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231
阿軟改后的圖紙,將整個院子往后移了一些,方位有做了一些調動。
宮長山趕緊對了一下方位,?明堂開闊?,?避風聚氣?,四象平衡?。他驚恐問道:“縣主大人,您還懂風水之術嗎?”
阿軟揉著耳朵,心虛看了一眼山頂的方向,她原以為小山主是嫌棄他們,才叫她改圖紙方位,原來是幫他們調整了一下。
她不由在心里夸了一句,小山主可真厲害。
“不懂,你照著做吧。記得不許亂燒亂砍!卑④泧烂C說著,偷偷瞧了阮文耀一眼。
阮文耀接收到她的眼神,立即說道:“好了,照這個圖紙開始建吧。山里有山里規矩,你們記得,不要隨便進山,若在山里迷路了,我可沒辦法救你們!
她這話是給良師爺他們這些外人說的,吳老大的人向來知道龍霧山的厲害,不和他說,他也不敢進山。
李時進皺著眉,耿直說道:“這里放眼望去都是山,總不能哪也不能去吧!
他這性子,難怪在官場里不討喜,周柯也說,若不是他對農務相當精通,都不好意思介紹給她們。
對付這樣的人,阿軟有些頭痛。偷偷看著阮文耀。
阮文耀倒沒覺得為難,她比他更耿直,直接回道:“是,夜里也別亂跑,被狼叼走了,我可不救你!
“狼有什么可怕,怕……”李時進正說著,突然聽見林子里傳來狼嚎聲,他嚇了一個激靈,頓時不敢再說了。
友師爺這種老人跟著文將軍走南闖北慣了,瞧出這山里的縱深不簡單,他做了回和事佬,笑著說道:“小將軍說得是,這種老山里有無數種死法,咱們還是小心些的好!
宮長山趕緊點頭,“我回來路上瞧到一只蛇,比我大腿還粗,我可不敢亂走!
阿軟警告他們,也是怕外人在山里出事。
她出來又和卜燕子又提醒了一次,“你們不要瞧不上這些書生,考個秀才都不容易,何況這些進士、舉子,他們還是有些本事的!
“好,交給我吧!辈费嘧哟髿庹f著。
看到兩人走了,她這才嘆了一口氣,她那些師弟還好,沒什么恩怨,門主說什么就做什么,可吳老大那些手下,大都是得罪了所謂貴人才上了山。他們最是不喜歡這些公子書生,在他們印象里,這些嫩皮書生就是些說話費勁,只會裝模作樣,心思歹毒的貨。
現在叫他們聽書生的話做事,也是有些為難他們。
卜燕子得在吳老大和書生間周旋,很有些頭痛。
周望淑這時帶來更讓她頭痛的消息,“少東家,咱們沒多少糧了。這些人也太能吃了,咱們的存糧都快被吃光了。”
卜燕子一個頭兩個大,要讓大家知道沒糧,還不得出大亂子。
她頭痛問道:“成雙那邊還沒買到糧嗎?”
“還不是怪之前的縣太爺,就知道強收稅,把人都嚇跑了。去年種糧的人少,收成也差?h城里都收不到糧,成雙說是要到省城去瞧瞧!敝芡鐕@氣說著,造屋子向來就是件難事。
這些人都是做力氣活的,也不能不給人吃飽。
周望淑瞧她頭痛,小聲說道:“要不,讓四嬸子把飯做得難吃些吧。我瞧著他們都夸著飯好吃,一個個把肚皮吃到撐。咱們一下子又添了這么多人,就是有金山銀山也叫他們吃空了!
阮文耀和阿軟兩人回到后院更衣,阿軟收拾了出來,看到阮文耀坐在院中間望著山頂方向發呆。
阿軟瞧她一副深沉模樣,還有些憂傷似的,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她走到阮文耀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故意逗她,“猜猜我是誰?”
“媳婦,別鬧!比钗囊街氖,語氣低沉,還真有些憂傷似的。
阿軟放開她的眼睛,繞到她面前問道:“怎么了?”
阮文耀嘆了一口氣,“山主是不是不喜歡我。”
“啊,為什么這么想?”阿軟偶爾做些出格的事,可能是性子使然,偶爾會有些惡劣又危險的心思。
她這樣,小山主也沒討厭她,為什么討厭阮文耀。
因為她啰嗦嗎?
阿軟想著,不由笑了,以她的感覺,他們小山主應該是位可愛又寬厚的好神仙,怎么也說不上不喜歡阮文耀吧。
莫非是因為沒對阮文耀有過指示?
阿軟想著,突然了然,“你吃醋了?”
“才沒有,我去外面幫忙!比钗囊敝屯庾撸④泤s拽住了她的腰帶。
“說清楚再走。”阿軟一見她停下來,直接抱著她的腰,不許她走。
阮文耀發現,自從媳婦回來都調皮多了,不過這調皮的一面也只讓她看著。
阮文耀從來不瞞她,聽她問,嘆氣說道:“山主是不是嫌我很沒用,找爹娘靠她,找媳婦也要靠她,她很煩我吧!
“你在神仙跟前,想什么有沒有用?在神仙跟前,爾等人類誰不是廢物。不過要說煩你,還真有可能,你想想,若是你,有人天天在你跟前嘮叨,你想理她嗎?”
阮文耀想想,似乎很有道理,她是有些嘮叨了。
“我是惹了她生氣,才顯靈叫我知道厲害的吧。”阿軟想著,突然覺得自己是有些壞了,仗著小山主心軟不罰她,總是使壞。
阮文耀也想到這一點,她學著阿軟模樣,揪了揪她的臉訓道:“你啊,怎么這么皮!”
阿軟靠在她身上,淺笑想著,大約是知道被寵著,才想皮一下吧,對阮文耀更是這樣呢。
阮文耀哪能猜透媳婦的心思,只是捏著阿軟的臉,她突然發現,媳婦的臉軟軟滑滑的真好捏。
“好了,做正事吧,不許玩了。”哄好了小相公,阿軟牽著她又去忙去了。
她走到院里,對阮文耀小聲說了句什么。
阮文耀點了點頭,大聲喊道:“可有人有空閑?”
她聲音一出,立即傳得老遠。所有人立即靜下來望向她,但凡現下手里沒活的立即跑到她跟前。
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金桂,“門主,可是有什么活叫我們干?”
后面幾個漢子也跟著喊道:“門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阮文耀大聲說道:“咱們縣里今天收成不好,我們采買的糧一時沒到,咱們靠山吃山,一起去山里弄些吃的。有空的,拿上鋤頭,背上筐和我一起進山!
阿軟畢竟掌控著大局,她當然知道糧食不夠了,可有阮文耀在她并不擔心。
吳老大的人也聽說過,阮文耀帶著一群小子就能在山里獵到野豬,他們頓時都有了興趣,連手里有活的,都想跟著一起去。
有阮文耀這樣的人在,大家都不擔心會餓死。
阮文耀選了幾個人,有金桂銀枝這樣的姑娘,也有吳老大手下的三個漢子,另外還叫了瘦弱些的小八和小十五,一群人帶著兩只狗一起上了山。
他們也不是去山主那座主峰,只是去旁邊的林子里找些食物。
龍霧山里長年有瘴氣,林子也深,沒阮文耀帶著,即使是他們這群山里的人也不敢往深了走。
不過也是有阮文耀帶著,叫他們長了見識,一到深山里到處都是食材。
遍地的野菜,到處點綴著林間的蘑菇,才走不得多遠,大家都忍不住停下來挖著野菜,撿著蘑菇。
阮文耀聽著林間清脆的鳥叫聲,小聲叫來小八和小十五。
“上樹掏鳥蛋去,記得每窩最少留三枚,不許掏光了。”
兩個小的立即點頭應了,特別是小十五著急得馬上就要往樹上爬。
“等一下,把袖子褲腳纏好了,小心長蟲!比钗囊÷曊f著,她記得山里的規矩,盡量壓低了聲音,也不許他們吵鬧。
阮文耀則是在旁邊找找獸道,看能不能找些獵物。
這些林子常年沒什么人進來,東西也不少,沒一會兒,阮文耀身后的筐子就丟了幾只兔子山雞。
阿軟也沒閑著,她叫來花芷、大妮子,一起用魚網做地籠。每做好一個,就叫小子們放到河里去。
等得晚上吃飯時,忙碌了一天的門人發現,除了主食變成了野菜粥。
桌上的菜竟然比前兩天更多了,桌上有魚有肉,可豐盛得很。
后院里,卜燕子喝著野菜粥,嘆氣說道:“還得是你倆,我剛聽著一開始就沒糧,還以為他們得跑了!
阿軟舀著沒有幾顆米的野菜粥,有些發愁,“還是得有糧食,成雙那邊可能也不容易,咱們這兩省原來歸那位沐大人管理。想來管得也不怎么樣,怕是不只咱們一個縣缺糧!
他們如今手里有金銀,也不一定能弄來大批糧食。
“萬事開頭難,也別太著急!比钗囊珚A了一個雞腿給阿軟,勸慰說道,“咱們縣里那些大戶手里肯定有糧,只是見我們好好地去買,就拿喬收著不賣,哼!
阮文耀冷笑著,給卜燕子打了個眼色。
卜燕子立即懂了。
阿軟也明白過來,冷目說道:“怕是也不服我這個縣主吧!
阮文耀冷冷說道:“沒事,我會叫他們跪著來求你!”
第232章 232
山門里的人知道沒糧了,一個個的也沒鬧,畢竟都是饑荒里熬過來的人,看到門主在想辦法弄糧都沒有多想。
一早上,還沒有開工,熱茶和早餐都已經準備好了。
今天早上吃的是魚湯面,濃香的白湯里,一根根吸滿魚鮮的面條,瞧著就好吃。
大家三三兩兩蹲在路邊吃得津津有味,大多數人吃得一大碗面條,就將碗還了回去。張嬸子過來收碗時,瞧著一只只大碗干凈得像洗過一樣。
張四嬸子瞧著有些過意不去,出來大聲說道:“今天怎么吃這么少,鍋里的面條還沒吃完呢!
吳老大嘬著魚骨頭,笑著說道:“沒事,我們吃飽了,叫孩子們多吃些,他們長身體呢。”
幾個小孩子叫喚著,“我們都吃飽了呢,哥哥姐姐們都說不用吃到撐著,只要有小夫人在,每頓都不會少我們的!
話是這么說,張四嬸子可瞧不得浪費,叫他們將鍋里的面全分了吃了。結果一個個又撐圓了肚皮,大家不得不勸道,“嬸子,你中午還是少做一些,撐著也難受!
“行,那我做少些,不過廚房里都備著雜糧餅子,你們要餓了就到廚房來拿。”張四嬸子笑著說著,抬著空鍋子正要走了。
吳老大又喊著說道:“嬸子,我們這些粗人不用喝熱茶,渴了喝些井水就是了,免得要浪費柴火燒水了,你也麻煩!
漢子們附和說道:“是呀,我們都是粗人,水溝里的水都能喝呢!
今天阮文耀和阿軟都出門了,金桂銀枝兩人在旁邊收碗,聽到這話,壯起膽子說道:“我們小夫人說,燒開的茶水喝著干凈,大家都是為咱們山門干活,不需為省點柴火,叫大家有鬧肚子的風險。”
幾個漢子大嗓門地說道:“這就有些多余了,我們都是鐵打的身子,哪還怕喝點涼水,活蟲子吃到肚里都沒事。”
周望淑拿著賬本路過,聽到他們說話,過來大聲說道:“你們不需要想什么浪不浪費,咱們門主可是文將軍親自教出來的,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各位進了咱們山門,只需用力做事。其它閑雜的事,自有管事的操心。別廢話了,做事吧!”
周望淑大聲說著,儼然已是一副成熟管事的模樣。
那些漢子沒敢再說什么,三三兩兩的趕緊干活去了。周望淑偷偷松了一口氣,捉住微微發抖的手。
這些新來的人,她并不知道他們的品性,敢大聲和他們說話,全因這些人在說小夫人的不是,她心里氣不過。
就聽那些人小聲嘀咕著,“咱山門里的女人都好厲害啊!
“那可不是,聽說咱們門主都聽小夫人的呢!
此時耙耳朵的門主正坐在馬車里,乖巧地給媳婦當著人形墊子。
她單手支著下巴,疑惑地說道:“阿軟,我昨晚夢到一只布縫的小老虎在跑,那布老虎瞧著憨頭憨腦的,眼睛像是兩顆黑珍珠縫著的……!
馬車顛簸,阿軟靠在她的膝蓋上,正躺在馬車里閉目養神,聽她這話,本沒太再意,可越聽越覺得有些奇怪。
“布老虎什么顏色?”
“像是用黃色和紅色的碎布縫的,腦袋上的‘王’字是黑色的。耳朵上還有花紋呢,真奇怪了,怎么做夢能記得這么清楚。”阮文耀疑惑說著,腦袋里滿是不解,“害我一晚上想抓那只布老虎都捉不到。”
阿軟心中也是疑惑,她問道:“老虎尾巴是不是上翹著的,上面有三條黑色的虎紋!
阮文耀想了想,立即說道:“是呀,我追了一晚上,老虎尾巴都沒摸著,尾巴上面是有三條虎紋,像是用針線張繡的!
她說著說著,突然覺得不對勁,她低下頭,看著阿軟問道:“阿軟,那布老虎不會是你做的吧!
阿軟側過頭,不好意思地躲開她的視線,小聲說道:“我給咱們小山主送了一個!
哼,果然是“小”山主吧,真個是小孩子心性,明知道阮文耀喜歡老虎,還拿這個逗弄她一晚上。仿佛是在說,你看,你媳婦給我做的,你沒有,嘿嘿,搶不到吧。
阮文耀聽著,也是怔愣了許久。這才回了神,傻笑著小聲說道,“嘿嘿,也給我托夢了呢!
這人這下不吃醋了,嘿嘿笑了半天,這才不好意思地捏著媳婦兒的指尖說道:“阿軟,布老虎好做嗎?”
“噗!卑④浳娲叫χ,這人還真喜歡啊,“不算難做,但是你放哪兒?叫人瞧見了,不是要笑話你半輩子!
“誒!比钗囊厥栈亓松,只得算了,她如今好歹是個門主,要叫別人瞧見她玩這種小孩子的東西,還不笑話死她。
她只得嘆了一口氣,不想這些心思。
兩人說著話,馬車已經到了城門附近,他們從京城帶回的馬車,又輕便跑得又快。
阿軟起來時,活動了一下脖子,居然沒覺得有什么不適。
眼見著到了城門口,許多人挑著扁擔正在城門口排著隊進城。
“咦,怎么這么熱鬧?”阮文耀疑惑地說著,他們這個小縣城向來又窮又破狗都嫌,少有外人過來,本縣的都是山里人,進城很少。
突然這么多人進城,瞧著有些不簡單。
卜燕子騎著馬到她們旁邊,低下腰說道:“瞧著好像是賣糧。”
“先進去吧!卑④洶櫭颊f著,儼然猜出了什么。
他們的馬車進了城,直接去了縣衙。
良師爺和何云禮立即迎了上來,阮文耀瞧他們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樣,顯是受了一番罪。
他們也不多話,一群人進了院里,何云禮直接說了如今的情況。他們經歷這些天,已經將縣衙這邊的事理順了些。
只是那位前任縣太爺馬德生,是沒給他們留半點活路。
縣衙的庫房是空的,一顆銅子都不剩下。
他任職期間,更是把官府的名聲搞臭了,給普通百姓加了無數苛捐雜稅,逼得百姓躲進山里,把地荒了。
對縣里的大戶是極盡籠絡,按他們查的賬看來,這些狗大戶依著各種由頭,近些年竟是半點稅也未收過。
良師爺和何云禮現在行事處處受阻,想催各村各戶春耕,都找不著人。
想找了這些大戶,要他們補齊稅款,可沒想這些人極為囂張,不給不說,有些大戶竟然敢要叫家丁放狗咬他們。
更可氣的是,這些狗大戶正聯合起來,高價收糧食。
有些眼皮子淺的農戶連種糧都賣了,他們怕是想學沐家,到時哄抬糧價,到時搞出個饑荒來。
阮文耀聽著氣笑了,“厲害啊,他們膽子不小啊!
卜燕子也聽得咬牙,氣憤說道:“門主,要不咱們今晚摸過去,把他們都劫了!
阮文耀揮手說道:“不用,這個縣現在是我媳婦的,全縣所有收入理因歸我媳婦,犯不著費力氣劫他們。”
阿軟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糾正她,“是我們的!
“好好好,我們。”阮文耀聽話地改口,“他們既然沒給我們交稅,那就該正大光明問他們要!
阮文耀在京城里都是個小閻王,在這小縣城要找幾個狗大戶強收點稅,還不是手拿把掐。
阿軟提醒道:“要防著他們狗急跳墻,帶著糧跑了。”
“想跑嗎?”阮文耀畢竟也是在京里當過巡察御史的人了,一個小縣城的地頭蛇而已她沒在怕的。
她很快想到主意說道:“良叔,衙門里可有多的衙役的青袍子?”
良師爺立即恭敬回道:“小將軍,衙役衣服有十來件,那些衙役跑了大半,衣服都丟在衙門里呢。”
“好!比钗囊珴M眼自信,安排說道,“燕子,你領些人穿著衙役衣服在咱們山下那幾條路中間設卡。來往貨物都給我上稅,十取其一,每超過三車,稅額往上翻一翻。不交不許過,鬧事的你想打想殺看著辦。何縣令,你寫個告示出去。他們想跑正好,那我不得剝他們一層皮!
“是,小將軍!焙卧贫Y領命立即寫了告示叫人貼到外面。
卜燕子也拿了青袍子,騎馬趕回龍霧山。
胡子拉碴的良師爺頓時松了一口氣,“有小將軍這魄力,追回稅款不難。只是光盯著這些大戶也不行,如今村民憊懶,眼看春耕都要結束了,糧種再不種下去,今年又要打饑荒了!
一直沒作聲的阿軟這時出聲說道:“何縣令,你再擬兩個告示,第一,下月前,未播種的田地全視為荒地,我這個縣主全部收回。第二,今年糧稅減五成。”
“是,主子,主子英明。”何云禮不愧是能代理縣令的人物,這才一會兒就能清晰地理出誰是他真正的頂頭上司。
不過阿軟不吃他拍馬屁這套,她正色說道:“和他們一樣,叫我小夫人就好。”
何云禮迅速看了阮文耀一眼,行禮喊道:“是,小夫人。”
阿軟轉頭看著阮文耀,立即又換了副溫柔模樣,“相公,可是想好了,怎么找他們要銀子?”
“嗯,不過要等一等。”阮文耀正聽著外面的動靜,第一個告示貼出去,已經吸引來許多人。
等著第二個,第三個告示貼出去,衙門外已經圍了一圈人。
守在外面的卜小七回來報信,“門主,小夫人,聽說那些富戶突然不收糧了。”
現在出城的路設了關卡,這些大戶囤了這么多糧,運出去被刮一層皮,不運出去,若是阮文耀這個大冤種不買糧,那這些糧食可能得爛在他們手里。
他們只得停下來觀望,至于普通民眾手里本也沒多少糧,買不了高價也虧不得多少。反是糧稅減半,叫他們高興得合不上嘴,那今年他們可不得多種些糧。
衙門外面正熱鬧的時候,衙門里得了縣主授令的新縣令開堂審案。
審的正是前任縣太爺馬德生和他的妻弟趙生財。
衙門前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民眾哪里聽得懂他們在審什么,什么監守盜?,什么受所監臨贓,什么受財枉法?,他們都聽不懂,只當聽到要抓他們砍頭時,才一個個高聲叫好起來。
反正縣太爺不是個好東西,他上任以來收的稅越來越多都叫他們活不下去了,這種人殺他準沒錯。
眾人齊聲喊著:“殺了他,殺了他!”
老縣爺馬德生冷哼說道:“我可是吏部親派下來的縣令,就憑你們也敢殺我?”
一直在堂后沒打擾審案的阮文耀和阿軟兩人這時對視了一眼,阿軟勸道:“阿耀,最好別動他。”
阮文耀拍了拍發痛的腦袋,為難地看著阿軟說道:“阿大一直沒回來,能不能幫我寫封信,問問小少爺。”
阿軟猜到,這是要支開她。
她看著阮文耀,對這人,她信任大于其它。
“好。”她領著花芷去后面寫信去了。
一身煞氣的阮文耀,帶上了鐵面具提著刀來到堂前。
不知是她手中刀子寒光閃閃,格外嚇人,還是她臉上面具似是閻羅模樣,堂下押著的馬德生幾人看到她,心里不由生出懼怕來。
第233章 233
卜小七和小十二兩人分別站在公堂兩邊,看到阮文耀提著刀一身煞氣走出來,已經猜到她要做什么。
兩人立即上前,“門主,我來吧!
“門主,這活我來干!
“不用!比钗囊潇o說著,走到堂前。
何縣令趕緊從堂上跑下來,向她恭敬行禮,“文小將軍!
本站得筆直的馬德生馬縣令一聽到那個“文”字時,心里就抖了一下。
伏虎將軍他是得罪不起,可也不怕,但“文小將軍”四字一起聽來,就叫他不由心驚膽戰起來。
他一個山里的縣令,能打聽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縣里成了皇后干女兒的封地。
山高皇帝遠的,他怕什么,皇帝都不怕,還能怕皇后?
他一直沒放在心上,所以才這般大膽,即使關在大牢里,也敢聯合著縣里的幾個大戶,想斷了縣主的糧,給她個下馬威。
女人而已,他馬德生可不放在眼里。
可聽到“文小將軍”四字時,撐著他的種種信心一下就崩塌了。
即使在深山里,他也聽說了,若大的沐家叫文小將軍除了。
現在這個人就站在他面前,馬德生頓時腳軟有些站立不穩,退了幾步跌到地上。
跪在旁邊的那幾個馬縣令的親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們可聽著馬縣令說,已經拿捏了新來的縣主。
他們不日就能重新在這破縣城里稱王稱霸。
可是,好像一切在這個鐵面出現的剎那變了,他們跪在她的身影下,感覺天色都暗了些。
阮文耀立在堂上,冷肅問道:“何縣令,這些人按律,該怎么判?”
何縣令躬著身,恭敬地回道:“回小將軍,馬縣令和他這群親戚在縣里一手遮天,草菅人命。光是以他們犯下的人命案,按律應是死刑!
“好。”只聽很隨意的一聲好后,傳來鈍響。
圍觀民眾愣得一下,發出驚天的叫好聲,“好,殺得好!”
內院里,正伏案寫信的阿軟輕輕嘆了一口氣,花芷聽著好奇,小聲說道:“姑娘,我去看看!
“別去!”
聽到外面的響動,阿軟的手抖了一下,她很快鎮定下來,將寫好的信放在一旁晾干。
她從荷包里拿出個小玩意,拿出針線小心縫著。她盡量叫自己冷靜下來,不去管外面的動靜。
要震住她封地里的鄉坤地頭蛇,要叫山門里突然膨脹的數百手下信服,不得不使些狠辣手段。
衙門大堂上阮文耀拿著染血的刀子,大聲說道:“外面看戲的,你們聽好了,三日之內,補齊稅款,不然我不介意城門上多掛幾個腦袋!
嫣紅的血順著刀尖滴在地上,馬德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嚇得尿了褲子。
是呀,他是朝廷派來的縣令,一般人不能殺,但他的親戚狗腿子可沒有免死金牌。
回過神的馬德生哪還有半點囂張,他跪地拼命磕頭,喊著:“小將軍饒命,小將軍饒命!”
“丟回牢里,等刑部來提他。”阮文耀說完,提刀離開堂前。
她沒去找阿軟,轉頭去了衙門后院,找到井邊洗著身上的血跡。
耳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阿軟拿著帕子站在水井邊。
阮文耀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過臉,不想叫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阿軟走到她跟前,在水桶里沁濕了帕子,掰過她身子取下鐵面具給她擦臉上的血跡。
“阿耀,聽說集市上有一家脆皮烤鴨很好吃,我叫花芷出去買了,咱們一會去試試,好不好。”
阮文耀聽她輕言細語的說話,心里那些不適也淡了些,她想著烤鴨的香味說道:“好,多買些給大家帶回去吃。”
阿軟擰了帕子,又給她擦拭著脖子,“可以啊,不過剛出鍋的比較好吃。涼了,鴨皮就沒那么酥脆了。”
“那咱們自己養些雞鴨好不好,等肥了,咱們自己壘灶烤著吃!比钗囊胫谒家鞒鰜。這次山門里養的肥雞她總能吃上了吧。
阿軟低頭偷笑著,捉著她的手擦洗,“我已經叫花芷去偷師了,你可別說出去,那丫頭可機靈了,什么菜多看兩遍就能做出來,比我可聰明多了!
“誰說的,我媳婦最聰明!比钗囊退f著話,漸漸忘了那些不快。
她要重建山門,她要為阿軟在封地里立威,有些事必須去做。
她做不來躲在別人背后,指使人使壞。
要狠,那就硬刀硬槍,震懾他們。
花芷沒多久就回來了,還帶了兩套棉布衣裳。
阿軟拿過一件灰布袍子在阮文耀身上比了比,“小相公,你說陪我看花燈的,咱們都還沒去過,要不咱們吃了烤鴨一起先逛逛街。”
“好!比钗囊霌Q掉身上臟了的衣服,聽這話,趕緊找了房間換了。
阿軟也和她一起,換了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裳。
兩人這么換下來,都瞧不出是什么縣主、小將軍了。
阮文耀換上普通的棉布衣裳也沒什么不適,反正仗著一張臉遺傳了文夫人的美貌,怎么折騰都好看。
阿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習慣性地給阮文耀整理一番,她給她重新緊了緊腰帶,在腰帶間系了個小玩意兒。
阮文耀本以為是香囊還沒注意,只是低頭掃了一眼,總覺得有些奇怪。
她拿起一看,墜子竟然是一只繡得小巧可愛的小老虎。
“嘿嘿,媳婦,你也給我做了啊。”她頓時樂得整個眉眼都飛揚了起來。
這小老虎長得和她夢里夢到的布老虎一個模樣,只是小了許多,掛在腰上當墜子正好。
阮文耀愛不釋手地摸著小老虎,高興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嘿嘿,媳婦,你真好。”阮文耀飛快地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又不好意思退回去,害羞地捏著小老虎玩著,這下外人不會笑她了吧。
阮文耀如今的位置,叫人容易忘了她其實年紀也不大,小時候在山里也沒玩過這些小玩意兒,有些小執念罷了。
阿軟看她一掃臉上陰郁,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誰能想到,殺人不眨眼的小將軍,竟是這般好哄。
兩人換好衣服出來,花芷已經將切好的烤鴨放在桌上,還配著蔥絲和薄餅,阮文耀到桌邊坐下,夾了一片油滋滋的脆皮嘗了一口,還真又酥又脆的,嚼著滿口是肉香。
“好吃!
阿軟拿了一張薄餅,夾了些蔥絲又夾了幾片烤鴨,蘸上醬卷了起來遞給阮文耀。
阮文耀接了過來,咬了一口,鴨肉配著薄餅卷著吃,味道更豐富了,搭著蔥絲和薄皮,鴨肉也沒那么腥膩了,吃著更好吃了。
她三兩口就吃完了一個卷餅,阿軟已經卷好了遞給她。
“你自己吃,我來卷!彼暮媒邪④浛偹藕蛩。
“不行,我卷的好吃些!卑④浄且f到她手里,兩人說笑著,阮文耀還是聽話接過來,大口吃著。
如今阿軟也信奉了這條山里的規矩,只要能吃下飯,就沒事。
花芷又端來熱呼呼的米酒,里面點綴著均勻的蛋花。
阮文耀低頭正要喝,花芷趕緊小心地提醒道:“燙,姑爺!
阮文耀收斂了些,吹了吹這才小口喝著,許是花芷知道她的喜好,味道不是特別的甜膩,清爽有一些酒香喝著正好。
阿軟看她吃得高興,也跟著多吃了些。這些天她倆為山門的事發愁著,飯也沒往日吃得香,這會兒總算是開懷地吃了起來。
恢復了飯量的阮文耀把厚厚的一疊餅子都吃光了,這才摸了摸肚皮滿意地說道:“媳婦,走,咱們去逛街吧!
阿軟早撐得在偷偷揉肚子,這會兒可算能出去走走了。
花芷沒跟著她們出去,她得把阮文耀那件沾血的衣服洗了。
卜小七跟著主子們出去了,小十二留在衙門里給獵鷹喂著鴨肉,自己吃一口,喂些嫩的給他的寶貝鷹吃一口。
花芷洗著衣服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的畏懼又深了一分。
她原來還追著小十二滿院子打來著,卻不知道他們和姑爺一樣,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人。
小十二見花芷擰衣服擰得費勁,將鷹放到架子上,過來說道:“我幫你吧!
花芷見他突然過來,反是嚇得哆嗦了一下。
小十二一個養鷹的,心思細,已然瞧出了什么。
他接過衣服擰干水。
花芷站在旁邊有些無措,小十二將擰干的衣服遞給她,一邊說道:“你是不是怕我!
花芷接過衣服,有些緊張地問道:“你們都殺過人嗎?”
小十二幫她倒了臟水,在旁邊說道:“我們在山里比不得宅子里安逸,師父從小就教我們不能亂殺人,但別人若是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也不能手軟!
“你們只對外人兇嗎?不會發起火來對自己人也這樣吧!被ㄜ茡乃夜媚,枕邊人是這么個殺人不眨眼的性子,能睡安穩嗎?
“你幾時見我們門主發過脾氣了。”小十二見她在搬熏籠,也幫忙拿來香盤倒上熱水。
“我們山里人都狠著呢,咱這趟回來,你沒瞧著那些普通的鄉民吃不上飯,也敢拿著棍子出來打劫,才管不得什么規矩人性。若不是我們門主手段狠些,哪里鎮得住他們。那天百來人真要搶過來,我們就算身手好,也一樣會被刮層皮。”小十二后怕地說著。
他們山門里的人都服阮文耀,就感覺沒她辦不成的事,有時他們都要忘了她是個女人。
“只要姑爺一直對我們姑娘好就行!被ㄜ埔膊幌攵嘞肓,反正她一切聽姑娘的。
兩人才把阮文耀的衣服放好,用香盤熏干,突然聽到前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小十二立即警惕起來,提著刀往前面衙門去了。
花芷也小心跟了過去,躲在堂后偷看著前面動靜。
就見幾個穿著錦服的老男人提著銀子找了過來,“何大人,我們來補稅款,您看這些夠嗎?”
何云禮一時呆了,小將軍這般厲害的嗎?
這些人這么快就來補稅了?
幾個鄉坤著急地要把銀子塞過去,像怕銀子燙手似的。
良師爺很是淡定,厲聲說道:“別急,一個個來!
等把這幾個鄉坤的稅款收齊了,何縣令看著終于充盈起來的衙門庫房,偷偷松了一口氣。
縣主和小將軍這樣的上司是真不錯,有問題她們是真來幫忙。
幾個鄉坤補齊了稅款卻都沒著急走,他們偷偷四處瞧著,小聲問道:“何大人,縣主大人和小將軍可在衙門里。俊
何云禮正要回話,突然一個眼尖的瞧見后面門邊露了一抹裙角。
“縣主大人在那里!
一群人聽到了立即沖了過去,齊齊跪了下來,“縣主大人,我們都是被那馬德生騙了,可不是真要和您作對啊。”
花芷看著一群跪在面前的鄉坤一時有些無語。
她們姑爺還真是說到做到,還真個叫這些狗大戶跪著來求她們姑娘啊。
第234章 234
等得阮文耀他們回到山門時,二妮子這個腿快地飛跑過來告訴她倆,“門主,小夫人,成雙師叔買到糧了,買了好多!”
“這下總算能放心了!比钗囊嶂粋小籠子,高興地扭頭遞給后面的小十二,“雞仔趕緊放雞圈里去,回來再做個鴨圈,你可得安排好了,別給養沒了。”
小十二趕緊答應,叫了幾個小孩子幫忙圈好雞鴨,又安排了孩子照看。
阿軟這會兒正聽著趕來的成雙的匯報,“一共訂了五十石大米,剩下的他們過兩天送來。”
阿軟問道:“好,賬上錢可還夠用?”
一旁周望淑忙答道:“夠的,小夫人,今天也有附近的村民給咱們送菜送米過來。”
“嗯,咱們地里還沒出東西,送東西來的都按價給吧!彼齻冋f話間進了門口的棚子里。
一群人坐下,周望淑將賬本遞給阿軟過目,周望淑做賬仔細,連買菜這些小賬她也一樣一筆一筆記在賬本里。
周賬務想著賬本后面累計下來的巨大金額,擔憂說道:“小夫人,咱們最近開銷有些大,宮長山還要我買沙石和銅鐵,這些都太貴了!
周望淑皺著眉頭,她可不想重建個山門,卻是把小夫人的嫁妝掏空了。
成雙也是和她一樣想法,她給阿軟倒了茶,緩緩說道:“小夫人,鐵器咱們應該還有些囤貨,不用再買了,銅這些可能用在裝飾上,應該可以省下來。”
阿軟將杯中的茶吹涼,笑著說道:“你們也不用這般替我省錢,該買還是要買呢,咱囤的那些鐵器,叫燕子姐挑一下,好些的留著他們打兵器,不足的該買還是要買。”
成雙想著這些東西的價格,為難得眉頭都皺了起來,“那我多找找,看能不能尋到價格好些的。”
“你們也別總發愁了,你們門主已經把縣城里那些大戶鎮住了,成雙,你這趟回來多歇歇,過幾日再去和那些鄉紳問問,讓他們幫忙采買。”
成雙一聽,頓時眉頭松開了。鐵錠不好買,但那些大戶手里銅錠、沙石這些肯定有,距離又近,她可是要輕松多了。
阿軟跑了一天有些勞累,花芷把烤鴨送去廚房,回來看到她家姑娘不時動動發酸的肩膀,她立即過來給她捶肩膀。
成雙像被感染了似的,也跟著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阿軟心細,一眼就瞧到了,她放眼看去,山門里的人忙了多日,都很是辛苦。砍樹挖泥都是累人的活計,許多人露著的胳膊上都掛了傷。
阿軟翻了一下賬本,算了算省下的銀子,開口喊道:“阿耀!
阮文耀正和宮長山說著話,宮長山想堆窯自己燒磚,“這事你找燕子,她最在行了!
聽到媳婦叫她,她收了話,很快過去。
“怎么了,媳婦?”阮文耀在她旁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一口喝干。
旁邊成雙偷偷看了一眼,難怪剛才小夫人拿著茶只吹著,也沒喝,原來是給門主準備的。
阿軟小聲和阮文耀說了什么,她本是和她商量的意思,可等她說完,阮文耀直接說了一聲“好”。
她起身對外大聲說道:“大家手里活不忙的,過來聽我說句話!
所有人聽到她的聲音,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圍了過來。
阮文耀站在前面,大聲說道:“你們小夫人瞧著你們這些天辛苦了,提前發這月月錢。”
一聽要發月錢,大部分人都驚了。
吳老大仗著自己年紀大,大聲問道:“門主,咱們還沒什么進項吧,又要修房子,到處都要錢,哪來多的錢發月錢啊。我們有口飯吃就行,不用發月錢。”
“就是就是,管飯就行!备鴧抢洗蟮臐h子,大多是窮哈哈熬過來的。
他們之前連飯都吃不上,哪敢指望有月錢。如今這山門瞧著很不錯了,頓頓能吃飽,還有肉吃,他們可不想貪多了,叫這山門垮了。
“月錢肯定要給,一會兒你們到周賬務這里登記!比钗囊筒皇呛退麄兩塘,財大氣粗地就把這事定下了。
她叫大家靜下,又說道:“另外,從今日起,我們五日一休沐,你們分幾拔人輪流休息。”
“什么,還休息?”吳老大更驚了,這門主瞧著不大,還真是小孩子心性,他們有的是力氣,難道不該是一口氣把房子建完嗎?還五日一休沐,他們又不是衙門里當差,怎么還能這么清閑?
他們驚得都不知道怎樣好了,生怕這兩個年紀輕輕的門主、小夫人太過悠閑,把這山門做垮了。
吳老大憂心地小聲說道:“這事要不要問問老門主?”
卜小三在旁邊笑著說道:“吳老大,你這就不懂了吧,咱們山門里,你聽門主和小夫人的就行了,咱們老門主不管這些!
吳老大看了阮文耀一眼,對著她竟不敢說什么。
這門主小小年紀,氣勢卻不弱的,他這老骨頭竟不敢忤逆。
阮文耀說到做到,不多一會兒周望淑領著二妮子就擺起桌子,按著花名冊開始發例錢。
山門里的小子們還沒覺得什么,吳老大他們那群漢子一個個拿到領著的月錢,放手里看了半天都是不可置信。
連小孩子們也有月錢拿,雖然只是幾個銅子,但把那些孩子們高興得都要飛起來。
等錢發得差不多了,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守了一天關卡的卜燕子帶著一車子東西回來了。
她找到后院,看到阮文耀,她就興高采烈地大聲喊著,“門主,你看我們帶什么回了。”
卜燕子拿著一大包袱遞給苦著臉的周望淑。
周望淑打開包袱一看,竟然是滿滿一大包銀子,她頓時心喜剛滴血發錢的心總算愈合了些,她趕緊打開點銀子。
這邊卜燕子接過成雙遞來的茶,爽朗笑著說道:“我算是知道他們那些書生為何削破腦袋也要去當官了,這也太賺錢了!
卜燕子灌了一碗茶興奮地說道,“我還以為我們抽一成稅,那些行商的都要和我鬧呢,誰想到他們都可高興了。還問以后是不是都有官兵在龍霧山守著,有的話,他們以后就敢走貨了。”
成雙聽著,立即眼睛一亮,“師姐,明天換我去吧,正好也瞧瞧有沒咱們要的東西,叫他們以后給咱們帶!
卜燕子一聽,也是欣喜,“這是個好主意,對了,我今天瞧到一個販牲口的,我還問了一嘴,叫他有品相好的牛和騾子可以牽來!
“這樣好,以后成雙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敝芡缙牡匦÷曊f著。
卜燕子想到什么說道:“成雙,你明天多帶幾個人過去,在關卡旁邊搭個棚子,一天下來也挺曬人!
周望淑說道:“也要開爐子,打些鐵器了,他們今天還叫喚著鐵鍬不夠用!
她們似乎有忙不完的活,明明忙不完,他們門主卻已經開始給大家放假了。
瞧她們說得熱鬧,兩妻妻小聲說著什么一點也不急的模樣。
沒一會兒,大妮子給她們端來熱呼呼的烤鴨。
“行了,你們別當顧著忙了,先吃飯!比钗囊K于出了聲,只是對桌上那只熱過后不再脆皮的烤鴨卻很是嫌棄模樣。
好在四嬸子還燒了別的菜,沒一會兒,忙碌地大家都坐下來,高興地吃起飯來。
卜燕子也是這時才知道,阮文耀還給大家放假了。
“咱們這么忙,怎么還給人放假。俊
阮文耀囂張說道,“我定的,怎么了?他們能休息,就你不能,你抽空去縣里叫那幾個樁子繼續盯著,我們可不能斷了那邊的消息!
卜燕子立即回道:“行,我今晚就去。”
“也不用那么急,天晚了不安全,明天吧。”阮文耀悠閑說著,夾了一只大鴨腿給她,“來,多吃些補補。”
卜燕子瞧她這般客氣,疑惑盯著鴨腿看了半天。
嘶,這護食的家伙還會給她夾菜吃?不會下毒了吧!
卜燕子小心翼翼撕了一口慢慢嚼著,咦,也是鴨肉味啊,難道她想多了?
她直到吃完飯都在疑心那只鴨子,可大家都吃了,也沒瞧出異常,她又不好問,疑神疑鬼地揉著吃撐的肚子。
阿軟是瞧出來了,卻不好說什么,她家小相公確實是有點兒皮。
她想到卜燕子要去找樁子,少不了要用銀子,轉身叫花芷去拿了一些給她。
可卜燕子卻不接,“我身上還有銀子呢。”
周望淑小聲說道:“師姐,你都好久沒從庫房里支銀子了,你不會把你自己存的銀子都花光了吧。”
她們可沒人懷疑她在哪里私扣了銀子,卜燕子這江湖兒女的性子,對銀子向來不怎么在意。
第一次收關卡稅錢也是一筆筆記著賬,半分沒留全上交了。
阿軟想了一下,猜到了她銀子的來處,怕是京城里剩下的,周錦那人大方,怕是之前卜燕子幫忙照看她弟弟,她給了不了銀子。
“你的是你自己的,給山門辦事,哪能用你自己的銀子!
阮文耀拿了銀子硬塞給她。
卜燕子嫌棄撇了她一眼,“你哪好意思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等咱們有進項了,趕緊把你媳婦的嫁妝補齊了。唉,跟著你丟人。”
第235章 235
“燕子姐,你們為什么總這么說她,我和她本來就是一家人,錢還要分開算是嗎?你們就非叫她和我生分了就開心了?”阿軟突然生氣說著,一副護犢子模樣。
卜燕子被她兇得微有些畏懼,她可還記得,當初阿軟為了維護她那個寶貝疙瘩,連阮老三也敢算計。
卜燕子也是瞧著最近花錢如流水,又全是花她倆的,心中有些壓力說出來沒了遮攔。
會這般想的,又何止她一個。周望淑趕緊低下頭,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也虧得這話是卜燕子說的,要是別人說就不只是被小夫人兇幾句了。
成雙看氣氛緊張,猶豫了一下,壯著膽子說道:“小夫人,師姐是見錢花得太多,有些心急,說錯了話。”
成雙偷偷吸了一口氣,趕緊替小夫人罵她,“師姐,你也是的,自己覺得抬不起頭,為什么要耐到門主頭上,也虧得是咱們門主不和你計較。”
“誰說我不講較,我要計較啊!比钗囊蝗槐某鰜,煞有介事地說道,“燕子,你明天一早給我去縣城一趟,把我交待的事辦好了,順便把蘭姑娘她爹帶回來,我記得她爹是個赤腳大夫,咱們山門里有些人身上有傷,叫他先瞧瞧。你回來再幫宮長山搭磚窯,還有咱們該開爐打些農具了,兵器也要打一些,還有工具。哼,敢說我吃軟飯,哼,你就給我馬不停蹄地干活吧,我氣不消,你別想休息。”
她說著,還叉起了腰,一副真個很生氣的模樣。
阿軟瞧了阮文耀一眼,忍不住想翻白眼,以為她看不出這個是要維護她的副將嗎?
卜燕子也瞧出來了,低頭配合地領了命 。
他們若大一個山門不知不覺間,如今已經百來人了,光是半大的孩子已經撿了二十多個。
如今房子沒建好,許多人只能住在旁邊臨時搭建的棚子里。大家都是過過苦日子的,也沒人說什么。
一大早,張四嬸子和金桂銀枝她們煮好了番薯粥抬了出來,大家排著隊在那打著粥。
阮文耀特地起得早些,領著小子們在旁邊練功順便瞧著。
她看到許多人走路都有些跛腳似的,還有些手臂抬不起來的,她記下名字,叫卜小三安排這些人今天休息。
練過早功,小子們也去排隊打番薯粥喝。這東西放在京城里粗糙了些,但是山里頭,光是有白米吃,已是相當富裕的日子。
小子們和吳老大手下的漢子們一樣,端著粥蹲在棚子底下喝著。
有些漢子來和小子們套近乎,“小兄弟,你們功夫厲害啊,咱們現在是入門了吧,以后可以跟門主學功夫嗎?”
小十二喝著粥說道 :“我好像聽門主說,得等房子建好了,按各自本事再拜師傅教!
眾人一聽 ,把飯吃得呼呼響,“那得趕緊把房子做好了!
可等他們吃完飯,卻聽到卜小三大聲喊著:“吳老大,袁老七,鄭二郎……”
聽到念到自己名字的,一個個嚇得趕緊站直了,以為是做錯了什么要被趕出去。
卻不想卜小三念完,大聲說道:“念到名字的,今天休沐。”
袁老七緊張地問道:“這位管事的師兄,休沐是什么意思?”
卜小三也沒嫌棄他們這些大老粗,客氣說道:“休沐意思是讓你們休息一天,去洗個澡!
鄭二郎緊張地問道:“是嫌我們臟嗎?”
“沒呢,你們先去洗個澡,換一身干凈衣服,一會兒來這里就知道了!辈沸∪约阂步洑v過,之前小夫人叫他們定時洗澡 ,他們還覺得小夫人是嫌棄他們臟,好久以后才明白這種小事背后深遠的用意。
他們原來只是泥里滾的臭小子,如今身體好了,也是別人眼中讓人敬仰的小師兄了。
現在,他們有些事也不全懂得,但已懂得一條,只要聽門主和小夫人的,就準備沒錯了。
那些排到休沐的漢子心驚膽戰地洗了澡,換了干凈衣服回到棚子里,他們害怕是因為自己活沒干好,要趕他們走。卻疑惑地看見棚子里一個長著山羊胡的瘦郎中,正坐在長桌后面給人把著脈。
吳老大正被張郎中捏著胳膊檢查著,“你這胳膊腫多久了?”
吳老大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說道:“沒什么事,我拿燒酒揉一揉就好了。”
“揉什么啊,你胳膊都斷了!睆埨芍袩o奈地說著,忙叫幾個小孩子幫忙去拿木板過來,給他綁上了夾板。
吳老大疑惑地說道:“有這么嚴重嗎?這么綁著我怎么干活?”
張郎中嘆氣說道:“都傷成這樣還干什么活,你歇幾天吧!
“那怎么行,這么多活要干,我……”吳老大還要說什么,卻見阮文耀領著二妮子拿了茶壺過來。
吳老大一見到門主,立即閉上嘴不敢說話了。
二妮子把茶擺在桌上,給張郎中倒了茶。
蘭姑娘的爹張郎中看到阮文耀過來,立即激動地站起來就要給她下跪。
“好了,別這樣。我還年輕,總跪我折我壽了。”阮文耀開玩笑般說著,叫二妮子把他扶起來,她看了一眼那些臉色不太好的漢子,問道,“他們身子怎么樣?”
張郎中躬著身說道:“都有些傷,簡單些的,老頭子我還能處理。麻煩的,我這沒什么把握,先試著看看!
阮文耀說道:“嗯,要開藥,您就開,我叫人去鎮上買。”
本還噤若寒蟬的吳老大一聽這話,驚得忍不住了,“門主,我們爛命一條,這點兒小病小痛的,忍忍就過去了,不,不用買藥的。”
其它幾個漢子也跟著說道:“是呀,忍忍就過去了,哪里吃得起藥。”
“又不要你們掏銀子,好好聽郎中的,趕緊治好了。若是不好治的,你們就先等等,我叫阿大去京城請了大夫。”阮文耀說著,又板起一張臉正經說道,“你們若因為山門的事病了傷了,我負責出錢給你們治好了,要是你們自己折騰出來的病,我可不管!
一群漢子看著阮文耀突然一齊跪了下來,本是一群鐵打的漢子,胳膊斷了都沒吱一聲,這時卻不由紅了眼眶。
眾人齊聲喊著,“謝謝門主。”
“行了,都起來吧,才說我還年輕不想折壽!比钗囊緛硎桥鹿媚锕蛩,現在男人跪她,她也有些不自在了,她想著解釋說道,“這些事我也想不到,還是我媳婦細心,瞧著你們傷著了,一定要我給你們治好了!
眾人才站起來,又齊齊跪下,“謝謝小夫人!
“行了,你們是非要我們折壽嗎?這也不是多大的事,你們為山門盡心辦事,我保你們安全,這都是應該的!比钗囊髿庹f著,儼然已有一點宗師的氣度。
她將事情分管了下去,叫卜小三幫著他大師姐管著門人員休假,療傷。
等忙完這邊,阮文耀又去看卜燕子他們砌磚窯,沒想卜燕子這邊已經和宮長山吵了起來。
“我們又不是要燒御賜的磚,不用那么精細,就是要大!
“既然都做了,為何不做精細些。你這樣砌出的窯火力不夠 ,燒不出火磚!
兩人吵得正熱烈 ,看到阮文耀過來同時噤了聲。
等她走近了,兩人才反應過來,同時喊道:“門主,你來評評理!”
“小將軍,您來評評理!
“我不懂這些,你們問我媳婦!比钗囊粗鴿M院鋪好的磚胚,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宮長山心說,他和女人爭就算了,怎么還要聽女人決定?
可一想這位小夫人也是神人,畫出的圖紙就是他先生也不一定能瞧明白,更何況空手畫出來。
宮長山想著,立即說道:“卜副將,還請您問問小夫人!
卜燕子沒一會兒拿了一張圖紙回來,宮長山接過一看,立馬服了,“就按這個做!
阿軟也不是什么都懂,只是在京城里閑著的時候,把什么都準備好了,各種圖紙她還準備著好幾箱。
阮文耀轉完一圈,又想媳婦了,趕緊回到后院,就看到阿軟正在房里,認真看著書,她手邊已經高高地堆起了半人高。
“阿軟,你看這么多了,眼睛要瞎了。”
“我再看看,我記得我買了一批車輪子,讓爹幫忙做車軸,車架,有推車了他們可以省力些!卑④浾J真說著,仔細畫著圖紙。
阮文耀無奈坐到旁邊,給她研磨醮筆。
阿軟畫到一半,才想起說道:“你在這里做什么,去找爹來幫忙吧。”
阮文耀卻重重嘆了一口氣,“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了嗎?唉,媳婦都不喜歡我了!
阿軟停下筆,看著她無奈笑著說道:“你啊,我都忙得找不到北了,你還有心情逗我!
阮文耀撅起嘴,能掛起個油壺,她知道她媳婦喜歡工事這些東西,可是太過專研眼睛真要瞎的,再說她也有些醋了,媳婦兒喜歡這些勝過她似的。
阿軟瞧她模樣,只得忍著笑,放下筆靠近了她。
她揪了揪她的臉,哄著她說道:“怎么能不喜歡你呢,好了,快去找爹。”
“哼,哄我都沒耐心了,都不親一下嗎?”阮文耀多少也要討些嘴上便宜,這才心滿意足地騎馬去山洞里找她爹。
誰想看到阮老三,他卻是一副黑著臉的模樣。
“我這才守幾天,銀子就少了大半。你這是重建山門,還是偷養了一只吞金獸!比罾先f著,重重嘆了一口氣,“我還守什么守,銀子都要花光了。”
第236章 236
阮老三是個急脾氣,還以為窮家乍富,哪知道要重建個山門錢能花這么快。
“我瞧著你們還要燒磚,用做這么好的房子嗎?瞧著把那一片荒地全開出來了,這是準備做多大規模啊!
阮老三原以為他們是土墻泥瓦的做個大院子,可瞧著畫出的規模,可能比他們的小縣城都大。
阮文耀拖了一張竹凳子坐到阮老三旁邊,沉下聲說道:“爹 ,我們回來前,文將軍和我們說,要守住龍霧山這種人人都想搶奪的位置,起步階段最少也要有一百精兵,山門是按這個規模建的。”
本還在生氣的阮老三聽到這話,立時愣住了。
“那位伏虎將軍嗎?”阮老三提到他,眼中有些敬仰之意。
“是呀,當時文將軍問我們,回去是想躲在山里,逍遙自在,還是自立一方,叫人不敢欺負。”阮文耀想到當時情景,坦然說道,“我和阿軟當時選了自立一方。爹,我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自欺欺人地躲著沒用的。我們不想再被人當魚肉,無力反擊。京城快要亂了,咱們這里還要經受一次沖擊,我不想那時我們又無能為力!
阮老三嘆了一口氣,他的擔心有很多,這么多人要怎么管,要怎么把亂七八糟的一堆人練成精兵?
可想到她自己帶人去京城,找回了媳婦,報了仇,把所有人都安全帶了回來。
不管她是有這樣的運勢,還是有這樣的本事,終是她自己做成了這些。
那以后的路,他這個當爹的又做什么要打擊她,質疑她呢。
阮老三久久才嘆氣說道:“行,我聽你們的,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說!
“爹,阿軟說要做些推車,咱是有些車轱轆吧!眱扇苏f話間,去山洞里翻找了一下,還真找到許多車咕嚕。
兩人翻出來放到院里,又吹著鳥哨,叫來幾個小子幫忙給搬了下去。
阮老三叫卜小八在上面守著,他到山下幫著做推車。
阮家老爹是個做事的人,最喜歡木工這些,叫他使喚人發號施令,還不如自己做事自在。
可他這身份,人人都敬著他,個個都到他跟前行禮作揖叫他老不自在,連阿軟一天也要來好多回,又是給他端茶送水,又是給他送吃食水果。
“行了,我還是到山洞那邊去,做好你叫人來拿!比罾先f完背著手就想上山去。
阿軟為難地說道:“爹,這都搬下來了,又搬上去嗎?搬上搬下的也耗費人力啊,咱本來就人手不足!
“哼,那你們別總跑過來,我又不是賣雜耍的猴子,個個跑來看看!比罾先龂@了一口氣,又拿起鑿子繼續做車軸。
阿軟趕緊乖巧說道:“好,那我不總來了。爹,你晚上吃什么,一會兒我給您做!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你也別自己做飯了,如今這么多事情,你就別忙這些了。阿耀那性子,好多事還是要靠你看顧!比罾先龂诟劳,趕緊把她轟走了。
阿軟回到院里,卻見到阮文耀高興跑過來說道:“媳婦兒,阿大回來了!
“回了嗎?太好了!卑④浾苏路,跟她一起去接人。
沒多久,卜阿大就坐著馬車過來了,一看到他們,卜阿大立即跳下車跑過來行禮。
阿軟看到連著三輛馬車進了院子,一時有些疑惑,怎么這么多車?
可當她看到馬車簾掀開,里面一身白色衣裳,瞧著阮文耀笑得溫潤如玉的華丹陽時,阿軟的臉色頓時不那么好了。
她記得阮文耀說的是讓華丹陽介紹個郎中,沒叫他華丹陽自己來吧。
“你御醫不做了?”阿軟的語氣不那么客氣,實在是這位小少爺有些陰魂不散了。
“我原就說過,我一定會回來!比A丹陽淡然說著,他也喜歡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阿軟瞧著他身后還跟著好些人從馬車里下來,從武夫到丫鬟小廝都有,這是拖家帶口來的呢。
“你家里肯放你來這種鄉下地方?”阿軟心里滿是懷疑,這位小少爺不會還對阮文耀不死心吧。
華丹陽嘆氣說道:“唉,也沒有辦法,我在御前不小心開錯了一味藥,我家里也怕被我學藝不精被砍頭,就放我云游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卑④涬m然這么想著,卻不好說出來。
這時她抬頭又看到后面馬車里,一個婦人由著小丫頭攙扶著下了馬車,這婦人瞧著腿腳有些不便,身著著看來很普通的布衣,可她形容舉止又像是大戶人家出身,很是優雅從容。
阮文耀疑惑問道:“小少爺,這位姐姐是誰?”
那位婦人笑著向阮文耀她們點了點頭,大約是在說這孩子嘴真甜。
華丹陽立即介紹道:“這位是林大夫是我剛認的師父,非常厲害的醫藥世家出身,也是柳家兩位娘娘的朋友。”
阮文耀聽著厲害,自是先行禮,這位應該才是小少爺介紹來的,靠譜的郎中吧。
阮文耀還未去想這位林大夫是什么身份,可阿軟疑惑想著,突然一瞬間福至心靈。
柳家兩位姐姐的朋友,可能是教坊司的人,又是醫藥世家出身,不會就是那位在春宮冊子里寫了許多字的人吧。
阿軟心中驚詫想著,跟著阮文耀一同行禮。
阮文耀行完禮,著急地就說道:“林姐姐,能幫我媳婦看看嗎,之前她可能中毒了。”
華丹陽心說,這么快就把我淘汰了嗎?我開錯藥也是為了逃離麻煩的皇宮,又不是真個本事不濟。
他無奈地說道:“她氣色看著不像中毒的模樣,晚些看也不遲,你還是看看后面那輛車里的東西吧。”
林大夫也微笑著叫她們看后面的車,阮文耀眼尖的瞧出后面那輛馬車車轍深了許多,應該是裝了重物。
她這時也認出押車的車夫是個熟人,“您是忠叔吧!
阮文耀認了出來,這位是之前在文府里經常和她比試切磋的副將。
秦忠抹掉臉上灰塵,跳下馬車抱拳行禮,“小將軍,小夫人,卜兄弟說有貴重東西要送回來,文將軍叫我們一起押送!
他們不便在外面多說,阿軟安排花芷給客人準備房間。他們幾人將幾箱沉甸甸的東西搬到庫里,她們這才把箱蓋子打開。
“是什么?”阮文耀過去一瞧,竟是滿滿幾箱鐵錠,這東西可是有錢都弄不來的,他們正需要的東西。
“這是哪來的?”阮文耀壓低了聲音疑惑問著。
華丹陽說道:“周柯姑娘給的!
阿軟聽說是周柯給的,立即明白是皇后娘娘給的,她想著立即問道:“那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吧!
秦忠抱拳說道:“小夫人,得罪了!
他退后了一些,解開外衣,他里面套著一件黑色的像是麻布的坎肩,里面縫著一塊塊的東西,打開一瞧竟是一根根黃閃閃的金條。
一件坎肩百來斤,里面藏著的正是娘娘之前賞賜的那一千兩黃金。
“哈哈,忠叔辛苦了,這下終于不缺錢了。”阮文耀高興地說著,這下她爹也能安心了,剛好可以讓他將千兩黃金直接穿著回山洞。
他們收好了東西,才出了倉庫,友師爺就迎了過來。
“秦忠兄弟,你也來了呀,來得好來得好,咱們西北的軍營就是你建的,你剛好幫咱們看看,咱們小將軍小夫人這里材料少,人也少,可太難了!庇褞煚斠煌ㄔV苦,拉著秦忠四處看著。
阮文耀一聽就明白了,文將軍這是又給她送幫手來了。
她偷偷小聲問阿軟,“媳婦,文將軍他為什么不讓忠叔一開始就跟我們一起來?”
阿軟笑著說道:“忠叔可以你父親身邊得力的副將,重任在身哪能隨便派給你,肯定是忙完再借調過來,借你兩個師爺還嫌不夠嗎?”
“嘿嘿,文將軍人真好!比钗囊缓靡馑嫉匦χ。
阿軟低頭笑著,卻沒有說全,文將軍可能也是想讓她們歷練一下。
等做得差不多了,再叫人看顧一下,既顧全了孩子的顏面,也保住孩子周全。
文將軍殫精竭慮處處為這個女兒謀劃,她的傻相公還真是有福氣。
兩人又回去查看林大夫和小少爺的住處,阮文耀因為偽裝著的身份,不好隨便去女眷的房間,只阿軟去了給林大夫安排的房里。
阿軟看著四壁土墻,歉意地說道:“山門如今簡陋,林姐姐還請多擔待些!
“按著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姨才是,我家原和你母親家里有些姻親!绷执蠓蛘f話間在桌上放了一個脈枕,抬手示意阿軟。
阿軟熟練地把手放了上去,林大夫靜靜給她把著脈。
她抬目看了一眼周圍的人,阿軟立時會意,給花芷打了個眼色。
花芷立即將房間里的人帶出去,順便關上門守在外面。
林大夫又示意,檢查了一下阿軟的眼底和舌苔,她沒有先說病情,而是輕輕說道:“我們林家在太醫院多年,少有人知道我們林家善用毒,當年我們林家協助皇上毒殺二皇子,事成后以為林家能風光一時,卻不想皇帝隨便找了個罪名就滅了林家一門。我被記在外祖家里,雖逃過一死,卻被丟進教坊司那等腌臜地方!
阿軟以為林大夫示意她清場是要說她的病情,卻沒想到是告訴她這等皇家秘辛。
“謝謝你們捉了金大斗,我的腿就是他廢的。叫皇帝變虛弱的藥是我配,我這樣的人應該沒人敢收吧!
她一連串的話里,句句都是要命的訊息。
阿軟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何她要這般坦爽,這種剖心透肺的坦白著實叫人有些害怕。
這種時候阿軟得趕緊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樣厲害的人物正是他們需要的,可也正因為厲害,她非常危險。
阿軟也如她一般坦白問道:“林…姨,您需要我們做什么呢?”
林大夫微笑說道:“一個能安心養老的去處,一位能信任的主子。”
阿軟想起那本冊子里貼心的文字,不管這位林姨怎樣善于用毒,多么毒辣,她也是個心底柔軟,溫柔貼心的長輩。
阿軟站起來,行禮說道:“以后有勞林姨照顧。”
林大夫也站起恭敬回禮,“林霜謝謝小夫人收留!
這時房門外傳來阮文耀擔憂的聲音,“還沒說完嗎?難道很嚴重?”
阿軟有些不意思地紅了臉,這人嗓門怎么這么大。
林大夫微笑說道:“小將軍身體康健陽氣充沛,氣息綿長,有長壽之相。小夫人,你們相知相許不易,還是得多加鍛煉,注意飲食,才好鸞鳳和鳴長久相伴!
“好,我會多注意,謝謝林姨。”阿軟看著林大夫。
她目光柔軟,依舊那么坦然。
她特意的一句相知相許不易,叫阿軟不由想扶額,這位厲害的大夫這是看出來阮文耀是女子了吧。
難怪坦白得那般干脆,不要命一般,將自己的把柄都說給她聽。
阿軟想起那本冊子里夾層中的小字,不必因身體變化羞恥,不必因喜歡上什么人羞恥。
“不畏將來,不念過往,尊本心,自在逍遙。”
阿軟當時是看到這樣溫柔的話語,才靜下心來,坦然接受了自己對阮文耀的喜歡。
說起來,林姨是她們的媒人呢。
阮文耀在房門外急得團團轉,好不容易房門終于開了。她緊張地轉過身看著阿軟,打著眼色問她,怎么樣了?
第237章 237
山門里,一大早傳來喝喝的操練聲,武器還末開始打造,秦忠副將挑選出來的兵士已在空地上舉著竹竿練得虎虎生風。
阮文耀和卜燕子也站在陣前,跟著忠叔學著怎樣練兵。
剛回來的卜阿大休息了一晚,一早祭拜開爐,準備打造兵器。
阿軟也早起和友師爺商討著兵器的類型的數量。阿軟很快將圖紙畫好。
才做完推車的阮老三又回了山洞領著幾大些的孩子,馬不停蹄地做長矛用的木桿。
快到晌午了,眾人還都沒忙過來。
“你們可真忙啊。”華小少爺一早穿著白衣,清風明月一般立在院前看著忙碌的阮文耀。
“知道我們忙還在這里擋路!卑④浵騺砗退粚Ω,說話也沒那么客氣了。
“你們人手不夠吧,把體格好的挑去練兵,建房子的活誰做,總不能讓人一直住在棚子里吧,長久了影響身體,更影響士氣。
練完兵的阮文耀和卜燕子這時回來,正好聽到這話,卜燕子咬牙說道:“早知道沐家那些人先留著,捉他們來給咱們燒磚,直接殺了也太便宜他們了!
華丹陽撣了撣身上的灰土,對江二姑娘說道:“你不是縣主嗎?照律每戶每月是要服徭役,你讓他們來給你建房子不就是了!
“縣城也有許多工事要做,這個時期春耕更為重要。小少爺閑來無事,要不幫忙給棚子里幾個傷員看看病!卑④浭侨讨鴼,沒說,你就別在這兒說風涼話了。
友師爺這時也回來了,聽他們的話,嘆氣說道:“這小縣城里人口太少了,還多是躲到山里當土匪去了。我聽良哥說,縣城那邊也很難,人口不足,許多耕地還是荒著!
“自己干活哪有搶人家的來得輕松,這些人是當土匪當習慣了,連田都不愿意種!卑④浾f到這兒,突然眼睛一亮,望向阮文耀。
阮文耀沒明白她的意思,還呆呆眨了眨眼睛。
阿軟只得直說道:“相公,最近土匪鬧得兇嗎?”
阮文耀如實說道:“最近行商走貨的多了,有些土匪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友師爺正摸著胡子,突然驚喜望向阿軟夸道:“小夫人好辦法,我這就去準備!
阮文耀和卜燕子還愣著沒反應過來,阿軟知道她們不習慣奴役他人,只得和她們直說道:“捉土匪給咱們搬磚吧。”
“啊?”阮文耀和卜燕子愣愣對視著,反應了半天,阮文耀這才露出驚喜神色,“好主意,叫他們不愿意干活,只等著搶別人,我們就要捉他們來干個夠!
山門里的主力都是做事的人,友師爺叫人很快在工地四周立起了崗哨,又安排人搓了許多結實的麻繩。
阮文耀這邊叫卜小十和小十二天天放鷹盯著周圍情況。宮長山這些天都在等著曬磚,工事這邊并不是特別著急。
日子有條不紊的繼續著,成雙帶著人日常守著關卡,她發現走貨的商人越來越多了。
之前龍霧山一帶土匪鬧得厲害,旁邊幾個大省的商隊都不敢往這里過,許多事都滯后了。如今商路一通,聞訊走大貨的商人越來越多。
成雙每日里收關卡稅收得都忍不住要嘴角上揚,龍霧山確實是個好地方,也難怪上面反反復復彎折阮文耀,也就是怕把她放到這里越做越大,最后會不受控制。
外面叮叮當當都是騾馬運貨的聲音,成雙正在新搭的棚子里記著賬,也算著如今貨品過路的情況。她不時也會找路過商人打聽外面的情況,仔細記錄著每日里拿給小夫人看。
她正寫著,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女官爺,聽說你們這里要用騾子,您看這幾只品相怎么樣?”
成雙放下筆,叫新收的小徒弟成玉看著桌上的東西,她這才出來查看外面情況。
一個老年商人帶著幾個長工,趕了一大群牲口路過。
吳老大領著幾個受傷的漢子今天和成雙一起守關卡,看到要買騾子,他自告奮勇過來幫忙挑選。
“這兩只行!眳抢洗筮x了兩只。
老頭趕緊夸道:“這位官爺是行家啊,最好的兩只都讓您挑中了!
吳老大得意說道:“老子從小給人喂牲口,這還能看不明白!
成雙又叫他相了兩只,一起買了四只騾子兩只驢回去。
宮長山看到騾子和拖車,高興得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等騾子拖著一車車曬好的磚胚子去燒,以為要一個月的工程一天就做了大半,宮長明抹了一把臉上的灰逢人就夸,“咱們小夫人真是料事如神,人中女諸葛啊!
卻不想他們這邊房子建得越來越順利的時候,讓人高興的麻煩也跟著來了。
周望淑打著算盤點著成雙送回來的銀子時,突然聽到小十二喊著報道:“門主,左前山上有一批人下來搶東西!
“喲,終于冒頭了。”阮文耀正看著圖紙頭痛的和阿軟一起算著人力,一聽這話,立即放下圖紙,高興地起了身領著幾個小子騎上馬出去捉土匪去了。
阿軟看著桌上阮文耀著急放下的圖紙無奈搖頭。
旁邊磨墨的花芷都瞧出來了,笑著說道:“姑娘,咱姑爺不喜歡算賬這些,你為何非要拘著她和你一起算呀!
阿軟轉眸瞪了她一眼,“我喜歡!
花芷趕緊閉嘴,低頭偷笑,她家姑娘怎么還是這么喜歡捉弄她家姑爺啊。
阮文耀一群人著急帶上鐵面具策馬出門時,馬都能從草上飛起來。阮文耀是大大松了一口氣,謀算人力這事可太頭痛了。
龍霧山一片山多,土匪也多,不過大部分最兇最狠的那些精銳在上次圍攻他們山門時已經被滅了,如今還有些零散的,不怕死的躲在些小山頭里,許是看著最近過的商隊多了,他們眼紅又跑出來了。
阮文耀趕到時,那些土匪已經砍傷了一個長工,正囂張地拿刀架著別人的腦袋,逼著那老商人拿錢。
阮文耀坐在馬上,拉開了彈弓,“鐺”一聲打掉了土匪手上的刀子。
“別讓他們跑了,全捉回去罰他們給咱搬磚!比钗囊珘男φf著打馬先沖了過去,一群騎兵眨眼間將一群土匪活捉了。
阮文耀歉意地和那個牲口商人說道:“來遲了點,你們受傷的人可以送去我山門治傷。”
那老商人都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誰想這么快就有差爺來救。
他跪下來千恩萬謝地磕頭,阮文耀沒和他多糾纏,揮手叫他走了。那老商人還不敢信,救了他們不問他們要錢財,就這么叫他們走了嗎?這還是官差嗎?
阮文耀也沒理他,高興地用友師爺特質的麻繩綁了一串子土匪捉回了山門。
她把人交給卜阿三看著,她高興地就跑回阿軟跟前表功,“媳婦,算出來了嗎?還差多少人,我去給你抓土匪回來!
阿軟有些不放心地說道:“捉了多少?看管他們得注意了。”
卜燕子這時也趕了過來,“真的捉土匪干活嗎,那些土匪兇得很,很多身上都背著人命的,用他們是不是太危險了,要不還是砍了吧!
“是有些風險。”阿軟低頭想著,“不過咱們縣里土匪太多了,之前外地流民加上本地的盲流,這種亡命之徒殺也了沒用,起不了警示效果,那些人嘗過不勞而獲的滋味,是不會再好好生活的,要想辦法懲治才行,不然誰還愿意好好生活,都跟著跑山里當土匪了。”
“小將軍!”這時就聽友師爺在外喊著,卜燕子立即出去請他進來。
友師爺進來,向阮文耀和阿軟行了禮說道:“小將軍,小夫人,我聽說你們捉了俘虜,我原來跟在軍中,看管俘虜最是在行,這些人我來管吧,你們年紀輕,莫要插手。”
友師爺說著,臉上露出閻王爺般可怖的笑容。
他們之前在文將軍帳下對付的俘虜都是茹毛飲血的匈奴人,這些個土匪都不夠他瞧的。
“好,您要用人,盡量去挑!比钗囊吲d地說道,“土匪不夠,我再給你捉!
阮文耀說到做到,帶著獵鷹獵狗每日里巡山,但凡有土匪敢冒頭搶劫,她連窩都給他們端了,沒多久就捉了許多土匪回來。
友師爺早早地用巨木柵欄將工地圈在里面,四周立著崗哨,隔著柵欄能聽到里面傳來土匪的陣陣慘叫聲和鞭子的聲音。
阮文耀皺了皺眉,這才知道友師爺叫他們不插手是什么意思。
這天陽光正好,阮文耀抱著手蹲在阿軟旁邊,鼓著臉說道:“友師爺是不是覺得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不就是抽土匪嗎?我殺都殺過!
阿軟正曬著太陽看著圖紙,聽到她說話,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讓阿大去,女孩子家打打殺殺的!
阮文耀還是鼓著個臉,青蛙一樣氣鼓鼓的。
阿軟笑著看著她,只得放軟了聲音說道:“我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你,你要不睡兵營去得了!
去別的地方睡,那可不行。阮文耀趕緊不氣了。
“好好好,我不去了!比钗囊N近她,抱著她的腰撒嬌一樣問道:“媳婦,你又在研究什么圖紙?”
“重弩!卑④浢鎺е⑿,輕飄飄地說的都是恐怖的字眼。
阮文耀伸過頭看了一眼圖紙,問道:“咱們鐵夠嗎?”
“不夠了,周柯給的那些已經不剩多少了,我讓爹和宮長山看看,能不能用竹子做,威力雖然減少了,但咱們有林姨!
此時的林霜正看著二妮子帶孩子們給她捉來的毒蟲蛇蟻,她精心選了能用的讓小藥童拿去處理了做成藥粉,華丹陽在旁邊拿著紙筆記得心驚膽戰。
林霜看著華丹陽嘆氣說道:“可惜我腿腳不便,這山里應該有很多可以用上的草藥!
華丹陽哪有不懂的,“師父,您只管交給我,我這就找阮三叔帶我上山采藥。”
林霜笑著望著他,“甚好,徒弟呀,你先把你那身白衣服換了吧,穿不得半日就要被灰土染成黃色,小廝也怪難洗的!
“是,師父!比A丹陽痛苦低下頭,清風朗月人貴公子終也要變成糙漢子模樣。他有些不服,為何江二姑娘總能漂漂亮亮的。
第238章 238
沒多少日子,后院里已經曬滿了藥材。林霜在小藥童的攙扶下,過來翻曬藥材,不時還指點旁邊的華丹陽幾句。
華丹陽認真聽著,不停在他的小冊子上記著。
這時阮文耀樂呵呵扛著個東西從外面進來,“媳婦兒,你還記得咱家里的藤椅嗎?你說坐著舒服些的,那個做椅子的老師傅領著他的小孫子投奔咱們來了!
阿軟輕聲問道:“是他們那邊出了什么事嗎?”
“嗯,是呢,他們村子瘴氣重,村子里的人病的病,死的死,他小孫子都咳血了。他是聽說我們這兒有御醫才過來!比钗囊f話間放下手里一堆東西,那都是老藤竹子編的東西。
阮文耀先拿了那藤椅,拉著阿軟非要她坐下試試。
阿軟只得坐下試了,她看著阮文耀提來這些精致的竹編的小筐子,瞧著有種莫名的喜歡,她笑著說道:“你問問林姨需不需要這些,她那邊放藥材方便!
“林……”阮文耀一直有些不解,這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媳婦,為什么叫林姨啊,她不是柳姐姐的朋友嗎?”
“你要這么論,我還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兒呢。不好意思呢,叫你矮了一輩,可憐小將軍。”
兩人玩鬧說著,阮文耀沒一會兒還是聽話地過來給林大夫送東西。
“林姨,您看這些您用不用得上。老師傅說他家里還有好些,若能用上,我這就叫人騎馬過去全取來!
林霜還真仔細看了一下,這些小東西瞧著比不得那些紅木、檀木盒子貴重,卻勝在做得精致。
她不客氣地說道:“用得上,麻煩小將軍了!
“不麻煩,我這就叫人去取!比钗囊⒓淳徒袔讉小子騎馬去拿。
林霜瞧她要走,叫住她問道:“小將軍,那邊房子做得怎樣了!
阮文耀聽她問,直接就坦然說道:“今天應該差不多了,那邊已經在鋪磚了。忠叔說,做好一個院子就撤了圍欄,到時就可以放爆竹,先搬一部分人過去住!
阮文耀擔憂問道:“林姨,可是這邊住得不自在?”
“沒有!绷炙⑿Φ亟忉屨f道,“我要曬許多藥材,這東西氣味大,怕熏著大家!
“沒事的!比钗囊戳艘谎蹠袼幉竦募茏樱呀洶押笤赫剂舜蟀,想是位置不夠,她歉意地說道,“我們先建的是兵營和教場,那些做起來簡單些。晚點外面棚子里住著的人會先搬過去,到時外面就空出來了,地方您隨便用。”
華丹陽一瞧外面的大院子,高興地說道:“那很好,我就住外面院子,以后咱們曬藥材的地方就多了。要人幫我們多做些架子吧,還要笸蘿。最好再打個藥斗子……”
小少爺不客氣的說了一堆。
“先別說這些了,有兩個人你幫忙給瞧瞧!比钗囊f著,領他去給那爺孫倆看病。
有御醫這種金字招牌在,許多能人跑來山門投奔,這是后話。
當天下午,友師叔叫人重新用巨木柵欄圍了一大片空地,又立好了幾處崗哨,這才將那些土匪領到新的地方重新建造。
原來那一片地方撤去部分柵欄,露出一排排嶄新整齊的營房來,房子都是磚房,頂上鋪著青瓦。遠遠瞧著,就比如今的土房子整齊多了。
眾人瞧著好奇也沒敢先去看,只阮文耀先帶阿軟過去查看。秦忠、卜燕子、宮長山跟著她們一起。
他們素來知道這位小夫人聰慧對工造很有些了解,他們也想聽聽再她的意見。
阿軟仔細看了看通風和排水的情況,這房子比擠在一起的土房子看著敞亮,進門處就打著扇窗戶,門口挖了水溝。
進到營房里,左右兩排整齊的通鋪,連門口處的放油燈的架子都提前做好了。這樣一式的營房做了十二間。
另有兵器庫、主將房間、伙房等等一應俱全。
旁邊一片大校場,可比之前更大更寬敞。
阿軟看著頻頻點頭,“還是忠叔有經驗,先讓他們進來收拾,鋪好床鋪,等友師爺選個吉日再入住吧!
“是,小夫人。”眾人立即應了,等回完才發現,還沒聽阮文耀發話。
還是阿軟這時問她,“相公,你看這樣可以嗎?”
阮文耀猶豫看了卜燕子一眼,卜燕子似乎懂了,抱拳說道:“門主,我也住到這邊吧!
眾人皆詫異看著她,可阮文耀沒有發話,竟也沒人提出反對意見。
只秦忠私下里問阮文耀,“小將軍,您可是想讓一個女子領兵?”
阮文耀年紀不大,正經時儼然已有幾份文將軍的威嚴,她沉著問道:“忠叔,不提燕子是男是女,僅以能力和手段,您覺得她如今能坐穩領兵的位子嗎?”
秦忠為難地說道:“僅以能力來說,她是不錯。但是您手下能人眾多,也不是非她不可,讓一個女子領兵有諸多隱患!
秦忠說到后面,已經不知如何說好了,看她堅決模樣,想來也說服不了她。他想起他來時,文將軍也提醒過他,小將軍要做什么不用過多干涉,盡力輔佐就行。
秦忠想著,恭敬說道:“既然是小將軍的意思,屬下自當全力輔佐!
“謝謝忠叔!比钗囊不匾酝鹊木匆。
后院里的姑娘們聽說卜燕子要搬去兵營,一個個都是詫異神色,大家都不敢阻攔,全默默幫她搬著東西。
成雙夜里從哨卡回來,找到兵營的主將房間里,“師姐,你一個人住這邊嗎?要不我也搬過來吧!
正翻看著兵書的卜燕子抬起頭打量了成雙一眼,她這俏麗模樣住到這里,即使那些男人沒什么心思,日子久了也易惹出事端。
“你不用擔心我,阿大和小十三就住在我隔壁,沒事的。你與其擔心我,不如想想哨卡那邊要怎么做些防御工事!彼f著,又翻了一頁書。
這兵書生澀難懂,明天還是要找忠叔問問才是。
她想到秦副將看到她時,眼神里的不信任,很快又收住了想法。
算了,要不還是問阿軟吧。
可阿軟如今也挺忙的,一早的李長進就請她過去,想請她找人給他做水車。
如今劃給李長進的荒地,他都已經帶人開墾出來了。地里種滿了各種莊稼,牲畜棚子都搭建好了,他都安排了孩子過來看管。
李長進這耿直性子不善與人交際,可和孩子們相處得還不錯。
阿軟領著人在各處都看了一圈,牛棚豬圈收拾得很干凈,周柯介紹的人果然靠譜。
她瞧著稻田里嘎嘎叫得歡的鴨子和桃樹下正吃著蟲子的母雞,開心想著,她家阿耀想吃的烤鴨和肥雞瞧著是有著落了。
“小夫人,我該做的都差不多做好了,水車很需要!崩铋L進看著面前淺笑嫣然的女子,一時腦子有些打結,想好的話,說出來卻是亂的。
花芷瞧著這書生看著姑娘的眼神有些古怪,不動聲色地領著金桂銀枝她們把兩人隔開了些。
阿軟沒注意這些,她心里想著其它的事。
“晚些吧,等院子建完!卑④涊p聲說著,如今他們人多,用水量大,為著消防避難,可能得引水過來開條護城河。水道一改,水車的位置就得變了。
李長進不知道她的心思,還以為她和原來那些上司一般只騙他做事,等他想要多添些什么時,就拿話搪塞他。
他這人也不會說話,只把該做的全做好了,又請她過來看。想讓這位縣主看在他好好做事的份上,給他添些工具。
他心中郁悶卻不知該如何說,他聽說宮長山那邊,都是要什么添什么。
可能是他嘴笨,又或者這些貴人都不在意農事。
他越想越心煩,眉頭都要打結。
“李先生,你何時有空,可能需要你到縣里各個村寨看看春種的情況。水車這等小事,我會找人安排,縣里農務這一塊還是得靠你!
阿軟侃侃而談,說著縣里的情況,她也是饑荒的年月熬過來的對農務這一塊很重視。
如今阮文耀捉土匪捉得厲害,許多村里人都嚇得回去種地了。改良土壤,提高產量,種種事情還得李時進這個專業的人才去做。
李時進聽著,眉頭立即舒展開了。
他這種癡人不圖名不圖利,他就是喜歡這行。
“行,我這就去!
“別急,我讓小將軍派幾個護衛保護你,山里人蠻橫,要注意安全。”
阿軟這等聰慧過人,做事周全的女伯樂,很快就叫李時進淪陷了,當然了,不是那般男女心思。
而是學識被重視被尊重的滿足感。
他這木頭般的人很快也和宮長山一般,逢人就得夸上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們縣主聰慧過人,諸事精通?她什么都懂,還給了我改良的水車圖紙。”
人人都夸的阿軟,只在阮文耀面前時,卻是一副耍賴模樣。
“媳婦兒,不是說好了,每天早起練功半個時辰嗎?”
阿軟躲閃著,借口說道:“院子要留給林姨曬藥,哪還有地方練功。再說現在人多眼雜,都瞧著我多不好意思!
阮文耀一副認真模樣說道:“那我背你去山洞那邊,那里有一塊練武場。”
“唔,最近書看得有些多,頭有點痛!卑④浂氵M被子里,躲開她那真誠懇切的目光。
“好吧,那你再睡一會兒!比钗囊剖欠胚^她了,由她繼續睡著。
阿軟松了一口氣,安心下來正想補眠,卻聽到阮文耀如惡魔低語,在她耳邊念著心法口訣。
“深吸一氣,三呼而吐,短吸一氣,長呼而出!
本想好好補覺的阿軟只得睜開眼,被抓個正著的阮文耀燦然笑著,還眨了眨眼。
阿軟咬了咬牙,堵她的嘴著行了吧,她捧著阮文耀的臉就親了上去。
阮文耀也不含糊,含著她的舌尖,輕攏慢捻抹復挑,這般纏纏綿綿的直惹得阿軟氣喘吁吁,把她推開。
“看吧,氣不夠了吧,還是得練功吧。”阮文耀一副無辜模樣看著她,又眨了眨眼。
阿軟咬了咬牙,很快氣她的力氣都沒了。
“你等著,我要長命百命,折騰你一輩子!卑④浐拚f著,豪言壯語雖囂張,但怎奈小夫人氣短。
要不,還是練練?
第239章 239
阮文耀他們立著的崗哨查得不算嚴,每日辰時才有人過來哨卡,把攔路的梐枑抬開。
若有些小販想繞過去,他們也不會去管,但大商隊多會等著他們開了哨卡,交了稅錢這才過去。
這些商人哪有傻的,只是知道交了錢,龍霧山的差爺們就會保證他們的安全。
成雙如平日里一樣,坐到棚子里收錢記賬。
她的小徒弟成玉過來小聲和她說道:“師父,剛才那個賣糖的小販向我打聽咱們山門有多少人!
成雙斂下神色,對她說道:“要孩子們都注意些,你去給你大師伯傳個信!
此時的卜燕子正在領兵操練,練武場里新建了許多訓練的架子,卜燕子行走在訓練場間,指揮著眾人訓練著。
操練辛苦,兵營這邊的廚房和前院分開了,按著秦忠給的建議,兵營這邊的伙食和文將軍帳中一樣,能吃卻也不會再叫他們能吃撐著。
瞧到這情況,難免有人心生了怨言,看到卜燕子路過,有幾人陰陽怪氣地說道:“哼,騙老子來當兵就算了,還叫老子聽一個女人的,老子不服!
“就是,憑什么讓一個女人領兵!
這話是背著卜燕子說著,卻聲音大得故意叫她聽見。
卜燕子停了下來,轉身走到他們面前,冷聲問道:“你們對我有意見!
那幾個都是原來跟著吳老大的土匪,吳老大一看這情況,趕緊過來劈頭蓋臉地罵他們。
那刺頭兵反嘴說道:“行了,罵什么罵,你現在又不是領兵,你當老子還聽你的!
“就是,你管你自己的隊吧,一個什長而已,不知道你傻樂什么!
這幾人也氣吳老大不爭氣,他們這些人都是服阮文耀的,可是叫他們在女人手下,難免就有人心里不舒服了,仿佛被踩到地里似的。
還覺得晦氣之類,各種心里不舒服。
“還有誰對我有意見,有本事就站出來。”卜燕子早知道有這一朝,面色也未變,只是冷靜瞧著。
畢竟這群人都是山里野慣了的“大男人”,一時間有十來人站了出來。
卜燕子看著他們,笑著說道:“既是不服我,你們這群人最少能贏過我才行吧。”
她說著,去幫忙兵器架上取了長棍丟給他們。
“接著,你們一起上!辈费嘧舆x了一根趁手的長棍,橫握著挑釁看著他們。
幾個人哪受得這激,拿著棍子沖了上來。
吳老大看著著急,想出聲阻攔,卻被卜阿大拽住,他笑著說道:“放心,沒事!
幾個小子也在旁邊看著,大家自覺地退開了些。
果然,沒得一會兒,那幾個就叫卜燕子打得趴下來。
小子們苦笑瞧著,大概也想起他們之前被卜燕子打趴下的日子,他們大師姐哪是普通人。
卜燕子用腳踩著那刺頭的腦袋,笑著問道:“就這點本事,你們憑什么不服?”
那幾人滿嘴土,又憋屈,又狼狽。
卜燕子收了腳,囂張地說道:“唉,我打你們也是欺負你們了,這樣,咱比的是練兵,我挑10個孩子練一天,再和你們比比,若再比不過……”
卜燕子瞧著他們,鄙視的眼神明顯。
那幾個刺頭失了面子,心想總還不至于打不過孩子。
幾人爬起吼道:“比就比!
卜燕子可是跟著阮文耀在文將軍帳中待過的人,如何結陣抗敵,學的是最頂尖的法子。
她在山門的孩子中,選了幾個精神的問道:“你們可想和師兄們一樣學功夫?”
“想!”孩子們一個個躍躍欲試。
為著能和卜阿大他們一樣學功夫,燕子操練他們時,多苦多累他們都沒吭一聲。
如此這般由卜燕子親自帶著練了一天,到了晚上時,幾個孩子依舊雙目炯炯有神。
那幾個刺頭兵哪將幾個孩子放在眼里,心想著就他們這小體格子,他們還不是一手一個就給扔開了。
可所有人圍著,看他們真打起來時,幾個散亂的刺頭兵竟然躲不開孩子們的棍陣。
孩子們喝喝喊著,揮著長棍隔開他們的靠近,找到空隙一齊猛打過去,不出幾個回合,幾個刺頭兵就敗下陣來。
卜燕子站在陣前,大聲說道:“現在知道為什么我領兵了嗎?”
“你們這些個散兵游勇,真以為自己打得過正規軍嗎?都給我站好了!”她一聲厲喝,所有人趕緊列隊站好。
“你們這些沒出息的狗東西,一天天的,打不過就知道躲到山里當土匪。如今給你們機會,你們也不忠用,自己沒本事,吃不了苦就來挑剔我是女人不配領兵,哼,狗東西,別以為我們山門給你們吃喝,你們就是爺了,有本事跟著老娘操練,沒本事的滾到那邊挖土蓋房去!”
秦忠背著手遠遠站著,看著這一幕,他也是這時,才撇開偏見看出卜燕子有勇有謀確實是這群人中,最適合領兵的那個。
收拾完軍中的刺頭,卜燕子把那群孩子叫到一處,與他們說了最近要小心巡邏,遇到可疑的人想辦法誘到山門活捉。
這天小豆子領著幾個孩子在河邊趕鴨子,他們的活也不少,不只要看著鴨子,順便小的要撿柴、撿石子,大的割豬草,放地籠收魚。
孩子們在河邊忙得不亦樂乎,小豆子這個領頭的小姑娘,還得盯著那些孩子不許他們隨便下水。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賣貨郎的鼓聲,一個精瘦的賣貨郎拿糖哄幾個撿石子的孩子問糧倉的位置。
小豆子瞧著走了過來,“你誰?”
那賣貨郎趕緊拿了糖出來,“小姑娘,我一個大伯是賣糧食的,想問問你們這里……”
“可別拿糖哄我,你可有好看的釵子。”小豆子一副眼皮子淺的模樣,眼饞看著他架上放著的釵子。
賣貨郎一瞧有戲,拿了根銀釵子出來哄她。
小豆子也哄他,說帶他去糧倉看看,“我不白拿你東西,我帶你去看,你得再給我一盒胭脂!
“好好好。”賣貨郎一瞧這小姑娘是生了愛美心思,不疑有他跟著去了。
卻不想他進了院子到了偏僻處突然一張大網就蓋了下來,他剛要出聲,突然一張帕子捂到他臉上,他就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已被剝干凈吊在兵營的黑屋里。
阮文耀在旁邊啃著野果子說道:“這是第幾個細作了?怕是有人瞧上我們這里了!
“你媳婦這肥肉地方,不被瞧上也奇怪了。”卜燕子洗著手上的血,突然停下說道,“我之前就瞧著他們不像土匪,前面幾個問咱們這誰是領頭的,現在這幾個已經開始問糧倉了,這細作剛說的總兵是誰?”
秦忠點著地圖說道:“你們看這里,陵煬這里是西南囤兵處,有個總兵我記得就叫沐堂豐。”
“姓沐?”阮文耀立即警覺。
友師爺說道:“沐家是個大氏族,小將軍你除掉的是沐家的嫡系這一支,沐堂豐是他們遠親,不過因著京城里姓沐的出事,沐堂豐這邊肯定有影響!
秦忠說道:“以咱們朝廷的手段,不會馬上換掉沐堂豐,但會斷了他的補給!
“所以他們一千來人沒糧了,就想來搶咱們?”阮文耀腦袋一轉,連后招都替他們想好了,“若他們偽裝成土匪挾持縣主,接管了這一片,那時有糧有地,又在山里,易守難攻,皇帝來了都拿他們沒辦法!
眾人一聽都是神色凝重。
別人是久練的精兵,他們這邊全是新兵,且不足百人,城池又沒建好,怎么和別人斗?
“也別急,他們這么多人,也不好一次過來,必是分兵扮成土匪先駐軍在附近,等兵力夠了再一次攻過來!比钗囊珌G了果核,突然笑著說道,“我還真想他們這時打過來,嘿嘿!
秦忠這等經驗老道的副將都有些不解,疑惑看著阮文耀。
卜燕子想了想笑著說道:“對,最好這時打過來,過了秋反而不好對付!
友師爺也很是不解,問道:“這是何意?”
卜燕子解釋說道:“咱們這龍霧山里,從清明之后就有很重的瘴氣,咱們如今建城這一塊是我們山門當年選出的瘴氣最少的地方。您沒去山里可能沒瞧到,這時候的瘴氣是要人命的。他們在山里多待幾日就是多虛弱幾分,等他們到咱們這里,已經不足為懼了。”
“可不是呢,他要一下子打過來,咱們還不好對付,但他們要囤兵在附近,慢慢打來,那就太好了!
友師爺說道:“所以咱們現在要誘敵深入?”
“可不呢,咱們還得讓他們平平安安地全過來!比钗囊珘男χf道,“我去找林姨,你們盯著這邊,注意那些俘虜,可別出亂子。”
幾人立即回道:“是!小將軍。”
“是,門主!”
龍霧山的密林里,一隊人摸進密林里找了一處水邊扎營。
小十五掛在樹上,聽到營帳邊一群人煮著湯,爭吵說著,“沐總兵就是叫咱們當炮灰,這個季節誰敢進林子里?”
“唉,富貴險中求,你們沒聽探子說嗎?那關卡一天的進賬都有一百兩,咱要把這里搶了,還愁銀子花嗎?”
“我聽說那縣主是個美人,嘿嘿……”
小十五咬牙忍下怒意,他拿出彈弓,先將一個泥丸打向旁邊的山貓,山貓驚叫,驚得林子里的鳥也飛了起來。
“誰?”那些人驚得站起來,四處看著。
“沒事,沒事,是小野貓,嘿嘿!
小十五趁機將一顆蠟丸射到他們湯里。
這些人在瘴氣重重的林子里呆得一夜,身體居然沒有任何異常。
隔天他們高興地起來,叫了探子回報。
沒多久,又有人入林扎營。
直到那位沐總兵也領人入林時,他看著林間霧氣,摸著胡子說道:“奇怪,不是傳說這瘴氣要人命嗎?咱們這不是也沒事。哈哈,難道是老天都在幫我。”
第240章 240
沐總兵信心滿滿整合了他們人馬,在濃濃霧氣中大聲說道:“兄弟們,我知道,這一年你們跟著我受苦了,現在,只要咱們搶了陵煬的哨卡,銀子是咱們的,女人也是咱們的,哈哈哈!咳……”
眾兵士也高興地歡呼起來。
“等我強娶了那個縣主,這塊封地也是咱們的!”沐堂豐高聲叫著。
一切都這樣讓他們興奮,除了偶爾傳來的咳嗽聲。
隔天,他們整合了人馬,換上了皮甲得意地浩浩蕩蕩向哨卡進發。
沒想這邊早已列好了陣,為首騎在馬上的還是個虎背熊腰的高大女子。
“喲,怎么不讓那個姓文的小子上,讓一個女人為將,我看你們是真沒人了啊!哈哈哈,咳!便蹇偙鴩虖埿χ
后面的將士也跟著笑道:“怕是那個小白臉不敢上場吧。”
卜燕子微笑著抽出刀舉起,是似號令。
此時山上架著的幾處重弩早已張滿弓,同時射了出去。
一只只粗大的箭射了過來,沐總兵心中一慌,看看到那“箭”竟是個竹筒,不由嘲笑說道:“這是沒有鐵箭頭嗎?竟然用竹子!
這時山上的成雙搭箭拉弓,一支支箭迅速射向竹筒。
就聽“噼啪”聲響,竹筒箭在空中裂開,爆開的粉霧落向敵軍。
沐總兵頓時愣了回頭一瞧,吸到毒霧的士兵紛紛暈倒。
“有毒,捂住口鼻!彼麄冄杆俪吨滦湮嬷亲。
可這時卜燕子一聲厲喝:“殺!”
她騎著馬,一馬當先領著人殺了過去。
兩軍交鋒,殺聲陣起,卜燕子只領了百來人,可是對面五百兵眾剩下能站著的,卻都是搖搖晃晃幾欲要倒的模樣。
龍霧山眾人沖殺過去,如砍瓜切菜所向披靡。
沐堂豐看勢不對,領著自己一陣親兵趕緊就逃。
主將臨陣脫逃,下面的人更是潰不成軍。
沐堂一行親兵是最晚到龍霧山的,他們吸入瘴氣少,身體影響還不算大。
正想著這一行騎兵逃回他的駐地,卻不想馬匹奔逃幾里路,就見到一隊黑衣騎兵攔在路上。
為首的是一個帶著鐵面具,瞧著是個模樣俊俏的小將軍。
“沐總兵,你在找我嗎?”
沐堂豐神色一滯,他找的小白臉她來了。
阮文耀舉起刀,大聲說道:“殺!”
一群黑衣騎兵早蓄勢待發,只等一聲令下全如離弦地箭沖殺了出去。
兩兵交匯,沐堂豐的騎兵仗著身覆鐵甲,無畏地揮刀要去砍,卻不想對面的小子用的全是八棱鐵锏,刀锏相碰,鏗鏘聲響多好的刀都廢了。
一起破掉了還有他們的鐵甲,只一個交鋒,這邊就只剩下沐堂豐還留著,他的手下全被鐵锏打得吐血倒下馬。
阮文耀停馬對陣在他面前,此時才微笑著揮刀沖了過來。
兩人相匯鏗鏘聲響后,阮文耀挽刀收入鞘,回頭看到沐堂豐淌著血栽下馬。
“馬不錯,帶回去!
“是,門主!毙∽觽兏吒吲d興地回收戰利品。
何止馬,那些鐵甲、破刀什么的,還不給全扒了回去。
這一戰宮長山也很高興,他又收獲了好多勞力。
那五百多人但凡能活下來投降的,卜燕子也沒為難他們,只是洗劫了他們的武器皮甲讓他們滾。
但有那么百來人趕他們不走,非要賴在這里當俘虜,阮文耀也不是什么魔鬼,他們真心要歸順,她也是收的。
只是先要去挖土蓋房子,表現誠意。
犒勞了三軍,阮文耀高高興興地飛起跑去找阿軟。
“媳婦兒,我們贏了!”
阿軟正在幫著林大夫曬藥材,一個黑衣人影就咻一下飛到了跟前。
“你們聊!绷炙χ亓朔。
“林姨,謝謝你!比钗囊缓靡馑嫉氐乐x完,這才牽著阿軟趕緊回房說話。
“阿軟,阿軟,鐵锏很好用。他們打贏了可高興了,現在都服燕子了!
阮文耀的話很散亂,但是阿軟聽懂了。
她上前脫她的外衣,阮文耀這才想起,應該把衣服換了再回的,一身的血腥氣。
“我先去洗個澡!
阿軟拽住了她的腰帶,“別忙了,早給你準備熱水了!
浴桶就放在她們房間里,用一個小屏風隔開著,水面上還飄著柚子葉。
阿軟過去栓上門,阮文耀自覺地脫光了泡到水里。
“阿軟,咱們要不要把哨卡那片擴寬一些,再建兩個崗樓!
“我在研究連弩,要架以崗樓上,威力應該很大!
阿軟坐在浴桶邊,幫忙著阮文耀洗頭發,如瀑的青絲垂下,阮文耀就是個嬌俏可愛的小娘子。
此時美貌小娘子將柚子葉折著小青蛙,捏在手里玩著,“那崗樓做大一些好,還是做四個崗樓,不然殺傷面積不夠大!
“這個得讓忠叔和友叔幫忙看一下,他們有經驗,頭低一些!卑④浻盟耙ㄋo她沖洗頭發。
這一仗他們是靠著地利贏的,可山中的瘴氣到秋末會散去許多,到時可能還有麻煩。
如今不只這個沐堂豐,怕是許多人都會想殺了阮文耀,強娶了阿軟,就能把這塊肥到流油的封地拿到手里。
他們要迅速壯大起來才是,不然終究是別人嘴邊的魚肉。
“阿耀,咱們一下子添那么多俘虜安全嗎?”阿軟有些不放心,俘虜的人數已經超過他們駐兵數量了。
這么多人要是反起來,他們能控制住嗎?
“我讓燕子盯著呢,這些俘虜都中了瘴毒身體虛弱著,他們哪里是想當俘虜,他們只是想讓咱們給他們治病。”阮文耀也瞧出來了,那個沐堂豐也不是什么好將領,這些人對他并不忠心,不然也不至于才打起來就潰散成這樣。
不管什么時候,都是成王敗寇,他們沒打下陵煬,他們就是叛軍回去也會被下大獄,留在這里至少能治病。
這世道大部分人都庸庸碌碌,并沒有太多思想,只是看到生機就擠了過來。
要怎么樣鎮住這些人,就該卜燕子頭痛了。
“一下子多這么多人,糧也是個問題,得要成雙多采買些才行。”阿軟輕聲說著。
阮文耀將折好的小青蛙遞給阿軟玩,自己乖巧洗著澡問道,“阿軟,銀子夠花嗎?”
“夠用,這些人也是勞力正好叫他們砌城墻、挖溝渠,趕緊建完房子也好!卑④浤笾∏嗤埽{皮地放在阮文耀的頭頂。
阮文耀定著腦袋,不叫小青蛙掉下來,“阿軟這事有給京里去信嗎?”
阿軟想起這等正事,趕緊把青蛙拿下來放到一邊,捋起袖子幫她擦背,“趕緊洗完了和你一起寫,要給爹和娘親寫信嗎?”
“要,得提醒她多鍛煉!眱扇死鞯爻鰜碜匀ッα。
這一趟交戰,自己人受傷不多。
對方將領臨陣脫逃,沒怎么打他們就降了。
許多人趁機排著隊到華丹陽這里看病,多也是想治原來的老傷。
成雙背著弓路過,看到長長的隊伍,她揉了揉手腕很快回了后院。
一般人的兵器打完仗要交給武器庫,成雙他們這樣的都是自己收著。
她的武器弓箭都是卜燕子找給她的,最好的那種。
她身上穿著小夫人送的那件烏蠶布坎肩,之前本想還回去,小夫人怎么也不肯收,叫她危險時穿著保護好自己。
大家對她都很好呢,她揉著手腕,心里有些慌。
今天她差一點拉不開弓,她不知道自己的手到底怎么了。她的手原來因為不聽話被打斷過,之后雖長好了,還是會不時的疼痛,現在更嚴重了些,有時會痛得抬不起來。
小少爺之前給她看過,說是并無大礙,可是今天就差那么一點,她的手就抬不起來了,以至到現在她的手都在抖。
她有些害怕,如果手廢了,她在山門里還能做什么?
“成雙,你回了!敝芡缤崎T進來,看到房里漆黑,疑惑說道,“你怎么不點燈!
也是這一瞬間,周望淑有瞧到,成雙驚慌地把手藏起來。
周望淑斂目只當沒看見,過來給她收拾好桌上擺放著的兵器。
“你吃過了嗎?”周望淑特地把刀抽出來,擦拭了一下,抹上護刀油才放回刀鞘,好好地掛到墻上。
弓箭也擦拭干凈,掛到墻上。
成雙依舊是淡淡模樣說道:“吃過了,你們吃飯了嗎?”
“嗯,小夫人說你們肯定要吃慶功宴,叫我們先吃飯。”周望淑過來,想取下她手上的玉扳指,她知道這扳指是小夫人送的,成雙格外珍惜。
周望淑想給她收好放到盒子里,可在她的手碰到成雙手的瞬間,成雙突然驚恐地躲開了。
周望淑愣了一下,手尷尬地停在那里,本來高興地臉突然黯然了。
“你……早些休息!敝芡缬行└蓾卣f完,轉過頭出去了。
成雙心知她是誤會了,緊張站起來想叫住她,可手腕上傳來鉆心的疼痛叫她停下了動作,最終只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一夜,兵營里不時高興叫喚著。
卜燕子第一次領兵打了勝仗,卻未被高興沖暈頭腦,她領著人去看了那些新收的俘虜。
突然多了這么多人,并沒有好地方叫他們住,就讓他們在未做完的房子里打著地鋪。
卜阿大跟在旁邊,小聲說道:“這些人瞧著比那些土匪安生些,也沒鬧什么亂子,叫他們先住這里,自己抱著稻草就去睡了!
卜燕子吩咐道:“還是多注意些,把這些人拆散了分開干活,多找幾個人盯著!
“是,師姐!辈钒⒋蠊Ь磻
兩人站在暗處,離得不遠,聽到里面的俘虜小聲說著話,“哪一個是文小將軍?”
“聽說是長得最俊的那個!
“哦,看著人不錯,就是文小將軍說,我們真心歸順就能接納咱們是嗎?那咱們能當文家的兵嗎?”
“誰知道,先好好干吧,干得好指不定讓咱們去當兵呢。我瞧他們人不多,應該還要人呢。”
卜燕子聽得愣了一下,難怪這么多人來當俘虜,原來是因為他們背后有文家這塊金字招牌啊。
這一夜大家都很警惕,哨崗的人都比平時多了許多。
好在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一早俘虜們比之前那些土匪還勤快,早早地收拾好排隊站著,等卜阿大吩咐活干。
宮長山看了大喜,這可太好了,他應該可以更快完工了。
后院這邊,成雙一夜沒怎么睡,早起猶豫了半天想著要不要去賬房里找周望淑解釋。
好不容易做好心里準備,她推開房門走出來。
就看到金桂銀枝正在輕手輕腳地搬著曬藥架子,看到她出來,客氣地和她問好。
“成雙姑娘。”一個優雅端莊的婦人叫住了成雙。
“林大夫,您早!背呻p有些緊張地給林大夫行禮,這位可是大能人。
他們這一戰贏得這般輕松,林大夫最少占一半功勞。
林大夫卻在仔細打量著這個姑娘,她瞧出成雙行禮時動作有些不對勁,她像是用一只手拖起的另一只手。
“成雙姑娘,你過來。”林霜微笑著將成雙叫進房里。
房里的小藥童看她們進來,趕緊地擺好了凳子。
林霜在小藥童的攙扶下坐到藤椅里,她抬手請成雙坐到對面。
成雙有些愣,趕緊聽話坐到凳子上。
小藥童將一只脈枕擺在桌上,成雙一瞧哪還有不懂的。
她有些慌張,可能是受寵若驚吧,她哪里好勞駕林大夫給她看病。
“我,我也沒什么大毛病,哪好浪費您的時間!
林大夫微笑說道:“賬房姑娘請我給你看看,她一早的把我的曬藥、切藥的活全都干了,想來我還是能空出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