似乎已經麻木了,只重復最開始的那句話,“我說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昨晚客廳太吵了,我有點感冒,鬧得頭疼,就找了個客房歇著,想著等汐汐玩完好陪她回家。”
“大概是喝了感冒藥,我困得很,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再醒來。”姜玥華閉了閉眼睛,聲音顫抖,“再醒來,就是袁天璟在、在、解我衣服”
“你閉嘴!”童汐尖叫,從小到大,她似乎都只會哭、只會尖叫,“你撒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靳延看了眼袁天璟,見他垂著腦袋跪在地上,竟然一句也沒有反駁。
難道姜玥華說的是真的?靳延立馬否定了這個想法,他知道袁天璟,那是真的從小就把童汐當媳婦的,不可能用這種方式背叛她。
但童父童母的表情卻都變得更差了,連袁母也垂著頭抹淚,一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好友的樣子。
“我沒有騙你!”姜玥華突然拔高了聲音,“我喜歡的人是誰,你們都知道的,我怎么會故意設計這個。”
說著,姜玥華還看了眼靳延,期期艾艾地,一副含著無盡悲傷和遺憾的樣子。
在座的都不是瞎子,全順著她的視線齊刷刷看向站在最外圍的靳延。姜玥華暗暗觀察著童汐的反應,隱隱的期待著。
可惜童汐沒能給出她想要的反應,姜玥華心中最后的那點兒僥幸不甘地破滅。
靳延真是快被這女人惡心死了,他的臉黑如鍋底,想罵人又只會把局面變得更亂,想轉身就走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留下,別的不說,總不能真叫姜玥華得逞吧。
“人是怎么留下來的、天璟又是怎么去到客房的,這都得有個說法吧?”靳延看一屋子人都亂糟糟的沒個章程,有些頭痛。
袁天璟神色復雜地看了眼靳延,率先開口,“我不記得了,我就記得昨晚是童鳴帶我回的房間,再醒來就是、哥哥嫂嫂到了。”
童鳴也在回想昨晚的事,“因為新房已經裝扮好了,我就按妹妹說的扶著妹夫去了客房休息,但那個客房里肯定是沒有人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說著,童鳴指了指他帶袁天璟去的客房。靳延回頭,發現就是沈意歡和丁秋蕊昨晚待的那一間,而袁天璟和姜玥華卻是在隔壁客房發現的。
童鳴不可能害妹夫、也不可能連床上有人都不知道,他又沒喝醉,是專門來陪妹妹的。
那就只有昨晚留在院子里的兩個人知道真相了,可袁天璟什么也想不起來,姜玥華又咬死是袁天璟自己跑到她房里來的。
而童汐也只說自己昨晚醉了,走的時候忘記姜玥華還在院子里,以為她早早回家去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又或者說找不到任何可以切入的地方,屋里逐漸只剩下童汐的哭泣和童父愈發粗重的呼吸聲。
最先開口的反而是姜玥華,她啞著聲音,“我一晚沒回家,我爸媽應該都急瘋了,你們是不是至少應該通知一下他們。”
她扯了扯唇,“我怕你們再不說,他們就要報警了”
第57章 第 57 章 因果好輪回
姜玥華的父親是童汐父親多年的老下屬, 他為人不太出色,全靠童父提拔,所以姜家一直以童家馬首是瞻。
包括姜玥華最初也是因為處處讓著童汐才被默許成為童汐的玩伴的。
于是等聽見她這暗藏著威脅的話以后, 童父童立澤第一個怒了, 他捂著胸口,氣得嘴唇都在顫。
“喊!都給我喊來!我倒要問問他姜昌勛是怎么教養出你這個好女兒的!!”
“老童。”袁父眉心緊蹙, 不是很想把這件事鬧得太大,真鬧大了, 他們三家人沒一個能落好的。
現下這個世道,有的是人虎視眈眈等著抓別人的把柄, 就為了把人拉下馬才好一窩蜂地涌上來分食。
但不叫人父母來也確實不是個事兒, 袁父長嘆口氣,看向童母,“看來還是得麻煩您了。”
童母此刻哪里敢離開自己的女兒,最后還是童鳴硬著頭皮領了這個差事。
剛出門,童鳴就暗道自己倒霉,早知道昨天怎么也要躲過這個差事才對。
自己這個堂妹,真是被叔叔嬸嬸寵得一點腦子都沒有了, 連身邊朋友的真面目都看不清, 難怪引狼入室,連帶著自己也白白惹了一身騷。
“姜玥、姜姑娘,這事兒你想怎么處理呢?”袁父強打起精神問姜玥華,但也知道自己這其實也是沒話找話。
這屋里該查的他和童立澤都看過了, 包括自己大兒子第一時間也都是暗中查看了一番的, 但他們什么破綻也沒看出來。
整個院子里除了這兩個人,就只剩素色床單上的那抹把袁天璟徹底釘死在恥辱架上的落紅。
“我還能怎么處理。”姜玥華苦笑一聲,“我也不想介入別人的婚姻, 尤其是汐汐一直對我這么好”
見童汐一直縮在童母懷里哭,聽見這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姜玥華眼神暗了暗,“但我又還有什么辦法呢?我都是他的人了,我除了、除了嫁給他,還”
她這話一出,童汐又撲到了袁天璟懷里,“不要!三哥哥,我不要離開你,你不要娶她好不好”
“把她給我拉起來!”童立澤指著女兒怒吼,“童汐,你還有沒有一點自尊心了!”
“是你們一直說我會嫁給三哥哥的,是你們一直讓我和三哥哥好好相處的。”
童汐死死抱著袁天璟的脖子不放,臉上難得露出堅定,“不管發生什么我都要嫁,嫁不了我就去死!”
“汐汐。”袁天璟心神懼震,實在想不到一向喜歡和自己唱反調的童汐能說出這種話,他的眼里閃過淚意,攬著童汐肩膀的手也不自覺收緊。
而童立澤則完全想不到自己嬌寵著長大的閨女竟然為了個背叛她的男人要死要活,看著兩人像苦命鴛鴦一樣抱在一起,他忽然冷了心。
“眼下這一切都怪誰?我們有沒有說讓你別再和姜玥華來往?你們要辦這個破聚會之前,我和你媽是不是一直攔著”
察覺到童汐被童立澤的態度嚇到了,袁天璟忽然開口,帶著祈求,“叔叔,別罵她了。她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的,這屋里,沒有人會比汐汐更難受。”
他撫了撫童汐的背,滿眼落寞,“大概、大概,這就是我們的命吧。”
“什么命不命的。”靳延忽然拉著袁天璟站了起來,“你說這話對得起你身上的軍裝么?”
“為這一段連記憶都沒有的烏龍認命,可不是一個戰士該做的事。如果我是你,我寧愿賭上一切去求真相,真錯了就接受律法懲罰,怎么都好過這樣糊里糊涂地過一輩子。”
聽到這兒,姜玥華眼里那抹自靳延站出來而升起的希冀徹底泯滅,又逐漸轉成似有若無的自嘲。她真是太異想天開了,自己此刻在他眼里,就只是個耽誤了他發小婚事的麻煩,他怎么會幫她?
靳延除了進門那一眼就再也沒看過姜玥華,他緊了緊袁天璟的衣領,讓袁天璟直視他的眼睛。
“還是說你想就這么娶了算了?哪怕從此和童汐形同陌路,為了避嫌面也見不得、話也說不上”
袁天璟的眼里布滿了紅血絲,本來暗淡下去的眼睛因為靳延剛剛的話硬生生破出一道光,他反握住靳延的手,打斷他殘忍的設想,“我不想、我不想!你說的對”
他忽然掙開靳延的手,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對著四位長輩砰砰砰地磕了四個頭。
“爸媽,兒子不孝,下輩子再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叔叔阿姨,晚輩辜負了你們的信任,是我的錯,還望你們不要再責怪汐汐。”
說完這個,他又回身緊緊地抱了童汐一下,在她耳畔低著聲音說道,“汐汐,如果忘了我你能幸福的話,那就忘了我。”
他這一套把屋里的人都搞蒙了,等反應過來時袁天璟已經起身要跟著靳延走了,“哥,只能麻煩你送我去自首了。你說的對,至少要死個明白。”
“我兒!”袁母聽見這話終于反應過來他準備干什么,她猛地沖上去死死抱住了袁天璟,“你別做傻事啊!哪里就到了這個地步!”
童汐也哭得接不上氣來,拉著袁天璟的手,“哥哥,你別丟下我,嗚嗚嗚,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去”
袁天璟卻堅定地將兩人的手從自己身上掰了下去,叮囑,“等判決下來,補償姜同志的錢你們就從我這些年的工資里拿吧。剩下如果還有,你們平分,就當”
“我直接送你去隊里,你是在/役軍人,你的錯誤要在軍/事法庭上討論,尤其這還是破壞軍/婚。”靳延看不下去了,打斷袁天璟,把最后四個字咬得很重。
“靳延!”袁母最先崩潰了,哀求,“靳延阿姨求你,你不能這樣啊,我們天璟從小就和你一起玩,現在你們又是一個部隊的,你要救救他、救救他才對呀”
“正因為我是他的上級,我才不能坐視他就這么錯下去!”靳延冷著臉,絲毫沒有要留情面的樣子。
“伯父伯母還是早些和姜同志商量商量吧,在判決下來前拿到諒解書,結果也許會輕一點。”靳延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袁父。
袁母還想還說什么,袁父卻忽然起身將她拉回了自己身邊,語氣悲痛又無奈,“讓他走吧,靳延說得對,清清楚楚的死好過糊糊涂涂的活,這也才能不負他爺爺的威名。”
靳延沒有再說話,示意袁天璟跟他走。袁天璟深深地看了眼跪坐在地的童汐,干得起皮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最后卻還是什么也沒說,跟著靳延出了門。
丁夏川還站在院子門口,見兩人出來卻一句多余的話也沒說,直接就坐上了駕駛座。
見狀,靳延眼里閃過一絲驚訝,但背后還有觀眾。他腳步不停,依舊以羈押的姿勢將袁天璟推上了吉普后座。
袁天璟剛坐上車,忍了許久的淚就從眼角滑落了下來,他哽咽著叫兩人的名字。
“靳延、夏川,以后還望你們多替我看顧著點我爸媽和弟弟、還有童汐,我下輩子再結草銜環、做牛做馬報答你們的恩情。”
靳延好整以暇地聽完,才點評到,“你這是真情流露還是入戲太深?要是前者的話,我真要帶你去看看腦子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嘲,但卻讓聽明白他的話的袁天璟一下就安了心。他的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不敢置信又無法抑制地生出期待,“靳哥,你的意思是?”
靳延毫不掩飾他對于姜玥華的偏見,“昨晚的真相是什么太難證實了,沒有目擊證人,只要姜玥華咬死是你自己來的,那除非咱們能請到審訊高手來幫忙撬她的嘴,否則就是無解的。”
但這條路也行不通,審訊高手只為公家做事。除非他們真準備魚死網破告姜玥華破壞軍婚,否則她絕不可能會被嚴加審訊的。
而以現在的形勢,別說和她魚死網破,但凡露出一點兒風聲,袁天璟就要被那些人撕著吃了。打鼠傷玉瓶,他們賭不起。
靳延說完自己的分析,就發現丁夏川剛剛一直漫無目的地在沿著大路往前開,并沒有往隊里去的意思,眼里的驚訝更重。
丁夏川這小子看著單單純純的,但怎么好像比袁天璟看得還明白些?
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靳延看正主袁天璟還一臉懵懂,嘆口氣提醒,“咱們都是男人,怎么就你天賦異稟呢?”
袁天璟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狂喜,“對啊!別說昨晚喝了那么多了,我以前喝個四五分醉都硬不起來。”
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浮木,“我剛剛怎么沒想到呢!我都喝斷片了,怎么可能硬得起來,又怎么可能壞她清白!”
“可是天璟哥。”丁夏川的耳朵都紅透了,小聲提醒,“就算沒有那個,你們同住一屋一晚上也足以被綁在一起了。”
像是被按了暫停鍵,袁天璟又頹廢了下去,他懨懨的,“但至少能讓童汐知道,我是清白的。”
靳延看不慣他這個樣子,“你就不能多想想?你既然都失了能力,那客房床上的血又是哪來的。”
靳延也不寄希望于袁天璟這個糊涂蛋能自己想明白了,“況且這世界哪里有那么多巧合,還都恰好發生在你們身上?這事兒有五成以上的可能是人為,那姜玥華算計這一場,總是有目的的吧?”
“圖你這身衣裳、圖你的錢,或者圖你這個人。無論是啥,都是有想要謀取的東西。”靳延的聲音里帶著諷刺。
袁天璟小聲嘟囔,“哥,我覺得還有一個可能是,她是因為你才算計我的”
聽到這句話,靳延的臉立馬皺成一團,嫌惡,“別惡心我,你還想不想聽了?”
袁天璟立馬閉嘴,靳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才繼續說,“無論她圖什么,你已經拿出寧愿自首也要查清真相的姿態了,那問題的關鍵就轉向她了,她敢被查嗎?”
“她的底氣無非就是你家想息事寧人,但如果你真自首了,最大的可能就成了她不僅什么也得不到還要搭上自己的名聲。你說,她又還硬氣得起來嗎?”
袁天璟聯想到靳延離開前說的那句讓他爸媽和姜玥華商量和解的話,眼前猛地一亮,“釜底抽薪!哥,你這招真牛!”
靳延卻沒有什么笑意,他實在是被姜玥華惡心壞了,“所以接下來,就要看叔叔那邊了。”
“就算我爸不行,童汐爸爸肯定行的,他今天是被氣懵了,平常那張嘴可厲害了。”問題迎來轉機,袁天璟總算是松了口氣。
“況且姜玥華他爸是我岳父的老手下,一向沒什么追求、膽小得很,她繼母更是從不管她的任何事,她沒底氣硬抗太久的。我不怕出錢,只要能不影響我和汐汐的婚事,就當破財消災了。”
靳延卻沒有他那么樂觀,“我雖然找了個借口把你帶回隊里而不是直接去警局,但她算計別人都快成習慣了,心機如此深沉,怕是不一定能相信你真的準備魚死網破。”
這也是破局的關鍵,只有讓姜玥華相信鬧下去她得不到好處,讓她忌憚,也才能讓她主動退讓。
袁天璟也收起了臉上的笑,他咬牙,“我剛剛在屋里說的話也都是真的,我不想就這么娶了她,從此和童汐連見面都要避嫌。自己這輩子搭進去了不說,還惡心哥你。”
袁天璟見靳延一聽到這話就皺眉,竟然還有心情笑,“反正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死,我也不相信她在此事上真那么清白。總之,我是絕不會就這么讓她如愿的。”
靳延打開窗戶透氣,袁天璟身上還有酒氣,“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好。天璟,經過這一遭,你也該長長心了。愛一個人絕不是一味地嬌慣她,不然就算這事兒了了,遲早還是要生出別的禍。”
丁夏川也適時地插話,“對呀,天璟哥,你又不能二十四小時護著童汐姐,還是得讓她自己立起來才行。”
“好,我知道了。”袁天璟知道靳延和丁夏川都是為他好,感激地應下。
他一向是個萬事不過心的人,自身前程還不知道在哪里呢,竟還有心思打趣別人,“小夏川不愧是有對象的人了,說起這話竟也頭頭是道了。”
丁夏川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干脆順著他的心意露出羞意,“我不小了,我都二十了。”
袁天璟回身看靳延,又打趣他,“喲,那你比你靳延哥出息。他二十的時候,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靳延睨他一眼,揭他老底,“那是,比不上你,三歲就知道偷親媳婦的臉。”
袁天璟聞言大笑,笑著笑著卻又突然鄭重地向靳延道起了謝,“這次又多謝你了,哥。”他伸手抱了靳延一下,但下一秒就被靳延一把就推開了。
下車之前,袁天璟忽然回頭表態,“無論是什么結果,哪怕真被判了刑,我也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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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童汐還真是沒話說。”沈意歡聽完靳延的概括,心情有點復雜。
她不是很喜歡童汐,連帶著也不喜歡總是是非不分護著童汐的袁家人,但真看童汐吃了惡果,又覺得她很可憐。
至于姜玥華,沈意歡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童汐對她那樣好,據靳延回憶也從未和她有什么深的往來,她怎么就要為了靳延做到這種程度呢?
是的,沈意歡很認可袁天璟的看法,姜玥華做這事兒無論最終目的是什么,挑中袁天璟都一定有“袁天璟是靳延發小”的因素在。
別說她要是成功了就會和跗骨之蛆一樣,一輩子扒在靳延和袁天璟的情誼之間,單只是有這個猜測,靳延和沈意歡都被惡心得夠嗆。
唉,但愿袁天璟能從這件事里全身而退,而童汐能就此成長,兩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沈意歡只能這么想。
可能狠心拿自己當籌碼的人又豈會是那么容易妥協的?
事發那天,無論袁母和童汐怎么哀求,姜玥華也沒有松口。三家人在小院僵持了大半天也得不到結果,最后只能讓姜玥華跟著她父母回了家。
當天晚上,得到消息的袁天璟故意在糾/察巡檢的時候在宿舍喝酒,因違紀被要求自我檢討的時候也表現得惡劣,罪加一等被關了禁閉。
隊里的事本就是秘密,更何況還有袁家以前的人脈在幫著打掩護,消息傳出來就只剩下了“袁天璟違紀關禁閉”。
袁母走投無路,只好在第二天帶著童汐親自上了姜家的門。只一晚,她卻像是老了十歲。
袁母臉色蒼白、嘴唇干裂,顫巍巍拉著姜玥華的手,臉上都是作為一個母親的無奈哀求,“好孩子,放過天璟、也放過你自己吧。”
袁母抹了抹眼淚,“天璟這孩子現在還沒對外說你是誰,就是怕耽誤了你的名聲,但是事情一旦鬧大了,就不是他再能控制的事了,到時候你們倆誰又能好過?”
姜玥華的視線落在袁母身邊紅腫著眼卻始終不肯再看她一眼的童汐,也說不出來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兒。
她原先本還想著童汐和袁天璟感情不好、總是吵架,自己這么做也算是讓這對娃娃親怨偶就此解放。但看童汐這個姿態,就知道她其實很愛袁天璟。
她要怨自己也就怨吧,童汐的態度并不能阻止姜玥華。她為了這件事連自己的清白都不要了,又何況一個朋友?
但為什么,袁天璟寧愿自首也不愿意娶她?為什么嬌縱如童汐、清高如沈意歡,都能擁有這樣好的愛人,自己汲汲營營卻只剩一場空?
姜玥華不甘極了。她想辦法偷偷留下來的時候,沒有想到靳延會走的那么早。她用盡全力將袁天璟扶回自己房間的時候,沒有想到他什么也做不了。她用自己的手指造鐵證的時候,沒有想到袁天璟會和她魚死網破
但再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她的計劃已經完全落空了。她不可能再成為他發小的妻子,不可能再悄悄地守著他了
姜玥華忍下不甘和懊悔,逼自己面對現實。她想到被證實的那些消息,想到這兩天在家里摔摔打打的繼母親父,握了握拳,她犧牲了那么多,至少讓她得點什么吧。
她閉了閉眼,故作猶豫,“我、我和汐汐也是這么多年的好友,我也不想看見這個結局,只是”
袁母卻像是從這句話里看見了希望,她啞著聲,從包里摸出一個信封。
“好孩子,這是天璟這些年的工資,我和他爸再多給你兩百。你拿著這錢,嫁人是個依仗,不嫁也夠你吃用,就當成全了汐汐和天璟行不行?”
“你放心,你的事我們一句話也不會往外說,只要把這件事了結了,咱們就再無瓜葛,我們兩家也絕不在私下報復你。”
袁母并不知道靳延和兒子的計劃,所以這會兒見姜玥華不回答急得又快要哭了。
連童汐也是一副又生氣又難過又著急的樣子,倒是從側面又肯定了一次姜玥華打聽到的消息。這也是靳延想要的效果。
姜玥華已經看清自己最開始打的主意沒可能了,既然這樣,她就又覺得袁母說得挺對的。拿著這些錢,再找個出息的對她好的對象嫁過去,不說別的,至少不用再受繼母的磋磨了
至于靳延、靳延看自己的眼里只剩惡心了,想到這里,姜玥華眼尾無法抑制地滑下一滴淚。
自己追在他身后這么多年,拿身子和清白去換與他長久相處的可能。她要的也不過是能離他近點,自己賭上了一切。
結果換來的是什么呢?是他的厭惡、是他教袁天璟的“寧死也不娶”
姜玥華有些愣怔地坐在客廳里,眼前像走馬燈一樣閃過曾經以各個角度窺見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的側顏、背影,又眼睜睜看著那些畫面越來越模糊,最后一點點破滅成光點
既然得不到又為什么要讓她遇見?老天爺,你對我實在是太刻薄、太不公了啊。
姜玥華仰頭將淚意逼退,終于下定決心伸手收下了那個信封,但其實她除了順坡下驢,也沒別的路可走了。
袁父一拿到那張寫著“一切都是意外,并沒有發生實際關系”的聲明書,就趕緊偷偷聯系了靳延。
靳延的辦法其實已經將這件事的影響壓到了最低,但為了取信姜玥華,袁天璟還是背上了個不大不小的處分,還損失了上千塊錢。
但袁天璟心里卻只覺得高興,經歷這件事,童汐一下就長大了不少,也更加依戀他。兩個人也愈發如膠似漆,再不似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吵架。
雙方父母也終于算是有了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在十一月來臨之前,借口袁老太太病愈想看孫子早些結婚,挑著最近的日子重新辦了酒。
而為了避開瘋魔一樣的姜玥華,也為了讓這對小年輕真正成長起來,兩家父母又將夫妻倆一起調職去了魯省軍區,讓他們在外邊過自己的小日子。
臨走前,袁天璟特意帶著童汐來了靳家,小夫妻一起鄭重向靳延道了謝,也向沈意歡道了歉。
“補上,祝你們在魯省一切順利。”靳延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他因為出任務錯過了袁天璟的喜酒PMDUJIA。
卻沒想到袁天璟也準備了紅包,挺厚的一個,“我們去了魯省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大概是要錯過你們的婚禮了。但也好,現在給了,你們禮簿的第一列就是我了。”
不愧是發小,上道!靳延笑得很是開懷,垂眸看向沈意歡,見她眼尾泛著羞,便自己接過紅包放進她手里。
又說,“這份我們先收了,但正日子你也得給我寄禮來啊!我聽說魯省海鮮很豐富,多寄點來,我們家最喜歡吃海鮮了。”愛吃海鮮的是沈意歡,在座的人都知道。
“沒問題!”袁天璟擠眉弄眼,助攻,“哥你也好好加油啊!別等我孩子都周歲了你這兒還沒動靜呢。”
一句話,惹得沈意歡和童汐都徹底紅了臉,兩個男人臉上卻是如出一轍的得意。
而自袁天璟和童汐走后,沈意歡再一次聽見姜玥華的消息時,就是她被鳳凰男騙了婚,婚后又被婆婆和丈夫聯手折磨,年紀輕輕就得了失心瘋
至于她這個結局是天意還是人為,知道內情的人只能說是,當她下定決心算計別人的時候,就該知道因果好輪回。
第58章 第 58 章 是螳螂捕蟬
大概最近幾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才送走袁天璟和童汐不久,靳延忽然神神秘秘帶著沈意歡去了一個小巷。
沈意歡理了理快要把她的臉完全遮住的圍巾,有些疑惑地看向一直盯著巷子口的靳延, “咱們來這兒干啥呀?”
“帶你看場好戲。”靳延唇邊噙著笑, 卻不到眼底。
沈意歡意識到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便也沒再問, 靜靜坐在長椅上等主角出場。
沒等一會兒,沈意歡就看見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她不明所以,但看靳延沒有要走的意思, 便也繼續窩在這個死角等著。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 疑似答案的人出現了,看清對方的瞬間沈意歡差點驚呼出聲,用眼神詢問靳延這兩人怎么湊到一起來了?
靳延卻對著她搖了搖頭,沈意歡只好繼續按兵不動。等再看見第三個意料之外的人時,沈意歡一時都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才好了。
結果這還沒完,沈意歡眼睜睜看著靳延回了一下頭,緊接著一群穿著便服但一看步子就是軍人的男人們也進了那個小院子
“走吧。”靳延這才笑著起身, 伸手撥了撥沈意歡壓在臉下的圍巾, 又將她半張臉包了起來,“回家再給你說。”
沈意歡其實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畢竟三個人這架勢一看就像是個大寫的“奸/情”。
但她不知道靳延在這件事里承擔了什么角色,便多多少少有些急切, 想要催他再走快些。
哪知靳延路過飯店時又忽然說要吃個早餐, 明顯是想逗她玩,氣得沈意歡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他這才又巴巴地追上來。
“脾氣越來越大了。”靳延探身過去刮了刮沈意歡的鼻子,“逗你一下也生氣。”
沈意歡故意沒應聲,側著頭看窗外,靳延也只能求饒,“好了好了,別氣了,快轉過來,我告訴你怎么了。”
沈意歡睨了他一眼,輕哼,“愛說不說。”
靳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賤,竟然很喜歡她這副嬌嬌的樣子,于是他愈發樂在其中,哄得很起勁。
直到車都在院子里停好了,靳延才正兒八經地解了密,“如你所見,方妙佳是馮鴻波放出的誘餌,湯明上鉤了,馮鴻波這是在螳螂捕蟬呢。”
沈意歡不意外這兩人會狗咬狗,她關注的也是最后進小院的那群人。
想起領頭之人進去前還對著靳延點了點頭,沈意歡轉頭看向靳延,“所以你是黃雀?”
“親一下給你說。”靳延點了點自己的頰側,故意賣關子,“我是黃雀,但我捕的不是這兩只。”
沈意歡見他這有恃無恐的樣子,笑著撲上去就他的臉狠狠咬了一口,待退開發現果然留下了一個牙印后,幸災樂禍,“我看你等下怎么好意思進屋。”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一看就知道是哪只小狗咬的。”靳延伸手摸了摸,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
沈意歡看得牙癢,抓過他的手又咬了一口,這次是真使了力氣,疼得靳延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發現你最近特別喜歡咬我。”靳延反手握住沈意歡的下巴。隔著頰肉按了按她的虎牙,“是不是拿我當磨牙棒用呢?”
沈意歡作勢又要咬,靳延這才松手,回到正事,“你還記得去年你去找方妙佳,結果碰上了馮鴻波的妻子張茹的事嗎?”
沈意歡點頭,“所以她給方妙佳介紹的是湯明?可湯明有老婆啊,聽說小孩兒都生了三個了。”
湯明在幾年前只是北城一個極其普通的工人,他的妻子沒有工作,據說非常靦腆,湯明來總政這么久,沈意歡也沒有見過她,沉默得都不太像個委會主任的妻子。
而且,在沈意歡看來,方妙佳會愿意這件事也挺詭異的。
這已經不僅僅是道德層面的問題了,要知道一旦被控告“流氓罪”,男女雙方都會受到非常嚴重的懲罰,最高可以到槍/決。
“這就是張茹的高明之處了。”靳延漫不經心把玩著沈意歡的手。
“她剛開始給方妙佳介紹的確實都是條件很優越的,但那些人要么根本沒看上,即使看上了也會得到她的暗示,最后就全都不了了之了。”
“她一邊這么做,一邊用言語打壓控制方妙佳,時間久了,方妙佳再堅強也會開始懷疑自己。而等方妙佳幾乎絕望的時候,張茹再把有錢有權的湯明拉出來,走投無路的方妙佳自然會愿意。”
沈意歡順著這話回憶起去年看見的方妙佳的家,懂了靳延的未盡之言,方妙佳的家庭確實不太像能給她拖底的樣子,這大概也在張茹的算計里吧。
“而且湯明雖然有家庭,但他妻子對他言聽計從,剛剛那院子還是湯明妻子出面租的,要不是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算計,說不定他們三還能繼續這樣和平相處下去。”
靳延的話里帶著嘲諷,沈意歡聽見這事兒也覺得震驚。
但她轉念一想,對于湯明妻子這種全家都依賴在丈夫身上的中年女性,又哪有底氣和丈夫對著干或者要求忠誠這樣“奢侈”的東西呢?
想到這兒,沈意歡忽然覺得很是難受,替湯明的妻子,“怪不得秋蕊一直和我說,世間男的、大多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靳延的動作一頓,再一次開始思考要不要想辦法討好一下自己的“小丈母娘”。戰友說得果然很對,對象好朋友的影響力不比真的丈母娘小
沈意歡并不知道靳延在想什么,繼續問,“所以今天本來是馮鴻波挑中的去抓湯明把柄的日子,你便也恰好一網打盡?”
“可你說你不是為了‘捉’他們倆。”沈意歡說出自己的猜測,“那你是為了、張茹?”
靳延被沈意歡的聲音喚回注意力,點了點她的鼻尖,“聰明!”
他正了神色,解釋前因,“國慶收假那天,于倩莉忽然找到了我,美其名曰要給我通風報信,說是有人想針對咱們倆,可能會安排個人來離間我們的關系。”
“我本來不放在心上,任誰來也與我無關。”靳延先表了忠心才繼續往下說,“但我轉念一想,于倩莉這人從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怎么會好心來提醒我?我怕有什么貓膩,就想辦法查了查。”
“倒是我小看了她們。”靳延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古怪,“歡歡,你知道剛剛進去那些人是哪個單位的嗎?”
這次,靳延沒再賣關子,壓著聲音湊到沈意歡耳邊,“是國//安的人。”
“國//安?”沈意歡這次是真被嚇到了,“怎么會驚動他們,于倩莉她們幾個不就是通過姻親籠絡關系嗎?”
“我原來也是這樣以為的。”靳延嚴肅了神情,“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有證據能證明她們一定涉及到了更嚴重的事。”
“去年我費盡心思也只探查到了于倩莉她們三個的聯系,就以為劉荷、也就是我們師政委的妻子就是她們這個小團體的頭目了。”
“但這次再查,大概是因為今年比較亂,她們放松了警惕,我的人就發現了新的線索,這個群體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大,劉荷也只是這個分支的話語人罷了。”
“她上面還有人?!”沈意歡也震驚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想當然了。
從古至今,“內宅”的威力都是不容小覷的,劉荷她們鋪這么大的局,又豈會只滿足于簡單的資源聯合?從方妙佳這兩次的經歷就能看出來,她們很擅長利用男女關系達成自己的目的
“劉荷上面的人我沒查到,但劉荷手下的人我都查出來了,光北城這邊的軍區,就已經有十多樁與她有關的夫妻了,而且男方基本都在重要位置。”
靳延蹙了蹙眉,“不管她們的意圖是否危及到更高層次,只這一點就足以引起上面的重視了。”
他看向沈意歡,“而且我曾經聽魏丹丞似真似假地抱怨過,說他老婆總想往他書房鉆,黏人得很,連辦公時間都不給他。但于倩莉對外的表現明明是賢妻良母的樣子,現在想起來,可不就挺矛盾嗎?”
“這樣聽起來確實有些奇怪,而且這種事,寧可想在前面也不要事后再后悔。”沈意歡也覺得靳延的推測是對的。
于倩莉能為了妹妹于倩莎進總政,從選拔之前就開始設局,她對權力的追求可想而知,這樣的人,又怎么可能耽于情愛、甚至耽誤丈夫的工作?
“所以我直接匯報上去了。”靳延伸手撫平沈意歡蹙起的眉,“如果真的冤枉了她們,我會想辦法補償,但只有讓專業的人查過了,我才能安心。”
靳延說著說著就嘆了口氣,如果他的猜測被肯定了,那只他們師就要牽連不少人,吳遠、魏丹丞,還有那個被于倩莎利用了的營長真不知道最后要引出來多少風波。
沈意歡反過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又問,“所以今天忽然抓方湯馮三人,就是為了詐她們那邊的反應嗎?”
“是。”靳延點頭,“但后面的事就不歸我們管了,有結果我會告訴你的。你們團估計又要不安生一段日子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別慌。”
說著說著,靳延自己卻先蹙緊了眉,沈意歡見狀有些心疼,“你才出完任務回來就又卷進了這件事里,涉及到的不是師政委就是隔壁團,你們師怕也要亂一段時間了。”
靳延想的卻不是這個事,他自己立身正、又檢舉在先,牽扯誰都牽扯不到他,他只是聯想到了另一人,“歡歡,你上周去姥爺家里,大表姐怎么樣了,還是吐得厲害嗎?”
“嗯,姐夫都沒出門,一直守著,但姐姐都不肯讓他進臥室,好像又吵架了”沈意歡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又覺得靳延并不能算是胡亂猜疑,“你懷疑姐夫?”
靳延見她面色凝重,反而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就是想到你們團那個男領舞了,他不是和姐夫他們一家是同一天從國外回來的嗎。托湯明和馮鴻波的福,他這次怕是要被牽連進去了。”
“你說少煊師兄?”沈意歡也才意識到了這個,有些憂愁地嘆了口氣。
聽見她的稱呼,靳延揚了揚眉,但他很清楚在這個話頭上玩吃醋那一套是得不了好的,于是只是順了順沈意歡的發,“走吧,先回家吃飯,表姑昨晚是不是說了今天會給我做連渣撈來著?”
“對。”沈意歡也不再憂愁那些沒發生的事了,先下了車,“你竟然會喜歡這個,比起京菜,你的口味好似更像云貴川那邊的人誒。”
“我小時候在那邊軍區待過一段時間。”靳延解釋,“可能正好在形成口味偏好的年紀,不知不覺就被影響了。”
兩人剛進屋,果然就見沈小妹正在鍋邊候著,見著他們還輕聲抱怨了兩句,“你們倆去哪里了?家里沒人,但我看車子卻在院子里,這個煮老就不好吃了”
即使都訂婚一兩個月了,沈意歡依舊會在這種時刻覺得尷尬,靳延卻也依舊不當回事,面不改色地甩鍋,“找雪絨去了。”
他的話音剛落,雪絨忽地就從靳希文手里的報紙下面鉆出來個腦袋,清凌凌地“喵——”了一聲,還對著靳延歪了歪頭。
看雪絨就這么拆穿了靳延的話,沈意歡又想笑又覺得害羞,便借著要洗手鉆進了衛生間。
倒是靳希文見沈意歡躲了,伸手摸了摸雪絨的腦袋,打趣面不改色的厚臉皮兒子,“怎么,咱們雪絨也想坐車啦?”
靳延對此置若罔聞,直到早飯結束才跟著靳希文一起去了書房,開門見山,“我聽表哥說我出任務這段時間,姐夫找大舅說過幾次換工作的事,他有找過咱家嗎?”
“找過。”靳希文頓了頓,“只說過一次,我當時沒給他準確答復,但很奇怪,他一直也沒再來問過。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把這事兒忘了。”
第59章 第 59 章 不差這點兒
林元赫是主動退回國內的, 在當時的情境下他的行為雖然情有可原,但是也絕對算不上光彩。
所以他回國后的職位并不算高,也不再是重要部門, 別說升職了, 甚至出國前的下屬五年過去反而成了他現在的領導。
對此,何家和靳家都沒有做出什么反應, 一是因為兩家的人脈主要都在部隊里,二其實也是想讓林元赫避避風頭。
畢竟無論怎么說, 林元赫一家都在國外生活了四年多,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 即使回了國多多少少也都要脫層皮, 又怎么可能還往上挪位置呢?
好在林元赫看起來也像是知道輕重的,并沒有表現出什么情緒。雖然和出國前比起來沉默了很多,但對工作、對家里人的態度還是很好的。
倒是林元赫的妻子,也就是靳延的大表姐何修霞,這一年多一直很不順利。
她當年回國是懷著孕的,但也許是孕期心情不太好,懷孕五個多月的時候忽然小產了。她年紀又不算小, 經歷小產之后身子就差了很多, 大病小痛不斷,別說工作了,哪個月不去醫院都算是老天保佑。
于是即使是一直要求女兒們自立自強的何永也不再堅持讓她一定要工作,她們一家三口自回國就一直住在何家老宅里, 只靳延大舅何永一個人住在冀省家屬院。
想到這里, 靳延出了書房,在客廳找到沈意歡,“歡歡, 我準備去看看表姐,你要一起過去玩嗎?”
沈意歡想起那天代表靳延父子去探望何修霞的情景,搖了搖頭,“你去吧,我等會兒要陪竹溪去買東西。”
“行。”靳延沒再耽誤,拿起一邊的外套穿上,“表姑,不用做我的中午飯。”
沈意歡看他一臉凝重,猜到他今天去何家的意圖,有些擔心地皺了皺眉。但她和何修霞一家都不算特別親近,去了不僅幫不上忙,也許反而會影響靳延發揮。
“姐姐,到你啦。”沈寶華將手中的花繩伸到沈意歡面前,有些著急,“姐姐再表演一次剛剛那個是怎么翻出來的好不好?”
見靳延已經走了,沈意歡也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陪著小表妹玩了一會兒后,才按著約定時間趕到大院門口。
“意歡。”張竹溪剛從自行車上下來就看見沈意歡也推著車子從大院里走了出來,趕緊對著她揮了揮手。
沈意歡看她光著手,“冷不冷?怎么沒戴手套,我再回去拿一雙給你吧。”
“不用不用。”張竹溪搖了搖頭,綁在發尾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這會兒太陽正好,一點兒也不冷。”
怕她堅持,張竹溪干脆又重新上了車,“咱們走吧。”
“你慢點兒。”沈意歡看她把二八大杠騎得歪歪扭扭的,膽戰心驚。
但還好,張竹溪的車技還算過關,兩人安全抵達了百貨大樓。
沈意歡這次來主要是陪著張竹溪來買帶給她家人的禮物的,她已經一年多沒回過家了,這次趁著妹妹結婚,最近的演出也不算多,干脆休了一個月的假。
張竹溪老家是云省,一家人都是少數民族、能歌善舞,而她之所以成為唯一的例外,走上專業歌唱演員的路,據說全靠她們縣宣傳隊的一個小領導。
對方在下鄉探親時偶然聽見了她的歌聲,驚為天人,便將她特招進了縣宣傳隊。后來也是這個小領導推薦張竹溪去了市里,一層層往上,最后經由昆市文工團的推薦,公費來了北城參加總政的選拔。
張竹溪也不負眾望,成功拿下了合唱團六七年唯一一個女演員的名額,在團里的表現一直也很好。
“你太客氣了。”沈意歡有些無奈地看著張竹溪搶著付了停車的錢,從她手里接過手牌。
張竹溪抿出一個笑,轉移話題,“意歡,你說我給我妹妹買什么才好呢?”
沈意歡也不太清楚,“我只記得我表姐們出嫁的時候,我媽媽一般都送一套新床品或者一套新衣服當陪嫁,要不給你妹妹買身新衣服?正好結婚穿。”
其實蔣佩群送的不止這樣,但沈意歡知道張竹溪每個月都會匯錢給家里,料想手里也沒存多少錢,自然不會說出來給她增加負擔。
張竹溪搖了搖頭,解釋,“我們那邊結婚穿的衣服會由族里的長輩安排,并不能穿別的。”
“那我們先逛逛,說不定就能碰上合適的了。”沈意歡體貼地避開了這個話題。相處一年多,沈意歡怎么可能感知不到張竹溪對于家里事的避諱。
但這次張竹溪卻一反常態地說了下去,“我其實想直接給我妹妹錢,讓她在婆家多個依仗。她其實才滿十六歲,哪里就能結婚了,但我攔不住我家里人。”
她的眉眼泛出點苦澀,“可她年紀實在太小了,心思也單純,就這么給錢的話,我又怕她護不住。”
沈意歡知道少數民族會有自己的習俗,但聽到十六歲出嫁還是嚇了一跳。她壓著聲音,“是不是太小了點啊,我當時上學的時候,好多人這個年齡還沒來初潮。”
聽到她的話,張竹溪眼里的苦澀更甚,“要是沒來反而是好事,多多少少還能拖幾年,就是成熟了才逃不掉。”
“你們那婦聯也不管嗎?”沈意歡干脆拉著張竹溪停下。
“大家都是這樣的。”張竹溪垂著眸子,答得艱澀,“包括我妹妹自己,也沒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那?”沈意歡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她不清楚張竹溪是在委婉求助,還是只是在單純聊天。
張竹溪算是她在文工團玩得最好的幾個人之一了,沈意歡也是張竹溪最親近的朋友,但沈意歡對張竹溪、尤其是她家里的事也幾乎都是空白的。
這還是沈意歡第一次聽張竹溪主動聊起家里人,沈意歡也早就察覺到張竹溪是個心防很重的姑娘。但沈意歡并不覺得這是缺點,張竹溪一個人在風云變幻的北城,無論怎么保護自己都不為過。
“沒事的,等我這次回去看看,要是我妹妹的婆家太不靠譜的話,我會想辦法的。”張竹溪反過來安慰沈意歡,“是不是把你嚇著了?”
沈意歡搖搖頭,提議,“那既然這樣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多留點錢在身上吧,萬一遇著事了,這個最有用。”
“好。”張竹溪也覺得沈意歡說的是正理,“那我就給我妹妹買兩罐雪花膏,再給我家里人帶點北城這邊的特色吃的”
沈意歡跟著她一起將計劃的東西都買全了,自己也零零散散買了些。即使說著少買點,但兩人再出百貨大樓時兩只手還是都提得滿當當的。
“去我家吃飯吧。”沈意歡見張竹溪花費不小,就沒再提在外面吃飯的事,邀請,“現在回去食堂也沒什么菜了。”
張竹溪有些猶豫,既覺得自己這樣去沈意歡家里很冒昧,但又不想撫了沈意歡的好意。
“走吧!”沈意歡干脆替她做了決定,“我正好還有事想拜托你呢。我家里人挺喜歡吃你們那邊的東西的,你這次回去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幫我換點干菌菇、干筍什么的。”
見能幫上忙,張竹溪也就放松了很多,不再推脫,但等騎上車就發現了問題。
張竹溪借的是團里一個師姐家的車子,二八大杠的重量本就不輕,再加上車頭掛的新買的東西,她幾乎要用全身的力氣來控制車把不跑歪。
沈意歡也注意到了她的窘境,但她自己的車身上也掛著不少東西,沒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幫張竹溪分擔,便干脆停了下來。
“竹溪,你這樣太危險了。要不你在這里等我會兒,順帶看著咱們的東西,我回去找警衛員來接好了。”
“不不不。”張竹溪本就覺得自己麻煩了沈意歡,怎么可能還好意思驚動長輩的警務員,她硬著頭皮往前騎,“我可以的。”
前幾步確實可以,但等要拐彎上大路的時候,張竹溪就控制不住地連人帶車往一側摔了下去。
“竹溪!”沈意歡本就不放心,便一直跟在后面,見狀就小跑著想伸手去接。
但另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按住了車把,張竹溪也被來人攬著腰從車上硬生生地提了起來,又順順當當地放回了地面。
張竹溪驚魂未定,卻還記得要道謝,但等她抬起頭來時卻愣住了,“謝謝,多謝、何教官?”
何寧浩緊了緊垂在腿側的手,那一瞬的觸感似乎永久地停在了他的手上,他強裝鎮定,“是我。張同志,好巧。”
他的視線剛觸到張竹溪的眼睛,就飛快地挪到了沈意歡身上,“嫂、沈同志。”
沈意歡假裝沒聽見他的脫口而出,有些后怕地看了眼何寧浩扶著的自行車。
“何營長,你也出來買東西啊。幸虧遇上你了,不然這水泥地摔一下怕是有得疼。”
何寧浩聽見這話,莫名有些尷尬,實在沒臉說自己不是來買東西,而是因為碰見了她們,才莫名其妙跟過來的。
于是他沒話找話,“靳哥呢,他今天不是一早就走了嗎?”
“他去他姥爺家了。”沈意歡答完,見何寧浩沒有繼續寒暄的意思才看向張竹溪,“竹溪,你還是在這兒等我吧,我回去找警衛開車過來。”
張竹溪也不敢再逞強了,十分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又要麻煩你了。”
“我去吧,嫂、沈同志。”何寧浩撓了撓頭,“我跟著靳哥去過一次家里,認路。”
說著他就邁步準備往大院里去,沈意歡趕緊將人叫住,“等等,這過去走路至少也要半小時。”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除了一開始再沒對視過的兩人,“何營長,我看不如這樣。現在正是午飯時間,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去家里吃飯吧,正好有兩輛自行車,就當送我們了。”
何寧浩愣了一下,再開口就有點緊張,“我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張同志介不介意”
張竹溪對上兩人一齊望過來的視線,心跳忽然也快了幾分,“我當然不介意,麻煩教官了。”
“集訓都結束了,你們叫我名字就好。”何寧浩又看了張竹溪一眼,才轉向沈意歡,“我叫何寧浩。”
這話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靳延可是介紹過他們認識的,沈意歡笑著挑了挑眉。
何寧浩本就心虛,見狀立馬收回了視線,扶著車子,“把東西都掛我這里吧。”
沈意歡不和他客氣,他剛剛單手就能把張竹溪提起來,這些重量對他來說肯定不算什么。
果然,何寧浩的車騎得很穩,穩得張竹溪即使沒有扶車身也坐得穩穩當當。
要是靳延,肯定會故意把車騎飄,好叫自己扶著他。沈意歡忽然想到這個,莫名有些想他了。
但很快,沈意歡的注意力就又被這青澀又別扭的兩人吸引走了,她越看越覺得有趣、越看越想笑,只可惜沒人分享。
所以,沈意歡一等到也同時認識這兩人的靳延回來,就笑著撲了上去,“靳延,我好像發現了一個秘密。”
沈意歡剛靠近就聞到了靳延身上的酒氣,很重,沒忍住皺了皺鼻子,“你喝酒了嗎?”
“嗯。”靳延攬著沈意歡坐到她床邊的單人沙發上,將臉順勢埋進她的頸窩,解釋,“和表哥還有姐夫一起。”
他的聲音里含著疲憊,沈意歡即使知道他大概是為了正事,也還是沒忍住嗔怪,“姐夫也真是的,每次見著你都要喝酒,好像不在酒桌上就不會說話了似的。”
靳延聽見她為自己打抱不平,輕笑出聲,“那下次我問問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喝醉了才會說話。”
說完,他緊了緊攬在沈意歡腰上的手,“今天出去玩得開心嗎?發現什么了?”
沈意歡本來已經沒有心情再說這個了,但想著靳延在飯局上指不定花了多少心思套話,便也就將她觀察到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等說完,靳延卻遲遲沒給回應,呼吸倒是越發綿長了起來,沈意歡這才意識到他可能睡著了。
沈意歡本來想把他叫醒讓他去床上睡,但看他睡得那么香,又有些不忍心。最近接連發生的事兒不少,一件件都要他操心,也許他很久都沒有睡好過了,所以才能這么別扭地在她懷里睡熟。
想到這兒,沈意歡便想從他身上下去,給他拿個毯子蓋著將就睡會兒。但她剛動,靳延就收緊了攬在她腰上的手。
靳延本就喜歡抱著她,像小孩子抱布老虎那樣。這一收緊,沈意歡是徹底動彈不得了,只能維持著這個動作陪著他。
午后的陽光慢慢往兩人所在的角落移動,靳延的懷抱溫暖又寬廣,沈意歡看著看著,意識越來越模糊。
于是靳延醒來時看見的就是沈意歡靠在自己心口睡得正熟的場景,他心里霎時間就涌出了甜蜜。
夕陽已經爬到了沈意歡的唇邊,半明半暗,將她本就粉嫩的唇色暈染得更加動人。靳延下意識想去貼,但想起自己喝過酒,又硬生生地停下。
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即使是靳延也覺得腰背發酸,更何況被他箍在懷里的沈意歡。意識到這一點,靳延小心翼翼地伸手捉住了沈意歡的小腿,輕柔地按了起來。
“唔——”大概是在夢里感受到了,沈意歡蹙了蹙眉,下意識地往那股熟悉又安心的味道里埋。
靳延小心地停下,直到沈意歡再次睡熟才繼續揉捏起來。一直到將她的腿都舒過一遍,靳延才輕手輕腳地把沈意歡放到床上。
沈意歡驟然失了熟悉的溫度,倒是反而一下就醒了過來,她下意識攬住靳延的脖子,聲音帶著剛醒時特有的喑啞,“你什么時候醒的?”
“半個小時前。”靳延撫了撫她的鬢發,“我去洗澡,你再睡一會?”
“不睡了,再睡晚上會失眠的。”沈意歡淺淺打了個哈欠,松開攬著他脖子的手,“你去吧,等會兒就要吃飯了。”
這個姿態其實挺危險的,至少靳延看著完全籠在自己懷里的沈意歡,眸色已經深了很多。
但他還一身酒氣,湊上去肯定要被嫌棄。想到這兒,靳延就想嘆氣。
怕自己待久了更走不掉,靳延正準備起身,就見沈意歡皺了皺鼻子,“算了,我也洗個澡吧,感覺我身上也都是酒氣。”
“你也洗?”靳延倏地停下動作,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半撐著手肘想要起身的沈意歡。
沈意歡點點頭,剛準備說話就被人堵住了唇舌,更加濃重的酒氣也被渡了過來。
沈意歡下意識想避開,卻聽見靳延含糊的聲音,“別躲,反正親完就可以洗澡了,不差這點兒。”
第60章 第 60 章 何家的丑聞
再在一樓書房相聚時, 靳延和沈意歡身上都帶著氤氳的水汽。靳延這次沒再繞關子,將他中午在何家發生的事言簡意賅地告訴了屋內二人。
“姐夫的態度還是和之前幾次都差不多,壯志未酬、狼狽回國, 心情消沉也情有可原。但要說對誰有憤懣或者不滿, 倒也不至于到這個程度。”
“至于前段時間為什么提出要換工作,姐夫只說是心存僥幸, 覺得自己正值壯年,想看看有沒有再為國出力的機會。”
靳希文沒做反應, 沈意歡便也跟著沉默,且兩人都察覺到了靳延眼里的不解和猜忌, 書房氣氛難免更加緊繃。
“倒是對于去年小產的那個孩子, 即使現在提及姐夫也總是悲傷至極。這次大概是酒意到了,提到那個孩子他竟嗚咽著哭出來了,我隱約還聽見了幾聲對不起、是他的錯之類的話”
沈意歡還未真正嫁進來,涉及到的又是靳延外家的事,她被邀請參與這次談話是靳家父子對她的尊重,但她并不會貿貿然開口,尤其是在和何修霞關系并不親近的情況下。
于是聽見靳延這句話, 沈意歡只是努力回憶了一下去年何修霞小產的原因, 當時好像說的是胎停?
靳希文正好也在回想這個問題,但他沒記起來,就問了靳延。
“我也不記得了,但聽姐夫這么說我就又問了表哥一次, 表哥說是胎兒發育異常導致的胎停。”靳延頓了頓, 語氣有些不確定。
“聽起來和姐夫沒什么直接關系,但我也聽雯雯說過,自從表姐他們一家回來, 她經常會撞見姐姐姐夫吵架,所以姐夫要是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有關也不算牽強”
不算牽強。這個結語已經將靳延的態度展露無遺,一屋三人的眉毛都不同程度地蹙了起來。
靳延繼續,“姐夫單位那邊的安排都還在,姐夫看起來也實在是沒什么問題,我在想。”
“在想、要不要把注意力挪到表姐身上。”靳延這句話一出,靳希文規律叩擊桌子的聲音就明顯頓了一下。
是沈意歡也能察覺到的、很明顯的遲疑,甚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應下,“你安排就好。”
等兩人獨處,靳延才解釋了靳希文那段沉默的緣由。
“我大舅媽去世得早,我舅舅工作又特別忙,大表姐小時候基本是在我媽身邊長大的。她性格算不得好,我媽去世前最不放心她。”
沈意歡懂了,愛屋及烏。就像她外婆家的親人都特別疼她、幾乎是有求必應一樣,都是因為她是蔣佩群唯一且最愛的女兒。
“那二表姐呢?”沈意歡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從來都沒聽兩家人提及這位表姐,但媽媽給她的資料里,何家大舅何永明明有兩個女兒。
感受到靳延的遲疑,沈意歡立馬補充,“我就是順口問一下,不方便說的話沒關系的。”
“沒什么不方便的,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靳延苦笑,“我只是沒想好怎么措辭。”畢竟算得上家族丑聞了。
沈意歡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涉及到了靳延大舅家的秘密,一時竟不知道要不要再聽下去,但靳延沒給她繼續糾結的時間,干脆利落地開了口。
“我兩個表姐都出自我大舅的第一任妻子,這你是知道的。但大舅其實是續娶過的,續娶的那位蘇舅媽是大舅戰友的遺孀,舅舅憐他們孤兒寡母在老家孤立無援,就接到了自己身邊護著,十多年下來,夫妻間舉案齊眉、舅舅對繼子也視同親生。”
“大表姐因為已經記事了,不肯和繼母一起生活。但和我同歲的二表姐何修霜那時才三歲,大舅媽意外離世后本是姥姥在照看。”
“但因為蘇舅媽性子的確溫良賢惠,再加上我姥爺當時還沒退下來、姥姥操心家里內外逐漸力不從心,就在蘇舅媽幾次誠懇去信后把修霜送了過去。”
聯系現在的結果,沈意歡條件反射般地想到了惡毒后媽與繼女的故事,正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話的時候,靳延又自顧自地繼續了。
“除開大表姐不談,這重組的一家四口其實過得還挺幸福的。修霜年紀小又知恩,和蘇舅媽關系特別好,兩人相處和親母女也差不多了。本來一切都越來越好了,連舅舅在那幾年也越來越溫和”
即使在家,靳延也壓低了聲音,“但、但在修霜成年,舅舅正準備替她考慮婚嫁的時候,修霜忽然被診出了有孕。”
沈意歡掩住差點脫口的驚呼,大概是因為靳延談起何修霜三人時只有遺憾和疼惜,并沒有厭惡和憎恨,沈意歡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慶幸。
慶幸十多年前還沒有現在這樣嚴厲,不然那個素未蒙面的表姐大概是落不得好的。于是她也壓著聲音關心,“那修霜表姐現在還好嗎?”
“很好。咱們訂婚她其實還寫信來祝賀了,但我一直沒想好怎么和你說這件事,所以也沒告訴你,抱歉。”靳延確實不知道該怎么和沈意歡提及何修霜,這會兒道歉得無比真誠。
“沒關系。”沈意歡自然不在意這個,“你下次聯系她的話記得代我道謝就好了。”
靳延沒想到沈意歡完全沒有要問后續的意思,有些訝異,“你不好奇對方是誰嗎?”
“是和后面那個舅媽有關的人?”沈意歡回視靳延,眼底深處藏著驚疑。
靳延閉了閉眸,哪怕過去了這么多年,也能清晰回憶起那一年家里的混亂,“對,那人就是大舅舅的繼子、蘇舅媽的親生兒子。”
親生女兒和繼子,難怪現在這三人在明面上已經徹底從何家銷聲匿跡了。沈意歡忽然懂了何家大舅何永臉上,從認識之初起就幾乎從未消退過的沉郁。
既然都說到這里了,靳延自然不會再做任何隱瞞,“這件事對大舅打擊特別大,當時家里亂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姥爺姥姥知道后直接被氣病了,大舅聽明宇自述他和修霜已經互通心意兩年多,而蘇舅媽又一直在旁邊求情、不像才知道的樣子,大舅氣急攻心到當場吐了口血,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沈意歡連忙握緊了靳延的手,靳延察覺到她的緊張,安慰地對著她笑笑,“別怕,大家都沒事的。”
“一邊是從小虧欠的親生女兒,一邊是養在身邊十多年、視同親生的戰友遺孤。”說到這兒,靳延停了下來。
他那時沒察覺,但現在有了心頭珍愛,又怎么會再看不懂事發時大舅何永眼里的情緒。
除了對于眼前狀況的無力和驚訝,更是不得不與摯愛割席的無奈。
還有一向含蓄的舅媽蘇文珂,臨行前突然跑回來撲進大舅懷里的那一個含淚擁抱。
是死別前的生離,是他們作為父親、母親,對后代、對命運的無聲妥協和犧牲
靳延的心驀地變得沉甸甸的,他的語速也跟著放慢了,“大舅將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除了最開始的那兩句暴喝,大舅連一句重話也沒說過,但從修霜他們三個離開后,大舅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沒了。”
“這也是我們逐漸不再提修霜的原因。一是不想給他們已經平靜的生活帶來什么波折,二也是心疼大舅舅。”
“那是舅舅不能被觸及的痛。這十年,我們只看著舅舅越來越沉默都覺得難受,何況是他自己?舅舅他幾乎快要把全部的時間都投入到工作里,一個人住在冀省夙興夜寐,又何嘗不是一種自我麻痹”
靳延雖然沒有闡述細節,但從靳延的話里,沈意歡也聽出來何修霜、還有那個叫明宇的男子、包括蘇舅媽三人,大概都只是命運戲弄而非人為設計,心頭倒是略微松快了一點。
但很快,沈意歡又被靳延的話驚到了,她不再掩飾自己的訝異,“你怎么會這么想?都是一家人,他、何至于此。”
靳延扯了扯唇,眼底生出點冷意,攬著沈意歡的手卻依舊溫柔,“歡歡,我也希望我只是瞎想。但人心叵測,我們不設防就很容易成為被中傷的那一方,所以還望你幫我。”
“我肯定幫你。”沈意歡毫不猶豫,“但我能做什么呢?我和你表姐姐夫都不熟,現在突然靠過去也挺奇怪的”
“表姐那里有李桐表嫂和雯雯在,姐夫我和表哥會看顧著。”靳延暗示,“你這段時間要是有空閑的話,就多去去姥姥家吧,凌凌很喜歡你。”
說完,靳延先自嘲地笑了,“歡歡,我總說那些人可惡。但對于表姐一家來說,我們這些所謂家人的行為又何嘗不讓人心涼?”
沈意歡的腦海里閃過無數答復,譬如“如果沒做錯事就不怕被查”、又或者“形勢逼人,這也是為了大家的平安考慮”
但最后,她還是什么都沒說,只安靜地靠在靳延胸口。用行動告訴他,她會一直陪著他、一直支持他,哪怕他的懷疑顯得那么無厘頭。
因著何修霞夫妻的事橫插一腳,沈意歡大半心神都用在思考該怎么樣幫靳延探到底細,于是忽然聽到另一件事的后續時還有些回不過神。
湯明和馮鴻波突然失蹤了,在上周六早晨外出后就再也沒有回家,一起消失的還有文工團前歌舞部的女演員,方妙佳。
剛開始這個消息只是在文工團人嘴里悄悄流傳,但由于兩男一女同時失蹤的天然色彩,這個消息慢慢發酵成更大的桃色新聞,不過一早,就幾乎是人盡皆知。
但即使鬧得這么大了,團里卻一直沒派人出面控制輿論風向。大家心里也就有了數,十有八九被他們說中了。
果然,周二一大早,總政各團各部門就逐漸開始有與這三人交好或者有淵源的人,被思想處叫走配合調查。
沈意歡也是其中一員,負責這件事的辦案人員大概并不只有團里背景,連沈意歡和湯明的那次沖突都查了出來。
“是湯明的手下尋釁,被我家里人抓了個正著,所以一怒之下找到了湯主任對峙。”沈意歡早就被靳延交代過,答得一絲不漏,“除此之外,我和湯主任再無私下的交集了。”
這件事靳延早在最開始往上匯報這幾人的異常時就提前匯報過,所以負責審理沈意歡的工作人員并沒有為難她,又問了幾個常規問題后,就放她離開了。
沈意歡離開的時候,隔壁房門半掩著,因為走廊太安靜的原因,她清晰聽見了一道含著怒氣、但其實透著心虛的女聲。
“人丟了你們不趕緊找人,抓著我問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是為了什么我一個婦道人家,又哪里懂丈夫工作上的事!”
是馮鴻波的妻子吧。沈意歡垂下眸子,目不斜視地離開了辦公樓,猜想靳延那邊大概也快有動作了。
已知的三人里只靳延他們師就占了兩個,小頭目劉荷也在其中,又是部隊內部,聯合辦案的幾個單位倒是更加謹慎了起來。
他們一邊瘋狂刺激文工團的張茹,到了師部這邊卻也一直按兵不動,只等著劉荷、于倩莉自己承受不住不知何時就要被牽連進去的壓力,慌不擇路做出些暴露底細的舉動。
但劉荷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還要沉得住氣,抓捕行動都過去了差不多整一周,監視她的人才隱隱約約發現了她的異常。
師政委吳遠住在兩層小樓里,家里明明有獨立衛生間,為何劉荷一多半的早上都會光顧大院供銷社旁邊的公共廁所呢?
監視她的人最開始其實根本沒發現異常,畢竟人有三急,上廁所再正常不過了,劉荷每次進去的時間也很正常,也并沒有故意撞上去的其他可疑人員。
但隨著張茹那邊收緊,劉荷幾乎到了每天早上出去買菜返回的途中都會面帶尷尬地進一趟廁所的程度,除非她有病或者有特殊癖好,不然這“規律”實在是有些詭異了。
監視她的人敏銳地覺察到不對,立馬就匯報了上去。但辦案人員又在這事兒上耗了三天,總算才發現了真相,劉荷是在用公廁與外界傳信。
這誰能信呢?看起來特別講究、特別體面、甚至傳說潔癖的師政委妻子,竟然把自己要傳的消息藏在公廁里、還是用廁紙包著?
要不是她次次都上同一個坑位,哪怕是經歷過無數的辦案人員也想象不到,那個用來放衛生紙的磚洞還能用來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