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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死亡暴風(fēng)雪 二更合一

    尸體倒下的地方正好在克雷爾夫婦的院子外面, 從身形看去,那人應(yīng)該是亨利。

    見周圍沒有動靜,兩人對視一眼, 慢慢的湊近。

    亨利的尸體呈臥趴狀, 臉側(cè)著一半埋到雪地里, 另外半邊臉上覆蓋了一層白霜。

    雪在他的背后覆蓋了一層, 看樣子已經(jīng)倒在這里有段時候了。

    亨利應(yīng)該就是剛開始那聲槍響的受害者。

    他周圍還一堆凌亂的物件, 鎏金臺燈、胸針和一些看起來材質(zhì)很好的大衣。

    都是些值錢的東西。

    忽然一道腳步聲從克雷爾家的院子里傳來, 季應(yīng)祈反應(yīng)很快的掏槍指向聲音來源處。

    捕捉到危險的氣息, 郁汀也緊張的看向那邊。

    只見格禮從圍墻邊上走出來,肩袖上落了層薄雪,他伸手在身上拍了拍,看向兩人的神色有些驚訝。

    “你們怎么過來了?”他話問的是兩人,眼神卻落在了郁汀身上。

    郁汀面部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本能的有些緊張。一想到眼前這人的真面目, 即使是假裝也很很難保持平常心回答。

    他嘴唇抖了抖, 指甲深陷進皮膚,強裝鎮(zhèn)定的小聲說:“剛剛聽到有槍響,害怕你出什么意外。”

    聞言,格禮安撫的朝他輕聲說:“我沒事。”

    等他慢慢靠近, 郁汀才發(fā)現(xiàn)他走路的姿勢有些變扭, 輕微有些一瘸一拐, 像是受傷了。

    格禮察覺到他的目光, 苦笑了聲說:“剛剛逃跑時不小心扭到了。”

    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如果最開始給郁汀的感覺是親近和開朗,此時只讓他覺得悚然。

    格禮的話落在郁汀耳朵里也開始變味,似乎都帶有特別的預(yù)謀和目的性。

    等他走到郁汀跟前, 周圍沒有任何的支撐物,他有些痛苦的皺了皺眉,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wěn)。

    他抬起頭,略帶歉意的看向郁汀,聲音因為疼痛有些緊湊:“小汀,能麻煩扶我一下嗎?”

    郁汀心里一顫,有些僵硬的看向他。

    似乎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如果想繼續(xù)配合他演完這出戲的話,就不能暴露出任何一點細(xì)節(jié)。

    他緩慢的點點頭,強忍住后退的沖突,向他伸出手。

    卻被人猝不及防拉住衣領(lǐng)往后一扯,他懵了一瞬,茫然的偏頭看向后方,卻見季應(yīng)祈居高臨下的看向他,語氣冷如冰霜。

    “你想死嗎?當(dāng)著我的面就敢和別人拉拉扯扯。”

    郁汀倏然瞪大眼睛,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感覺脖頸處出來冰涼的觸感,男人的指尖在他后頸處輕敲幾下。

    季應(yīng)祈在和他打暗號,示意他配合。

    郁汀按耐下砰砰跳動的心臟,察覺到格禮若有若無探究的目光,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佯裝鎮(zhèn)定的說。

    “我沒有。”

    聲音細(xì)細(xì)悶悶的,臉上帶著點急切,生怕惹男人不高興,繼續(xù)解釋道:“格禮是我的朋友,受傷了,我扶一下。”

    活像個軟弱窩囊的小受氣包。

    格禮見狀皺了皺眉,似乎看不過去郁汀被這么欺負(fù),不客氣的對季應(yīng)祈開口:“你這是在欺負(fù)他嗎?”

    季應(yīng)祈眉尾上挑,這才把眼神落到格禮身上,他筆挺的睫毛在眼瞼下落下層陰影,冷冷的開口:“很難看出來嗎,格禮警長。”

    “我在跟我男朋友調(diào)情。”黑沉沉的瞳孔在格禮臉上掃視一圈,一字一頓的開口:“你是不是太沒情趣了點。”

    郁汀耳朵嗡鳴一瞬,臉色瞬間漲紅,從脖頸處紅到了耳朵尖。

    他難想象向來冷淡生人勿近的季應(yīng)祈,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才能面無表情的說出這樣露骨的話。

    季應(yīng)祈和格禮之間的關(guān)系,完全稱得上是陌生人,雖然一同被困在旅店里,但是也沒有任何的交集對話。

    但這群貴族們的壞脾氣有目共睹,即使季應(yīng)祈對他的態(tài)度完全不客氣,甚至還有些尖銳,也不會顯得突兀。

    格禮的表情也僵在了臉上,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yīng),似乎沒有料想會是這個原因。

    他頓住了幾秒才從這有些刁鉆大膽的發(fā)言中回過神來,似乎是有些難以接受,仍保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目光轉(zhuǎn)向郁汀:“小汀,是這樣嗎?”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可他的表情分明是不相信,似乎覺得郁汀是被威脅或者強迫的。

    格禮緩緩拔出自己的配槍,瞬間嚴(yán)肅起來:“別怕,說實話。”

    他看向季應(yīng)祈毫不相讓,兩人之間隱隱對峙著,那模樣儼然是一副正義警長的模樣,似乎只要郁汀表明一點被強迫的意愿,他就會毫不手軟的用槍頂住季應(yīng)祈的腦袋。

    哪怕早知道他的真面目,郁汀也不免為他的演技折服。

    季應(yīng)祈瞥了眼他的手部動作,毫不在意的冷笑一聲。

    就好像格禮手中拿的不是能一槍爆頭的真槍,而是一件玩具。

    郁汀簡直都要為他捏把冷汗,他就不怕格禮真的動手嗎?

    “嗯。”他頂著格禮探尋的視線,硬著頭皮配合季應(yīng)祈的表演,模模糊糊的解釋:“昨晚他睡在我那里,是他保護的我,我、我也很喜歡他。”

    手指蜷了蜷,因為尷尬和羞恥,郁汀垂下了眼,這幅模樣儼然像是害羞的不行。

    郁汀他不擅長說謊,但前兩句他說的都是事實,只不過最后一句是為了顯得更逼真加上去的。

    刻意含糊掉細(xì)節(jié),再加上他發(fā)懵羞恥的表情,原本正常的話語就被人理解成了完全不同的語義。

    顛三倒四的幾句話,但很容易的從里推測出整個故事脈絡(luò)。

    空有一張漂亮臉蛋,但在小鎮(zhèn)里極度膽小孤獨的亞裔,在危機四伏、孤立無援的環(huán)境下,被同為亞裔卻和他截然不同的季應(yīng)祈吸引力,在一出老掉牙的英雄救美劇情下,無可自拔的淪陷。

    似乎沒預(yù)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季應(yīng)祈神色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隱藏在黑發(fā)下的耳尖開始發(fā)紅。

    他按耐下不合時宜加速跳動的心臟,似笑非笑的看向格禮:“警長先生,這樣可以打消你的懷疑嗎?”

    “我不喜歡別人用看犯人的眼神看著我,你最好還是收好你的槍。”

    沒顧上他冷漠的語氣,格禮臉上是很明顯的尷尬,他動作僵硬的將手槍塞到腰間,好幾次都沒能成功,稍顯狼狽。

    他聲音頓澀,略有些磕巴的道歉:“原來、是這樣,抱歉,是我多想了。”

    郁汀想著趕緊把這個事揭過去,他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沒關(guān)系的,你也是擔(dān)心我。”

    他看了眼格禮那只半點地的左腳,扯了扯季應(yīng)祈的衣袖,小聲請求:“格禮好像有點難受,你扶一下他,好不好?”

    季應(yīng)祈瞥了眼郁汀泛著紅暈的臉蛋,泛著霧氣微微翹起的眉眼,以及圓翹的鼻尖下小巧的嘴唇,完全符合一個撒嬌討好的小男朋友形象。

    他低聲應(yīng)了句:“嗯。”

    季應(yīng)祈走上前,拉住了格禮的臂彎,好讓他可以借力。

    格禮身形晃動了一下,干巴巴的朝他道謝。

    “對了格禮,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亨利怎么會倒在這里。”知道現(xiàn)在格禮暫時還沒有明牌的打算,郁汀順勢發(fā)問。

    格禮剛剛說腳是在逃跑過程中受的傷,很明顯是發(fā)生了沖突。

    凍僵的尸體,散落一地的財物,以及格禮受傷的腿。

    “是安東尼開的槍。”格禮臉上嚴(yán)肅起來。

    “我從旅店出來后,想看看安東尼先生和亨利他們是否安全。”他微皺著眉,從頭開始講述:“我先是在樹林里碰到了昨晚休息在車?yán)锏陌矕|尼先生。”

    “跟他表明我的來意后,他對我也不是很信任,但不知怎么又要和我一起去找亨利他們。”

    “而且他執(zhí)意要帶著他的獵槍,你們知道吧,就是那種近距離殺傷力極大的霰.彈槍。”說著,他似是有些難以理解,怎么會有人隨時隨地帶獵槍出門:“我們兩在亨利家沒見到人,害怕他們出事,我們就沿著公路一直找。”

    格禮看了眼地上的尸體,緩緩?fù)铝丝跉猓曇魩еc難以置信:“結(jié)果剛好撞見他們從克雷爾家出來,抱著一堆不屬于他們的財物。”

    “安東尼當(dāng)時非常憤怒的看向兩人,認(rèn)定他們就是為了利益策劃了這些兇殺案,還在賊喊捉賊的演戲。”

    “我當(dāng)時試圖制止,認(rèn)為不應(yīng)該這么輕易的下定論,但是安東尼先生完全聽不下去我的話。”他苦笑一聲看了眼自己的腳:“當(dāng)時他抬起獵槍就要射擊,我試圖提醒亨利小心,卻被安東尼一把掀翻了。”

    他指了指路邊的一個樹樁,頗有些懊惱的說:“結(jié)果不小心被這個樹樁絆倒了,這才扭傷了腳。”

    郁汀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那一片地方的灌木有被壓倒的痕跡,他這個應(yīng)該沒有在說謊。

    他們當(dāng)時在車上看到安東尼的獵槍不見了,就推測出可能是安東尼開的槍。

    卻沒料想到是這個過程,亨利和卡羅琳想趁亂偷走死人的財物,反正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他們沒想到在這種人心惶亂,所有人都自顧不暇的時候,格禮會不按套路出牌,“好心”的出來查看他們的安全。

    郁汀有些悚然的想,格禮真的不知道嗎?還是故意讓安東尼看見這一幕,讓他們自相殘殺。

    他看向格禮,身上止不住的涌上一股寒意,面前男人的面孔開始失真,整張臉屏閃著,仿佛下一秒就會褪去假面,露出兇殘變態(tài)的真面目。

    “那卡羅琳太太呢?”腦子有些混沌,郁汀聽見自己問。

    “卡羅琳太太發(fā)現(xiàn)安東尼偷襲,就拿著消音手槍要報仇,開了一槍沒有打中,我趁亂躲了起來。”

    格禮指向公路邊另一側(cè)的樹林,聲音發(fā)沉:“卡羅琳太太追著安東尼……”

    他話沒說完,突然猛的頓住了。

    郁汀有些奇怪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原本空無一人的黑漆漆的馬路旁,赫然站在一個人。

    是卡羅琳。

    三人都沒注意到她是什么時候過來的,又聽到了多少他們的對話。

    只見她披頭散發(fā),臉上表情陰沉沉的,手上緊緊攥著手槍,步履一拐一拐的朝這邊走來。

    季應(yīng)祈和格禮警惕的看向她,不約而同的將手搭到腰間的槍山。

    卡羅琳沒有理會,游魂般的走到亨利尸體旁,掃去他背上的積雪,將他翻轉(zhuǎn)過來。

    亨利的肚腹間血肉模糊,被轟碎了一個大洞。

    卡羅琳抖著手,摸向他青灰色被凍僵的臉,神經(jīng)質(zhì)的碎碎念:“我會殺了他,我保證,我要把他的臉剁碎,把他的尸體喂給豺狼。”

    她眼睛掃過亨利尸體邊散落的財物,跪坐在雪地上,隨意撿過一件衣服,將那些值錢的珠寶和鉆石包裹起來。

    歪著頭,嘴里還在不停念叨著:“我要殺了他,我一定會殺了他。”

    看起來整個人有些魔怔了。

    郁汀看著她動作,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發(fā)出點動靜刺激到她發(fā)瘋。

    不過從她的表現(xiàn)來看,可以確認(rèn)的是安東尼還活著。

    卡羅琳似乎也沒有想和他們說話的打算,完全忽視掉他們,踉踉蹌蹌的站起身,提著包裹步履蹣跚的往糖果屋的方向準(zhǔn)備離開。

    然而卻不等他松口氣,包裹里的一條珍珠項鏈從縫隙滑落,正正好落在郁汀的腳邊。

    郁汀僵硬的和卡羅琳對上視線,在對方極度陰冷的視線下,哆嗦著手彎下身將珍珠項鏈撿起來遞給對方。

    他心跳的很快,明明冷的不行,可額間硬是滲出了點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討厭你們這些外來者。”卡羅琳毫無預(yù)兆的開口,吐出的氣在她面前形成一層冰霜,模糊了她的表情。

    郁汀倏的僵住了,季應(yīng)祈和格禮也反應(yīng)迅速的拔出手槍。

    卡羅琳握住那把袖珍手槍,指著郁汀繼續(xù)說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們幾個都不屬于這里,不屬于這個小鎮(zhèn)。”

    “小鎮(zhèn)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和你們無關(guān)。”說著她情緒激動起來,拿著手槍在三人間來回移動:“尤其是你,正義的格禮警長,樂天的環(huán)保主義者。”

    “你不是律師和法官,森林溫泉是我們的,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應(yīng)該怎么處理我的財產(chǎn)。”

    “我只是想要開間糖果屋,為什么總是要出來阻撓我?”她睜大眼睛,憤怒的對三人喊叫著。

    格禮伸出一只手,試圖安撫她的情緒:“沒有人要動你的財產(chǎn)。”

    “閉嘴,一切都太遲了。”卡羅琳打斷他的話,散開的頭發(fā)被雪凝成一縷縷,她表情猙獰歇斯底里的說道:“說什么都太遲了,我的丈夫死了,我會一個一個送你們這些劊子手下地獄。”

    “亨利,我可憐的丈夫,該死的安東尼。”

    現(xiàn)在她現(xiàn)在聽不下去任何話語,陷入了自己的情緒當(dāng)中。

    季應(yīng)祈打斷她的話:“你的丈夫不是被你害死的嗎?”

    郁汀睜大眼,朝他看過去,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說這些刺激性的話。

    “說不定他在地獄里,還能和被你們殺掉的巴特和克雷爾夫婦重逢。”季應(yīng)祈握著手槍和卡羅琳對峙著,語調(diào)冷冷淡淡的說。

    “什么?”卡羅琳似乎沒想到他這么大膽,一時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我們在你的房間里看到了利爪手套,上面還沾著血,你們就是用這個殺死的巴特嗎?”季應(yīng)祈語速很快,冷著臉看向卡羅琳,觀察著她的表情。

    郁汀迅速反應(yīng)過來季應(yīng)祈是在套話,同時也是一種試探。

    他小心的偏了偏頭,目光隱晦的朝試探對象格禮看過去。

    只見對方表情滴水不漏,臉上滿是震驚、憤怒,絲毫看不出作偽的痕跡。

    郁汀倉皇的收回視線,只感覺到悚然。

    太可怕了,哪怕是在這種突發(fā)情況下,整個人都毫無破綻。

    熱衷于主持正義,在背后操縱一切,將所有人當(dāng)成他審判劇本的棋子,又擅長偽裝。

    如果不是季應(yīng)祈看出了一點,恐怕他現(xiàn)在也還在被蒙騙,直到按照格禮的劇本,出演自己的戲份,然后死去。

    “去他媽的巴特,我不關(guān)心他怎么死的,一切阻撓的人都該死。”

    事已至此,卡羅琳不在偽裝,陰森的說道:“反正你們都得死,告訴你們又何妨。”

    “克雷爾他們本就該死,自己是百萬富翁就虛偽的將自己塑造成環(huán)保主義者,完全不管別人的死活。”

    她將包裹朝地上一拋,手在空中胡亂的揮動著,嘴角咧的很大,哈哈大笑著。

    “就是我殺的,他們兩個都是我殺的。”

    “我撕開他們的脖子,讓他再也發(fā)不出讓人討厭的聲音,再一刀刀劃開他們的內(nèi)臟,血液濺了我一臉。”

    郁汀被她嚇的臉色慘白,張了張唇,半天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卡羅琳抬起頭陶醉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還能感受血液溫?zé)岬挠|感。

    季應(yīng)祈冷著臉看向她,手指輕按在板機上。

    卡羅琳似是有感應(yīng)的看向他,黑漆漆的槍口抵住郁汀的腦門,明顯的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她收斂了笑意,冷冰冰的開口:“好了,小鬼們,把你們手上的槍扔掉,扔遠(yuǎn)點,不要做多余的舉動,否則……”

    余下的話她沒有說完,只是用手槍頂了頂郁汀的腦袋,意思很明顯,似乎料定了他們會乖乖聽話。

    郁汀顫顫的眨了眨眼睛,額頭上傳來一陣痛感,卡羅琳抵住他的動作很用力,幾乎是瞬時額頭就紅了一片。

    他心跳的劇烈,似乎下一秒就要從胸腔蹦出來,同時他很清楚,如果他們聽她的話仍掉手槍,三個人都會死的。

    郁汀慘白著臉,偏頭看向季應(yīng)祈,因為恐懼無可自控的眼眶發(fā)紅。

    季應(yīng)祈臉色從沒這么陰沉過,握住手槍的手背上青筋猙起,看向郁汀的眼神還是很鎮(zhèn)定,冷靜的安撫他:“別怕,不會有事。”

    郁汀視線逐漸變得氤氳,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離死亡這么近,逐漸被恐懼淹沒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么自私。

    卡羅琳的目的很明顯,想要他們?nèi)齻都死。

    三個人。

    不對,不是這樣,他忽然把視線轉(zhuǎn)向格禮,他會允許被他操縱的棋子跳出他的掌控嗎?

    格禮不可能就這樣坐以待斃的。

    卡羅琳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給出最后的通牒:“我倒數(shù)三個數(shù),不照做我就送他去見上帝。”

    “三——”

    郁汀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格禮,這種生死關(guān)頭,還要繼續(xù)演嗎?

    只見格禮下顎緊繃,眼神里滿是沉重,似乎根本不敢看向郁汀,閉上眼將手槍扔掉了。

    郁汀眼神瞬時暗淡下去,也是,他不過也是格禮的工具,怎么能指望一個心思詭譎掌控欲十足的人,放棄掉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出大劇呢。

    又或者說這出戲本來就在對方的預(yù)料之內(nèi),他肯定有后招,不過就是想借卡羅琳的手除掉他和季應(yīng)祈。

    “二——”

    倒計時猶如催命符般刺激著郁汀的神經(jīng)。

    他看向季應(yīng)祈,唇哆嗦著,聲音有些哽咽:“不、不要聽……”

    話被季應(yīng)祈驀的打斷,他用只有兩人能聽懂的話說:“相信我。”

    “一”

    倒計時結(jié)束,在郁汀震愕的眼神中,季應(yīng)祈張開手臂,食指勾著手槍緩緩松開。

    “砰——”

    正是這個空檔間,耳邊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聲。

    季應(yīng)祈臉色勃然一變,迅速的朝聲音處望去。

    臉上傳來血液滾燙黏膩的觸感,耳邊嗡鳴一瞬,郁汀癡愣茫然的看向前方。

    在一片鮮紅血跡里,他的目光逐漸開始失真。

    第82章 死亡暴風(fēng)雪 兇手

    隨著“砰”的一聲, 剛剛還趾高氣用槍頂著他腦袋的女人,轟然倒在他面前。

    □□被擊碎的黏膩聲響敏銳的傳進他耳朵,以及那種特有的硫磺煙霧碎著寒冷的空氣一起涌入他的鼻腔。

    過分的驚嚇讓他被死死釘在原地, 只有臉頰上血肉的溫?zé)嵊|感提醒著他發(fā)生了什么。

    即使眼前很快被打上一層朦朧的馬賽克, 郁汀也看到了卡羅琳半邊腦袋被擊碎的, 腦漿飛濺的場景。

    他像是被嚇傻了, 呆呆的僵愣在原地, 直到被季應(yīng)祈一把摟進懷里才模模糊糊的回過神來。

    郁汀伸出手, 顫顫的想摸摸臉, 卻被季應(yīng)祈飛快的制住。

    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掏出來一塊手巾,幫他擦試著臉頰,嘴里輕哄著:“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別怕。”

    其實郁汀也不是沒見過比這更恐怖的場景, 在撫仙村里更恐怖的惡鬼也見過, 相比于害怕, 他更多的是生理性反應(yīng)的受到驚嚇。

    格禮也從這驚變中回過神來,一瘸一拐的從地上撿起手槍,看向不遠(yuǎn)處,聲音驚詫又帶著后怕:“安東尼?!”

    郁汀目光看過去, 只見隔著百米左右的距離, 安東尼戴著夜視儀, 拿著一把通體漆黑的獵槍, 扔保留著射擊的姿勢看向這邊。

    擊中目標(biāo)后,他活動了下脖頸,將夜視儀折疊上去,看向這邊, 拿著獵槍慢慢靠近:“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是幫你們解決掉了這個兇手。”

    “這個大喊大叫著要殺光所有人的瘋女人。”安東尼鷹眼般的視線在三人身上梭巡一圈,接著說:“還是你們好奇,為什么我會隨身攜帶著獵槍。”

    安東尼穿這身黑色大衣,軍靴在雪地上留下很深的腳印,他聲音在寒風(fēng)中顯得有些飄渺:“我總是把打獵當(dāng)成愛好,在跟野獸博弈時,必須要時刻保持警惕,但近五十年的生活閱歷告訴我,人往往比野獸更可怕。”

    郁汀被季應(yīng)祈護到身側(cè),臉色蒼白的看著安東尼越走越近,剛剛就是這把獵槍,隔著百米的距離擊碎了卡羅琳的腦袋,解除了他們的危機。

    可是這把槍扔保持著射擊的姿勢,他們似乎陷入了更危險的境地。

    格禮也意識到了著一點,試探著開口:“很感謝你剛剛出手相救,危機解除了,我想可以暫時收起你的槍,以防走火。”

    安東尼抬了抬槍口,拉栓上膛:“危機解除?我可不這么覺得,自身安全總比歉意好,你們說呢?”

    格禮變了臉色,眉峰微抬,像是聽不懂他的話,疑問道:“安東尼,兇手不都被你殺掉了嗎?”

    安東尼笑了出聲:“格禮警長,我可沒忘記梅森是怎么死的。”

    他把目光轉(zhuǎn)到季應(yīng)祈身上,意有所指的說:“現(xiàn)在活著的人就那么幾個,可是他們這群打著旅游幌子過來的人全都毫發(fā)無損,實在不得不讓人懷疑。”

    安東尼竟是懷疑季應(yīng)祈他們殺了梅森女士。

    也對,這種情況下,他這樣想也不無道理。

    格禮偽裝的正義感十足,而索菲亞和郁汀自己看起來就是就屬于弱勢一方。

    唯獨這群來歷不明的貴族毫發(fā)無損,而且表現(xiàn)的攻擊性十足。

    無法不讓人多想。

    而且,現(xiàn)在他的森林溫泉開發(fā)項目只剩下格禮一個阻攔者,安東尼如果乘機將他們都滅口,再栽贓到死人身上,誰又會發(fā)現(xiàn)?

    郁汀回頭去看季應(yīng)祈的表情,卻見他若有所思的斟酌片刻,然后開口:“你完全可以將我們都?xì)⒘耍銢]有,說明你也不確定是嗎?”

    安東尼沒有說話,只是不無不可的點了下頭。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曾經(jīng)應(yīng)該是一名軍人。”季應(yīng)祈抬著下巴點了點他握槍的手:“你拿槍的姿勢很專業(yè),習(xí)慣性的膝跨下沉。”

    “你的靴子老舊樣式普通,跟你所謂資本家的身份很不搭,但你卻一直穿著,唯一的可能就是它對你來說很有意義,我猜它應(yīng)該部隊特制的軍·靴。”

    “還有,你似乎很偏好口感烈性刺激的伏特加,當(dāng)然這個理由沒什么根據(jù),純屬猜測。”

    安東尼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終于正視起這個身份可疑的年輕人:“你很敏銳,沒錯你說的對,我曾經(jīng)服役于三角洲特種部隊。”

    郁汀睫毛微顫,震驚的聽著季應(yīng)祈一臉平淡的,從三兩個他絲毫沒有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里,分析出安東尼的身份。

    “我覺得我們其實在某一點上是能達(dá)成共識的。”季應(yīng)祈唇角線條平直,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們都想抓到兇手。”

    “我要怎么相信你呢?”安東尼并沒有任何的動搖。

    “我知道是誰殺了梅森女士。”

    對了,郁汀眼睛亮了一下,只要告訴他殺害梅森的兇手是索菲亞,那就可以解除懷疑了。

    安東尼伸手示意了一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是索菲亞太太。”季應(yīng)祈也不在意,給出了答案。

    安東尼沒有說話,但是表情告訴郁汀,他并不相信。

    反倒是從剛開始,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格禮,質(zhì)疑到:“不可能,梅森女士是索菲亞太太邀請過來的,她怎么可能是兇手。”

    剛剛死里逃生,郁汀無法再對格禮保持平常態(tài)度,也懶得去糾結(jié)他到底想利用自己做什么,這么一個心思詭譎、冷血麻木的人,好笑的是,剛剛那瞬間自己竟然還會對他抱有一絲幻想。

    不想讓他再從中使壞,郁汀抬眼看向他,聲音很小但異常堅定:“我可以作證,索菲亞太太在我們的三明治里下了讓人昏睡的藥物,所以出事那天晚上大家才沒聽到動靜。”

    周圍安靜了幾秒,很顯然,郁汀在這個副本里的人設(shè)讓他的話可信度變得很高,即使是安東尼也開始趨向于相信。

    格禮眼里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但他緊皺著眉頭,狀似擔(dān)憂的開口:“小汀,我知道你很喜歡他,但這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

    他的眼神很明顯的落到季應(yīng)祈護著郁汀的那只手上,意思再明顯不過的在告訴安東尼,兩人關(guān)系匪淺。

    “而且就算你說的是對的,索菲亞在大家的食物里下了藥,那也不能證明就是她殺了梅森女士,頂多只能代表她確實別有用心。”

    雖然格禮沒有直說,但是套用話術(shù)一變,就好像是自己為了包庇季應(yīng)祈在故意撒謊。

    而且他很狡猾的直接點出了郁汀話語里的破綻,他們確實沒有證據(jù)證明就是索菲亞殺了梅森,因為三明治下藥的說法在安東尼眼里,也只是他們的一面之詞。

    郁汀嘴笨,想要反駁他,可半天又說不出什么切實的證據(jù),急的臉都紅了。

    落到身側(cè)的手被身旁的男人握住,隔著棉服捏了捏,季應(yīng)祈眼里染上了輕微的笑意。

    沒想到郁汀氣鼓鼓的模樣這么可愛。

    在郁汀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季應(yīng)祈慌忙斂住了笑意,努力維持住嚴(yán)肅的表情,清了下喉嚨,對安東尼說:“在懷疑我們之前,我想是否能請你解釋一下,為什么你的車上會有一把沾滿柴油的軍·刀。”

    “什么柴油和軍刀?我聽不懂你說什么。”安東尼皺眉說道,下意識疑惑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一晚上神情緊繃的郁汀,已經(jīng)完全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演戲,只有那為數(shù)不多的理智支撐著他思考著,安東尼完全沒有演戲的必要。

    如果真是他做的,被揭穿后應(yīng)該會想卡羅琳一樣,將他們?nèi)紲缈冢攀亲畋kU的做法。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毫無意義的和他們繼續(xù)演戲。

    郁汀覺得季應(yīng)祈也不像是這么沖動的人,不可能明知會惹怒安東尼還這樣做,肯定是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可我們確實在你車?yán)锇l(fā)現(xiàn)了那把破壞備用電箱的刀。”

    安東尼冷笑一聲,將黑洞洞的槍口抵向他:“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將電箱毀壞,引發(fā)的這場殺人秀嗎?”

    郁汀怕的手都在抖,倉皇的抬頭,卻不小心撞見了格禮直勾勾的眼神中。

    郁汀警鈴大作,眼神有些慌亂,卻見格禮避也不避,只是表情微妙的看著他。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被一股難以言說的心慌包裹著。

    那種怪異又準(zhǔn)確的第六感似乎再提醒他,即將發(fā)生些什么。

    “不,我從來沒有這么說過。”季應(yīng)祈搖搖頭。

    “當(dāng)你殺掉卡羅琳的時候,我就反應(yīng)過來了,如果真的是你毀壞的備用電箱,目的就是為了順利推行收購計劃的話,完全可以坐收漁翁之利,等卡羅琳將我們殺掉后,再解決掉她。”

    “這時我才反應(yīng)過來,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季應(yīng)祈意有所指的說。

    安東尼并非什么蠢貨,很快反應(yīng)過來是有人故意栽贓給他,目的就是想讓他們自相殘殺。

    “是誰?”他沉下聲問道,

    季應(yīng)祈眉眼下壓,看向格禮,似笑非笑的說:“這就要問問我們正義、的格禮警長了。”

    第83章 死亡暴風(fēng)雪 沒錯,我是在演戲

    冷風(fēng)肆意席卷, 凜冽的雪夜在小鎮(zhèn)上空籠罩著一層陰霾。

    連排的房屋均是一片漆黑,道路旁的高大樹枝投射出形狀怪異的樹影。

    季應(yīng)祈話音剛落,郁汀和安東尼里面同時看向格禮。

    安東里調(diào)轉(zhuǎn)槍頭, 看向格禮眼神里更多的是疑惑和忌憚, 他完全想不對方這樣做的目的, 所以還有些半信半疑。

    而且剛才兩人一同從森林出來找人, 在自己解決亨利的時候, 他還試圖阻止, 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兇手。

    格禮在眾人眼中一直是正義感十足的年輕警長, 剛上任沒多久,他甚至是外地調(diào)任過來的,和小鎮(zhèn)的人都無冤無仇,為什么要處心積慮的設(shè)計這么一出戲。

    但多年在戰(zhàn)場和狩獵中的危險意識,敏銳的提醒他, 不要對任何人掉以輕心。

    而郁汀已經(jīng)完全了解了他的很面目, 眼神里更多的是防備和不安, 怕他又會找什么理由調(diào)轉(zhuǎn)矛頭,將自己完美的摘干凈,又或者是有什么后招。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格禮并沒有為自己開脫的舉動。

    他臉上的肌肉帶著些許細(xì)微詫異的波動, 但很快又恢復(fù)正常, 臉上的肌肉輕微舒展, 陽光正義的面具迅速消散, 明明還是帶著小,整個人卻變得有攻擊性起來。

    格禮轉(zhuǎn)動了下脖子,原本半點地的左腳也站直了。

    他竟然連受傷也是在偽裝。

    “啊,被發(fā)現(xiàn)了啊。”他嘴角微挑, 表情似乎在笑,語氣帶著輕佻和隨意。

    郁汀眼神里滿是驚恐,幾乎是下意識躲到季應(yīng)祁身側(cè),以一種躲避的姿態(tài)。

    哪怕他們現(xiàn)在處于主動地位,對方頂著安東尼黑漆漆的槍孔,沒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安東尼拉拴上膛,表情陰冷的看向他:“格禮警長,我覺得你現(xiàn)在最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讓你死的比較痛快。”

    格禮束手就擒般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會反抗:“那就先感謝您的仁慈。”

    越是這樣,郁汀卻越感到心慌,這樣心計深沉的人會就這樣認(rèn)輸嗎?

    就像是電影里的經(jīng)典畫面,作惡多端的幕后黑手被發(fā)現(xiàn)后,被迫坦白自己的心路歷程。

    或者說是策劃這場殺戮秀的心理動機。

    他眼神直勾勾的看向郁汀,聲音輕而冷:“從哪里說起呢,這種坦白局我還真有點不習(xí)慣。”

    “要不然就從巴特開始說吧,當(dāng)你慘白著臉對上他那黑洞洞的眼眶,”他像是故意恐嚇郁汀,停頓了下,語氣含著惡意:“嚇得尖叫時,真是蠢得可愛。”

    如果是被信任的人說蠢,被當(dāng)成利用的對象,說實話郁汀會很傷心。

    但是郁汀知道面前的人不過是副本里的數(shù)據(jù),他也早就知道了對方的真面目,沒有什么傷心的情緒,更多的是不可抑制的恐懼。

    因為到目前為止,系統(tǒng)仍然沒有關(guān)于成功通過的提示,明顯不可能這么順利的讓他通關(guān)。

    副本通關(guān)的條件是找出兇手,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出了了幕后之人,現(xiàn)在只需要完善一下整個劇情。

    季應(yīng)祁冷著眼,聲音像是淬著冰,抬頭看向他:“如果你繼續(xù)說這些廢話,我不介意早點送你和巴特相見。”

    格禮看了郁汀幾秒,成功從他臉上看到了害怕的情緒,卻好像又少了點什么。

    巴掌大的一張臉,膽小又懦弱,還笨的要命。

    被嚇到時,眼睛會含著一包水,眼尾拖出一抹紅,讓人控制不住的興奮。

    而不像現(xiàn)在這樣,讓人覺得像是胸口悶了股氣,久違的讓他感到情緒失控。

    格禮仍是直直的盯著郁汀,只不過嘴角微挑的弧度變得平直,腔調(diào)怪異:“好吧,看來你的騎士先生沒多少耐心。”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小汀。”

    不知為何,從格禮暴露到現(xiàn)在,郁汀心跳的厲害,隱隱覺得不安,敏銳的第六感讓他察覺到了危險。

    不想再浪費時間,郁汀睫毛顫了顫,捏緊手心沒再躲避對方的視線,開門見山問:“就從你故意將我引到木屋去時開始說。”

    郁汀不知道當(dāng)初他提出讓人和他一起去木屋時,是巧合還是早就選中自己?

    他在腦海里回想起和季應(yīng)祁的對話,小鎮(zhèn)里所有的人都曾經(jīng)是兇手和幫兇,唯獨自己是個例外。

    所以他更傾向于對方早就盯上了自己,可是他從前根本就不認(rèn)識格禮。

    這句話其實也是在試探。

    此時格禮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不明顯的詫異:“你連這都知道了。”

    隨即又很快反應(yīng)歸來,反問道:“是你這個所謂的男朋友告訴你的?還是你猜的?”

    格禮觀察了下郁汀的表情,了然道:“看來是猜的了。”

    “不過這也足夠讓人驚訝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知道的,畢竟你真的不算太聰明。”

    他嘴里說著讓人覺得冒犯的話,表情卻異常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事實,沒有因為某些人的存在摻雜些不合時宜的主觀情感。

    郁汀蹙起眉,有些氣鼓鼓的想要反駁,但又覺得和人爭論自己聰不聰明,是笨蛋才會做的事。

    而且這不是重點。

    他忍了忍,刻意用很嚴(yán)肅的表情瞪向他:“問你什么就說什么?”

    格禮看他自以為很兇狠的表情有些想笑,但看他好像真的要生氣了,下意識的沒有再逗他。

    “好吧,當(dāng)時我提出要人和我一起去木屋時是故意的,我的目標(biāo)就是你。”

    “沒有直接讓你和我去,是因為我知道在那種暴風(fēng)雪天氣下,沒人會愿意出門,而你是孤立的個體,被推出來是意料之內(nèi)的事。”

    郁汀眨了下睫毛,嘴唇緊抿:“你引我過去,就是利用我當(dāng)人證,故意演那么一出戲,將一切往根本不存在的野獸上面引導(dǎo),發(fā)電箱和巴特的尸體……”

    “沒錯。”格禮很坦然的承認(rèn)了:“我是在演戲。”

    “所以巴特也是你殺的?”郁汀緊接著說出心中的猜想:“一切殺戮的開端都是巴特死亡后引發(fā)的,而這所有的一切也都在按照你的預(yù)想在走。”

    他太著急想完成這個副本,忽略了他膽小懦弱養(yǎng)子的身份,直接叫出了巴特的名字,而格禮也沒忽略掉這個細(xì)節(jié)。

    只見他眉梢微挑。若有若無的重復(fù)了一遍:“巴特?”

    “看來你有些我不知道的事。”

    第一次見郁汀是在他家,雖然巴特極力表現(xiàn)出對這個養(yǎng)子的和善關(guān)愛,但郁汀明顯不會演戲,看見巴特就像耗子見了貓一樣。

    沉默寡言,蜷縮在厚重寬大的棉服里,如果不是這張漂亮的臉蛋,整個人的存在是絲毫不會引發(fā)任何關(guān)注。

    郁汀見要露餡,慌忙打斷他的話,轉(zhuǎn)移話題:“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季應(yīng)祈也察覺到了郁汀好像有事在瞞著他們,但看他好像很慌張的樣子,選擇沒在此時追問。

    他抬眼看向格禮,撿起剛剛掉落在地的手槍,略帶威懾的揚了下握槍的手:“繼續(xù)說。”

    格禮眼神仍是落在郁汀身上,繼續(xù)開口說道:“我只不過給這個游戲按下了開始鍵,至于游戲中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是未知的。”

    他輕描淡寫的將一場殺戮秀比喻成游戲,而他只是啟動了這個游戲,至于其他人互相殘殺的事跟他毫無關(guān)系。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做嗎?”

    沒人能控制別人心中貪婪自私的欲望,小鎮(zhèn)開發(fā)的溫泉旅游項目是個引子,將這個看似平和的小鎮(zhèn)里人性的陰暗扭曲面引誘出來。

    “我不知道。”格禮坦然的說:“我只是好奇他們會怎樣做?”

    “你看他們果然沒讓人失望,巨大的利益會激發(fā)人的獸性,而過度的理想主義會讓自己喪命。”格禮眼神忽然變了,看起來讓人捉摸不透。

    “在動物的世界里,你吃喝不愁,卻無法要求其他饑腸轆轆連基本生存都無法保證的動物停止廝殺,人類本質(zhì)上不過是披上了一層人皮的獸類。”

    “只需要一點點血腥味,就能讓他們撕開這層衣冠楚楚的人皮套子。”

    他在開啟血腥的殺戮開端后,又將自己融入所謂的“游戲”中,他沒有為這個“游戲”制定任何的規(guī)則,也沒有故意去引誘和挑起爭端,他只是給這個小鎮(zhèn)的居民創(chuàng)造了一個合適的環(huán)境。

    然后再充當(dāng)著一個一無所知的年輕警長角色,一步一步看著他們自相殘殺。

    “巴特是鎮(zhèn)長,而且在小鎮(zhèn)中頗有威信,又或許還有些其他手段讓這些居民不敢生事,所以你挑他下手,讓居民們沒有顧忌。”季應(yīng)祈沉著臉,聲音淬著寒意:“我們的到來應(yīng)該是你意料之外的,但正好為你這個‘游戲’增加了不確定性。”

    格禮側(cè)頭看向季應(yīng)祈,點點頭:“沒錯,你們的到來是意料之外,但反而還幫到了我。”

    “索菲亞太太看似和藹,可實在她的旅館早就要經(jīng)營不下去了,如果這個旅游開發(fā)項目成功則可以帶來巨大的客流,挽救她即將破產(chǎn)的旅館,所有人都對她不設(shè)防,而梅森女士是她最容易得手的對象。”

    “至于克雷爾夫婦,不差錢的百萬富翁,平常高調(diào)奢侈的生活,早就是處境與他們截然相反的亨利和卡羅琳眼中釘。”

    格禮眼神落在地上漸漸快要被雪掩蓋住的尸體上,卡羅琳身上的血將周圍染紅,腦袋早已面目全非。

    “血的顏色好鮮艷啊,卡羅琳太太一直想要一間糖果屋,森林溫泉開發(fā)后能帶來一大筆資金,這也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擺脫貧窮窘迫,過上體面夢想的生活。”

    “如果是你們,你會放棄這個能實現(xiàn)自己愿望的機會嗎?”格禮將目光從安東尼和季應(yīng)祈臉上掃過,又重新落到郁汀臉上,看著他驚懼蒼白的臉緩緩發(fā)問。

    但他的語氣中并沒有多少疑問,就像只是單純的講了個故事,聲音毫無感情。

    安東尼眉眼倏動,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睛發(fā)紅。

    而季應(yīng)祈則是不屑于回答,他不需要做出這種沒有意義的選擇,也不會陷入到這個窘境里。

    格禮沒有在意,只是專注的看著郁汀,瞳色淺到可以看清瞳孔的紋路,他的聲音在寒風(fēng)中顯得有些飄忽:“有些人一出生就一輩子不需要為財富而煩惱,而有些人出生就被拋棄被孤立,沒有人關(guān)心,情感淡薄,需要小心翼翼的靠別人施舍才能勉強活下來。”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擇?”

    或許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不知不覺的將人帶入他話語中的圈套中去,控制放大人心中隱藏的欲念。

    明顯的稱呼轉(zhuǎn)換,由你們變成了你。

    季應(yīng)祈幾乎是立刻就看穿了他,表情冷冽,像是覆著一層寒冰,正準(zhǔn)備開口,卻被郁汀的聲音打斷。

    “我沒有答案,但我知道,無論怎么樣都不是殺害無辜人的理由。”

    “我永遠(yuǎn)也不會這樣做。”郁汀的睫毛顫了顫,這是他第一次沒有任何閃躲的直視格禮。

    他的聲音很輕,卻無法讓人忽視。

    因為郁汀不是副本里的人,雖然擁有原主的記憶,但并沒有真實體驗過他的人生軌跡,無法感同深受原主的情感,孤僻和膽小只是性格的表現(xiàn),也不能僅僅通過來定義一個人心中的善惡。

    他更不會因不存在的經(jīng)歷掉落到格禮的語言陷阱里,成為被情緒主宰的劊子手。

    格禮看著他,忽然輕笑了一下:“可惜了。”

    郁汀不想去深究他說的可惜是什么意思,他只想盡快的通關(guān)這個副本,系統(tǒng)到現(xiàn)在都沒有游戲成功的提示,一定有什么是他沒有注意到的。

    他沒有被觸動到,但不知為何站著一旁的安東尼胸腔急促的起伏著。

    男人握著獵槍的手背緊繃著,隱隱有些發(fā)抖,臉色陰鷙看向格禮的眼神像是仇恨又像是恐懼。

    郁汀心中有不好的預(yù)感,不知道格禮的那些話激怒到了安東尼,只見他嘴唇抖動幾下,牙齒打顫,突然爆發(fā):“去死,你給我去死!”

    “砰——”

    安東尼猛的按下扳機,對著格禮開了一槍。

    一陣硫磺味混合著硝煙從槍口散開,郁汀只覺腦中一陣嗡鳴,耳朵片刻間喪失了聽覺。

    他被突如其來的變動嚇得往后退了幾步,季應(yīng)祈反應(yīng)極快的將他護到身后,掏出手槍指著一旁情緒失控的危險人物安東尼。

    而郁汀則是回過神后立馬看向格禮。

    他早有防備,反應(yīng)很迅速的往地下一滾,子彈擊中他的手臂,格禮整個人翻滾一圈后在雪地上留下一圈血跡。

    近距離射擊的威力很大,即使只是擦過手臂,傷口也深刻見骨。

    格禮的警帽掉落在地上,白金色的短發(fā)被風(fēng)吹到腦后,露出飽滿的額頭,原本英俊的臉也因痛苦變得猙獰。

    他悶哼一聲,半支著身子,竟然還對著安東尼笑出聲:“看來是有人被說中了。”

    “安東尼先生,是不是每晚閉上眼眼前就浮現(xiàn)出血肉模糊的尸體,摯友馬修震驚和死不瞑目的眼神,讓你只能每晚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經(jīng)?”

    “我其實很能夠理解你,當(dāng)殺人變成每天必須做的事,身邊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成千上萬的尸體堆砌在眼前,人就變成了動物,殺個人甚至比你獵殺一頭野獸還要容易,人的獸性掩蓋住人性,殺人就變得麻木起來。”

    “馬修死你就能活,彈盡糧絕的時候,同類的血肉也會變得鮮美,你只是做了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做的選擇,就像歷史從來都是成功者的史書。”

    格禮邊說邊捂著血肉模糊的手臂,在地上慢慢挪動著,他語氣就像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故事,眼神卻異常詭譎。

    大雪過后空中仍飄落著細(xì)小的雪粒,呼出的氣體在郁汀的圍巾上凝結(jié)了一層霧氣。

    郁汀渾身冰涼,骨節(jié)都變的僵冷,不自控的渾身顫抖,幾乎就要反胃。

    格禮雖然沒有詳細(xì)說經(jīng)過,但也足夠人知道安東尼曾經(jīng)做過什么。

    季應(yīng)祈拉著郁汀往后退了兩步,看向安東尼的眼神帶上了微不可察的嫌惡,余光瞥見了格禮手部的動作,但仍將槍口對準(zhǔn)安東尼。

    而安東尼一擊不中,拉栓想要繼續(xù)射擊,卻在聽見格禮的話后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脖頸處的青筋猙獰,喉嚨口仿佛有東西在劇烈的蠕動,眼珠漲起,整張臉變得通紅。

    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肚子里鉆出來,內(nèi)臟攪動在一起抽搐著。

    整個人就像是被擊中了心理防線,卻本能的握住槍不放,手指在扳機處抖動著。

    “最后你你活下來了,功成身退成為了國家的英雄,沒人會知道那些骯臟血腥的過去。”

    “人本質(zhì)上就是動物性的。”

    郁汀呼吸聲都重了起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格禮。

    他是瘋了嗎?

    為什么還要激怒安東尼?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接下來的反轉(zhuǎn)還是讓郁汀覺得突然。

    安東尼成功被激怒到,聲音悚然激烈:“你怎么會知道,去死,你這個惡魔。”

    就在他即將按下扳機的時候,原本在地上慢慢挪動的格禮突然暴起,沒有受傷的手不知合適摸到了被他扔在一旁的手槍。

    “砰——”

    眼前的一幕就像電影定格的慢動作回放,子彈突破氣流阻礙,準(zhǔn)確的擊中安東尼持槍的手。

    格禮失去了支撐,射擊完后整個人往地上仰躺下去。

    “啊——”獵槍掉落在地上,安東尼整個人跪了下去,慘叫一聲。

    這一槍的準(zhǔn)頭很足,直接將安東尼的手臂射穿了,但他也很快反應(yīng)過來,撿起地上的槍就要反擊。

    獵槍的威力很猛,但這個時候手槍的靈活性就顯現(xiàn)出來了,格禮沒有再給他射出第二發(fā)子彈的機會。倒在地上的一瞬,很快又連發(fā)一槍。

    這一槍正中安東尼的腦袋。

    安東尼整個人抖了一下,腦袋中間留下一個血洞,整個人轟然向后翻倒在地,眼神里還帶著不甘和怨恨。

    郁汀嚇懵了。

    而季應(yīng)祈像是早就預(yù)料到了,剎那的功夫間,將槍口對準(zhǔn)了格禮,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還不等季應(yīng)祈開口,格禮識趣的扔掉手槍,卻不知是否故意,不偏不倚偏偏扔到郁汀的面前,將驚魂未定的郁汀嚇了一跳。

    格禮很輕的笑了聲,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嘴唇因失血變得蒼白,他抬手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臂,有些沙啞的開口:“多謝。”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郁汀覺得有些莫名。

    季應(yīng)祈沉默了瞬,眼里沒有絲毫波動,聲音冷冽:“沒必要。”

    他早就看見了格禮模槍的小動作,卻沒選擇揭穿他,因為安東尼明顯已經(jīng)情緒失控了,三方對立的情況下,擁有獵槍的安東尼就像是顆不定時炸彈,而已經(jīng)受傷的格禮危險性更小,他只不過是做出了利于自己的選擇。

    剛剛和格禮對視的一瞬,兩人就已經(jīng)達(dá)成了共識,但他第一槍就能解決掉安東尼,卻選擇打他的手臂,也足以說明格禮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即使將生命作為賭注也要以牙還牙,報復(fù)心極強。

    季應(yīng)祈沒有放松警惕,留著格禮,是因為他還有疑問。

    郁汀聽著兩人的對話已經(jīng)完全懵掉了,他不知道兩人何時達(dá)成共識,還來不急多想,就聽見季應(yīng)祈繼續(xù)說道。

    “現(xiàn)在,我問你答。”

    格禮不可置否的點點頭。

    “你前面說,我們的到來幫到你,是什么意思?”季應(yīng)祈狹長的眉眼黑沉沉的看向格禮,一字一頓的說:“還有,為什么偏偏選中郁汀?”

    季應(yīng)祈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點,也是兩個人前面討論過的。

    為什么偏偏是他?

    一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既沒有膽子去殺人,也對任何人都不成威脅,為什么會成為格禮計劃中的一環(huán)。

    為什么偏偏要對自己表現(xiàn)的格外親密,將邊緣的他拉入到這個游戲中。

    格禮呼吸有些粗重,郁汀只是看了眼他的傷口就覺得痛。

    他滾了滾喉結(jié),聲音顯得很虛弱:“表面上看起來穩(wěn)定又無懈可擊的東西,當(dāng)短時間內(nèi)無法外力打破時,就只能從內(nèi)部分裂。”

    “你們五個人在這個小鎮(zhèn)里完全的外來者,當(dāng)遭遇緊急情況,你們理所當(dāng)然的會抱成一團,這對我來說目標(biāo)太大,威脅也很大,只能想辦法從內(nèi)部分裂了。”

    “這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季應(yīng)祈出奇的冷靜,眼神不帶溫度的繼續(xù)問。

    “他很漂亮不是嗎?異常漂亮又膽小聽話的養(yǎng)子,巴特的心思簡直太明顯了,卻又正好幫了我的大忙。”

    格禮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到郁汀臉上,強烈的痛感讓他眉頭緊蹙,停頓了兩秒才繼續(xù)說:“果然沒讓人失望啊。”

    “你們這些眼高于頂、自視甚高的貴族們,短短兩天就被他迷的無法自拔,像狗一樣,哪怕他什么都沒做。”

    郁汀后知后覺的感到羞恥,愕然睜大眼站在原地。

    “你是會什么魔法嗎?那種只要和你對視就會迷上你的魔法?”

    說出的話像是譏諷,可偏偏格禮的眼神卻格外的認(rèn)真,就好像真的只是覺得疑惑,在虛心求問。

    “哪里有這么荒謬的魔法!”被貼臉開大的郁汀急聲反駁,卻又落入了男人的圈套。

    “那為什么會這樣呢?”

    羞惱的郁汀臉色漲紅,對方硬安的“罪名”讓他不知到從哪里反駁,只能瞪向他,被動的、毫無力度的反駁:“你不要胡說八道。”

    他求助的看向季應(yīng)祈,卻見男人目光微閃,有種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季應(yīng)祈覺得荒唐,卻又覺得不是完全不可能。

    在郁汀不可置信又深感背叛受傷的眼神下,咽下了真正想說的話,嘴唇微張:“不要浪費時間。”

    “你還做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格禮搖了搖頭,聲音帶著點譏笑:“我什么也沒做。”

    “我只需要他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你們內(nèi)部就會分裂,就像群居性動物遭受到外部威脅,會自發(fā)的一致對外。”

    “你們之間有人喜歡你和西拉斯,就自然會討厭他,沒人會允許自己的盤中之物被人分食。”

    聽到這里,郁汀覺得非常不適,他很不喜歡這種表述,甚至是討厭,說不出緣由。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只需要安靜的等待,就有人會在合適的時機幫我一個大忙。”

    格禮的眼神虛焦了一下,眼睛在看著他,眼神卻似乎飄忽看向黑暗里。

    郁汀的第六感瘋狂拉響警報,他正想回頭看,卻見格禮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季應(yīng)祈察覺到格禮的視線就猛然意識到了什么,瞳孔驟縮。

    “現(xiàn)在,就是這個時機。”

    第84章 死亡暴風(fēng)雪 我不能跟你走

    等郁汀反應(yīng)過來格禮一直在拖延時間后已經(jīng)晚了。

    子彈破空的聲音和季應(yīng)祈的驚吼聲幾乎是同時傳來。

    真正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時候, 人的腦子是完全一片空白的,甚至連害怕這種情緒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

    他茫然的睜大雙眼,垂落在身側(cè)的手臂猛然被人拉住, 整個人被往前一拉, 同時右側(cè)的肩膀被用力一撞, 整個人趔趄的撞到格禮身上。

    子彈穿破皮肉, 郁汀緊閉著雙眼, 嘴唇抿出一條微白的線。

    大概就幾秒鐘的時間, 他才反應(yīng)過來身上沒有絲毫的痛感。

    “嚇到了?別怕。”格禮臉色蒼白, 似乎被郁汀的反應(yīng)取悅到了,嘴角掛著笑,眼神卻沉的很:“你看,你的騎士先生可舍不得讓你死。”

    身后傳來一聲隱忍的悶哼,郁汀意識到了什么, 轉(zhuǎn)回身, 只一眼就讓他臉色唰的白了。

    季應(yīng)祈倒在雪地上, 手緊緊捂住腹部,黑色的大衣顯得他的指骨異常蒼白,血跡滲透大衣從指縫中涌出。

    他中彈了。

    郁汀意識到,剛剛右肩的撞擊是季應(yīng)祈撲到他身上, 幫他擋住了子彈。

    “季應(yīng)祈……”郁汀渾身僵直, 嘴唇顫抖著, 瞬間紅了眼眶, 有些不知所措。

    他抬腿走到季應(yīng)祈身邊,手指哆嗦著想要幫他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卻被男人的另外一只手握住。

    “我沒事,別怕。”季應(yīng)祈喘了兩聲, 聲音沙啞,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閃著白花花的光,但還是模模糊糊看清了郁汀通紅的眼眶。

    郁汀不知道怎么辦?季應(yīng)祈會死嗎?

    只是想到有這個可能,眼眶瞬間蘊出淚水,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我、我要怎么做?”郁汀聲音哆嗦的哽咽著,卻又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在這個副本里,他從來沒有見過醫(yī)生這個職業(yè)。

    他將男人在雪地上扶坐起來,男人倒在他懷中,呼出的氣體瞬間在空中凝成白霧。

    郁汀能感覺到季應(yīng)祈握住他手的力道變小,變得冰涼,他身上的溫度正在漸漸流失。

    他摘掉自己的圍巾,按到季應(yīng)祈的傷口處,溫?zé)狃ず难拥剿稚希K于想起了在這個副本里許久不曾出現(xiàn)的系統(tǒng)。

    【系統(tǒng),有沒有什么辦法救他?】郁汀聲音急切的呼救。

    滋滋的兩聲電流聲傳來,系統(tǒng)像是才重新連接上信號。

    【抱歉宿主,我無法干預(yù)副本中的劇情走向,也不能干預(yù)副本人物的結(jié)局。】

    郁汀幾乎就要絕望:【那我前面兩個副本通關(guān)的道具呢?道具用到季應(yīng)祈身上,可不可以救他?】

    系統(tǒng):【宿主,副本獎勵道具無法轉(zhuǎn)贈。】

    對著郁汀淚眼朦朧又怔然的眼神,系統(tǒng)說:【宿主,游戲人物只是一串代碼,您通關(guān)后副本就會關(guān)閉,都是假的,不要太傷心。】

    郁汀也知道是假的,季應(yīng)祈只是一個副本的NPC,可他真的無法用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因為手上的觸感是那么真實,甚至他還能聞到季應(yīng)祈身上的血腥味,更何況現(xiàn)在這種情況還是因為自己。

    季應(yīng)祈嘴唇蒼白,鬢發(fā)被冷汗浸濕,眼皮半耷拉著,安慰道:“沒事,子彈沒有擊中要害,別害怕。”

    “小汀,拉我起來。”他的聲音因為負(fù)傷變得沙啞。

    郁汀吸了下鼻尖,架住他的肩膀?qū)⑺銎饋恚腥舜蟀肷眢w的力量架在他身上,他咬咬牙,渾身用力站起來。

    這個動作牽扯到了季應(yīng)祈的傷口,男人呼吸變得粗重,極力忍耐還是難免從喉口泄出幾絲痛意。

    靴子壓緊雪花摩擦發(fā)出微不可聞的咯吱聲,格禮捂著手臂走過來,彎腰一手撿起剛剛?cè)缘舻氖謽專硗庖恢皇殖蹲∮敉〉暮箢i將他拉過來。

    “啊—”猝不及防被扯住的郁汀發(fā)出短促的驚呼。

    失去支撐的季應(yīng)祈晃來一下,黑沉沉的視線透過細(xì)碎的發(fā)絲看向格禮,垂在身側(cè)的手抬起槍和他對峙:“放開他。”

    格禮勾起唇角,眉峰高挑:“你確定現(xiàn)在他跟著你會更安全嗎?”

    “開槍的人是跟你一伙的,對方的目標(biāo)是郁汀,接下來還需要我說嗎?”

    季應(yīng)祈僵了一下,很快的冷靜下來,只是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選擇。

    對方想殺郁汀,而現(xiàn)在之所以沒有繼續(xù)開槍是因為自己中彈了,對方不敢明目張膽的當(dāng)著自己的面開槍,可如果郁汀繼續(xù)跟在自己身邊,對方隨時還會放暗槍,說不定還會將他們一起處理掉。

    之所以現(xiàn)在沒有繼續(xù)出手,只是因為這突發(fā)情況沒反應(yīng)過來,等她回過神來就晚了。

    他很了解同伴的做事風(fēng)格,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現(xiàn)在他受傷了,雖然安慰郁汀說沒事,但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如果不能及時止血取彈,恐怕也沒辦法護住他。

    季應(yīng)祈看了眼格禮,格禮看向郁汀的眼神他很熟悉,他知道對方不會傷害郁汀,不然剛剛他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將郁汀拉開。

    他轉(zhuǎn)頭看向驚惶擔(dān)憂的郁汀,勉強壓抑住疼痛的表情,極力平緩的說著:“小汀,你跟他走。”

    郁汀搖搖頭:“不,我要……”

    還不等他話說完,格禮打斷他的話,毫不委婉直擊要害:“你跟著他只有死路一條。”

    少了被刻意偽裝出來的陽光,格禮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變得很冷:“他受傷了,你跟著他只會拖累他,他的傷口如果再不處理,會死。”

    郁汀渾身冰涼,慘白著一張臉,看上去可憐的怪異。

    季應(yīng)祈忍不住皺眉,心疼又懊悔。

    如果他能早點察覺到就好了,還是他太過自大,以為那些人不敢當(dāng)著他面?zhèn)λ瑓s不想口頭警告反而造成了反效果。

    “是我的錯,小汀,你先跟他走,我處理好傷口就來找你。”他聲音極力平緩的承諾著。

    郁汀腦袋里非常混亂,他不知道季應(yīng)祈是不是故意安慰他才這么說的,他中槍了,傷口在腹部,安東尼和卡羅琳的尸體就躺在地上,他怕他一轉(zhuǎn)身季應(yīng)祈就會像那兩個人一樣。

    季應(yīng)祈臉色看起來那么蒼白,血順著他的圍巾滴滴答答在雪地上落了一灘。

    “樹林里的人只是暫時沒反應(yīng)過來,等她回過神來,說不定一不做二不休把我們都?xì)⒘恕!备穸Y沒再給他猶豫的時間,拉著他就跑進森林里。

    郁汀被拉的踉踉蹌蹌往前跑,他倉皇中回過頭,模糊的視線中只看見季應(yīng)祈溫和的朝他微笑。

    【宿主,我可以幫您用積分兌換止血效果,直接用在季應(yīng)祈身上。】這是他能申請的最高權(quán)限了。

    【那你快給他用。】郁汀急忙說。

    失去了光源,森林里一片漆黑,只有朦朧的月光透過樹林的縫隙灑下來,銀白月光映射在雪里上,要很仔細(xì)才能隱約看清楚方向。

    即使經(jīng)歷了兩個逃生副本,雖然每次高評分通過時,他都會很臭屁的對著系統(tǒng)炫耀,但實際上他依舊無法克服一慌亂就六神無主的問題,膽小又不聰明,只能向系統(tǒng)求助。

    寒風(fēng)透過他的脖頸鉆進衣服里,他凍的發(fā)抖,白著臉膽怯的問:【怎么樣了?】

    系統(tǒng):【止血效果使用成功。】

    它不能再說的更詳細(xì),系統(tǒng)也有系統(tǒng)守則,違反就會被主神空間進行銷毀,不過這些沒必要說給他的宿主聽,只會更加嚇到他。

    ……

    多蘿西靠在一顆大樹后,握著槍的手還有些哆嗦,剛才發(fā)生的那一幕還有些讓她不可置信。

    祈怎么能為了那個剛認(rèn)識兩天的小鬼擋槍。

    這不是她認(rèn)識的祈,在她心里祈應(yīng)該是強大冷漠的,不應(yīng)該為任何人破例。

    可現(xiàn)在他變了。

    她眼神中的擔(dān)憂和妒火褪去,漸漸涌上來的是害怕。

    要是讓祈知道這一槍是她射的,祈會怎么對她,他背后的家族會怎么做?

    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人手軟,即使他們是名義上的同伴。

    權(quán)衡利弊和謹(jǐn)慎的思考后,多蘿西下定了決心,像他們這種人從來都不只是代表自己,家族的利益永遠(yuǎn)是第一的,軟弱和瞻前顧后從來都是致命的弱點,所以她從小就接受獵殺訓(xùn)練,在必要時,任何東西都能被舍棄。

    越是古老的家族,越會被教授各種稀奇古怪的訓(xùn)練,血腥和殘忍的本性被掩蓋在單純漂亮的皮囊下,她真的很喜歡祈,但那是沒有利益沖突的情況下。

    可現(xiàn)在她傷到了祈,同盟的關(guān)系就自然瓦解了,他們變成了敵人,對待敵人她從來不手軟。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多蘿西眼神漸漸變得陰冷,她重新舉起槍,嬌俏可愛的臉上滿是殺意。

    捂著腹部的季應(yīng)祈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轉(zhuǎn)頭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即使知道對方不可能看見她,但多蘿西心臟還是猛的慌了一下,扣下扳機的手頓了一下。

    就在此時,西拉斯不知道從哪走了出來,來到了負(fù)傷的季應(yīng)祈身邊。

    失去了滅口的機會,多蘿西了解西拉斯的身手,沒有把握全身而退,很快的轉(zhuǎn)變了主意。

    祈被她擊中了腹部,這個鎮(zhèn)子停電失去了外界的聯(lián)系,沒有醫(yī)生和藥品,他死亡不過是遲早的事,她沒必要暴露自己。

    現(xiàn)在她要去解決另外兩個令人惡心的下等人。

    下定決心的多蘿西,轉(zhuǎn)身朝著格禮和郁汀的方向追過去。

    ……

    知道季應(yīng)祈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的郁汀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他實在跑不動了,完全迷失了方向,只知道四面都看不到任何房屋和燈火,腳下的積雪越陷越深,歪歪斜斜的陡峭難走,這里應(yīng)該是到了森林的腹地。

    郁汀的體力到達(dá)了極限,呼吸聲越來越粗重,甚至喉口干澀到能感覺到血腥味。

    他用力掙脫被鉗制的手腕,腳下一滑失去平衡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格禮回過頭呼吸也有些不穩(wěn),他背靠在巨大的樹干上,半垂著頭看向受傷的手臂。

    整只手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知覺,好在子彈沒有嵌進去,他將槍塞進腰間,單手褪去圍巾熟練的在傷口纏繞幾圈,被子彈灼燒過的腐肉已經(jīng)凝結(jié),但是血仍舊沒有止住。

    格禮低頭咬住圍巾的一端,單手扯住圍巾的另一端,傷口擠壓傳來劇烈的痛感,他額角青筋迸發(fā),咬牙忍痛用力打了個結(jié)。

    處理好傷口,他長舒口氣,鬢角被早已被冷汗濡濕,流血過多身上開始失溫,不能再這里浪費時間,必須盡快走出去。

    “起來,這里不安全。”格禮低聲說著。

    雖然他手上有槍,但是周遭全是黑暗,安靜的可怕,冰天雪地的森林腹地,連風(fēng)聲都變得很小,四周全是潛伏的危險,他無法保證兇手不會繼續(xù)追過來。

    郁汀太冷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被凍的發(fā)痛,四肢凍的像是關(guān)節(jié)僵直的人偶,他光是連站起身都覺得很困難。

    他抬起頭看向靠在樹干上的格禮,傷口處被厚厚的圍巾包裹住,但聲音也很虛,想來體力也快到極限了。

    郁汀甩走腦中混亂的思緒,終于開始思考起游戲來,為什么現(xiàn)在還沒有通關(guān)的提示?

    【本次副本開啟時間不限,玩家找出兇手并安全存活即可視為通關(guān)。】

    他幾乎是逐字的看了一遍這句話,思考著現(xiàn)在自己的進度,兇手格禮已經(jīng)被找到了,他也已經(jīng)承認(rèn)了,至于安全存活,倒不是他自信,他不認(rèn)為格禮現(xiàn)在會傷害他,否則他沒必要帶著自己逃跑。

    那到底問題出現(xiàn)在哪里?是主線出現(xiàn)了偏差,還是副本故障?

    【宿主,副本任務(wù)不存在偏差,目前劇情進度百分之八十。】系統(tǒng)聽到他的疑惑,給出了回答。

    捕捉到關(guān)鍵詞,郁汀腦海中靈光一閃,前面是他陷入了誤區(qū),在知道兇手是格禮后,還以為要讓格禮自己坦白,即使邏輯不合理,也被他下意識的忽略掉。

    后來他又以為任務(wù)卡在了安全存活上,但現(xiàn)在他安全了,副本卻沒有通關(guān),劇情卡在了百分之八十。

    郁汀眼皮猛跳兩下,劇情進度沒走完,那就代表著死亡仍舊沒有停止。

    還有其他兇手!

    郁汀扶住樹干,搖了搖頭對格禮說:“我不能離開。”

    就算他是個路癡,也知道現(xiàn)在兩人走的方向離小鎮(zhèn)越來越遠(yuǎn),格禮是想帶他穿過這個森林離開這里。

    可副本任務(wù)沒有完成,他不能離開小鎮(zhèn),否則就會被永遠(yuǎn)困在游戲里。

    “離開小鎮(zhèn)才能安全。”格禮以為他是害怕:“兇手馬上要追過來了,我們再不走都要死。”

    他看了眼縮成一團渾身發(fā)抖的郁汀,以為是他從小太嬌氣,沒受過這種苦,一整晚的擔(dān)驚受怕和死亡確實有點讓生活在溫床中的人難以接受。

    格禮安慰:“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郁汀再次搖頭:“我不走。”

    他知道格禮無法理解,但是他卻沒有辦法解釋不能離開的原因。

    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落在格禮眼中,以為他是因為季應(yīng)祈。

    格禮眼神冷下來,他從來都很果決,理智和現(xiàn)狀都在告訴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我不會跟你一起回去。”

    郁汀皺了下眉,他也從來沒有這么想過:“我知道。”

    格禮再次強調(diào):“沒有我,你找不到回去的路。”

    雖然是冬天,但森林里仍然潛伏著許多兇猛的野獸,森林腹地到處都是陷阱和危機,而且還有個藏在暗處的兇手。

    郁汀并非聽不懂好賴話,知道格禮是為了安全著想,可比起安全他更重要的是完成任務(wù),他沒有選擇,必須回去。

    格禮讀懂了郁汀的沉默,他站直身體,面無表情的看了郁汀幾秒。

    人看著膽小,還挺倔。

    格禮想,他完全可以強迫郁汀和自己一起離開,弱小的他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

    但是很沒意思,他也不喜歡強迫。

    那兩句話已經(jīng)算是他的挽留。

    既然他非要找死,那就讓他去。

    格禮陰沉著臉:“滾吧。”

    郁汀被他的語氣驚的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在確定對方好像真的讓他離開后,抿了下唇瓣想要說些什么,最后還是咽了下去,轉(zhuǎn)身往回跑。

    “站住。”

    剛走幾步就被格禮叫住,郁汀腳步頓住,回過頭。

    一個黑色的陰影猝不及防的朝他扔過來,郁汀下意識的伸手接住。

    “往西走,跟著月亮的方向。”

    郁汀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到了格禮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

    他低頭看了眼被扔過來冰涼的黑色物品,是槍。

    格禮把唯一一把防身的槍給他了。

    等他再次看向格禮的方向,男人瘦削挺拔的背影已經(jīng)漸漸隱入黑暗里。

    一步一步,沒有回頭。

    郁汀睫毛顫了顫,緊緊的握住槍,迎著月光,朝小鎮(zhèn)的方向走去。

    第85章 死亡暴風(fēng)雪 黑影

    小鎮(zhèn)一片漆黑, 路邊為了迎接圣誕而擺放的裝飾物也被暴雪蓋住,雪花混合著顏料滑落在墻上凝結(jié)成冰,色彩強烈的涂鴉變得張牙舞爪, 被掩蓋在黑暗里。

    昏黃的燭光透過紗簾映在雪地上, 成為了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暖意。

    旅店內(nèi), 勞拉關(guān)上索菲亞的房門, 她搓了搓手指上殘留的白色粉末。

    煤油燈中的火焰跳躍幾下, 在勞拉溫婉的面上撒下一片亮光, 半明半暗間, 她面無表情的抬腳朝餐廳走去。

    “叮——”

    “叮——

    “叮——

    掛在墻上的老式掛鐘發(fā)出整點報時,晚上十點整。

    索菲亞端著盤熱氣騰騰的三明治從廚房走出來,黛西正坐在餐廳上,時不時的看眼窗外。

    索菲亞在圍兜上擦了擦手,擺放好餐具, 又轉(zhuǎn)身去廚房端來了些藍(lán)莓醬和草莓果醬。

    食物的香味充斥在餐廳里, 在昏暗的光線里冒著騰騰熱氣。

    極其普通的食物, 在這糟糕惡劣的天氣下都顯得極其美味。

    她夾了塊三明治放到黛西的餐盤中,又看了眼客廳,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

    “其他人的食物我放在廚房了,等他們回來加熱一下就行。”索菲亞考慮的很周到, 又狀似關(guān)懷的問道:“勞拉小姐在休息嗎?食物涼了就不好吃了。”

    勞拉和她分頭行動, 她盯著索菲亞, 勞拉則趁機去她房間查看。

    坐在餐廳的椅子上可以透過窗戶, 看到廚房內(nèi)的景象,索菲亞確實在做食物,沒有發(fā)現(xiàn)有可疑的地方,估計有問題的地方是在她的房間。

    黛西棕色的卷發(fā)垂在一側(cè), 看了她幾秒后才開口說:“她很快就下來了。”

    索菲亞垂在身側(cè)的手不自在的揉搓了幾下,不自然的笑了下:“哦哦好的,那我再去煮壺?zé)岵琛!?br />
    黛西挑下眉梢,銀制的餐具在她手中轉(zhuǎn)了下,反射出暖黃色的光:“索菲亞太太,幸苦您準(zhǔn)備食物,請坐下一起吃吧。”

    她臉上噙著一抹笑,語氣卻不容拒絕。

    明明很年輕,上層貴族帶來的優(yōu)越感讓黛西不管做什么都顯得高高在上,索菲亞垂下眼皮,斂去眼底的冰冷,和藹的笑:“不用客氣,應(yīng)該的。”

    她坐在黛西的對面,夾起三明治,抹了些草莓果醬,憂愁的看向窗外:“都這么久了,也不知道小汀他們怎么樣了,真是讓人擔(dān)心。”

    黛西眼神閃了閃,狀似無意的問:“索菲亞太太,這個小鎮(zhèn)里還有沒有其他住戶,我和擔(dān)心西拉斯他們,總感覺是故意有人引誘他們出去。”

    索菲亞咽下三明治,搖搖頭:“這個小鎮(zhèn)以前倒是還有其他幾戶人家,但是他們都搬走了,去更好的地方生活了,這里的冬天太冷了。”

    “以前沒發(fā)生過這種事嗎?”黛西意有所指的問。

    外面剛剛接連幾聲槍響讓她格外不安,西拉斯他們是否受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沒有過。”索菲亞也心里也有些忐忑,不是擔(dān)心其他人,只是擔(dān)心自己的安全。

    如果其他人都死光了,她還能安全嗎?她只是想消除阻礙,但并不想所有人都自相殘殺。

    要是亨利和卡羅琳都被殺了,小鎮(zhèn)就剩她一個人,她無法保證這些外來者跟森林溫泉項目沒有關(guān)系,他們來的時機實在太巧了,她單打獨斗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其他人?

    索菲亞憂心忡忡的表情一頓,還有一個人,一個從來沒參與進來的人。

    奧林!

    他一個人居住在森林里,打獵為生,孤僻又不與小鎮(zhèn)的人來往,大家都不敢去招惹他。

    她是不是能利用奧林來解決這些小鬼們。

    心里千回百轉(zhuǎn),索菲亞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和黛西周旋。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勞拉走了過來。

    索菲亞太太連忙擱下勺子站起身來,臃腫的身體擦過椅子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勞拉小姐,快來,三明治還熱乎著。”她眼角堆出皺紋,熱情的招呼:“我去給你們端壺茶過來,熱乎乎的紅茶暖暖身子。”

    勞拉點頭禮貌的朝她微笑示意:“多謝您,索菲亞太太。”

    勞拉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下索菲亞的餐盤,神色自然的從餐盤里拿了塊三明治,用眼神制止住黛西,慢慢的抹了些藍(lán)莓果醬,慢吞吞的吃著。

    索菲亞背對著她們,拿著煤油燈在櫥柜里翻了翻,眉心蹙起來,自顧自的念叨著:“怎么沒有了?”

    “怎么了?”

    索菲亞拿出一個空罐子晃了晃,不好意思的說:“紅茶上次喝完了,最近忙忘了,我去樓上拿罐新的。”

    勞拉和黛西對視一眼,心底了然:“辛苦了。”

    等到索菲亞的腳步聲慢慢消失,黛西秀氣的眉毛擰起:“怎么樣?”

    勞拉從口袋中拿出一把消音手槍,放到餐桌上。

    “這不是殺死梅森的那把消音手槍嗎?”黛西記憶力很好,只一眼就認(rèn)出來。

    “沒錯,很普通的9mm的巴拉貝魯姆彈。”勞拉打開彈夾示意:“還記得嗎?當(dāng)是卡羅琳太太想要開槍,但里面沒有子彈,梅森是被一槍擊中頭部死的。”

    “這跟索菲亞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我在索菲亞房間看到了一盒9mm子彈,而剛好少了一顆。”

    黛西很快想出了其他關(guān)竅:“其實這把手槍是索菲亞的,她殺人后故意把這把槍留在梅森房間。”

    她還想要說些什么,索菲亞身影出現(xiàn)在客廳里,她端著茶具招呼她們過去:“紅茶好了。”

    勞拉看了眼索菲亞,腦海里回憶起一些細(xì)節(jié):“她前面總是不經(jīng)意把手揣進口袋,我估計索菲亞身上還有槍。”她神色嚴(yán)肅的叮囑黛西:“現(xiàn)在祈他們外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先不要打草驚蛇,她的目標(biāo)不是我們,不至于現(xiàn)在跟我們動手。”

    黛西點點頭。

    索菲亞把茶端放在兩人面前,濃紅的液體表面晃出圈圈漣漪。

    茶幾上的煤油燈噗呲幾下,煤油被燃盡,火光陡然熄滅,只剩下壁爐里微弱的光。壁爐里的木柴也即將燃盡,堅持不了多久。

    黛西端著茶杯,剛準(zhǔn)備喝的動作因此頓了下。

    勞拉看著索菲亞的動作,微垂的眼眸暗光一閃而過,微笑著說:“索菲亞太太,可以麻煩您去添些柴火嗎?”

    深夜,室內(nèi)的溫度也降了下來,索菲亞忙不迭的起:“哦哦,好的,柴火。”

    “柴火在隔壁的倉庫,我去拿。”

    索菲亞將茶具擱置在茶幾上,撐著沙發(fā)站起身,打開大門往一旁的倉庫走去,關(guān)門的時候黛西余光瞥見她的手揣進了腰間的口袋。

    她皺眉,輕嘬了口茶,熱氣在黑暗中氤氳成光圈。

    “你說的沒錯,她隨身帶著槍。”

    勞拉看見她的動作,神色平靜的端著茶杯,卻一不小心沒注意被杯壁燙到,茶杯沒端穩(wěn)。

    “嘶——”

    熱茶一大半潑灑在她胸前,暈濕了一大片衣服。

    秀眉蹙起,勞拉將茶杯放到茶幾上,吃痛的抽了口冷氣。

    黛西:“怎么這么不小心?”

    倒不是多關(guān)心,只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小意外都會讓人覺得煩悶。

    勞拉低頭看向指尖,表情隱藏著黑暗里,白嫩的指尖被燙紅了一片,聽到黛西的話,指尖按進皮肉里,攥出一條白色的線。

    她神色不寧的抬起頭:“走神了。”

    黛西見她好像有些不舒服,還以為是她在擔(dān)心祈,沒怎么多想:“你去處理一下吧,別感冒了。”

    這鬼地方要是生病了還真不好處理。

    勞拉點點頭,抬步往樓上走,剛走到樓梯拐角處,她停下回過頭說:“我頭有點暈,換完衣服去躺一下,有事叫我。”

    黛西正好喝完茶,隨手將茶杯擱置在面前,語氣帶著點微不可查的麻煩:“知道了。”

    勞拉手搭在扶手上,眼神死寂般的看著她的背影,如往常般貼心叮囑:“小心點,不要放松警惕。”

    黛西有點嫌她啰嗦,極度自信:“放心,我拔槍的速度可比你快多了。”

    大門被打開,風(fēng)裹著雪花吹進來,帶來一股寒意,索菲亞抱著柴火走到壁爐前,動作有些不利索的往里面添柴。

    干燥的木柴很快燃起來,客廳重新變得溫暖。

    黛西蓋著毯子半靠在單人沙發(fā)上,微瞇著眼看著她動作。

    索菲亞拍了拍手,甩掉手中的木頭殘渣,還有些喘著氣:“勞拉小姐呢?”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太過昏黃,讓黛西有些昏昏欲睡,她隨口敷衍說:“她頭暈,去休息了。”

    索菲亞掃了下桌上的茶杯,看到都被喝完了,放下心來,輕聲說:“我去收拾一下餐具。”

    客廳就剩黛西一個人,安靜的只剩下柴火飛濺的火花聲。

    慢慢的,她感覺到眼皮垂墜下去,意識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察覺到了哪里不對。

    但已經(jīng)晚了。

    ……

    風(fēng)漸漸大起來,穿過樹枝發(fā)出凄厲的叫聲,郁汀迎著微弱的月光往前跑,樹枝在漆黑的天幕下映出重重鬼影。

    鞋面早已被雪面濡濕,還沾著些枯葉殘枝。

    郁汀緊緊攥著格禮給他的槍,手指凍的僵硬,圓潤漂亮的臉上帶著害怕和不安。

    他記著格禮的話,迎著月光的方向往回跑,分岔路走偏了,系統(tǒng)也會給他指正。

    森林里充斥著陰冷的氣息,黑暗更加會放大人的恐懼,盡管系統(tǒng)再三給他保證,這個副本不存在任何的靈異事件,郁汀孤身穿梭在黑暗森林里,依舊無法克制心里胡思亂想。

    郁汀大口的呼吸著,瞬間在面前凝結(jié)成霧氣,雪路難行,他凍的小腿都失去知覺,只是機械的在崎嶇不平的雪地里邁步往前走。

    就這樣走了不知多久,系統(tǒng)開口:【快走出去了。】

    郁汀在路上滑了不知道多少跤,終于快走出森林了。

    他深吸口氣,或許是他夠幸運,又或許是祈禱出了效果,一路上沒有碰見任何危險生物。

    在不知道第幾個斜坡前,郁汀伸手拉住一旁樹木的枝干往上爬,他雙手緊緊的攥緊樹枝,歪歪斜斜的往上走。

    他看不清,所以并不知道手上攥緊的樹枝是一個早已枯萎的樹。

    突然,安靜的空氣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樹枝斷裂。

    郁汀瞳孔一縮,腦袋里嗡的一聲響,整個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朝后面倒去,在地上翻滾一圈,栽了個跟頭。

    雪地松軟,他穿的也很厚,并沒有感覺多痛,反而是驚嚇更多,讓他懵住了。

    他從雪地里抬起頭,毛絨絨的手套掃了下臉上的雪,晃了下頭甩開遮住視線的頭發(fā),摸索著從雪地里爬起來。

    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郁汀無意識心跳加速。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正想繼續(xù)往前走,一抬頭卻讓他眼睛瞬間瞪大。

    山坡上立站一道黑影,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第86章 死亡暴風(fēng)雪 再不跑,就要被我抓到了……

    一道亮光滑破黑暗的雪夜, 直直打在郁汀慘白無血色的臉上,他眼神里滿是驚恐,心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郁汀下意識偏過頭, 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線。

    好幾秒才從驚嚇中恢復(fù), 透過指縫的光線, 看向山坡上站著的人。

    多蘿西一手拿著手電, 一手拿舉著槍, 正陰森森的看著他。

    她挑了下眉, 居高臨下的看著狼狽落單的郁汀。

    多蘿西追著兩人的腳步來到這里, 本來都準(zhǔn)備放棄了,畢竟她對這里不熟悉,萬一中了格禮的陷阱就糟了。

    誰知竟有意外之喜,郁汀自己送上門來了。

    都已經(jīng)逃走了,為什么還要自己回來送死呢?

    看現(xiàn)在還有誰能來救你!

    多蘿西冷笑一聲, 緩緩的走下來來到郁汀身前。

    郁汀拿著手槍的手垂在身側(cè)縮在衣袖里, 整個人緊繃著。

    “丟掉。”多蘿西冷冷的命令。

    郁汀眼睫顫了顫, 指尖蜷縮了下又松開,手槍掉進了雪地里。

    進入這個副本的第一天,只是第一面,多蘿西就對他印象不好, 如果說剛剛在樹林里是多蘿西在對他放冷槍, 郁汀也不會感到意外。

    多蘿西看著眼前這個東方小鬼, 伸手掐住他的臉抬起來, 她絲毫沒收斂力氣,指尖都陷入肉里。

    骨頭被掐的生疼,郁汀吃痛的皺了下眉,深吸了一口氣, 垂下眼沒有求饒,他不會蠢到以為對方會因此放過他。

    只是忍不住想真被格禮說中了。

    但他這副樣子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多蘿西,她表情厭惡近乎陰冷的說:“別對我露出這種可憐的表情。”

    多蘿西討厭一切弱小可憐的生物,她信奉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她們家族延續(xù)至今,血液里就流淌著嗜殺的因子,她有這么多的兄弟姐妹,如果不強大就會成為犧牲品。

    所以看到郁汀的第一眼她就討厭他,他故意在祈的面前晃悠,靠著這幅可憐的表情博關(guān)注,更加讓人討厭。

    弱者就應(yīng)該被強者吞噬,她就是靠著這個法則戰(zhàn)勝了她的哥哥們,成為了家族繼承人。

    片片雪花飄落,落在郁汀烏黑的頭發(fā)上,巴掌大的臉煞白無血色。

    “不求饒嗎?現(xiàn)在可沒人來救你了。”多蘿西諷刺的說:“那位小警長呢?”

    郁汀緊咬唇依舊是沉默不說話。

    “現(xiàn)在有骨氣了,可惜是個害人蟲,要是早這么自覺,祈也不會被你害死了。”

    死字戳中了郁汀的神經(jīng),怎么可能?系統(tǒng)明明跟他祈的血止住了。

    郁汀只能想到一種可能,他難以震驚的看向多蘿西,終于開口說話:“你殺了他?”

    他以為多蘿西這么討厭他,甚至想殺了他,都是因為祈。

    為什么?

    多蘿西看懂了他的眼神,眼神一閃沒有解釋,就算沒親眼看見祈也是活不了了。

    她聲音淬著寒意:“他是被你害死的。”

    “他幫你擋了槍,他不死我就會死。”

    祈不會放過她。

    所有知情的人都要被滅口,她還要善后,沒空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郁汀沒想到她這么狠絕,說翻臉就翻臉,真心的喜歡可以變得這么快嗎?

    他渾身的血液都像被凍結(jié),寒意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

    冷硬的槍口正直直的頂在他的腦袋上。

    郁汀控制不住的渾身發(fā)抖,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fēng)聲。

    意識消失前,正看見多蘿西紅唇輕啟:“去死吧。”

    霎那間。

    郁汀只覺得腦海中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意識翻滾旋轉(zhuǎn),像是進入了時空隧道,失重感撲面而來。

    時空被按下暫停鍵,世界變成灰白色,一道金色光芒綻現(xiàn)。

    “叮——”

    系統(tǒng)無機質(zhì)的聲音響起:【檢測到玩家遭受到生命危險,S級道具‘自食惡果’自動觸發(fā)生效。】

    【使用次數(shù)一次,有效次數(shù)一次。】

    【道具使用效果完成,負(fù)面效果已反彈。】

    【請玩家繼續(xù)完成副本任務(wù)。】

    ……

    靈魂拉扯感消失,還殘留著失重的惡心感。

    郁汀臉色蒼白的睜開眼,抬手捂住胸口。

    他眨了下眼,被按下暫停鍵的灰白世界再次流動,凝滯在空中的雪花簌簌飄落。

    “砰——”

    多蘿西嬌俏的臉上掛著殘忍的笑。

    下一秒,光潔的額頭上憑空出現(xiàn)一個血洞。

    她瞳孔生理性的放大,身體抖動一下,然后怦然往后倒下,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劫后余生的郁汀呆滯了幾秒,無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消化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他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鼻尖還殘留著硝石的味道。

    手電筒隨著多蘿西倒下的動作落下,在地上翻滾幾圈落到郁汀腳邊。

    【快離開這里。】系統(tǒng)催促道。

    郁汀無意識的吞咽了下,回過神來,他不敢看多蘿西的臉,只是抖著手撿起手電筒和槍,避開尸體,慌亂的往回跑。

    大概往前跑了十分鐘,他蹲在一顆大樹后的灌木叢里,急促的喘息著,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他現(xiàn)在要怎么做?

    現(xiàn)在整個小鎮(zhèn)里就剩下他和西拉斯,還有旅店里的三個人。

    還有季應(yīng)祈……

    【季應(yīng)祈沒有死。】系統(tǒng)猝不及防的開口。

    死里逃生,回想起多蘿西的話,愧疚和傷心情緒剛起就被系統(tǒng)打斷。

    【嗯?】尾調(diào)帶著點鼻音,郁汀疑惑的聲音響起。

    系統(tǒng)語氣平靜:【她騙你的。】

    郁汀放下心來,心想多蘿西再很辣也不至于這么喪心病狂,她這么喜歡季應(yīng)祈,他們還是同伴不可能痛下殺手。

    他的想法很天真,多蘿西已經(jīng)死了,原本告訴他這些也沒有什么意義。

    系統(tǒng)無法干預(yù)劇情,但它還是隱晦的提示:【同伴的關(guān)系在他們眼中沒那么重要。】

    郁汀沒有聽懂系統(tǒng)話語中的深意。

    他思考著在這種情況下,旅店里的三人組應(yīng)該是對外面發(fā)生的事不知情,她們代表著兩個陣營,游戲沒結(jié)束,那就代表著她們之間還會起沖突。

    劇情進度到了百分之八十,那是不是代表索菲亞太太會對勞拉和黛西下手?

    郁汀站起身往旅店趕,在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終于走出黑暗的森林,看到了旅店的輪廓。

    暖黃色的火光從窗口映出,整個旅館都靜悄悄的。

    郁汀熄滅手電筒,牢牢的握住槍。

    他看了眼旅店門口,沒有腳印,那就代表季應(yīng)祈和西拉斯都沒有回來。

    突如其來的強烈危險預(yù)感讓他變得警覺。

    郁汀沒有貿(mào)然會旅店,而是慢慢的繞到窗戶前,他將身體藏在被雪掩埋的圣誕樹后。

    木格窗因為年久掉漆嚴(yán)重,玻璃上凝結(jié)了一層冰,顯得斑駁猙獰。

    壁爐的火光在郁汀瞳孔里反射出一個亮點,他湊近往里看,客廳里的景象讓他驚嚇的瞪大了眼。

    ……

    索菲亞擦了擦手上的水,站在餐廳的門框口,蒼老的臉泛著森森冷氣,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黛西背影。

    直到看著她的頭晃了幾下,然后歪倒在沙發(fā)上。

    索菲亞灰白的發(fā)絲有些凌亂,與臃腫身體截然相反的是她輕快的腳步,她來走到黛西面前,渾濁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嘴角勾出一抹笑。

    “你別急,先送走你,再送勞拉小姐來和你作伴。”

    皺紋堆在眼角帶動臉上的肌肉,一如既往的和善嗓音,卻說著讓人渾身冰涼的話。

    黛西一動不動的倒在沙發(fā)上,雙手在失去意識掙扎的攥緊了沙發(fā)毯。

    她以為索菲亞不敢對她明目張膽的動手,就算動手索菲亞也不可能比她拔槍的動作快,卻沒想到索菲亞根本連動手的機會都沒留給她。

    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完完全全淪為了待宰的羔羊。

    索菲亞掏出消音手槍,赫然和梅森的那把一模一樣。

    手槍在壁爐跳躍的火光中泛著冷銀色的光,手槍主人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

    郁汀死死的捂住嘴唇,遍體生寒,心劇烈的跳動著,他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

    怎么辦?要不要救她?

    郁汀緊攥手心,強迫自己從混亂的情況中冷靜下來。

    必須要救,如果他不救,索菲亞還要殺勞拉,季應(yīng)祈受傷了,西拉斯不知道在哪,索菲亞肯定是要將所有人都滅口。

    正面對抗他肯定不是索菲亞的對手,只有現(xiàn)在這個機會了,殺了索菲亞他就能通關(guān)了。

    郁汀沒有殺過人,即使在副本見過形形色色的死亡方式,很多血腥殘忍的尸體都有系統(tǒng)自動打馬賽克,不管多么緊急的情況都沒有需要他殺人的情況出現(xiàn)。

    可現(xiàn)在,他想要通關(guān)必須要殺人,郁汀哆嗦在看向手上的槍,顫顫巍巍的抬起來。

    沒關(guān)系的,索菲亞只是個NPC,只是一串?dāng)?shù)據(jù),不是真的人。

    郁汀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

    槍口不受控的抖動,僵硬的手指拉栓,指尖放在扳機上,瞄準(zhǔn)目標(biāo),正準(zhǔn)備開槍,眼神一瞥卻看到了讓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索菲亞的身后,樓梯拐角的黑暗里露出半只腳,郁汀認(rèn)得那雙鞋子,正是勞拉第一天穿的靴子。

    勞拉也跟他一樣看著這一切,但卻沒有想救黛西的意思。

    他想讓黛西死。

    為什么?

    郁汀覺得自己的腦袋從來沒有轉(zhuǎn)的這么快過,他收回槍口重新縮回圣誕樹后,心跳如鼓擂。

    小鎮(zhèn)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私信,而劇情導(dǎo)入里提到的貴族子弟也沒這么簡單,他們都有自己的秘密。

    早就該想到的,他們并不團結(jié),第一天他還只當(dāng)多蘿西和西拉斯的爭吵是在玩鬧。

    季應(yīng)祈看起來和所有人都不太交心并不是性格使然,而是他們并不是真心。

    這個小團體遠(yuǎn)不像外人看起來那么穩(wěn)定。

    那這場暴風(fēng)雪是不是正好在他們中某些人的計劃之內(nèi)呢?

    郁汀忍不住后怕的想,如果不是剛剛的猶豫,如果剛剛自己真的開槍的話,是不是就破壞了勞拉的計劃,反而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中。

    這個被精心設(shè)計好的情節(jié)里,郁汀差點就成為了送人頭的炮灰。

    他再也沒有第二個道具‘自食其果’了。

    旅館里靜悄悄的,郁汀煞白著臉再次從窗口朝里望,卻猝不及防的和黛西的臉撞個正著。

    美麗的臉上血跡滑落,眉心間一個血洞。

    和多蘿西同一個死法,卻異常諷刺。

    確定黛西已經(jīng)死透了,索菲亞垂下握住消音手槍的手,對著尸體冷冰冰的說:“放心,我馬上送勞拉來陪你……”

    “砰——”

    還沒等她的話說完,勞拉從黑暗里走出來,毫無預(yù)兆的直接一槍擊中她的胸口。

    與她一直呈現(xiàn)出來的溫婉形象截然不同,她出槍動作利落干脆,沒有絲毫廢話。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索菲亞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后退兩步,倒在茶幾上。

    茶杯被掀倒翻滾兩圈砸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水順著茶幾邊緣滴滴答答往下流。

    勞拉走上前,語氣一如既往的柔和:“還是我送你去陪她吧。”

    索菲亞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猛的吐出一大口血。

    “你……你怎么會……”

    明明那杯茶她也喝了。

    血嗆進喉管,索菲亞的嗓音像是老舊風(fēng)琴管摩擦般粗礪,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看見我喝了嗎?”勞拉知道她要說什么,居高臨下的垂眼看她。

    索菲亞的眼神迅速灰敗,是她大意了。

    應(yīng)該先去確定的,早知道先去解決她了。

    可是她想不通:“為什么她、她不…反抗?”

    索菲亞眼角的余光是壁爐的火光還有黛西的尸體,她被迷惑住了,可黛西怎么會幫她遮掩,甚至用命來打掩護。

    只有一個可能,她也被算計了。

    勞拉眼神毫無溫度的看向沙發(fā)上的尸體,熟悉的面容,只是再也無法睜開了。

    “我在你房間發(fā)現(xiàn)了迷藥,還要多虧你,要不是你起殺心,我又怎么能將計就計呢。”勞拉露出來到這個小鎮(zhèn)后第一個真心的、滿足的笑:“每天陪這些蠢貨玩爭風(fēng)吃醋的過家家游戲,我真的要吐了,沒想到來這個破地方還能有意外之喜。”

    索菲亞的呼吸聲逐漸急促,她不甘心,卻比不過勞拉的心計。

    “他們都死了,就沒有人能在和我作對了。”

    四大家族最優(yōu)秀的年輕一輩如果在這里全軍覆沒,另外剩下的那些廢物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假以時日,她的家族將重現(xiàn)往日輝煌。

    “你放心,我會一個一個送他們?nèi)ヅ隳恪!眲诶曇糨p快。

    “砰——”

    又是一聲槍響,勞拉毫不手軟的開槍。

    索菲亞渾身抽搐一下,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郁汀沒想到勞拉殺人是這么簡單粗暴的理由,為了捍衛(wèi)家族的榮耀,除掉其他有力的競爭者。

    聽她話中的意思,好像一開始的接觸就是帶著目的的,陪他們虛與委蛇,蟄伏多年才等到這個機會。

    一個除掉她眼中釘?shù)臋C會。

    勞拉太會偽裝了,在團隊里扮演著溫柔姐姐和老好人的角色,誰都不會知道她是一條藏在身邊的毒蛇。

    郁汀震驚的愣在原地,只覺得驚悚。

    也許是他的眼神太直勾勾,又原本是勞拉比索菲亞要更敏銳。

    她忽然轉(zhuǎn)頭看向這邊。

    郁汀覺得自己反應(yīng)從來沒這么快過,幾乎是同時蹲下閃身繞到旅館側(cè)面。

    黑暗中,風(fēng)從后頸吹入,寒毛豎起伴隨著雞皮疙瘩,從手臂蔓延至全身。

    郁汀緊緊的捂住嘴,屏住呼吸,死死的看著窗戶處的微光。

    慢慢的,地上昏黃的光線里倒映出勞拉的身影。

    “咔擦——”

    “咯吱——”

    金屬鎖扣打開,窗戶從里面被打開。

    靜默幾秒,郁汀聽見勞拉輕笑了聲:“原來還有只老鼠一直在偷聽啊。”

    視線向下,郁汀瞳孔驟然放大。

    圣誕樹旁,一排腳印清晰的印在雪地上。

    “再不跑,就要被我抓到了哦。”

    第87章 死亡暴風(fēng)雪 取報酬

    跑!

    知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后, 郁汀拔腿就往身后跑去,他不敢往馬路上跑,只能扎向旅店后面, 那片他從未去踏足過的樹林。

    沒被人踏足過的雪地蓬松柔軟, 郁汀不敢回頭, 也不敢打開手電筒。

    小路蜿蜒曲折, 像橫亙在叢林里冬眠的蛇, 但郁汀好像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黑暗的環(huán)境, 專往小道和樹叢里鉆, 想要掩蓋自己的腳印。

    刺骨的風(fēng)刮著郁汀裸露在外的皮膚,樹叢上的雪在他的跑動中滑落到他皮膚上,凍的發(fā)疼,但他卻不敢停下來。

    山路崎嶇,雪積的又厚, 好幾次不是踏空就是從山坡滑落, 郁汀完全是撐著一口氣往前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一開始他還能注意身后隱約傳來的腳步聲。

    沙沙沙。

    像是索命符般侵襲著他的神經(jīng),

    后來郁汀整個人都凍的麻木了,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安靜的仿佛整個世界就剩下他一人。

    他不知道勞拉有沒有追上來, 是不是正躲在鬼魅的樹林里, 趁他松懈時突然給他一槍。

    這比如影隨形的腳步聲更讓他覺得恐懼。

    所以當(dāng)郁汀看到一片漆黑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亮著燈光的小屋時, 竟然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這個木屋像是憑空冒出來的,在荒無人跡的樹林里,亮著暖黃的燈,襯的屋外的雪都變得溫暖。

    眼前的景象不亞于凍僵的行人在荒原雪山上苦苦尋找的安全屋。

    郁汀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得救了。

    而是想這是不是某種專門等待著他的陷阱。

    就像童話故事里, 邪惡法師用來誘捕獵物的陷阱。

    郁汀站在黑暗的樹林里,又冷又怕,頭頂巨大的櫸樹隔開了銀色的月光,將他完全籠罩在黑暗里,而木窗里透出的溫暖微光在他腳下劃出一道分界線,只要往前走一步,就能被溫暖包裹。

    郁汀像是一只惶恐不安的小動物,仔細(xì)的打量著。

    忽然,一陣風(fēng)從正面吹過來,雪霧刮到他臉上,雪粒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睫毛上。

    郁汀眨了眨眼,雪粒從他卷翹的睫毛滑落,涼的他一激靈。

    身后是窮追不舍的勞拉和吞噬人的黑暗,身前是主人未知的溫暖小屋。

    郁汀猶豫幾秒,走了過去。

    這座木屋相比去小鎮(zhèn)的房屋來說要原始很多,粗壯的木頭橫疊架構(gòu)成墻壁,三角結(jié)構(gòu)的房頂上覆蓋著厚厚一層雪,煙囪正冒著煙代表木屋的主人在家。

    郁汀順著臺階來到門前,門口堆著擺放整齊的柴火,木門老舊斑駁,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門上的窗戶也被主人用油紙檔住了,正門口懸掛著一個巨大的野獸頭骨,黑洞洞的眼眶俯視著前方。

    郁汀強行壓抑住心底的不安,凍的發(fā)紅的手指敲了敲門。

    “請問,有人在嗎?”

    屋內(nèi)靜悄悄的,安靜助長了恐懼,郁汀剛抬手想再敲一次,忽然毫無預(yù)兆的被人從里面打開。

    “咯吱——”

    門縫擠壓發(fā)出擠壓聲。

    一道黑黢黢的高大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背對著光,影子完全裹住了郁汀。

    郁汀被嚇了一跳,手僵在半空中,瞪大眼睛看向門內(nèi)。

    “是你?”男人皺起眉,語氣有點不耐,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麻煩。

    郁汀看向聲音的主人,有些驚訝,聽對方的語氣好像是認(rèn)識自己。

    “你又想干什么?”

    “嗯?”郁汀有些慌亂,他不知道對方的話是什么意思。

    【你的獵人前男友。】系統(tǒng)及時的給出提示。

    奧林看著面前的小鬼,不知道對方又要玩什么小把戲,他實在沒什么心思陪他玩過家家,無比后悔當(dāng)時自己多管閑事救下他這個麻煩。

    看他這個樣子莫不是又被他那個養(yǎng)父罵了?想到巴特也只覺得麻煩,他不喜歡跟那種人打交道,精明又虛偽。

    奧林想趕他走,可他的模樣卻又實在可憐,巴掌大的臉凍的通紅,棉服上裹著層雪霧冰碴,也不知道怎么摸黑走過來的。

    奧林想起對方的性格,難纏的很,趕也趕不走,不想聽他晚上在門外哭一整晚,然后第二天在門口看見一具被凍僵的尸體,側(cè)身不耐的說:“進來吧。”

    沒有想象中的驚心動魄,郁汀就這么順利的進去了。

    他坐在爐火前的沙發(fā)上,火光鋪面而來,他伸手搓了搓凍僵的手指,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屋內(nèi)。

    壁爐上方掛著幾頂獵人帽,旁邊的木架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打獵工具,還有長柄的獵槍。

    “亂看什么?”男人警告的打斷他亂看的視線。

    “沒、沒看了。”郁汀被嚇了跳,慌張的答。

    太不一樣了。

    郁汀萬萬沒想到他的獵人前男友這么年輕,系統(tǒng)跟他說的時候,他想象中的對方是一個滿身肌肉、高大健壯,蓄著絡(luò)腮胡的粗曠男人。

    奧林,剛從系統(tǒng)口中得知他的名字。

    郁汀看向?qū)Ψ剑芨叽蠼眩匀痪淼念^發(fā)垂向腦后,長度大概到頸部的樣子,但奧林臉部輪廓挺拔,眉眼深邃立體,所以并不顯得女氣。

    或許是準(zhǔn)備休息了,穿著貼身柔軟的黑色睡衣 ,胸口手臂處鼓鼓囊囊的透出肌肉的形狀。

    只是瞥一眼,郁汀就慌慌張張收回了視線。

    奧林察覺到他的視線,低聲罵了句臟話:“眼睛不想要了?”

    好兇。

    郁汀睜大眼看著他,黑溜溜的眼珠滴溜轉(zhuǎn)動著,鼻尖凍的通紅,不敢說話。

    很明顯對方不待見他。

    還有原身以前做過的那些事,郁汀簡直尷尬癥都要發(fā)作,別說只是不待見,脾氣差一點的,挨打都有可能。

    死皮賴臉的纏著他當(dāng)男朋友,然后又哭著甩掉,簡直是恩將仇報的存在了。

    奧林還肯讓他進門,已經(jīng)很善良了,郁汀心想。

    他回憶著系統(tǒng)跟他講述的過往,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口袋。

    那顆從奧林手中強搶過來的狼牙吊墜在他的口袋里。

    郁汀藏在口袋里的手偷偷攥緊了,腦子里胡思亂想著,要怎么開口才能讓奧林幫他。

    是的,郁汀需要他的幫助。

    勞拉沒找到他不會放棄,如果在樹林里沒找到他,遲早也會尋到這里來。

    系統(tǒng)不會跟他說與劇情無關(guān)的事,嚴(yán)格意義上,奧林也是瑞納小鎮(zhèn)的一員,但從一天起他就游離在主線之外,而且絲毫不知道小鎮(zhèn)里的人已經(jīng)死光了。

    奧林武力值高強,小鎮(zhèn)的人都不敢惹他,會不會他才是結(jié)束這個副本的最后一塊拼圖呢?

    郁汀想試一下。

    “脫掉。”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郁汀懷疑自己聽錯了,疑惑的朝他看去。

    奧林習(xí)慣了他反應(yīng)慢半拍,聲音小又難纏,所以沒注意,只是冷著嗓音說:“換鞋。”

    郁汀低頭看見,才發(fā)現(xiàn)坐下不過片刻的功夫,褲腿和鞋子上的積雪被火的溫度烤化,滴滴答答的在腳下積了灘水。

    很明顯,換鞋不夠,褲子也得換了才行。

    東方人骨架小,郁汀更是瘦小的可憐,要不然不會當(dāng)時在樹林里見他第一眼,誤以為他是從哪跑來的小孩。

    他蜷縮坐在寬大的沙發(fā)里,小小的一團,烏黑柔順的發(fā)絲貼在臉側(cè),時不時用濕漉漉的眼眶看自己一眼,卷翹的睫毛顫顫的,不說話也沒有哭,但好像比哭起來更加可憐。

    奧林再三警告自己不要同情心泛濫,對方可不是什么聽話的東方娃娃,長著張漂亮的洋娃娃臉蛋,哭起來簡直讓人招架不住,現(xiàn)在說不定是他的新手段。

    還沒吃夠教訓(xùn)嗎?

    男人眉心微皺,薄唇緊抿了下,深吸了口氣撇開臉,頓聲道:“你把鞋子換了,我去給你找條褲子。”

    郁汀傻眼了,在對方不容置喙的眼神里乖乖的點頭。

    奧林在衣柜里翻遍了也沒找到適合郁汀身型的褲子,正常長度的褲子能摟到郁汀的咯吱窩下,再加兩根帶子都能當(dāng)成背帶褲了。

    他皺著眉,好不容易從衣柜深處翻出一條棕色的格紋褲,好像是幾年前買回來的。

    因為尺寸預(yù)估錯誤,穿不下就丟進了衣柜里,但對郁汀來說應(yīng)該還是大了,他實在太嬌小了。

    火爐里的火焰噼里啪啦的騰高,郁汀脫下濕漉漉的鞋子才發(fā)現(xiàn)襪子也早就已經(jīng)濕透了,他捏著襪子口脫下來,提著不知道放到哪里。

    襪子是臟的,但是丟在地上又不太好,想了想,提著兩只襪子分別塞到了鞋子里,還整理了一下邊邊,整齊的擺放好才滿意的點點頭。

    因為褲子是濕的,腳也有點濕,不能直接穿鞋子。

    奧林拿著褲子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郁汀手撐著兩側(cè)的沙發(fā),腳懸空著 ,白皙圓潤的腳趾翹了又翹。

    奧林冰冷的目光頓住,他邁步走過去,低頭聲音變得低啞:“怎么不穿鞋子?”

    郁汀沒察覺到異樣,認(rèn)真的解釋:“腳是濕的。”

    “而且褲子還沒換,會把鞋子弄濕。”

    他為了證明說的是實話,還把腳往前伸了下,晃了晃:“你看,褲子還在滴水呢。”

    奧林沒瞎,就算他不往前湊,也能很清晰的看到褲腿在滴水,但他卻只看到了郁汀的腳。

    在火光的映襯下,皮膚泛出暖玉的光澤,腳趾勻稱圓潤,還透著點粉。

    幾乎是狼狽的撇開眼,艱難的維持著冷酷表情,奧林把褲子丟給郁汀,故作鎮(zhèn)靜的說:“只有這條,你將就著穿一下。”

    說完也不等郁汀反應(yīng),直接轉(zhuǎn)身掀開隔斷簾,走到了另一個屋子里。

    郁汀的道謝就這樣梗在了喉間。

    雖然奧林找的是衣柜里最小的一條褲子,穿在郁汀身上依然很大,褲腿卷了好幾卷才勉強不那么拖地,至于褲腰更是夸張,郁汀抽出原來那條褲子的腰帶系住才沒往下落。

    他換好褲子,又等了兩分鐘還沒見奧林過來,有點著急也顧不得冒犯和不禮貌,小聲的喊:“奧林,你在嗎?”

    郁汀穿著明顯大一圈的毛絨鞋子站起身,放輕腳步朝里間靠近。

    “奧林?”沒人應(yīng),郁汀加大了點聲音。

    布簾被掀開,男人端著一杯熱茶走了出來,皺眉看向他,褲子穿的松松垮垮的,穿著毛拖鞋,身上寒氣都沒散,頗有些惱火的說:“穿好褲子就坐那烤火,亂動什么。”

    “不是,我有話想跟你說。”郁汀想跟他說外面的真實情況,后知后覺的感覺到了緊迫感。

    “什么事都坐下喝完這杯茶再說。”奧林不容拒絕的說。

    本來看起來就像發(fā)育不良,又凍了半天,絕對會病倒。

    郁汀被他一把按到沙發(fā)上,茶杯塞到手里。

    “我真的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郁汀一只手拉住男人的衣擺。

    看他確實很著急的模樣,奧林瞥了眼被拽的衣角,細(xì)伶伶的手腕白的晃眼,他松口:“先喝一口。”

    郁汀心急就要喝下去,被男人皺眉制止:“燙,慢點喝。”

    郁汀鼓起腮幫子,吹了兩口,茶面波紋晃蕩,香味縈繞在鼻尖,他抿了一口,被風(fēng)雪吹的發(fā)冷的身體,一口熱茶下去整個人都暖下來了。

    他拉住奧林坐到一邊,想了想說:“你知道森林里的溫泉要開發(fā)的事吧?”

    奧林雖然不和鎮(zhèn)上的人來往,但這種事還是聽說了,他面色不好的說:“巴特來跟我說了需要所有小鎮(zhèn)的人來投票決定,我反對了。”

    溫泉開發(fā)后就意味著會有許多外地人來旅游,他討厭吵鬧,也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他的生活。

    “因為這件事,溫泉公司也派代表過來了,然后環(huán)境專家也過來了,我父親還請了五個貴族來游玩,然后……”

    郁汀覺得自己條理從來沒這么清晰過,絲毫沒有停頓,語速又快又流暢的將著幾天發(fā)生的事告訴奧林。

    “小鎮(zhèn)里的其他人都自相殘殺死了,巴特是第一個死的,因為新來警長的惡趣味?”奧林皺眉。

    郁汀還以為他不相信自己,如果一個人突然深更半夜闖到你家里,跟你說你的鄰居都死光了,郁汀也不會信。

    更何況,原身在對方心目中的印象還不太好。

    然而奧林并非不相信他,只是很意外,因為印象中的郁汀膽小的要命,動不動就要哭,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讓他刮目相看了,還能語速流暢的說這么一大段話,更加讓他覺得意外。

    他過去加起來都沒聽對方說過這么多話。

    “那你怎么跑出來的?”

    郁汀頓了下,以為對方在懷疑自己,畢竟其他人都死了,而他還活著。

    他老老實實的講了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的,越講聲音就越小,漸漸的有些手足無措。

    因為奧林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奧林聽到剛認(rèn)識三天不到的季應(yīng)祈給他擋槍,本性惡劣的格禮主動放棄他時就不自覺的眉心緊蹙。

    他從頭到腳任何細(xì)節(jié)都不曾放過掃視了郁汀一圈。

    巴掌大的圓臉,卷翹的睫毛再到圓翹的鼻尖,長得跟個洋娃娃一樣,也不覺得意外。

    奧林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有多不爽。

    “他死了?”

    “啊?”郁汀反應(yīng)慢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對方說的是季應(yīng)祈。

    季應(yīng)祈沒死。

    但如果按照正常視角來說,郁汀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撒謊了。

    “我不知道。”

    郁汀垂下眼睛怕被看出來撒謊,手無意識的蜷縮幾下。

    他省略掉了些細(xì)節(jié),不能暴露系統(tǒng)和道具,便只能將多蘿西的死安在了格禮頭上,倉促間的謊言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經(jīng)不起細(xì)究,心虛的避開奧林的眼神。

    他這幅模樣落在男人眼里就像是在愧疚。

    奧林扯開話題:“他們五人組也互相殘殺,所以你剛剛急匆匆的跑過來,其實是在逃跑?”

    郁汀點點頭,補充道:“我撞見了她殺人,還偷聽到了她的秘密,她要滅口。”

    奧林再次沉默了。

    安靜的氛圍在房間里蔓延。

    郁汀看不懂他的情緒,也沒有把握對方會幫自己,就忍不住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

    他會不會把自己趕出去,畢竟他跟對方無冤無仇,自己不再對方也不會找過來,他有獵槍防身,井水不犯河水的情況下,勞拉犯不著來找他麻煩,反而自己才是帶來危險的人。

    越想郁汀就越心慌,也不知道怎么想到,就把狼牙吊墜從口袋里拿出來。

    “我、我把這個還給你,你能不能……”救救我。

    郁汀把狼牙吊墜遞到奧林身前,聲音越來越小,還是沒能說出口。

    拿著從對方手中搶來的戰(zhàn)利品,然后再拿這個來提條件,他臉上白了又紅,再厚臉皮也感到有點難堪。

    他不敢看奧林的臉,低垂著頭睫毛顫了又顫,耳朵連帶著脖子都紅了。

    太厚顏無恥了。

    奧林看著安靜乖順坐在沙發(fā)上小小一團的郁汀,沒由來的心軟。

    手心一癢,皮膚相觸,狼牙吊墜被男人取走,郁汀不敢抬頭看對方的神色。

    奧林看著鵪鶉一樣的郁汀,他好像變了,要是從前,他肯定是一進門就哭哭啼啼的提要求,向他求救,不想現(xiàn)在這樣有分寸感,顯得疏離。

    這是他從前想看到的,現(xiàn)在卻覺得胸腔有些憋悶。

    狼牙吊墜還殘留著溫?zé)岬臍庀ⅲ坪跻舱瓷狭擞敉〉奈兜馈?br />
    這是他獵到過最兇猛的頭狼的牙,這個吊墜剛做好就被郁汀搶過去了。

    當(dāng)時覺得珍貴的不行的榮耀象征,現(xiàn)在重新回到他手上,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的心情。

    手指顫了顫,郁汀幾乎不抱希望了,正想收回手。

    突然,手心一重。

    狼牙吊墜重新落到他手心。

    他抬頭朝奧林看去,眼眶不受控的蓄著點水意,在火光的映襯下,亮的驚人。

    “可以。”

    奧林知道他沒說出口的話,也給出了回答。

    男人逆著光站起身,西方人獨特深邃立體的眉眼輪廓在光影的投射下顯得格外濃重。

    他的聲音低沉又帶著侵略感。

    “你先保管,答應(yīng)你的事做完了我再來取報酬。”

    第88章 死亡暴風(fēng)雪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天空飄起了小雪, 地上的尸體混合著血肉也被慢慢掩蓋住。

    西拉斯本來打算回旅館的,在恐嚇完那個膽小又腦袋空空的小鬼后。

    越走心里就越堵得慌,咬牙切齒的想把那個小鬼關(guān)起來, 抓到自己的實驗室里嚇的他滿臉驚惶, 一邊又想讓他能對自己親近一點, 向?qū)ζ硪粯印?br />
    第一次見祈對他冷冰冰, 自己對他熱情主動, 卻偏偏往祈身邊湊。

    明明蠢得要死, 卻又該死的敏銳, 像是能看透自己的偽裝。

    復(fù)雜矛盾暴虐的心思充斥在西拉斯的腦袋里。

    忽然,槍響再次傳來,正是他剛離開的方向傳來的。

    不用想,肯定是有兩方撞上起沖突來。

    西拉斯面無表情的轉(zhuǎn)身,一開始還能冷漠的想, 死的是誰呢?

    又有些恨的牙癢癢想都死了才好, 不識好歹。

    然而等第二次槍響的時候, 他瞳孔猛的放大了,心跳不受控的加速,陷入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情緒中。

    真死了怎么辦?

    西拉斯頓住了,思考了下又或許只有兩秒, 折返回去。

    他告訴自己, 他只是不想浪費掉這個完美的收藏品。

    他要把郁汀帶回去藏到實驗室里, 那是專屬于他的收藏室, 西拉斯腦海里浮現(xiàn)出實驗室里那些他的得意藏品,太冷冰冰了。

    西拉斯搖搖頭。

    不。

    郁汀是第一無二的。

    他要專門建造一個專屬于郁汀的收藏室,如果他有要求的話,西拉斯可以破例聽從他的意見, 按郁汀的喜好建造。

    越想就越是興奮,仿佛全身全身的血液都在翻騰,他的腳步變得越來越快。

    然而等他到達(dá)時,卻只看見了一地的尸體,和受傷的季應(yīng)祈。

    西拉斯瞳孔驟縮,被莫名的心慌懾住,大步走近,掃了下地上并沒有看到那個小鬼的尸體才恍惚松口氣。

    他一把架住季應(yīng)祈的肩膀,冷聲問:“人呢?”

    沒即使有點名道姓,季應(yīng)祈也知道他在問誰,他聲音虛弱回答:“被格禮帶走了。”

    “現(xiàn)在暫時安全。”他轉(zhuǎn)頭看向西拉斯,整張臉都沒有血色,唇色蒼白:“西拉斯,我需要你的幫助。”

    克雷爾家里被洗劫一空,到處亂成一團,季應(yīng)祈半躺在沙發(fā)上,呼吸粗重的簡單跟西拉斯說剛剛發(fā)生的事。

    西拉斯點亮油燈,邊詢問情況,一邊翻箱倒柜的找藥品:“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他們一伙就幾個人,下黑手的是誰其實很好猜,季應(yīng)祈說出一個人名:“多蘿西。”

    西拉斯表情變得陰氣森森,咧了下嘴角:“她是不是活膩了,偽裝的面具戴久了,真以為沒人知道她真面目了。”

    他從八斗柜里翻出一個醫(yī)藥箱,把紗布、消炎藥和止痛藥扔到沙發(fā)上,皺眉沉默了幾秒。

    “沒有止血的。”

    客廳里沉默蔓延了幾秒。

    兩人都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這些藥都是治標(biāo)不治本,血止不住,他會死。

    季應(yīng)祈中槍的時候就有心理準(zhǔn)備,只是他還有些放心不下郁汀,答應(yīng)了要去找他。

    如果去不了,那至少也要幫他解決掉威脅。

    “過來搭把手。”季應(yīng)祈松開捂在傷口處的圍巾,血浸透的黑色毛衣被掀起,露出腹部的傷口。

    然而讓兩人驚訝的是,除了傷口看起來嚇人,血肉模糊,但竟然沒繼續(xù)流血了。

    沉默再次蔓延,這情況簡直有些反人類醫(yī)學(xué)了。

    半晌,西拉斯沒什么表情的勾了下嘴角,半陰陽的說:“上帝保佑,看來你暫時是死不掉了。”

    西拉斯只能將這種詭異的情況歸結(jié)于上帝,雖然他壓根不信這些。

    季應(yīng)祈額角青筋一跳一跳,往傷口撒了些消炎粉,用繃帶將傷口緊緊纏繞住。

    “我們得回去。”

    西拉斯隊上季應(yīng)祈毫不掩飾殺意的眼神,挑了下眉:“正有此意。”

    無論是索菲亞還是多蘿西,都要死。

    然而等兩人匆匆趕回旅店時,卻只看到索菲亞和黛西的尸體。

    勞拉卻不見了。

    兩人看了眼黛西的尸體,很顯然是被索菲亞殺死的。

    還不等他們說話,旅店大門再次被打開。

    勞拉直直的跑進來,頭發(fā)散亂,像是經(jīng)歷過一場逃殺。

    臉上陰冷的表情在看到他們兩人時頓住,又飛快的收斂住。

    握著槍的手垂在身側(cè),她眼神不經(jīng)意的打量了下兩人的表情,又看了大廳里面沒有其他人,才稍稍放心點心來。

    她應(yīng)該還沒有暴露,內(nèi)心想著要怎么處理掉兩個人面上卻不動聲色。

    勞拉換上擔(dān)憂的表情看著季應(yīng)祈的腹部,快步走上前:“祈,你受傷了?”

    “沒事。”季應(yīng)祈避開她伸過來的手,轉(zhuǎn)向客廳里的黛西和索菲亞:“這是怎么回事?”

    勞拉看向黛西的尸體,似是心有余悸:“我接收到你出門時給我的暗號,就假裝身體不舒服回樓上休息,讓黛西和多蘿西在樓下看著索菲亞。”

    “我在索菲亞房間里找到了迷藥,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下樓就看到黛西一個人倒在沙發(fā)上,多蘿西不見蹤影,來不及阻止……”勞拉說著眼角濕了,聲音有些愧疚:“要是我早點下來就好了,我以為她們兩個在一起不會出事的。”

    “多蘿西是自己離開的嗎?”西拉斯半靠在沙發(fā)背上,他的身形被壁爐的火光勾勒的挺拔修長,藍(lán)色眼珠隱在細(xì)碎劉海的陰影里,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不知道,剛剛在外面找了圈也沒看見她的人。”勞拉蹙眉,語氣里滿是不解:“她能去哪里,沒去找你們嗎?”

    季應(yīng)祈和西拉斯對視一眼,總覺得哪里不對,搖搖頭否定:“沒看見。”

    “我不知道多蘿西為什么跑出去,如果不是這樣,黛西怎么會出事。”勞拉控制不住的捂住臉,聲音哽咽:“抱歉,我有點失態(tài),我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當(dāng)時我看她情緒不是很高,還以為只是被困在這里不高興,就沒多想。”

    西拉斯倒沒覺得多傷心,只是擔(dān)心多蘿西會不會追著郁汀去了,他很了解她,不達(dá)目的不罷休,平常偽裝的人畜無害,心卻比誰都狠毒。

    勞拉的安排沒有問題,她的話語也沒有漏洞,如果多蘿西不離開這個計劃就是完美的,問題就是黛西并不是毫無防備心的人。

    明知道索菲亞有問題的情況下,她不可能毫無防備,怎么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被索菲亞迷暈了呢?

    “明天家里應(yīng)該就會派人來了吧,我想馬上離開這里,我們不該來這里的,這是個被詛咒的小鎮(zhèn)。”勞拉跌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安。

    勞拉一直很穩(wěn)重,現(xiàn)在這樣明顯像是嚇壞了,嘴里慌張念叨著:“只有我們?nèi)齻人,對了還有多蘿西,得把她找回來才行。”

    季應(yīng)祈掃過坐在椅子上的勞拉,金色的頭發(fā)上粘著些枯碎葉,胸口有大片的水漬,羊羔外套上也有大片的臟污,看上去就像是樹干上的苔蘚。

    “你剛剛?cè)ツ睦镎胰肆耍俊奔緫?yīng)祈似乎只是隨口一問:“我和西拉斯從東邊過來,一路上沒遇到過多蘿西。”

    勞拉神色一僵,抬手摸了下眼角的淚,回答:“我不知道那是哪里,就出門往左一直走,連一個人影都沒見到,我不敢走遠(yuǎn)了就只能回來。”

    在兩人說話的同時,西拉斯的目光落在索菲亞的尸體上,臃腫的尸體蓋住了整張茶幾,他的視線順著滴滴答答的水珠來到地毯上被打翻的茶壺山。

    他眸色微微發(fā)沉,定睛一看,抬腳走到索菲亞身旁。

    “看來,索菲亞是故技重施把藥下到了茶壺里。”

    然而,西拉斯話音剛落,季應(yīng)祈視線瞥過去,回憶起剛剛的一個細(xì)節(jié),順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地上有兩個茶杯!

    一杯茶黛西喝了,而多蘿西追出去了,那另外一杯呢?

    勞拉在撒謊。

    季應(yīng)祈反應(yīng)很迅速,幾乎是立馬拔槍指向勞拉。

    同時,勞拉看見西拉斯的動作,猝然變了臉,幾乎是也立刻站起身朝沙發(fā)走過去,她在看到地上兩個水杯時,懊惱的意識到自己露馬腳了,光記得去追那個小鬼,忘記收尾了,連衣服也沒有換。

    她清楚的知道季應(yīng)祈和西拉斯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沒有給任何西拉斯反應(yīng)的時間,拔槍頂住了他的腦袋。

    旅館中的氣氛霎時停滯,三人人僵持住。

    ……

    窗外,雪花被風(fēng)席卷著漫天飛舞,郁汀被男人捉著站在沙發(fā)上穿戴好裝備。

    頭頂戴上了麂皮防風(fēng)帽,戴上毛絨絨的圍巾,渾身上下裹的密不透風(fēng)。

    奧林比郁汀想象中的還要果斷,在詢問了郁汀一些細(xì)節(jié)后,分析了現(xiàn)在的情況,決定主動出擊。he

    現(xiàn)在他們處于優(yōu)勢,勞拉并不知道奧林的存在,如果找不到郁汀,她肯定會轉(zhuǎn)換目標(biāo),先去找季應(yīng)祈和西拉斯。

    他們可以趁其不備,主動出擊先解決掉她。

    問題是,現(xiàn)在西拉斯和季應(yīng)祈還不知道勞拉的真面目,如果被勞拉找到,情況會非常危險。

    郁汀和奧林決定先去旅館,如果他們兩人安全的話,肯定也會先回旅店。

    奧林在挑選武器,他穿著利落的黑色皮衣外套,雙腿修長,背影挺拔悍厲。

    手槍插在腰間,他挑了把狩獵步槍,裝備上紅外準(zhǔn)鏡,郁汀不懂槍,但這個獵槍看起來比安東尼那支要輕巧。

    為了不暴露行蹤,回旅店的路兩人依舊沒有開手電,但奧林對林間的路很熟悉,不像郁汀逃過來時無頭蒼蠅亂撞般往樹叢里扎,奧林帶他走了條捷徑。

    回旅店的路比來時要輕松很多。

    在一個拐角處,郁汀回頭看了眼身后視線里逐漸變小的溫暖小屋,他有預(yù)感,一切都能在今晚結(jié)束,有奧林在身邊,雖然還是很緊張,但沒有了那種孤立無援的沉重感。

    “害怕?”察覺到郁汀有些沉默,看起來心神不寧的樣子,奧林問。

    郁汀點了下頭,然后又搖搖頭。

    準(zhǔn)確來說不是害怕,是有些擔(dān)心,不知道季應(yīng)祈怎么樣了,他咬了下唇小小聲問:“要是旅店沒人怎么辦?”

    奧林側(cè)了下身,擋住西邊忽然席卷來的狂風(fēng),聲音聽起來冷靜可靠:“她找不到人肯定會回的。”

    勞拉是第一次來這個小鎮(zhèn),根據(jù)郁汀所說這幾天一直呆在旅店里,她根本不熟悉這個小鎮(zhèn),不可能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尋不到人肯定會回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等待著季應(yīng)祈他們送上門。

    然而事實證明奧林猜測的沒錯。

    等他們來到旅館時,窗簾被人放下了,燈光比剛剛要亮堂了很多,那隱隱約約傳來了人聲。

    郁汀和奧林對視一眼,無法確認(rèn)確認(rèn)里面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兩人放緩腳步靠近,忽然郁汀的衣袖被奧林拉住,在他眼神示意,郁汀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門口,被大雪掩蓋的階梯上,有三道不同的腳印。

    郁汀皺起眉,看形狀和覆蓋度,兩道稍大的腳步是季應(yīng)祈和西拉斯的,他們先回的旅店,然后覆蓋在上面的那道腳步是勞拉的,她也回來了。

    他們有危險!”怎么辦?“郁汀湊近,小小聲地問,眼神里滿是焦急。

    奧林聽了下,里面還有交談聲,示意郁汀不要著急:“先聽一下他們在說什么,弄清里面的情況,貿(mào)然進去怕她魚死網(wǎng)破。”

    男人的聲音有條不紊,郁汀看著對方鎮(zhèn)定的眼神,冷靜下來,點點頭。

    ……

    旅店大廳,勞拉用槍指著西拉斯,季應(yīng)祈舉槍對著勞拉。

    西拉斯手放在后腰拔槍的動作頓住,槍被勞拉接過:“西拉斯,不要跟我耍小動作,現(xiàn)在慢慢站起來。”

    西拉斯冷著臉站起身,背對著勞拉,擋在她身前:“勞拉,你想干什么?”

    “不要明知故問,西拉斯,這不是你的風(fēng)格。”勞拉警惕的看向?qū)γ娴募緫?yīng)祈:“祈,放下槍,否則我就殺了他。”

    “我放下槍你不也會殺了他嗎?”季應(yīng)祈語氣平靜,臉上冰冷沒什么表情:“那這樣,我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死。”

    “西拉斯剛剛可是救了你。”勞拉勾了下嘴角,諷刺的對西拉斯笑著說:“祈可真冷血,不是嗎?”

    西拉斯自然不會被她這么簡單的挑撥把戲激怒,下顎微抬,毫不留情的陰陽:“你也和黛西姐妹情深,害死她的時候沒想過自己冷血嗎?”

    “還是說,你已經(jīng)癡呆到忘了自己剛剛做過的事嗎?黛西的尸體還在盯著你呢。”

    勞拉募的變了臉,陰下臉:“怎么,你也想去陪她嗎?”

    西拉斯絲毫沒有被威脅的自覺,扯唇,輕嗤了聲。

    “好了勞拉,你清楚自己并不占優(yōu)勢,與其浪費時間在這里僵持,不如說出你的條件,沒必要兩敗俱傷。”季應(yīng)祈抬起眼,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除了面色蒼白外,并沒有任何的不同。

    “黛西就是被索菲亞殺死的,明天救援隊過來,我們會為你作證。”

    不管是黛西的死還是勞拉的反水,似乎都影響不了他的情緒。

    只有他自己知道,垂在身側(cè)衣袖里的手止不住的抖動著,身體內(nèi)的子彈沒有取出來,舉著槍的手時時刻刻再扯動著傷口,他快要脫力了。

    西拉斯知道他的傷口,沉默幾秒搭腔:“我可以當(dāng)成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他仔細(xì)思考了勞拉殺人的動機,思前想后他們并沒有私仇,只有可能是利益:“如果我和祈都死在,你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嗎?”

    “勞拉,你胃口太大了,這塊肉太大,你吞不下的。”季應(yīng)祈見勞拉眉眼似有松動,繼續(xù)說:“趁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

    “真的嗎?”勞拉似有悔意 ,聲音帶著懷疑和不信任,瞳孔劇烈的收縮著:“你們真的會幫我保密?”

    她一眨不眨的盯著季應(yīng)祈的臉,倏的冷笑出聲。

    “呵呵呵。”

    “我是不是還應(yīng)該感謝你們的仁慈?”

    勞拉說著,猛的用槍托砸向西拉斯的頭:“我可不想跟你們玩什么君子協(xié)定的游戲,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西拉斯頭被狠狠砸向一邊,血從額角滑落到眼睛,糊住了視線,他咧開嘴角,用指腹擦了擦眼角的血跡,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陰翳表情。

    “既然談不攏,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阿爾諾家族從不受人威脅。”西拉斯身形筆直,臉在晦暗的燈光里顯得引起森森:“祈,殺了她,我要你把勞拉·溫莎的頭懸掛在溫莎堡的大門上。”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他見季應(yīng)祈還在猶豫:“還在猶豫什么,郁汀還在等你去找他,別浪費時間。”

    勞拉聽到溫莎堡臉色猝變,她咬緊牙終于維持不住冷靜:“閉嘴,給我閉嘴。”

    季應(yīng)祈握著槍的手肌肉開始微微抽搐,他快舉不動槍了,腦海里漸漸浮現(xiàn)郁汀的臉,他不能倒在這,他要活著。

    他看向西拉斯的灰藍(lán)色陰沉的眼睛,承諾:“我向你起誓,必將以溫莎家族的鮮血祭奠你。”

    每個人都有死穴,勞拉也不例外,她將家族的榮耀視為無上榮光,她不怕死,可他的家族必須要永遠(yuǎn)輝煌。

    “郁汀已經(jīng)死了,死在我的槍下。”她要讓所有人痛苦:“你以為我剛剛是在追誰?。”

    看到季應(yīng)祈逾然大變的神色,一貫冷淡的面具被撕開,勞拉知道,自己重新掌握了主動權(quán)。

    勞拉咧開嘴角,露出森森白牙:“你殺了我就永遠(yuǎn)不知道他死在哪,他的尸體會成為野獸的食物,成為雜草的養(yǎng)料。”

    “那么漂亮的臉蛋,多可惜啊,哈哈哈。”

    “撒謊,怎么,狗急跳墻就開始胡說八道了嗎?”西拉斯握緊拳頭,咬牙寒聲道。

    “呵。”勞拉冷笑一聲:“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向跑回來找你們吧,正好撞上門來。”

    “我有沒有說謊,你們心里清楚,不是嗎?”

    第89章 死亡暴風(fēng)雪(完) 恭喜通關(guān)

    她在撒謊!

    郁汀在門外聽著里面的對話, 焦急浮上他白皙天真的面容。

    西拉斯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威脅,季應(yīng)祈還受著傷,結(jié)果肯定是兩敗俱傷。

    而勞拉竟然還利用自己來欺騙兩人, 不知道為何, 郁汀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氣。

    季應(yīng)祈已經(jīng)為自己做了很多了, 他不想要人再受傷, 也不想永遠(yuǎn)躲在別人身后, 當(dāng)成一個累贅。

    在這個副本里, 他好像一直在被季應(yīng)祈保護著, 甚至為他差點失去了性命,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總在尋求著不同人的幫助。

    郁汀一直知道自己膽小軟弱,甚至也不聰明。

    但現(xiàn)在,勞拉還想要利用自己傷害季應(yīng)祈, 里面的沉默讓郁汀無比清晰的意識到, 季應(yīng)祈會再次因為他受到傷害。

    他不想要這樣。

    一次, 哪怕只是偶爾一次,他也想站出來保護季應(yīng)祈。

    成為一個勇敢的人。

    屋外的風(fēng)雪肆虐,夜晚一片黑暗,恰好可以別人提供藏身的地方。

    郁汀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的奧林, 他聽小鎮(zhèn)的人和系統(tǒng)說過, 奧林是瑞納小鎮(zhèn)最優(yōu)秀的獵人, 他家一整面墻上掛著好多不同種類的獵槍, 那他的槍法肯定也是一流的。

    他伸手搭在奧林握槍的手上,聲音被風(fēng)吹的顫顫:“奧林,你槍法應(yīng)該很好吧?”

    里面的對話奧林同樣也聽到了,他沒多想自然以為是郁汀想讓他救人, 他皺眉思索片刻給出肯定回復(fù):“如果正常情況下,用這把狙擊獵槍百米內(nèi)可以爆頭。”

    “那就好。”

    聽到這話,郁汀松了口氣,百米完全夠用了。

    現(xiàn)在,只需要他創(chuàng)造一個機會,暴露出里面的視野,讓奧林可以將勞拉一槍斃命。

    聽到這話,奧林像是猛然意識到什么,轉(zhuǎn)頭只見郁汀眼里寫滿了堅決,圓翹鼻尖被凍的發(fā)紅,朝著他輕輕一笑。

    奧林滿眼震驚反手想要抓住郁汀,卻見他已轉(zhuǎn)身離開。

    為了不暴露,奧林只能定在原地,眼睜睜的看他走向旅店門前。

    這個方法很冒險,要是勞拉的謊言被戳破,惱羞成怒選擇魚死網(wǎng)破,誰也無法保證郁汀的安全。

    奧林不想讓郁汀去冒險,他無法保持冷靜,想招手讓他回來。

    郁汀搖了下頭,又大又圓的眼睛對著他彎了彎,回頭張嘴無聲的說:“我相信你。”

    門被打開,姜黃色的燈光攀附到郁汀身上,將他的影子拉長,然后漸漸又消失不見,門口的階梯上只余燈光。

    奧林藏在墻邊,他也沒有想到郁汀會做出這個選擇,畢竟他真的一直都很膽小。

    郁汀漂亮脆弱,一觸即碎,就應(yīng)該呆在象牙塔里被保護著,無憂無慮不諳世事,不用遭受風(fēng)雨,也不會遭受任何傷害。

    可他錯了,短短幾天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仍舊脆弱天真,但他不再是高塔里的公主,不再是只會攀附汲取營養(yǎng)的菟絲子。

    他只是郁汀,勇敢的郁汀。

    奧林手心握緊用力到關(guān)節(jié)發(fā)白,郁汀故意沒有關(guān)門在他給創(chuàng)造機會,他掃視了一圈,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個廢棄的郵筒,剛好正對著門口。

    他彎下腰,靜著腳步往那邊繞過去。

    ……

    門扣在墻上發(fā)出‘砰咚’一聲響,打破了屋內(nèi)肅殺對峙的氣氛。

    話題的主人公郁汀就這樣直直的闖進來,寒風(fēng)裹挾著雪霧吹進來,大廳的溫度瞬間降下去。

    勞拉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向門外,見到郁汀舉著槍對著她時,嘴角微妙的笑凝固住,謊話瞬間被戳穿,她瞪大眼睛看向郁汀,似乎沒想到他竟然還敢跑回來。

    季應(yīng)祈和西拉斯也是同樣的震驚,他們本來對勞拉的話半信半疑,可勞拉說的篤定無疑,話語中也沒有破綻,即使不相信這個糟糕可怕的結(jié)果,也不驚不住去想萬一呢?

    憤怒和悲痛的情緒剛涌上來,郁汀就這樣悄生生的出現(xiàn)了。

    季應(yīng)祈見郁汀還活著,還來不及松口氣,又想到目前的狀況,語氣有些重還有些急的說:“你過來干什么?”

    難道不知道很危險嗎?

    他的語氣中帶著責(zé)備,但郁汀卻知道他是在擔(dān)心自己,目光瞟到他腹部厚厚纏繞著的繃帶,忍不住紅了眼圈。

    “我擔(dān)心你。”

    季應(yīng)祈怔了下,看到郁汀垂著嘴角不安的臉,心臟像是被捏緊般再也維持不住故作冷硬的表情,聲音沙啞:“過來。”

    西拉斯看到走過來的郁汀,陰沉的能滴水的臉絲毫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加難看,說話比季應(yīng)祈難聽的多:“蠢貨,這時候跑過來干什么?”

    知道西拉斯只是說話難聽,雖然總是嚇唬他,但并沒對他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傷害后,郁汀沒有那么怕他了。

    他一直預(yù)感很準(zhǔn),現(xiàn)在直覺告訴他,西拉斯是在口是心非。

    郁汀抬眼看向?qū)ξ骼梗鸸庠谒疂櫟难劾锾鴦又曇舨凰愦髤s震的西拉斯脊背顫栗:“你一定要這么兇的跟我講話嗎,西拉斯。”

    這好像是郁汀第一次正眼看向他,沒有任何的抵觸和討厭。

    西拉斯怔怔的看向他,整個人愣住了,嘴唇動了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你們是不是太不把我放眼里了?”勞拉冷嗤一聲,看向郁汀的眼神陰翳可怕:“來的正好,剛剛讓你溜掉現(xiàn)在又自己送上來。”

    “瞧,他們兩個這么在乎你,你活著可比死掉的價值要大多了。”

    郁汀走到季應(yīng)祈身邊,他攔住季應(yīng)祈想將他護在身后的手,抿唇搖搖頭,堅定的站在他身邊。

    郁汀抬頭看向勞拉:“可惜你不是。”

    勞拉沒想到他敢還嘴,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只見西拉斯笑出聲,側(cè)頭譏諷的睨向她:“他的意思是,你死掉的價值比活著大多了。”

    連季應(yīng)祈都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似是沒想到膽小怕事的郁汀竟然敢譏諷她,勞拉陰著臉,看向這個她從不曾放在眼里的漂亮蠢貨,用一種從沒有過的森然語氣道:“牙尖嘴利。”

    “你不過是靠著張臉恬不知恥的勾引人,被巴特當(dāng)成能隨意交易的貨品。”勞拉也跟多蘿西一樣討厭郁汀,她討厭這種弱小又毫無反抗之力的下等人。

    “那天早上你在祈的房間吧?第一晚就迫不及待的送上門,多蘿西敲門的時候你是不是嚇得瑟瑟發(fā)抖,怎么會這么勾引人呢?”她眼神輕蔑的掃視著郁汀,話語充滿惡意:“是靠著這張漂亮的臉蛋嗎,還是你其實很享受把所有人勾的像舔狗一天,圍著你團團轉(zhuǎn)。”

    “維持你的本性就好了。”勞拉忽然間話語一轉(zhuǎn):“為什么現(xiàn)在又裝的大義凜然,是覺得沒人能傷害你嗎?”

    郁汀是故意那樣說的,勞拉太謹(jǐn)慎了,一直將西拉斯擋在身前,他就是想要激怒勞拉,然后拖延時間,讓奧林找到破綻口。

    勞拉話語尖銳,惡意和中傷讓季應(yīng)祈都難以忍受,他皺眉冷眼正要說些什么,身側(cè)的手卻被郁汀捏了下。

    季應(yīng)祈接到暗示,垂眼看向郁汀,看到他帶著的麂皮帽時,猛然發(fā)現(xiàn)被自己忽略到的地方。

    郁汀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換了,外套更是大了一圈,明顯就不是他的。

    這種情況下,郁汀不可能還有時間回家去換一套衣服,風(fēng)刮卷進來席卷一圈,吧臺上懸掛的酒杯發(fā)出叮嚀當(dāng)啷的聲響。

    季應(yīng)祈的視線不經(jīng)意的瞥向門口,回想到郁汀進門的異常,他開門時力氣很重,就像是故意不想讓門關(guān)上。

    他之所以一反常態(tài),是因為門外有幫手!

    “你能做什么呢?”郁汀像是絲毫沒有被她的話傷到,臉上沒什么表情。

    然而實際上,郁汀緊張的要命,他努力在腦海里回憶第一個副本里,謝行枳是怎么把他罵哭的。

    當(dāng)時謝行枳把他當(dāng)成專門聊騷釣凱子的人時,那些刻薄輕蔑的話現(xiàn)在想想都會覺得生氣的程度。

    郁汀心里捏了把冷汗,努力控制住聲音不要發(fā)抖,故作漫不經(jīng)心的嘲諷:“除了拿西拉斯威脅我們,你還能做些什么?”

    “你不是說我會勾引人嗎,西拉斯就是愛我,愿意為我去死。”

    郁汀趾高氣揚毫不愧疚的說出這些沒心沒肺的話,活靈活現(xiàn)的演繹著一個頭腦空空又不知死活的花瓶,繼續(xù)挑釁著。

    西拉斯沒有生氣,反而看向他的眼神愈發(fā)黏膩古怪,像是蜘蛛黏膩的絲線,想將他緊緊纏繞住。

    郁汀在賭,勞拉這種人能蟄伏這么多年,自然不會隨便被隨便激怒,她極有野心、心機深沉,但骨子里仍有屬于貴族的優(yōu)越感,她無法忍受自己的挑釁。

    壁爐的火焰逐漸變小,攀附在勞拉身上的火光慢慢的落下,她表情和陰影交織在一起,慢慢的晦暗。

    沉默幾秒,忽然輕笑一聲。

    槍頭調(diào)轉(zhuǎn),指向郁汀。

    迎著季應(yīng)祈和西拉斯大變的臉色說:“那現(xiàn)在呢?”

    西拉斯猛的想扭轉(zhuǎn)身體,卻聽見勞拉不緊不慢的說:“你再動,我就一槍打爛他的頭。”

    西拉斯渾身僵住動也不敢動,頭上的血跡在他雕塑般的面孔上凝結(jié)成塊,槍沒指著他,卻比指著他更讓他害怕。

    郁汀也很害怕,怕的藏在厚厚大衣里的腿都在隱隱發(fā)抖,但這也正是他想要的,激怒勞拉的結(jié)果。

    他迎著勞拉的槍,心臟咚咚直跳,臉色蒼白卻慢慢的往前走幾步。

    “小汀。”季應(yīng)祈喉結(jié)向下壓了壓,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這可能是郁汀的計劃,但還是忍不住喊出聲。

    郁汀沒有回應(yīng)他,只是對著勞拉說:“既然現(xiàn)在我是你的目標(biāo),你把西拉斯放了,我來當(dāng)你的人質(zhì)怎么樣?”

    西拉斯睜大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臉頰的肌肉微微抽動,灰藍(lán)色的眸子近乎陰冷:“你瘋了。”

    勞拉也死死的盯著他,扯著嘴角朝他道:“想換他?好啊,先把你手上的槍扔了。”

    郁汀眼睫顫了顫,垂下頭,看著手上格禮塞給他的槍,沉默了兩秒,接著故意側(cè)了下身把手槍扔到門外。

    “扔了。”他伸手示意。

    “現(xiàn)在,走過來。”勞拉指揮著。

    郁汀嘴巴緊緊抿著,祈禱著奧林接收到了他的信號。

    他數(shù)著自己的腳步,心里默默倒數(shù)著。

    三!

    對上西拉斯近乎猙獰的眼神,郁汀嘴唇哆嗦了下,想說什么還是忍住了,他不能做出任何暗示的表情,因為勞拉也在死死盯著他。

    郁汀心跳如擂,指尖攥的發(fā)白,怎么辦?要怎么給他暗示?

    忽然身后傳來聲響,季應(yīng)祈的一聲痛呼傳來,他傷口似乎發(fā)作難以支撐,握著槍的手發(fā)抖,踉蹌幾步撞上餐桌,吸引走了勞拉片刻的眼神。

    郁汀快速的對西拉斯眨了下眼,無聲的吐出一個詞。

    “蹲下。”

    眼神快速從上往下滑動著。

    二!

    勞拉很快看了回來,郁汀收回來視線,不知道西拉斯有沒有看懂,到他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勞拉很敏銳,一點蛛絲馬跡都會被她察覺。

    郁汀深呼吸著,內(nèi)心緊張驚懼到了極點,這個舉動太冒險了。

    西拉斯和他必須要同時蹲下,讓勞拉保護在奧林的視野里。而奧林也必須這這段段不過兩秒的時間內(nèi),在勞拉開槍前,準(zhǔn)確無誤的集中她。

    就好像空中走鋼索一樣,任何一點失誤都不能出現(xiàn)。

    勞拉謹(jǐn)慎的看著面色發(fā)白的郁汀,余光瞥到他垂在身側(cè)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判定他沒有威脅力后,松開了鉗住西拉斯的手。

    正要伸手將郁汀拉到身前,忽然間想到他扔槍的動作,她轉(zhuǎn)頭看向大開著的門和黑漆漆的門外,神色劇變。

    一!

    郁汀眼神遞向西拉斯,正想示意他蹲下來,卻見西拉斯猛的朝他撲過來。

    他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yīng),被西拉斯撲倒的瞬間,對上勞拉驀的變的惡狠狠的目光。

    “砰——”

    “砰——”

    兩聲槍響幾乎是同時傳來。

    失重感傳來,郁汀下意識抱住西拉斯的背,視線顛倒前,他看見一顆子彈沒入勞拉的眉心。

    獵槍子彈的威力巨大,瞬間轟碎半個頭。

    耳邊模糊傳來季應(yīng)祈的驚呼聲。

    郁汀在副本里的最后一眼,是一片紅色的模糊馬賽克。

    以及手上傳來的,

    溫?zé)釢駶櫟挠|感。

    【副本名稱:《死亡暴風(fēng)雪》】

    【副本難度:A】

    【主線任務(wù)進度:100%】

    【綜合評級:S+】

    【玩家郁汀,成功找出兇手并安全存活,恭喜通關(guān)。】

    【任務(wù)獎勵:任務(wù)獎勵五十萬積分,S+評分特殊待發(fā)放,請玩家等待接收。】

    第90章 新來的鄰居 自己嚇自己

    郁汀再次睜開眼時已經(jīng)回到了熟悉的家, 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一時間還沒完全回過神來。

    【恭喜宿主,副本《死亡暴風(fēng)雪》獲得了S+的評分。】

    系統(tǒng)真心的恭喜他, 它從來沒遇到過能拿S+評分的宿主, 在主神空間都算是傳奇的存在了。

    郁汀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 從床上坐起來, 看了看自己穿著單薄的衣服, 窗外的暖陽照在他身上, 還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系統(tǒng), S+評分特殊獎勵是什么?】郁汀茫然的詢問這個陌生的詞匯,他還以為S的評分就是最高了。

    【還有為什么獎勵待發(fā)放,什么時候發(fā)放呢?】

    系統(tǒng):【稍等一下,我?guī)湍樵円幌隆!?br />
    系統(tǒng)也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它升級了權(quán)限, 可以直接在光腦上面查詢。

    【S+獎勵是由主神空間根據(jù)玩家個人需求特殊定制的獎勵。】系統(tǒng)艱難的從一大段游戲規(guī)則中提取出重點。

    這么一說, 郁汀倒是有點好奇和期待了:【個人需求?什么要求都可以嗎?】

    特殊定制, 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這個游戲有這么多玩家,主神空間真的可以精確的了解每個玩家的需求嗎?

    【額……。】系統(tǒng)難得有點卡頓,他也不是特別清楚, 有些遲疑的說:【應(yīng)該沒問題吧, 主神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

    【那獎勵什么時候發(fā)放呢?】

    【稍等, 我?guī)湍樵円幌隆!肯到y(tǒng)開始掃描游戲規(guī)則。

    一分鐘過去, 系統(tǒng)翻來覆去也沒有找到獎勵的發(fā)放時間,主神規(guī)則是非常完善的,按理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種情況。

    難道是他的等級不夠?系統(tǒng)有些不解。

    【宿主抱歉,可能是我的權(quán)限不夠, 獎勵發(fā)放時間我沒查詢到。】系統(tǒng)聲音略帶歉意。

    【我需要回主神空間申請一下權(quán)限。】

    前面的獎勵都是直接發(fā)放,連抽道具都是現(xiàn)抽,這次竟然還需要系統(tǒng)回空間申請權(quán)限,這讓郁汀對S+的評分的含金量有了點點了解。

    想想都覺得自己很厲害,郁汀有點臭屁的對系統(tǒng)說:【你是不是沒想到我這么厲害,一下就能拿到S+評分。】

    系統(tǒng):【您確實很厲害。】

    郁汀高興了,扮作高手的模樣:【哎呀,我也沒怎么認(rèn)真,隨隨便便玩玩就通過了。】

    系統(tǒng):【……】

    如果不是全程陪伴,看到你被嚇哭的樣子,我真的要相信了。

    見系統(tǒng)不說話,郁汀皺起眉,有些無理取鬧的說:【為什么不說話,是覺得我沒這個實力嗎?】

    原老實系統(tǒng)蛻變了,成了哄郁汀逐漸上手的幼師·系統(tǒng),它安撫說:【當(dāng)然不是,您的實力有目共睹。】

    很好哄的郁汀相信了,他撇了下嘴,勉強的放過了系統(tǒng)。

    ……

    系統(tǒng)去主神空間前沒有告訴郁汀回來的時間,但它告訴郁汀由于這次的評分很高,他可以擁有一個很長的休息期。

    郁汀沒有什么朋友,也不喜歡社交,去到人多的地方甚至?xí)杏X到緊張,他生活的日常好像就是宅在家里。

    在家里休息了兩天后,他開始感覺到無聊,甚至是有點孤單,這是他以往從來沒有感受到的情緒。

    他覺得是副本通關(guān)的后遺癥,他在游戲里面每天都過的很緊張,每時每刻都是驚心動魄的,需要不停思考通關(guān)和報名,高度的消耗情緒和思維,再加上身邊無時無刻都有人在,讓他形成了習(xí)慣。

    習(xí)慣有人陪著他。

    所以陡然回到現(xiàn)實他會不習(xí)慣,郁汀這樣告訴自己,習(xí)慣就好了,以前一直是這樣。

    郁汀回想起自己過去二十二年的生活,卻想不起有任何的記憶點。

    他從小開始就非常獨立,初中時父母就各自組立了新家庭,他很早就開始住校,成績好長得乖巧,因為不太主動和人說話,顯得不太好接近,但并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不好的事。

    他獨自考到了外省讀大學(xué),父母除了定時打來學(xué)費和生活費,再也沒有過多的交流,畢業(yè)后,連這個流程也省略掉了。

    但郁汀并沒覺得有多不好,他和他們也沒有多少感情,能供他到大學(xué)畢業(yè),郁汀已經(jīng)覺得很感激了。

    大學(xué)畢業(yè)后,郁汀因為不喜社交,就在晉江開始直播,幸運的是很快擁有了一批喜歡他的觀眾。

    如果說人生有什么變動或者超出常規(guī)的事,那就是因為【無限傳說】這個綜藝,被莫名其妙的卷進游戲中。

    郁汀回憶起從前,好像很平淡,突然他莫名的感覺到心痛,毫無征兆的有些呼吸困難,他緊緊的咬住嘴唇,捂住胸口臉色蒼白。

    刺痛感逐漸淡去,郁汀熟練的深呼吸幾次,擦去額角滲出冷汗。

    這是他的老毛病了,一旦想起從前,總會莫名其妙的開始心痛,但他去醫(yī)院檢查過。

    醫(yī)生說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心臟也很健康,出現(xiàn)這種情況可能是心理原因,建議他去看心理醫(yī)生。

    郁汀遵循醫(yī)囑去看了心理醫(yī)生,心理醫(yī)生說他是因為過去的某件事給他心理造成了創(chuàng)傷,所以只要回想起來就會引發(fā)情緒性的傷痛。

    可在他的記憶里,過去并沒有遭受過任何創(chuàng)傷。

    既然不致命,郁汀就沒有放在心上。

    可郁汀很久都沒這樣過了,自從進入副本后,他還以為是自己好了,原來并沒有。

    ……

    郁汀沒想到這個午覺睡了這么久,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時,外面夜色已深。

    他住的是獨棟的老舊小區(qū),整個房子里安靜的可怕,他站起身打開燈,看了一圈空空蕩蕩的冰箱,決定去超市采購。

    郁汀戴上口罩,拎著垃圾袋打開門,走出了小區(qū)。

    好久沒有出門,深秋的道路旁縈繞著桂花香,香味宜人。

    超市里有很多人,郁汀不怎么會做飯,他推著車在速食區(qū)挑選,又購買力一些新鮮水果和酸奶,不過沒有買很多,他怕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要進副本,食物會過期。

    買的差不多,他推著車在排隊結(jié)賬,在光腦里看了下消息,發(fā)給系統(tǒng)的消息依舊孤零零的躺著,顯示著未讀。

    忽然,在兩個貨架的視角盲區(qū),一個小孩猛的朝他撞過來,郁汀沒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往旁邊倒去,一只手臂忽然從側(cè)方伸過來斜摟住他的腰,穩(wěn)住他的身體。

    郁汀驚魂未定的借力直起身體,好一陣沒有說話。

    小孩自知闖了禍,哇哇大哭著被家長領(lǐng)走。

    “你還好嗎?”低沉帶著點清冷的男聲傳來。

    郁汀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抓著對方的手,他猛的松開手后退兩步,尷尬的搖搖頭。

    “謝謝。”

    擁擠的超市里,他和男人靠的很近,恍然間,一種淡淡的檀香味縈繞在他鼻尖,讓他覺得很熟悉。

    郁汀只到男人的胸口,他只有抬頭才能勉強看清對方,然而對方和他一樣帶著口罩。

    鬼使神差的,郁汀往前湊了湊,想再聞一下這香味,對方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仿佛只是順手扶了他一把。

    郁汀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想做什么時,猛的紅了臉。

    對方不會把他當(dāng)變態(tài)了吧。

    郁汀提著購物袋回到小區(qū)時,小區(qū)里不見一個人影,保安亭也形同虛設(shè),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只有路邊停著幾輛落滿枯黃樹葉的車,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很凄清。

    一陣風(fēng)刮過,秋風(fēng)卷起地上的落葉嘩啦作響,郁汀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郁汀總覺得身后有人在跟著他,腳步聲似乎一直刻意跟他保持著一致,掩蓋在秋風(fēng)落葉的聲音里,很小但仔細(xì)聽卻還是能聽到細(xì)微的動靜。

    一開始,他以為只是巧合跟他住一個小區(qū)的人,但轉(zhuǎn)過幾個拐角,那道腳步聲依舊如影隨形,但他住的房子是最后一棟。

    郁汀走到燈光下,毫無預(yù)兆的猛然回過頭,卻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他咬緊嘴唇,睫毛高頻率的顫動著,提著塑料袋的手心沁出點冷汗,隱約的冒出點恐怖想法。

    如果是從前郁汀可能就當(dāng)作是自己的胡思亂想,但經(jīng)過逃生游戲三個副本的磨練,他不敢再掉以輕心。

    這里沒有任何可以求助的地方,他不敢掏出手機報警,甚至不敢加快腳步,害怕對方察覺到自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郁汀住的那棟小區(qū)只有兩樓,一樓被大鐵門鎖上了,門上銹跡斑斑,從他搬進來開始就沒打開過,應(yīng)該是廢棄的。

    他走到樓梯口,邊掏鑰匙邊猛的往樓梯上跑,塑料袋在他的劇烈動作下破了個洞,易拉罐順著樓梯啪嗒啪嗒滾下去,聲控?zé)綦S之亮起,空曠的樓梯間回蕩著他的腳步聲。

    郁汀不敢回頭看,呼吸停頓間他似乎聽到對方停住了腳步。

    他快步走到門口,慌忙中對了好幾下鑰匙孔才打開門。

    郁汀緊緊的靠著門背,他扯掉口罩大口的呼吸著,手軟腳也軟的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他側(cè)耳趴在門框上透過門縫往外看,熄滅的燈光再次亮起,從門底部透進來。

    腳步聲不偏不倚,停在了他門口。

    郁汀慌忙掏出手機,手指哆嗦著調(diào)出報警頁面。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郁汀渾身一抖,瞬間寒毛倒豎,生怕下一秒對方就會破門而入。

    “你好,你的東西掉了。”耳熟的男聲從門外傳來。

    好像是超市遇到的那個男人。

    郁汀懵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

    門外的人似乎察覺到郁汀誤會了,沉默了一下,才說:“我是住你對門的鄰居,三天前搬過來的。”

    三天前郁汀剛從副本里出來,如果這樣說也不是沒可能。

    可郁汀沒有開門,因為實在太過巧合,一直空著的房子里突然搬進來人,而且,郁汀回想了下超市的那個男人。

    周身氣質(zhì)簡直跟這個老舊小區(qū)格格不入。

    “東西給你放門外了。”

    男人很有分寸的沒有繼續(xù)糾纏,轉(zhuǎn)身開門。

    “咔噠—”

    郁汀聽到對面門鎖被打開,然后又合上的聲音。

    即便如此,郁汀也沒有開門去拿他掉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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