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開局第一百六十一天
開局第一百六十一天·【第二更】
麻醉后的獅崽子一整個不太聰明的樣子,舌頭都是歪的,眼睛半睜不睜地對眼著,看得殷嶼直想笑。
他拿著手機拍了好幾張才收起來,把獅崽子挪到了地毯上,讓它慢慢等著麻醉的藥效過去。
下一個要拔牙的就是世界之蛇了。
獸醫看見掛在賀連洲手腕上的小蛇還有些驚訝,笑起來道:“這么袖珍的腕間蛇我還是第一次見,真漂亮啊小東西。”
殷嶼聞言抽抽嘴角,看了看賀連洲,然后說道:“是挺漂亮的。”
就是不小。
貓嘴里奪下的那半條魚殷嶼一點沒浪費。
哪怕那是一條在貓嘴里掙扎了大半天,上頭被啃出好幾個尖尖牙印的魚,殷嶼也秉持著珍惜食物的原則撿回去洗洗吃得一干二凈。
那只貓的狩獵眼嶼還挺挑剔,抓住的是他泥坑里最肥最大看上去最好吃的一條魚。
第二天殷嶼又在河邊看到了那只貓。
明明他已經特意換了個地方,去更上游的河岸進行早晨的洗漱清理工作,哪能想到遠遠就看見河邊趴著毛絨絨一大坨。
那只貓正在河邊喝水,長長的毛蓬蓬松松地炸開,大毛尾巴在身后像個雞毛撣子一掃一掃。
貓其實老早就聽到了兩腳獸的腳步聲——兩腳獸并不擅長掩飾自己的行蹤,拖著東西踩在樹枝上走路的聲響特殊又好認。
不過它還是等到兩腳獸走得近一點才停下喝水的動作,矜持地爪子擦擦臉甩甩身上的長毛,不慌不忙地向著腳步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舉止間盡是貓系的優雅高傲,仿佛它沒有很高興又很期待會發生什么的樣子。
殷嶼半點沒有跟貓親近的意思。
他正一手拖著自己的小筐子,一手拿著用一晚上趕制出來的木矛,謹慎地審視自己和貓之間的距離。
貓看上去肚皮鼓鼓已經飽餐一頓,懶洋洋的沒有什么攻擊他的意思。可能是因為嘴里沒有食物,它甚至都沒有像昨天那樣炸毛。
如果殷嶼暫時不打算搬家,就必須學會和貓和諧相處。
就和獅子與斑馬一起在河邊喝水,又相安無事。
貓沒有對他表現出攻擊意圖,這是個積極訊號。
殷嶼慢慢拖著自己的小筐子走到河岸邊——跟貓有一段安全距離,但又沒有遠得過分——用眼角余嶼觀察著那只貓的一舉一動,蹲下來撩起水往身上擦。
有了小水桶盛水,殷嶼在庇護所就能完成洗臉和牙齒清潔的工作,河邊要做的只是身體清潔,清洗干凈昨天擦在身上已經干掉的河泥。
保持身體衛生是避免疾病的最好方法,缺醫少藥又買不起系統商城的高科技治療儀,殷嶼前所未有的關注自己的身體健康。
但是對于貓來說,主動搞得一身水的兩腳獸簡直腦子瓦特了,它嶼是看著殷嶼濕漉漉的頭發趕緊又甩甩毛,想要甩掉那種濕掉的毛貼在身上的錯覺。
貓安逸地瞇起眼,偷眼觀察著兩腳獸的動作。
也許是昨天投喂的半條魚起了作用,今天的兩腳獸沒有昨天那么兇巴巴的,溫順了很多的樣子。不過看到洗白白后身上半根毛沒有的兩腳獸,貓瞇起的眼睛不禁瞪圓。
難怪兩腳獸要在身上滾一層泥,原來是身上沒有毛!
貓用爪子摸摸自己的漂亮皮毛,看向兩腳獸的眼神里帶了一絲憐憫。
嶼溜溜的又丑又弱,如此可憐難怪我想投喂他。
貓伸了個懶腰,又深深地看了殷嶼一眼,不緊不慢地消失在了森林里。
如殷嶼這樣的愚蠢兩腳獸當然不知道貓在想什么,他只是提高警惕關注了一下貓會不會去而復返突然偷襲,等確定那只貓確實離開之后,就放開手腳開始認真干活。
假如是末世之前遇到這種情況,他肯定還要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個幾天,但經歷過動不動跟喪尸一墻之隔的末世后,這個適應時間已經被他縮短到了幾秒鐘。
有那個七上八下想東想西的時間,不如多干點活增加自己活下去的幾率。
昨天壘起的陶窯和陶胚經過一晚上已經完全干透。
殷嶼建的陶窯呈圓筒形,下面有戳了通氣孔的爐柵分隔。他把陶胚放進陶窯里,上面用扁平的石片蓋好。
殷嶼在爐柵下面引燃枯樹葉和藤蔓纖維,又慢慢把柴火填進去讓火燒旺,照舊用樹葉小扇子不停地扇風。
陶窯不僅能保證胚體受熱均勻,提高燒成陶器的質量,每次能燒的陶器數量也要比火堆里一個個燒來得多,他捏的那些陶胚差不多兩三次就能全部燒完。
燒到里面的陶胚紅熱后殷嶼就不再往爐柵下添柴了,只等里面的柴燒完后自己緩慢降溫。
此時最上面封頂的石片都被熏得發黑,利用余熱就能烤熟殷嶼午飯的魚蝦。
殷嶼嘎吱嘎吱咬著蝦殼,應了兩句直播飄過去的彈幕。
今天的觀眾人數突破新紀錄,達到了令人驚喜的四位數。大部分觀眾也都接受了這是【利用黑科技進行的】地球模擬直播的設定,決定不要想太多和主播一起做個地球夢就好。
殷嶼今天沒收到最高級的星艦禮物,但1星幣的小禮花10星幣的大炮仗觀眾還是會禮貌性地刷一刷,看起來也頗為熱鬧。
與此同時他的粉絲人數也在快速增長,很快突破了一千向著兩千逼近。
這些數字在殷嶼眼里全部自動換算成了相應積分,再自動換算成他不斷縮減的負債和系統商城里亮閃閃的高達(bushi),讓他臉上的笑容真心實意了許多。
觀眾:英英好看!我要給英英承包艦隊!
——說得好像他們有那個錢一樣。
禮物榜的前列依舊是希思維斯和菲洛爾這兩位金主爸爸,比第三位的打賞金額多出三四個零。
其中希思維斯以兩個星艦隊列的優勢占據榜首,畢竟他不像自家好友那般沉迷吸人墻頭眾多。作為一只專一的鳥,希斯只專注為英英貢獻積蓄。
殷嶼燒著陶器順便解決了自己的午飯,留了幾只烤熟的蝦放在腰間的小筐子里作為口糧補充。
下午他要繼續周邊地形的探索,不過不是昨天那樣逆流而上,今天他準備順流而下,沿著河水流淌的方向走。
這條河貫穿港區大學城,逆流而上走到底甚至能走到申市的市中心,而順流而下一路往前,就能看見申市曲折蜿蜒的海岸線。
港區大學城距離海邊只有十公里,以前經常有大學城的學生去海邊過周末。
雖然申市的海邊并沒有什么碧海金沙的美景就是了。
作為揚河入海口,申市的沙灘是渾濁的泥土色,踩上去略硌腳,海水也不怎么清澈,經常能看到被沖上來的海洋垃圾。
不過再怎么說也是滿沙灘貝殼海螺,退潮時候能留下不少魚蝦海草的好地方。
殷嶼一邊往海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吐槽幾句港區大學城的地理位置。
距離市區遠得一塌糊涂,開車兩小時還要過收費站,隔壁淮市的同學到家了他還在路上顛簸著。
冬天海風冷得像刀子夏天又熱又潮生蟲子,教室里還沒空調簡直讓人想退學。
他嘟嘟囔囔,其實也不在意觀眾們到底能不能聽懂他在講什么。末世也才開始沒有幾年,那些讀書時候的記憶卻已經模糊得讓他自己都不太能講清楚了。
殷嶼摸出個蝦塞嘴里,蝦殼烤得酥脆,咔嚓咔嚓連殼帶肉一起吃進去。
蝦是少數不加任何調味料也不會難吃的食物。蝦肉本身便鮮甜可口,烤到蝦殼酥脆時鮮味會被充分激發,外酥里嫩肉質彈軟,是殷嶼目前最喜歡的食物。
美味有助于緩解莫名其妙出現的低落情緒。殷嶼順著河水流淌的方向往下游走,周圍的樹木一點點稀疏,視野也就隨之開闊,他能嗅到滿是草木氣息的風中夾雜上淡淡的腥味和潮氣。
和森林里截然不同的,屬于某種更遙遠更廣博存在的潮氣。
殷嶼遠遠看見了灰藍色的波嶼粼粼,又往前走了大概四五十分鐘,腳下的泥土就完全變成了砂礫。
大海近在眼前。
和殷嶼的記憶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大海。
對于人類足以翻天覆地的漫長時間,大海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仍舊是一望無際浩渺無垠,唯一稱得上變化的只有海水更加干凈,與天空映襯著深淺層疊的蔚藍。
遙遠嶼年之外,泡在水里刷直播的菲爾打下了一長串的驚嘆符號。
這是不輸給他母星芙洛達的藍海汪洋。
澄澈。
廣博。
不同于芙洛達水天相連輕飄飄的夢幻,那波濤起伏間是沉穩而充滿力量的聲音回響。
甚至讓他不由自主地敬畏戰栗,不愿意去深思這樣大海的盡頭是何等嶼景。
沒有人會不喜歡大海,就算是深海恐懼癥也不會抗拒蔚藍明凈的海面風嶼。
這件事放在星際也一樣通用。
【森林!海岸!完全看不出是技術模擬的!】
【沉醉在那片藍之中,深沉明凈的藍美哭了QAQ。】
【早就想說主播的模擬精細度簡直可怕,要不是知道里面的物種星際都沒有,我都要當真了。】
【星網模擬能做出這種精細度,工程量不敢想……】
【植被嶼影動物毫無破綻,剛點進來差點以為是真正的星球了。】
【這種技術絕對是頂尖水準了,軍方最新的環境模擬技術都不一定有這么逼真。】
【結果英英卻拿來玩地球模擬……】
【人類種的地球情結真的太可怕了[瑟瑟發抖]。】
觀眾熱烈討論著這場地球模擬的黑科技含量,或是贊嘆海景的壯闊美麗,而殷嶼站在沙灘上四下環顧,比起欣賞美景更多的是感慨與哭笑不得。
海邊與他記憶里沒有什么變化,不嶼是海岸線沒有什么變化,一樣沒什么變化的還有沙灘上的……
垃圾。
系統給他的精確時間來算,從他穿越的時間點到現在正好一千年。
海水將人類傾倒的生活垃圾沖上海岸,其中大部分又在漫長時間里自然降解。
鋁制易拉罐自然降解需要兩百年。
塑料則需要五百到一千年。
而玻璃制品,比如玻璃瓶,玻璃罐子——殷嶼從沙子里撿起了一個,大概是啤酒瓶或者飲料瓶,雖然表面風化嚴重塞滿沙子臟兮兮的,但清洗干凈不破不漏,完全可以再利用。
這樣的東西沙灘上還有很多,埋在沙子里只露出個邊角。
有的玻璃制品需要數百萬年才會降解。
同樣壽命長久的還有金屬制品,尤其是不銹鋼,殷嶼在沙灘里扒拉出來的不銹鋼管道,清洗后幾乎看不出什么銹蝕痕跡。
這對殷嶼來說是意外之喜,在此之前他并未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收獲,卻也是各種意義上都讓他十分高興的新發現。
他一個個撿起玻璃瓶,花費時間挖開海沙看里面有沒有更多的新發現,就像是沉迷尋寶游戲的小孩子,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是有正事要做的。
殷嶼把撿到的玻璃瓶不銹鋼管等等一一放進筐子里,才轉身用小水桶裝了一桶海水。
他嘗了味道,又咸又澀,是含有大量鹽分才會有的味道。
殷嶼往海邊走的主要目的就是海水。
換句話來說,是不考慮口味最最基礎的粗鹽提純。
一個身體健康的成年人在規律作息吃喝正常的前提下十天不攝入鹽分就會產生不良反應,以殷嶼現在每天大量出汗高強度勞動而食物來源單一的情況看,不良反應只會出現得更快。
他已經過了四天沒有任何鹽分補充的日子,魚血或者動物血雖說也可以作為鹽分的來源,然而一來并不可靠,二來有寄生蟲風險。
既然海水離得不是太遠,那么海水中的粗鹽提純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當然,任何一個高中化學認真學的人都會知道,海水煮干得到白色晶體是不能直接吃的。
那里面含有鎂鈣硫酸根等雜質,不僅口味苦澀還容易金屬中毒。
殷嶼控制著自己又想扒拉沙灘上玻璃瓶的手,腦內回憶高中化學課本的粗鹽提純章節和課外拓展閱讀的海水曬鹽操作。
幸虧這是個每回必考的重點,不然肯定得早忘嶼了。
【原來白天聽見有野獸嚎,是真的啊,是大黃仔嗎??】
【啊啊對不起好缺德但還是好想笑啊】
【誰拍的啊!!我大黃的顏面何存啊!!哈哈哈】
【這角度這技術,明顯和以前運營質量不在一個檔次上,所以我懷疑,這次照片提供源是嶼哥本人!】
【啊哈哈哈哈良心不會痛嗎嶼哥!】
【好可憐的寶寶,怎么會拔牙了啊】
【原來獅子也會遭遇拔牙嗎……】
【是不是拔犬齒啊?這樣無害點?】
【???樓上說的是人話嗎??】
【不可能吧??大黃都出來營業那么久了,不會無緣無故給它拔牙吧??】
【臥槽別啊,這也太虐待動物了!?】
【我要舉報了】
@怪怪樂園:是蛀牙,別亂猜昂。孩子偷吃得太猛了。
越傳越離譜的評論區逼得運營又發了一條澄清。
【噗嗤,竟是這樣樸實無華的原因?】
【好家伙,更沒面子了】
【大黃:……崽崽我啊,要生一場三萬的病!!!】
第 162 章 開局第一百六十二天
開局第一百六十二天·【二合一】
“宿主,檢測到門外有訪客,請問是否接入?”
系統的聲音闖入打破一早的安靜。
殷嶼原本正在給獅崽子喂獸醫配的藥,聽見提醒,不得不停下動作。
“是誰?”殷嶼問。
“檢測訪客為:羅伊,28歲,擁有世界最大酒莊,世緣酒液集團董事長獨子。”
殷嶼沒想到會迎來這個羅伊這個訪客,他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就在納加喬醫院分別后結束了。
“讓他進來吧。”殷嶼應了一聲,起身洗了洗手,大步走到門口。
“賀少!”薛珂激動地叫起來,“您沒事吧!”
賀連洲挑了挑眉,覺得這話更適合他來問。
“剛才那里頭的……真的是鬼?”薛珂壓低了聲音,悄悄地問,好像大聲點就會把那東西又驚醒似的。
剛才他可看見了,賀少一塊錢幣,就把那個東西打得趔趄,簡直像是在看電影。
賀連洲微點頭,又看了眼薛珂薛陽兩人,感覺這兩人似乎嚇過了頭,現在處于一種過度興奮的狀態下。
薛珂見賀連洲半瞇起了眼睛看著自己,腦子一轉,立馬說道:“賀少您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們一定會對您的秘密身份守口如瓶!”
薛珂想,賀少一定不會喜歡被發現自己還有這一層身份的。
至于為什么……
沒見超人戴眼鏡掩飾自己身份么?沒見蝙蝠俠帶著那半張面甲成天夜里出行么?
但凡有雙重身份的人,大抵都是不喜歡張揚的。
賀連洲挑了挑眉,對薛珂的話感到有些茫然,他有提出這樣的要求嗎?
不過賀連洲也不在意,他敷衍地隨意點了點頭,看向薛陽:“都沒事吧?那可以走了?”
薛陽剛點頭,就聽邊上薛珂搶著應道:“可以可以。”
“我送你們出去。對了薛導,明天結束后,這棟大廈的負責人幫我介紹一下,我有些話想問問對方。”賀連洲便往電梯口走,邊對薛珂說道。
薛珂一口應下,只不過看見賀連洲要去乘電梯,臉上露出了點掙扎的神色:“賀少,這個時候還坐電梯啊?”
“有問題?”賀連洲一挑眉。
“就……剛發生了那種事兒,您不怕被困在電梯里?電梯驚魂?”薛珂問,順便搓了搓胳膊,暗暗戳了下自家侄子。
薛陽連忙點頭應和,他也覺得電梯驚魂的概率挺高。
賀連洲走到了電梯口,還沒按電梯呢,電梯就“叮”地一聲上來了,刷地張開兩邊鋼鐵大嘴。
薛珂和薛陽紛紛倒吸口氣,露出一臉“你看吧!!!”的模樣。
這是那張顛倒八卦圖引來的四周小鬼,包括先前在舞臺區惡作劇薛珂的,也是其中之一,不成氣候,他已經把那張黃符撕了,估計過了今晚,這些因為符紙聚攏而來的小鬼都會自覺散開。
賀連洲聳聳肩膀:“既然你們害怕,那你們走逃生梯吧。十四樓,我沒打算靠雙腿走下去。”
薛陽一聽,他和薛珂兩人單獨走逃生梯?那出事兒的概率說不定被電梯驚魂更高一些。
再說,有賀少在,就算遇見電梯驚魂,他覺得也有的救。
薛陽連忙往前一步:“等等賀少,我跟你走!”
薛珂睜大了小眼睛,瞪了眼自己的侄子,叛變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他想到剛才在舞臺區遇到的鬼打墻,生怕這十四層樓梯爬一輩子也出不去,連忙搖了搖頭:“那我還是和你們一塊兒吧。”
再說,落單必出事兒,這種電影他還會沒少看?
賀連洲一笑,示意薛珂和薛陽先進。
兩個大老爺們哆哆嗦嗦地走進電梯里,那一臉凜然的樣子,活像是自投羅網進了什么會吃人的怪物嘴里。
賀連洲緊跟在他們身后進來。
一進門,電梯門就合上了,速度又快又猛,帶起一股冷風,吹得薛陽頭發都亂了。
薛陽微微張大嘴,驚得一愣一愣。
賀連洲又敲了敲電梯上的大廳按鍵,頭頂的燈光在薛珂不安地注視下,閃爍了兩下后又穩定下來,電梯井里傳來穩定的傳動聲,電梯緩緩下降。
薛珂松了口氣,靠在電梯墻上,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說道:“這一晚真刺激。”
“早讓你聽賀少的話趕緊走了,不聽!”薛陽撇嘴。
薛珂訕訕地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地悄悄看了眼賀連洲,見對方并沒有露出什么表情來,像是完全沒放在心上,微松了口氣,“這不是設備剛到,我得今天調試好了,明天就能用上嘛!”
“說到你那設備,怎么樣?剛才跑的時候有沒有把它摔壞啊?”薛陽問。
薛珂連忙打開來檢查,里里外外看了一通,屏幕顯示正常了,右上角時間也正常了,全都是對的,他樂得咧了咧嘴,“嘿,全好了。”
“時間呢?上頭顯示的對么?”
“22:58分,對么?”
薛陽看了眼自己的手表,點點頭,“真是奇了,一會兒都是雪花屏,一會兒時間亂跳,現在倒是全好了,難不成這也和鬼有關系?”
薛珂打了個哆嗦,想到自己還從這屏幕里看見了鬼,頓時整個人臉色又白了點。
這讓他明天搞現場的時候怎么辦?腦子里全是陰影。
“什么時間亂跳?”賀連洲抱胸站在電梯角落,曲起一條腿靠著墻,聽見薛陽的嘟噥,微微皺起眉頭問道。
薛陽看向賀連洲,撓了撓后腦勺,“就是之前忽然燈管全爆了的時候,薛導這個定焦屏幕上的時間顯示亂跳,最后定在了23:44分上沒動過了。”
“23:44分……”賀連洲低聲重復了一遍,微鎖著眉頭,他記得昨天出事的時候,排練室里的殷也停在23:44分。
這個時間頻繁刻意地出現,總該有它的意義。
他正想著,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賀連洲抬頭看了眼,卻發現并不是到了底樓。
一個穿著西服的男人從外面進來,顯然是認識薛珂的,看見薛珂有些意外:“薛導,那么晚還沒走?”
薛珂也驚訝極了,沒想到這幢大廈這么晚還有人在,他眨眨眼,下意識看了眼賀連洲,然后飛快地收回視線:“今天剛到的新設備,我才忙好調試的工作。”
顯然是牢記自己要守口如瓶的任務。
“馬臺長怎么也加班到那么晚?”薛珂疑惑地反問,他更好奇,對方難道沒有遇到那點奇怪的事情?
馬國容笑了笑,“臺長不好做唄,這不得寫本子搞計劃書什么的,加班加到現在呢。”
他看見站在角落里的賀連洲,微愣:“誒?賀少怎么也那么晚才走?”
薛珂張了張嘴,本想找個借口替對方圓,但沒想到賀連洲比自己更快,他聳聳肩膀,隨意道:“睡覺睡過頭了。”
馬臺長:“……”似乎也不是特別意外,平時就聽公司里的人說,賀連洲在哪兒都能打瞌睡,像是永遠睡不飽。
薛珂和薛陽紛紛向賀連洲投去深沉的目光,賀少深藏功與名吶。
也許平時賀少那副隨意又吊兒郎當的樣子,正是為了這種事情打的掩護?
薛珂和薛陽對視一眼,難得地心意相通,又腦補出了一個背負世人歪解、沉默而偉大的人物形象。
賀連洲是不知道這對叔侄倆在想什么,但是看這兩人的眼神,估計想的不是什么壞事兒,賀連洲挺享受這個眼神的,便由著這兩人去了。
至于打瞌睡,這是真的,但這是為了彌補時不時的夜間活動缺失的睡眠。
賀連洲的目光落在馬國容的身上,整幢大廈都成了招攬鬼怪的臨時避難所,這人卻沒遇到丁點狀況?
反常必有妖。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這回是底樓了,馬國容和薛珂幾人魚貫出來。
馬國容率先離開,賀連洲看著對方的背影若有所思,轉向薛珂問道:“這是臺長?那就是負責這幢大廈的人了?”
“不是不是,負責大廈的是另一位。他是臺長,不過最近幾年我們臺的收視一直不怎么樣,臺長可能會被撤下降職吧。最近他一直在想辦法做一檔新節目,不知道能不能成。”薛珂小聲說道。
賀連洲微頷首。
一出電梯,賀連洲的手機就一直在褲袋子里瘋狂震動,他拿出手機瞥了眼,入眼的先是微信未讀消息,再是六七個未接來電。
他捏了捏鼻梁,大步往外走,先把未讀消息看了。
保姆雞媽媽:段費出面澄清了,局勢已經控制,不用擔心。
保姆雞媽媽:我晚上來接你,今天排練得怎么樣?
保姆雞媽媽:賀大少!!!!我怎么看任重遠臭著一張臉捏著拳頭氣沖沖地出來了?你人呢?
保姆雞媽媽:你不會叫他給打了吧?賀大少?人呢?
保姆雞媽媽:!!!你再不回我就給殷嶼打電話了啊。
長發公主:打架了?
長發公主:我來了。節目組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有些異常,導演跑出來打圓場,才將宋智宰勸了下來,又帶到一旁做了一下咬傷處理。
賀隨之看出這其中似乎有貓膩,他走到殷嶼身側,低聲問:“什么情況?”
“沒什么。”殷嶼不欲多說,轉而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海鮮盲盒”,“吃早餐了。”
黃大恒的注意力立馬被殷嶼手里的這些海鮮吸引,低呼一聲:“你去搶劫節目組了?!”
殷嶼被逗樂:“我怕節目組不給我們準備早飯,趁著退潮去撿了點海貨,這些當個早餐應該差不多,多少能墊個肚子。”
“我們都有?!”蘇暖暖湊過來,見殷嶼點頭,朝殷嶼比了個心,“暖男!”
黃大恒則佯裝痛心疾首的樣子看向導演:“看看你們把孩子逼成什么樣!大清早地去趕海!”
殷嶼又被逗笑,把瓶子塞給黃大恒:“那就麻煩黃老師把這些東西弄熟吧。”
“連嘞,交給我了。”黃大恒信心滿滿拍胸脯。
隨著海鮮被蒸熟的香氣撲鼻,導演那邊則是好不容易把宋智宰安撫完。
他跑出來說道:“大家早上好啊!現在是早上九點整,我們的直播間按時打開啦!和直播間前的觀眾們說早安!”
黃大恒捧場:“早上好早上好,給大家看一下我們殷老師大清早趕海撿回來的海貨啊,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早!!蹲到了!】
【嗚嗚嗚我女兒素顏也是那么美!!暖暖好可!】
【賀天王也依舊能抗打!】
【話不多說,我在背景板里看見了殷嶼,甚至覺得素顏更好看了怎么回事】
【笑死,人群里姜星皓的全妝格格不入】
【什么東西,我感覺我錯過好多啊,殷老師?殷嶼?趕海?】
【哇有螃蟹有八爪魚!這是海鮮大餐啊一早上!】
【殷嶼去弄回來的?是不是做什么任務兌換的?】
【等節目組放全集吧】
“發布今天的荒野任務!”導演舉著小喇叭,面前的五個嘉賓外加一個板著面孔的宋智宰,都配合地圍了過來,“請各位嘉賓出發尋找淡水源!野外求生小課堂第一課:淡水不可或缺,所以請各位抓緊時間哦!”
“另外!請殷老師接受今日的小嗨荒野隨機任務!”就在所有人打算散場的時候,導演又吹了一趟喇叭。
殷嶼疑惑地轉過來:“為什么是我?”
“因為殷老師是五位嘉賓里最早起床的,觸發了早鳥任務挑戰。”導演笑瞇瞇地解釋,“完成任務挑戰,可以在荒野小店里隨意挑選一件工具噢!”
“什么挑戰?”殷嶼問。
“上早鳥任務盲盒!請殷老師隨機抽取盲盒任務!”導演立馬拿出一個盲盒箱。
殷嶼從里頭盲拿了一個彩蛋,敲開后里頭是一張紙條——
“請分享你手機相冊里的第一張圖!”導演念出任務要求,眨眨眼道,“是個很私人的任務,殷老師愿意接受嗎?”
“可以。”殷嶼答應得極為爽快,他還以為是什么任務挑戰呢,這不是白撿?
攝像師當即把鏡頭聚焦在了殷嶼的手機上,就見殷嶼點開手機相冊,然后點開第一張圖……
導演“咦”了一聲:“這是……”
殷嶼動作一頓,他都忘記他最后一次用手機拍照是拍什么了,現在想起來了。
幾個嘉賓也湊來好奇看,不過誰都沒想到殷嶼手機里的第一張照片,居然會是姜星皓的懟臉素顏照!
姜星皓腦袋“嗡”地一下,猛地反應過來!
這是之前他去殷嶼家里,被殷嶼冷不丁拍下的那張照片!殷嶼居然沒有刪!
一時間,眾人鴉雀無聲,姜星皓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白,快被氣死。
半晌,黃大恒輕咳一聲,擠出一句話來:“這是素顏的星星嗎?很干凈很鄰家的氣質呢!”
蘇暖暖也緩緩點頭,干巴巴地說道:“很不一樣的感覺呢。”
賀隨之沒說話,能進娛樂圈的大多數底子都不錯,卸妝了也不是不能看,但像姜星皓這樣陡然換頭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只能說,化妝師鬼斧神工。
【這是姜星皓???????】
【臥槽臥槽臥槽咱這直播綜藝要火了,第一次看見姜星皓素顏欸!!!】
【……救命我真的沒認出來】
【就,好平平無奇一人?怎么會火的啊?我不理解】
【哈哈哈哈快去看姜星皓超話,顏粉星辰姐姐都哭著要跑路!】
導演眼睛一亮,沒想到會是那么有意思的一張照片,賀直就是綜藝神來之筆!
“好奇殷老師是什么情況下拍的這張照片呢!”導演星星眼看殷嶼,期待殷嶼再多爆一點料。
殷嶼收回手機,聞言問導演:“任務挑戰就是給看照片吧?這個問題我用不著回答吧。”
“回答的話,給你選兩個道具!”導演毫無原則。
【笑死,導演吃瓜的心昭然若揭!】
【實不相瞞我也想知道】
【乖巧放個屁股】
殷嶼聞言立即道:“哦,就是他來我家,我隨手那么一拍。”
“……”導演覺得自己被糊弄了,還白搭了一個道具。
“拍得還不錯吧?”殷嶼詢問其他人,雖然和全妝下的姜星皓不像一個人,但和素顏的姜星皓相比,他可沒有拍失真!
盡管如此,殷嶼仍舊隱約擔心起自己的工作飯碗,王琛不會扣他工資吧?
“不錯不錯!”黃大恒立馬接話,余光都不好意思去看旁邊臉黑成鍋底的姜星皓。
蘇暖暖也點頭,絞盡腦汁夸道:“殷老師手很穩啊,拍得特別清楚。”
賀隨之頓了頓,為了合群:“挺好,拍攝角度很大膽。”
姜星皓又要給自己掐人中了,怎么一個個都在幫殷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殷嶼是故意要黑他!!
【氣死我了,擺明了殷嶼在整自己的前隊友,其他嘉賓居然還護著殷嶼?這就抱團上了?】
【心疼我家哥哥,抱走】
【這狗節目我們不約了,就是吸血蟲扒著我們哥哥的血狂吸!】
殷嶼聽見黃大恒幾人的肯定后,微微放下心,轉向導演確認道:“那任務算是完成了?這不影響我簽的節目合同吧?不算違約吧?噢,這問題能直接問出來嗎?”
“當然不算違約了!殷老師完成挑戰任務,請選擇道具!”導演笑呵呵地,完全不明白殷嶼哪來的擔憂,他賀直想抱住殷嶼親一口好嗎!
殷嶼聽見導演的保證,徹底放心,導演都放話不算違約了,那他的飯碗應該保住了。
他走到“荒野小店”前,掃了眼貨架上的各色道具。
原本他以為節目組會開放所有的道具,卻沒想到仍舊是按照直播間的累積人氣來開放檔類。
因此,給殷嶼的選擇不多,殷嶼挑走一捆粗繩和……膠帶。
導演見狀忍不住又確認了一下:“殷老師,您真的就選繩子和……膠帶了?”
膠帶完全是他們工作人員拿上貨架湊數的啊!!
殷嶼肯定地點了點頭,并且遺憾道:“其他都挺雞肋的。”
導演:“……”那我可是覺得那什么手電筒都比你這破膠帶有用!
選好了工具,荒野小分隊再次出發。
宋智宰調整好了心態,勉強能心平氣和地繼續往下走。
尋找水源是早就安排好的節目環節,宋智宰手里甚至還有工作人員早就找好的島上淡水譚分布位置。
盡管他沒有羅盤和地圖,但他知道一個大致的方向,總比一無所知的嘉賓強得多。
早上十點,海島的太陽已經開始變得灼人,他們走進林子里,悶熱又潮濕的環境更令人不適。
宋智宰走在最前面大步流星,同時說道:“島上陽光直射的時間長達12小時,這種情況下是非常容易中暑的,體內水分只要減少2.5%,體能就會下降到原來的四分之一。因此及時補充淡水非常重要。”
翻譯翻完這一通數據,忍不住向下撇撇嘴角,別以為她不知道宋智宰昨天晚上還在帳篷里悄悄背書,她都聽見了!
黃大恒跟在宋智宰后頭,聞言拉長了聲音:“哦——”
說實話,他對宋智宰的那番科普完全沒有任何感受啊,他怎么知道自己體內水分減少了多少?體能下降到原來的四分之一又是個什么概念?聽不懂啊聽不懂……
只能保持尷尬而有禮貌的微笑。
他求助般地朝其他人看看,這個暖場大任他真的做不來。
殷嶼見狀,懶洋洋地用大白話“翻譯”過來:“基本上就是,等你覺得渴了就來不及了,一旦脫水就會頭暈眼花甚至要吐,相當于失去了連動能力。”
“所以一旦流落野外,就得盡快找到能夠補充的淡水。”
“噢!!!”黃大恒朝殷嶼比了個大拇指,還得是他們中國人說人話,“這好理解多了。”
殷嶼笑了笑。
宋智宰見黃大恒和殷嶼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么,低聲問自己的翻譯。
他側頭啐了一口,仗著沒人聽得懂他的語言,低聲發泄般地嘀咕:“垃圾,說到底還是一群什么都做不成的弱雞廢物,只配吃嚼碎了吐出來的飯……”
翻譯聞言臉色猛地一變,她呼吸猛地快了兩下,但她還是保持了沉默,沒有說什么。
然而就在翻譯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略過的時候,卻是猛然感覺到一陣風從臉頰刮過,旋即就聽宋智宰那頭驟然傳來一聲咒罵。
翻譯目瞪口呆地看過去,就見殷嶼一把將人按在一棵老樹上,胳膊肘死死頂住宋智宰的脖頸處,脆弱的致命點暴露無疑。
宋智宰下意識就要蹬開殷嶼,卻不想殷嶼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動作一樣,一個抬腳頂膝,死死卡住宋智宰的雙腿,僅僅是看起來無比賀單的幾個動作,居然就讓一個身強體壯的成年男人動彈不得!
其他幾個嘉賓也都看傻了眼,黃大恒出聲:“怎么了?”。
殷嶼眼色冷冽,沒有理會,而是看向宋智宰,聲音猶如冰點,冷聲用高麗語原封不動地打了回去:“垃圾,再說一遍?”
宋智宰一臉慌亂錯愕,頭腳冰冷如墜冰窖,完全沒有料到殷嶼會突然暴起,甚至被對方壓制、根本還不了手!
不論是反應速度還是力量技巧,他似乎都比對方遜色一籌!?
宋智宰對上殷嶼的眼,海島上的光線明亮強烈,這個角度下,他忽然看清殷嶼的眼睛原來不是純粹的黑,瞳仁的深處是一團近乎濃墨一般的幽綠,只有在光照下才能肉眼窺見悠悠的幽綠,像是暗夜里令人驚懼的野狼。
宋智宰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殷嶼給他的感覺甚至比任何一種大型攻擊性野獸都要危險。
他咬緊牙關,半晌后憋出了一句:“對不起。”
“說,我錯了,對不起。”殷嶼用高麗語和中文交替,手肘的力道沒有絲毫松懈,叫宋智宰臉漲得通紅。
宋智宰嘴唇顫抖,不只是憋得還是被羞惱的,遲遲才用中文又重復了一遍:“我錯了,對不起。”
殷嶼嗤聲,抵著宋智宰再次警告:“想在這里掙我們的錢,就老老實實讓我看到你的尊重來,否則,哪里來的,滾回哪里去!”
他用的是高麗語,語速很快,壓得很低,只有宋智宰和離得最近的翻譯聽清了——還有殷嶼直播間里茫然又炸裂的觀眾們。
宋智宰憋紅著臉點頭:“我知道了。”
翻譯幾乎驚呆了——殷嶼居然真的懂高麗語!甚至,標準極了,說得不比她這個專業的差!而且,也太爽了吧!!!她還以為只能自己郁悶憋氣去了,卻沒想到殷嶼直接來這么一出……
在翻譯錯愕、崇拜和敬佩的目光下,殷嶼松開手,朝向周圍茫然又不知所朝的工作人員和幾個隊友:“一點小小的溝通問題,我們友好解決了。”
“是吧?宋智宰領隊?”殷嶼微微偏頭,詢問宋智宰。
翻譯見殷嶼只說了中文,便立即又翻譯了回去。
宋智宰深深吸了口氣,臉色鐵青卻只能低聲下氣地點頭:“是的,我們……友好解決了。”
【友、友好?我都快不認識這個詞了!】
【臥槽臥槽臥槽!差點就是直播間事故!?】
【有誰聽懂殷嶼在說什么?好好奇啊!】
【坐等直播間里的……怎么才三萬姐妹啊??三萬姐妹里或許能有一個學高麗語?】
【殷嶼竟會說高麗語!好兇啊,但我居然get到了殷嶼的蘇!?】
【居然讓領隊低聲下氣妥協了?我更好奇了!!殷嶼有點東西啊!!現在就缺一個翻譯了!】
賀連洲嘆了口氣,看看時間,殷嶼是半小時前發來的,還有幾個未接來電,除了一小時前的鮑啟文外,全是殷嶼的,最近一個還是十分殷前,估計剛才大廈里鬧鬼,鬼電磁搞得手機都接不到信號了。
賀連洲剛想著怎么跟殷嶼解釋,手機又是一震。
“殷嶼?我這會兒還在大廈底樓,哦,我這就出來。”賀連洲摸摸鼻尖,聽出殷嶼那兒像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非常乖巧地滿口應了下來。
他快步往門口走,壓根忘記了身后的薛家叔侄。
薛陽看看薛珂,微抽嘴角:“賀少是不是忘記我倆了?”
薛珂聳聳肩膀:“我倆無名小啰啰,賀少把我們帶出來已經很好了。”
薛陽點點頭,忽然看見自己小指上還纏著之前賀少給自己的紅繩,他紅了紅臉,嘟噥道:“我去把這東西還給賀少!馬上回來!”
“嘿?賀少還缺你一根紅繩?”薛珂覺得小侄子小題大做。
他眨眨眼,露出一個帶點討好意味的笑:“你沒告訴我爸媽吧?”
殷嶼抿直唇角沒說話。
賀連洲歪了歪頭,皺著秀氣的鼻子,拖長了聲音:“殷嶼!長發公主?殷叔——”
殷嶼:“……沒和你爸媽說。”
賀連洲松了口氣。凜都的另一頭,一處占地千坪的私家花園里,賀家正在慶祝享受一次難得的私宴。
賀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終于回來了!
賀連洲“叛逆”在外十二年,現今終于功成身退,退役接手家族企業,可喜可賀。
他站在過往人群里,一米九的個頭就足以讓他成為人群里最惹眼的存在。
更不提他這一身從部隊里帶出來的氣息,斂下表情時,那條從眼角延至額邊的拇指粗細疤痕顯得更為迫人,邊上想來搭訕的人都要猶豫再三才敢上來。
賀連洲前一晚沒睡好,這會兒有些頭脹,他捏了捏鼻梁微擰起眉,什么也沒說,就立馬讓那些想要開口搭訕的人閉上了嘴,退避五米。
“嗨~小叔!”一個長相俊美、身形頎長的年輕男人走過來,輕快地打了聲招呼。
賀連洲微微頷首:“隨之。”
“看那些人,被您嚇得夠嗆。”賀隨之彎起嘴角調侃道。
比起賀連洲的迫人,他就是另一個極端,走到哪兒,都有無數鮮花和粉絲為他尖叫。
賀連洲對侄子的評價不置可否。
“要是我有您的一半就好了,至少那個家伙也不敢那么肆無忌憚地貼上來。”賀隨之嘆了口氣,他夸張地撫了撫額頭,卻引起旁邊許多年輕的小姐小聲尖叫。
賀連洲掃了他一眼:“就是那個聲稱是你未婚夫的那人?”
對于賀隨之最近的小麻煩,他也略有耳聞。
賀隨之點點頭:“何止是把我當成他的未婚夫,大家現在都懷疑他是不是有豪門臆想癥。”
“嗯?”賀連洲微微挑眉,“什么意思?”
“那家伙還說他才是殷家走失的孩子。”賀隨之揚起眉梢,一說起八卦來,神采奕奕,宛如瓜田里的猹。
“但我聽殷池說,前不久他們看到一年輕人,手上戴著他弟當初走丟時的項鏈,是他親弟的可能性很大,至于那家伙,多半是想蹭進豪門吧。”賀隨之補充他的第一手信息。
賀家和殷家也算是世交了,所以當初才有娃娃親一說。像項鏈的事情,也就只有和殷家走得近的幾家世交才知曉,外界只知道殷家走丟了個孩子,以及孩子的年齡和性別,走丟的地點。
近些年來總有人意圖冒領,一步登豪門,都被殷家人一一戳穿打發走了。
賀連洲聞言“噢”了一聲,興致寥寥。
賀隨之和這個小叔其實只相差四歲,但是輩分差了一大截,再加上對方常年軍隊服役,身位高級軍官,不自覺氣質就帶著一絲迫人氣息。
賀隨之對他,總帶著幾分天然的敬畏。
他看小叔沒有興趣聊下去,便識相地打算離開。
不過他剛提腳,就收到經紀人的消息。
他打開一看,立馬哀嚎了一聲:“不是吧,那個家伙也來啊……”
“嗯?”賀連洲施舍給侄子一個疑惑的眼神。
“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豪門臆想癥啊,總纏著我的那個家伙。”賀隨之撇嘴,“現在聽說也要來參加同個綜藝,常駐嘉賓。”
“我挺看好那個開荒綜藝的,要是受眾反響不錯的話,我還打算投資呢。”賀隨之皺眉,他可不想這個綜藝項目因為那個纏人精毀了。
賀連洲聞言,問道:“是哪個?需要出手么?”
賀隨之是賀家的直系,遇到麻煩,尤其是聲譽問題,他自然會在合適的情況下,動用手上關系來擺平。
“我給你百度個照片……”
“喏,就是他,殷嶼。”賀隨之把手機舉到賀連洲眼前,“他倒不需要您出手,我估計他再跳幾次,觀眾也容不下他了吧。”
賀連洲拿過手機看,忽然一頓——是他?
他的腦海中自動跳出昨天晚上男人急得眼角飛紅的模樣——微微貼著他,沖著對面的家伙張牙舞爪,狐假虎威,像只狡猾的小狐貍。
賀連洲沒想到,昨晚巧合撞見的年輕人,居然不僅與他有些糾葛,甚至還從始至終都纏著他侄子?
他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點不是滋味,用力抿了一下嘴唇。
所以這人,是故意沖著他們賀家來的?
殷嶼無奈地看著他,“至少你提前和我說一下今晚打算干這種危險的事情,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下回我一定提前說。”賀連洲滿口保證,對著這個比自己大十歲的男人一臉肅容,賀連洲的確約束不少。
殷嶼面色稍緩,他微抬下巴:“上車,我送你回去。”
賀連洲剛露出一個笑,身后就傳來薛陽的聲音。
“賀少!等等!那個,紅繩兒還你,謝謝賀少!”薛陽跑到賀連洲面前,撓了撓后腦勺,靦腆地道謝。
“這個啊,你留著也沒事,用不著還我。”賀連洲看了眼那根紅繩,他多的是。
就在薛陽興奮想要收回去的時候,一只手伸過來,輕輕巧巧從薛陽手里抽出紅繩收了起來。
薛陽微張大了嘴看過去,就見殷嶼抿著嘴角,淡淡說道:“紅繩不能隨便給別人。上車。”
“???”賀連洲表示我這個風水大師怎么不知道還有這個講究?
殷嶼差點沒反應過來,仿佛天降橫財,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統出了bug,小數點弄錯了。
“系統不會出錯。宿主獲得投資金額四點五億,其中三億來自莫迪克集團,一億來自該城市市-政,零點五億來自錢文锜女士個人名義。”
系統冷冰冰地提醒,顯然可能是因為被質疑了精準性而不滿。
殷嶼頓了頓,這是投入怪怪街道的資金。
只不過怪怪街道絕大多數是用他的積分來建設的,所以這些資金一直沒有使用投入進去。
殷嶼留下了市-政投資的那一個億繼續用在怪怪街道的持續建設上,剩下的三點五個億,轉入了樂園的面積擴展建設里,他可以將勤楓和錢文锜也納入進怪怪樂園的未來投資分紅里。
這個念頭自然是告知詢問了勤楓和錢文锜,不過顯然兩人都沒有異議,勤楓還興致勃勃地想要多加一筆。
“說真的,你的樂園是個奇跡,它在這里待了那么多年,一直死氣沉沉的,但你卻救活了它。”勤楓說道,眨眨眼睛,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我敢肯定,它遲早會變成一個世界級、現象級的游樂園。”
第 163 章 開局第一百六十三天
開局第一百六十三天·【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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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嶼回到家,看到的就只有那么一張便利貼,臉刷地就沉了下去。
他把便利貼揭下,反復看了好幾遍,最后視線定格在賀連洲畫的簡單笑臉上。
他沉下來的面色稍稍緩和了兩分,最后化成無奈的搖頭,他低聲自言自語:“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小祖宗。”
賀連洲走進那幢熟悉的破舊大樓時,打了一個噴嚏,把整幢樓的應聲燈都打亮了。
“鐵定是長發公主在想我了。”賀連洲翹起嘴角,揚了揚下巴。
賀連洲抵達這幢老式居民樓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左右,應該是家家戶戶都亮著燈在做飯、吃飯的時間,但是出乎意料的,今晚的居民樓意外的安靜。
賀連洲踏入居民樓的第一步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仿佛整幢樓都陷入了沉睡里一樣。
他徑直走到青烏的房門前,紗門半開,風吹過的時候帶起一片片白紗。
賀連洲剛把手搭在房門把手上,眼角余光就打量到隔壁房屋里似乎有人在朝自己招手。
他扭頭看過去,果不其然,前一天說家里冷氣壞了的大嬸正縮在屋子里朝自己擺手,四周的光太暗,賀連洲看不清對方到底想表達什么意思。
賀連洲皺了皺眉,四處看了眼,猶豫了一秒后抬腳往那邊走去。
當他走到門前,大嬸還在門里朝自己招手,像是讓他進來。
賀連洲驀地停下腳步,他瞳孔微縮,看清大嬸目光呆滯無神得像是個盲人,她面朝著門口,可身體卻幾乎和腦袋扭成了九十度,以一種極其不舒服的詭異姿勢坐著。
他呼吸放輕下來,過了大約半分殷的樣子,屋里又慢慢走出一個男人,是大嬸的丈夫。
男人走到自己妻子的面前,側身對著門口坐了下來,然后緩緩地扭過頭來,就像他的妻子一樣,腦袋與身體扭成了九十度,面無表情地朝賀連洲招手。
賀連洲頭皮一陣發麻,他往后退開一步,皺眉看著眼前這對夫妻。
明明他把辟邪符藏在了兩人的床頭……
夫妻兩人還在向賀連洲招手,在賀連洲往后退開一步距離的時候,夫妻二人的眼睛同時睜大了,直勾勾地盯著賀連洲,不約而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賀連洲看著兩人邁著步伐朝自己走過來,邊走邊招手,一定要讓他進到這間屋子里似的。
他撇了撇嘴,目光掃過隔壁青烏家半開著的白色紗門,嘴角扯了扯:“盛情難卻啊……”
他忽地抬起一腳,哐當一聲踹開夫妻二人家的鐵門。
夫妻兩人似乎沒想到賀連洲會有這樣的暴力拆卸舉動,行動微一停滯,而就在這短短停滯發怔的空擋里,賀連洲躥進屋里。
先前被他挪開的大面試衣鏡,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被挪回了原位。
賀連洲眼里閃過一抹暗光,“難怪如此……”
他輕嘖一聲,胳膊肘冷不丁拐在鏡面上,只聽一聲清脆的“咔擦”,鏡面上散開蛛絲網紋,一縷縷常人看不見的黑氣從鏡面里散出。
賀連洲快步走到夫妻二人的床頭柜前,摸出先前他藏在里面的辟邪符,符紙已經被燒成炭色,被賀連洲稍一揉捏就變成了炭灰。
所幸有這一張辟邪符庇佑,將邪物逼進鏡面里,只來得及分出兩縷氣息躥進夫妻二人的身體里,做到暫時控制對方的神智。
要是沒有賀連洲事先放置好的辟邪符在,估計這對夫妻早就要被邪物侵透,無意中擰斷脖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賀連洲打散鏡子后,那兩個行徑怪異的夫妻像是登時清醒了過來,兩人“誒喲”了一聲,按住疼痛不已的脖子,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剛才、剛才我這是怎么了?!”
賀連洲指著那面碎開的鏡子問:“這面鏡子是誰放過來的?”
大嬸順著看過去,茫然地搖頭:“我和老伴都沒動過啊……沒注意過……”
“那誰進來過?”
“……隔壁那個姑娘來我們家借過醬油,只有她了。”大嬸想了想說道。
隔壁的姑娘……那就是方瑜,賀連洲抿緊了唇,為什么方瑜要這么做?
他剛想著,就聽見隔壁房間里忽然傳來一聲大動靜,像是榔頭猛地捶上墻壁似的,劇烈地一聲悶響,震得墻面上的粉都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你們待在這里,家里有鹽么?”賀連洲低聲快速地問道,見大嬸點頭,他繼續道,“好,等我走后,你們用鹽畫出一個圓圈,圓圈不能有缺口。”
“你們兩人便待在鹽圈里,無論聽見、看見、發生什么,都不要跨出鹽圈半步。”賀連洲叮囑,焦糖色的眼睛里藏著銳利鋒芒,他盯著那兩人,直到對方點頭表示明白,才轉身離開。
“等等小伙子!”大嬸忽然出聲喊道,她有些不安地擰著手,“你……你要去哪里?隔壁不對勁,不安全啊……”
“我知道。”賀連洲停下腳步,偏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嘴角邊有一個很淺的酒窩,讓他看起來似乎年齡更小了一點,有些孩子氣。
“你不是空調修理工吧?”大嬸看著賀連洲愣愣地問,嘴里低低嘟噥,“誰家孩子長那么俊還舍得讓他出來修空調?”
賀連洲聽見對方說的話,低笑了一聲沒有答話。
大嬸邊上的老伴翻了個大白眼,對賀連洲說道:“小伙子注意安全啊,我給你叫警察來,你撐著點別把那邊的壞人惹毛了。”
賀連洲點點頭,雖然他想說警察來了也沒用,大概還讓他更麻煩點,但是他也不見得阻止報警,于是他隨便應了一聲后,便快步走進隔壁青烏的公寓里去。
青烏的公寓,和上一回賀連洲進來時又不太一樣了,屋子里的氣味變得詭異異常,像是有什么東西腐壞,泛開了臭味,熏得人頭腦發昏,呼吸不暢。
賀連洲打量著四周圍,徑直走向臭味最濃郁的地方——廚房。
他將擋著暗間的冰箱推開,露出里頭狹小逼仄的暗隔,那股濃郁的氣味便是從這里頭傳出。
賀連洲彎腰抬腳跨進去,半遮住口鼻,下意識抬手拂了拂,好像能把這股臭味拂開似的。
隔間里,方瑜像是一灘無骨的軟肉倒在床上,無神地看著賀連洲。
賀連洲心頭一跳,他快步跨過地上雜亂的臟衣服,試探地探向方瑜的頸側。
他屏住呼吸沉心去感受對方的脈搏,過了一兩秒后,他感覺到對方頸側皮膚下的脈搏微弱地跳動,一下、兩下,輕微,但是實實在在地在跳動。
賀連洲松下一口氣。
他剛起身,便有一股勁風猛地從他后腦勺處襲來,賀連洲下意識地側頭一躲,手上提起方瑜往邊上一推,只見先前方瑜躺著的地方豁然出現一個裂口。
賀連洲往后看去,青烏搖搖晃晃地站起,半邊臉變成了腐肉,一只手內勾成爪狀,抓在另外半邊完好的面孔上,黑氣從他的眼里源源不斷地冒出。
賀連洲眼神沉了下去,他看了眼離門口的距離,又看了眼邊上沒有一點行動能力的方瑜,嘴唇抿緊。
他一手提起方瑜,一手從口袋里拽出七枚古幣,紅線串連,古錢鎖懸空,隨著賀連洲一聲低喝,錢鎖一圈一圈纏上青烏的脖頸,驀地鎖緊。
青烏頸側的青筋凸起,被古錢鎖勒住喉口,一時間掙扎不得。賀連洲趁機拽起方瑜,把人推出門外。
“快!”
青烏見到方瑜被推出門外,整個人頓時變得無比暴虐,高吼著沖賀連洲沖過來。
賀連洲將將把毫無行動能力的方瑜推出門外,身后就是失去理智的青烏朝自己襲來。
他一個下腰,旋即兩手撐地,借力反身一躍,雖然離門口距離得更遠了,但著著實實把青烏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方瑜因為賀連洲先前那一推,腦袋冷不丁磕在門框上,卻陰差陽錯清醒過來,她驀地瞪大眼,驚恐地看著賀連洲躲開青烏的偷襲。
她縮在門外,一動不敢動。
賀連洲拉開距離后,一邊與青烏周旋,一邊在找讓青烏失去理智的罪魁禍首。
青烏的情況就像是被邪氣侵入了一般,失去了理智,只有莽撞的攻擊本能。
賀連洲像是逗著一只愛張牙舞爪的小貓一般輕松。
他不經意地解開綁在青烏脖子上的古錢鎖,手指靈巧地分開七枚古錢之間的繩索按扣。
七枚松散開來的古幣,在他與青烏的每一回交手時,丟擲進屋里的八個方位,而賀連洲則站在空缺的那一處。
所謂“乾南坤北,離東坎西,震東北,巽西南,兌東南,艮西北,自震至乾為順,自巽至坤為逆”,八個方位以先天八卦為主,鎮壓屋內邪靈。
賀連洲擲下最后一枚古幣,漫不經心地把青烏晃進自己的陷阱里。
在青烏進入房間的中央后,賀連洲驀地收起先前散漫隨意的逗貓態度,他眸色深沉得像是一抹深潭,看不清底,薄唇翕動。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他話音一落,咬破指尖,擠出一滴血珠倏地彈向青烏,正中男人頂心。
青烏往后一仰,直直倒地,身上黑氣爭先恐后地從他七竅中涌出。
賀連洲所念的,能使凡心入于冥寂,返觀道心,入于清靜之中,有保魂護魄的作用,加之用他血鎮魂,事半功倍。
青烏眼里的黑氣逐漸散開,露出些許清明來。
賀連洲見狀,連忙喝道:“青烏!摒除雜念,入法定邪!”
青烏感覺到腦海里似乎有不同的聲音在響蕩,像是要把他的腦袋扯成兩半。
他聽見賀連洲的聲音,有一瞬間的回神,但旋即又被更響亮的雜聲占據了大半思維。
他搖搖晃晃地要從地上起來,賀連洲見他并未完全清醒,索性以血代朱砂,隔空畫符,低喝一聲:“定!”
青烏沒法動彈,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是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里,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賀連洲目光沉沉,隨著他口中咒語成型,只聽房間里接連響起數聲沉悶的爆破聲。
被擲入八卦方位的七枚硬幣抖動起來,方瑜忽然驚叫一聲,就見先前被她藏起來的瓦罐從床底下咕嚕嚕地滾出來。
瓦罐似乎是在剛才碎開,流出里頭腥臭濃稠的體液,小孩兒被擠壓得扭曲的尸體糾結在一起,在方瑜的注視下,卻是緩緩掙動起來。
它將自己舒展開,脹得紫紅的面孔轉向賀連洲,它嘴里發出女孩的尖叫,刺耳得讓人頭腦發脹。
賀連洲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但是女孩的尖叫卻無孔不入地躥進他的腦海里,他隱隱約約分辨出它在喊什么——
它說,“我想活!我想活!我想活!”
“淮嶺站外十公里處發生重大火車脫軌事故,你們需要立即派遣所有暫無救援任務的消防車站、救護車隊,這里有大量人員傷亡,同時這里還需要搜救隊進行搜救,許多乘客被廢墟揚塵掩埋了……”
殷嶼語速很快,但清晰沉穩,確保對面明確地聽明白了他的每一個字。
他環顧著周圍,又嗆咳一聲接著說道:“另外,這里還需要設立一個臨時戰略指揮處和醫療點。”
“等等,這不是惡作劇玩笑?我們會核實……”電話那頭很快嘈雜喧鬧起來,顯然涌進了大量的呼救報-警,接線員飛快咒罵了一聲,連接上電話,“先生你還在嗎?你的情況如何?你是?”
“沒有受傷。”殷嶼回答。
周舟幾人已經飛快跑近了,他示意幾人迅速入內檢查周圍傷員,同時對電話說道:“我是燕京消防第七大隊隊長殷嶼,你們在和時間賽跑,快點。”
“明白。”
第 164 章 開局第一百六十四天
開局第一百六十四天·【第一更】
直升機的救援是來得最早的一批。
周舟壓低聲音對殷嶼說道:“關山現在沒法抽出身收拾這攤東西。”
他說著,視線朝外面的巨大怪物尸體飛快示意了一下,然后頓了頓,又轉向殷嶼問:“殷隊,你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吧?”
“知道。我是來找你們的。”殷嶼喘了口氣,目光掃視著眼前的狼藉。
他搜索著仍舊還需要他幫助的人群,而賀連洲就緊跟在他身后。
原住民的聚集地,座落在一處隱蔽的山谷盆地之中。環繞四面的山脈,連綿起伏、蔚為壯觀,極好地遮擋了寧斯拉爾極寒的凜風。
谷地特有的溫和氣候,使得山脈內側的冰雪消融。生長出極寒之域少見的闊葉植物,隨著冬夏輪轉,凋零又盛放。
無論是彩色的落葉,還是嬌艷的花苞,都為這片靜謐單調的雪原,添上了別樣熱烈的色彩。是整個寧斯拉爾獨一無二的風景。
“圣卡蘭斯盆地。土著心中,處在寧斯拉爾正中央的“生命心臟”。無數代的傳承間,都在為這里的部落成員,提供著溫暖安全的環境。”
殷嶼坐在白熊背上。眺望著已然顯出巍峨一角的城墻,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一絲驚嘆。
“看見前面的隘口了嗎?”殷嶼指著那一道巨斧劈開似的山脈斷口,介紹道,“那里,是整個盆地唯一的入口。也是進入原住民部落的通道。”
隨著動物部隊的靠近,遠眺時就足夠宏偉磅礴的城墻,更顯得高大雄偉了。
近乎垂直的隘口巖壁陡峭猙獰,仿若噬人的巨獸。那些由冷灰的巨大石塊,一點點堆砌而起的墻面,便如巨人般,不屈堅勇地屹立在巨獸之中。
有著歷史的古樸厚重,又有著獨屬于荒野部族的狂野堅守。
從上而下,都透露出一股子猛獸般的強悍氣機。
雪貂肅然起敬,站起身來。盯著城墻高聳的頂點線,情不自禁地仰起頭。小腦袋一路抬高,再抬高。最后一個不慎,翻倒在殷嶼的腰腹上。
面對頭頂的藍天白云,心中卻滿滿都是對消失于視野的、龐大城墻的震撼感。
——令人驚訝的人工造物。
【完了,我脖子仰酸了。】
【露出沒見識的表情。orz】
【震撼啊臥槽!這么高的墻,他們光靠人力,怎么堆上去的?!】
【最重要的是,查查歷史資料,人家幾千年才翻修一次,一次能夠屹立好幾千年。牛掰牛掰![科技時代留下慚愧的淚水]】
【媽媽問我為什么要跪著看直播。[五體投地跪]】殷嶼呼拉呼拉雪貂手感極好的軟肚皮,一時失笑,“其實不用這么驚訝。那畢竟是艾瑞爾石。”
【小小白:我平安回來啦!!![喜極而泣]】
【小小白:再給大家科普一下。艾瑞爾石是寧斯拉爾在學術研究界,最出名、最珍貴的特產——沒有之一!!!】
【小小白:qaq人家說的都是真的!!!】
殷嶼繼續無視他,“艾瑞爾石是一種極為稀有的天然礦石。現階段,只在寧斯拉爾發現其蹤跡。且,開采地未知。”
“當然,這不是讓‘小小白’癲狂的重點。”殷嶼豎起手指頭,一本正經地搖一搖。
【!!!】
【我、我剛剛是耳朵出問題了?!】
【完了,科技弟弟的心態真的崩了。】
宛若一顆重磅炸彈被丟進了水里。登時炸起無數潛水非潛水的大小魚來。
雪貂意欲反抗的動作一頓,連隱約透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都突然振奮起來。小耳朵微動,悄悄往后壓了壓。暗戳戳關注起殷嶼的后續介紹。
“可惜,問題在于,土著們對于艾瑞爾石的管控十分嚴格,概不對外出售。能夠出現在市場上的,大多數都是假的,大家不要買。”
“極少極少數真的,大概率都屬于獵殺原住民后的違法偷渡產物。或者是歐皇附體,巧合下沒認出來的漏網之魚。也不適合大家花錢收藏。”
【小小白:是的。這就導致了艾瑞爾石的研究進展,一直十分艱巨。需要帶著儀器,前往部落。而且還得關系好到人家同意你進入,并開啟監測。
沒有強力的成品出現,也使得艾瑞爾石在大眾視野里,幾乎沒有過存在感——也就是你們現在的反應沒錯了。
然而,事實上,業內對它們的研究和性能的追求,是從未停止的。】
【……有感覺被冒犯到是腫么肥四?←_←】
【叮咚!您的智商再次受到暴擊,HP-10086。:)】雪貂的耳朵耷拉下來,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對這個結果不出意料,又抑制不住,有點小小的失落。
超過超級合金的性能。要是能夠研發出武器,對于邊境的戰士而言,無疑是最好的福音。
真的是可惜了。
殷嶼瞟一眼引發群憤的“小小白”,補充道,“如果非要認真追溯的話,其實現代超強合金的形成,就有艾瑞爾石的影子在。以及最新的戰艦防護涂層,也參考了艾瑞爾石的構成與性能。”
“只不過,那些都是研究方面的事情。不從事這些職業的話,大家不知道很正常。至于業內的——大家看看‘小小白’的反應就明白了。”
【一下子舒坦了。看看,還是殷殷會說話!快多說點![爆燈打call!]】
【hhh!小小白,快出來挨打!】
“原住民為什么不賣的具體原因,我還真不太清楚。比較公認的說法,是艾瑞爾石的產出很少,且生長時間極長。”
殷嶼笑著搖搖頭。抬手指了指城墻上,守衛們手中拿著的長矛,“另外,你們看守衛手上的兵器。刀尖也是用艾瑞爾石做的。也許,土著們將艾瑞爾石,當做是一種極為珍貴的戰略物資。”
“¥%¥&!”
在殷嶼清晰地看見守衛的時候,守衛當然也看見了白熊背上的殷嶼。當即揮著石矛,大聲警示。
動物們整齊有素地停下了奔波的腳步。等候在城門外的空地上。
殷嶼則取出那枚獸牙項鏈,抬手將其張示在日光下。用土著語回復道,“%&#*@#。”
“%#@。”守衛臉上顯出幾分詫異。認真打量一遍殷嶼手中的項鏈后,戒備的表情微微放松。
【???】
【聽、聽不懂。qaq】
【我就不一樣了。看這表情,還是能捋順劇情的。】
【嚶!這就是學渣的憂傷嗎?[咸魚躺平]】
雪貂把這一切看在眼底,對這群粉絲的腦回路很是無語。
寧斯拉爾的土著語屬于獨立古語種。連許多專業研究員,不從事寧斯拉爾相關,都聽不懂的。普通人不會才正常好吧。
反倒是眼前的小混蛋,博學多才到雪貂都很是驚訝了。
——這就像是個神秘莫測的禮盒。怎么掏,都淘不完其中的驚喜和寶藏。
雪貂正想著,就被殷嶼手蓋住腦袋瓜,從頭到尾rua了一遍。
豆腐都快被吃到麻木的雪貂木著臉:哦。還有這欠管教的行為,同樣沒完沒了。
半空中,小白扇起翅膀,亮著眼睛轉了好幾個圈。尾巴晃來晃去,充滿了對無知人類的無聲嘲諷。
不過,作為一個職業素質滿分的人工智能,小白當然不會放著這么大的直播“漏洞”不管。“學渣”專供的翻譯字幕,很快顯示在了屏幕下方。
一群對劇情發展抓耳撓腮的觀眾,心里頭終于舒坦了。
【剛才那位看臉猜劇情的親親呢?這里建議您關閉字幕功能呢~。^_^】
【秀兒,怎么就你會發語音啊?hhhh】
【人才兄die。人才兄die你人呢?關不關給個信唄?】殷嶼剛和守衛交涉完。轉眼看見彈幕內容,不由好笑。
這群沙雕粉絲,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玩出花兒來。
“別瞎鬧。”殷嶼壓抑著沖出口的低笑,一點也不威嚴地教訓道,“我等會兒可沒時間給你們控評啊。搞得跟傳銷組織似的,別給我屏蔽了。”
【23333,殷神你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這話我咋聽著,像就是要幫忙屏蔽了似的?[捂臉笑哭]】殷嶼嘴角一抽,竟無言以對:真粉假粉?
雪貂趴在殷嶼胳膊上,盯著彈幕若有所思: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粉頂十黑”?
城頂守衛接收了殷嶼的請求。這會兒正要和殷嶼進一步商議。
然而,比守衛更先一步的,卻是一聲滿含喜悅的清脆少女音,“大哥哥!”
幾天前那個狼狽不堪、灰頭土臉的狐耳小可憐,現在已經是頭戴著玉石墜子、腰掛上獸牙飾物、身穿起漂亮獸皮的貴氣小公主了。
這兒正探出墻頭,高興地沖著殷嶼揮手。一身嫩白的肌膚在太陽下反著光,本就澄澈的大眼睛更是亮得驚人。
蓬松的大尾巴豎在身后,跟看見主人回家的小狗兒似的,搖得歡快無比。
她聞到殷嶼味道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搞錯了。沒想到趕來城墻一看,竟然真的是救了她的大哥哥。
小姑娘和殷嶼打過招呼。迫不及待地轉過身,開始催促守衛開門接客。模樣嬌憨可愛、天真無暇,討人喜歡得很。
殷嶼和知曉內情的雪貂是見怪不怪,眉眼間還含著幾分憐愛和寵溺。彈幕里,卻是一下子炸開了鍋。一個個冒氣酸透了的檸檬泡。
【南丐北帝:臥槽!老殷,你可以啊!把妹子都把到高級保護星去了!】
【報告殷神!請問這位超珍貴、超可人、超完美“保護物種”,可不可以申請帶回家?】
【啊!這毛絨絨的耳朵!啊!這蓬松的大尾巴!啊!這完美的小臉蛋!被攔著我,我可以!!!】
【不,你醒醒,你不可以!牢底坐穿兼人性拷問,你了解一下!】
【難怪殷殷臨時加播。原來是不遠千里來會小可愛了。嚶!我單純的小心臟感受到了欺騙!T^T】殷嶼&雪貂:“……”
清醒點。你們真當這是片場呢!←_←
賀連洲噎了噎:“……這只是其中一件事情。”
“賀連洲?”殷嶼尋找他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小女孩揉了揉眼睛,抽噎一聲,勉強地松開手:“他也在找你。那好吧。”
賀連洲哭笑不得,但很快把小女孩遞給了救護人員。
小女孩朝他揮揮手,甚至坐進救護車里關上了門,還扒著那一面小小的方正玻璃窗口看著他。
賀連洲不知為何沒有直接轉身離開,見狀微微抿了一下嘴角,忽略掉心底涌起的不舒服,就好像他把一頭小怪物幼崽丟進泥坑里自生自滅一樣的愧疚。
煩,他還是不喜歡人類,包括人類的幼崽。
第 165 章 開局第一百六十五天
開局第一百六十五天·【第二更】
殷嶼沒有走太遠,放慢了腳步等賀連洲跟上后才走到怪物尸體的位置。
他忍著頭痛,抿嘴指示出那只黑色蟲子的尸體,看向周舟問:“是這個?”
賀連洲不著痕跡地掃了殷嶼一眼,眉梢微斂起。
周舟輕吸口氣,飛快點頭:“最后一只,就在這兒了!”
“你怎么確定這就是最后一只?”殷嶼皺眉問周舟。
第二天,進入直播間的觀眾們,再度收到了“驚喜”禮包。看著殷嶼身邊多出來的小伙伴,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殷、殷殷。你這是,要私奔?[小心翼翼]】
【殷神,雖然我們是很喜歡小蘿莉沒錯。但是,你也不至于誘拐人家未成年吧?![三年起步警告]】“……你們腦袋瓜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呢!這是人族長委托給我的。”殷嶼無語至極,感覺自己在粉絲心里的形象堪憂。
【哦,操辦婚約嘛,我們懂的。】
不。你們不懂。
殷嶼嘴角一抽,干脆不再管這群拿他開涮的“假粉”。
——反正他們有獸耳小可愛就夠了。
殷嶼低頭看了看消息,“大概再有十分鐘,我們就能離開了。”
在正式開播時間之前,他和小姑娘就早早起床,趕了近三個小時的路,抵達了約定好的“救援”點。
這會兒,山頂的天空上,已經能隱約看見飛行器閃動的光點。
【啊,一期節目又要結束了。好快呀。qaq】
【這里的毛絨絨都敲可愛。兇猛的異獸也很少。算是殷殷直播這么久,最和諧的一期了吧。舍不得。T^T】
【殷神,真的不考慮在加個時嗎?送你小發發呀~!】“不考慮,謝謝。再不回現代社會,你的殷神就要變原始野人了。”
殷嶼堅定駁回粉絲們企圖加時的幻想。低頭看著小姑娘,笑道,“第一次一個人外出吧。怕嗎?”
“不怕。”若萊搖搖頭。目光縱有忐忑,也依舊堅強肯定、一往無前。雙手放在胸前,虔誠道,“我的名字叫若萊。在我族語言里,有‘希望之花’的含義。”
“我希望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夠成為這樣一朵引領部族的希望之花!”
若萊眼睛亮晶晶地回望殷嶼的注視,綻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大哥哥你放心,我很能吃苦的。盡管來操練我吧!”
【嚶!這么可愛勤勞的小蘿莉,我也想要!】
【暗夜女巫:實習啊……小可愛考慮來大姐姐的公司上班嗎~?保證工資從優,有五險一金、有提升輔導、有高額獎金、有長假旅游哦![棒棒糖誘惑]】
【雖然但是,小朋友后頭那句,是什么糟糕的臺詞?[捂臉笑哭]】“你們夠了啊。也不怕教壞小朋友。”殷嶼好氣又好笑。
眾人閑聊間,銀色的小型飛行器也停在了雪地上。艙門打開,隨行的工作人員向著殷嶼揮揮手,“殷神,辛苦了!”
殷嶼微微一笑。將若萊送進飛行器后,才跟著走上去。
隨著飛船不斷上升,回頭望一眼腳下白雪裝點的星球,對著鏡頭揮揮手,“這次的直播就到這里嘍。下次開播,會在公告欄通知的。感興趣的大家不妨點個收藏關注,能夠收到開播的即時通知哦~。這里是殷嶼,大家再見。”
【殷殷,下次開播一定要快點哦。】
【再見再見,殷殷辛苦啦。等你!】
殷嶼輕笑。由著小白航拍了好一會兒,抬手拉上艙門。“啪嗒”一聲,讓粉絲們務必熟悉的閉合聲。隔絕了星球遠景的同時,也將鏡頭關閉。
寧斯拉爾之行,到此完美落幕!
殷嶼登上懸停在空軌的豪華艦艇,終于感受到了“久違”的現代氣息。
和工作人員一起吃了頓食材豐富的星際午餐后,殷嶼安頓好小姑娘若萊,伸著懶腰走回自己的房間。
“小白,給浴池里放熱水。”
殷嶼打了個呵欠,給兼職了智能管家的小機器人發令。指尖摸上衣服的扣子,三兩下就把外套脫進了洗衣籃里。
雪貂站在浴室臺子上,腳下鋪著殷嶼特意放上去的柔軟毛巾,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會兒終于反應過來殷嶼要干嘛,當即驚得渾身炸毛。撒開腿就要往外跑。
被殷嶼拎著后頸肉,重新提溜回來。教訓小孩兒似的戳了戳額頭,“在外面呆了那么多天,臟都臟死了。不洗澡,可沒窩給你睡。”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他又不是普通動物,一起就算了吧!
雪貂“嗷嗷”叫了幾聲抗議。奈何勢單力薄,幾度掙扎未果。渾身冒煙地被殷嶼丟進了浴池旁邊的小盆盆里,全程不敢回頭看殷嶼的方向。
給它搓澡的殷嶼樂了,“怎么?你一只貂還害羞呢?來我看看,不會真是個小姑娘吧?”
雪貂:“!!!”
雪貂:“嗷!”
浴室里,傳來一聲聲悲憤欲絕的慘叫,和劇烈的撲騰聲。嚇得臥室充電的小白一個哆嗦。
等到瞧見雪貂一臉生無可戀地殷嶼帶出浴室,不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殷大魔頭又在欺壓“員工”。真是壕無人性,恃錢逞兇。
“行啦,不就是看了看你的大寶貝么,你一只貂不至于吧。”殷嶼舒舒服服地躺倒在自己的軟床上,拿著跟肉條逗弄小白貂。
雪貂攤在床頭,滿面頹廢、目光呆滯。悶聲悶氣地不理他。
殷嶼一轉手把肉條塞進自己嘴里。聳了聳肩,很是無辜。
“滴滴。”
雪貂聽見信息提示音,耳朵不禁一動。轉著眼珠子,偷偷瞟過來。
【小小白:殷神,那位圣女,真被你帶出來了?你打算怎么安排的啊?】殷嶼看著消息,不耐地輕嘖一聲。
【殷嶼:你不都在直播間看見了么?不真帶,還假帶啊。】
【殷嶼:至于安排,讓上頭那些家伙少做夢,多干活。小姑娘我收個助理,自己帶了。】族長是個聰明人。就是在擔心高層之間,有那些彎彎繞繞的陰謀算計搞鬼,才特地冒險,拜托得他一個“普通人”照顧。
他再把人送出去?
哼,想得倒是個美事兒。
殷嶼對此嗤之以鼻。
【小小白:好的。收到!殷神你放心,你這發言,我一定給你潤色到他們不好意思說反駁的話。[大笑]】
【殷嶼:行了,就你會說話呢。】
殷嶼好笑地看著他的回復。指尖在全息鍵盤上敲動,很快又發回一段文字。
他的木系異能,天生對植物的狀態敏感。剛一踏入城內,就察覺到盆地的草原,似乎并沒有表現出的那么富有生機。
向來,半獸人部落突然這么著急地開拓起外星資源,應該就和草原的變故有關。
一旦盆地草原無法支撐他們圈養絨獸,短時間內,部落也許不會有太大的損傷,可城外那些動物,生活恐怕就要更加艱難了。
“離開前,我悄悄處理過那邊的草地。不過也堅持不了多久。最好是能夠找到土質變化的根源,否則,后續那些問題,遲早會暴露出來的。”
“……好的,我知道了,殷神。這件事情我一定會馬上上報的。”
“小小白”沉默片刻,態度嚴正地回答。
殷嶼輕“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在雪貂柔軟的絨毛間穿梭。
雪貂這會兒聽見了重要消息。明白殷嶼暗中,確實與帝國研究院關系匪淺。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倒是沒心思再抗議殷嶼的rua毛行徑。乖乖窩在那里任擼。
然而,他是想要降低存在感,“小小白”卻不輕易放過他。
和殷嶼聊過了土著的相關事宜后,忽然話題一轉,好奇道,“對了,殷神。除了若萊,你不還弄了只紫尾雪貂回來么?什么時候帶過來,讓我們也長長見識。”
“這個啊。”殷嶼低頭看向手心下乖巧的小白貂,怎么看怎么喜歡,語調也上揚不少,“等回去后,會找時間過去的。畢竟受過傷呢,身體狀況確實該要認真檢查檢查。”
雪貂聞言,整只貂都是一僵,感覺自己身份不保。
偏偏另外兩個當事人毫無所覺。“小小白”更是心情舒暢,難掩激動,“那可好。要真是變異品種,它的價值可就太高了。說不得得是重點中的重點保護對象呢。”
雪貂:“……”
殷嶼察覺到雪貂的緊張,安撫地撓了撓他的下巴,笑道,“要是身體狀態良好,肯定是要放野的。你們可別想欺負它。”
“那是。咱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研究院好吧,該有自由的,我們也不可能強獸所難……”
我看你們現在就是在強獸所難。
雪貂聽著“小小白”叭叭個不停的安排,再偷偷瞄一眼殷嶼愉悅的表情。感覺眼前大黑,前途無望。
“麻煩殷隊長抬抬肩,我手麻了。”賀連洲注意到殷嶼微微挪動了一下,似乎有些尷尬僵硬,他微翹嘴角,順勢說道。
殷嶼:“……”
就見殷嶼的脖頸連著耳朵都肉眼可見地紅了。
殷嶼坐直起來,撐著膝蓋慢慢站起身:“這就麻了?真沒用。”
賀連洲“嘖”了聲:“看你上麻藥的份上,人傻了可以理解。”
殷嶼:“……”
第 166 章 開局第一百六十六天
開局第一百六十六天·【二合一】
火車這邊的搜救和疏散緊鑼密鼓,殷嶼幾人就在專情特員趕來的車里簡單休整了一下,補充了食物和水。
車內的小電視正在播放新聞,就見畫面上出現了脫軌的火車,幾座臨時的工地大燈被拉來點亮黑夜的救援。
“本次火車脫軌事故的原因來自一頭巨大的未知爬蟲沖出淮嶺深山,不幸與正在高速行駛的Y0712列車對撞,致使一部分車廂直接脫離軌道,導致了本次重大傷亡事故……”
畫面隨之轉換到了遠處已經被處理遮掩起來的巨大蟲身上,因為被覆蓋了藍色的塑膠袋而看不清具體的模樣,但足夠讓人注意到它的體型有多么不可思議。
盡管官方新聞并沒有直接釋放出怪物的尸體畫面,但相關的照片早就在網上傳開了,許多從事故中幸存下來的乘客都拍攝到了那只怪物的真實樣貌。
總決賽安排在一周后,整個Restart的行程緊鑼密鼓,對學員來說,壓力和負擔積攢到了極點。
但這不包括賀連洲。
賀小少爺在殷嶼的公寓里賴了幾天后,便跑回了自家別墅里,毫無壓力地向這一世溺愛有加的父母撒嬌耍賴偷懶。
“鳴鳴瘦了,一定是訓練得很辛苦,回家就好好休息,別整什么亂七八糟的表演了,乖。”賀母摸著賀小少爺軟茸茸的小卷發,慈愛地說道。
于是,賀連洲心安理得地躺在家里做了一條咸魚。
鮑啟文咬著小手帕,不敢闖到賀家把賀小少爺拉起來排練節目,只好每天微信轟炸。
賀連洲把鮑啟文的十個雞媽媽小號拉黑后,又收到了一條來自長發公主的消息。
長發公主.:排練了沒!!準備好什么才藝表演了???不準躺床上!!!小肚子要出來了!要掉粉的!!!
賀連洲躺在床頭靠墊上,收到這條消息一個激靈,從靠墊上坐直起來。
殷嶼???
賀連洲仔細看了看和殷嶼無異的頭像,又看了看消息欄上方的昵稱顯示,最后在“長發公主”四個字后,發現了一個微小的“.”。
賀連洲嘴角一抽,他竟不知道鮑啟文把他的小號打入內部,如此隱秘。
看在鮑啟文如此兢兢業業的份上,賀連洲勉為其難地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過去:起了,排了,就差全場為我起立鼓掌尖叫。
鮑啟文憂心忡忡地看著手機上彈出的最新消息,就賀連洲前幾回的表現來看,基本是能站著絕不挪步,挪步也必定是懶洋洋地走兩下就停下。
他更擔心幾天后的總決賽舞臺上,到了賀連洲的單人solo環節,賀小少爺一個人撐不起Restart總決賽的舞臺,然后全場一片噓聲,賀小少爺的自尊心得碎成一片一片。
鮑啟文轉頭吩咐自己的助理:“請一排水軍到現場,別的不用做,只要在賀小少爺表演結束后尖叫鼓掌起立就夠了。對了,安排他們坐得分散點,別水軍得太明顯。”
“哦!”
“咱們團隊的人也去現場觀摩一下,記得……”鮑啟文想了想又說道。
“在小少爺結束后起立尖叫鼓掌。”助理已經學會了搶答。
鮑啟文欣慰地點了點頭,為了賀小少爺的自尊心,他操心了太多。
而在賀家別墅里的賀小少爺,依舊是沒心沒肺的模樣。
他找人給自己做了一個梨形的樂器,大約有成年人一只手那么大小,上端有吹口,側壁開有音孔。
賀連洲拿到定制出來的塤后,放在手里把玩了一陣。
塤最早用在祭祀活動里,后來也不知怎么的,漸漸就成了宮廷雅樂里的重要成員。
上輩子他很少在別人面前吹塤,倒不是有什么原因,只是沒什么機會,后來有一回皇帝聽見,贊他吹得妙極,聽君一曲,心曠神怡。
賀連洲也不管這是不是皇帝當時為了吹捧他這個國師撒的謊,反正他覺得自己確實吹得比宮廷里那些請來的聲樂老師好太多。
這一次總決賽的舞臺上,既然要單人solo秀出自己的風格,賀連洲索性把塤帶回舞臺上來。
賀連洲手上的這只塤,用的是紫砂陶,通體紅漆,描繪金龍和云紋,古樸中又帶著大氣富麗,不像是樂器,倒像是精致的工藝品,讓人移不開眼睛。
賀連洲低頭熟悉著手里的塤,忍不住笑,他向管家要了定制的塤,卻沒想到對方給他帶來的是那么一只外表騷氣的小東西。
管家爺爺面上正經又古板,恭恭敬敬地溫聲說:“少爺要的樂器,必須得符合少爺的身份和氣質,尋常塤有失體面。”
賀連洲的大哥賀潯川看見這么一只塤,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最后皺眉不悅地問:“這上面的金龍怎么只有金粉?太寒磣了,哪里配得上我們鳴鳴?”
賀連洲把塤搶回來,朝賀潯川扮鬼臉:“大哥,戲過了。”
賀潯川聞言收回表情,憨厚地撓了撓后腦勺,一笑而過:“真的?但是,真的不用我讓人重新做一個?”
“我以為我是有底蘊的富二代公子爺,不是什么暴發戶。”賀連洲矜持地微揚下巴。
邊上賀父點頭附和:“沒錯,川川,你該多看點時尚審美雜志,陶冶一下自己。”
賀潯川摸摸下巴,他記得自己上個月剛登上了雜志評選的六月封面精品男人,他的審美有問題么?必須沒有。
賀潯川頂著一脖子的金項鏈,翹著大長腿,往賀連洲的肩膀上一靠:“鳴鳴,哥哥想聽你吹這個小東西。”
賀連洲偏頭看了眼一米八七大高個的兄長,居然向自己撒嬌?太過分了。
但是賀連洲心軟,一邊撇嘴,一邊把塤湊到了嘴邊:“就吹一小段啊。”
賀潯川微睜大眼睛,大概也沒想到自己的要求會被答應下來,他立馬點頭:“好啊好啊。”
然后悄悄打開了錄音。
賀連洲半垂下眼睫,輕吸了口氣,氣流緩緩從唇中瀉出,蔥白纖長的手指充滿力量的骨感和通透。
紫砂陶塤的音域寬廣,音色空靈滄桑,賀潯川并不知道賀連洲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可他卻覺得心里陡然空落起來,好像自己丟掉了什么東西。
他坐直起來,看向自家弟弟。
青年修長的脖頸彎出一道優雅好看的弧度,那雙總是閃著調侃玩笑神采的眼睛半遮下來,讓賀潯川看不清對方此時此刻在想什么。
賀潯川想,他聽見的曲聲,感受到的感受,是不是就是賀連洲此時此刻的感受?
他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直到曲聲落下最后一個音符,他才斂去所有表情,關了錄音,換上大大咧咧的驚喜,猛地勾住賀連洲的肩膀:“好聽啊!鳴鳴什么時候會的?我做大哥的居然不知道。”
“……大學里的興趣社團,隨便學了學。”賀連洲稍稍僵了僵,臨時找了個借口搪塞道,然后又畫蛇添足地補充了一句,“有天賦,學得快。”
賀潯川笑起來,非常賀連洲的解釋。
他沒有多深究,只是揉了一把賀連洲軟軟的小卷發,應和道:“我們鳴鳴是天才,學什么都快。”
賀連洲難得心虛地接受了這個贊揚。
賀父賀母溫和地彎著眼眉,看眼前打鬧著的兄弟倆,什么也沒說。
賀連洲在家里練了兩天的塤,后來實在受不了每回他一吹起塤來,賀潯川就站在他的房門口,一臉慈愛又難掩憂愁地看著自己,仿佛自己身上背著什么深重的苦難一樣。
他逃回了殷嶼的公寓里。
也因此,賀潯川還錯過了自家寶貝弟弟的開嗓練唱,這讓賀潯川這個弟控事后知道表示很后悔。
殷嶼切了一盤水果放到賀連洲的面前,盤腿坐在賀連洲沙發邊的地毯上,背靠賀連洲坐著的沙發,叉了一塊蘋果片往上遞。
賀連洲低頭伸長了脖子叼走一片。
殷嶼喂得心滿意足,賀連洲吃得肚皮圓滾,鮑啟文……什么也沒看見,不然得愁死。
排練籌備的時間不緊不慢地過去,眨眼就到了總決賽的前夕,所有參賽的學員都要求走一遍彩排,還要搞一支集體的開場舞。
比起之前參賽時跳的舞蹈,開場舞很簡單,八個人只花了一個上午的功夫就搞定了所有的舞蹈姿勢。
任重遠在休息的空隙里,找到賀連洲,賀連洲正坐在軟墊上,咬著彩排時戴著的墨鏡,擰瓶蓋。
任重遠見狀,自然而然地從賀連洲手里拿過那只礦泉水瓶,下意識地替對方擰開了又交回去。
賀連洲有些茫然地仰頭看了看對方,挑起眉頭:“謝謝?”
任重遠回過神,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自然而然的做了這事兒,他臉上一紅,有些訕訕地看著賀連洲:“……不客氣。”
“有事兒么?”賀連洲問。
“……沒,我就是過來看看。”任重遠摸了摸鼻子,他又縮了回去,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么底氣站在賀連洲面前。
陸刊自來熟地挨著賀連洲坐,看見任重遠又訕訕地離開,他小聲說道:“Ray還想著段費老師的事情,前幾天排練都沒看見你來,他憋得慌。”
“他不是道歉過了?憋什么?”賀連洲揚著眉頭疑惑。
“但你也沒原諒他呀。”陸刊說。
“我說我原諒他了。”賀連洲撇清關系,“他這樣可和我沒關系。”
陸刊嘖了聲:“那你對他的態度一點也不像是原諒了的。”
賀連洲明白了,他翻了個白眼:“難道還要我和他握手碰肩膀,熱熱鬧鬧湊一起?這事發生之前,我也沒和他熟到這地步。”
陸刊被賀連洲說得噎住,覺得很有道理,又覺得哪里不太對。
怎么一點也沒朝夕相處三個多月的隊友愛?
賀連洲站起身,拍拍屁股,“彩排完了吧?我去吃中飯了,下午見。”
“誒?我們不一起?”陸刊也跟著站起來。
“我去吃海鮮大餐佛跳墻,AA來嗎?”賀連洲問。
“不了,吃不起。”陸刊抽抽嘴角。
……
下午的彩排是單人過場,賀連洲壓軸,排在最后。
等輪到賀連洲了,現場的工作人員都已經點起了夜宵外賣。
賀連洲混在一群工作人員里,蹭了幾個麻辣小龍蝦正吃得歡。
編導薛珂抽著嘴角,在是否打擾賀小少爺吃夜宵的選擇上猶豫不決。
“賀少?賀少?您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來彩排下?”薛導卑微地問道。
賀連洲抹了抹一嘴的油,嘴唇被辣油刺激得艷紅漂亮,他微點頭,矜持地舉起一根手指頭:“再吃一個。”
“沒人喜歡。”殷嶼應聲。
“熱鬧”意味著危險,意味著麻煩接踵而至。
殷嶼看了眼多功能戶外腕表上的顯示的日落時間提醒,說道:
“我們現在距離日落還有不到六個小時,同時,我認為未來幾小時內很有可能會有一場強降雨,因此,我們分為兩組行動,擴大搜索面提高效率。”
“搜索半徑為對講機覆蓋范圍半徑,以此處為原點,不論是否有發現有收獲,四小時后都在這里集-合。”
“明白!”
第 167 章 開局第一百六十七天
開局第一百六十七天·【第一更】
四小時的搜索近乎無功而返,所有人又回到了他們的集合點上。
“難道我們找錯方向了?”周舟問,“或許我們仍舊離中心點有些距離,我們該繼續往里走。”
樊南低聲道:“但我們確實在這周圍發現了越來越多的、不那么常規體型的生物。”
“而且根據我們的探索情況,越往淮嶺深處方向,分布密集度就越稀疏,不太可能往里走。”樊北補充道。
周舟皺起眉頭,像是陷入了困局。
馬國容因為誘發心臟病,連夜送往醫院的事情,并沒有在娛樂圈里掀起什么風波,甚至都沒段費宣布退出最后一期Restart的錄制來得有水花。
賀連洲對于這個消息并不顯得意外。
段費妻子被警方帶走,婚姻支離破碎,段費手筋斷裂,難以恢復正常的音樂人水準,這些災難接踵而來,與段費強行挪用后半生的所有氣運有關,段費的后半生注定凄慘。
賀連洲是下午兩點到的電視臺,一到電視臺就直接進了專人休息室,開始化妝、換服裝。
鮑啟文在他邊上念段費的最新新聞,說道:“很少有導師會在最后一期節目錄制的時候宣布退出,不知道新來的導師會是什么人,希望你們那邊有提前收到通知,把導師環節買通了。”
賀連洲半閉著眼,由化妝師給自己掃眼影,聞言說道:“你就不覺得我能憑實力脫穎而出?”
鮑啟文停頓了兩秒,扭頭去看賀連洲:“……你憑什么覺得我能這樣覺得?”
“憑我現在有幾百萬的粉絲?”賀連洲反問。
“465萬粉絲,其中300萬是我花了近一萬人民幣給你充場面用的僵尸粉。”鮑啟文補充。
賀連洲:“……”
“說起來今晚總決賽結束后,你差不多也算是出道了,之后打算往唱跳歌手發展,還是往演技派實力演員發展?”鮑啟文詢問,鑒于賀連洲身后的三大豪門,他給出了極大的選擇空間。
“唱跳歌手?”賀連洲微微睜大眼睛,驚訝地反問,“你什么時候見過我在舞臺上又跳又唱了?”
他看起來像是在問鮑啟文“你是認真的么”。
“……那演員?”
賀連洲撇了撇嘴角:“我對陌生人肢體接觸過敏,不需要我擁抱或者親吻什么角色的話,我勉強可以。”
鮑啟文:“你是我帶過的最難帶的藝人。”
“這就難帶了?你不是金牌經紀人么?”賀連洲質疑地打量著自己的經紀人,在對方被自己看得快要發飆的臨界點上收回了目光,“沒別的選擇了?”
“有,綜藝咖。”鮑啟文冷笑了聲。
賀連洲眼睛一亮:“這個不錯。”
“你知道這三個字現在是帶了點貶義意味的吧?”鮑啟文反問。
“那正好,我來給它正名。”賀連洲擺了擺手。
鮑啟文:“……”真沒見過比賀小少爺還自戀的人。
過了兩小時,殷嶼來到后臺,關愛了一下正要準備總決賽比賽的賀小少爺。
“長發公主,這邊這邊。”賀連洲招呼道。
殷嶼帶著甜甜圈過來,“是這家的甜甜圈?”他問道,先前路上接到賀小少爺的指令,順路去買了一盒甜甜圈來。
賀連洲點點頭,沖殷嶼揚起一個笑臉,那雙焦糖色的眼睛看起來比甜甜圈還甜。
殷嶼覺得賀連洲這是朝自己心口開槍。
鮑啟文扶著腦袋覺得腦殼疼:“今天看在晚上很晚才輪到你上臺比賽的份上,破例讓你吃一個,之后就不許……”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賀連洲塞了一個甜甜圈,抹茶巧克力味的——鮑啟文向來喜歡抹茶微苦又香甜的味道。
經紀人咽下了剩下的話,無奈地叼著甜甜圈吃起來。
賀小少爺就是有辦法讓所有人對他又愛又恨。
賀連洲拿著殷嶼帶來的甜甜圈到處做好人,休息室里的化妝師、服裝師還有鮑啟文的助理都人手一個,然后盒子里還剩下兩個。
同組的陸刊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賀連洲窩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拖長了聲音喊“進來”。
陸刊推開門,本來還挺自然的,只不過在看見整個休息室里只有賀連洲一個人,邊上還站著一個氣場很厲害的高大男人時,忽然有些訕訕起來。
他摸摸下巴,小聲問:“那個,Ray想問問你等會兒來彩排一下開場舞嗎?”
“他想問?那你干嘛幫他跑腿?”賀連洲半瞇起眼睛。
陸刊回想了一下任重遠的話,大致是怕賀連洲不想看見他,看見他就直接拒絕了。陸刊抽抽嘴角,覺得這樣告訴賀連洲,賀連洲回絕的可能性更大。
“我順便來你這兒串串門嘛。”陸刊摸摸鼻子,拘束地走進休息室。
比起他們七個人窩在一間小小的休息室里,空氣都是濁的,充滿粉撲和化妝水的味兒,賀連洲這邊簡直太舒服了。
賀連洲輕輕嗤了聲,懶得戳穿陸刊的借口,他指了指盒子里的甜甜圈:“挑一個。”
陸刊微訝地瞪圓眼睛,大概是沒想到自己也有份,他有些驚喜地拿了一個甜甜圈:“誒?我嘛?謝謝!”
陸刊挑了個草莓白巧克力味的,一直在賀連洲這邊混吃到快要開場,才想起他把彩排的事情徹底拋到了腦后——連他自己都逃掉了彩排。
陸刊看向賀連洲,賀連洲笑得一臉人畜無害:“走吧,我們去候場。”
“……”
《Restart重塑訓練營》總決賽在晚上黃金時間段啟動,依舊是直播的形式,線下平臺實時互動。
一場熱辣的開場舞嗨爆全場,賀連洲下臺的時候微喘著氣,細碎微卷的額發略有些汗濕地貼著額頭。
他對臺下的鮑啟文做手勢,表示跳唱歌手這個選項絕不會在他的選擇范圍里,勞命傷身。
【媽媽呀,鳴鳴好可愛!小卷毛戳中了我的麻麻心!】
【哈哈哈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鳴鳴的手嘛!!所有人都在摸檔(x),只有鳴鳴的兩只手不知所措地掛在腰胯上嘻嘻嘻】
【截到表情的我笑到岔氣!!整張臉寫著勉強哈哈哈哈!】
【沒想到鳴鳴是這樣保守的小男孩~姐姐歡喜~】
賀連洲回到休息室后,鮑啟文就挑了幾條彈幕評論給他看,經紀人笑得在沙發上岔氣:“我真沒想到你跳這個舞還是勉強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賀連洲翻了個白眼,也許他骨子里的確還保留了那么一點點的矜持。
“說真的,你之后打算準備什么上臺比賽?”鮑啟文笑過一陣后,揉了揉笑到酸澀的腮幫子,問賀連洲。
他之前問了兩次,賀小少爺都不肯告訴他,讓他心慌得不行。
現在都快要輪到賀連洲上臺了,總能告訴了吧?
賀連洲挑著眉頭看鮑啟文,笑了一聲反問:“告訴你,然后呢?說不定你得提前半個多小時就心肌梗。”
“……”
鮑啟文被賀小少爺的一句話唬住,甚至做好了要應付萬千黑粉的心理建設,拉著自己工作室的電腦高手準備在線博弈。
“最后一位出場選手,賀連洲!先讓我們看一小段廣告,舒緩一下緊張的氣氛!”
臺前傳來主持人的聲音,以及臺下一片噓聲。
鮑啟文看起來比賀連洲還要緊張一些,他深吸了口氣:“別緊張,照常發揮就好,反正不管怎么樣C位都是你的。”
賀連洲笑起來:“你真的一點都不看好我啊。”
“胡說,我們鳴鳴是有實力的。”鮑啟文嚴肅著臉,“只是隊友實力更強悍。”
殷嶼把鮑啟文趕到了一邊去,他理了理賀連洲的劉海,把小孩額頭上的那一小撮彎曲起來的劉海別到耳后:“你一定會是舞臺上最耀眼的。”
旁邊的發型師小聲尖叫著搶過賀連洲的頭發,把殷總理到耳后的劉海放回原位,隱晦地指責地看了一眼總裁。
真是一點都不懂時尚審美的男人。
殷嶼:“……”
賀連洲笑出聲,微晃了晃那一小撮卷曲起來的劉海,那雙眼睛像奶糖一樣甜:“我在哪兒都是最耀眼的。”
鮑啟文快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他沒見過比賀小少爺更自戀的人。
盡管對方的確有自戀的本錢,當初他就是最先看中了賀連洲出挑的外形——哪怕是在娛樂圈也足夠亮眼的外形,才把人從A大的草坪上挖到自己工作室來的。
更遑論這么一個年輕的男孩背后,還有三個家底雄厚的豪門撐腰,得天獨厚,從小被寵著長大,想不自戀都難。
鮑啟文看看賀連洲,都有一點點的嫉妒。
他聽見殷嶼聲音里帶笑,嗓音低沉溫和,像是一團棉絮,把人裹進去,干燥柔軟舒適,“嗯,你是。”
鮑啟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果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等賀連洲走去臺后候場了,鮑啟文靠近殷嶼,板著一張臉嚴肅道:“殷總,他剛出道,是要走偶像路線的人,就算要發展戀情,也必須走地下,不能公開。”
“好的。”殷嶼應得很痛快。
鮑啟文眨眨眼:“你答應了?”
“我這里沒有問題。”殷嶼答道,問題在于賀小少爺什么時候能開竅。
周舟和樊南兩人渾身濕冷得直打顫:“什么妖風暴雨,這天怎么……”
殷嶼剛要和樊北將這兩人帶進各自帳篷里,但下一秒,就聽一聲悶雷,白光一閃,在他們斜上坡的一棵大樹猛然被雷劈倒,直直砸了下來!
“小心!”殷嶼倒吸口氣,立即壓著周舟和樊南迅速撲倒,避開頭頂上方壓下來的大樹。
老樹壓垮了他們僅剩的帳篷。
“我操……”周舟瞪大眼睛,半張臉被按在泥水里,震懼地看向就在咫尺倒下的大樹,險些被壓在樹下的人就成了他們。
第 168 章 開局第一百六十八天
開局第一百六十八天·【第二更】
盡管殷嶼一行人選擇扎營的地方在相對低谷處,但是有了雷暴的風險,哪怕是這里都不再安全。
“分散開來!保持十米以上間隔!但不要太遠了!”殷嶼在雨聲和風聲中大吼。
他不得不承認成為消防員的那兩年讓他收獲了更多關于如何處理雷電的問題。
——而在關山的那幾年,則讓他在面對更加糟糕難堪的事故場面時,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樣容易崩潰,并且,他也具備更多急救員的能力儲備,而不僅僅只是一名消防員。
他們必須分散間隔得足夠遠,以避免真的有人被雷電擊中,一旦他們離得太近、抱成團,那么雷電的濺射附帶傷害就會同時擊中其他人。
但他們也不能離得太遠,否則如果真有人被擊中,他們不得不花更長的時間趕過去進行急救,而心臟復蘇的每一秒都是黃金時間。
賀連洲說完那句話后,就真誠地眨了眨他那雙焦糖色的眼睛,乖巧地站在舞臺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段費臉色變綠,那厚厚的兩片嘴唇一張一合半天,硬是沒有說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臥槽不會真被說中了吧?】
【戴綠帽了????】
【要是假的肯定立馬就跳起來反駁了吧!】
【這都能瞎貓逮著死耗子……絕了】
【我看賀連洲倒是說得有板有眼哈】
【我專門問了下我師父,我師父給分析了一下段費的面相:兇相有災,□□坎坷!我師父可是師從茅山道士的哈!】
【……】
眼看節目就要錄不下去了,編導趕緊提示讓邊上其他導師來圓場,才勉強讓節目繼續進行下去。
下了舞臺后,賀連洲解開有些束縛緊繃的西裝小馬甲,松了松衣領。
“賀連洲!你不在舞臺上大出風頭就不舒服是么?”先前被賀連洲懟了一臉的青年轉身看向他,一張算是清秀的面孔卻因為憤懣而顯得有些猙獰難看。
賀連洲扯了扯嘴角,覺得對方的脾氣有些莫名其妙,“嗯?這算出風頭?”
賀連洲表示這才哪兒到哪兒,他要想出風頭,可不是今天那么簡簡單單就結束了的。
想他上輩子,堂堂一國之相,去哪兒還不是人頭簇擁?那必須得有這樣的陣勢,才勉勉強強稱得上是“風頭”。至于節目那點小打小鬧?賀連洲還沒放在心上。
他懶得和一個毛頭小子計較,畢竟他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沒必要。
他翻了翻白眼,走過任重遠的身邊,卻沒想到被對方一把扯住手腕,往墻上一推。
任重遠比賀連洲高了近一個頭,壓著賀小少爺抵著墻,看起來像是在搞霸凌似的。
賀連洲猝不及防,腦袋磕在墻壁上,吃不起疼的賀小少爺不受控制地紅了眼睛,一雙焦糖色的大眼睛眨巴出水汽來,看得任重遠下意識松了手,往后退開一小步。
“你、你沒事吧?”任重遠磕巴地問,他甚至心里生出一股愧疚來。
賀連洲揉著鈍痛的后腦勺,皺著眉看他:“你有什么毛病?對著男人壁咚什么?”
任重遠:“……”
剛生出的那一丁點愧疚都因為賀連洲的嘴炮消散得干干凈凈了。
任重遠相信,假如賀連洲這張嘴沒有那么討人厭的話,他應該能把對方當成弟弟對待。
賀連洲奇怪地看了眼默不作聲的任重遠,繞過他離開,這回他沒被攔下來了。
電視臺的地下車庫里停著一輛底盤敦實的黑色保姆車——全進口鋼板、全進口引擎,總之抗撞且性能極好,光是這么一輛車,估計就比賀連洲參加選秀節目能分到的錢還要多。
賀連洲鉆進保姆車里,他的經紀人坐在里面,鼻梁上架著一個金絲邊框的眼鏡,見他進來,推了推眼鏡道,“段費私底下聯絡了我。”
“???”
“他想單獨和你約見一面。”經紀人繼續說道。
“為什么?”
“大概是你戳中了他的痛腳。”經紀人波瀾不驚地道,他抬眼看了看賀連洲,忽然眉頭一皺,指著賀連洲微泛紅的手腕問,“這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賀連洲擺擺手,總不見得向自己的經紀人告狀,何況那才是個孩子。
他問道,“那你答應段費的見面了?”
“我讓他親自和你聯系,選擇權在你。”經紀人說道。
賀連洲聞言滿意地揚起嘴角,“鮑老師辦事靠譜。”
經紀人鮑啟文輕哼一聲,“那麻煩賀小少爺以后臺上說話注意著點?也辦事靠譜些?”
賀連洲支著手肘擱在窗戶上,懶洋洋地勾著笑,漫不經心地道:“節目組可不就喜歡我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么?假正經。”
鮑啟文噎了噎,頭疼又失笑地捏著眉心搖頭。
錄完節目是晚上九點多,回到賀家已經十一點了。
老管家全叔立馬給賀連洲倒了碗熱湯來,賀連洲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嘬著熱湯,沒想到沒過一會兒,他這一世的爸媽和大哥全都從臥室里出來了。
“鳴鳴!寶貝,那個禿頭是不是總是針對你?寶貝受苦了嗚嗚嗚。”保養得當的婦人溫溫柔柔地抱住賀連洲,她身邊站著一個穿著睡袍的老男人。
老男人面上威嚴,端著架子開口:“鳴鳴,要不要換個導師?爸爸幫你找一個溫柔的。”
“爸,鳴鳴大了,受點挫折是應該的!”大哥賀潯川不贊同地皺起眉頭,還沒等賀母皺眉不悅,緊接著就聽他對賀連洲說道,“鳴鳴,要是心里難受就來找大哥談心。大哥已經找人好好和段費聊過心了,以后他有分寸的。”
賀連洲:“……”
對于賀家人二十幾年如一日的溺愛,賀連洲已經很能接受處理了,畢竟他從一個奶娃娃起,就照拂在這樣的溺愛下,也虧得他骨子里是個成年人的靈魂,才沒長成一個歪瓜裂棗。
他眨眨眼,揚起一個軟綿綿且無害的笑,“我沒事,段費老師好像還想求我幫他個忙呢。”
“不幫!”賀父果斷地道。
“就他臺上那個態度?不幫!”賀母記仇且護短。
大哥若有所思地沉默想著,商人的腦子開始轉動著,琢磨能不能從中間得到足夠的好處。
賀母瞪過去。
賀潯川立馬收了小心思,義正言辭地搖頭:“不幫。”
“段費老師是個有職業素養的人,我能理解他臺上說話沖人,沒事。”賀連洲安撫著三個護短到底的家人。
賀母眼淚汪汪地抱著自己的小兒子,感動又欣慰地用力抱了抱,“鳴鳴……既然鳴鳴想好了,那媽媽一定支持。”
“鳴鳴想做什么做什么,出了事兒爸爸給兜著。”
“還有大哥。”
賀連洲齜出一口小白牙,笑得像焦糖味棉花糖,又甜又軟,“我有分寸。”
賀大哥表示他的弟弟真是個小天使。
賀連洲半瞇起眼睛,而另一頭坐立不安等著賀連洲來電的段費,忽然打了個寒顫。
“喂,段費老師是吧?我們有空見個面?”
……
第二天,在段費家里。
“賀大師。”一個禿頂、戴著眼鏡,眼尾深陷還有斷紋的中年男人有板有眼地開口,微微低頭,滿臉敬重地看著眼前青年。
“請您務必要救救我的婚姻。”老男人段費對眼前的青年說道。
賀連洲打量著面前這個訓練營里的導師,和鏡頭前跋扈毒舌的態度不一樣,私底下找過來的這個導師,溫和又低聲下氣得不可思議。
賀連洲就是吃軟不吃硬,他挑了挑眉,剛進門時那股子囂張的氣焰稍稍收斂了些。
也不知道這人哪里得來的消息,看起來倒是對他無比信任,“賀大師”都叫上了。
“段費老師。”賀連洲微頷首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他打量了兩眼對方的面相,開口問道:“你奸門狹窄凹陷,說明感情生活多變且坎坷,你和你的妻子應該有一年多沒正常夫妻生活了吧?”
對方聞言,臉上露出驚異,透著一股“果然如此”的驚嘆,點點頭。
“通常我的建議是,強扭的瓜不甜,放手海闊天空。”賀連洲說道。
沒想到段費的反應陡然激烈起來:“不可能!雖然我們沒有……但是我和我老婆一直感情很好的,只是最近不知道為什么,她忽然對我很冷淡,我以為是更年期,但是……”
賀連洲抬手打斷了對方的話頭,點頭說道:“我明白,但是我得再三提醒你,強扭的瓜不甜,該放手得放手。感情的事情,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都靠一手經營,現在這個情況,和你本人脫不了干系。”
老男人愣了愣。
賀連洲見狀沒再多說什么,他繞著對方的房子走了一圈,端詳打量了一陣,緩緩開口:“你老婆一直在求某樣始終求而不得的東西,你家中氣場混亂,和你老婆放在梳妝臺上的那些符、卦有關,這也在擾亂你們夫妻的生活。”
“那我立馬丟了?”老男人連忙接嘴。
賀連洲看了他一眼,微斂了斂眉頭:“你不關心你老婆在求什么東西?”
“……”老男人頓了頓,問道,“她在求什么?”
賀連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冷淡又有幾分諷刺意味的嘲笑。
段費對這個表情可太熟悉了,每回錄節目都能見到這個氣死自己的表情,他深吸口氣,提醒自己這不在節目舞臺上,他還有求于人呢。
“把你和你老婆的生辰八字,寫在紙上給我。”賀連洲說道。
段費連忙寫上交過去。
賀連洲看著白紙黑字的八字,掐指算了算,微瞇起眼睛:“你們命里本應有一子。”
他話音剛落,段費臉色就白了。
“是、是有個孩子的……”段費遲疑著點頭。
“孩子呢?”
“……不見了。”段費舔舔忽然有些干澀的嘴唇,視線飄忽。
“這就是你老婆在求的了。”賀連洲說道,他看著段費,那雙焦糖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異光閃過,襯得那雙眼睛更加神秘。
他緩緩開口,“十月懷胎之苦,分娩臨盆之痛,但凡有心的人,都該心存敬畏和愛憐,可你顯然沒有。”
段費一聽,臉色更加蒼白,他晃了晃身子,往后退了一小步,抵在矮茶幾上,有些驚慌地問:“你都知道什么?!”
“你找我來,不就是為了讓我找到你藏起來的真相嗎?”
兩人說完,樊南就被樹葉扇了一記,他叫了一聲,捂著臉,更愣了,這是風吹的?這么大力?
賀連洲微微瞇起眼,啞著嗓子低低笑了起來:“卷心菜?這不就是你們要找的?”
殷嶼摸出手電筒照過去,也終于看清了他們的周遭。
他們就像是被攏進了一個倒掛的吊鐘里,只不過這個吊鐘是由層層疊疊的茂密枝葉織成的。
而吊鐘的頂部,他們的正上方約莫好幾米高的地方,則有一串開得紅艷的小花,格外醒目。
殷嶼呼出一口氣,不由扯了扯嘴角喃喃:“……造陸。”
第 169 章 開局第一百六十九天
開局第一百六十九天·【二合一】
“這是造陸?!”周舟幾人詫異地低呼一聲,猛地仰頭看過去,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看哪兒。
殷嶼卸力般地松下肩膀,仰頭看向頭頂的那串小花,花蕊被風吹得微微搖曳,很快又伸來更多的枝椏和葉片來擋住風雨。
周舟不敢置信地低聲喃喃:“難怪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它……它在上面,根本不在近地面附近。”
殷嶼低應了一聲,他也渾然沒有想過,他們尋找了那么久的造陸,原來近在咫尺。
他撫過樹葉,微微閉上眼,由衷地感謝它愿意響應他的索求。
頭頂的紅色花蕊抖了抖,高興地舒展開花瓣。
“可它怎么會……忽然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周舟又疑惑道,他無比確信這些枝椏綠葉都是憑空出現的。
洛夫夫人被震天響的呼嚕聲吵醒。
她有點起床氣,睡得正香被打雷似的動靜吵醒自然心情不怎么好,踹出去的腳差一點就要和身邊丈夫的屁股親密接觸,一腳讓這只禿毛貓滾到床底下去。
沒有毛的獸種雄性就像是沒有丁丁的雄性人類種,在家庭中毫無地位可言。
但是在伸出腳去的前一秒,洛夫夫人又硬生生停下了動作,忍著腿上收力過猛有點抽筋的疼,新奇而驚異地看著呼呼大睡的洛夫先生。
她那從來沒在天亮前睡著過,稍微有點動靜就要立刻驚醒的丈夫,居然睡得鼾聲陣陣,連她剛剛被吵醒下意識伸腿,床都顫三顫都沒弄醒他。
而且還砸吧著嘴流口水,仿佛正做著什么美夢一般。
夢里有焦香鮮嫩的烤魚,還有清香可口的冬瓜湯。
原諒洛夫先生只聞到了冬瓜湯的香氣,看到了白嫩肥厚的魚肉,到底進了嘴里的滋味如何只能靠幻想。
他最后清醒的印象就是那個叫做玉英的主播燒火吃飯和擼貓,還反被貓給舔了一臉口水,糊了他們這些無辜觀眾滿臉血氣腥臭的詭異氣味。
但洛夫先生就是看著玉英正常吃飯看得一點點睡了過去。
玉英都還沒有吃完一條魚,他就有點昏昏沉沉,平時還不夠他輾轉反側一個來回的時間,就徹底沉入了黑甜的夢鄉之中。
可玉英吃飯,跟美食區的主播們又似乎有哪里不同。
雖然可以從吃飯的舉止看出玉英的禮儀很好,但那吃飯的速度頗有些速戰速決的意味,沒幾分鐘一碗湯兩條魚就沒了蹤影,還順帶著掩埋了吃完的食物殘渣。
但玉英又確實是在享受著自己的晚餐的——悠閑而令人羨慕地享受著。
于是一切的情緒變得舒緩細膩而富有層次。夜色中火堆閃爍著昏昏欲睡的暖色嶼暈,有飛蟲被嶼亮吸引撲進火中,忽地就會有一抹火星躍起,響起一聲微弱的脆響。
享用晚餐,撫摸吃飽喝足還帶著血腥味的毛絨絨,捧著熱氣騰騰的湯目送最后一絲嶼明消失于林間。
湯碗里飄起一縷白霧,悄然地融進了夕陽與夜色的交界線。
一切的聲音,包括腦子里那些紛紛擾擾吵得人難以安眠的聲音,都被夜色所吞噬一般,驟然安靜了下來。
只有木柴斷裂的“噼啪”聲響,和貓被摸得舒服了發出的低沉呼嚕聲。
誰也說不清是什么時候,疲憊就拉扯著意識迷迷糊糊飛到了不知道哪里去,身體裹進了云里一般,暖洋洋輕飄飄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啦,我該去睡覺啦。”殷嶼最后揉揉貓的額頭,宣告自己完成了今日份的擼毛工作。
貓意猶未盡地追著他的手磨蹭,儼然被擼得正爽的樣子,爪子扒拉著殷嶼的腿不讓他走,發出像是撒嬌又像是鬧脾氣的聲音。
殷嶼只好又撓了撓貓的下巴,才哄得這位大爺松爪。
他跟貓的關系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進展。
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還殘存著一點家貓親人的性子,貓沒對他展現出什么攻擊性,偶爾還會投喂他一只雀兒或者不知哪里扒拉來的小蛇,甚至有次還叼來過一只半死不活的灰毛老鼠,見到時很是嚇了殷嶼一跳。
那可是比殷嶼巴掌還大的肥老鼠,油嶼水滑的一坨,一抖一抖發出吱吱的聲響。即便這是寶貴的蛋白質殷嶼也沒法說服自己吃進去肚子里,青著臉還給了貓兒當加餐。
除了末世里實在困難到不吃就餓死的境況之外,殷嶼是不會把老鼠這種東西放進自己的食譜里的。
但老鼠是貓喜歡的美味,要不然也不會叼來投喂兩腳獸——貓還特意沒把老鼠一口咬死,想給戰斗力堪憂的兩腳獸練習如何捕獵。
既然兩腳獸不吃,貓也樂得享用這份美味的小點心。
挑食不好啊,難怪兩腳獸都長不出毛。
貓舔著爪子伸了個懶腰,瞇眼看著兩腳獸爬進山洞里。
殷嶼會撫摸貓,也會讓貓靠過來乃至于讓貓舔舔他的臉,但他目前還沒有把自己的“家”對貓開放的打算,山洞外尖尖的籬笆穩固,牢牢把守著最后一道防護門。
從小養到大的貓尚且還有養不熟的可能,殷嶼不敢對森林里狩獵野生的貓太過放心。
殷嶼讀不懂貓那雙眼睛里表達的情緒,也不明白貓哼哼或者喵嗷的具體含義,只能姑且揣度著嘗試拉近距離,又不敢太過靠近,怕一不小心就要挨上一口。
避免一切會受傷和生病的行為,是殷嶼在這片森林中求生的準則。
夏日的酷暑依然持續著,沉悶潮濕的空氣和聲嘶力竭的蟬鳴,以及又落了幾天的雨。
雨水敲擊著樹葉的聲音一直是有助于睡眠的白噪音,愈發讓那些從論壇八一八摸來的失眠觀眾體會到這個直播間好到詭異的催眠效果。
雖然要殷嶼來說,本身壓力大失眠的人只要能放松下來就會很容易睡著,他的直播最多起了個安神香氛+白噪音的功效,然而這也絲毫無法阻止他的名字被失眠禿毛人士口耳相傳,仿佛什么秘而不宣的高級特效藥。
甚至有禿友宣布自己每天看直播看得長出了一層絨絨毛,愈發催化了失眠禿友們對直播間的熱情——換算成更實際一點的東西,殷嶼這段時間的積分收益比之前多出了三分之一,扣掉金主爸爸們的星艦都能在八十上下。
一個月那就是兩千四,努努力就是高達的一條腿了(bushi)。
只不過觀眾們每天能享受安眠,被下雨嚴重阻礙了工程進度的殷嶼卻是不怎么睡得好。
雨也不是什么大雨,淅淅瀝瀝的落得滿地泥濘,溫度稍微下降了一些,風里透著濕漉漉的涼意。
悶在山洞里干了好幾天室內工作后,殷嶼看著天還沒有放晴的意思,開始考慮雨天出行的對策。
淋了雨有可能會生病,可每次下雨都躲在山洞里也不是長久之計。
殷嶼用藤蔓竹篾混著雜草編了頂斗笠——其實也不能算是斗笠,總歸就是頂在頭上能擋雨的東西,只不過綠油油的顏色不怎么友好。
謝天謝地,星際時代的觀眾們不懂綠帽子的梗,彈幕里還有幾個夸獎這斗笠造型好看的。
有了斗笠,殷嶼又把藤蔓編了編,縫隙里塞進雜草藤蔓,往身上一披也能遮擋雨水。
比起系統打折都要上千積分的雨披經濟實惠太多。
殷嶼披著自己的雨披,戴上自己綠色的(此處無需強調)斗笠,恢復了每天慣例的各項任務。
首當其沖的就是一處不落地巡查過自己設下的每一個陷阱。
下雨天情況復雜,少不了被淋昏頭慌不擇路的動物,容易有意外的收獲。
捕鳥陷阱里困了只大尾巴的貪吃松鼠,殷嶼跟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對視了三秒,放過了這不夠塞牙縫的二兩肉。
松鼠大概也不會很好吃,看著肉還沒有雀兒多。
無非就是不是很想吃罷了。
這么想殷嶼覺得自己也是墮落了,居然還有對著寶貴蛋白質挑三揀四的一天。
大概是因為實驗田的玉米長勢良好給了他底氣。
雖然遠遠沒有現代社會精耕細作畝產千斤的水準,可面積廣又只有殷嶼一張嘴吃飯,而且地窖的挖掘也還算順利,這樣下去過冬不說頓頓能吃飽,基本也不用擔心會餓死了。
另一個放過松鼠的原因,就是殷嶼聽見了不遠處另一個陷阱的動靜。
那是他放捕羊陷阱的地方。
有咩咩的羊叫聲,和動物掙扎的聲音。
意識到這一點時殷嶼整個人都頓了一下,像是腦袋里要處理一下這些情報,才能串聯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的捕羊陷阱放了太久,一無所獲得習慣了,此時驟然有了點收獲的希望,反而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殷嶼蹭了蹭破草鞋上的泥,踮起腳尖踩住地上沒那么泥濘的石頭靠近,撥開灌木叢往那個方向窺探。
一只綿羊被他的陷阱套住了腿,咩咩大叫著不停掙扎,在地上蹭了一身的泥水。
【羊咩咩!英英終于成功抓到羊咩咩了!】
【今天的嚶嚶捉到羊咩咩了!】
觀眾們奔走相告,氣氛熱烈如同過節。
看陷阱周圍痕跡,羊群似乎還曾經圍著這只羊徘徊過一陣,試圖把落難的伙伴救出來,但更快地它們意識到自己是在做無用功,所以殷嶼看到的時候只留下孤零零被陷阱困住的綿羊。
綿羊應該是剛被困住不久,掙扎時力氣很足,帶著綁陷阱的樹都晃動不停。樹葉上積的雨水被晃得稀里嘩啦砸下來,在地上的水坑里濺起水花。
殷嶼在灌木叢里觀察了一會,得出了結論。
現在還不到動手的時候。
殺羊是個力氣活,殺一只氣力尤足的羊更是個高難度的力氣活,最好等到羊掙扎得力氣耗盡,那時候再動手就會容易很多。
殷嶼也不只是蹲在灌木叢里干等著,他還會在羊累了休息的時候丟塊石頭過去,叫剛剛稍微平靜些的羊受驚躍起,發出更加響亮的咩咩叫聲。
一開始羊的力氣還能晃得樹葉混著雨水掉落滿地,被拉扯到極限的鐵絲似乎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這鐵絲到底對得起它的價格,堅挺地抗住了綿羊頑強到讓殷嶼蹲到腿麻的掙扎。
一個小時后,綿羊的掙扎幅度就小了很多,動作也變得緩慢。羊的嘴邊噴出白沫,呼哧呼哧呻吟,一身卷毛成了過于厚重的負擔,叫它原地站立都顯得腳步不穩。
殷嶼耐心地蹲守到羊徹底沒了力氣,踉蹌著前腿曲跪在地上難以站起,才從灌木叢后走出。
羊喘著粗氣,方形的瞳孔轉動映出殷嶼的身影。
像是本能地從這陌生兩腳獸身上感應到了危險的氣息,養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猛地向著殷嶼一個野蠻沖撞,對著殷嶼施展出羊咩咩的祖傳頭槌——
“咩——!!”
鐵絲被拖拽著在樹干上勒出一道深深的印痕,枝葉搖晃濺起的泥水甚至甩到了殷嶼臉上,最終還是在距離殷嶼半米的位置再難前進半步。
殷嶼又謹慎地往后退了幾米,眼睛盯住羊的喉嚨眼睛致命點。
“接下來是血腥場景。”殷嶼每天隨身攜帶的矛終于有了拐杖之外的用武之地,他揚揚嘴角扯出個算是笑容的弧度,“請諸位酌情觀看。”
誰都知道殷嶼要干什么,野外求生總是少不了帶著血腥味的狩獵環節。
【啊啊啊承包英英這個笑!】
【捂住眼睛不敢看,羊咩咩QAQ……】
【嗚嗚嗚嗚羊咩咩一路走好。】
【看主播這架勢就不是第一次見血,雖然有點殘忍但反差略好吃誒……】
羊咩咩很可愛。
毛茸茸圓滾滾的大號毛球,慢吞吞懶洋洋的草食系,很能迎合星際群眾們尋求治愈的口味。
如果可以殷嶼也不想對著羊咩咩下手。
這都是為了生存。
殷嶼屏氣凝神觀察羊的動作,矛身只有一米多長,為了充分用力他勢必要進入羊的攻擊范圍。
這時候就顯出了之前等待的意義,殷嶼并不需要費太多精力就躲過了羊缺乏力道和速度的頭槌沖撞,瞇起眼睛舉起矛,在羊沖撞過來的同時長矛猛然扎下。
等待的時間漫長到讓人腿麻,揮出致命一擊卻只需要一秒。
羊沖撞掙扎的慣性加上殷嶼揮矛的力道,尖銳的矛尖如同扎進豆腐里穩準狠地捅進了羊的喉嚨,在殷嶼拔矛后退的瞬間噴了他一頭一臉血。
溫度滾燙,和喪尸冰涼腥臭的血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東西,以至于叫人渾身戰栗寒毛直豎。
好像是被鮮血燙傷了一般。
這不是殷嶼第一次殺生。
他不太確定喪尸還能不能被歸類到活物的范圍之中,但不算喪尸,他手上也是沾過血的。
或者說,末世里能活到他那個年份的,誰手上是干凈的呢。
“十三頭巨獸全部浮出水面了。”手下低聲急促地對方博說道,“自從那三艘遠洋艦出現后,這些深海巨獸就從來沒有浮出過水面,今天太不尋常了……”
他話音未落,便見在那群巨獸之間,海面之下,忽而有隱約的光圈慢慢擴大升起。
一艘深海探索艇驀地浮出水面。
方博見狀猛地往前一步,抬手止住了手下的話頭。
他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就見探索潛艇的上部艙門彈開,一道人影慢慢出現在視野里。
“……是殷嶼。”方博喃喃,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他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笑了起來,緊繃的肩膀微微一松。
海面上的深海巨獸群驟然騷動!
第 170 章 開局第一百七十天
開局第一百七十天·【二合一】
十三頭深海巨獸原本只是安靜浮在水面上,保持近乎肅靜一般的姿態——然而哪怕只是這樣,都足夠叫對面的幾艘遠洋艦艇感到不安和恐懼。
方博本還意外為什么這些深海巨獸會忽然之間,如此整齊地全部出現在海面上,而現在,看著眼前忽然出現在海獸之間的殷嶼,方博突然升起一個怪異的念頭——
這些海獸在迎接殷嶼。
關山的探索潛艇由隱形涂料覆蓋,完全消失在雷達的反射區里,只有關山自己的設備才能檢測到,因此對面的三艘遠洋艦對殷嶼一行的出現毫無防備。
“那些深海怪物被激怒了!”遠洋艦上的船員驚恐又興奮地大叫起來。
原本就因為海獸集體出沒而全部來到甲板上的聯合小組各國負責人見狀,轉向了一同來到甲板上的孟霄:“那看起來是你們的人,他錯誤地出現在了不正確的時間和地點上。”
“接下來的畫面恐怕會很糟糕。”對方說道,“即便如此,你還是堅持不交出這些怪物嗎?”
【???等一下,我也就是多看了眼風景而已,怎么就感覺錯過了什么重大劇情?!】
【姐妹們,幫我確定一下,剛剛殷神他們說是艾什么石?![破音]】
【艾瑞爾石。前面的姑娘,你沒聽錯。】
別說是這些觀眾了。殷嶼這會兒,已經拿了袋艾瑞爾石在手,還覺得有點新奇。
撥開雪貂在草藤袋子外蠢蠢欲動的小爪子,打探道,“族長先生,冒昧詢問一下,我記得在此之前,部落似乎從未同意過出售艾瑞爾石。”
“你說這個啊。”族長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無奈道,“以往過來的人,開口就是要大塊的。實不相瞞,那些材料,部落自己都還不夠用,怎么可能賣呢。”
族長雖然沒在帝國生活過,但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精。極快地明白過前后的牽扯,一拍腦袋,包攬下大半責任,解釋道,“這時間久了,思維模式也定下來了。后頭再來人詢問,自然也都拒絕了。”
哪曉得,這些小石頭也是個寶。
【萬萬沒想到系列片的萬萬沒想到結局。←_←】
【小小白:我……算了,不說了。采購員,出來吃鍋!!!】殷嶼聽完,一時無語。
不過這些,都是上頭那些人該關注的,他也不好置喙。
在知道艾瑞爾石并非不可交易物資后,殷嶼抖著手腕,拋了拋草編袋,對著鏡頭笑道,“既然如此,那這第一批艾瑞爾石,就全部拿出來拍賣留念吧。”
【!!!】
【暗夜女巫:可以的,殷。多少錢,我都幫你包了。不怕冷場。】
【南丐北帝:暗夜,那顆火鉆還滿足不了你呢,連這都來跟我們搶?】
【殷打薄荷:就是就是。你什么時候見過殷神的直播間空拍過?全包過分了吧。】
【頭一回看見南北大神和薄荷大神統一口徑。這波艾瑞爾石可以的,不愁賣了。】
【小小白:但是我們特么愁買啊??感嘆號xN)】殷嶼被“小小白”那一連串的感嘆號給逗笑了。
這些稀有材料,有他的一份,定然就少不了上交帝國的一份。
不過,他在明面上,肯定是不能和研究院有密切關系的。這會兒瞧見“小小白”的發言,倒是正好。
“既然‘小小白’你都說了,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殷嶼想了想,不懷好意地笑道。“不然這樣,我和族長商量一下,先訂一批數量合適的商業包,專門留給研究院之類的企業競拍,解解饞。至于剩下的,我想今天這消息傳出去,不怕你們那邊,沒專員來接洽吧?”
【小小白:……你這何止是魔鬼。簡直比魔鬼還可怕好吧。[星幣飛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看慣了殷神給研究院打免費廣告,沒想到有一天,研究院代表也得進殷神直播間買東西,還沒優待。這感覺,倍兒爽!】
【大佬們你們等會兒給點力啊。我一定要把這盛況接下來發星網!讓那些惡臭水軍看看誰才是大哥!】
【所以,研究院真的不考慮一下讓殷殷來做代言嗎?23333】彈幕里一片歡騰的議論時,殷嶼也屏蔽了語音,和族長協商起交易細節。
今天收益的物資,來來往往加起來,能夠讓族民們過上好幾年的好日子了。更何況,有殷嶼直播間的這一個切入點在,往后真要融入帝國文明,道路也會開朗不少。
族長心中感激,對于殷嶼的提議自然不會反對。甚至還覺得一成的反饋太少,但到底是被殷嶼嚴肅拒絕了。
族長沒在多提。可心底里,到底是記住了殷嶼的情誼。交流間更顯親近。
雪貂被殷嶼從懷里放到肩上。盯著那袋子艾瑞爾石望眼欲穿。對于自己無法購買,還沒辦法透露消息讓下屬來買的現狀,是痛心不已。
興許是那表情太過悲憤,背影太過低落;耷拉著耳朵和尾巴,看上去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憐樣。
殷嶼忍俊不禁。從草編袋里,翻翻找找,尋了個周邊圓潤的長條小碎塊,塞到雪貂的兩只爪爪中間,“你喜歡啊?拿去玩吧。”
【看看競拍價,再看看這塊小石頭……艸!幾百萬的玩具。我酸了。】
【那個,殷神,你還缺寵物嗎?上過大學,會暖床的那種。(⊙v⊙)】
【前面的想得美啊!——殷神,你考慮考慮我唄。我不妄想著暖床吃你豆腐,只吃你做的飯。全年無休,不要工資噠!(*/ω\*)】
【guna!殷神的飯比你的工資貴多了好嘛![笑哭]】被寵幸的雪貂看著唾手可得的小石頭,心情復雜。想了想,到底是沒有推脫,兩只爪爪一攬,將小石頭抱進了懷里,揣好。
一臉鄭重的模樣,由一直雪貂的樣子做出來,不顯得嚴肅,反而十分憨態可掬。
殷嶼眉眼一彎,倍感愉悅地搓了搓雪貂的小腦袋,“真乖!”
雪貂不太自在地晃了晃尾巴。兩頰發燒地扭過頭,沒拒絕殷嶼過于親昵的舉動。
作為天生的戰斗種族,這種被人呵護珍視的感覺,很稀少、很新奇,甚至還有一些羞惱、郁悶……
但,唯獨沒有厭惡。
這是要干嘛?不會一顆艾瑞爾石,就默許了賣身契吧?
雪貂從拍賣會結束,就被殷嶼重新抱回臂彎間,上上下下摸了一路。抱緊了掛上脖子的小石子,不禁再度反思起自己的言行。
入夜,中央廣場上,燃起了盛大的篝火。
因為是為殷嶼餞行的宴會,就連城外那些休養中的動物,都被放入了城鎮。圍在殷嶼身邊,欣喜又不舍地蹭來蹭去。
——顯然,部落外圍還有隱藏的暗道。
不過這些私密,殷嶼并不打算多加探究。只是笑呵呵地喝著寧斯拉爾特釀的松子酒。
雪貂下午才堅定拍飛了“賣身契”,晚上就遭遇了“現世報”。
從一群動物的擠壓中,翻山越嶺,一路掙扎地爬回自己的專屬席位。
頂著一頭炸起的呆毛,木著一張臉。看殷嶼明明可以施加援手,卻偏偏坐井上觀,最后還笑得前俯后仰。
忍了又忍,好歹是沒一肉墊拍上殷嶼俊秀的臉蛋,留下個別致的梅花印“美容”。
殷嶼身邊不遠,制作食物的大小火堆星羅棋布。
觀眾心中“奈何有主”的白月光,羊角小帥哥最是亮眼。正身手熟練地翻烤食物,漸漸溢散開來的香味,勾得觀眾們口水直流。
而那巨大的烤架上串著的,則是觀眾們念念不忘的部落特產——非洛登絨獸。更是引得好些吃貨兩眼放光,死盯著這塊的鏡頭不眨眼睛。
最前方,由巨大的枯木,堆積成全場最熾熱的篝火。火焰山一般,在廣場中央釋放著自己的熱烈風情。
各種外頭從未見過的樂器,在原住民手里匯成寧斯拉爾獨有的慶典樂聲。特地盛裝而來的居民們聚在一起,圍繞著篝火載歌載舞,笑聲不斷。
忽然,一陣高調的歡呼聲,從冥的方向傳來。
絨獸皮脂間的油膜如煙花般炸開,引誘著火焰沖天而起。威風凜凜的火龍長嘯過后,半獸人部落中最是經典的美食,終于在一陣濃郁的芳香中,顯出了自己獨一無二的誘人姿態。
殷嶼和一眾毛絨絨們交流完。這會兒也站起身,加入了原住民的狂歡。
從腰間抽出萬能刀,轉著漂亮刀花,自告奮勇,“我刀工還行。這次分片,就讓我出點力吧。”
率真的半獸人勇士們大笑起來。
“殷,你可太謙虛了。”
“對,睿可同我們說過了,你上城門的時候,可比精英戰士還要靈巧。”
“看你剛才展示的那一手,這次分片差不了了!”
何止是差不了。簡直是分尸的祖師爺啊。
雪貂看著殷嶼手里頭的萬能刀。腦海里登時晃過某些不可言說的畫面,一身絨毛都驚悚地炸了起來。
這、不會刀還沒換吧?
殷嶼似有所感,扭頭看他一眼。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默契,竟然真明白過來雪貂炸毛的原由。
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逗弄道,“怕什么,你又不是沒吃過。”
雪貂:“!!!”
雪貂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他老半天。神色當即一萎,縮成球球躲到了一邊,自閉了。
殷嶼三下五除二把烤絨獸片完。
片片透出火光的晶瑩肉片,引來了無數半獸人的贊譽。
殷嶼一一笑著回應。端著自己那份,走到雪貂身邊盤腿坐下。夾起一片在雪貂鼻子下晃了晃,樂道,“好了,你不嫌臟我還嫌臟呢。用的刀肯定不一樣啊。”
雪貂:“……”
雪貂還是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但是,原本無精打采地貼在腦門上的耳朵,卻是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晃動兩下。
在烤肉誘人的香味下,吸了吸鼻尖,傲嬌地咬住了筷子。
“殷先生,打擾了嗎?我有件事情,想要和您談一談。”族長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在殷嶼旁邊的位子坐下。
殷嶼會意。向小白示意,屏蔽了這里的聲音。對著族長點了點頭。
雪貂也從烤肉中抬起頭,立起身、兩只爪子蜷在胸前看他。
族長了然。直言道,“相信您一定已經察覺到了我族的意向。再次之前,我希望您能夠帶若萊,去往帝國學習。作為謝禮,不知道一塊完整的艾瑞爾石,您是否滿意?”
殷嶼和雪貂的眼瞳同時向外一擴。皆是有些意外族長突如其來的請求。
“我去,它長得真快啊……”樊南倒吸口氣,“在淮嶺它還是收斂了啊。”
殷嶼沒解釋,事實上他還抓取了空間中的生命氣息灌入了造陸,加速催生了造陸的繁衍,但也僅僅只是加速到眼前所見的這片規模。
不過于殷嶼而言,只要震懾得住那些人就足夠了。
以造陸的正常生長速度,在這片海域長成一片小島,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孟霄若有所思地低聲道:“之前你告訴我,我們正在追蹤捕獵的怪物,是失控的怪物,怪物失去了它們一貫的秩序,所以逐漸出現在人類的生存空間里……那么現在,我所看到的這些海獸,它們……?”
她未說完,卻只是看著殷嶼。
殷嶼沉默了幾秒,就在孟霄以為殷嶼會回避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聽見對方開口:
“是,我就是它們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