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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你是想直接結婚?”

    面前的沈溪了然點頭, 道:“我也不是說不行,但結婚畢竟是大事,需要兩家的長輩坐下來談……”

    耳機里的裴硯初氣得快冒煙, 語速飛快,帶著暴躁:“這小兔崽子在做什么春秋大夢!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沈溪又緊張地問:“對了, 我不喜歡傳統婚禮,你可以接受全球旅行代替婚禮嗎?我理想中的蜜月是三個月……”

    裴硯初的語氣急切:“小祈你怎么一直不說話?你是不是被綁架了?他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我立刻過來!!”

    聞祈的耳邊同時有兩個人在說話,好似一群蜜蜂飛來飛去地環繞, 什么也聽不清, 腦子嗡嗡的像快炸了。

    他做了暫停的手勢, 示意對面的沈溪先閉嘴。

    沈溪疑惑地先安靜下來。

    聞祈又微微偏過頭, 纖長的指尖按著耳機, 聲線放輕了哄:“老公, 你先等一下,我過會兒再給你打過來。”

    裴硯初滿腔的怒火一瞬間熄滅了, 心臟不知所措地狂跳起來, 懷疑自己攝入過多咖啡因中毒了,恨不得時間倒流拿個錄音機錄下來反復播放,證明自己沒有出現幻聽。

    剛他老婆叫他什么來著?

    “老公,你聽見了嗎?”

    裴硯初輕咳一聲,乖巧得像只被馴服的狼犬:“嗯,聽見了,你先忙吧。”

    聞祈的唇角微勾,應了聲好, 掛斷了通話,將耳機收進盒中,而后抬起視線看向對面。

    金發少年不復一開始的篤定, 臉上流露出幾分迷茫,猶猶豫豫地問:“你已經結婚了?”

    聞祈道:“沒有,但我已經有戀人了。”

    他的臉上露出幾許溫柔的笑意,道:“你不用擔心他會影響我們的聯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回換沈溪大腦空白了:“……啊?”

    “我們高中相識,感情很好,只是他最近事業經營不善,欠了很多債。”聞祈嘆一口氣,“我媽媽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能夠理解她的想法。”

    沈溪更混亂了:“啊?所以你媽媽明知道他的存在,還讓你和我見面?”

    聞祈輕輕垂眸,雙手捧著玻璃杯,一副落寞又被逼無奈的樣子:“媽媽勸過我,婚姻和愛情分開是很常見的一件事。如果我不答應和你聯姻的話,就不允許我和他繼續在一起。你能夠理解我們的吧?”

    沈溪大為震撼,唇角顫動起來。

    他不理解啊!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

    沈溪以不可置信的語氣問:“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倆結婚,你要帶上他?”

    聯姻這種事,也沒有人告訴他還有買一送一的活動啊。

    聞祈點頭,貼心道:“你放心,我會對婚姻很忠誠的,只養一個他。”

    這也能叫忠誠的嗎?

    沈溪頭暈目眩,只覺得絕望。

    封心鎖愛那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讓他小鹿亂撞的人……

    沈溪垂死掙扎:“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說不定放手才是你們最好的選擇?”

    聞祈輕聲道:“你不用勸我,我喜歡他,哪怕家人反對,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在我的眼里,無論他富有還是貧窮,他都是我喜歡的那個人。”

    沈溪差點就要感動了——如果說出這段話的人不是他的聯姻對象的話。

    他只是想在聯姻對象中挑一個順眼的人,不是想做一個幫著棒打苦命鴛鴦的倀鬼啊!

    沈溪的神色變得游移不定,聞祈端起檸檬水,平靜地喝了一口。

    ——果然是小孩子,說什么都信。

    好在遠處的侍應生見兩人落座,推著餐車適時前來,打破了謎一般的寂靜。

    “兩位客人下午好,這是今天后廚準備的菜品。”

    侍應生站在桌邊,一邊擺盤,一邊盡職盡責地講解著菜色。

    沈溪聽過很多次,心不在焉,視線逡巡著對面的聞祈,思緒反復橫跳。

    好好的未來老婆,怎么就多了一個老公?

    但是推拒了一個聞祈,他后面不知道又要和多少歪瓜裂棗、奇形怪狀的人見面,聞祈也可能在家人的要求下,和他的戀人強行分開。

    要不給個機會,試一試?

    都說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形狀,都是現代社會了,三人關系也不是不行……

    不行不行,沈溪啊沈溪,你要有骨氣!這樣的婚姻就算發生了,你也只可能成為一個擺件,變成某種片子里沉默の丈夫、他們play中的一環!

    他還向往著愛情,寶貴的處男之身還等著在新婚夜給出去呢!

    沈溪的眸光明明滅滅,一會兒痛苦掙扎,一會兒懊惱厭棄,一會兒堅定自我,左右搖擺著。

    聞祈正思考著在哪個點提出離開的事,侍應生擺好了滿桌的菜,準備在沈溪的面前端上一杯香橙茉莉冷萃。

    正在放下玻璃杯的時候,侍應生的身形毫無征兆一個趔趄,手腕顫抖,玻璃杯傾斜倒落,倏地潑出了大半杯冰水。

    聞祈出聲提醒:“小心!”

    沈溪反應快,直接站了起來,但距離太近了,避無可避,他的褲子還是遭了殃,中間的尷尬位置暈開一大片深色,滴滴答答地滴水。

    “對不起對不起!”

    侍應生連聲道歉,面色煞白,聲音顫抖起來:“實在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有意的……”

    聞祈蹙起眉尖,心生幾分古怪,不動聲色之間,掃了一眼侍應生的金屬胸牌。

    ——Eliza。

    沈溪的臉色難看,抽了紙巾胡亂擦了幾下,橙色的水漬暈染開來,深深淺淺地印在米白的褲子上,很是扎眼。

    “對面是商場,我去給客人您買一條新的褲子作賠償行嗎?”

    Eliza看起來很年輕,像個二十出頭出來兼職的大學生,像被嚇得快哭了:“餐廳的貴賓休息室有毛毯,您在那邊稍作休息,我、我很快就可以給您買回來。”

    “你工資才那幾個錢?買得起我一條褲子?”

    沈溪沒好氣地道,看他一副瑟縮的鵪鶉樣,從棒球服的內側口袋掏出一張信用卡,道:“算了,不用你賠,用這張卡去買,快一點。”

    “好的好的,謝謝客人。”

    Eliza感激地接過卡,問了尺碼后,趕緊出了餐廳。

    沈溪感覺胯.下涼颼颼的,有些窘迫自己在聞祈面前出了丑,脫下外套圍在腰間,擋住那一片水漬,道:“我去休息室里等,等我回來了,我們再繼續聊吧。”

    聞祈點了點頭:“好,不著急。”

    等沈溪離開了視線,聞祈念著裴硯初還在對面的咖啡館,發消息簡要地給他說了這邊的事。

    裴硯初:【你是說,那小子現在一個人在休息室?】

    聞祈:【嗯。】

    裴硯初:【小祈你別等他了,先吃點東西,別餓著了。】

    聞祈:【我覺得有點奇怪,那杯水倒得莫名其妙的。】

    裴硯初:【說不定是那小子悄悄在桌子底下給人家絆了一跤,純壞。】

    聞祈:【?】

    聞祈:【請問沈溪這么做的用意何在?】

    裴硯初:【那當然是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力了。】

    裴硯初:【多明顯的手段啊,好比在教室門口突然跳起來摸門框,扔垃圾的時候離很遠進行一個三分球投籃!看起來毫無理由的突發行為背后,其實就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力!】

    裴硯初:【你別看這像是一場簡單的意外,他這是利用自己年齡小的優勢,做出自己無辜受害,惹人憐愛的假象!就為了給你增加印象,博得你的同情!】

    有病。

    聞祈不想和裴硯初說話了,感覺再多說幾句,要被他帶得智商直線下降。

    他反扣了手機屏幕,給自己盛了一碗南瓜濃湯,嘗了口。

    太甜了。

    聞祈在內心客觀地點評一句——沒有昨晚裴硯初煲的玉米山藥排骨湯好喝。

    聞祈又翻開手機。

    他喝一口湯的時間,裴硯初噼里啪啦發了滿屏幕的消息。

    滔滔不絕的段落里,中心思想只指向一條:

    ——沈溪他不安好心!離得越遠越好!

    聞祈無視了那一堆狗屁理論,打字:【我不知道那個叫Eliza的侍應生什么時候回來,但我得等到沈溪出來和他說一聲再走,你要是餓了,就在附近買點吃的墊墊。】

    裴硯初:【老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裴硯初:【老婆,你能再喊我一次那個嗎?就一次。】

    對話頁面跳出一個小狗荷包蛋眼的卡通表情包,淚汪汪,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慣的他。

    聞祈面無表情地再度反扣手機屏幕,招手叫來另一位侍應生,出于禮節道:“你好,可以麻煩你送一些吃的給休息室里的沈先生嗎?”

    侍應生笑著欠身道:“您放心,Eliza在走之前提醒過我們,我們已經送去黃油面包和紅茶給沈先生了,為了避免沈先生著涼,休息室里的空調溫度也開得比較高。”

    聞祈怔了怔,頷首應道:“好的,謝謝。”

    另一邊的裴硯初已經離開了咖啡廳,大步走向對面的餐廳,去了側面的員工專用通道。

    餐廳經理提前收到消息等候,看到裴硯初出現,試探性地問:“您好,請問是我們新老板的朋友嗎?”

    前段時間突然出大價錢收購餐廳的新老板神龍不見尾,連自己的姓氏都沒有透露過,只要求了改餐廳名字這一件事。

    剛突然收到新老板要接待一個朋友的消息,叫餐廳經理趕緊誠惶誠恐地出來迎接。

    裴硯初點了頭,也沒多作解釋,直接道:“你們的休息室在哪兒?帶我過去。”

    餐廳經理躬身道:“好的,您這邊請。”

    第32章

    “合作愉快。”

    裴硯初的唇角含著散漫的笑, 端起紅茶,遙遙相敬。

    沈溪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猶豫不決, 問:“這樣真的能幫到我?”

    “你不是一直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和借助家里的勢力又不沖突。”裴硯初詫異道,“你要想繼續這么玩下去, 我也沒意見,當今天沒見過我就行。”

    沈溪再怎么不管事,也被家里的長輩壓去在商業宴會上見過裴硯初, 知道面前的“別人家的孩子”不少事跡, 此刻終于下定了決心, 點了點頭。

    “好。”

    沈溪鄭重地舉了杯。

    裴硯初的目的達到, 終于放下心來, 往后靠在沙發椅背上, 隨手扯了扯領口,疑惑道:“休息室的空調是開的有多高?這水越喝越熱。”

    “我也覺得熱。”沈溪也納悶, “商場就在對面, 那個服務員買褲子怎么買這么久?不會帶著我的卡跑了吧?”

    “不至于。就算訂餐廳的時候你的信息是保密的,就你這張臉,誰見了還不知道你的背景?他哪來的膽子卷錢跑路?”

    沈溪也覺得自己多想了:“也是。”

    裴硯初起身:“你先等著吧,我回去了。”

    沈溪點頭:“好。”

    篤篤叩門聲響起,而后傳來Eliza恭敬的聲音:“沈先生,您的褲子我給您買回來了。”

    裴硯初的步伐一轉,去了屏風后。

    屏風后是一張沙發床,正對的墻面是可投屏看電影的熒幕。

    想到侍應生只是送條褲子就出去, 裴硯初閑閑地往墻邊一靠,打算等個兩分鐘。

    只是這里空氣好似更不流通,裴硯初揉了揉額角, 感覺腦袋愈發昏沉,身體也變得逐漸燥熱,悶得慌。

    沈溪對外面的侍應生道:“你進來吧。”

    門把按下,鎖舌咔嚓彈響,腳步聲漸近,而后是Eliza含著關心的聲音:“沈先生,您的臉很好,是覺得身體不舒服嗎?”

    沈溪不耐煩道:“沒什么事,你把褲子給我,先出去吧。”

    裴硯初視線一轉,在墻上忽然看見了調節溫度的空調面板,神色微微凝固。

    ——恒溫25°

    和過分燥熱的體感溫度完全對不上。

    外面同時傳來沈溪疑惑的聲音:“我讓你出去,你鎖門干什么?”

    電光石火之間,裴硯初一個激靈,想起了外面茶幾上玻璃壺里的紅茶。

    不是吧?

    他猛地站直了身,重新掃了一眼周圍,立刻發現了不對勁——角落里有一個三角攝像頭支架,鏡頭正閃爍著紅光,顯示在錄制中。

    角度卡得很巧妙,夾在屏風和墻角之間,正好對著對面的沙發區域。

    外面的對話依舊在繼續。

    侍應生怯怯道:“我看客人您好像不舒服……我幫您吧。”

    外面的沈溪還在狀況之外,迷茫地問:“我換褲子,你能幫我什么忙?”

    而后是窸窸窣窣的動靜,沈溪的語氣逐漸驚恐:“等等,你脫我衣服干什么?你要干嘛?!我還是處男,我警告你,不要動我!!——”

    Eliza羞澀一笑:“沈先生,你放心,不會有人會打擾我們的。”

    他在餐廳兼職打工,知道自己小有姿色,熱衷于物色有錢有勢的男人,暗地里遞電話號碼紙條。

    畢竟男人哪有幾個不喜歡偷腥的?

    他的眼光很準,往往一勾就能到手,只是隔個幾個月就會被勾搭對象的原配發現,得換地方釣下一個金主。

    Eliza在上個月到的這家餐廳,前幾天有人找到他辦事,把他當成了不諳世事的大學生,以金錢許諾給一個客人下藥,說下的藥只是一點安眠藥,不會出事,Eliza常年混跡會所酒吧,一眼認出了是什么藥。

    等真的到了這天,Eliza認出了沈溪是誰,意識到這藥要下給誰以后,升起了別的心思。

    為什么……不能是他呢?

    不管是錄下視頻,敲一大筆錢,還是借此機會攀上沈家,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就算外面有人路過,聽到了動靜,也因為沈溪的身份不敢說什么,只會覺得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果然是真,說不定還以為是沈溪強迫了他。

    Eliza越想越興奮,扒沈溪衣服領口的手都在發抖。

    沈溪推了他兩把,沒推開,思緒昏昏漲漲,身體愈發沉重熾熱,手上根本沒力氣。

    沈溪終于明白過來,咬著牙:“你給我下藥了?”

    Eliza柔聲地哄:“沈先生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

    話還沒說完,卻有一陣腳步聲響起,Eliza驚愕地回過頭,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就被從沈溪身上被揪著衣領拎了起來,掀翻在地。

    Eliza摔坐在地上,頭暈眼花,抬頭看到突然出現的裴硯初,傻眼了。

    休息室里不是只有沈小少爺嗎?怎么又多出來了一個?!

    裴硯初神色很冷,轉而看向沈溪:“你的保鏢呢,趕緊通知他們過來。”

    沈溪仰面靠在沙發上,痛苦喘息著,道:“不、不行,我沒力氣了……”

    裴硯初也有幾分站不住,完全是憑借著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撐,見Eliza爬跪著要過來,煩得一腳踢開了人:“滾遠點!”

    隨著時間的推移,外面的落日漸漸隱沒在湖邊,光線漸暗。

    餐廳里流淌著一陣輕緩優雅的音樂,聞祈坐在桌前,吃了一小半的蒜香意面,勉強填肚,興致缺缺地放下了銀叉。

    餐廳是沈家包場的,餐點顯然是按照沈溪的口味安排的,調味偏甜偏重。

    聞祈又拿起手機,發現這段時間裴硯初安安靜靜的,沒給他發消息。

    轉性了?

    聞祈生出幾分不適應感,指尖輕敲屏幕,打出兩個字,又刪掉了。

    他實在無聊,看到不遠處的侍應生,招手叫他過來。

    侍應生快步過來,躬身詢問:“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

    聞祈問:“我想問問,Eliza在你們餐廳打工多久了?平時也這么笨手笨腳的嗎?”

    侍應生幫忙解釋:“Eliza是上個月來的,他平時做事沒出過錯,這次是意外,我替他影響了您的用餐體驗再次道歉。”

    “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替他道歉。”

    聞祈又問:“包場的餐廳不需要那么多侍應生。他才來一個月,怎么被選中的?”

    按理來說,沈家小少爺的身份擺在那兒,餐廳經理不可能不上心,不選有成熟經驗的員工,選一個只來了一個月的侍應生來幫忙接待。

    侍應生猶豫了下,道:“一般來說,包場的客人給的小費都很高……Eliza他的家境不太好,私下找了經理,經理同情他,就把他的班特意調到這天了。”

    聞祈輕蹙眉尖,確認:“你的意思是說,他是特意換班到今天的?”

    侍應生點頭。

    聞祈心中縈繞的那一絲古怪感越來越強,問:“Eliza人呢?”

    侍應生道:“他已經買好沈先生的褲子,送去休息室了。”

    他面露遲疑:“不過,經理特地在群里問了他什么時候回來,Eliza在二十分鐘前就說回來了,但是到現在都沒出休息室……”

    侍應生看聞祈的視線帶上一點同情。

    果然是傳聞里私生活混亂的沈家小少爺,出來約會也……

    聞祈視線一凝,站起身,道:“休息室在哪兒?帶我過去。”

    “啊好的好的,您這邊請。”

    聞祈跟著侍應生到了休息室門口,敲了兩下門,問:“沈溪,你的褲子換好了嗎?”

    里面無人回應,隱約傳來什么激動的唔唔悶響,還有玻璃杯砸落在地的清脆破碎聲音。

    聞祈臉色一變,按下門把,休息室的門卻紋絲不動,轉頭問侍應生:“鑰匙呢?”

    侍應生遲愣:“在經理那里。”

    休息室一般是老板用來休息,或者是一些客人有特殊的需求,比如醉酒的客人需要醒酒,帶著嬰幼兒的母親需要哺乳,經理才會短暫地開放休息室。

    聞祈的語氣很冷:“去找!”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

    侍應生忙不迭地應下,大概有其他人發現不對,提前去叫了經理,恰好餐廳經理跑了過來:“來了來了!鑰匙在我這兒!”

    經理滿頭大汗地遞來鑰匙,聞祈接了過來,視線冷冷掃過,道:“讓人都離遠點,要是走漏一點消息,沈家第一個找你算賬。”

    經理也知道事情嚴重,連忙點頭。

    聞祈作了最壞的打算,心里不斷發沉。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畢竟今天沈溪是和他見面,算起賬來,難免不會把他也扯進去,要是在這個關頭得罪了沈家……

    他用鑰匙打開了門,推開的一瞬間,整個人愣住了。

    剛才身穿燕尾服還光鮮亮麗的Eliza躺在了地上,鼻青臉腫,看不出人形,兩只手背在身后,被一圈圈的銀鏈捆得死死的。

    聞祈一眼認出了這是沈溪掛在褲子上的那幾條銀鏈。

    “唔唔唔唔!”

    Eliza嘴里塞著一團布料,看到聞祈像看到了救星,激動地叫起來。

    沈溪像一灘爛泥軟軟地躺在沙發上,臉頰呈現著不自然的暈紅,衣服的扣子松開兩顆,手臂不正常地下垂著,像是沒有任何力氣。

    聞祈幾步過去,急聲問:“沈溪,你還好嗎?”

    沈溪神思恍惚,給不出一點回應,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嘈雜異動。

    聞祈回頭,是有一群黑衣保鏢闖了進來,他們之中甚至有一個提著急救箱的醫生。

    聞祈驚愕:“你們……”

    “我們是沈溪先生的保鏢。”

    他們似是早就清楚這里的異狀,為首的保鏢面色嚴肅道:“聞先生,請你先出去,這里交給我們處理,也麻煩你不要將這里的任何事情外傳。”

    聞祈點頭:“我知道。”

    他退出去,在外面的長廊上等待,想了想,拿出手機,打算和裴硯初說一聲暫時不能去找他,發現裴硯初在十分鐘前給自己發過消息。

    【小祈,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

    第33章

    聞祈的指尖懸停在屏幕上, 敲下一句:【好。】

    休息室里很快走出兩位保鏢,為首的一位客氣道:“聞先生,我們這邊先派人送您回去。”

    聞祈點頭, 又問:“沈溪他怎么樣了?”

    保鏢道:“是助興的藥,但藥效比預計的要嚴重, 我們現在送沈先生去私人醫院洗胃,會留一部分的人在這里進行取證。”

    “我知道了。”

    聞祈微微頷首,跟著另一位保鏢離開, 路過休息室的門口時, 又下意識瞄了眼里面。

    里面一片混亂, 沈溪的身邊聚集了太多的人, 看不清里面的具體狀況。

    聞祈正要收回視線, 腳步又倏忽停下, 再次看了回去。

    休息室里玻璃壺摔碎一地,茶幾上歪倒著兩個水晶杯, 琥珀色的茶液滴滴答答地沿著桌邊往下流淌。

    聞祈的眸底掠過疑惑。

    剛在休息室里, 沈溪和其他人坐下一起喝過茶?

    但地上的Eliza看起來不像中了藥,在他在外面敲門的時候,Eliza甚至還有理智,將桌上的玻璃壺撞下來打碎,妄圖銷毀里面的證據……

    門口的黑衣保鏢一站,擋住了聞祈的視線。

    保鏢伸手:“聞先生,請。”

    聞祈的思緒被打斷,跟著另一位保鏢離開。

    餐廳外, 一輛低調的黑色林肯開到路邊,保鏢打開后座的車門,聞祈上了車, 報了地址以后,一路沉默。

    除去思考沈家可能有的反應,就是在思考Eliza哪兒來的消息特意換到今天的班。

    手機屏幕亮起,顯示有最新的消息,聞祈下意識地以為是裴硯初問他有沒有回去,打開一看,是聞若嬋問他和沈溪的見面怎么樣了。

    看樣子,餐廳這邊的消息被封鎖得密不透風。

    聞祈思忖幾秒,打字回復:【見面結束了。媽媽,您別去打聽沈家那邊的態度,如果宋知聿來打聽我這邊的情況,您也說不知道。】

    聞若嬋敏銳地察覺不對:【發生什么了,你沒事吧?】

    聞祈輕微地動容了瞬,但那一點情緒如一滴水落入海面,掀起淺淺的漣漪,又很快地隱沒不見,變為平靜。

    聞祈回:【我沒事,只是現在不能細說。】

    聞若嬋:【好。】

    車輛很快停在公寓樓下,聞祈道了謝后,上了樓。

    他剛打開門,就收到了小狗的熱情迎接,元寶嗷嗚嗷嗚地撲過來,尾巴直搖。

    聞祈的臉上露出很淺的笑意,緊繃的心弦終于放松幾分,蹲下身摸摸小狗腦袋,聽到浴室的方向傳來嘩嘩水聲。

    他走進客廳,浴室的水聲恰好停止。

    浴室的門打開來,裴硯初走出來,和聞祈正好撞上一個照面,腳步一頓。

    男人濕漉漉的黑發被往后抓攏,暴露出完整的立體五官,睡袍領口大敞,結實的胸膛滾落水滴,蔓延著潮紅,說不出的色氣。

    看到聞祈的一瞬間,裴硯初愣了愣,眸底的戾氣消散幾分,道:“你回來了。”

    聞祈輕嗯一聲。

    裴硯初別開視線,道:“我先回房間了。”

    他轉身正準備走,又被聞祈先走幾步,攔住了路。

    聞祈不解地問:“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提前回來,看到他,又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態度……

    是因為他沒有按照一開始說的劇本來演,還是因為他沒有回裴硯初那一堆消息?

    “沒生你的氣。”

    裴硯初的眉眼低垂,不去看面前的聞祈,聲線沙啞:“我就是身體不舒服。”

    聞祈怔愣了下,追問:“哪里不舒服?”

    裴硯初一副不想多談的態度道:“沒什么事,我回房間睡一覺就好。”

    在餐廳的時候,他能有余力勉強支撐處理完一切,先行離開,以為就是普通的助興藥,打算回來洗個冷水澡等藥效自己消下去,沒想到越洗越燥熱,火氣沒下去半分。

    他準備出來找人問個清楚,好巧不巧,正好碰到聞祈回來。

    小腹燃燒的火焰愈發旺盛,裴硯初悶不吭聲地避開聞祈,想先回臥室。

    “等等,你——”

    聞祈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話還沒說完,又忍不住驚愕地問:“你身上怎么這么燙,發燒了嗎?”

    裴硯初的身形僵硬,神色閃躲道:“吃過藥了,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聞祈見他實在不想和自己說話,慢慢地點了頭,放開了手,道:“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也是。”

    裴硯初從頭到尾都沒看過他,匆匆結束對話,轉過身,步伐又快又急,回了客臥。

    像在躲什么一樣。

    聞祈壓下心里的那一點怪異,回自己的臥室洗了澡,猶豫了下,再次轉到了客臥的門口。

    他抬手輕敲了敲門,輕聲問:“裴硯初,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客臥里面沒人應聲,整間公寓安靜得好似落針可聞。

    聞祈遲疑了瞬,試探性地按下門把。

    客臥的門打開了。

    里面的窗簾拉得嚴實,房間里光線黯淡,隱約可見床上的男人身形。

    已經睡了嗎?

    聞祈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俯了身,伸出手想探一探裴硯初的額頭溫度。

    就要觸碰的一瞬間,一只熾熱寬大的手掌猛地攥住了聞祈的手腕,徑直把人拉上了床。

    聞祈沒反應過來,視野傾倒,身形控制不住地倒了上去,轉瞬之間就被裴硯初翻身壓在了下面。

    昏暗的光線里,裴硯初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那雙眼眸壓抑著涌動著瀕臨崩潰的情緒,啞著嗓子問:“為什么要來找我?”

    聞祈道:“怕你半夜發高燒,燒壞腦子。”

    又道:“讓開,別壓著我了。”

    裴硯初像沒聽見似的,輕輕地笑起來。

    他低下頭,帶著眷戀般,用臉輕蹭了下聞祈的側臉,低聲道:“不會的。我還沒和你在一起呢,不會現在就死的。”

    肌膚相觸間,躥過一陣酥麻電流般的觸感。

    聞祈的身形僵硬了瞬,強行忽略掉那一點不自在感,問:“你身上的溫度太高了,要不是還是去醫院吧。”

    裴硯初問:“小祈,你是在關心我嗎?”

    聞祈不置可否:“你現在住我這里,要是出了事,責任都在我這兒。”

    裴硯初安靜了會兒,很輕地嘆一口氣,將臉埋進了聞祈的頸側。

    “不喜歡我,但因為可憐我、同情我,所以過來找我嗎?”

    那些壓抑的愛與欲在藥效和黑暗中無限放大,滋生著更多的、快把人逼瘋的晦暗情愫。

    裴硯初低聲道:“你這樣做只會給我錯覺,讓我覺得你開始在意我,開始有一點喜歡我。”

    昏暗的光線里,聞祈看不清他的神色,像平時那般輕嗤一聲,沒當一回事,道:“你也知道是錯覺。”

    裴硯初又笑了起來,笑容有幾分苦澀的味道,貼著他,輕聲道:“既然可憐我,那就可憐到底吧。”

    他們之間不過咫尺之距,呼吸都糾纏交疊,近到接近曖昧的程度,像是下一刻就要吻在一起。

    聞祈疑惑地問:“你到底怎么了?……”

    輕軟的唇瓣張張合合,卻被裴硯初毫無征兆地堵了上來。

    濕熱的舌尖撬開齒關,肆無忌憚地闖進,纏住了藏在最里的小舌抵死纏綿,瘋狂熾熱的情緒傾瀉而出。

    “裴硯初……!”

    聞祈偏頭想躲,卻被追逐著唇舌落下一個又一個吻。

    又伸出手推著他,卻被強勢地握住手腕,拉至了頂端,不允許有半分的反抗。

    聞祈含糊地罵:“你瘋了嗎!”

    舌尖推拒,在擠壓之間又像是共舞的邀請,細碎的水聲激烈回響。

    聞祈的舌尖被吮得發麻,狠下心去咬他,淡淡的鐵銹血腥味在兩人的唇舌之間彌漫,卻引得裴硯初更加亢奮。

    裴硯初的身體散發著滾燙的熱量,好似一塊沉重的巨石壓著他。

    兩人的胸膛緊緊地擠在一起,不留一絲空隙,聞祈能清晰地感知到裴硯初心跳快得不正常,某處也灼熱地抵著他,十足的精神抖擻。

    裴硯初親得又重又急,蠻橫索求,瘋得像失去了理智。

    聞祈的臉頰發燙,惱怒的情緒夾雜著羞恥沖至大腦,卻怎么也躲不開。

    柔軟的唇舌被反反復復、里里外外地嘗了個遍,合不攏的唇角滑落著津液。

    “小祈……”

    裴硯初的意識被燒灼地模糊不清,貼著他的唇,語氣癡迷,又帶著低至塵埃的祈求:“看看我,看我一眼好不好……”

    聞祈終于發覺了裴硯初的狀態不對勁,勉強掙脫出來,哄著喊了聲:“硯寶?”

    裴硯初又低了頭,拿毛絨絨的腦袋胡亂地蹭著聞祈的頸側,委屈喃喃:“我好難受……我好想你……”

    聞祈放輕了聲音道:“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的手腕被你抓疼了。”

    “被我抓疼了嗎?”

    身上的裴硯初緊張起來,立刻放輕了抓握的力度,將聞祈的手腕按在自己的唇邊。

    他一邊落下細密的吻,一邊懊惱地道歉,聲線顫抖:“對不起小祈,我不是故意的。”

    聞祈微微猶豫,伸出纖長的手臂輕輕地抱住了裴硯初,安慰似的,手掌從上往下緩慢地順了順他的背脊。

    裴硯初慢慢地變得安靜下來,像只暴躁的野獸逐漸被安撫住了,乖順地趴在他的身上,回抱著聞祈,沒有其他的動作。

    只余沉重紊亂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地落在聞祈的耳邊,重得像鼓聲。

    剛剛的混亂糾纏之間,兩人的睡袍衣襟全被蹭開了,熱燙的胸膛緊靠在一起,全是濕熱的汗。

    聞祈亂著呼吸,終于找到機會問:“裴硯初,你到底怎么了?”

    裴硯初的神思恍惚混沌,全憑本能行事,回的全然對不上他的問題:“我好想你……”

    聞祈有些啞然,道:“可我就在你面前。”

    裴硯初將臉更深地埋進聞祈的頸側,嗓音低沉喑啞,帶著偏執:“不夠、不夠……我想讓你更深地,看見我、記住我……”

    他的手掌,往下探去。

    第34章

    聞祈握住了裴硯初的手腕, 拒絕的態度再明顯不過。

    他的語氣很冷:“你要做什么?”

    裴硯初又湊過來親他,聞祈偏頭躲開,他也不停, 胡亂地蹭著聞祈的鼻尖、臉側、耳垂。

    他一路落下濕熱的、細碎的吻,混亂地求著:“小祈……小祈老婆……給我好不好?我好難受……”

    呼吸熾熱, 身體也滾燙,就這么貼著聞祈可憐兮兮地蹭,目的再直白不過。

    但更多的動作卻沒有了, 像守在一盤食物前的兇猛狼狗, 沒有得到主人的命令, 再怎么饑餓也不敢有下一步的動作。

    聞祈道:“裴硯初,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的……”

    裴硯初又將臉埋進聞祈的頸窩, 挺直的鼻尖蹭來蹭去, 掀起一陣細密的癢。

    他含糊不清地道:“和我試一試好不好?我、我會讓你舒服的,我保證……”

    哼哼唧唧的, 黏糊又纏人。

    從頭到尾的異狀, 無一不在提醒著聞祈——裴硯初不怎么清醒。

    聞祈再次確認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裴硯初喃喃:“知道啊,你是我的小祈老婆,你在我的夢里都出現過好多次了,我怎么會不認識你?”

    又開始說起了亂七八糟的胡話,一會兒說想他,一會兒又纏著問到底對他有沒有一點喜歡,一會兒又問他的跑車酷不酷,口口聲聲要開跑車來接他, 一起去學校上早自習。

    都高中畢業這么久了,哪來的早自習?

    黑暗模糊了理智的界限,緊貼的身軀熾熱有力, 燙灼的呼吸一下一下地灑落在頸側,讓人禁不住心顫。

    聞祈的身體逐漸熾熱,推拒的力度也慢慢變小。

    “裴硯初——”

    裴硯初又過來親了他一下。

    聞祈閉了閉眼,冷靜道:“明天醒過來,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松開了桎梏住裴硯初的手。

    裴硯初的眼眸猛地亮了起來。

    縱容的信號如同一點火星落在干燥的草地上,轉瞬之間燃起燎原大火。

    修長的手指順著單薄的背脊線往下落去,粗糙的指腹往深處一路引著酥麻電流。

    傍晚轉為深夜,客臥里動靜不斷,門沒關嚴實,時不時飄出一點斷斷續續的哭罵聲。

    “裴硯初……!你到底有完沒完、唔——”

    床架不堪重負,嘎吱搖晃,曖昧的咕啾水澤聲黏膩得像拉絲。

    聞祈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他要不是瘋了,怎么會答應裴硯初做這種事。

    裴硯初也瘋了,像個貪得無厭不知饜足的鬣狗,要將他撕扯入肚,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剛開始的時候聞祈尚且能夠忍受,甚至還有余力思考,到后面就漸漸體力不支起來。

    等終于意識到裴硯初失去理智的狀態不是他能夠應付的了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揪著裴硯初的頭發,抖著嗓子罵他慢一點,裴硯初興奮得根本聽不見,只知道湊過來一遍又一遍地親他的唇。

    柔軟的舌尖被又吮又吸,好似這世上最馥郁香甜的玫瑰汁水,誘出人壓抑在內心最深處的渴求,而后百倍、千倍地傾瀉出來,讓人根本招架不住。

    聞祈哄過、罵過、冷聲威脅過,平時無往不利的招數,在這天晚上沒一個有用。

    反反復復幾次下來,聞祈忍無可忍,給了裴硯初一巴掌,聲線顫抖道:“夠了!滾下床去!”

    裴硯初卻捉著他的手腕,偏頭又去舔他的掌心,討好道:“小祈,你的手疼不疼……讓老公親親好不好?親一親,就不疼了……”

    語氣癡迷亢奮,不知疲憊。

    聞祈的身形搖晃,又累又倦,根本穩不住。

    太過了。

    不間斷的感官刺激模糊了時間的概念,聞祈翻來覆去,根本分不清過去了多久,累得只有一個念頭。

    ——這個精力,裴硯初果然應該屬狗。

    裴硯初的精神狀態還在混亂著,一直求著聞祈去給他打籃球的時候送水,聞祈不答應,就一直磨著他。

    聞祈被折磨得受不了,只能道:“送,給你送水。”

    答應了這一句,裴硯初更加亢奮,一邊親他,一邊得寸進尺提更多的要求。

    聞祈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意識搖搖欲墜,只能順著裴硯初的話說,他說什么,就答應什么。

    “嗯嗯,我的校服背面讓你簽名字,第二顆紐扣也給你……”

    “行,坐一起……英語的滿分作文第一個給你看……”

    “知道了,考試前抱一下,給你蹭考試運……嗯,只和你一個人抱抱……”

    “我們班負責的掃銀杏落葉,我和你組隊,一起掃……”

    裴硯初傻笑著:“小祈,我用銀杏的落葉給你堆一個心形好不好?”

    聞祈迷迷糊糊地回:“最后還不是要進垃圾桶。”

    裴硯初的語氣委屈:“你不要我給你的心嗎?”

    聞祈的聲音漸低于無:“要,我要你給我的心,行了吧?”

    外面的天色隱約擦亮,兩個人相擁著沉沉睡去。

    聞祈先被毛絨絨的小狗腦袋給拱醒,意識復蘇的一瞬間,渾身的不適感洶涌而來,骨頭像是被折騰散了,指尖根本抬不起來,腰酸背疼,雙腿也發麻。

    貼著后背的胸膛寬闊熾熱,搭在酸軟腰身上的手臂沉得像塊鐵。

    聞祈勉強睜開眼,對小狗啞聲道:“元寶,你先去外面等……”

    他輕輕一動,身形驟然僵住。

    裴硯初的狗玩意兒,睡覺的時候埋在里面一直沒拿出來?

    小狗嗷一聲,乖乖地跳下床去。

    裴硯初被動靜吵醒,思緒發懵,以為自己在做夢。

    聞祈察覺了他的氣息變化,冷冷問:“終于醒了?”

    裴硯初的瞳眸震驚睜大,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他動了下,聞祈的身形顫栗,低低地唔了一聲。

    裴硯初猛地意識到了什么,不敢動了,整個人徹底清醒,從臉頰紅到耳根,茫然道:“我……你……”

    聞祈本來很平靜,現在是真的惱,又想扇裴硯初他臉上一巴掌。

    昨晚那么多回還不夠嗎,怎么又……?

    聞祈閉了閉眼,忍著恥意,低聲道:“把你的……弄出去。抱我去清理。”

    “哦、哦。”

    裴硯初大腦幾乎宕機,只知道照著聞祈的指令行事。

    只是剛動作一下,裴硯初的喉結輕輕滾動,小聲問:“小祈,那個……太多了,流出來了,怎么辦啊?”

    聞祈的額角青筋直跳:“怪誰?”

    裴硯初的記憶受藥效影響有幾分不真切,只記了個大概和零碎片段,但也知道自己做了不少混賬事。

    比如,捉了聞祈的手,去摸他鼓鼓的小肚子……

    只是想一想,裴硯初就禁不住渾身燥熱起來,趕緊打住旖旎念頭,道:“怪我,都是我的錯。”

    聞祈根本沒休息好,懨懨地半闔上眼睫,道:“趕緊收拾,剛元寶都餓得找我們了。”

    裴硯初輕嗯一聲,伸手試探性地要抱起聞祈,聞祈警惕地按住他的手,問:“你要做什么?”

    “我……”裴硯初神色窘迫,“我怕流到地毯上……”

    聞祈被折騰了一晚上,思維也慢了,沉默了下,轉而攬上了裴硯初的肩背。

    整間公寓,只有主臥附帶的那間浴室有浴缸,聞祈第一次覺得,從主臥到客臥的距離有這么遙遠漫長。

    他緊緊地抱著裴硯初的肩膀,努力壓抑著,唇間依舊克制不住地溢出一點輕哼。

    等終于到了浴缸,兩人都又出了一身的汗,清理的過程更是狼狽不堪。

    裴硯初抱著聞祈回到床上,道:“小祈,你先休息。”

    聞祈疲憊至極,連回應的力氣都沒有,輕輕點了頭。

    裴硯初輕手輕腳地出了主臥,關上門,轉回客臥看到一片狼藉的床單,耳根微燙,又鎮定地去衣柜前找衣服穿。

    他拿起手機,看到時間才發現已經是下午的點了,先訂了個外賣,再出來給元寶搞了簡單的吃的。

    外賣員送來的速度很快,裴硯初接過外賣盒,在廚房里將白粥裝進碗中,放在托盤上,走向主臥。

    輕輕的叩門聲響起,主臥的房門旋即被小心推開。

    裴硯初端著托盤走近,放在旁邊的床頭柜上。

    只不過短短時間,聞祈好似已經又睡著了。

    他躺在床上,柔軟的栗子發絲散亂,睡顏恬靜,濃黑的蝶翼眼尾洇開一抹薄粉,唇瓣殷紅微腫,是昨夜被反復舔舐含吮的痕跡。

    裴硯初注視良久,眸光閃動復雜情緒,俯了身,很輕地親了親聞祈的額角,低聲道:“……對不起,小祈。”

    聞祈睡得不怎么踏實,半夢半醒,聽見了裴硯初這一句,心里微微別扭。

    他還沒開始生氣,裴硯初在這兒道什么歉?

    知道他吃這一套,故意在這兒擺態度?

    裴硯初下一句,卻是自顧自懊惱道:“我本來想把我們完美的初夜留在新婚夜的,沒想到會出意外……”

    聞祈睜開眼,情緒復雜道:“你還真敢想。”

    他的聲音疲憊,透著昨晚過度使用的輕啞。

    裴硯初怔住:“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渾身疼,睡不著。”

    聞祈支起纖長的手臂想坐起來,眉尖輕蹙,動作很是遲緩。

    “你能坐起來嗎?”裴硯初緊張地問,“要不要我抱著喂你?”

    聞祈實在抽不出一點力氣,點了點頭。

    裴硯初上了床,小心地將聞祈攏進自己的懷里。

    聞祈靠在裴硯初的胸膛上,微微低頭,就著裴硯初遞來的勺子慢慢地喝了小半碗粥,就搖頭說不吃了。

    “真不吃了?”裴硯初追著問,擔心道,“你吃的太少了。”

    聞祈煩道:“肚子里都是你的狗東西,吃不下。”

    裴硯初的臉一紅,悶不吭聲,把剩的那半碗粥給喝了。

    聞祈喝了粥后,身上恢復一些力氣,直接問:“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裴硯初吭吭哧哧:“基本都記得,我們……”

    聞祈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打算聽聽裴硯初要說什么。

    裴硯初低聲問:“我們都那樣了,是不是該定下來了?”

    聞祈一愣,沒回過神:“定什么?”

    “我們昨晚親了好多次,那是我的初吻。”

    裴硯初的臉色羞窘,支支吾吾:“你還把我的處男之身拿走了,你都驗過貨了,總不能不對我負責吧?”

    “負責啊。”聞祈點頭,“我都和沈溪商量好了,你被我包養了,我和他結婚的時候會帶上你。”

    裴硯初急了:“你明明和沈溪說我倆是戀人的!”

    話一說完,裴硯初自己先意識到不對。

    聞祈輕輕偏頭,伸手掐住他的臉,目光帶著審視,問:“裴硯初,你怎么知道我和沈溪說的什么?”

    “——還有,你不是把高中的事記得很清楚嗎?還知道我們班級負責打掃銀杏樹的落葉。”

    第35章

    氣氛靜默片刻, 裴硯初低聲承認:“我是去找過沈溪。”

    聞祈的眉心跳了跳,問:“你找他做什么?我不是都說了,讓你不要做多余的事嗎?”

    裴硯初的聲音悶悶的, 帶著點委屈:“他一見你就說要結婚,我怎么可能坐得住, 萬一他糾纏著你不放怎么辦?你說他一個人在休息室里,我就去找他了。”

    聞祈費解:“你怎么進來的?”

    裴硯初道:“餐廳旁邊有員工通道,休息室就在那邊, 我一進來就找到了。”

    聞祈離開餐廳的時候也是跟著保鏢走的側邊員工通道, 信了幾分, 問:“你和沈溪說了些什么?”

    “我和他沒說幾句, Eliza就敲門要給他送衣服, 我躲在屏風后面, 打算等他走了我也走,沒想到Eliza開始脫衣服。”

    裴硯初含糊其詞地掠過中間, 道:“我幫著把人收拾了, 沈溪說他叫保鏢過來善后,讓我先走,我怕中間有別的人進去,把門給鎖上走了,給你發了條消息,就先回來了。”

    “我本來以為就是普通的助興藥,洗個澡冷靜一下就行……”

    他的臉上閃過懊惱。

    沒想到居然在一個小侍應生下給別人的藥里翻了車。

    聞祈蹙了眉,態度強硬地問:“少在這兒打啞謎, 你和沈溪到底說了什么?一字一句,給我說清楚。”

    “我就是告訴他……”

    裴硯初的臉頰微微泛紅,道:“我們感情很深, 高中談戀愛到現在,沒有什么能把我們分開。就算你們真的打算結婚,我也不會放棄。沈溪說,你也是這樣告訴他的。”

    聞祈問:“然后呢?”

    “后來Eliza就來敲門了。”裴硯初避重就輕,“我躲在屏風后感覺越來越熱,才發現可能是喝的紅茶有問題。至于你說的高中的事……”

    聞祈等著他的回答。

    裴硯初斟酌道:“可能是藥效影響到神經,讓我昨天晚上想起什么了,但我現在都不記得了。”

    聞祈覺得整個事情透著古怪,問:“真的?”

    裴硯初點頭,豎起四根手指,凜然起誓:“我絕對沒在昨天晚上恢復以前的記憶,我要是說了謊,這輩子都追不上你!”

    聞祈被他插科打諢地一攪,擺出來的冷臉色差點沒繃住,不自在地道:“別惦記了。”

    等真的恢復記憶了,裴狗發現自己的處男之身都被他拿走了,還不知道怎么個崩潰法。

    怎么可能還想著追他?

    裴硯初見他的態度好像松動幾分,道:“小祈,你的腰還疼不疼?我給你揉揉腰吧。”

    聞祈抿了抿唇,沒說話。

    見他像默認了,裴硯初試探性地伸了手,手掌輕輕地貼上聞祈纖細的腰側。

    手掌寬大溫暖,規規矩矩地隔著一層薄薄布料,動作緩慢地按揉著腰。

    熨貼的熱量傳遞而來,讓酸軟的腰身終于舒服了幾分。

    聞祈微瞇了眼,沒骨頭似的,懶懶散散地靠在裴硯初的懷里。

    裴硯初的手上動作未停,視線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去。

    之前把聞祈抱回主臥床上的時候,裴硯初幫他拿了一件真絲睡袍,聞祈的手上沒什么力氣,勉強穿上,系得松松垮垮,此刻的裴硯初一低頭,就能看到聞祈胸膛上的一片凌亂的痕跡。

    艷紅的吻痕、若隱若現的抓握指印交錯著印在白皙的肌膚上,仿若雪地里橫斜掩映的靡麗梅枝。

    粉櫻色的圓珠微腫,比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顏色更深,艷得似紅寶石般的石榴粒,附近還有淡淡的齒痕。

    怪不得小祈不敢把睡袍的領口給拉攏,說不定一碰到就疼……

    他可真不是人啊。

    裴硯初一邊心蕩神馳,一邊滿懷愧疚地自我檢討。

    聞祈閉著眼,想起來道:“你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要不去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吧。”

    裴硯初被關心一句,就忍不住語氣帶笑:“不用,沒什么事了。”

    聞祈聽出來了,頓了下,回:“隨你。”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裴硯初憋不住,又重提一開始的話題,道:“小祈,你都愿意和我上床了,是不是代表有一點喜歡我?真的不打算考慮一下我嗎?”

    聞祈昏昏欲睡,隨口道:“誰說我愿意了。”

    還不是昨晚被他磨得沒辦法。

    “不是……愿意的?”

    裴硯初替他揉腰的動作逐漸減慢,而后停了下來,語氣也變得茫然無措:“昨晚、昨晚,是我硬拉你上床的?”

    聞祈睜開長睫,微微偏過臉,對上裴硯初的視線,詫異問:“你真的不記得了?”

    裴硯初點點頭,沮喪的情緒快成實質性地散發出來。

    記憶太混亂,他記得大概,但真的不記得具體是怎么開始的了。

    聞祈沉默著。

    裴硯初仿佛讀出了答案,心涼了半截。

    完,不會真的是他強迫聞祈的吧?

    他醒來回想起昨晚的事,剛開始還開開心心的,覺得聞祈愿意和他滾上床,是個好的信號,說不定昨晚能成為兩人關系的轉機。

    結果是他硬拉著人上床的啊?

    好了,本就不怎么高的印象分,現在肯定跌到負數了。

    裴硯初的嗓音也變啞,愧疚道:“對不起,小祈,我……”

    聞祈道:“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沒什么。”

    裴硯初的眼圈徹底紅了,眼尾有淚光閃動。

    聞祈怔住。

    不是,昨天被上的是他好不好?

    他都沒哭,裴硯初怎么一副被糟蹋了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不愿意……”

    裴硯初認定了是兩人體力懸殊,聞祈沒能夠反抗他,強行被他拉上床的。

    他垂頭喪氣道:“你罵我吧,我、我……對不起……你趕走我也行……”

    聞祈只好道:“我沒說自己不愿意,也沒說要趕你走。”

    裴硯初猛地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盯著聞祈。

    聞祈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你不用道歉。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不用太在意,昨晚……我也有爽到。”

    朋友勸告的話語,在昨晚再一次地被證實。

    肢體接觸,確實能帶來情緒起伏。

    昏暗的光線、封閉的房間里,裴硯初的懷抱汗濕熾熱,耳邊被他一遍又一遍熱切地喊著名字。

    被填滿的同時,情緒膨脹著自己在被愛著、被強烈地需要著的滿足感,撥動著心弦。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么澎湃的情緒波動了。

    就算這一份情緒,來自錯誤的開始。

    聞祈淡聲道:“外面不都在傳我把你包養了嗎?坐實了,好像也沒什么。以前你是我的傭人,你如果愿意,以后可以多一個床伴的身份,我會額外給你一筆錢。”

    裴硯初怔怔重復:“床伴?”

    聞祈點頭:“你要是不愿意,現在可以拒絕我。”

    床伴這個名頭,比付出家務賺取報酬的傭人更折辱人。

    說白了,以后就是床上床下都得替他賣力。

    況且這可是裴硯初,就算失去了記憶,應該也不愿意被當做沒有尊嚴的按摩.棒吧?

    裴硯初想要回到以前的相處模式,他也能夠接受。

    裴硯初一個激靈,聲線都隱隱顫抖起來:“愿意,我當然愿意!”

    這種好事,他怎么可能舍得拒絕!

    他倒貼錢都行!

    聞祈沒反應過來——不是,裴硯初怎么答應得這么快?

    裴硯初又期待地問:“那我們都是床伴關系了,能不能睡同一個房間啊?”

    聞祈遲疑道:“你是說我們平時也一起睡覺嗎?”

    裴硯初嗯嗯點頭。

    一想到能抱著他家小祈一起睡覺,醒來還能看見他的睡顏,裴硯初就已經開始飄飄然了。

    聞祈猶豫了下,道:“可以,吧?”

    他沒包養過人,也沒搞過床伴,也不太清楚怎么個相處法。

    睡同一張床,好像也不算什么。

    裴硯初像怕他反悔,立刻道:“那我一會兒就去把我的東西搬過來。”

    聞祈嗯了聲。

    裴硯初緊張地舔舔唇,又問:“那我們是不是要買一些套,提前做好準備?”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著:“就是,萬一哪天你想用我了,正好、正好有套,事后清理起來不會那么麻煩。”

    雖然他的手指很長,適合做清理,但是清理的過程,也太考驗他的定力了。

    裴硯初的臉快紅透了,視線也飄忽著,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買吧。”聞祈頭疼道,“你自己看著挑就行,不用問我這些。”

    看裴硯初一副撿到寶的樣子,他怎么感覺像自己挖了一個大坑,還主動給跳進去了?

    裴硯初的臉上露出傻兮兮的笑,低下頭,碰了碰聞祈的唇。

    溫熱的薄唇輕擦而過,像一片帶著細絨毛的羽毛輕輕掠過,癢酥酥的,掀起心湖陣陣漣漪。

    聞祈問:“……你親我做什么?”

    裴硯初小心地問:“我們都是床伴關系了,不能親親嗎?”

    剛才的親親,和昨晚恨不得將他吞吃入腹的吻相比,只是碰一碰唇瓣,簡單純情到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況且都親了那么多次,現在說不行,好像有點矯情。

    “可以親。”

    聞祈的語氣生硬:“但你別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親上來。”

    “意思是,我提前說一聲就可以和你親親了嗎?”

    裴硯初眼眸亮亮的,發出邀請:“小祈,我現在就想親你。”

    他又迫不及待地貼了過來,低頭親了親聞祈的唇,離開的時候,還吮了下。

    唇瓣分離時,發出輕輕的一聲“啵唧”。

    裴硯初紅著耳根,道:“小祈,你的嘴巴好軟,好好親。”

    聞祈被連著親了兩次,人都麻了。

    裴硯初意猶未盡,羞澀地問:“我還想親一下,這次我可以伸舌頭嗎?”

    聞祈忍無可忍:“不行,滾。”

    第36章

    把裴硯初給趕出去后, 房間內終于變得安靜。

    聞祈拿手機看了眼。

    幾通來自宋知聿的未知來電,還有一堆未讀消息列表。

    聞祈徑直無視了宋知聿,點開消息。

    許千鈞問他見面怎么樣, 聞祈一時也不知道該說順利,還是說不順利, 語焉不詳地回復幾句,又看了一眼朋友們的群聊。

    在國外讀藝術的朋友準備趁下月放假回國玩,還特地艾特了聞祈:【到時候你把裴硯初帶出來和我們一起聚聚唄。】

    聞祈回:【行。】

    聞祈大概看完, 定了個鬧鐘淺睡了會兒, 醒來后感覺恢復了一半的力氣, 去盥洗室簡單洗漱, 出來打開房間。

    裴硯初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板上, 盯著電腦屏幕, 神色專注。

    旁邊的黃色格子軟墊端坐著一只小狗,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上的汪汪隊動畫片。

    主臥的門一開, 一人一狗飛快地看過來, 黑眸同步閃動光亮。

    “嗷!”

    “小祈,你醒了?”

    小狗飛奔向聞祈,搖著尾巴轉圈。

    裴硯初隨手把電腦放一邊,也大步走過來,關心問:“身體還難受嗎?”

    聞祈揉了兩把小狗腦袋,回裴硯初:“還好。”

    廚房隱約傳來咕咚咕咚的聲響,飄來一股說不出的濃郁香氣。

    聞祈問:“你在廚房煮了什么嗎?”

    “煮的南瓜山藥粥,黨參雞湯。”裴硯初道, “還有杜仲煨羊腰,燉了有一個小時了。”

    聞祈目露茫然:“什么羊腰?”

    裴硯初貼心解釋:“杜仲,一種藥材, 搭配羊腰子煨湯可以補腎壯陽。”

    又指自己:“補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當然得先補起來!

    “你別補了。”聞祈面無表情,“我才是需要補的那個。”

    裴硯初再補下去,不得把他在床上折騰死?

    他想找的是床伴,不是奔著把他榨干精氣的魅魔。

    裴硯初認同地點頭:“確實,小祈你也需要補。既然你都把我包養了,少做幾次那多不劃算。”

    就應該訂制一條橫幅拉在床頭上,時刻提醒包養準則。

    ——應做多做,大做特做!

    聞祈噎住:“這種事,也不用這么……追求性價比。”

    不過說起包養,聞祈自己答應過裴硯初要額外付一筆錢,默算自己賬戶除去違約金的費用,再加上個人接單的預計收入,道:“我最近的錢不夠,先打給你每月兩萬。”

    裴硯初也想起了違約金的事,改口道:“為了調動積極性,我覺得我們當然應該采取按勞分配制,按次計費,你要不一次給我五百吧。”

    又覺得五百好像多了,討價還價:“我們都這么熟了,兩百也行。”

    聞祈剛補了一場覺,心境還挺平和,站這兒和裴硯初沒聊幾句,感覺額角突突地跳,道:“我包養你還是你包養我?我說兩萬就兩萬。”

    裴硯初到底搞沒搞懂他是被包養、被踐踏尊嚴的那個?

    上趕著主動降價是怎么回事?

    裴硯初只好讓步:“那好吧。”

    聞祈揉揉眉心,道:“我去工作室做點東西,你要是想搬到主臥,可以現在搬。”

    裴硯初一怔:“你不用再休息會兒嗎?”

    “接了個單子,現在也沒什么事,我去把demo給做出來,你和元寶玩吧。”

    聞祈交代完,又低聲哄了元寶幾句自己玩,才起身去往走廊另一邊的工作室。

    剛到門口,裴硯初快步追來,手上拎著個坐枕,遞來道:“小祈,你用這個墊著坐。”

    聞祈的神色閃過幾分不自然,嗯一聲,接了過來。

    裴硯初又巴巴地問:“你放工作室的杯子還有水嗎?用不用我給你接點?”

    聞祈微微猶豫,推開了自己工作室的門,道:“你進來吧。”

    這還是裴硯初第一次踏進聞祈的工作室——在入住的第一天,他就被明令禁止踏入的地方。

    吧嗒一聲,光源從頂端投落,照亮整間工作室。

    這兒打通了兩個房間,面積寬闊,頭頂和墻上貼著不規則的吸音板,原本是窗戶的那一側拉著厚實的銀灰色隔音窗簾,密不透風。

    整個空間主要劃分了兩個區域,一個區域以多屏幕的工作臺為主,另一個區域則擺放著各種樂器和錄制設備。

    裴硯初第一眼看見樂器中間的架子鼓,神色驚愕,扭頭看聞祈,問:“你會打架子鼓?”

    聞祈不明白他怎么這么驚訝,點頭道:“會。”

    裴硯初的腦海立刻浮現一個場景——爆裂的鼓點中,聞祈冷著一張臉,纖長手指飛旋鼓棒,利落地敲打架子鼓。

    在間隙中,那張漂亮的臉居高臨下地、冷冷淡淡地瞥他一眼……

    靠,那也太辣了!

    裴硯初渾身的血液都像要燃燒起來,問:“小祈,你打架子鼓的時候能不能讓我在旁邊圍觀啊?”

    聞祈不習慣創作的時候有別的人共處同一空間,頓了下,道:“我打架子鼓沒什么好看的。”

    裴硯初聽出拒絕的意思,也不氣餒,笑著主動轉了話題:“是用工作臺上的那個水杯嗎?我幫你接水。”

    聞祈輕輕點了頭。

    “好。”

    裴硯初去接了一杯溫熱的水,再進來的時候,聞祈在工作臺前已經戴上了耳機,正在聽客戶發來的幾首例曲找節奏。

    裴硯初沒打擾他,將水杯放在聞祈固定用的位置,悄悄退出去,合上了門。

    聞祈回憶著客戶對demo的要求。

    ——錯位感、碰撞感、激烈掙扎的對抗氛圍。

    剛接單時,他對這幾個玄而又玄的詞匯尚且有幾分為難,在此刻,那些情緒卻如冰雪般悄然融化,轉變成一個個跳躍的音符。

    奇跡般的,創作的思路沒有任何的阻礙,聞祈只用了小半小時就將demo錄了下來,發送給客戶。

    對方正好在線,一遍過,滿意到直接將作詞發了過來,預約了下一步編曲。

    趁狀態還在,聞祈索性將整首的編曲都作了出來,發送給對方時,看了眼時間。

    包括和客戶的溝通時間,整個編曲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效率高到連他自己都詫異。

    和裴硯初上床一次,這么有用嗎?

    客戶很快回了消息,表示在外面,需要晚一點再聽。

    聞祈昨晚備受折磨的腰身也到了極限,關了設備,拿起手機站起身,打算出去歇一會兒。

    屏幕亮起,正巧跳出社交平臺自動推送的最新熱點新聞。

    熱點速遞:【霈澤集團最新職權變動!股票大跌……】

    他離開的腳步一頓。

    聞祈點進新聞,一目十行看了看內容,沒看懂,徑直劃拉到下面。

    新聞熱度高,評論區分析得頭頭是道——說霈澤內部有兩波人在奪權奪職,搶著內部的業務部門,想劃出來獨立運營,整個集團風雨飄搖,離分崩離析不遠了。

    中間混雜著一些購買了霈澤股票的人,把股票大跌這事的源頭怪在前任執行總裁裴硯初頭上,言辭激烈,罵得不堪入目。

    聞祈蹙起了眉尖。

    要是裴硯初看到這條新聞,會不會也看到這些罵他的話?

    聞祈的腳步快了幾分,往外走去,打開工作室的門。

    工作室做的是最頂端的隔音環境,門打開的一瞬間,鬧騰的動靜隨著室內更明亮的光線魚貫涌入。

    一人一狗的對話從浴室的方向傳來。

    “嗷嗷!”

    “你生氣也沒有用,你的玩具這么臟就該洗了,你在臟玩具上面打完滾,又往小祈身上蹭,會把小祈身上也弄臟的。”

    小狗好像更生氣了:“嗷嗷嗷!”

    裴硯初給他打商量:“等會兒我瞞著小祈,給你偷偷拿一個零食。”

    小狗的一日兩餐、包括零食的份額都是定量的,除非特殊情況,平時沒有多的份。

    小狗陷入猶豫,尾巴垂落:“嗷嗚……”

    裴硯初又道:“拿你喜歡的鱈魚干。”

    小狗的尾巴立刻歡欣鼓舞地搖起來:“嗷嗚!”

    ——成交!

    “篤篤。”

    浴室的門被輕輕敲響,聞祈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靠在門口,問:“鱈魚干?”

    小狗的黑葡萄眼珠一亮,立刻沖了過來,繞著聞祈的腿邊討好地蹭來蹭去,嚶嚶嗚嗚地撒嬌。

    裴硯初挽著袖口,正在盥洗池里洗幾只毛絨玩具,滿手的白色泡泡,被抓包以后,尷尬一笑:“小祈,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我都沒聽見聲音。”

    聞祈道:“差不多就是從你說瞞著小祈,給你偷偷拿一個零食那兒開始。”

    裴硯初的耳根微紅,低聲道:“沒有想瞞著你,打算晚上和你坦白的。我剛才怕元寶因為玩具對我生氣,連帶著你也對我減印象分,所以想哄它。”

    聞祈不解:“我對你的印象分和元寶有什么關系?”

    “有句話叫愛屋及烏,要是元寶生我氣,不搭理我了,你那么喜歡元寶,要是也看我不順眼了怎么辦?”

    聞祈輕嗤:“我看你不順眼,哪用得著元寶?”

    平時隨便聊幾句,他對著裴硯初那張欠扁的臉,火氣就能噌噌往上漲了。

    又道:“不過既然你答應了元寶給他鱈魚干,那就給吧,下不為例。”

    “好。”

    裴硯初主動道:“小祈,你餓沒有?雞湯和小米粥都已經燉好了,你先去吃,我這兒很快就洗好了。”

    聞祈一整天就吃了小半碗的白粥,編完曲就感覺餓了。

    他靠著浴室的門口沒動,道:“不用,我等你一起吧。”

    裴硯初打開清水,進行最后一道工序,道:“好,我很快。”

    聞祈像是隨意一問:“你看手機了嗎?”

    “沒有。”

    裴硯初有些詫異:“我剛遛了元寶回來,就來洗玩具了,還沒來得及看手機。你是給我發消息了嗎?”

    “沒事。”聞祈慢吞吞地道,“我就想說,有一個客戶描述的是一種對視的心動氛圍感,我有些找不到靈感,今晚你能不能別做其他事了。”

    他很少說謊,連手心都出了汗,不自然地道:“我想你……今晚陪著我,看著我。”

    “當然可以啊,這我可拿手了。”

    裴硯初笑起來,語氣坦然:“畢竟我一直在看著你。”

    也一直,在為你心動。

    第37章

    客廳落地窗外的天色已徹底變黑。

    餐廳投落暖色調的燈光, 原木桌面擺著餐食,氤氳著熱騰騰的霧氣。

    聞祈坐在桌前,旁邊的寶寶餐椅冒著一個毛絨絨的小狗腦袋, 哈次哈次地興奮吐舌頭。

    裴硯初戴著厚實的隔熱手套,往桌上放了最后一盅湯。

    聞祈看到黑咕隆咚的一碗, 皺眉問:“這什么?”

    “杜仲煨羊腰。”

    裴硯初摘了手套,道:“熬得可費勁兒,你先嘗嘗。”

    聞祈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 給自己盛了一小碗, 用勺子攪了攪, 等降溫以后, 嘗了一口, 眉尖輕輕地蹙在一起。

    裴硯初好奇地問:“怎么樣?”

    “還可以, 只是不太合我的口味。”聞祈鎮定地又舀了一勺,“你嘗嘗。”

    裴硯初受寵若驚。

    上過床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 聞祈都主動給他喂喝的了?

    他樂顛顛地湊了過去, 就著聞祈的手,毫無防備地喝下一勺黑漆漆的藥湯。

    入口的一瞬間,裴硯初差點噴出來:“怎么這么腥!”

    又腥又嗆鼻,說不出的難喝,一股怪味從舌尖麻到舌根。

    聞祈捉弄成功,彎眸笑了起來。

    他的眉眼盈盈,在暖色調的燈光下暈染著柔和的光,比起平日里神情透出的疏離清冷, 平添幾分親昵感,淡紅的唇瓣輕翹,呈現著誘人的絲絨光澤感。

    裴硯初盯著聞祈的唇, 胸膛里的心臟不爭氣地砰砰跳動,喉結微動。

    想親。

    視線直勾勾的,傳達的意圖直白又火熱,像要把人灼燒。

    聞祈讀了出來,手指輕蜷,道:“還不餓?先吃飯。”

    裴硯初回過神,訕訕道:“餓,不過羊腰湯燉得不好喝,還是放著吧。”

    聞祈點頭,另盛了一碗山藥小米粥。

    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屏幕,鈴聲響起,顯示是宋知聿撥來的通話。

    裴硯初在對面剛抽開椅子坐下,一眼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嘖了聲,問聞祈:“要接嗎?”

    他待在客廳的那段時間和沈溪聊過幾句,那邊很快就搞清楚了整件事原委,自然也知道了罪魁禍首。

    “不想接。”

    聞祈的指尖右滑按下掛斷鍵,直接關機,想起什么,又看向對面:“你也關機。”

    裴硯初道:“宋知聿應該不至于神通廣大到搞到我的電話號碼吧?”

    話雖這么說著,但也乖乖地聽從聞祈的意思,將手機直接關機。

    聞祈暫放下心來,隨口回:“這段時間有人找你嗎?”

    “有啊,這段時間一直挺多的。”

    聞祈抬眸。

    裴硯初回憶道:“有問我近況怎么樣的,我一看聊天記錄,上一次說話還在幾年前,懶得回。”

    “有給我發基金收益明細,還有存款余額的銀行短信截圖的,感慨最近經濟不太好,還好以前掙著錢了。我問這是打算借錢給我嗎,他們又不回了,挺有意思的。”

    “今天下午也是,我騰出空,看了眼手機——嚯,一堆消息。”

    “今早上九點股市開盤,霈澤的股價一路暴跌,關于我的傳聞也變多了,有說我被包養了,有說我為了躲債跑去國外打黑工的,還有說我承受不住壓力,跳樓自殺了,那些熟的、不熟的,都想著來看我的熱鬧呢。”

    裴硯初的語氣輕松,沒當一回事,還開起了玩笑:“你說他們看熱鬧,知道我負債,也不順道交點門票錢給我?”

    聞祈抿了唇,胸口莫名地有點堵。

    他還想攔著裴硯初不去看那些新聞,沒想到裴硯初早就知道了,那些風言風語更是實質性地直接送在眼皮子底下。

    聞祈問:“他們說這些,你會傷心嗎?”

    “不啊,他們又不重要,我在意他們的話做什么?”

    裴硯初自然而然地答,撞上聞祈微微閃爍的眼眸,忽地明白了過來,問:“你在替我傷心?”

    聞祈沒回答,只道:“既然你都不記得那些人是誰,要不要換個手機用?”

    裴硯初笑著問:“心疼我啊?”

    聞祈想反駁,一時之間又說不出口,最后道:“我是怕你被影響心情,元寶對人類的情緒很敏感,也會被你傳染得不開心。”

    裴硯初的心尖像被小貓爪子撓撓似的,麻酥酥,道:“放心好了,我沒事。”

    聞祈別開視線:“……隨你。”

    “你的客戶不是想要一種對視的心動氛圍感嗎?”裴硯初轉了話題,“今晚我倆就互相盯著干瞪眼,還是要做點其他事?”

    聞祈本只是隨意找了一個借口,根本沒想過得到答案。

    他對裴硯初又沒有心動的感覺,能找到什么氛圍?

    但騎虎難下,聞祈只能順著道:“還有什么其他事可以做?”

    裴硯初絞盡腦汁,道:“我們比手的大小?”

    聞祈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想一點不像小學生的事?”

    裴硯初委屈嘟噥:“比手的大小,也沒有很小學生吧……”

    說不定小學生都嫌棄幼稚。

    聞祈沒轍道:“行,就比手的大小。”

    裴硯初的眼眸立刻恢復光亮,道:“好。”

    等吃完了飯,裴硯初收拾桌面將碗盤放進洗碗機,聞祈先行回了自己的臥室。

    在他工作的那段時間,裴硯初已經將自己的東西搬了進來。

    聞祈踏進的那一刻,恍惚了一下,才確定是自己的房間。

    裴硯初的東西和他本人一樣,具有存在感極強的個人色彩。

    床上多出來的一個枕頭,另一邊床頭柜上的銀色電子時鐘,立體衣架上隨意掛著的一件黑色真絲睡袍……

    無一不在提醒著,他今晚要開始和裴硯初同床共枕。

    明明是包養的金錢交易關系,怎么搞得像他和裴硯初已經結婚同居了?

    聞祈清空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走進浴室想洗漱,視線一掃。

    橫桿上多出來一塊灰色浴巾,盥洗池臺面上放著又一個杯子和電動牙刷,還有柜子上側放了一排男士面膜、瓶瓶罐罐的面霜水乳身體乳,和眼熟的護手霜。

    裴硯初一個大男人,還用這些的?

    聞祈按捺住震撼的心情,簡單地洗漱完,重回臥室,正好碰見裴硯初進來。

    聞祈的語氣復雜:“你平時還用面膜?”

    “是啊。”

    裴硯初的語氣理所應當,絲毫沒覺得有什么。

    丈夫的容貌,老婆的榮耀!他的這張臉為了討老婆的歡心,當然得好好保養。

    裴硯初時時刻刻謹記男德標準,甚至熱情邀請:“最近天氣比較干,我新買的身體乳保濕效果還不錯,小祈你要用的話我幫你涂。”

    聞祈禮貌拒絕:“……謝謝,不用。”

    裴硯初也去浴室洗漱,換了身睡袍回到臥室,興致勃勃道:“小祈,我們來比大小吧!”

    聞祈坐在床頭上閑閑地翻書,糾正:“是比手的大小。”

    “嗯嗯。”

    裴硯初坐上床,正襟危坐,伸出手掌。

    他一副特別正式的模樣,弄得聞祈收起了幾分隨意應付的心思,合上了書放在床頭柜上,將自己的手指也輕輕地放了上去。

    兩人的膚色差頃刻之間便呈現了出來,羊脂玉般的白和偏深的小麥色對撞在一起,對比明顯。

    聞祈這才發現,裴硯初的手掌比他大了整整一個號,手指也長出一截。

    手掌貼在一起,傳遞著彼此的溫熱體溫。

    裴硯初傻笑著道:“小祈,你的手好小。”

    聞祈道:“是你的手太大了。”

    兩人坐得近,聞祈昳麗的面容帶來的沖擊感更強,裴硯初望著他,憋在心里的話又跑了出來:“小祈,你真好看。”

    聞祈輕嗤:“你看我只看臉?”

    “長相本就是對人的第一印象,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

    裴硯初又道:“但看臉只是第一步,要是性格不好,長得再漂亮,那也是空有一副皮囊,要是性格好,第一次遇見的時候那份普通的見色起意,才會變成百倍、千倍的喜歡。”

    聞祈不知不覺被引著往下聊,詫異地問:“你覺得我們性格合?”

    “不合啊,你不是一直在說看我不順眼嗎?”裴硯初眉宇上挑,透出一股痞勁兒,“但你越是看不順眼我,我就越看你順眼。”

    聞祈無語:“你覺得好玩嗎?”

    “好玩啊,但我之前只覺得好玩,不知道為什么好玩,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這個道理。”

    裴硯初坦坦蕩蕩道:“如果你對待所有的人都是同一個態度,對我越是不耐煩,越是不順眼,也就代表著對你來說,我越是特別的,所以你對我越討厭,我越忍不住上趕著找你玩,逗你生氣。”

    越是看不順眼,越說明是……特別的?

    在他的眼里,裴硯初是特別的?

    聞祈的神情凝固住了。

    裴硯初忽地伸了修長的手指,動作輕緩地擠進了他的指縫之間。

    白皙如玉的纖長手指被迫輕微地撐開,被裴硯初牢牢地、緊密地掌控著。

    寬大的手掌帶著力度擠壓而來,和剛才相比,這樣的姿勢更顯出幾分強勢,帶著不容掙脫、不容逃避的親密意味。

    聞祈低頭盯著兩人的手,心跳亂了一拍,問:“你在做什么?”

    裴硯初道:“小祈,你不是想找對視的心跳氛圍感嗎,怎么不看著我?”

    聞祈的長睫一顫,慢慢地抬起了視線。

    面前的男人面容俊逸,狹長的桃花眼蘊著一抹繾綣笑意,黑色的瞳眸專注地倒映著他的身影,好像這個世界上只能看見他一個人。

    裴硯初問:“看我的時候,你有在想什么嗎?”

    聞祈的唇角微動了下,才把自己的話說出口:“沒有。”

    “我有。”

    裴硯初注視著他,牽著聞祈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又問:“你感受到我了嗎?”

    聞祈的手被迫貼了上去。

    在薄薄的、熾熱的皮肉底下,有一顆火熱的心臟,正砰砰有力地急促跳動著,撞擊著他的掌心。

    裴硯初笑道:“討厭我也沒關系,對它來說,也是一種恩賜。從遇見你的那一刻開始,它就在為你而跳動。”

    第38章

    聞祈頓住, 一時沒能給出回應。

    “怎么一副被我嚇到的表情?”裴硯初眉宇輕挑,“我剛剛的一番表演夠不夠深情,你有沒有心動的感覺?”

    表演兩個字, 讓聞祈從不知所措的情緒里迅速冷靜下來。

    “沒有。”他道,“我要是想聽情話, 網上的電影剪輯一搜一大把,不用你給我表演。”

    “真沒有啊?”

    裴硯初有些遺憾,語氣又一轉, 道:“也許是我表述的方式太普通了, 需要一些更刺激的內容。”

    聞祈道:“什么……”

    話還沒來得及問完, 裴硯初捉著他的手, 直接往下按去。

    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袍, 蟄伏狀態的某物一秒平地而起, 探頭探腦,興奮地和聞祈打著招呼。

    灼熱燙手, 勃勃輕跳, 彰顯著強烈的存在感。

    聞祈的額角跳了跳。

    “這樣呢?”裴硯初一本正經地問,“心跳的氛圍感行不通的話,這個也能跳,你再試試,現在有沒有新的感受?”

    聞祈面無表情地道:“有了。”

    “是嗎?”裴硯初眼眸一亮,追問,“什么感覺?害羞、激動、期待?”

    聞祈輕笑了聲,眸光溫柔, 手上掐了一把,力度帶著狠。

    裴硯初呃唔喘了一聲,差點弓腰撞他身上。

    可問題是, 某物好似又振奮了幾分。

    “你有完沒完?”聞祈猛地收回手,忍不住問,“昨晚那么多次,還不夠?滾下去自己去解決。”

    裴硯初挺直背,鄭重道:“不,讓它自己下去就好。我這個人很有職責素養,既然被你包養了,存貨都要留起來用在你身上,不能浪費。”

    包養關系剛確定半天,聞祈已經想反悔不認了。

    要不是念著裴硯初長得還行,身材也過得去,那方面也干凈,加上認識這么久了還算是比較熟……

    “對了小祈,我們能不能打個商量?”

    裴硯初小心翼翼地道:“我也不是說不喜歡粗暴的玩法,但我們才剛開始,要不還是循序漸進著來,先對我干活的工具好一點?”

    雖然這種玩法又痛又爽,但為了老婆的性.福能夠有長遠的保證,還是少來一點比較好。

    “什么叫我們剛開始?”聞祈聽他說得不清不楚,皺了眉,“我們是床伴關系,隨時可能叫停。”

    他終于想明白包養這件事透出的古怪在哪兒了。

    從頭到尾,裴硯初都一副樂顛顛地上趕著的態度,這是直接把床伴關系當戀愛關系了吧?說不定直接想到結婚去了。

    裴硯初如遭雷擊:“你不是說昨晚體驗感不錯嗎,總不能一個月就叫停吧?現在付房租都講究押一付三,包養關系就沒有保障了嗎,至少也得來三個月吧!”

    聞祈雖說覺得和裴硯初上床有用,但也沒想過一直依賴這一條捷徑。

    “這段關系是由我開始的,當然也由我隨時叫停。”

    聞祈淡淡道:“還有,我要糾正你一點——在我的眼里,你和其他人都是一樣,沒有什么特別不特別之分。以前和你不對付,是因為你的身份適合和我不對付。”

    裴硯初沒懂:“什么意思?”

    聞祈沉默幾秒,垂落視線,道:“雖然不想承認,但高中時期的我確實比較幼稚,想要通過惹是生非,和人打架引起家里人的注意,而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聞祈記得高中開學第一天和裴硯初遇到的景象。

    打架的他們倆被路過的教導主任給逮住,齊齊被帶去了辦公室罰站。

    也是在那一天,聞祈第一次遇見裴硯初的父母。

    霈澤集團的掌權人威名在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說話卻意外的儒雅,裴硯初的母親是名牌大學的教授,桃花眼盈盈如水,說話輕柔溫婉。

    他剛開始知道裴硯初是誰后,還忐忑過自己會不會被趕出學校。

    但裴硯初的父母接到通知的電話趕來教務處,問清原委后,主動地向他表示歉意,催著裴硯初也認錯。

    還讓教務主任不用特殊對待,按校規處罰就行。

    只是教務處主任哪敢真的按校規來,含糊一通,讓他倆分別寫一份檢討就行,不痛不癢地揭過了這件事。

    整個事件處理結束,聞祈這邊都沒有家長出現。

    那時候的聞若嬋已經再婚復出,忙得天南地北連軸轉,聞祈平時找聞若嬋說話,只能通過她的助理。

    包括教務主任處理打架問題時,讓聞祈打電話通知家長,聞祈忐忑地撥了電話給助理,助理只歉意地表示會轉達的。

    等到了晚上,聞祈才接到一通姍姍來遲的電話。

    助理姐姐在通話里輕聲道:“小祈,聞阿姨太忙了,在錄下一個通告,她讓我問問你,你沒有受委屈吧?”

    少年不安惶恐的情緒,在聽到一句關心的那一刻,化作了柔軟的觸動。

    聞祈第一次嘗到“不乖”的滋味。

    原來惹是生非,不一定會帶來壞的結果。

    但他就讀的是私立學校,學生的背景非富即貴,如果找別的同學的麻煩,對方的父母要是知道了他的家長是誰,可能會往外透給媒體,大做文章。

    但裴硯初的信息被裴家保護得很好,聞祈在就讀高中以前,從來沒有聽聞過他的任何消息,說明和裴硯初惹上關系,相關的事情都會被封鎖。

    和裴硯初打架,對方的家長只當作小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扔給學校,但老師不敢管,只能打個電話通知兩邊家長,再輕輕放下。

    面前的這個人,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意外的,裴硯初也和他杠上了一樣,處處撩閑找事。

    直到他把楊枝甘露當作禮物送出去,裴硯初喝了后過敏住院,聞祈被趕回來的聞若嬋壓著去道歉,才知道那些以前聽到的、代為轉達的“關心”,和聞若嬋都沒有關系,都來自助理姐姐的善意。

    封閉的車內,聞若嬋怒其不爭地數落:“小文給我說過幾次你在學校里和同學打架,我都沒當一回事,今天鬧得這么嚴重,我才知道你經常起矛盾的同學是裴家的孩子,你知道裴家一句話就能讓媽媽在圈里混不下去嗎?媽媽所有的心血都會前功盡棄……”

    他抬起視線,對上了助理小文姐姐帶著關心的擔憂神色。

    還有什么不懂的?

    也就從那一天開始,聞祈變得安安靜靜的,不再理會裴硯初了,任他再怎么挑釁,也漠視、遠離,當他整個人不存在,只偶爾被氣得急了,才給予幾個反應。

    短短幾句話,裴硯初很快想明白了整件事,問:“以前和我打架,是看中了我的背景?”

    “是。”

    聞祈點頭,語氣平淡冷漠:“我不知道什么時候給了你錯覺,讓你覺得你在我這里是特別的,但事實就是——”

    他的話語,被一個有力的懷抱打斷。

    裴硯初伸出了手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力度很重,寬闊的胸膛擠壓而來,不留一絲縫隙,傳遞著熾熱的溫度。

    聞祈大腦空白,甚至忘了反抗,愣神了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你在做什么?”

    裴硯初低聲道:“心疼你,想抱抱你。”

    聞祈的脊背僵住。

    “我以為……你說以前我們關系很差,是因為看我不順眼,討厭我,沒想到是為了引起聞阿姨的注意力。”

    裴硯初又抱緊了幾分,語氣帶著懊惱:“還不如是因為討厭我。”

    聞祈的喉嚨有些堵,問:“我利用你,你不生氣?”

    “心疼你都來不及,怎么會生氣?”裴硯初理所當然道,“況且這事根本沒有什么好生氣的,你不選別人,偏偏選了我,這不正好說明我們有命中注定的緣分?”

    他猛地意識到什么,道:“等等,那豈不是說高中的時候你其實也沒有那么討厭我?”

    聞祈靜默了會兒,勉強承認道:“算不上討厭,我就是覺得你很煩。”

    他從沒遇見過裴硯初這樣的存在。

    父母疼愛,朋友環繞,就算成績不上不下,永遠眾星捧月是人群的中心,耀眼得像太陽。

    在充滿愛意的環境中長大,天然地擁有著愛與被愛的能力。

    讓人……嫉羨。

    這樣的人,為什么偏要在他的眼前晃悠,找存在感?

    裴硯初喃喃:“不討厭,那不就相當于喜歡嗎?”

    聞祈在高中喜歡他?

    他倆居然是雙向奔赴?

    裴硯初一臉被驚喜擊中的表情,眸光熱切閃動,正要開口說話。

    聞祈的唇角輕抽,捂住了他的嘴,道:“算了,你還是別說話了。”

    照裴硯初的邏輯,黑的都變成白的,高中他倆起的沖突都能說成定情,打架說不定和做.愛沒差別。

    跟裴硯初再說幾句,他怕自己都要動搖了。

    “不聊了,睡覺。”聞祈道,“時間已經很晚了。”

    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和裴硯初說那么多事。

    裴硯初露在外面的桃花眼暈開笑意,很輕地親了親聞祈的掌心。

    溫熱的觸感傳來,聞祈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被親過的掌心像被留下一道烙印,熱意灼燒。

    聞祈有點惱:“我都說了你別一聲招呼不打就親上來。”

    “你剛捂著我的嘴,我想告訴你我想親你,也說不了話。”裴硯初無辜道,“你生氣了?”

    聞祈不想理他,轉過身,抬手關了燈。

    黑暗驟然籠罩整個臥室。

    裴硯初不死心地追問:“真睡了?不想和我聊了?”

    聞祈沒應聲。

    “小祈?老婆?小祈老婆?——”

    一聲比一聲黏糊。

    聞祈沒理,克制著打他一拳的念頭。

    “好吧。”裴硯初惋惜道,“我本來以為床伴關系還能有一個晚安吻的。”

    他躺了下去,不再說話,房間里終于徹底安靜。

    夜色轉深,不知過去了多久,裴硯初忽地低聲問:“小祈,你睡著了嗎?”

    聞祈閉著眼,呼吸平穩,似是已經睡熟了。

    窸窣的動靜響起,像怕吵醒他,熾熱的身體小心地靠近過來。

    溫熱輕緩的呼吸似一陣風拂過,裴硯初低下頭,親了親聞祈柔軟的唇角。

    他的語氣帶著很輕的笑意,道:“晚安,做個好夢。”

    裴硯初躺回原來的位置,心滿意足地睡去。

    原本“熟睡著”的聞祈指尖輕動,一點一點地蜷縮起來。

    第39章

    次日清晨, 裴硯初聽到了外面的小狗扒門聲,暈乎醒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看到聞祈睡在自己的懷里。

    昨晚是聞祈睡著了循著熱源貼過來,像一團怕冷的貓似的, 縮在裴硯初的胸膛上,栗色發絲散亂,側臉線條漂亮, 白瓷般的臉頰暈著薄粉, 呼吸平緩。

    裴硯初的手掌搭在他的腰身上, 指尖下是細膩溫軟的肌膚, 頃刻間就心猿意馬起來。

    但門外的小狗在嗷嗚嗷嗚刨門, 裴硯初只好忍痛收回手, 準備起床。

    聞祈的睡眠輕,裴硯初一動, 他就醒了, 跟著一起坐起身。

    “我吵醒你了?”裴硯初問,“要不要再睡會兒,我做完早餐來叫你。”

    聞祈搖頭:“我最近沒怎么陪元寶出門,我帶他出去遛遛。”

    “好。”

    聞祈起來收拾了下,準備帶元寶出門,聞祈給他套牽引繩的時候。

    裴硯初拿著一條米白圍巾追過來,道:“早上有風,你把圍巾戴上。”

    聞祈牽著繩子, 站起身,裴硯初一邊幫他把圍巾繞了上去,一邊笑著問:“忘了問你, 昨晚睡得好嗎?”

    毛絨絨的圍巾蓬松柔軟,堆在臉邊。

    聞祈道:“還行。”

    裴硯初美滋滋的,把聞祈睡得不錯歸功于自己昨晚偷送的晚安吻,期待地問:“我們早上有早安吻嗎?”

    聞祈已經看明白了,裴硯初就是得寸進尺的性格,千萬不能縱著,干脆利落地道:“一天只能親一次,你要現在用也行。”

    “一天只能一次啊?”

    裴硯初的臉垮了,神色糾結,最后道:“好吧,那我現在先不用。”

    聞祈的眸底笑意一閃而過,輕輕地點了頭,喚著元寶出門了。

    例行的遛狗路線,有其他的狗狗主人和聞祈熱情地打招呼:“今早你遛元寶啊,你男朋友呢?”

    聞祈頓了下,到底沒否認那個稱呼,道:“他在家里做早飯。”

    “你男朋友真的好賢惠啊。”狗狗主人感慨。

    聞祈有些臉熱,隨意聊了幾句,作別離開了。

    最近幾天都是讓裴硯初幫忙遛元寶的,小狗終于能和聞祈出來玩,興奮得厲害,幾次爆沖,聞祈沒注意腳下的石磚翹邊,被絆得摔了一跤。

    聞祈下意識伸手撐地,掌心擦破了皮。

    小狗也知道自己犯了錯,湊過來,舔聞祈的臉,擔心得哼哼唧唧。

    “沒事。”

    聞祈寬慰了句,站起身,拿隨身帶的水杯簡單用水清洗了下,找出紙巾擦了擦,目光一轉,看到路邊有一家便利店。

    要是放在往常,聞祈大概進去買一張創口貼,貼上以后,傷口就算是處理完了。

    聞祈抿了抿唇,收回視線,帶著元寶繼續往前走。

    元寶后半程都乖乖的,知道不亂跑了,走出一截還會停下來等他。

    等回到公寓,裴硯初估摸著時間,聽到電梯聲響就知道他們回來了,提前來開門。

    “回來了?”

    裴硯初熟練地幫著解開小狗的牽引繩,又用寵物濕巾擦狗爪爪,問:“外面冷不冷?”

    “有點冷。”聞祈脫去大衣外套,“對了,我在電梯里看到物業貼的通知了,下周就集中供暖。”

    裴硯初隨口道:“終于供暖了,今年來得也太遲了。”

    聞祈怔了一下,轉念一想,最近下樓都能聽到有人抱怨今年的暖氣供應還沒來,裴硯初知道今年供暖遲,好像也正常。

    裴硯初根本沒多想,笑著道:“小祈你餓沒有?廚房里煮了雞湯餛飩,還蒸了芙蓉蛋,你去洗個手,出來就能吃上。”

    聞祈輕嗯一聲,卻站著沒動,慢吞吞地道:“裴硯初,我的手擦破皮了。”

    “怎么擦破皮了?”裴硯初的神色立刻緊張起來,“哪只手?”

    他拉起聞祈的手腕,就看到玉白掌心的一片擦傷,滲著血絲。

    裴硯初問:“疼不疼啊?怎么傷到的?”

    聞祈含糊道:“我沒注意,摔了一跤,用水把傷口洗過了。”

    出去遛狗的路上摔了,就算聞祈沒點名道姓,裴硯初也立刻看向腳邊的小狗。

    小狗的耳朵耷拉著,一副犯錯后可憐巴巴的樣子。

    “就用水洗一下怎么行?我記得醫藥箱里有碘酒棉簽。”

    裴硯初緊緊地握著聞祈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客廳里走,把人按坐在沙發上,又去翻箱倒柜地找醫藥箱。

    聞祈的臉頰發熱,伸手扯松圍巾,低聲道:“傷口不深,拿個創口貼就好。”

    裴硯初帶著碘酒棉簽和創口貼回來了,坐他旁邊,道:“手給我。”

    聞祈遲疑著,把手遞給他。

    裴硯初捧著聞祈受傷的掌心,低頭涂著碘酒。

    幾縷黑色碎發垂落下來,半遮住眼簾,襯得他的鼻梁如山嶺般挺拔,唇線微抿,手指修長,動作之間透出幾分認真。

    小狗跳上沙發來,嗚嗚咽咽的,往聞祈身上蹭。

    “沒生氣。”聞祈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摸摸小狗腦袋,“小傷,不嚴重的。”

    裴硯初給聞祈貼上創口貼,問:“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有傷?”

    聞祈猶豫一下:“摔的時候膝蓋也有點疼,但應該沒什么事。”

    裴硯初二話不說,直接蹲下去,伸手撩聞祈的褲腿。

    聞祈躲了下,被裴硯初抓住了腳踝。

    裴硯初哄:“別動,讓我看看。”

    聞祈只好不動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條帶薄絨的黑色休閑褲,褲腿寬松,裴硯初半跪在地面,伸手往上卷著褲腿。

    膝蓋覆著一片薄薄的紅,好在沒破皮。

    裴硯初的指腹輕按上去,聞祈下意識倒抽一口冷氣。

    “很疼?”裴硯初抬眼看來,“醫藥箱里沒有跌打損傷的藥,我下樓去藥店買。”

    目光對撞的一瞬間,聞祈清晰地看到裴硯初眉宇緊皺,眸底盛著明晃晃的心疼。

    “不用那么麻煩。”

    聞祈移開視線,語氣平淡:“我以前也摔過,不用管,過幾天就好了。”

    裴硯初站起身,嘖了聲,不愛聽他說這話,道:“你不管我管,坐著吧。”

    公寓的門哐地關響,裴硯初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空間重回安靜,小狗腦袋趴在聞祈的腿上,黑葡萄眼珠水潤潤的,陪著他。

    聞祈一下一下地摸著小狗,低聲喃喃:“我不應該這樣的。”

    他明明該走進便利店,自己在第一時間處理好一切。

    而不是懷揣著自己也搞不懂的心情,回到公寓里,狀似平靜地說出那句:

    ——【裴硯初,我的手擦破皮了。】

    就好像……他在找裴硯初撒嬌。

    聞祈的耳根浮起一層緋色,克制著自己不再多想。

    門外很快傳來電梯的到達提示音,公寓門輸入密碼,推開來。

    裴硯初拎著一袋子藥回來了,大步走進客廳里,鼻尖被凍得有些紅。

    聞祈這才發覺,剛才裴硯初急著下樓,連件厚實的外套也沒來得及披上。

    裴硯初渾然不覺有什么,將一袋子的藥放在茶幾上,道:“先噴點噴霧,后面再觀察一下有沒有腫。”

    聞祈嗯了聲,這回不用裴硯初動手,主動撩起了褲腿。

    裴硯初給他用了噴霧,動作一頓,鼻尖動了動,疑惑道:“我怎么好像聞到一股糊味兒……”

    又立刻醒悟過來:“靠!廚房沒關火!”

    他火速奔回廚房,聞祈有些擔心,將自己的褲腿放下,慢慢地走了過去。

    廚房里,灶臺上的小鍋打開了鍋蓋,飄著一股黑煙,裴硯初正手忙腳亂地打開抽油煙機。

    聞祈問:“怎么樣,還能吃嗎?”

    裴硯初道:“餛飩我提前關火了,就是忘了芙蓉蛋這鍋,我看看下面煮的玉米和貝貝南瓜——”

    他打開看了一眼,轉過頭,嚴肅臉看向聞祈:“或許,你會想吃烤玉米和烤南瓜嗎?”

    聞祈的唇角輕掀,道:“可以,我今天正好想吃烤玉米和烤南瓜。”

    裴硯初喪喪道:“我先收拾廚房。”

    聞祈點點頭,坐回餐桌前,裴硯初很快收拾完廚房出來,一一擺盤上桌。

    芙蓉蛋用時太長,蒸得老了,月牙形的貝貝南瓜干癟,水果玉米也被燒得呈現焦糖般的顏色。

    裴硯初把冒著熱汽的雞湯餛飩放在聞祈的手邊,面色懊惱。

    除去到這兒的第一天下廚,他再沒有出現這么窘迫的情況了。

    也不知道聞祈對他的印象分會不會清零加倒扣……

    裴硯訕訕道:“好像只有餛飩能吃,要不我再點個什么外賣吧?”

    聞祈的手指輕勾。

    裴硯初一愣:“怎么了?”

    聞祈坐在椅子上,微微偏頭,語氣懶散地:“過來。”

    裴硯初的神色浮現幾分不知所措,手掌撐在餐桌上,半俯下身,靠近聞祈。

    他忐忑著。

    不會是因為早餐沒準備好,聞祈打算懲罰他,給他一巴掌吧?

    聞祈仰頭看他,琉璃似的清透眼眸粼粼閃光,唇角暈開很淺的笑意

    下一刻,他的手指撫上裴硯初的臉側,輕擦而過,拭去上面一點淡黑的煙塵。

    “你臉上有灰。”

    聞祈道。

    “哦、哦……”

    近距離之下,裴硯初直勾勾地盯著聞祈,被迷得神魂顛倒,根本沒回過神。

    聞祈被他的樣子逗得笑起來,忽地伸手,掐住裴硯初的下頜,湊近過來。

    一片海棠花瓣似的柔軟,輕輕軟軟地蹭過了裴硯初的唇角。

    裴硯初的瞳眸收縮一瞬,茫然又不敢置信地問:“你、你主動親我了?”

    他不會是根本沒睡醒,還在做夢吧?

    聞祈態度自然地點點頭,道:“是啊,給你的獎勵。”

    裴硯初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能思考,傻愣愣地重復:“獎勵?”

    聞祈輕笑道:“我剛不是說了嗎?今天正好想吃烤玉米和烤南瓜。”

    他摸摸裴硯初的腦袋,道:“硯寶,做得很好。”

    第40章

    裴硯初的第一反應卻是:“這算在一天只能親一次的次數里嗎?”

    聞祈默了默:“可以不算。”

    裴硯初松一口氣:“那就好。”

    一天只能親一次, 這么貼一貼就用掉了,那多虧啊!

    裴硯初重振精神,樂顛顛地坐回對面。

    聞祈問:“你打算什么時候用?”

    裴硯初道:“保密。”

    搞的還挺神秘。

    聞祈心里輕哼一聲, 沒說話,用起早餐。

    裴硯初不動聲色地問:“宋知聿還有在找你嗎?”

    聞祈拿手機看了眼, 發現消息列表里沒了宋知聿陰魂不散的身影,復又點開社交平臺。

    “星樂的熱搜都被壓下去了。”

    聞祈微微猶豫,給聞若嬋撥去通話。

    沒人接。

    他轉去撥給聞若嬋的助理, 這次很快被接了起來。

    “文姐。”聞祈輕聲問, “我媽媽最近還好嗎?”

    對面的文姐道:“聞老師給工作室放了假, 她去國外旅游散心, 這會兒應該在飛機上。”

    聞祈問:“那星樂那邊……”

    “聽說小宋總和沈家達成了合作, 沈家那邊打了招呼, 丑聞都先壓下去了。”

    聞祈一怔:“已經談好了?”

    文姐知道聞祈被推出去聯姻這件事,道:“我也不清楚, 但是沈家那邊已經和小宋總見過面了。”

    “好, 謝謝文姐。”

    雖說聞祈樂得被排擠在外,但依舊有些茫然。

    這是……直接繞過他了?

    但如果宋家真的要借機涉足娛樂行業,沒有其他的條件下,沒必要接手一個丑聞纏身的星樂。

    聞祈掛斷通話后,對裴硯初道:“我媽媽去國外了。也好,這段時間很多人盯著她,躲一躲也好。”

    裴硯初問:“聞阿姨一直這樣嗎?”

    聞祈慢半拍,才反應過來裴硯初在說什么, 點點頭:“是這樣。沒關系,我已經習慣從文姐或者網上知道媽媽在哪兒了。”

    被遺忘是常態,他已經習慣了。

    聞祈思忖道:“沈家那邊一直沒聯系過我, 有點奇怪。”

    網上的消息封鎖得嚴實,他搜過,那天餐廳發生的事情沒有向外透露一分一毫。

    裴硯初立刻垮了臉:“不聯系還不好?你不會還想著沈溪吧?”

    “我只是就事論事說一句。”聞祈道,“我已經和星樂解約了,只要星樂那邊不會威脅到媽媽的利益,我就懶得插手他們中間的事。”

    裴硯初道:“不管是星樂被誰接手,聞阿姨都是搖錢樹,他們不會想不開,針對聞阿姨的,你只用繼續做喜歡的事就好。”

    聞祈想想也是,暫放下心來。

    他的客戶也發來消息,收到編曲后大為贊賞,主動拋了橄欖枝,問有沒有去他們音樂制作公司工作的想法,但聞祈剛和星樂解約,對簽公司毫無興趣,婉拒了。

    聞祈下午進了工作室,接了幾個單子,高效率地完成后,還給Echo發了自己即興創作的demo。

    昨晚找的借口【對視的心跳氛圍感】,還真讓他起了幾分創作欲。

    Echo:【?】

    Echo:【換人了?】

    聞祈忍不住笑起來,回:【謝謝你的建議,確實有效果。】

    Echo:【你真去談戀愛了?效果也太脫胎換骨了,這干柴烈火的,聽起來像下一秒要do起來了。】

    聞祈被說得有幾分臉熱。

    Echo:【正好,我這兒有個單子正棘手,和你這首比較合,你要是不介意,我轉給你。】

    聞祈:【好啊。】

    聞祈難得投入到工作里,他戴著耳機,門口被敲了幾遍,也沒聽見聲響。

    等終于覺得有一絲疲倦,聞祈拿起手機,才發現已經晚上快十點了,裴硯初發了好幾條消息催他吃晚飯。

    【小祈,恰飯![墨鏡]】

    【還在工作嗎?要不吃完再繼續?】

    半小時后。

    【好吧,菜在桌上,你要是出來了就先吃,我帶元寶出門散步。】

    又過去半小時。

    裴硯初發來一個狗狗趴在地上成一攤狗餅的等待表情包,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老婆……】

    聞祈匆匆往外走,打開工作室的門,腳步一頓。

    門口放著一個軟墊狗窩,一只小狗乖巧端坐。

    旁邊是裴硯初,靠坐在墻邊睡著了,挺高大的人別別扭扭地縮在那兒,身上還搭著條皺巴巴的小絨毯。

    “嗷!”

    小狗興奮地打招呼,尾巴飛旋,把裴硯初也驚醒。

    裴硯初揉揉眼尾,打著哈欠問:“你忙完了?”

    又看向自己的腿,愣住:“哪來的毯子?”

    聞祈撈起小狗抱進懷里,摸了摸,道:“應該是元寶給你蓋的。我有時候在沙發上睡著了,元寶也會給我蓋它的小毯子。”

    裴硯初想起身,手掌撐地面,又坐了回去,齜牙咧嘴地伸手:“搭把手,我腿麻了。”

    “你等這兒做什么?”聞祈一邊拽他起來,一邊忍不住道,“還沒供暖,就算開了空調,地板也是涼的,你也不怕感冒。”

    “元寶在等你,我也沒什么事做,就來一起等你了,沒想到等睡著了。”

    裴硯初的腿還麻著,站不穩,半個身子都壓在聞祈的身上,語氣帶著委屈:“我以為你很快就會出來的。”

    聞祈的心尖被戳了下,道:“你怎么不直接進來叫我?”

    裴硯初道:“你說過,你在工作狀態的時候不能打擾你。”

    又感覺恢復過來了,自己站直,態度自然地道:“餓沒有?你去洗手,我去把菜熱熱。”

    聞祈問:“你吃了嗎?”

    “沒。”裴硯初道,“等你一起。”

    見聞祈抿了唇,裴硯初的眉宇輕輕一挑,痞笑著湊過來,道:“不是吧,這就感動了?要不……再給一個獎勵?”

    他的視線落在聞祈的唇上,語氣曖昧輕佻,想要什么,和明說沒差別。

    聞祈拿手指將裴硯初的額頭抵遠,低聲道:“元寶還在,少說這種話。”

    懷里的小狗傻樂著,左右看看,哈次哈次地吐舌頭。

    裴硯初悶笑兩聲,先去了餐廳,聞祈把小狗放了下來,轉去衛生間洗手。

    用完晚餐后,聞祈在客廳里陪小狗玩拔河游戲,見裴硯初從廚房里收拾完出來了,若無其事地提:“我的工作室沒鎖門,下次要是敲門我沒應,或者發消息我沒回,你可以直接進來叫我。”

    裴硯初坐他旁邊,兩腿分開,大大咧咧地貼著他的腿,偏頭看來,問:“真的?”

    就算已經做過了親密的事,聞祈還是不習慣和他距離太近,微微移開腿,道:“真的。”

    裴硯初像根本沒察覺,霸道地跟著貼過來,道:“可要是打斷了你的思路,你會不會生氣?”

    他的體溫太高,就算隔著布料,也有源源不斷的燙灼熱意傳遞過來,讓人不自在。

    聞祈又收了收腿,盡量平靜地道:“不會生氣。如果那個時候正好有思路,我會先記錄下來,回來再繼續。”

    小狗嗚嗚地刨著聞祈的褲腿,兩只爪爪揮舞,示意要抱抱。

    聞祈低下身,將小狗抱進懷里。

    就這一俯身的功夫,裴硯初將手臂搭在沙發上,聞祈坐回來往后一靠,幾乎撞進他胸膛里。

    裴硯初的手又向下落去,順勢攬住了他的腰。

    聞祈的脊背僵住,轉頭看他,問:“你的手在干嘛?”

    裴硯初問:“都是床伴關系了,不能摟腰的嗎?”

    聞祈考慮床伴關系,只考慮了字面意義。

    ——即,床上才會產生關系。

    在其他的地方發生親密舉動這件事,遠遠超過了聞祈的考慮界限。

    “手拿下去。”聞祈垂落眼睫,耳根有些紅,“這里不行。”

    裴硯初有幾分意動,問:“回床上就可以?”

    聞祈低嗯一聲。

    裴硯初笑著,偏臉靠近,貼著他的耳邊,以氣聲道:“那我先去洗澡,在床上等你。”

    灼熱的氣息吹拂,將耳尖染上一片淡淡的紅。

    身邊的人大步離開,半點不掩飾自己的意圖。

    等他離遠了,聞祈捏了捏自己發燙的耳垂,心不在焉地陪小狗玩了會兒,又給許千鈞發消息聊天。

    時間拖了又拖,聞祈看時間快凌晨了,陪伴模式的小狗困得東歪西倒,快睜不開眼睛了,他才起身回了主臥。

    主臥的主燈關閉,只留了一盞昏黃色調的床頭壁燈,說不出的曖昧朦朧。

    裴硯初敞著睡袍領口,小麥色的精壯胸肌流轉著金色蜂蜜般的光芒,正懶散地靠坐在床頭,敲著電腦鍵盤。

    他聽到動靜,抬起視線,笑了笑。

    聞祈在進工作室前洗過澡,換了一身長袖長褲的家居服,走近床邊,問:“在看什么?”

    裴硯初道:“霈澤的一些新聞,不重要。”

    他合了電腦,放在一邊,伸手攥著聞祈的手腕,徑直把人拽上了床。

    “你——”

    聞祈猝不及防摔倒在床,被裴硯初壓在身下,下意識想推開人,卻被裴硯初兩條修長的手臂緊緊地圈住了腰身,根本推不動。

    裴硯初深深地埋首在他的頸側,像吸貓一樣胡亂地蹭來蹭去聞聞嗅嗅,而后從喉間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聞祈臉頰滾燙,問:“你聞什么?”

    “老婆香香的,哪里都好聞,我恨不得聞一輩子。”

    裴硯初仰起一張遍布紅暈的臉,眸光熱切,道:“老婆,我想和你親親,現在可以嗎?”

    聞祈自己規定的一天可以親一次,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低聲道:“可以,但……”

    關燈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完,裴硯初就已經急切地湊了上來,咬住了聞祈的唇。

    蟄伏一天的等待,在這一刻終于能夠釋放出來。

    熾熱有力的舌撬開齒關,纏住柔軟的小舌又嘬又吸,瘋得像被解除頸間鐵鎖的狼,吞咬著自己的獵物。

    含糊的呃唔輕喘從纏綿的唇舌之間溢出,又被更加強勢的攻勢堵了回去。

    聞祈被親得頭皮發麻,有些暈乎,含不住的涎水自唇邊滑落。

    “老婆的舌頭好軟,親起來好甜……”裴硯初貼著他,語氣癡迷,“一天只能親一次,要多親一會兒……”

    裴硯初含吮著聞祈的唇,用力地舔舐著,里里外外沒一處放過。

    濕漉漉的舌尖翻攪在一起,攫奪空氣,沒有一刻停歇。

    聞祈被親得有些喘不上氣,推了幾次,還拽著裴硯初的頭發想讓他停下,裴硯初卻根本不管不顧,反而更加地興奮,只知道追隨著小舌,親得難舍難分。

    有完沒完!

    聞祈的腰身酸軟,實在忍無可忍,啪地給了裴硯初的臉上一巴掌,聲線也顫抖:“夠了!”

    裴硯初的呼吸凌亂,被扇過的半張臉紅了,又拉著聞祈的手,討好地親親他的掌心:“小祈,手疼不疼啊?”

    姿勢輕動,熾熱的身體貼在一起,裴硯初察覺到了聞祈身上的某種變化,眸光驟然轉深。

    聞祈難得窘迫,視線躲閃。

    裴硯初舔了舔唇,聲線喑啞,哄著道:“買的套明天才到,今晚不行。我幫你好不好?”

    聞祈遲疑了瞬,還沒來得及拒絕,裴硯初已經迫不及待地低下了頭,薄唇微張,咬住了他休閑褲上的繩結,輕輕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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