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鄉村遺產 無意識的向他尋求安全感……
還沒等郁汀緩過神來, 就被身后的人握住肩膀轉過身來,他猛然睜大眼想要看清楚那是誰,然而男人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整個人就強勢的被對方圈在懷中, 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周圍的哀樂聲和哭喪聲像是按下了暫停鍵般全部停止, 身上那股陰寒感也瞬間消散。
郁汀不知道男人是誰, 也不敢掙扎, 空間在這一瞬間停滯, 燃燒跳躍著的燭火也被定格。
他抬眼看向前方, 這才發現周圍的人全都凝住,眼眶突出,面容詭異呆板像是恐怖片中的木偶娃娃。
極度安靜的環境下,郁汀發覺男人身體冷的不像是正常人有的體溫,夢中皮膚接觸的感覺如此真實, 他放緩呼吸, 這才覺察到這耳畔好像沒有呼吸聲, 是鬼嗎?
或許是剛剛聞老爺子那一幕帶給他的沖擊太大,相較于周圍充滿攻擊性的古怪東西,眼前人并沒有讓他太過恐懼。
他顫顫的抬起手搭放在對方的胸膛上,呼吸一窒不出所料的沒有感覺到心臟跳動。
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或許是男人也感覺到了他的試探, 輕笑一聲。
腳踝處的皮膚傳來一陣粗糙溫熱的舔舐感, 緊接著小腿被一陣毛發掃過, 郁汀整個人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
他小腿緊繃,察覺到整個腿被環繞住,那塊被舔舐的皮膚逐漸傳來刺痛感,渾身不可自控的泛起雞皮疙瘩, 他余光向下卻隱約只見一片烏黑的毛發,是只黑貓。
郁汀立馬想到了假山林里的那只滿是攻擊性的黑貓,一爪下去可以撓出一條深可見骨的印記,那血淋淋的凄慘場景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死死咬住下唇,生怕動一下就激怒了它,郁汀雙手緊緊拽住男人胸前的衣服,臉不自覺的面向里側,貼在對方的頸彎處。
哆哆嗦嗦的請求著:“可不可以讓它走開?”
像是能聽懂他話里面的害怕和抗拒,黑貓用尾巴圈了圈他的小腿,用頭蹭了蹭他的腳踝,小聲“喵喵”叫喚著,但因為聲音太過低沉粗曠,絲毫沒有安撫效果反而讓郁汀更加害怕。
脖子上的手臂越抱越緊,郁汀的聲音中還帶著驚惶,年輕男人毫不留情的抬腿將貓踹開。
貓在地上打了幾個翻轉,起身躬腰,渾身的毛發倒豎起來,兇狠的對著男人叫著,做出一副攻擊姿態。
兇狠的叫聲破壞了這個凝滯的空間,屋外的風吹了進來,屋內的布幔幡帳開始翻飛嘩嘩作響,燭火也跳躍著。
屋內的人也像是被驚動,脖子和手開始一卡一卡的開始擺動著,不像是常人能做出來的動作。
郁汀看到周遭的異狀,連忙回頭看向那只黑貓,見它又要靠上來,無暇再顧及周遭,整個人把腿向上一抬,雙腿盤到了男人的腰上。
這是趨利避害下的生理反應,至少在目前看來身前男人的危險性是最低的,哪怕他沒有呼吸算不上是一個人,輕松就能制住周圍那群對他充滿惡意的古怪東西,甚至還阻止了聞老爺子對自己的攻擊。
這個動作很好的取悅了男人,對方伸手穩穩托住他的雙腿,低聲笑了笑,像是夸贊的說道:“好乖。”
郁汀假裝沒有聽到他聲音里的調侃,他已經能接受夢境中的靈異現象,即使仍舊害怕,但是不會手足無措,甚至開始想現在應該做些什么?
貓咪的怒吼聲越來越大,像是被兩人的忽視激怒,屋外的風越來越大,那股熟悉的陰冷感又開始向他襲來。
這一切的異像似乎都是因為貓的怒吼聲打破了平衡,郁汀著急忙慌的想要轉過去,卻被男人一把按住。
他有些不耐煩的說著:“蠢貨別叫了,叫的難聽死了,他只能是我的。”
這里總共就他們三個能動彈的,郁汀很明確的知道這個極其帶有指向性意味的代稱說的是自己,他無暇去顧及男人話語中強勢,如果再不讓那只貓停止叫喚,整個靈堂就要失控了。
郁汀沒怎么用力就掙開了男人按住他頭的手,轉過身去,然而就當他看向男人的臉時,卻什么都沒有看見。
并非是視覺意義上的看不見,更像是被設定了一樣,郁汀能看到他的五官,卻無法再腦海中反應出他的長相,除了感覺到很年輕外,再也無法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印象。
兩人視線相對的瞬間,男人勾了勾唇,聲音輕緩卻帶著壓迫感:“想看到我長什么樣子嗎?”
是一個問句的語氣,卻只給了他一個答案,郁汀顫顫的移開眼神,抖著唇小聲的說:“不、不想!
看著懷中膽小的人,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卻莫名的讓他有些不爽,他用力捏了捏掌心豐腴的軟肉。
“啊——”
部位太過敏感,郁汀腰線一顫,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側,整個人向上彈了一下,被他捏的顫叫出聲。
處于攻擊狀態的黑貓聽到他的叫聲,停了一瞬,隨即對著男人沖了過來,齜牙咧嘴的不停用貓爪撓著他的褲腿。
郁汀低頭看向那只貓才發現,除了表情兇狠外,似乎并沒有對男人做出任何有攻擊性的動作,只是能從它的低鳴聲中感覺到他的急躁。
黑貓不停的圍繞著男人的褲腿攀扯,男人似是被他弄煩了,不耐煩的將它踹開:“蠢東西,我沒有弄他!
郁汀這才反應過來,一人一貓似乎是非常熟悉,或者說是一伙的,這話的意思是難道剛剛這貓是在擔心他?
他低頭看向那只貓,那個近乎荒唐的猜測讓他有些不確定的問身側的男人:“它不是想咬我嗎?”
黑貓像是能聽懂他的話,更加焦急的叫喚起來,靈堂一側的燭火被吹滅了一支,如果說剛剛那群古怪的人還只是緩慢的動作,現在連表情都開始有了模糊的變化。
郁汀有些驚慌的拽緊男人的衣領,眼尾還泅著一抹紅,聲音抽緊:“怎么辦?你快讓它別叫了。”
男人的眉眼間浮現出一抹陰翳,看向那只不聽話的蠢貓,臉色難看的不像話,聲音發沉:“它聽你的話!
這話說的有些無厘頭,但是郁汀沒有時間多想了,小聲哄著那只貓:“可以安靜一點嗎?”
實在是沒有多少哄人的經驗,更何況還是哄貓,話一出引來了男人的輕笑。
然而這只貓太通靈性了,或者說是郁汀對它說話的表情太過溫柔,讓它有些暈頭轉向立馬停住了叫聲,甚至歡快的搖起了尾巴。
如果郁汀能讀懂貓的表情,那就知道它現在臉上有多么陶醉且熱切。
貓的叫聲一停,靈堂內的異像立馬停止住了,屋外的那陣狂風仿佛像是錯覺。
這畫面屬實有些詭異,郁汀整個人轉過身,被男人半抱著坐在他的手臂上,小腿堪堪晃蕩在男人的大腿處。
而前一秒還兇狠露著獠牙的黑貓正歪著頭對著郁汀搖尾巴。
又好像是知道他害怕,它收起了爪牙,叫也不敢再叫了,怕郁汀移開落在它身上的眼神,只是用那雙湖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郁汀。
郁汀在男人不高興的表情掙脫他的懷抱,蹲在了地上,試探性的伸手往前摸了摸。
黑貓立刻把頭往它手上湊,整個貓都在他的掌心下轉動著,舒服的尾巴都快要翹上天了。
可即便如此,它還是有些不滿足,揚起腦袋想要聞郁汀的掌心。
郁汀害怕它又要舔自己,手向內一縮,貓連忙扒住他的腿不讓他離開,急切的小聲喵喵的叫著,可惜聲音太過粗曠,顯得有些兇兇惡惡。
見郁汀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沒有伸出手摸它,眼眶里閃過一抹委屈,對著年輕男人揚了揚腦袋,想要它幫自己溝通。
可惜它找錯了人,年輕男人巴不得郁汀不理它。
看著蹲在他身旁,還帶著警惕的郁汀,又看到那只礙眼的蠢貓,故意說:“它想要咬你的手!
郁汀本來還在懷疑,在聽到男人的話后反而打消了懷疑,因為黑貓在聽到他的話后,猛的搖了搖頭,接著用頭對著男人的腿撞了一下,連爪子都不敢露出來。
隨即趴在郁汀的腳邊露出肚皮,郁汀伸手摸了摸它的肚皮,它舒服的像是軟了骨頭,兩只爪子在空中刨動著,喉嚨里發出粗粗呼嚕聲。
郁汀被它的樣子逗笑了 ,也不像一開始那么害怕,慢慢的擼動著它的肚皮。
黑貓對上了男人的眼神,在郁汀看不到的瞬間閃過一抹得意。
小畜生。
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它。
他伸手捏住郁汀的后脖頸將人提起來,聽不出什么語氣,卻莫名讓人感覺陰測測的:“你不會以為我是讓你呆著這里和那只蠢貓玩的吧?”
剛才的友好仿佛只是他的偽裝,現在才算是真正露出他的真面目。
郁汀被他這突然轉變的態度嚇的抖了下,這才回過神來,男人能制住靈堂內的一群怪物,就注定了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緊抿著唇不敢出聲,低著腦袋也不敢抬頭去看男人臉上的表情。
男人感受著手下嫩生生的皮膚,見他閉嘴不言冷嗤一聲。
“等到天亮的時候,你去聞老爺子的房間找一尊神像,把它推倒后用一塊白布蓋住。”
說完停頓了一下:“記住,其他的東西都不要碰,把他推倒后用白布蓋住就行了。”
郁汀聽到這話猛然睜大雙眼,神像?
他怎么知道聞老爺子的房間有神像,一般人供奉神像都不會供奉在臥室里面,越是相信玄學的人越是忌諱這些。
更何況撫仙村有仙人廟,聞老爺子本就身患絕癥,為什么還要單獨供奉神像?不怕惹怒仙人嗎?
很顯然這個副本是個靈異本,還是個存活本,處處都是危機,副本劇情現在所展現出來的全都跟神像有關系,現在又出來了另外的神像。
副本的主線劇情就是要找出殺害聞老爺子的兇手,很顯然,跟這個所謂的神像脫不了干系,極有可能這是劇情的關鍵線索。
男人的要求正好給沒什么方向的郁汀帶來了線索,雖然一整晚都在倒霉,但也不是毫無收獲。
郁汀在男人危險的語氣中連忙點點頭,至于按不按他說的算那就另外一回事了。
因為男人的要求是在讓他冒犯甚至是抹殺神像,郁汀不清楚這會有什么后果,可是他直覺對方好像并沒有要害他的意思。
靈堂內的燭火開始昏暗起來,郁汀鼻尖開始傳來極其濃重的香燭味。
男人松開捏住他后頸的手,轉而掐住他的下顎,將郁汀的臉抬起來轉向棺材,語速開始變快:“記住,一定要按我說的住,不然下次在有這種情況我幫你了你,你就只能去棺材里和他做伴了!
郁汀瞳孔一縮,看向頭顱歪向這邊、烏黑的眼珠瞪向他的聞老爺子,慌忙的將視線轉回到男人臉上。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話語中沒有開玩笑的成分,不是威脅也不是夸張,好像單純的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這讓郁汀非常的驚懼,男人沒有給他多余思考的聲音,整個人開始變得透明:“時間只有今天一天!
捏住他下顎的手逐漸失去力道,周圍的一切開始溶散,意識消失前,郁汀只來的及聽到他最后一句話。
“記住,不要做其他多余的事!
隨即,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等到他再次醒來,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然而在這個副本里,每次有人敲門都沒有什么好事發生,從沉睡中驟然被驚醒讓他心臟突突狂跳兩下。
等到屋外的人進來才發現原來是昨晚的廚娘給他來送早餐,簡單的道謝過后,連忙把門關上。
郁汀垂著頭做到床邊上,頭發蓬松柔軟,剛從睡夢中醒來,頭頂還有一縷頭發不聽話的翹起來。
跟這一副慵懶的畫面不搭的是郁汀蒼白的臉色,他還清楚的記得睡夢中的事情,以至于想起來都后背發冷。
他緊咬著唇,有些不死心的將褲腿提了起來,直到看到腳踝處的那一小塊發紅的皮膚,才終于是接受這個事實。
那塊皮膚是被那種黑貓舔紅的。
而這無疑是個噩耗,因為哪怕是在睡夢中受到的傷害,也會在現實的身體上反應出來。
如果不是年輕男人,他很有可能真的醒不過來了,也再次讓郁汀感覺到了存活本的可怕。
果然比第一個新手副本的難度大好多。
今天是進入副本的第三天,時間快要過半了,他深呼吸一口氣,想到男人嚴肅叮囑的話,如果他不照做,恐怕今晚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而且男人似乎對聞宅的事都了如指掌,那么他到底是誰呢?
故意模糊面容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的臉,那極有可能代表兩人見過,或者說有碰面的可能性。
郁汀一下感覺到了不對勁,如果真像他所猜想的那樣,對方很明顯不屬于活人的范疇,卻又在現實世界中有身份,除了他之外,還會不會有其他人也是這樣呢?
一下子閃過許多復雜又恐怖的猜想,讓他亂了頭緒,或許找到神像后能得到線索。
郁汀囫圇的吃了幾口早飯,就出門往聞老爺子的臥房走去,他沒有忘記對方的話,需要用一塊白布把神像蓋住,好在宅子里正在辦喪事,多的就是白布。
聞老爺子的臥房離他并不是很遠,他避開人走過去,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撫仙村的最是忌諱神鬼,聞老爺子的房間自從出事后,房間內就在有沒有人進來過,哪怕是有人經過,都會遠遠的避開,這正好方便了郁汀。
他推開閃身進去,屋內窗戶緊閉,視線有些昏暗,撲面而來的就是濃重的刺鼻的血腥味,凳子和桌子歪倒在地上也沒人挪動。正前方粗長的橫梁上懸掛著一條白布,應該就是聞老爺子上吊的地方。
桌子周圍的地面上有一攤不明血跡,應該不是人的,更像是某種動物的,地上還灑了一層大米和很多符咒,像是化解怨氣的某種儀式。
郁汀臉色一白,即使是在白天也感覺后背泛起陰冷,烏黑的睫毛止不住輕顫,他攥緊掌心,環視了房間一周,并沒看到哪里有什么佛像。
他踱步走到一旁的書架前,只看到上面稀疏的擺放著幾本書,他拿起一本書,看了眼木架上的灰塵,有一條明顯的分界線,已經許久沒有移動過了。
而另外一邊的博古架上面全都是一些瓷器和玉器,也沒有看到佛像的痕跡,按理來說如果是供奉神像,一般都會有神龕和供臺,而在這一覽無余的房間里,什么都沒有。
郁汀蹙眉思考,腦袋里一閃而過年輕男人的話,似乎是讓他去找神像?
他翻查了衣柜和抽屜,并沒有看到有任何藏起來的神像,而對方似乎非常確定神像在聞老爺子的臥室。
郁汀看向密閉的房間,腦海里靈光一閃而過,想到了各種懸疑電影中經常會用到的手法。
暗室!
封閉幽暗又極其隱蔽的地方,專門為掩蓋某種不易于讓外人發現的秘密。
既然是暗室,聞老爺子又不良于行,開關肯定就在房間內的某個地方。
這個機關不會太高,是一個正常人坐著也能接觸到的地方,但是又要隱蔽不會很突兀,他首先想到的地方就是床邊。
可是他摸索了整張木架床也沒有見到機關,甚至還將床褥掀開看了眼床板下有沒有什么玄機,然而也是一無所獲。
嘎吱——
緊閉的木柜突兀的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刺耳朵聲響,毫無外力作用下滿滿的敞開一條縫,將神情高度緊張的郁汀嚇得短促的叫了出聲。
不知道為什么,從剛開始他就覺得有種被窺視的感覺,讓人如芒在背。
郁汀的心臟開始砰砰極速跳動起來,有一種即將發現某種不可控事情的預感。
極度的不安感浮現上來,他緊咬著唇驚恐的看向衣柜,剛才明明看過了,里面除了一些衣服外什么東西都沒有,為什么會突兀的打開?
郁汀顫抖著攥緊手心,渾身繃緊的拿起一旁博古架上的一樽銅質飛馬擺件,非常有重量的物件讓他有了些許安慰。
不管柜子里的是什么,他如果的將飛馬擺件砸下去,只要是有□□的東西都會受到重擊,如果是靈異體的話,不管怎么樣也是逃不過的。
他沒有退路。
郁汀小心翼翼的邁步向前走,后背朝向房門口,手舉到半空中隨時警惕著,直直的盯著衣柜門前那條漆黑的縫隙。
他屏著氣伸手慢慢地伸出手……
而房門外的聞述禮站在窗戶口,聽到屋內在郁汀短促的叫了一聲后,再也沒有動靜,冷峻的眉眼擰了起來。
剛剛在廊橋上,他剛從靈堂守完夜回來,不知道為什么,整晚他的腦袋都昏昏沉沉,臉上的倦容都掩蓋不住,卻在天亮后反而變得清醒。找傭人一問,才發現竟然已經快要九點了。
聞述禮本來打算去找聞隨商量一些事,卻怎么也找不到人,卻意外看到郁汀直直的埋頭快步朝老爺子臥房的方向走去,還時不時的看一眼周圍。
郁汀膽子小的不行,這個舉止實在是太過反常,幾乎都沒多加思考,他就提步跟了過來,而等到他跟到了門口,才反應過來這一行為有些不妥。
不知為何,想到郁汀那張可憐羸弱的臉,準備離開的腳步止住,一反常態的做出了這個悖禮的舉動。
他告訴自己,或許郁汀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樣無辜和無害,或許老爺子的死跟他脫不了干系。
里面太久沒有動靜,顧不得會暴露自己,聞述禮黑沉沉的眼睛閃過一絲波瀾,心底直覺異樣一把推開房門。
而房間內的郁汀猛的拉開柜子門后,一張黃色符咒隨著這個動作帶起的風飄了出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郁汀緩慢的舒了口氣,用力攥到發白的指尖也慢慢松開,視線落到了那張落在地上的符咒上。
上面寫著“符令收鎮兇神惡煞”。
朱砂鮮紅,但是符紙卻有些褪色了,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并不像是近段時間放進去的。
也就是說在聞老爺子搬住進來之前,這張符就有人放進去了,郁汀所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些古怪的族人。
鎮祟?
這個房間里有什么需要鎮壓的嗎?
郁汀顫抖著手,看在覆蓋在他影子下的那張符,莫名的感覺那股血腥味更加濃重起來。
讓他想要奪門而出,但是他還沒有找到神像,余光看到那條懸在半空中的白綾,似乎是在晃動。
可是門窗緊閉著怎么會有風?
他臉色白了下,渾身緊繃著正準備轉頭,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啊——”
極度驚恐下,他再次嚇的叫了出聲,整個人往后倒退幾步撞上了一邊的博古架。
背部突如其來的劇痛感讓他瞬間紅了眼眶,額頭浸出了冷汗。
伴隨而來的還有瓷器落地的清脆響聲,木架上的古董碎了一地。
郁汀臉都白了一瞬,逆著光驚惶的看向門口,卻在看見地上映照的人影時,才稍微松了緊提到嗓子眼的氣。
但是,整個人也沒有多放松,聞述禮怎么知道他在這?
他在門口站了多久?
郁汀看不清聞述禮的神色,摸不透他的想法,看著男人一步步朝他走近,郁汀飛速的在腦海里思考著措辭。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聞述禮身上,沒有注意到他頭頂上一個玉雕葫蘆正搖搖欲墜,伸手扶住博古架便要直起身來。
電光火石之間,聞述禮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差點砸到郁汀頭上的玉雕葫蘆。
聞述禮看起來溫文爾雅,近距離才發現身形很是高大,給人一種來自于天生上位者的壓迫感。
低頭注視著人的時候,骨感立體的輪廓和深邃的眉眼,哪怕看不出什么神色,也讓郁汀輕微變了臉色。
突然,一陣沉悶厚重的摩擦聲響起,兩人同時轉頭看過去。
只見床邊原本光滑的墻面上赫然打開了一扇門,通向黑暗之中。
郁汀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是沒有料到他找了半天的密室就這樣突兀的打開了,看起來那個玉葫蘆就是打開暗室的機關。
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東西都看不見,僅供一個人進出的通道,以及充滿著未知與危險的目的地。
這一刻,看著身旁的聞述禮竟莫名的放下心來,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就算是發現了這個暗室,也不一定有這個膽量敢進去。
聞述禮一向波瀾不驚的臉在看到暗室的瞬間,浮現出一絲驚訝,看了眼郁汀語氣不明的說道:“你是來找這個的?”
以前還會叫他“夫人”,現在連稱謂都省去了。
郁汀胸腔里的心臟急速跳動兩下,卻還是馬上搖了搖頭,小聲否認:“不是,我不知道。”
卷翹的翹毛不自然的眨動著,眼尾還拖著一抹薄紅,要是郁汀現在面前有面鏡子,就能看到他的心虛在臉上有多明顯。
“嗯。”聞述禮收回視線,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
漆黑的暗室口,聞述禮舉著燭臺往里照,腳下是一段向下的臺階,臺階太過于狹窄,堪堪容納兩只腳的寬度,臺階兩側是順滑的坡道,這個甬道很明顯更加方便于輪椅行走。
還只是站在入口,就能感覺到混合著霉味的陰冷氣息爭先恐后的往外冒,讓人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郁汀不自覺的向聞述禮身邊靠了靠,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的距離,聞述禮垂看了下兩人緊挨的衣服下擺,握住燭臺的手緊了緊,沒有往旁邊避開。
他看向一臉惶然的郁汀,低聲問:“你在這里等我,還是跟我一起進去。”
“我跟你一起。”郁汀無聲的咽了下口水,幾乎都不需要思索的回答,他本來就是要進去的。
黑暗的甬道內,完全都靠聞述禮手中的燭火照明,能見度僅限于方寸之地,郁汀緊緊的跟在聞述禮的身后,拐過一道彎后,兩人的身影完全被暗黑籠罩。
如果說剛開始還能保持著距離,就在他回頭看卻只能看見一片漆黑時,手就不自覺的握住了男人垂在一側的手臂。
越來越低的溫度讓他渾身開始發抖,說不清到底是冷還是怕,里面的味道也愈發刺鼻,不是一開始那股潮濕發霉的味道,而是更加濃郁的油膩香燭味。
郁汀心下猜想里面應該就是供奉佛像的地方。
寂靜的空間內聞述禮能聽到郁汀稍顯急促的呼吸聲,在郁汀的手握上來時,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在發抖。
“到了嗎?”郁汀顫著嗓子悶聲問。
他的聲音很小,可是在密閉的甬道內卻格外清晰,聞述禮甚至還能聽出掩藏在其中的微弱鼻音。
“沒有!
幾乎是他的話音剛落,郁汀就緊接著問:“還要多久?”
不是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更像是極度驚慌下想要找個人和他說話,來平息未知的黑暗帶來的恐懼。
就像是有些人走在黑暗的道路上會大聲說話甚至唱歌,以此來掩蓋住心底的不安,因為極度的黑暗削弱了視覺的存在感,人就會尋求其他感官來維系安全感。
聞述禮察覺到了,郁汀無意識向他索求安全感的行為。
他停下來向前走的腳步,沒有回答郁汀的問題,反而是轉過身來,兩人變成了面對面的姿勢,跳躍不定的燭光照在兩人之間。
郁汀拽住他衣袖的手也因為這個姿勢被迫松開,在看到對方緊蹙著眉心,似是掙扎和無法忍受的表情時,臉色白了一瞬,還以為是對方嫌他麻煩不愿意被他抓著。
眼眶里冒出一股酸澀感,他緊攥住手心強忍住眼淚,勉強提起唇角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聽見男人沉聲開口說。
“你要走我前面嗎?”
第42章 鄉村遺產 你要怎樣才不怕?
“什么?”郁汀一副可憐模樣, 眼睛水汪汪的,映照著昏暗的燭光。
聞述禮看到他的委屈模樣怔松了下,意識他好像誤會了什么, 沒有回答他的話, 只是隔著衣袖握住郁汀的手腕將他拉到身前。
于是甬道內的兩人變換了順序, 聞述禮走在后面, 右手拿著燭臺伸到前面, 而郁汀站在他身前手搭在他的右手手腕上。
聞述禮身形高大, 這種姿勢完全將郁汀攏在他的胸前, 看起來是一種非常親密的姿勢,實際上兩人的身體間還隔著距離,并沒有接觸到一起。
后背的陰冷感消失,郁汀瞬間覺得那股油膩的香燭味都沒有這么難聞了,他為自己剛剛的胡亂猜想覺得羞愧, 聞述禮那么光風霽月的一個人怎么會讓他抓一下衣擺都不愿意。
而站在他身后的聞述禮眼神幽暗, 臉上辨別不出想法, 只是稍微緊繃的小臂泄露出一絲不自然,有一種事情即將超出掌控的預感。
很快兩個人來到了暗室里面,門口就有個油臺,油線還是濕潤的, 周圍鋪滿了油燈燃燒后的黑色沉漬, 聞述禮把油線引燃, 紅色的火星子呲的一下, 瞬間一條火圈順著室內的墻壁熊熊燃了起來,將暗室照的通明。
原來是有人在墻上鑿了一條溝出來,用來放置香油,那濃郁刺鼻的香燭味也是來源于此。
這間暗室是一間小型佛堂, 紅繩將整個天花板纏繞起來,繁雜沒有規律,上面掛滿了鈴鐺。而在每個紅線交叉的地方都貼了一道符,以至于整個房間都是密密麻麻的黃符。
最里面是一個與佛像規制極其不匹配的的巨大神龕,上面擺放著的神像仙人廟供奉的佛像相比小了一大圈,全身是黃銅打造,顏色發暗,上面掛了一層灰,應該有段時間沒人來供奉了。
佛像被擺放在最里面,底座前方的空白處橫擺著許多巴掌大小的木牌。
前面的香案上擺放了個香灰爐,邊緣有一堆暗紅色的蠟層,香還沒燃燒完就中途熄滅了。香案下面的的銅盆里一堆黑色的灰燼,殘留著幾片紙錢還沒燒干凈。
這里的一切都透露出不同尋常的詭異,而最讓郁汀覺得恐懼的還是那樽佛像,佛像一般都是慈眉善目、憐憫眾生的。
而這樽佛像怒目圓瞪,雙腳分別踏住牛頭馬面,視線對上的瞬間,讓人感覺到極度的壓抑感,渾身透出一股詭秘的氣息。
自從進到這個房間后,郁汀一直緊緊跟在聞述禮的身旁,經過剛剛甬道的那個小插曲后,郁汀自認為兩人關系近了一些,因為點燈動作而放開的手,也再次自然握住了聞述禮的衣擺。
“符令收鎮兇神惡煞”
郁汀頭頂符咒上鮮紅的字跡,跟房間里的那張一模一樣。
這么多的符咒是有多大的怨氣需要鎮壓,他拉了拉聞述禮的衣擺,抬眸間睫毛跟著顫了顫:“我剛剛在老爺子的房間也看到這個符咒了一模一樣。”
聞述禮也注意到了上面寫的字,臉上一絲意外也沒有,老爺子向來迷信這個,早些年身體好的時候,每年都還會請大師到家里來畫符。
真正讓他感覺到不對勁的是這些符的方向,他環視了一圈說:“這些符有些不對勁!
郁汀聽到這話臉色一緊,聞述禮平靜的語氣卻讓他有些發毛:“哪里不對勁?”
“你看這些黃符,有字的那一面全是朝向里面的,一般來說如果是驅邪鎮煞的話,黃符上的字都是朝外的,這里全都是貼反的!
聞述禮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仍舊是淡淡的,只是簡單的在陳述他的發現,即使是這么詭異的場景也沒能引發他的波動。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話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因為他感覺到衣擺上的力度越來越大,把一側的衣服拉的繃直。
郁汀則是喉嚨發緊,克制著恐懼的情緒,抖著的嗓音還是泄露了他的害怕:“說明什么?”
聞述禮側頭看了眼郁汀,火光照過來將他的半邊側臉隱藏在陰影里,他抿了抿唇,不帶什么情緒的下了定論。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黃符的主人要鎮的東西就在這個房間里面。”
耳邊嗡鳴一瞬,郁汀的臉上瞬間褪去血色,瞳孔驟縮,寒意涌上脊柱,極度驚恐下連嘴唇都忘了閉合。
“呲”的一聲,身后油燈的引線濺出一抹火星子,細微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格外可怖,嚇得郁汀渾身一抖,隨即整個人都撲到了聞述禮的懷中,頭死死的埋在聞述禮胸前,怕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聞述禮眼皮猛跳幾下,心臟以一種極快的速率跳動著,雙手僵硬的垂在身側。
他垂頭半覆著眼皮看向郁汀,巴掌大的小臉白的不像話,卷翹的睫毛胡亂的顫抖著,喉嚨不自覺的滾了滾,好半晌才抬手握住郁汀的肩膀想讓他直起身來。
感受肩膀上傳來的力道,郁汀的手摟的更緊,有些抗拒的抬了下肩膀,不是多大的力道,卻讓聞述禮瞬間松懈了力道。
聲音又悶又細,似乎還帶著哭腔:“我怕。”
郁汀是真的怕,他連看稍微有些懸疑的電影都要閉著眼,更別說是這種靈異事件。
聞述禮像是拿他沒有辦法,低聲解釋:“剛剛只是地底空氣稀薄引發的油燈引線燃燒不均衡!
他試圖用這種合理的解釋來緩解郁汀恐懼的情緒。
聽到這話,郁汀總算是抬起了頭,可是手上的力道還是沒有松懈,睫毛濕溻溻的洇成一簇一簇,看起來可憐又脆弱。
眼神直直的看向他,眼眶里含著一泡水,像是隨時會落下來,輕聳了下鼻子,聲音像悶在水里模模糊糊:“可是我還是有點怕。”
聞述禮心底涌上一股怪異的感覺,有些隱忍的蹙起眉卻移不開視線 ,手臂上青筋凸起,聲音啞的不像話:“那你要怎么樣才不怕?”
太被動了,這不應該是天生手握權勢,善于掌控人心的人該說出來的話,就像是主動走向陷阱的獵物。
“我想要你像剛才在甬道里那樣,只要讓我握住手腕就可以了!
聽起來是個很簡單,也不過分的要求,聞述禮點點頭答應了。
他的手被郁汀握住放到自己身前,細白的手指攥住他的手腕,相當于郁汀整個人是被圈在他的臂膀里,從背后看上去,就像是聞述禮在摟著郁汀。
郁汀看了眼里面,恐怕這些黃符要鎮的煞就是那個佛像了,他現在只想快點完成任務,然后離開這個瘆人的地方。
兩人往佛像前走去,郁汀不能動作太過突兀引發聞述禮的懷疑,繞了個彎問:“你說這個佛像是老爺供的嗎?我以前從來沒聽他提起來過。你有沒有聽他說過這個佛像?”
聞述禮聽到他的話一頓,用一種復雜的神色看了他一眼,隨即說道:“沒有。”
郁汀手指蜷縮了一下,被他看的有些心虛,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引導:“我感覺這個佛像看起來有些邪氣!毕袷钦业搅诵┰S底氣說:“你看,什么佛會把牛頭馬面踩在腳下……”
他還想要說些什么,卻在看到佛龕里擺放著的木牌時頓住了。
每一塊木牌上都刻著不同人的名字年齡以及生辰八字,最顯眼的就是每一塊木牌上都刻著年份,一年一塊,粗略估算得有百來塊。
“這是什么?”郁汀對這方面的事不是很了解,輕聲問聞述禮。
聞述禮也不是很確定:“像是往生牌,但又不太像!
他籠統的看了眼每一個木牌,這些木牌上都是一些陌生的名字,而且年紀還都很小,一種極其不好的猜想浮了出來。
郁汀敏銳的感覺到他整個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對,有些緊張的問:“怎么了?”
聞述禮眼神暗了下來,聲音罕見的有些陰翳:“這些木牌上沒有一個姓聞的人,這些木牌肯定不會是往生牌!
“傳說中的牛頭馬面是陰間的勾魂使者,佛像將牛頭馬面鎮壓,鬼魂就不能去投胎輪回,為了防止他們變成厲鬼,于是就用這些黃符來鎮住他們!甭勈龆Y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郁汀猛然睜大眼睛,渾身發冷,這是多大的仇怨才會連人死后都不肯放過!
第43章 鄉村遺產 要親親
兩人對視一眼, 郁汀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驚懼。
他想到了副本簡介里提到的主線任務,找出殺害聞老爺子的兇手,可他卻忽略了兇手并不一定指的是人。
而且現在他和聞述禮在聞老爺子臥房里發現的這個暗室, 聯想到聞老爺子的死狀, 似乎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是鬼怪作祟。
這些木牌上被鎮壓的鬼魂跟這個神秘的撫仙村有什么聯系?村民們所說的供奉仙人便可百病無災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郁汀想到這些就有些毛骨悚然, 他又想起了靈堂內的年輕男人, 他是不是也是這些木牌上刻著的人之一呢?
他看了眼站在旁邊沉著臉的聞述禮, 聲音有些發軟的說:“那這個暗室根本就不是供奉佛像, 而是為了鎮壓這個鬼魂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郁汀感覺自己說完這句話后,周遭的溫度又低了許多,一股寒意從腳底冒上來,順著脊椎骨傳遍全身,讓渾身冷汗的郁汀覺得自己像是在陰寒的冰窟。
“我覺得好冷啊。”他無意識的將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
聞述禮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皺起了眉:“溫度好像是變低了!
叮鈴——
叮鈴鈴——
聞述禮話音剛落, 頭頂的鈴鐺開始響了起來, 在沒有任何外力作用下開始劇烈晃蕩,紅繩纏繞著,符紙在空中晃蕩著,像是有看不見的東西在猛烈掙扎。
郁汀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那尊原本怒目圓瞪的佛像, 現下嘴角卻咧的很大, 揚起一抹邪氣的笑容, 原本灰撲撲的佛身也開始變化,像是強行吸收了某些東西亮了起來。
眼神對視上的瞬間,郁汀的腦袋變得有些暈乎乎的,腦子里空白一片, 不自覺松開了握住聞述禮的手,在他沒注意的情況下,向前走去。
聞述禮一開始還沒發現他的異常,看到郁汀佛像走去,還以為他是發覺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直到他看見郁汀竟伸手搭在了佛像身上,而原本暗黃發黑的佛身上竟然有一抹紅色浮動,他才注意到郁汀整個人都在發抖。
郁汀整個人像是被魘住了一樣,急速逝去的生氣,讓他眼前一片片發黑,渾身冷的發顫,而手卻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般死死的黏在佛像身上,對外界的感知力變得模糊起來,甚至沒有聽見聞述禮呼喊他的聲音。
好冷啊。
為什么會這么冷。
像是整個人泡在冰水里,被冰塊凍住,又像是從骨縫里散發出來的寒意,刺耳的鈴鐺聲像是某種咒語,讓他頭痛欲裂,胸腔里的心臟每跳動一次,都讓他感覺到極度痛苦。
忽然,一只手將他往后一拽,他搭在佛像上的手往后一縮,佛像跟隨著他的動作跌倒在了地上,那股刺骨的陰寒才算是消失了一些,但他整個人還是意識模糊。
像是被吸走了精神氣,讓郁汀原本就白的皮膚看起來都有些透明了,他整個人閉著雙眼,眼角淌出淚水,無意識的咬住自己的唇瓣,展現出驚人的脆弱感。
聞述禮修長的手指強行捏住他的下顎,迫使他張開嘴,松開那要被咬出血的嘴唇:“能聽清我說話嗎?”
郁汀感受到臉上的熱意來源,睜開雙眼,手指緊攥費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垂眼看向散倒在一旁的佛像,抖著嗓子說:“白布,蓋、蓋住……”
只是說出這幾個字就又失去意識,瞳孔開始渙散起來,渾身涼的像冰塊,不停的喊冷。
甚至伸出舌頭舔了下聞述禮握住他下顎的手。
濕潤的觸感讓聞述禮猛然睜大眼睛,手猛的往回一縮。
失去了熱意來源的郁汀委屈的要哭出來,沒有聞述禮的支撐,整個人就要往前倒去,見狀聞述禮只能伸手摟住他。
熱烘烘的氣息讓郁汀整個人都緊緊的趴在他懷里,可雙腿卻是無力的很,便又要往下滑。
聞述禮向來冷清的臉上出現一抹慌亂,只好伸手將他抱起來,郁汀便纏著他往上攀,雙腿夾住他的腰,像是溺水的人看見了浮木雙眼發直,摟住他的脖子,側著臉就貼上了他頸部的皮膚。
郁汀用力的嗅著聞述禮身上的氣息,整個人小幅度的抖動著,不停的用臉頰摩挲著那溫熱的皮膚。
聞述禮想要去制止這種過于親密的動作,卻在感受到他連呼出來的氣息都是冰涼的時,眉心一擰。
溫度太低了,這樣下去他會出事的。
郁汀不停的在他身上亂動著,不受控制的發出哼吟聲,掙扎間,一塊白布從他的口袋里掉了出來。
聞述禮一愣,隨即用白布蓋住佛像。
房間里刺耳的鈴鐺聲也停了下來……
郁汀比他人看起來的還要輕,也很軟,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整個人綿軟無力的趴在他懷中。
這個姿勢對于兩人身份來說實在太過親密,已經越線了,他想了想,便脫掉外套將人蓋起來,一路避著人快步的走回去。
到了郁汀的臥房,叫了他兩聲,懷中的人毫無反應,意識到他不停的在發顫,便想將他放到床上用被子裹起來。
而郁汀明明都意識不清醒了,卻像是知道聞述禮要離開一樣,手指緊緊的攥住他的衣服,用力的夾住他的腰不肯放開。
他的眉心緊簇,烏泱泱的睫毛撲閃撲閃沾著抹水光,眼尾拖紅、牙齒打顫,唇色都淡了很多,不停的發出微弱的嗚咽。
聞述禮沒有想到他的力氣這么大,一時沒有防備整個人覆到了郁汀身上,讓他臉上的表情罕見的頓住。
“我好難受,你抱抱我。”郁汀聲音里帶上了哽咽,像是要哭出來,整個人軟的像是一灘水。
兩個人離得太近,聞述禮似乎聞到了股古怪的甜香,絲絲縷縷的往他鼻腔里鉆,他的手臂上泛起一根筋,盡力保持住理智,抬手攏住郁汀的兩只手腕按在頭頂。
郁汀黑色柔軟的發絲散開,露出整張臉,精致漂亮的眉眼上泛起憂愁,他昏昏沉沉的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也忘記了現在的處境,只是本能的覺得男人很強硬,讓他很委屈。
可他太冷了,只有男人身上的那股滾燙熱意才能讓他舒服一點,手被人按住了,于是便伸腿蹭了蹭他的腰側,想要討好他。
聞述禮喉結上下滾了滾,額角青筋一跳一跳,溫和有禮的表情消失不見,聲音隱忍嚴厲:“郁汀,把腿放下去!
郁汀只聽到讓他放開,便立馬搖了搖頭,含在眼角的淚唰的一下滑落,腰向上拱主動往男人身上貼,仿佛只有更多的肢體接觸才能緩解他的難受。
“不要兇我!睗皲蹁醯难劬餄M是受傷,明明是在撒嬌,聲音卻破碎的像是個被人欺負的可憐人。
聞述禮心臟有些發麻,而因為某處可恥的反應,原本強硬的按住郁汀的手也卸了力道,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臉繃的發直,雙眼死死的看著郁汀。
郁汀雙手一得到自由,便靈活的往聞述禮身上鉆,半直起身嘴唇貼上頸側的溫熱皮膚,手也不再滿足于摟住他,想要從他的衣擺下鉆進去。
向來溫和得體的聞述禮臉色難看的不像樣,脖子上的青筋一掙,重新握住他的手腕,還想要堅守底線,一字一頓的啞聲拒絕:“不行。”
郁汀有些煩了,不開心的看向男人抿成直線的嘴,不想聽他說出總是拒絕的話,便張嘴咬住了他的唇。
鼻尖蹭了蹭對方高挺的鼻梁,嘴唇傳來的熱量讓他舒服的哼了一聲,似乎能驅散從骨子里的那股陰冷感。
他不在執著于肢體接觸,懵懂又無辜的眼睛撞進男人幽暗的眼神里,試探性的伸出舌頭舔了舔,舔了幾下又想要的更多,整個人爬起來坐到男人身上。
調整了好幾次坐姿卻還是不舒服,兩人靠的很緊,緊繃的肌肉讓他覺得硌的慌,又硬又燙,難受的蹭了蹭。
聞述禮沒想到他會做這樣的動作,腹部繃緊,眼里痛苦和歡愉交織,他緊咬著牙失態的扯開他的手,聲線不穩:“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郁汀不喜歡他兇巴巴的語氣,委屈的、含含糊糊的控訴:“太硬了。”
聞述禮閉上眼睛,幾秒后,才面無表情用從未有過的冷淡語氣:“那你就躺回去。”
“你太過分了。”他毫無威脅力的指控。
要是他現在清醒著,聽到這話絕的不會再理聞述禮,可他現在太難受了 ,所以就只能是委屈的訴說著心里的不滿,然后雙腿顫著屈膝跪著直起身子去親他。
或許是他的控訴起了點作用,男人不再緊閉雙唇,而是啟唇任由他胡亂親了一通。
郁汀不是很會親人,男人沒有怎么樣,反倒是自己整個下巴都濕漉漉的,整個人止不住的喘息著,親累了就停一下,然后又繼續親。
整個人暈乎乎的,雙腿一軟就要坐下去,卻被男人的雙手穩穩的拖住。
“好了嗎?”男人聲音沙啞還強行保持冷靜,只是眼神晦暗的不像話。
“沒、沒有,還要親親!庇敉÷曇糗浀陌l膩,身上那股黏糊勁像是離不開他一樣。
他的嘴唇總算是恢復了些血色,只是身上還是涼的不行。
說罷,又親了上來,像是要吸人精氣的妖精。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剛剛的佛像抽走了他的生氣,聞述禮想通這一點,意識到親吻確實讓他恢復了一些精力,不過還是太慢了。
他喉嚨滾了下,告訴自己這只是沒辦法的救人的做法,在郁汀再次舔舐著他的嘴唇時,仰頭往后避了一下,然后在郁汀的哼唧聲中吻了上去。
這是跟郁汀前面的小打小鬧完全不一樣的親吻,舌尖卷席了他的口腔,卷過那股香甜,喉嚨吞咽了幾下,又含住他的唇瓣吮吸著,
過于刺激的動作讓郁汀眼角浮出了淚,臉上的表情又舒服又難受,蒼白的臉蛋變得粉粉的呈現出瀅潤的光澤,冰冷的身體也慢慢的恢復溫度。
在他舒服的哼唧聲中,聞述禮松開了一下,維持著禮貌紳士:“還要嗎?”
郁汀整個人都被親迷糊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又被猛的吻住。
聞述禮心臟跳的很快,托住郁汀的雙手也慢慢的收緊,喉嚨止不住的吞咽著,吻人的動作卻一點都不紳士。
郁汀感覺自己的嘴都被嘬痛了,聲音似哽似咽,在激烈的動作中變得斷斷續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整個身體都變得暖洋洋的,一開始讓他非常迫切渴求的親吻,也因為時間太久讓他變得難受。
他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想要他停下來,聞述禮確實也如他所愿的停了下來,按照慣例的詢問他要不要繼續。
聞述禮額角滲出了汗,語氣變得有些急促難忍,而郁汀的下半張臉全是水光,唇珠被牙齒摩挲的像紅艷的莓果,嘴唇被親的合不攏,喘息著吐氣,溫熱的氣息香的勾人。
郁汀想要搖頭,卻因為反應慢了一些又被吻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聞述禮停了下來,才發現懷中的人睡了過去,眉心攏起一抹弧度,有些可憐巴巴。
屋內的光線暗沉,聞述禮就著這個姿勢盯了郁汀許久,才終于把他放到了床上。
半蹲在床邊脫去他的鞋襪,將被子給他蓋好,在看見郁汀迷迷糊糊的喊渴時,走到桌邊給他倒了杯水。
將他扶起來喂他喝了口水,給他捏好被角轉身去放杯子,卻在一個轉身的功夫發現郁汀將被子踢開,雙腿伸到了床邊邊。
聞述禮蹙著眉心又走了回去,褲腿被卷了上去,豐腴的小腿肚在床邊壓出一抹弧度,白皙昀潤的腳伸了出來。
不老實的睡姿讓向來一舉一動都嚴苛的他有些難以忍受,便伸手握住他的腳腕拉到床中間用被子蓋住。
剛放好不過兩秒卻又探了出來。
聞述禮看向毫無所知睡的正香的郁汀,眉心松了松,任由他去了。
第44章 鄉村遺產 頭七回魂
初秋, 難得的一個陰雨天,濕潤黏膩的空氣伴隨著山風胡亂的吹著,天色昏昏沉沉, 整個村莊都籠罩在一片迷離繚繞的霧氣中。
聞隨打著傘身上還是被淋濕了, 他步履匆匆的往前走, 褲腿邊緣濺上了泥點子, 冷著張臉, 英俊張揚的五官顯得有些兇。
他剛剛從老族長家回來, 本來想借著探視聞成的借口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有用的消息, 昨晚他們談到的關于祭品的事讓他有些耿耿于懷。
可沒成想,這個要求遭到了老族長的強烈拒絕,雖然語氣很好,但態度非常強硬。
聞隨能看出來他提到聞成時,老族長表情有些僵硬, 明明是一副枯瘦松弛的面容, 一雙眼睛卻猶如鷹隼。
對方喉嚨粗礪沙啞, 一臉悲痛的說聞成病的很嚴重,一見到人就發狂,完全控制不住情緒,相比于難過和擔憂, 聞隨從他眼睛里看到的更多的是恐懼。
雙手扼住他肩膀的力道, 完全不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讓他不得不開始懷疑, 這個村子里是不是真的有所謂的鬼怪和邪祟。
他出門前就在找郁汀,可是在他的房間里沒找到人,問傭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走到廊亭的分叉口, 想了想還是往郁汀的臥室走去。
轉角的瞬間,便和聞述禮撞了個正著。
“哥!
聞隨詫異的看了眼從郁汀臥房方向走過來的聞述禮,脫口而出的問道:“你怎么從那邊過來?”
聞述禮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又很快的恢復冷靜,淡淡的說道:“我剛剛從老爺子房間過來!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答案,聞隨心里下意識的松了口氣,看著他哥臉色似乎有些蒼白,有些擔憂的說:“哥,你是不是昨晚守夜太辛苦了,臉色有些不好看,你回房睡一會吧!
聞述禮抬手攏了攏眉心,搖了搖頭:“我沒事!
聞隨從小就很敬仰聞述禮,在他心里他哥比什么都重要,見到完全沒放在心上,眉眼染上一抹擔憂,加重了語氣。
“怎么會沒事,你嘴角都上火了,肯定是最近熬夜上火導致的!
聞述禮下意識的抬手抹了下嘴角,想到了剛剛郁汀坐在他懷里親吻時,哼哼唧唧的發出一些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那浪·蕩的樣子讓他有些惱火的掐了下手掌心豐腴的肉。
惹的郁汀悶哼一聲,唇齒失控的咬了他一口。
“哥?”見他沒有回話,聞隨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聞述禮皺著眉頭,感覺渾身血液異常發熱,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滾燙,他不欲多言,看向身上帶著水汽的聞隨,微斂表情轉移話題:“你這是從哪里過來?”
說到這,聞隨正色起來,臉上有些凝重:“我剛從聞成家過來,感覺有些不對勁,而且做完你走后,我送、送郁汀回去的路上聽到了他們談到關于祭品的事,他們好像知道老爺子是怎么死的。”
說完他往后面看了一眼,想到那些人的話,有些擔心郁汀的安全,表情帶上些焦急:“哥,具體的我等下回來跟你詳細說,我先去找一下郁汀!
聞述禮下意識的拉住了聞隨的手臂:“他在休息,你晚點再去找他!
“你怎么知道?”
聞隨頓了一瞬,他并沒有懷疑他哥怎么樣,以為是郁汀趁他不再,又跑去找他哥。
“我剛和他從老爺子房間出來,發現了間暗室,里面有些不干凈的東西,他不太舒服就先回房休息了!甭勈龆Y的表情很是鎮定,省略了一些暫時還不能讓聞隨知道的事。
“不干凈的東西?”聞隨被這句話轉移了注意力,知道郁汀安全后,他神色凝重起來,愈發感覺到這個村莊有些古怪。
“是,小隨你先回去換個衣服,然后來我房間,有些事情要告訴你,這個村子沒這么簡單,老爺子當初堅持要回來養病恐怕也是另有所圖。”
聞隨點了點頭,也打算和他哥說一下昨晚的事:“好,哥我換完衣服馬上來找你。”
……
雨打在屋檐上,順著瓦檐往下落。
“嘎吱——”
房間的窗戶從外面被推開,一道輕巧的腳步慢慢的走到了床前,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立在床邊,有些昏暗的房間里,郁汀臉蛋粉粉的睡的正香,絲毫沒有察覺。
圓溜溜的眼珠子看著他的臉轉了一圈,走到他的床邊嗅了嗅,聞到那股熟悉的香氣時輕聲叫了一聲。
郁汀像是被吵到了,睡夢中翻了個身,腳又不老實的踢到了被子外面。
黑貓看到了伸到他面前那只白皙的腳,愣了愣神,試探性的低下頭舔了一下圓潤的腳趾。
郁汀很怕癢,睡夢中都條件反射的彈了一下,發出一聲嚶嚀。
臉被踢了個正著,整只貓都暈頭暈腦,瞇著眼又舔了幾下。
郁汀眼角滲出了淚,受不住這種刺激,眉間輕蹙起一抹弧度,眼睛顫了幾下,清醒了過來。
在第一時間看到那只貓時,第一反應就是害怕,害怕的看了眼周圍,發現自己是在房間時才松了口氣。
他連忙把腳往被子里一縮:“你怎么過來了?”
黑貓不會說話,只是喵喵喵的想要靠近。
郁汀發覺貓咪想要跳上他的床,看到地上那一串的濕腳印時,連忙阻止:“不行,你不能上來。”
貓真就站在原地沒有動。
風從窗子里飄進來,攪動了房間內的氣息,郁汀嗅到了一股濃重的香燭味,以為是自己身上的便沒有在意。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好想有人大聲喊著救火。
他心跳一滯,可是外面不是正在下雨嗎,怎么會起火?
他看了眼床邊的黑貓,打開房門讓它離開,黑貓卻賴著不肯走,郁汀便沒有再管它,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就要出去看。
拐了個彎來到廊亭,才發現著火的是聞老爺子的房間,火勢熊熊,整個房間都燒了起來,好在老爺子是一個單獨的院落,沒有引發更大范圍的火勢。
下人們提著水桶在滅火,神色匆忙驚恐,郁汀過去的時候才看見聞家兩兄弟都在。
兩兄弟都生的極好,身形高大、氣質矜貴,站在人群中間就是天生的上位者。
在對上聞述禮意味不明的眼神時,他唰的僵在原地,一張臉上紅白交錯,才猛然記起醒來后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記憶紛紛回籠。
他怎么敢的?
像個惡霸一樣要求聞述禮抱他,把對方按在床上又親又摸,還在他身上又哭又鬧!
難以言說的羞恥感讓他渾身發麻,白皙的臉上變得緋紅,眼神震顫一瞬后,慌亂的避開那道目光。
視線準向旁邊,在看到聞隨正皺著眉看向他,表情不太好時,心里瞬間一緊。
聞隨最是尊敬他大哥,難道他知道了自己“強迫”聞述禮的事情,想要找他麻煩嗎?
他心下有些絕望,周圍嘈雜紛亂,步子像是被灌了鉛,怎么也往前邁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聞隨大步朝他走過來。
郁汀忍住想要他們轉身逃跑的沖動,卻見聞隨眉頭一挑,有些不客氣的掐了一下他的臉說道:“怎么?睡傻了,僵站在這里干嘛?”
這是個有些越線的的舉動,但是下人們都見怪不怪,因為二少爺向來是不喜他的,所以這種只有關系比較熟悉的人做出來的行為,在他們眼中是欺負。
只有聞述禮眼神冷了下來。
郁汀也有些錯愕的的瞪大了眼,隨即緊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看來聞隨還不知道哪件事,他松了口氣,也對,聞述禮向來嚴苛有禮,想來也并不想讓別人知道被他、強迫的事。
他抿了抿唇,迎著聞述禮面無表情又有些冷淡的眼神,被聞隨拽著往前走。
聞述禮看著像鵪鶉一樣低著頭不敢看他的郁汀,心里冒出一股無名之火,故意開口道:“夫人,剛剛休息的好嗎?”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的郁汀渾身抖了一下,模樣有些可憐巴巴的抬眼看他,臉上被聞隨捏的地方紅了一小片,嬌氣的不行,聲音顫顫的回答:“還、還好!
郁汀一顆心忐忑不安,聽到聞述禮喊夫人的語氣,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氣了,可他后面也很過分啊,也親的他很不舒服。
可當他抬頭看到聞述禮嘴角破皮時,瞬間就只剩下了心虛。
聞隨敏銳的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郁汀這模樣像是怕極了,他哥也是難得的情緒外露冷著張臉,他還以為是郁汀做了什么惹的他不高興的事,下意識的出聲維護。
“哥,你別跟他計較!
“你怎么會覺得我在生他的氣?”聞述禮神色正常,語氣八風不動,像是他多想了一樣。
聞隨被反問的愣住了,咽了咽口水,直覺讓他閉上了嘴。
忽然,一個下人提著水桶從他們面前走過,因為地太滑了,腳下一個趔趄,手中的桶對著站在兩人中間的郁汀直直的甩了過來。
郁汀眼睛猛然增大,桶中的水在空氣灑落,朝著他的方向傾倒過來,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拽著手腕拉到一旁。
聞隨的手僵在半空中,看著他哥將人拉了過去,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怪異。
他剛剛一直在注意著郁汀,所以在意外發生的時候就第一時間伸出了手,但沒想到聞述禮的速度比他更快。
郁汀眼睛里還殘留著驚嚇,抬頭望去,只見聞述禮黑沉又冰冷的雙眼,他微覆著雙眼,臉上沒什么表情的看著他:“小心點!
隨即就松開了手,像是剛剛只是情況危才不得已才握住他,像是剛剛手腕內側被溫熱的指腹摩挲的感覺……只是他的錯覺。
他手腕泛起了酥酥的麻意,腦子都有些轉不清楚。
“對不起夫人,您沒事吧?”下人惶恐的聲音傳來。
郁汀搖了搖頭,他便提著桶繼續去打水了。
又過了一會,火勢終于被控制住了,眾人臉上都是驚惶不定。
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管家似的人走上前來匯報情況:“大少爺,二少爺,火已經熄滅了,但是房間里的東西都燒沒了!
烏黑的濃煙剛升起來就被風吹散,整個院子里都是刺鼻的味道,轉瞬間房子只剩下個殘敗的空殼
“知道起火源是什么嗎?”聞述禮冷聲問,兩個小時前他和郁汀出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忽然就著起了火,很明顯就有古怪。
管家明顯受到驚嚇,說話腔調都有些不穩:“不知道,我們發現的時候火舌就像是從下面竄出來的,這么大的雨都澆不滅,詭異的很,會不會、會不會——”
話沒說完,他有些惶恐的看了眼郁汀,話囁喏著沒說出來。
“會不會什么?”聞隨沒什么耐心,看見他這模樣有些不耐煩。
“會不會是老爺子死的冤,魂魄回來示警的!”
聞家兩兄弟對視一眼,互相都在眼里看到了凝重,來到這個小村莊不過短短幾天,就顛覆了他們前二十多年的想法,這場火也可能是鬼怪作祟。
而郁汀卻看嚇到院子里藏在花叢里的那只黑貓時,臉色煞白。
猛的回憶起房間里的那股香燭味,如果那股味道并不是他身上的,而是貓身上傳來的,地下室里濃濃的香燭味,因為貓無法打開那扇暗室的門,所以才在夢中叮囑他去找那尊佛像。
他被拽入夢中被恐嚇是不是也是對方的計劃?只是為了讓他能夠乖乖聽話。讓他找到佛像并壓制住,然后貓成功的進入到暗室,放了這一場大火。
郁汀無法繼續保持冷靜細想下去,越想變覺得毛骨悚然,真的會有這么會偽裝的人嗎?
軟硬皆施,先嚇他、然后又救他,怎么能在做這樣壞的事時還若無其事。
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渾身發冷,移開視線不再看那只貓。
“不是的!庇敉÷曇糨p顫。
聞隨看著臉色白的幾乎有些透明的郁汀,小聲問:“你怎么知道?”
郁汀記起副本簡介里提到的停靈七天,睫毛微抖,有些恐懼的說道:“在傳統的習俗里,人死后不是頭七回魂嗎?”
“你是不是還有什么發現?”半晌沒說話的聞述禮蹙眉朝郁汀問道,表情冷沉嚴肅。
郁汀看了眼周圍的人,只覺得每個人的眼神都讓他發毛,黑沉沉的毫無生氣,像是行尸走肉般。
他忍住懼意,在這些極具侵略性的視線中,慢慢的搖了搖頭。
霎那間,那些讓他喘不過氣的壓迫感消失,冷風吹過來,他才感覺到背部全是冷汗。
第45章 鄉村遺產 喜歡我,那就證明給我看……
雨停了, 聞述禮看向全身濕透的下人們,人臉上都帶著疲憊不安,為了安撫人心, 他溫聲說:“我知道這段時間大家都幸苦了, 葬禮結束后, 這個月給大家發雙倍酬勞!
不管在哪里, 金錢的作用都是立竿見影的, 剛剛還愁眉苦臉的眾人瞬間有了精氣神, 心里的那點不滿都煙消云散, 笑著齊聲說:“謝謝大少爺!
聞述禮將眾人遣散,很快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聞述禮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疲憊。
郁汀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睫毛一顫, 表情有些僵硬, 想起來那個有些邪氣的佛像, 明明沒有想要碰它,卻被迷惑著接觸上,甚至現在還能感受到生氣極速被吸走的陰冷感。
聞述禮這么疲憊,也是因為他, 愧疚感后知后覺的浮上心頭:“你還好嗎?”
兩人靜靜的對視幾秒, 而在一旁許久沒有說話的聞隨, 也因為郁汀的話擔憂的問道:“哥, 你一晚沒合眼,要不先去睡一下吧。”
聞述禮還想說些什么,郁汀抿了下唇,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語氣帶上點小心翼翼:“老爺子葬禮的事還需要你來主持大局,你要是病倒了怎么辦?”
聞述禮垂眼斂住眼里的神色,仍舊是面無表情,居高看向身旁的人,沒有說話。
郁汀難以控制的手心冒汗,睫毛顫了顫,模模糊糊聲音細弱的說:“好嗎?”
極其漂亮的一張臉,眼睛圓圓的,示弱時眼尾向下彎處一抹弧度,整個人的表情無辜又可憐,沒有人可以在這種攻勢下拒絕他,聞述禮也不例外。
他喉結滾了下,藏在衣袖下的手臂掙出一根筋,率先移開視線,低聲應了句:“嗯!
聞隨站在他背后,見狀緊咬后槽牙,拳頭緊的要擰出水來,幾乎都要控制不住表情。
他伸手攥緊郁汀的手腕,聲音像是從齒縫里一字一頓的彈出來:“你還想抓我哥的手到什么時候?”
郁汀手腕上傳來一陣酸痛感,耳畔略顯陰沉的語氣讓他唰的一下松開手,臉上的表情有些抗拒和不舒服。
聞隨被他的表情激怒,分不清到底是因為郁汀的動作而憤怒,還是心里那抹不知來源的酸妒情緒而煩躁。
聞述禮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聞隨,伸手將兩人隔開,把郁汀擋在身后:“小隨,控制住你的情緒,這話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哥——”聞隨有些不服氣的還想要反駁,卻在看見郁汀有些惶惶然又可憐的神色時頓住。
火大的情緒被強行按耐住,胸口猛然麻了一瞬,有些失控的移不開眼,硬邦邦的丟下了句:“哥,你先好好休息,老族長他們晚上會有行動,到時候我們再匯合!
“好。”
在聞隨離開后,聞述禮看了眼郁汀也往前面走。見郁汀站在原地不動,便回頭皺眉看了他一眼。
郁汀對上他的視線,臉微微白,跟了上去。
聞述禮的房間光線好一些,打開窗戶,微涼的清新的空氣飄進來,郁汀有些局促的站在桌子旁。
聞述禮剛剛護住他的時候,背后被水潑濕了一塊,正在換衣服。
郁汀聽著不遠處的窸窣聲,垂著頭心情有些忐忑。
腳步聲慢慢朝他靠近,最終停在他身側,男人聲音溫和,少了一些距離感:“你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郁汀心里咯噔一下,黑長的睫毛顫了顫,有些緊張的咽了下口水,聲音帶著點抖:“對、對不起。”
“然后呢?”
聞述禮向來紳士理智,知道那件事最好的辦法就是當時從來沒有發生過,兩個人不該有任何的關系,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名義上的繼母。
對于眾人眼中的輕浮放.蕩的郁汀,他也只是秉承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做法,只要他不做出格的有損聞家聲譽的事,他都不會管。
可是這兩天短暫的接觸,他發現郁汀跟眾人口中那個欲求不滿、大膽跋扈的形象完全不同,雖然很漂亮,膽子卻小的很,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把他嚇的不輕,一個人短短幾天真的會有這么大的變化嗎?
自從來到這個鄉村后,一系列不合理的靈異的事件接連發生,讓他開始懷疑……
【警告!副本關鍵人物意識有脫離,請宿主維持好原主人設,打消懷疑!】
許久不曾說話的系統開始發出警告,突然出現的聲音讓郁汀抖了一下,他抬頭就迎上了聞述禮探究的目光。
系統聲音有些著急:【宿主,請務必維持好原主大膽放.蕩的人設,一旦暴露身份,任務直接失敗,您立馬就會遭到副本世界的抹殺。】
抹殺這個字眼讓他瞳孔微縮,有些慌亂,他記得自己上個副本也是拿的和這個角色很相似的人設,卻沒有收到崩人設的警告,便放松了警惕。
系統聽到了他的疑惑,出聲解釋:【B級本里面的NPC會比新手副本更加敏銳,自主意識也會更強,所以宿主必須要時刻小心。】
郁汀在心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要打消聞述禮的懷疑。
可是被聞述禮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總是會有些無端的心虛,他假裝被風吹的有些不舒服,悶聲小氣的說:“我有點冷!
聞述禮的思緒被打斷,看了眼穿的有些寬大單薄的郁汀,沒有說話,隔了好幾秒才準備轉身去關窗戶。
卻被郁汀從背后猝不及防的摟住了腰,在他愕然的神色中,郁汀模模糊糊的說道:“你在生氣嗎?”
聞述禮脊背崩的很緊,看了眼環在他腰腹上的手,用一種聽不出什么情緒的語氣說:“你這是干什么?”
郁汀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用柔軟的臉蛋蹭了下他的背,按照自己所理解的大膽人設繼續說:“剛剛我不是故意要親你的。”
聞述禮聽到這話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他以前招惹別人也是這樣的嗎?做了這種大膽的事后,用一句輕飄飄的不是故意的就蓋過去,現在這樣子,是把他當什么了?
他難以克制住憤怒,伸手就要扯開對方,卻見對方用一種軟綿綿的語氣說:“我只是太喜歡你了。”
郁汀耳尖漫上一點緋紅,小小聲的撒著謊。
他還記得從哪里看到過,放.蕩的人喜歡處處留情、表達愛意,時時刻刻表達自己的需求和欲望。
“你喜歡我?”向來冷淡穩重的聞述禮笑了下,無端的讓郁汀感覺到有些心慌。
手腕被人強硬的扯開,看著聞述禮轉過身來,臉上是郁汀從未見過的晦澀表情,他有些譏諷的扯了扯唇:“老爺子還躺在棺材里,你對著他的兒子說喜歡?”
“還是說你一直是這樣,對誰都能說喜歡?誰都能親你,門房可以,聞成可以,現在對我又是這樣!
郁汀沒見過他這樣咄咄逼人的樣子,表情有些無措,在聞述禮說出更過分的話時打斷了他,臉上紅白交錯:“沒有”
他的表情有點受傷,聲音像悶在水里帶著點鼻音:“我只喜歡你!
仿佛在控訴怎么可以懷疑他。
聞述禮心臟極速彈跳兩下,毫無波瀾的冷淡表情開始破碎,瞳孔細微震顫。
他不是什么毛頭小子,隨便幾句話就能讓他撩撥得暈頭轉向,可他看遍郁汀的表情竟然沒有看出什么破綻,就好像是真的喜歡他。
說出這種駭俗言論的是他,表情無辜茬弱的也是他,他好像終于體會到了別人口中大膽放縱的他是怎么讓人抓心撓肝。
“你對聞成他們——”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郁汀伸手捂住,白皙柔軟的手和他硬挺骨感的臉形成鮮明對比,鼻尖傳來絲絲縷縷的香。
“為什么總是要說其他人,我沒親過他們,只親過你。”他偷偷轉換概念,這個副本里他確實只親過聞述禮。
郁汀眼眶發紅,心臟跳的快要蹦出胸腔,迫切的想要打消他的疑心,因此做出了更為大膽的舉動。
郁汀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明明手上沒有用什么,聞述禮卻跟著彎下腰,喉結滾了滾,有些明知故問:“你這是干什么?”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句話,郁汀也再次沒有回答,只是顫巍巍墊起腳,臉蛋緋紅的閉著眼,因為緊張睫毛不住的抖著,微張著唇親了上去。
幾乎是瞬間,腰就被男人用力掐住,飽滿的唇肉被吻的陷下去,齒關被挑開,口腔的軟肉被舔了個遍,高挺的鼻梁陷進臉頰里,唇珠也被嘬的腫脹。
“嗯…”郁汀被親的悶悶叫了一聲,伴隨著粘稠的水聲顯得有些色.氣。
男人親的更重了,口水溢出唇角又被男人舔干凈,整個唇周都濕溻溻的暈出一圈粉,酸痛的哼唧聲都被男人抵回去。
腰間一涼,一只手撫了上來,他要往后退卻被人錮在原處,腰間泛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郁汀伸手拽住男人的頭發往后,難以忍受的蹙眉,巴掌大的小臉艷麗的出奇。
聞述禮感受到頭皮傳來的輕微刺痛,喘息著往后退開一點點,唇間黏著一條水線,啞著聲:“怎么了?”
“手,你的手!庇敉∷疂櫇櫟捻拥上蛩,眼尾上翹拖出一抹紅,整個人一副被弄狠了的樣子。
兩人額頭相觸,郁汀濕濕軟軟的氣息撒在男人臉上,伴隨著香氣直往他鼻尖里鉆。
聞述禮大手握住他的腰用力一摟,兩人緊緊貼合在一起,郁汀只感覺肚皮被壓的往下陷,他感受到那是什么驚懼的睜大眼,去聽見男人低啞的聲音。
“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就證明給我看。”
第46章 鄉村遺產 沒有下次了
“證明給我看你有多喜歡我, 雖然是白天,但我想應該沒關系的是嗎?”
心中二十多年來緊緊規縛住他的教條被撕破,原始血腥的野獸放了出來, 讓他幾乎無法控制的展現出狩獵者的本能。
腰間的手已經到了很危險的地方, 軟肉邊緣被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挲了下, 白色的薄衫撐起一抹弧度, 讓他打了個顫。
郁汀不是傻瓜, 在男人具有侵略性的眼神暗示下, 明白所謂的讓他證明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不想。
“我不要!
“什么?”聞述禮似是沒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 手上的力道也卸了,表情僵硬了一瞬。
“我不想!庇敉〈瓜骂^撇向一側,過長的劉海遮住他的眼睛,聲音像悶在水里,隱約帶了點鼻音。
他輕輕一推掙開男人的懷抱, 鼻尖發酸, 眼眶里很快緒滿了水霧, 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聞述禮很快收攏臉上的表情,剛才親密曖昧的氣氛瞬間消散,有一些微妙的遺憾,更多的是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絕的不悅。
而當他看到郁汀微微顫抖的肩膀時, 那些不痛快都變成了堵在他胸口的一股氣, 讓他感覺的些許的堵塞。
過了好久, 也許又只有幾秒, “啪嗒”一聲,一顆淚珠墜落在地上,細微到幾乎聽不見聲響,卻讓聞述禮有些不舒服。
他連哭都是沒有聲音的, 皺眉的、害怕的、可憐的、勾人的各種表情都在他腦海里,卻都沒有郁汀默不作聲掉眼淚時讓人難以忍受。
聞述禮伸手摸了兩下郁汀的肩膀,有些僵硬的開口哄:“不要哭了。”
他沒有多少哄人的經驗,也沒有多少人需要他費心去哄,上一次安慰人還是好多年前。
聞隨在學校里和人打架卻沒打贏,老爺子覺得他沒用,便按著他罰跪,那時候聞隨膽小的很,哭的很傷心,他也是這樣拍了拍聞隨的肩膀,后來聞隨打架再也沒輸過,也就不需要他安慰了。
但是很明顯郁汀要難哄的多,不但不理他,還有些抗拒的躲開了他的手。
膽子不大,氣性卻不小。
聞述禮低頭看著郁汀,只能看見他圓翹發紅的鼻尖,和軟乎乎鼓起的臉頰肉,像是氣極了。
再次伸手,不過這次是抬起了郁汀的下巴,在他想要扭過頭去時,手上用了點力氣。
一雙眼睛哭的濕紅,卷翹的睫毛黏成一簇一簇,嘴唇也被咬出濕紅的唇線,像是委屈的不行。
也還是垂著眼不看他。
“為什么不想?”聞述禮動作輕柔,用指腹抹去他臉上的眼淚,只是輕輕的觸碰,鼓起臉頰肉就陷下去一個窩。
“那你要怎樣才想?”見他還是不理人,聞述禮換了個說話:“你不說出來我怎么知道你在委屈什么?”
或許是某個字眼戳中了他,郁汀的眼淚流的更兇了,鼻尖也輕聳了下,臉上粉粉白白的,嘴唇微張的抽噎幾下。
聞述禮耐心的看著他。
“你不尊重我,也不喜歡我!
濃濃的鼻音帶著點委屈,薄薄的眼皮連帶著眼瞼都紅了一片,臉上濕的一塌糊涂,他有些覺得丟臉的擦了擦。
郁汀不想再和他說話,心里的酸澀怎么也止不住,就好像自己主動親了他,就變成了一個可以隨便他對待的人,喜歡成了可以隨便被他拿捏的話柄和控制自己的武器,要求他去做一些帶有強制和羞辱的行為。
這不是喜歡,郁汀心想。
隨便他怎么想吧,系統的警告已經消失了,危機也解除了,他為什么要在意一個NPC的想法,反正都是假的。
郁汀見他不說話,也不想繼續站在這里,伸手扯開掐住他臉頰的手,后退一步,小聲的說:“我先走了!
還不等他轉身離開,卻被聞述禮握住了手臂,只是輕輕的握住沒有用上什么力道。
郁汀已經沒有要哭了,他想明白之后就感覺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對方不想要他的喜歡,那就算了,是他想多了,還以為在暗室里對方會因為他害怕就保護他,在房間里自己親他時也沒有拒絕,其實也是喜歡他的。
既然對方不想和他有什么牽扯,他也不會再厚著臉皮纏上去,他最應該做的事就是找線索完成任務,然后賺足積分脫離這個副本。
【系統,我下次不想要拿這種人設了,也不想來這種靈異副本!克是有些懨懨的說道。
【好。】幾乎是他話音剛落,系統就立馬答應了,也沒有說什么等級限制,必須要達到什么副本完成度才能有選擇的話。
【嗚嗚嗚,還是你對我好。】郁汀因為系統的話,心情好了一點。
郁汀抬頭看向聞述禮,除了眼睛和鼻子紅紅的,已經看不出剛剛有多傷心,好像只是單純有些疑惑他的行為。
聞述禮迎上郁汀帶有距離感或者說冷淡的眼神,臉色白了下,有些難以忍受的皺了皺眉,為自己開口辯解:“我沒有那樣想!
見郁汀還是無動于衷,有些艱澀的開口:“我跟你道歉可以嗎,你不愿意下次我不會再這樣了。”
郁汀蹙了下眉,因為男人過于蒼白的臉色,明明過分的人是他,為什么好像是自己在欺負人一樣。
剛剛再怎么說也是聞述禮把他從暗室救了出來,郁汀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沒關系,我也有錯。”
聞述禮扯了下唇角,像是松了口氣說:“你沒錯,我……”
還未說完的話被郁汀打斷:“不會再有下次了!
“你說的對,是我的行為逾矩了,老爺子還躺在棺材里,我不應該對你說喜歡這種話,以后不會了!
幾乎是瞬間,聞述禮亮起來的眼神瞬間又暗下去,神色變得慘白,手臂僵在半空中,眼神一動不動的看著郁汀。
郁汀看不懂他的眼神,有些逃避似得移開眼,沒用什么力的掙開手腕,轉身離開了。
這次沒有被人扯住。
整個房間好像迅速昏暗起來,變得有些死氣沉沉,聞述禮背對著光線,整個人籠罩在陰影里。
……
郁汀剛走出院子,就和一個傭人撞了個正著,見他垂著腦袋不說話,沒有多想就要離開,只是在要轉彎的時候,撇見了對方看過來的眼神,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
等他再想要定睛一看,卻見對方已經轉身離開了。
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窗戶還開著,窗臺上還留著幾只貓腳印,連忙將窗戶關了起來,將鎖閥扣上,推了推感覺很牢固才放心下來。
他可不想半夜醒來,就看到一只貓站在他床邊,剛剛的那場火讓他明白了夢中那個年輕男人的危險性,瞬間有些擔憂起通關任務。
【系統,我現在知道聞老爺子的死跟鬼怪有關,是必須要找出到底是誰殺了才能算通關嗎?】
系統:【是的宿主,找出兇手是通關的硬性條件,在這個基礎上對副本劇情的探索度越高,您就會獲得更高的評分等級和獎勵。】
【也就是說,如果我在找出兇手是誰后,如果能找出殺人動機和這個小鄉村所隱藏的秘密,就能獲得高評分?】郁汀按照自己的理解分析了一下。
【是的,宿主!肯到y道。
他現在只知道聞老爺子的死跟暗室供奉的那個詭異佛像有關,很有可能就是那些木牌上被鎮壓的鬼魂在作祟,至于聞老爺子為什么要那樣做,他只是有個隱約的猜測方向,還需要更多的線索證實。
晚上和聞隨約好了要去跟蹤老族長他們,如果能成功發現他們隱藏的秘密,他有種直覺,真相就快浮出水面了。
忽然他的視線移到了床上,被子亂糟糟的散在床上,枕頭邊緣露出了幾粒佛珠,他抬起手腕一看,一直被他戴著手上的佛珠竟不知何時取了下來。
這才猛然想起,他跟林薄初說了今天要去把佛珠還給他。
好在外面雨已經停了,現在大概下午兩點多,還來得及去還。
雨后的山路有些不好走,雖然雨停了,但是樹葉上時不時的還是有水珠滴落,幸好他出門時帶了把傘,才不至于被淋濕。
山頂上的仙人廟周身繚繞著一層霧氣,他走到門前一眼就看到了寶殿里的神像,不過一天的時間,祂周身的光澤好像亮了許多。
林薄初正坐在神像前面冥想,整個人沐浴在淡淡的金色光輝下,竟隱約和佛像融為一體。
或許是認出了他的腳步聲,林薄初睜眼看到他時沒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郁汀走進去才發現,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他的臉色好像更加蒼白了,眉宇間的病容遮都遮蓋不住,嘴唇幾乎看不見血色,像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
林薄初剛想開口說話,喉嚨間卻冒出一股癢意,低低的咳嗽了起來,蒼白瘦削的指骨拿著手巾掩住嘴唇,肩膀隨著咳嗽聲一顫一顫。
郁汀見狀連忙伸手幫他拍了拍后背,有些擔心的問道:“需要幫你叫個醫生上來嗎?你看起來很不好!
“我沒事,老毛病了!绷直〕鯎u了搖頭,看到手帕上濺著一點紅,不找痕跡的藏到身側,溫聲說道:“可以麻煩你給我倒一杯水嗎?”
郁汀點點頭,連忙轉身去給他倒水。
林薄初看著他往側室走去,轉頭看向寶華莊嚴的神像,當一只黑貓從神像后面探頭出來時,神色冷了下來,語氣沒有一絲溫度的警告:“要是被他發現你在這,我就讓你永遠消失!
黑貓瑟縮了一下,整個身體連忙鉆進神像底座下,像是怕極了他。
第47章 鄉村遺產 你哭了嗎
撫仙村的守廟人身份神秘, 一代傳承一代,沒人知道他們有多大,甚至連出現和消失都是悄無聲息的。
他們侍奉仙人, 得到村民的敬畏與尊敬, 充當仙人的使者, 卻也天生病痛纏身, 無法治愈。
而林薄初本以為自己也跟前任的宿命一樣, 被禁錮的一方輪椅上, 然后每天受病痛煎熬, 安靜的等待死亡,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所有的記憶都是從這個仙人廟開始的。
守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日復一日的做著重復的事,聽著村民們禱告, 一開始還只是來求平安, 家里的小孩病了治不好, 老人生了重病沒錢治。
后面發現禱告真的靈驗之后,欣喜若狂的回來還愿,供品也越來越豐盛,嘗到甜頭之后, 人心也就逐漸貪婪起來, 開始渴求長壽, 甚至長生不老。
他承受著前面所有人的記憶和負面情緒, 所以守廟人越到后面就越痛苦,除了身體上的病痛,更多的是情緒上的折磨。
林薄初想他本來可以忍受的,反正這些跟他沒有什么關系,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
可是變數出現了,那就是郁汀。
一開始郁汀過來為他那重病纏身的丈夫禱告,林薄初承認他真的長得很漂亮,輕松就能獲取別人的愛意,他站在窗口看著兩個年輕的村民送他上來,會因為他一句不經意的話而面紅耳赤,但他看向那兩人的眼神卻顯得無比厭煩。
一副忠貞好妻子的模樣。
可是那兩人走后,林薄初坐在側室像往常一樣聆聽禱告聲,原本還以為會聽到他誠心禱告,為病重將死的丈夫祈求病愈,卻只聽到一片空白。
他冥想了許久,卻在遲遲未聽見禱告聲時皺起了眉,終于在一個時辰后還未聽見心聲時,有些奇怪的出去看,卻見到那本該虔誠跪拜的人,歪到著睡在一旁,毫無敬畏之心可言。
或許是他輪椅的聲音驚醒了對方,那人迷蒙的睜開了眼,看著他的眼神首先是懵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側室還有人,隨后眼睛又亮了起來。
對方收拾好表情,對他禮貌又討好,可林薄初卻能在他眼里看到令人惡心的欲望。
在接連被冷落之后,對方終于忍不住露出了真面目,言語挑撥、動手動腳。
林薄初想殺了他,可對方不是撫仙村的人,也沒有對仙人提出任何愿望和要求,他不能用神罰像對待不敬仙人的手段來懲罰對方,他甚至拿郁汀毫無辦法。
知道昨天之前他還是對郁汀厭惡無比,可是就當聞老爺子死后,郁汀像是變了一個人,那些令人惡心的發臭的欲望消失了,整個人變得更加鮮活起來。
少了些盛氣凌人,連威脅人都是軟巴巴的像是在撒嬌。
在他被聞成堵著威脅的時候,林薄初才知道他的轉變是因為聞老爺子去世了,靠山倒了之后他似乎過的很不好,隨便一個下人都能欺負他。
所以看到他眼淚的時候,林薄初甚至都沒有猶豫的就把佛珠遞了過去。
佛珠是守廟人絕對不能離手的圣物,沒有任何一代守廟人這樣做過,所以他無法從記憶里找尋佛珠離手的后果是什么,但現在他知道了。
他找回了自己的身份,那些被封印記憶被放了出來,這具身體太弱連根本無法承受那些強烈的情緒。
林薄初看著手帕上鮮紅的血跡,表情陰翳,眼神晦澀的厲害。
該結束了。
聽到門外漸漸走近的腳步聲,林薄初很快收好了的表情,依舊是一副虛弱的模樣。
特質的木料輪椅底座很高,再加上林薄初本身也很高大,即使是坐在輪椅上,也不會比郁汀矮很多。
“謝謝!苯舆^郁汀遞來的熱水,他扯了扯唇角溫聲道謝。
“沒事!庇敉”凰男θ莼瘟艘幌,怪不得原主那么喜歡他,林薄初真的生的很好,五官立挺卻沒有什么攻擊性,眉眼溫潤,像幅淡雅的水墨畫。
他晃了晃腦袋,沒忘記正事:“昨天謝謝你的佛珠。”
林薄初抬眼看向郁汀,沒有伸手去接佛珠,佛珠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反而問道:“你哭了嗎?”
“什么?”郁汀反應有些慢,聲音帶了點茫然。
“你的眼睛有點紅!彼焓贮c了下郁汀薄薄的眼皮,冰涼的指腹觸上來的瞬間,郁汀睫毛不自覺的顫了顫。
這是個有些親密的舉動,但林薄初表情很平淡,好像只是單純的回答他的問題,觸摸上的瞬間又很快收回來手。
所以郁汀只是怔愣了一下,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對。
想到聞述禮他還是有些小生氣,不太想提起他,解釋起哭的原因又會扯出麻煩事,便選擇了隱瞞。
“沒有,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所以眼睛有點紅腫。”也不能完全算是撒謊吧。
林薄初眼里陰翳一閃而過,像是想到了什么,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接過佛珠,沒有收回來,反而握住了郁汀伸出的手,將佛珠帶到了他的手腕上。
“這個送給你吧,現在我也用不上了!
如果說他的前半句郁汀還只是驚了下,后半句則讓郁汀感覺隱隱的不對勁。
“為什么用不上了?”
林薄初眉眼舒展開來,看著他緊張的表情,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這串佛珠是仙人的圣物,可以辟邪消災,我每天呆在廟里用不上,就當謝謝你幫我倒水。”
他這樣一說,讓郁汀有些有些羞愧,因為人設的原因,他必須要繼續騷擾林薄初。
郁汀抽回手,神色躲閃聲音有些虛:“你不要以為這、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
林薄初手心一空,指尖摩挲了一下收回手,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聲音溫潤:“嗯,我知道!
他抬手松了下衣領,蒼白的鎖骨處一抹紅印,赫然是一個牙印。
郁汀眉皺了起來,他昨天咬完后牙印就是這個樣子,為什么一晚后還是這個樣子,絲毫沒有變化。
林薄初看懂了他眼里的疑惑,溫聲解釋:“我體質比較弱,恢復能力也比平常人慢一些,沒關系,再過兩天就好了!
郁汀的良心受到了強烈的譴責,他人也太好了,被他這么欺負都不反抗,他真的太壞了。
小臉崩著,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他臉上的掙扎,皺著眉看著那個牙印,手指蜷縮在兩側,指尖用力到發白。
林薄初看了眼窗外快要暗下來的天色,低聲提醒:“天要黑了,晚上一個人下山不安全!
郁汀垂下微薄的眼皮,手腕上的佛珠還帶著些涼意,他看著林薄初鎖骨上方的牙印,他彎腰慢慢湊近。
兩人呼吸相觸,郁汀似乎能聞到林薄初身上清冽的雪松味,他放緩呼吸,微抖著指尖覆上男人蒼白瘦削的手指,迎著對方錯愕的眼神。
慢慢的拉開他的手,將衣領整理好。
然后目光向下移,頂著對方逐漸變得炙熱的眼神,烏泱泱的睫毛細碎的顫抖著,微張著唇慢慢的湊近。
林薄初呼吸加重,心跳猛烈到快要失控,喉結上下滾了滾,手指緊緊的握住衣擺扯出褶皺。
郁汀本來就緊張,聽到他加重的呼吸聲時頓了一下,隨即緊緊閉上眼睛,湊上去親了下。
他紅著臉,不敢看林薄出的表情,只是低著頭含含糊糊的說了句:“謝謝你送我佛珠,我先走了。”
沒有聽見男人回話,郁汀有些站立難安,準備轉身離開,卻聽見男人有些低啞的聲音傳來。
“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
“還有,以后不要一個人來后山!
郁汀匆匆的點了點頭,步子有些僵硬的轉身離開,在門口還被絆了一下。
……
下山的路郁汀已經非常熟了,下雨天的森林有些昏暗,寂靜又陰森。
時不時在叢林里傳來一些枝葉撥動的聲音,灰藍的天空下,形狀詭譎的高大樹枝籠罩在頭頂,顯得有些壓抑。
郁汀埋頭向前走,心跳得很快,隱隱約約感覺到后面有腳步聲,跟他離得不遠不近。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也沒有膽子回頭確認,直到一路小跑著到了家門口才松了口氣。
找人問了一下,現在是下午五點,臨近飯點的時間,肚子咕咕叫了一聲,后知后覺的感覺到了餓。
晚上的行動很重要,必須要保持精力,他提著腳步走到了房門口。
只見一束郁汀叫不出名字的小粉花,被人妥帖的插在白瓶里,偶爾兩片綠葉上還沾著點水。
像是剛摘下來不久。
第48章 鄉村遺產 鬼魂附體
郁汀看了眼周圍, 也不知道是誰放在這里的,不過這一束嬌嫩的小粉花,在這個氣氛陰冷壓抑的宅子里, 確實讓人覺得溫暖許多。
他拿起花瓶, 將里面快要滿到溢出來的水倒掉一大半, 將花安置在窗戶邊的小方桌上, 看來這個人也許沒有養過花, 花很嬌貴不能在花瓶里放這么多水。
剛在房間的小榻上休息了一會, 負責送飯的傭人就過來了, 郁汀道謝后來到桌子邊上,將餐盒里的食物取出來。
晚餐有土豆絲、西紅柿牛腩和玉米湯,他吃的稍微有些慢,小口小口的吃著,這些菜口味都比較清淡, 符合郁汀的胃口, 便就著將一碗米飯都吃完了, 這是他來這個副本吃的最多的一頓了。
山里的天氣晚的早,外面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便簡單將桌子收拾了一下就出門去找聞隨去了。
他提著一盞油燈,先去聞隨的房間看了一眼, 發現沒有看到人, 經過的時候, 不經意間看到聞述禮的房間也是黑漆漆的, 兩兄弟都不在房里,應該就是在靈堂了。
郁汀有點不太想去靈堂,那天晚上的遭遇讓他現在想起來都滲的慌,一路上的院子里看不到幾個人, 安靜的有些可怕,他又經過聞成上次自殘的那個假山處。
遠遠的就看見有一個人影站在那里,穿著一身暗色佝僂著腰,踮著腳垂頭好像在往池塘下面看,池塘邊的護欄不過就到他的腰間,按理來說根本就不需要踮著腳往下看,他這個姿勢顯得尤為怪異。
剛剛才下過大雨,池塘的地勢有些低洼,路上的積水便混合著泥水在他腳下匯成一灘流向池塘。
郁汀本來還有些匆忙的腳步慢了下來,心下一緊,敏銳的第六感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看了眼周圍,發現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過去。
兩人之間大概隔著五米的距離,郁汀停頓了幾分鐘還是沒有任何人經過,那人也還是一動不動。
忽然,一陣風吹過,燭火被吹的晃了下,郁汀只覺得毛骨悚然,這下根本就無需懷疑,正常人也不可能保持著踮腳的動作一動不動幾分鐘。
【系統,我要怎么辦?】他被卡在這里根本就不敢動,聲音有些慌亂。
【別怕,直接走過去,不管什么情況都不要發出聲音!肯到y冷靜的說道。
郁汀緊緊的攥著油燈,白著一張臉低著頭往前走,視線緊緊的盯著腳下的路,不時的避開腳下的水坑。
他牢記系統的話,放緩呼吸一點聲音都不敢露出來。
嶙峋的假山形成奇形怪狀的陰影,周圍除了他手里的油燈再沒有一絲光亮,他緩緩經過那人身旁,卻在看見地上踮起的腳尖瞳孔驟然一縮,一股涼意順著脊柱傳遍全身。
這人的腳尖竟然是正對著他的。
他猛然頓住腳步,像是被某種外力定在原地,渾身發顫,明明這人是對著池塘的方向,為什么腳尖會對著他?
剛剛他是低著頭走路的,難道這人是轉過身來了嗎?
郁汀眼皮一跳,死死的咬住唇,在一片近乎死寂中,下意識的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確認。
“啪嗒!”
那一直站立不動的雙腳,突兀的往前蹦了一小步,泥坑里的水被濺開,油燈里的火燭光亮也愈發微弱。
郁汀驚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倉皇的抬起頭看向前方。
卻只看到了一張青白色的臉,五官僵硬,眼神空洞,偏歪著頭低低的嗅著什么。
他伸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唇,堵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尖叫聲,瓷白的指尖劇烈顫抖著,眼睛里滿是恐懼。
【把手上的油燈往旁邊仍遠一點!】
系統的聲音帶著急促,郁汀幾乎是立馬就照做了。
銅制的油燈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哐當一聲響,燭火撲騰了兩下熄滅了,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郁汀臉色蒼白,緊屏住呼吸,只見剛剛還探著頭往他這邊看的“人”,在聽到響聲后,先是頭垂直的轉過去,然后身體也跟著僵硬的扭轉。
一步一步的踮起腳尖往前蹦,朝著油燈的方向跳過去。
郁汀僵聳著的肩膀微微垂下來,急促的喘著氣,被憋到發青的臉色慢慢的恢復過來。
【趁現在,快走。】
【不要回頭。】
系統的話郁汀百分百的信任,腦袋還沒有轉過來,身體就條件反射性的遵從,幾乎是帶著小跑的往前走。
一直跑到光亮處才緩下來,前方零星說話的聲音驅散了些陰寒,郁汀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整個人還有些驚疑未定。
【剛剛那是什么東西?】郁汀腿有些發軟的扶住墻邊。
【鬼魂附體!
【鬼魂附在活人身體,會受到生魂的排斥,所以五感還處于初始狀態,最開始恢復的是嗅覺,然后是聽覺,你手上的佛珠掩蓋了你的氣味,所以他會跟著聲音走。】系統解釋道。
郁汀猝然睜大眼,極其不好的糟糕猜想讓他幾乎都要站不。骸臼堑叵率业哪切┕砘陠幔俊
【是的。】系統只是遲疑一下,還是給出了肯定答案。
郁汀身上瞬間冷汗涔涔,一百多個木牌,一百多個鬼魂,如果全都化為怨鬼來復仇,這個村子還會有活人嗎?
這個A級逃生本的難度遠遠超乎了他的預估,讓他有些難以招架。
系統聽到了他內心的想法說:【不是所有的鬼魂都能附體活人,有些鬼魂早就在那樣的鎮壓法陣下魂飛魄散了,就算勉強保留意識到現在的也已經非常虛弱了,所以說還能操縱活人附體的也只是極少數!
【A級副本難度雖然比新手副本高,但靈異本已經是難度升級了,副本也需要維持平衡,里面的鬼怪Boss也會受到規則和束縛!
這無疑給了稍感絕望的郁汀一些安慰,他握緊手腕上的佛珠,緩緩向靈堂走去。
聞隨在看到他的后立馬就朝他走了過來,他看向里面,發現聞述禮和老族長那一幫人也在。
他跟著聞隨走到里面,老族長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和身邊的人低聲的商量著事。
“你臉怎么這么白?”靈堂內燭火明亮,幾乎是立馬聞隨就注意到了,下意識的要伸手去捏他的臉,卻在看見周圍一群人時,有些煩躁的忍住了。
郁汀想要和他說剛剛發生的事,但這里人太多了便咽了下去,隨便找了個借口悶聲說:“這里香燭味太重了,有點頭暈。”
他余光注意到聞述禮似乎一直在看著他,郁汀撇過頭躲開了他的視線。
聞述禮看到他躲避的動作,臉色比他還要白,僵硬了一瞬,還是邁步往前走了幾步。
“很不舒服嗎?”他的聲音有些啞,還帶著點小心翼翼。
郁汀不想讓別人知道兩人之間氣氛不對,還是回答了他,只是聲音有些冷淡;“還好!
聞隨卻沒有這么好糊弄,也沒那么守規矩,伸手把他拉到一旁,整個人和聞述禮形成一個圍角,擋住其他人的目光,終于按耐不住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英俊利落的眉眼皺了起來:“臉這么涼,怎么不多穿一點,要不今晚你就別去了,等我回來給你消息。”
郁汀攥住他的手,著急的說:“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
聞隨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柔軟觸感,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卻沒有躲開,視線有些發虛:“那、那就一起去好了。”
“但是你必須一切聽我的!彼又卣Z氣,試圖維持住冷酷的人設,只是他臉上的一抹紅出賣了他。
聞述禮看著這一幕,臉色黑的厲害,看著兩人相觸的手,腦子里閃過一百種陰暗的想法,卻在看到郁汀不待見他的臉時瞬間消散。
郁汀松開手,小聲小氣的答應:“好。”
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他才敢將剛才的事情說出來:“我剛剛來的路上好像碰到鬼了!
“他有沒有傷害你?”聞述禮開口問,毫不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反而是皺著眉看了看他全身,一臉擔心。
“你在哪里碰到的?”幾乎是同時,聞隨也開口問。
郁汀先是搖了搖頭回答聞述禮的話:“沒有。”
“在假山那邊!彼叵肫饎倓偰莻情形還有些后怕,聲音帶著點抖。
“你怎么發現的?”聞述禮身上的氣息有些冷清,很快抓住重點問道。
那兩人幾乎是半向前傾著身子,和他距離靠的有些近,郁汀往后退了一點。
“因為我發現他踮著腳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也不發出一點聲音,再加上我們經歷的那些事,便直覺有些奇怪!
“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突然踮腳朝我跳,幸好假山旁邊有只貓竄過去發出了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我這才逃過一劫!庇敉榱吮苊獗┞渡矸,模糊了一下說辭。
故意用逃過一劫這個詞,努力表現出當時那個情形的驚險。
“我發現他好像看不見,但是能聽到聲音!彼那拇蛄苛艘幌聝扇说纳裆,發現沒有懷疑他的說法后,將重點補充了出來。
聞述禮聽到他的遭遇,心臟都被捏緊了一瞬,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又想到白天郁汀躲開他的樣子,怕又惹他不高興,便僵在了身側。
而且從郁汀進門后,就沒有分給他一點眼神,一副完全不想看到他的樣子,臉色又暗了暗。
聞隨則是一直盯著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沉聲說:“也就是說那個鬼魂可以附在任意的活人身上嗎?”
這個問題郁汀沒有想到,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但他想起系統說的話,為了維持副本平衡,會對鬼怪有限制和束縛,那這樣來說應該不是隨機挑選的,只是他們不知道其中的規律。
但他不能說出來,按照目前的情形和線索來看,不是他這個人設能給出答案的事,只能隱晦的提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豈不是對是有危險!
聞述禮聽到他的話眼里閃過一絲寒芒,似是聯想到了什么,沉著聲音說:“應該不是,否則我和郁汀應該是最先被附體的對象!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挑選對象的規律是什么呢?而且我們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只鬼。”聞隨緊繃著臉,氣壓有些低。
聞述禮轉頭看了眼小聲討論著的老族長那群人:“或許很快就能知道了!
像是洞悉了某種事情,他的語氣很是確定,骨感分明的臉上覆蓋著一層陰翳。
郁汀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正好撞上了老族長陰測測的眼神。
第49章 鄉村遺產 怎么會是他
郁汀汗毛直豎, 寒顫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皮。
聞隨發現他的異常,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時,老族長早已收回了視線。
“怎么了?”聞隨微皺起眉, 壓低聲音問道。
郁汀微張著唇, 呼吸短促的急喘了兩聲, 白著臉搖了搖頭。
屋外已經完全黑了, 靈堂內的長明燈幽幽的閃著, 正前方的銅盆里有人不停的在燒著黃紙, 整個屋子都是很濃重的香燭味, 郁汀不不小瞟到了聞老爺子的黑白遺像,覺得有些慌的很,便小動作的往門口的方向移了下。
聞述禮本來一動不動的站著,瞥見他的動作好,不經意的往前挪動了下, 擋住了靈臺。
他們三人站在老族長相對的一側, 見老族長他們一直還沒行動, 便只能等待。
在靈堂呆的越久,郁汀就愈發感覺到壓抑,尤其是長期處于這種高濃度的香燭味中,有些胸悶, 他有些不舒服的揉了揉鼻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總感覺靈堂內的溫度比外面低了好幾度。
腳部的血液循環不暢, 讓他整個小腿往下都是冰涼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的香燭都換了兩次了,才終于看到他們開始行動了。
只見一個人匆匆的走進來,臉上帶著駭然, 神色慌張的走進來附在老族長耳邊說了些什么。
郁汀看了眼他的鞋子,整個鞋底連同著鞋面都粘著濕潤的污泥,右腳鞋底甚至還有幾片枯葉,在地面留下幾個臟兮兮的腳印。
郁汀和聞隨對視一眼,意識到這人可能剛從后山走回來,難道他們已經行動完了?
不知道那個嘀嘀咕咕在老族長耳邊說了些什么,只見他干枯褶皺的臉上神色變了變,閃過一絲驚慌。
發生了什么?
郁汀和二人對視一眼,果然,不出片刻,老族長就拄著拐杖站了起來,他身旁的老婆婆脖子上還纏著紗布,應該就是那晚同他在一起的那個老嫗,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只見老族長往這邊的方向走來,聲音有些嘶啞帶著點氣音:“大少爺,我這把老骨頭今晚有些扛不住了,先回去歇息一晚,這里就交給您了。”
“王婆也會在這里,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她就行了。”王婆也就是那個老嫗。
聞述禮聞言抬頭沉默的盯了他一會,半晌才淡聲開口:“好的族叔,您也守了幾晚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不再客氣,在那人的攙扶下往外走去。
老族長走后,對面的王婆一直注視著他們,目光不曾離開片刻。
郁汀心下猛然一跳,有一種不好預感,她好像是在盯著他們,莫非他們已經開始懷疑什么了嗎?
他側頭同樣看到了沉著臉的二人,聞述禮的有些冷:“應該是今天老爺子房間的那把火驚動了他們!
見二人對視一眼后,同時轉頭用一種說不出眼神的看向自己,郁汀覺得有些茫然,同時又有點小小慌亂。
手不自覺的蜷縮在一起,他臉色本來還有些蒼白,被兩人緊緊的盯著,水潤的眼睛顫了顫,心跳加速,平添了點血色。
“怎、怎么了?”郁汀結巴道。
“她在盯著我們,如果我們三個同時離開肯定會引發他的懷疑!甭勲S語氣頓了一下,說:“我和我哥必須要留一個人在這里!
“所以你想和我們誰一起?”
郁汀因為他的話臉上露出一股無措的神色,隨即又覺得有些怪,為什么要把這個選擇題交給他呢?
明明他們才是那個有決定權的人,他思維有些發散,這樣就好像他成了這個三人團隊里的主導者,他眼皮跳了跳,有些謹慎的說:“我都可以。”
他選擇了一個保守的說法,不想和他們起沖突,可兩人并不買賬,好像必須要他做出一個選擇。
聞述禮看著臉色平靜,聞隨則有些掛不住臉,眼神有些冷咧的盯著他。
可他們同樣都覺得自己是劣勢的一方,聞述禮知道郁汀現在討厭極了自己,根本不會選自己,而聞隨則是覺得從一開始郁汀就親近他哥,每次見到他都是有些怕怕的。
“快點,等下他們走遠了!甭勲S有些按耐不住的催促著。
寒涼的空氣中,人的腦子反應都慢了半拍,郁汀只是匆匆和聞述禮對上了一秒眼神變躲閃著移開,眼尾像帶著鉤子一樣,看向聞隨,然后覆下眼睫,聲音悶悶的有些粘乎:“我和你一起!
聞隨有些不可置信的睜大眼,高挺的眉骨抬了抬,隨即又覺得有些丟臉,抿了抿嘴唇卻還是忍不住勾了一點嘴角。
而聞述禮整個人都暗淡下來,冷清的眉眼垂下,他喉結上下滾了滾,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堵在了喉嚨里,只覺得心臟被攝住,呼吸都變得沉重。
酸澀的嫉妒情緒就要講他淹滅,更多的則是恐慌,他成了被拋下的那一個。
郁汀余光撇了撇,看見聞述禮有些蒼白的臉色,為什么要做出這種表情,好像真的很傷心一樣,那為什么白天要這么對他呢,他也很傷心啊。
決定已經做好了,現在沒有時間想些其他的,聞述禮留下來應對眾人,而郁汀則是裝作有些不舒服的樣子被聞隨扶著回房間了。
郁汀連本來就白,再加上這里面濃重的香燭味確實讓他有些不舒服,所以根本都不需要他有什么演技,看起來就很逼真了。
……
樹林深處漆黑一片,越是往里去就越是霧氣濃重,一種屬于森林獨特的腐敗味傳來,地上滿是苔蘚和枯葉,幸好下了一場大雨讓地面變得潮濕,不至于暴露二人的腳步聲。
二人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后,不敢靠的太近,穿過霧氣只能看到朦朧的一點光亮。郁汀沒有想到山路這么難走,幾乎全是崎嶇蜿蜒的泥坑。
兩側的樹干垂下一些滑膩的藤蔓,密林深處還有一些動物的詭異叫聲,聞隨一把提著他的胳膊,半帶著他往前走。
前方幾人傳來嘈雜的說話聲,拄著拐杖的老族長的腿腳竟然不遜于其他年輕人,絲毫沒有落下隊伍。
大概走了有四十多分鐘,郁汀已經氣喘吁吁了,潮濕的霧氣在他眼睫上凝結成小水珠,眉毛和頭發上也有一層白霧,前方的人終于停了下來。
“到了嗎?”他扶住膝蓋雙腿有些發軟。
“到了。”
聞隨拉著他慢慢往前靠,走到一棵攔腰截斷的巨大枯木后面,下面是一片泥坑,聞隨先踏了過去,鞋底很快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污泥。
他往后一看,見郁汀沒有跟上來,頭扭向一邊,還以為他是嫌臟,便佯裝不耐的嘖了聲:“嬌氣!
轉身雙手繞到郁汀胳膊下把他抱起來,直到走到另外一側稍為干凈一點的地方才把他放下。
而郁汀好像依稀聽到到了那幾人說了句“死透了”,愣了一下便被誤會了,不過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
因為他看向不遠處,火把被濕重霧氣悶的有些暗,幾人身后是一大片墳包,一眼望不到頭,延伸到濃重的黑霧里。
墳包旁邊的一棵極為粗壯繁茂的樹干上高高吊著個人,或者說是一具尸體,雙手被藤蔓束縛著整個人懸吊在半空中。
頭無力的落下,遮擋住了面容,他沒有穿鞋,腳尖垂向地面,沒有一點生息。
郁汀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浮現出極其不好的預感,比任何一次都要糟糕。
忽然間,一陣冷風刮過,被懸吊著的尸體也跟著輕微晃動了一下。
濕重的霧氣附著在身上,被風一吹,寒意滲入毛孔中,讓他打了個冷顫。
郁汀喉嚨里不出聲音來,他伸手拽了拽聞隨的衣擺,指尖微微發顫的指向前方。
聞隨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桀驁張揚的臉上滿是冷然。
“那個人是誰?是祭品嗎?”郁汀聯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們說的‘東西快壓制不住了,祭品還沒弄好’。
墳包上蓋著密密麻麻的白紙,正前方除了基本香燭等祭祀用品外,還有兩頭山羊被捆著丟在一旁,鮮紅的血液將白色的毛發染成了暗色,還奄奄一息的時不時抽搐一下。
聞隨微皺了下眉,回想了一下,小聲回答:“看不太清,但我應該不是認識,我很少回這里!
他薄唇緊抿著,似乎想到了什么,沉聲說:“但是看他們一臉緊張的樣子,估計是出什么變故了!
兩人隱在黑暗里,聽不太清前方那群人在說些什么,他們似乎有些謹慎,說話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似是怕驚動了些什么,只能偶爾零星的幾個字眼飄過來。
似乎在說讓他們動作快點,處理好趕緊走人。
因為樹干上的苔蘚太滑,一人疊在下方,另外一個人踩在他的肩膀上借力爬到了枝干上,將樹干上的藤蔓隔斷。
懸吊在半空中的人晃蕩幾下耷拉著摔倒了地面上,“砰”的發出一聲沉悶響聲。
在老族長的示意下,兩人抬著地上的青年將他和山羊擺放到一起,不知道為什么,郁汀看到那背影總是覺得有隱隱的熟悉感。
一群人在老族長的帶領下全都跪在墳包前,忽然間刮起一陣詭異的大風,墳包上的白紙被風卷向空中,密林深處的黑暗里傳來一陣低聲嘶啞的粗重呼吸聲。
黑暗會給人無限的遐想,幾乎是所有的恐怖故事都逃脫不了黑夜的渲染。
郁汀瞳孔驟縮,毛骨悚然的寒意涌上脊背,他感覺黑暗里有雙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著他,讓他后背發涼。
而聞隨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面上閃過一絲鄂然,但也很快恢復過來,他看向有些僵滯的郁汀,皺眉講他拉到自己身前,沉聲說:“別怕,我在這里!
郁汀不敢發出聲音,有些倉皇的點點頭。
老族長他們沒有理會那詭異的聲音,幾人熟練的磕了下去。
頭埋在泥土里,那陣詭異的風慢慢停下空中飛卷的白紙落下的瞬間像極了喪葬地,直到那道粗重的呼吸聲漸漸消退,眾人才抬起頭來。
互相眼中都看出了心有余悸,抬手擦了擦臉上臟污的泥土,都一臉緊張的看向老族長。
老族長將手掌印到土地上,閉上眼感受到從地底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灼熱感,片刻后直起身來笑了笑。
“成功了!
眾人這才劫后余生般的長舒了口氣。
見目的達到,幾人不再逗留就轉身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郁汀的錯覺,總感覺老族長行走的步伐比來時輕快了許多,完全不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
郁汀和聞隨安靜的等待他們走遠才走了出來,周圍漆黑一片,只有聞隨手里的那根火星子閃著點光亮,聞隨在地上撿了根他們剛剛扔下的火把點燃。
火光燃起的瞬間,兩人才發現他們正站在那棵懸吊尸體的樹干前,樹干裹著一層厚厚的暗綠色苔蘚,不斷的滲出暗色液體。
聞隨臉色一沉,撿起一根枯枝,輕輕一撥苔蘚就脫落下來,露出內里腐朽潮濕的樹干,嘩啦一下液體順著滑落到地面,瞬間將白紙染成鮮紅色。
竟然全是鮮血。
郁汀見狀有些無措和驚懼的拽住聞隨的手腕,這些血是誰的不言而喻。
聞隨皺眉將郁汀護到身側,樹枝一撥,將背對著他們的尸體翻轉過來。
一張蒼白瘦削的臉露了出來,雙眼緊閉,眉心緊擰著,似乎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郁汀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瞪大眼睛,臉唰的一下失去血色。
怎么會是他!
第50章 鄉村遺產 吸一吸就好了
郁汀踉蹌著往前跌走幾步, 眼里浮現出一絲恐懼和不可置信。
他甚至都想到死的人會不會是聞成,所以老族長那群人才會反應那么大。
白天才見過的人,那雙溫潤的眼里總是充滿著包容和溫柔, 下山的時候還在叮囑他小心, 可現在卻閉著眼躺在這里。
被當成了祭品, 身上的血都流干大半, 遮住美顏的細碎黑發向后散開, 露出慘白的臉, 毫無生息, 孤零零的和山羊擺在一起,隨意的被丟棄在潮濕腐蝕的污泥上。
瘦削蒼白的手腕上全是被摩擦的烏青淤痕,可他不是守廟人嗎?村民怎么會將他當作祭品的,明明當時聞成見到他都被嚇的戰戰兢兢。
不知道為什么,他鼻尖不可自控的涌起酸澀, 胸口有些發悶, 快要無法呼吸。
他和林薄初也不過認識了三天, 兩次見面對方都對他展現出了極大的善意,哪怕他那么過分的“欺負”對方,也被包容和原諒。
身處靈異副本,也清楚知道對方只是一個NPC而已, 可郁汀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他無法把這一切實實在在經歷過的事情當成虛擬游戲, 所以時常有人說他太容易共情。
生死好像就在一瞬之間, 那他呢?如果完不成副本完成的任務,是不是也會像這樣孤零零的死去,世界上再也沒人記得他,就好像他從未存在過一樣……
視線逐漸模糊起來, 連旁邊的聞隨叫了他兩聲都沒聽見。
【宿主,請保持清醒,這只是一個游戲,所有的副本內容都是數據虛擬生成的。】察覺到郁汀的情緒有些崩潰,系統連忙提醒他。
聽到系統的召喚,郁汀抬手用冰涼的指腹摸了摸眼角,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出來。
【對不起系統,我剛剛好像不可自控的就想到了死亡!坑敉∫Я艘Т剑瑥娦袕哪枪上麡O情緒中清醒過來。
【宿主,不用道歉,您剛剛是被環境影響了,最好趕快離開這個地方!肯到y低聲安慰他。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副本任務!
郁汀點了點頭,直到被旁邊的聞隨晃了下胳膊才終于回過神來。
“你為什么哭了?”聞隨皺眉看向他,眼里浮現出擔憂和疑惑:“你認識他嗎?”
眼神對視的剎那,郁汀心里一緊,才明白過來在副本簡介里,聞家的養子們是因為奔喪才來到這個小山村,所以他們沒有去過仙人廟,更沒有見過林薄初。
整理了一下情緒,點了點頭聲音帶著點鼻音:“他是仙人廟的守廟人,叫林薄初,因為老爺病重,我每天都要去仙人廟祈福,所以跟他算是認識!
看到林薄初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看著山羊身上流出的血跡快要蔓延到他身上,郁汀做不到視而不見,他垂眼看了眼手腕上的佛珠,咬咬唇上前將林薄初扶了起來。
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林薄初雙眼緊閉著,濃密的睫毛沒有一絲卷翹的幅度,冷冷的垂覆著,身體僵直。
他的力氣太小了,根本拉不動林薄初。
郁汀沒有辦法,只能懇求的看向聞隨,濕紅的眼眶里含著一包水,有些無助的說:“可以幫我一起把他扶到那邊嗎?”
他指著樹后面的一塊相對比較干凈的巖石,郁汀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濫,只是無法就這樣當作沒看見,讓他孤零零的躺在這里。
聞隨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眼神里是郁汀看不懂的情緒,他上前一把將林薄初扛起來放到那塊巖石上。
看到郁汀為他流眼淚難過,聞隨手緊握成拳,有些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你很在乎他嗎?”
無由來的嫉妒情緒在他體內翻滾,像一只手狠狠的捏住他的心臟,讓他有些不爽的問出聲。
“他對我很好,是我的…朋友!庇敉÷曇粜⌒〉模行┏翋。
聞隨也不知道信還是沒信,只是用晦澀的眼神看了他一下,沒有再說話。
火把的光亮越來越微弱,再加上系統說的這個林子會影響人的情緒,他們必須要離開了,不能拖累聞隨。
郁汀回頭看了眼躺在巖石上的林薄初,手指蜷縮了下,咬咬牙轉頭伸手拉了拉聞隨的衣袖:“我們走吧!
密林深處的路他們都不熟,只能靠著樹枝折斷的痕跡和一些腳印往外走。
聞隨舉著火把在前面探路,郁汀走在他的身后,樹干盤虬的叢林間,滿是滑膩的青苔,終于在郁汀第二次腳下打滑時,向他伸出了手,冷硬的嗓音帶著點別扭:“要牽嗎?”
郁汀沒有矯情,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因為火把的光越來越微弱了,讓他有些擔憂。
兩人一言不發的往前走,偶爾遇到一個沼澤泥坑,聞隨都會單手摟住郁汀的腰,將他提起來抱過去。
郁汀確實有點潔癖,但在特殊情況下,這點東西還是可以忍受,聞隨帶著他還要探路已經很幸苦了,他小聲小氣的跟聞隨說:“我自己可以走的!
黑暗的環境掩蓋了聞隨耳廓上的一層薄紅,他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聲音陡然加大:“你是覺得我有多、多想抱你嗎?”
好心被誤會,郁汀輕撇了下嘴,不再理他,他也是有點小脾氣的,既然你想抱就抱好了,反正受累的不是自己。
兩人向外走了很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明知道什么都看不到,郁汀還是往后看了下,身后是一片黑暗和虛無。
聞隨感受到了他的動作,手緊了緊,感受到掌心被他完全包裹住的、小小的手,聽不出情緒的冷哼一聲,隨即沉聲說:“明天我會找人把他的尸體帶出來。”
郁汀怔了下,垂下眼睫,輕輕的顫了顫:“謝謝!
聽到這話,聞隨本就凌厲張揚的臉上此刻顯出一些兇氣,本來是想要哄他,讓他心情好一點,可此刻又有些不舒服:“該道謝的是他,死者為大的份上這聲謝就免了,用不著你來說!
幾天下來,郁汀也算是了解一些他的脾氣,嘴巴很毒,看起來也很冷很兇不好接近,但心也很軟,每次他一掉眼淚,對方就會慌的不行。
他輕哼一聲,看到腳下有一個小泥坑,就一個大跨步過去,踩到一堆枯葉上,忽然一個長條黑影從陰影中竄出,緊接著小腿傳來一陣刺痛。
“啊。”郁汀短促的叫了一聲,語調里滿是驚惶和害怕。
在他快要跌倒的瞬間,聞隨一把摟住他的腰,將他抱起來:“怎么了?”
聽到他的慘叫,聞隨心一下提起來,語氣里滿是擔憂。
郁汀指了指自己的腿,聲音發著抖:“有東西咬了我!
山林里會咬人的東西滿身都是毒,聞隨聽到他的話臉色一沉,著急忙慌的把他抱到一邊,坐在巖石上,將他的褲腿撩起來。
只見白皙細嫩的小腿肚上,有兩列對稱的細小牙痕,微微擦破了一點皮。
聞隨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應該是剛出生不久的幼蛇,看這個牙印,大概率不是什么烈性毒蛇。
郁汀看到腿傷的咬痕時,小臉一白,他不懂從傷口判斷毒性,只知道他被蛇咬了,還出血了。
而且聞隨臉色還那么難看,心一下就吊起來了,嘴唇哆嗦了一下,聲音有些抖:“我會死嗎?”
手心的腿肚肉是軟熱的,他抬頭看著郁汀驚慌的表情,一張臉又小又白,茬弱又怪異的漂亮。
“不會!彼樕兓瘞姿,心臟火燒火燎的厲害,喉結滾了滾。
過了半晌,又或許只有幾秒,他掌心用了點力,軟肉就從指腹間溢出來,他摩挲了下傷口附近,用有些暗啞的聲音補充道:“但是需要治療一下!
郁汀聽到沒有生命危險松了口氣,眼睫顫了顫,急聲詢問:“要怎么治?”
聞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眼皮猛跳幾下,壓制住快要蹦出來的心跳,下顎緊繃沉聲說:“我幫你吸一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