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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1章 261

    阮文耀洗了手,這才拿了筷子想去夾那只烤雞,可用筷子哪里方便,她看了花芷她們一眼。

    阿軟說道:“你們先忙去吧。”

    她們走了,阮文耀這才自在些,放下筷子用手去扯雞腿。

    “你該怎么吃就怎么吃,她們要敢說你,就是她們不懂禮數了。”阿軟自是偏心她的,也沒那么多規矩。

    阮文耀扯了雞腿給她,阿軟搖頭說道:“我吃過了,特地給你做的,你吃吧。”

    阮文耀這才咬向雞腿,咬開烤得酥脆的皮里面雞肉鎖著汁水冒著熱氣。她這兩天就吃的冷餅子,王家寨子的東西她怕有毒就沒動過。

    這會兒又餓又饞的,她大口吃得飛快。

    她一邊吃一邊發出各種驚嘆。

    阿軟看她這樣子,也知道她這兩天過的什么苦日子。

    她靠近她,歉意地喚道:“阿耀。”

    阮文耀停下來,嚼著雞肉看著她。

    阿軟抓著她的袍子,又羞又愧,道歉的話都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阮文耀吃著雞肉,笑著看著她,已經猜到她在想什么,阮文耀也沒想到她這么聰明的媳婦也有笨的時候,大概是被周柯那個火藥桶子帶到溝里了。

    “我要喝湯。”她滿手是油,指了一下旁邊的餛飩。

    阿軟拿了勺子舀了湯喂她。

    阮文耀壞笑看著她,“媳婦兒,要補償我嗎?”

    阿軟哪不知道她的心思,舀了餛飩送到她嘴邊,“好好吃你的。”

    “唉,被冤枉好傷心啊。”阮文耀故意說著,還不忘記順嘴吃下一顆餛飩。

    “我……”阿軟也有些冤枉,誰叫她自己亂說什么獵物,指過去又只看到兩個姑娘,叫人不想歪都難。

    “哼,你想我怎么補償你啊?小相公!”阿軟說著捏了捏她的臉,笑著看她。

    她的笑容很是危險,叫阮文耀不由心里癢癢的,她趕緊說道:“嘿嘿,晚上再說,燕子說,她決定去了。”

    卜燕子在兵營里放出了消息,愿意出海的人去一趟有一百兩酬金。

    不過也有要求,要能在卜阿大手底下過三招。

    沖著銀子,許多人躍躍欲試,可憐的阿大這幾天被人追著打。

    小子們回來聽說他們大師姐要出海,一個個跑來要跟去。

    “師姐,我們跟你去吧。”

    “就是啊,出海那么危險,我們可不放心。”

    “行了吧,我原來跑江湖,也沒見你們誰跟著我去的。”卜燕子大氣說著,揮手把他們趕開。

    阮文耀帶著阿軟坐在城墻頂上看熱鬧,她小聲說道:“我看燕子是怕他們在,她會不好意思。”

    正說著,聽到遠處有鼓響聲,原來是有人在卜阿大手底下過了三招,將名字寫在院中的花名冊上。

    “咦,是個姑娘。”阿軟說著,取起千里鏡望了過去。

    花名冊上添上的名字是方盈,這個女鏢師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

    可她添了名,卻突然跪到卜燕子面前說道:“大人,我不要賞銀,我只求能讓我給家人報仇!”

    她說著,指著綁在柱子上的張千。

    卜燕子順著她指的望去,“就是他殺了你的家人嗎?”

    “是!”方盈咬牙說著,眼中滿是恨意。

    卜燕子看著她,神情嚴肅地說道:“那你……”

    所有人都以為,卜燕子會讓她手刃仇人,可是卜燕子卻是叫她押送張千去縣衙。

    “山門不是你們報私仇的地方,有怨有恨可以對簿公堂。縣主治下的衙門若也給不了你公道,我替你把縣太爺砍了。”卜燕子冷靜說著,看來她這個江湖人,也終于習慣規矩了。

    方盈謝過,帶人押送著仇人送去了縣衙。

    這邊她才走,那邊孫招娣靠著皮糙肉厚硬扛過了三招,她也有樣學樣,撲通一聲跪在卜燕子跟前。

    地面都隨著她的動作震了三震,“大人,我也不要賞銀,我求……”

    “等等,你們一個個的,當我是廟里許愿池的王八嗎?”卜燕子冷了臉,不耐煩地說道,“山門里立的規矩是擺設嗎?有事上報你們伍長,都跑我這里來求什么?”

    旁邊卜阿三瞧著了,說道:“你可是不知道怎么上報?你先說說看。”

    孫招娣有些委屈地說道:“我聽說這里的孩子能讀書,姑娘也能進學堂,我想讓我妹妹也去讀書。”

    卜燕子聽到這話,才發覺自己剛才嚴厲了些,她緩了語氣說道:“你帶著你妹妹直接去吧,和我徒弟小豆子說一聲,叫他們幫忙你照顧。”

    “謝謝大人。”孫招娣趕緊磕頭道謝。

    因著這事卜燕子也謹慎了些,對人對事多了些耐心。

    方盈將張千押送到縣衙里,幾位大人正商議著屯糧和御冬的大事,聽聞山門那邊專門送了個土匪過來要審,何云禮立即就回來,找了案宗升堂。

    這張千犯過的案子極多,只是叫他掩藏身份躲起來了。如今叫方盈揪出來,何云禮還得謝她。

    何縣令當堂就結了案子,數罪并罰判的菜市口砍頭。

    如今的縣令辦事干脆利落,判罰完就有衙役將人押下去明日行刑。

    方盈為著家里的案子,找了許久衙門,突然一下判完了,她都有些恍惚,“這么快嗎?”

    何縣令看她是山門的人,這才給她解釋說道:“咱們縣里土匪猖獗,縣主大人已經下令,凡土匪犯下的案子都從重從嚴處理,怎么,你沒看告示嗎?”

    告示她有看到,只是方盈哪里知道那位縣主一界女流,竟然能言出法隨,這么快讓整個縣城各機構跟著運轉起來。

    大仇得報,她本該心中空虛,可想到這樣的縣主,這樣的山門,她心里不由讓熱情充盈起來。

    她也是女子,也能做些功績吧。

    經阿軟提醒,宮長山他們將趙家的院子改建了一下做了善堂。趙家當初跟著前任縣令馬德生一起,貪墨了不少銀兩。

    他家院子建得極大,又靠近縣衙,可不正好當了善堂。

    只是宮長山建完了山門,如今看著破敗的縣城,看著哪哪都不對。

    都不用阿軟這個縣主催他們,他們自己請命要重新規劃老縣城。

    下面村寨的糧也漸漸交了上來,王家寨的王寨主兩夫婦雖然不合,但是辦事的能力還不錯,那些不交糧的村寨在他們的現身說法下,都怕鬧土匪時沒人管,趕緊地有糧交了糧。

    在阿軟的封地里如火如荼的發展著的時候,京中突然傳來消息,那位久未露面的皇帝終于是薨了。

    周柯得了信叫她馬上回去,秦副將正好也要送那批鑌鐵兵器回去,正好順路護送她。

    阿軟給他們都準備了許多禮物,包括送文家的,一家基本有整整一車。

    周柯這小炮仗上了馬車眼圈紅紅的,阿軟看著不忍,輕聲對她說道:“京城如今動蕩,你多小心些,別事事都聽別人的,自己也多想想。”

    周錦摸了摸她的腦袋,紅著眼睛無奈說道:“她還是聽她爹的話就好,就她這性子,多想也沒用。”

    周柯吸了吸鼻子說道:“堂姐,你是在笑話我笨嗎?”

    “你不是笨,是性子太直了些。”周錦想著,怕也是因她這性子,才招人喜歡吧。

    “堂姐,你擔心我,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海上風險,要不你多求求神仙。”周柯難得與這個堂姐關系親厚了些,兩人卻了為了前途各自奔赴危險。

    周錦說道:“小柯,你知道的,正因為這些事風險高,別人不愿意去做,咱們才要爭取。這世道給女子的機會本就不多,咱們有機會抓住了,更該全力爭取才是。”

    周家兩姐妹為了自己的前程,奔赴險境。

    沒幾日,周錦和卜燕子也領著人往南走了,阿軟給她們準備了許多貨物,從知道周錦要出海時起,她已經默默在為她準備了。

    周錦看到幾車茶葉、瓷器,驚得不知怎樣說好。她還準備之后沿途采買,可品相自沒有這般好,更何況要與商人周旋,少不了一番辛苦勞累。

    周錦看著成堆的貨物,忍不住問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會去,若我膽子小,不敢去了呢?”

    “姐姐向來果敢,若真不想去,我反而放心了。”

    她們小姐妹訴衷腸的時候,阮文耀偷偷給卜燕子塞了一袋金子。

    阮文耀得意地說:“我媳婦說,在海外銀票那些肯定不管用,不過金子這東西,走哪里都管用。”

    “你給我這個做什么,周錦她又不缺錢。”卜燕子知道這次她們出海帶的貨就要不少錢,如今縣城那邊又有許多缺口要用銀子,她哪好意思拿這么大一袋子金子。

    “叫你拿著,你就拿著,出門在外口袋里有錢,腰桿才能挺直了。”阮文耀拍了拍她的肩膀,許多話已不用說出口。

    周望淑站在旁邊,等她們說完,遞了一副袖箭給她,“師姐,出門在外,多注意安全。這副袖箭輕便,你一定要記得帶著。”

    卜阿大雙手捧著一把刀遞給了她,“燕子,這個你帶著。之前那批里留下的,這把應該最合適你用。”

    卜阿三將自己的鐵锏借給孫招娣,“你力氣大,最適合用這個,可一定要幫我們保護好師姐。”

    成雙將自己那把弩送給了方盈,這位都不用她開口,自己說道:“您放心,我會保護好卜大人。”

    這次選的人中,就她們兩個姑娘,自是會安排到近身護衛,大家對她們托付得也多些。

    其它的人,兵器護甲,安排得也是最好的。

    花芷也準備了許多吃食,幾乎掏空了她們的小倉庫。

    眾人依依惜別,看著滿載的車隊浩浩蕩蕩離開,阿軟嘆了一口氣。

    阮文耀瞧不得她傷感模樣,故意使壞逗她,“媳婦兒,你可別傷感了,你的姐妹都這般厲害,再見面時她們肯定都是大人物了,你可得努力些,不然被比下去,她們可不和你玩了。”

    阿軟頓時打起了精神,對,可不能叫人瞧不起。

    誰想隔天,阮文耀的話卻是,“媳婦兒,走吧,跟著我練功吧,以你現在的體力,應該可以自己上山了。”

    “什么?”阿軟頓時如五雷轟頂,“那……我再傷感幾日。”

    第262章 262

    客人走了,山門里也清靜了下來,大家都忙活著囤糧囤炭火好過年。

    何縣令安排了人到各個村寨檢查囤糧情況,縣里的人也漸漸感覺到縣主治下的縣里已有了不同。

    甚至有深山里的老人在傳,縣主大人是山主選的神仙。

    外面傳得神乎其神,阿軟卻普通得很,甚至身為一個普通人,她在很努力地躲著練功。

    阮文耀一早找到她,卻聽到阿軟無情地回復,“我要搭炭窯。”

    阿軟說話間,偷偷看了阮文耀一眼,見她望過來立即冷下臉,一副嚴肅模樣。

    阮文耀嘆了一口氣,悻悻走了。

    阿軟不放心地立即望過去,“花芷,你家姑爺剛剛有沒生氣?”

    “瞧著不像生氣了,不過姑娘,這么一直躲著真的可以嗎?你不能和姑爺直說不想去嗎?”花芷疑惑問著。

    哪有天天逼著夫人練功的,她家姑爺也太奇怪了。

    旁邊銀枝有些膽怯不敢說,偷偷拽了拽金桂的衣服。

    金桂看了一眼走遠的門主,上前說道:“小夫人,姑爺剛剛沒生氣,不過瞧著像是有些傷心。”

    阿軟聽著心里一緊,可是練功是一回事,阮文耀如今是想叫她去爬山。

    龍霧山那山路哪里是普通人爬得動的,她想想那處處直上直下的陡峭山壁,心里不由就發慌。

    難道是阮文耀嫌背她麻煩,當她是累贅了?

    阮文耀今天又沒叫動媳婦兒,她灰心喪氣地背著煤炭上山,看到成雙,她攤手說道:“裝可憐沒用,你可還有別的招?”

    成雙低著頭,好想聽不見。

    他們門主對小夫人那般好,又舍不得兇她,又舍不得讓她受委屈,哪有什么好招術能騙她來練功。

    再說小夫人也比她聰明,哪是那么好騙的。

    “小夫人的功夫也不是非練不可吧。”成雙低著頭,都不敢看阮文耀。

    “唉。”阮文耀長長嘆了一口氣,“她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住到山上啊。若是自己爬不了山,那住在山上不是和把她關在牢里一樣嗎?”

    小十二這時背著石炭趕了上來,對阮文耀說道:“門主,我有一個辦法,你要不要試試。”

    “你?”阮文耀不信地看著他,但想到他在宅子里跟著阿軟辦過差,腦子瞧著靈活些。她立即問道,“什么辦法?”

    小十二立即小聲說著什么,阮文耀聽著點了點頭,不放心地問成雙,“成雙,你看可以嗎?”

    成雙不由扶額,至于做到這樣嗎?

    “您注意安全。”

    “嘿嘿,我沒事,只要這事能成就行。”阮文耀有了主意,頓時就開心起來。

    她大聲說道:“走,咱們比賽,第一個到的和我過十招。”

    她話音剛落,小十二已經如豹子般竄了上去,成雙也跟著飛身躍了上去。

    落在后面的阮文耀一臉詫異,“誒?這么拼的嗎?”

    不行不行,她也不能輸,她借力一踏,人已經直飛了上去。

    阿軟一天都心里不安,想著阮文耀教的所有人中,就數她最不聽話,可是她是真的不喜歡,她自小多病,如今這樣沒病沒災的,不是很好了嗎?

    阿軟心里有些亂,在走廊間走來走去。

    花芷看她這般不安,過來勸道:“姑娘,要不您還是從了吧。”

    “你在說什么虎狼之詞。”阿軟一順嘴就說了出去,卻是平時她和阮文耀床第間斗嘴說的話。

    花芷被她兇得一愣,“啊,我,我沒說什么啊?”

    “哼!我就不聽她的,今天讓我爬山,明天指不定還得叫我飛起來。”阿軟生氣說著,難得使了些小性子。

    花芷本想說,怎么可能飛,可想到山門里他們那幫人的本事,好像真能飛的。

    讓她家姑娘飛起來嗎?

    她搖了搖頭,完全無法想像,她印象里她家姑娘依舊是身體不好的模樣。

    姑爺怎么能叫她去爬山呢?要摔到了怎么辦?真是胡鬧。

    阿軟心中惴惴不安,可誰想,那天之后阮文耀居然不提叫她去爬山的事了。

    只是不提反像個要愈合的小傷口,叫阿軟忍不住又想去戳一下。

    晚上阮文耀洗得香噴噴一身水氣躺在床上,阿軟過來,用手指按了按她的肚子問道:“腿疼嗎?可要給你按按?”

    “不疼,不過……好姐姐,補償還沒給齊呢。”阮文耀一通搗亂打亂了她的節奏,等阿軟回過神來,已經累得不想提別的了。

    但入睡前,她還是隱隱想到,哼,她是故意的。

    第二天一早,阮文耀也沒喊她去練功,自己一早地去山上了。

    阿軟心里想著她在搞什么鬼,卻又不能捉她來問。

    一早的何云禮過來從縣里過來敘職,他高興地說道:“多虧了小將軍的威名,今年的糧基本交齊了。”

    阿軟冷靜聽著,嘴角微微上揚。

    阮文耀當初只帶著幾個小子都能在江湖間得個鐵面小蛟龍的名號,何況如今有兵有糧,那些墻頭草看到她們強勢起來,自然往她們這邊倒。

    “今年減了糧食稅,收的糧不多,還好是您自己的封地,不用給朝廷交稅。這些糧自給是應該夠了,下官已經將善堂那邊安排好了。”何縣令說了許多好消息,到了末了,自要說點不好的消息。

    “縣里有幾個大戶舉家遷出去了,下官試著和他們談過話,但他們去意已決,恕屬下無能,實在是挽留不下來。唉,他們一走,縣里的經濟必然會受到影響。”

    何云禮說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阿軟聽著,微微蹙眉,他們這種窮山惡水,土匪比村民多的地方,若是幾戶大的商賈走了,重創下的經濟怕是很難回暖。

    不過阿軟斷不可能去求那些人留下來,“走了就走了吧,空出的買賣,你瞧著品性好些的盡量扶植新來的人補上。路過咱們縣里行商的人流多,多發展客棧、酒樓的生意。管束嚴些,莫叫人覺得咱們都是黑店買賣。”

    “是,縣主大人。”何縣令雖然操心,卻并不擔心。

    有這位縣主大人和文小將軍在,所有困難都會慢慢解決。

    何縣令說到最后想到一事,“縣主大人,王家寨子的王富之前給小將軍立了軍令狀,要幫著收一千石糧食上來。這事他勉強算是辦成了,他這趟跟著我一起過來,說是想參見小將軍。”

    “我相公沒空見他,讓他直接去兵營領人吧。”阿軟聽阮文耀說過王富的事,一個吃軟飯上位的男人,吃里扒外捉了妻女族人想毀了自家寨子,阿軟對他的印象不太好。

    既然事辦成了,把人質領走就是了,誰愿意見他。

    何縣令自是按她吩咐辦事,退出去后就讓王富去兵營領兒子。

    王富心驚膽戰去了兵營,一路都怕是個陷阱,想活捉了他。

    誰知兵營里的士兵忙著操練,哪里理他。

    他陪著笑臉問了半天,才有位什長把他兒子叫了過來。

    “爹,你來了。”王元寶一副高興模樣,瞧起來這人質在山門里并沒受苦。

    王富聽著喝喝操練聲,被那氣魄震得抖了一下,他忍著哆嗦說道:“你可認得領頭的,我去問問可能帶你回去。”

    “啊?”王元寶立即變了臉色,“爹,我不回去,我就要呆在這里。我們什長今天才夸我呢,我要等下月考核,若能通過可是能當前鋒的呢。”

    “什么鬼,還當前鋒,你是想送死嗎?”王富忍不住一巴掌打了過去,“別發瘋,快跟我回去!”

    王元寶捂著臉,委屈又堅定地說道:“我不!我就要在這里,咱山門本事夠了才能當前鋒,山門里最厲害的前鋒是咱們門主……”

    王元寶眼里冒著星星,興奮說起阮文耀領著人以百敵千的事跡。

    王富知道那位鐵面門主的厲害,他咬牙說道:“他們是有功夫在身上,你能和他們比嗎?”

    “我們伍長說了,有資質有能力的,通過選拔也是可以當弟子跟著門主學功夫的。”王元寶一臉的向往,說到后面突然羞澀笑著說道,“嘿嘿,爹,這里的飯菜可好吃了,我不管我就要留下來,你看我都長壯了。”

    “爹,你自己回去得了,我和你說,姐姐她們也當兵了,不過她們沒我厲害,哼,我才不走,我要壓她們一頭。”王元寶得意說完,又跑回去操練了。

    王富腦袋發黑,差點暈過去。

    他哪能想到,他的傻兒子當人質還當上癮了。

    他沒有辦法,只得待在城門口等阮文耀,直到天黑時才看到一身泥的門主領著一群人從山上回來。

    他趕緊一個滑跪攔了過去。

    “是你啊,有什么事去門房等著。”阮文耀回到院子里,阿軟早給她準備好了熱水和吃食。

    阮文耀樂呵呵沉浸在溫柔鄉里,卻突然想到有件事沒做。

    她趕緊整理好衣服,“媳婦兒,我一會兒回來再和你說。”

    阿軟疑惑看著她,心想著天都黑了她還有什么事?

    想著,她忍不住遠遠跟了出去。

    二妮子小聲告密,“小夫人,門主在偏廳。”

    “我又不找她,我飯后遛食不行嗎?”阿軟傲嬌地扭頭就走,只是走著走著,到了偏廳隔壁的茶室里,嗯,找東西。

    就聽偏廳里傳來訴苦的聲音,那王富說道:“原來門主的日子也是這樣,唉,咱們當上門女婿的都不容易啊。”

    阿軟聽到這兒,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什么鬼,阮文耀什么時候是上門女婿了?你還不如說你是嫁進門的小媳婦。

    阮文耀似乎還真把自己當上門女婿了,也嘆著氣,一副找前輩求教的模樣,虛心問道:“王大哥,你的意見,你夫人若是不聽,你可有辦法?”

    王富嘆氣說道:“唉,那不是常有的事嗎?咱們這樣的,在家中沒有地位,即使有心提了意見,夫人大抵為了打壓咱們,也是不會聽的。我們初成親時,也是郎情妾意,蜜里調油一般,可日子久了,矛盾越來越多,她總拿身份壓我,當我是下人一般,唉……”

    阮文耀聽他怨婦似的倒苦水,聽得厭煩得不行,卻也得忍著。

    她耳朵動了動,聽到隔壁茶室微微的響動,嘴角慢慢上揚。

    第263章 263

    王富單方面和阮文耀一見如故,喝著茶竟是喝醉了一般,要和阮文耀結拜。

    “這就不用了,我爹都沒你老。”阮文耀怕演過了,趕緊拒絕。

    王富還想和她攀扯些關系,這時門外有丫鬟輕輕敲門。

    “姑爺,小夫人說縣衙里有些事要請您定奪。”花芷說著很是恭敬。

    王富聽得一愣,這態度也不像在家里做不得主的啊?

    “好。”阮文耀回著,趕緊就把王富送走了,順便還叫小十五把他兒子王元寶一齊丟還給他。

    阿軟一本正經地等在書房里,兩人在桌前分兩側坐下,等花芷給阮文耀上了茶,阿軟一本正經拿出何縣令今天送來的冊子,讓她一邊看,一邊和她說著縣衙里的情況。

    說到末了,阿軟一本正經地問道:“要不咱們自己開些客棧、酒樓?”

    阮文耀好不習慣這般正式地和她坐著說事情,好像她們是衙門里的同僚一樣。

    “媳婦。”

    “嗯?”

    “咱們要這般正經的議事嗎?”

    “這不是在和你商議正經事嗎?”阿軟端坐得筆直,一本正經地問她,“我剛說的事,你看怎么樣?”

    “不干,這錢讓別人賺吧,做生意太麻煩了,叫別人做好了,你收稅錢就是了……”阮文耀還準備一堆說辭。

    阿軟已經干脆地回道:“好,聽你的。”

    “啊?”阮文耀疑惑皺眉,這不對啊,她折騰半天是這個意思嗎?

    “小將軍,可還有別的事要吩咐?”阿軟一本正經地問著,仿佛是她的屬下。

    “吩咐?”阮文耀有些蒙,這是什么陌生詞匯。

    “是呀,都聽你的。”阿軟笑著望著她,只是笑意沒入眼尾,如狐貍般有那么點兒危險。

    阮文耀看著她,這是聽了剛才的話,當了真了?

    要表現出聽她話的模樣叫她安心?

    不不不,她媳婦兒沒這么簡單,定是她那點小伎倆叫阿軟發現了,這更像是準備要敲打她了。

    阮文耀有點怕,但心里癢癢的,畢竟她從小就被罵欠打,哪是那么聽話的。

    她眼睛轉了轉,突然亮了起來,她笑得很開心地坐直了擺起架子嚴厲說道:“咳咳,那你過來。”

    “是。”阿軟一副扶小做低的模樣,乖巧地走到她面前。

    卻不想阮文耀是個不講武德的,當即就抱住了她。

    “那就……嘿嘿!”

    書房的蠟燭突然滅了,銀白月亮透過窗紙照在書房上,阮文耀將她抱到桌上,俯身吻了上去。

    阿軟試圖推開她,“這可是書房。”

    “不是聽我的嗎?”阮文耀貼著她耳邊,蠱惑說著。

    看來今日的勝負是小將軍險勝了。

    此時遙遠的南邊,卜燕子一行經歷幾日的奔波終于到了一個南邊的小鎮子。

    他們一行車馬勞頓,滿身塵土。

    卜燕子找了鎮上最大的一家客棧直接包了下來,“休息一天吧,采買些食物。”卜燕子都不用周錦操心,風風火火地就去安排了。

    周錦身邊的丫鬟都忍不住夸道:“這位卜副將可真厲害,咱們從京城出來那段路可沒這般安心。”

    周錦默默喝著茶,沒有說話,目光望向不遠處安排車馬的人。

    以身作餌請來的人,又怎么會簡單。

    卜燕子擦著額頭上的汗走了回來,周錦將放溫了些的茶水遞了過去。

    “謝謝。”卜燕子接了過來,一口飲盡。

    “我點過菜了,你歇息一會兒吧。”周錦柔聲說著,遞了帕子給她。

    “不用,給你弄臟了。”卜燕子大咧咧坐了下來,直接用袖子擦汗,一路奔波都是塵土,她衣袖上立即留下些臟印子。

    周錦看她勞累,又倒了一杯茶給她,“要洗個澡嗎?”

    “出門在外,可沒辦法那般講究,洗澡很容易生病。”卜燕子喝著茶卻不看她,想來這話是說給周錦聽的。

    周錦也不是嬌滴滴,吃不得苦的性子。

    她微笑著說道:“到埔南府時要收拾一下,我得去會一個朋友。”

    兩人正說著,菜已經上了上來,越往南走口味越清淡,卜燕子跑江湖時,走南闖北的早適應了。

    她見周錦如吃貓食般,只吃了幾粒米,她將菜盤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說道:“還是得多吃些,不然身體扛不住,這可才剛開始。”

    周錦本來想放下筷子,聽她這話又拿了起來。

    旁邊的嬤嬤上前輕咳了一下,提醒她別吃太多,會胖。

    卜燕子輕輕蹙眉,“嬤嬤,您這些日子都憔悴了,可得好好照顧自己,不然到了海上誰來照顧你們姑娘呢。”

    嬤嬤和卜燕子眼神一對,立即后退了半步,默默低頭行禮不敢再說話。

    所有人中,就屬孫招娣吃得最歡快,她大口大口地扒著飯,倒上點菜汁就吃了一大碗。

    “小二,再來一碗。”孫招娣把一只木盆子遞了過去。

    小二一瞧那木盆,頓時愣了,“客官,這是給一桌人分食的……”

    方盈緩了緩呼吸,說道:“小二,再去多煮幾桶飯吧。”

    一桌人個個都是空碗,無奈看著孫招娣。

    周家的侍衛看得瞠目,“我嘞個大寶貝啊,這可真能吃。”

    孫招娣是能吃了些,但她也能干啊。前面路上遇著山匪,她一人就揮倒了一大片,嚇得那群山匪還沒把“留下買路錢”念出來,已經嚇得飛快逃了。

    卜燕子從他們那桌收回目光,笑著望向周錦,打趣說道:“要不,你學學。”

    成功叫云淡風輕,優雅內斂的周錦氣得瞪了她一眼。

    不過她確實是多吃了一點,只是是皺著眉吃的。

    卜燕子也知這小鎮里的飯菜寡淡,難以下咽,她從布包里拿出寶貝似的小竹筒,說道:“不好吃嗎?我們小夫人做的辣醬不錯,要不要嘗嘗?”

    周錦原是吃不得辣的人,在碗中添了一點辣醬,竟是一邊偷偷吸氣,一邊將一碗飯全吃完了。

    這次卜燕子沒有笑她,還豎起大拇指夸了一句,“不錯,這飯量才像能穿過大海的女人。”

    周錦小口飲著茶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聽你哄兩句就上當的。”

    卜燕子笑著低頭吃飯,帶來的辣醬不算多,她默默放回布包里,自己是半口也沒吃,就配著寡淡的菜硬是吃了一大盆飯。

    小個頭的店小二瞪著大眼看著這群食客,不由搖頭,“可真能吃啊,店里的米都要吃完了。”

    “再來一碗。”

    突然一個巨大的身影將他罩住,他嚇得飛快跑回了廚房,“這就來!”

    卜燕子原想著是歇息一天,卻不想當夜就下起了暴雨,雨水像是從天上潑下來一般,沒一會兒客棧門檻前就積了水。

    周錦也不安地下來,去查看貨物。

    江林婉為人大方,給她準備的貨價值可不少,她緊張地下樓查看卻見卜燕子早帶人將貨放到棚子里。

    等她下樓時,卜燕子已經冒著雨跑回來了。

    “你不用管,早些休息。”卜燕子擦著身上的雨水說道,“還好小夫人聰明,一早叫我們蓋了雨布,東西都沒淋到,你放心。”

    她一邊擦著,一邊又回頭給方盈吩咐,“記得分幾波人守夜,不可大意。”

    方盈領命披著蓑衣又沖進雨里,她是鏢師,押貨最有經驗。

    卜燕子選的人,沒一個是吃白飯的。

    看著大家在雨中忙碌,周錦回頭對嬤嬤說道:“去煮些姜湯,給大家送去。”

    嬤嬤立即去了,出門在外,諸多不便。

    也幸是有卜燕子這樣的人在,叫人安心了不少。

    “燕子,我有事和你說。”周錦本想叫卜燕子去了她的房間。

    可看她衣服都濕透了,立即說道:“你先換衣服吧,我去你那邊說。”

    卜燕子也沒多想,兩人進了房間,卜燕子隨便拿了幾件衣服,就到屏風后面換去了。

    周錦隔著屏風說道:“我叫人煮了姜湯,一會兒你也喝一些。”

    “嗯,是什么事?”卜燕子一邊換衣,一邊說著。

    燈影下,卜燕子身形高大,那小屏風其實也遮不住什么。

    周錦斂目說道:“我那些侍衛,也由著你管吧。不然活都是你的人干,久了他們怕是要生嫌隙。”

    “行。”卜燕子脫了濕衣服,用帕子擦干凈身子,正準備穿上衣服時才發現她剛才隨手拿的,竟沒有里衣。

    叫周錦幫她拿,又有些奇怪。

    周錦這時也瞧出她動作停了,稍稍一想,她看到床邊放著的里衣。

    “給,快換上吧,別受涼。”周錦將衣服遞了過去,這必然得繞過屏風了,不過都是女人,這也沒什么。

    只是周錦還是覺著臉上有些發燙。

    遞了衣服她立即退了回來,卜燕子也有些尷尬,她一邊穿衣,一邊說道:“這雨勢太大,路上可能都是泥濘,明天再瞧瞧,可能得等雨停咱們再出發了。”

    “好。”周錦應著,背過身去雙手捂著微微發熱的臉頰。

    明明也沒什么,只是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

    這種時候,突然的安靜更是怪了,似乎房間里靜得能聽到心跳聲。

    卜燕子也覺得氣氛怪怪的,趕緊找了話說,“咱們帶的瓷器多,還是小心些。”

    “你換完了嗎?我叫人把你衣服洗了。”周錦這樣的大小姐,看到活第一反應就是找人給她做。

    卜燕子換了衣服出來,周錦這才叫丫鬟來拿她的濕衣服。

    卜燕子收拾了遞給丫鬟,她瞧到阮文耀送她的布包也濕透了,趕緊地把里面的東西收拾出來,也準備拿去洗。

    包里的東西又多又雜,倒出來在桌上堆了一堆。

    周錦站在旁邊,看到一個卷軸一樣的東西滾到她腳邊,她順手就彎腰去撿。

    卜燕子沒太注意,先收好那袋金子,等放好時,眼睛余光瞧見了周錦那蔥白細嫩的手指觸到卷軸的緞面。

    她當即一股血直沖大腦,“你別動!”

    卜燕子幾乎是飛過去,一下奪過那卷卷軸。

    第264章 264

    卜燕子使了幾成功夫,鬼影般突然閃了過去,劫走了那卷轉軸。

    周錦愣得一下,等反應過來,手里已經空了。

    本來她將這卷東西放回桌上也就沒事了,可卜燕子突然這樣,反叫她疑惑了。

    “武功秘籍?”周錦懷疑地看著她,她又沒學功夫,這種東西即使她看了也沒用,卜燕子這樣緊張反而叫她疑惑了。

    卜燕子這時也反應過來,她剛才的動靜確實是有些奇怪了。

    可做都做了,再想補救,就更古怪了。

    卜燕子暗暗咬牙,都怪阮文耀那個皮猴子,臨走那天送了個新布包給她,里面還裝了許多吃食,當時卜燕子也沒細看,后來才發現里面還藏著這卷東西。

    這一看就是成雙之前畫的那一卷,她和周望淑意外打開看過,嗯,怎么說著,成雙這人做事仔細,大約是怕阮文耀那呆子看不懂,畫得很具體形象,只看一眼就知道圖的意思。

    這要讓周錦知道她隨身帶著這種圖,還不知道得怎樣想她。

    卜燕子心里打鼓,耳朵里嗡嗡作響,周錦在問什么她都聽不清了,只緊緊握著那卷卷軸。

    等發現周錦瞧她的神色有些古怪,卜燕子這才漸漸回過神來。

    “武功秘籍?還是藏寶圖?”周錦笑著說著,卻不想是要她回答的模樣,“你放心,我不搶。”

    “不,不是!”卜燕子臉上紅了一片,整個人像只煮熟的大龍蝦似的。

    “哦?”周錦撇了一眼她手中的卷軸,微笑問道,“難道……不能見人?”

    她緩慢說著,每一個字都像是打在卜燕子身上,將她這只紅透的大龍蝦蒸得要冒出熱氣來。

    周錦本只是打趣她,看她這反應,她眼色一動,難道她似乎是說中了?

    周錦立即收回目光,低頭不再看她。

    卜燕子看了她一眼,羞得有些無地自容。瞧周錦目光躲避,她甚至想到,周錦該不會覺得惡心,討厭她了吧。

    她有些想解釋,可總不能說是阮文耀那廝坑她,她還做不出出賣門主的事來。

    “我走了,你一會兒記得喝姜湯。”周錦說著逃一般迅速走了。

    卜燕子看著她的決絕離開的背影,心中似外面的瓢潑大雨一般冰涼,卻不想周錦走到門口突然停下。

    周錦扶在門框上,低頭雙肩顫抖,“卜副將,想不到你是這種人,噗……”

    她走前這句話是笑著說的,卜燕子知道周錦不是古板無趣的大小姐,可拿這種事取笑她就太過分了。

    她本冰涼的心慢慢回暖,只是臉上又燒得紅溫起來,卜燕子頓時好氣啊,好想抓來阮文耀那家伙打一頓。

    此時遠方的阮文耀“嘶”了一聲,阿軟小心地給她上藥。

    “好了,你今天就別去練功了吧。”阿軟給她上完藥,又將她的衣服穿好。

    “這就破了點皮。”阮文耀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壞笑看著她,“沒事,我皮厚,媳婦兒,你牙真好。”

    阿軟紅著臉拍了她一下,小聲嘟囔道:“就你皮,我是想叫你管管城門口那些人。”

    如今他們山門已經算是遠近聞名了,每日里許多人趕過來,想拜入山門,當然也有來比武斗狠的江湖人。

    這些人在城門前聚集,亂得很。阿軟也試過叫阿大驅趕他們,可不見成效,這樣的人反而越來越多。

    “他們堵我的?”阮文耀這下聽明白了。

    這些人里最難纏的,是想和她比武的那些。

    “行,我去瞧瞧。”阮文耀說著就要出門。

    阿軟卻拽住她的腰帶說道:“如今天涼了些,你把那烏蠶衣穿上。”

    “啊,只是出去打架,用得上穿那個嗎?”阮文耀顯是不愿意。

    “誰許你打架了,我是讓你去坐陣,這等練手的機會,還是留個小十二他們。”阿軟給她理好衣服,兇她說道,“你回來時,這衣服要亂一點,你今晚就自己睡書房去。”

    “啊?別人怕相公出去鬼混才這樣吧。”阮文耀笑著捏了捏腰帶上掛著的小老虎。

    阿軟放軟了聲音勸道:“我叫阿大看過了,外面沒什么高手,你就別出手了,不然外面聽到消息來找你比式的就更多了。”

    阮文耀捏著布老虎沒出聲。

    阿軟只得下一劑猛藥,“江湖那些人你是知道的,爭強斗狠,沒完沒了,若人家設局贏了你,叫你讓出山門,讓出老婆怎么辦?”

    阮文耀聽到這話,一下呆住了,好像是有這種江湖規矩。

    “所以,你一開始就別起這個頭,你是門主,也是小將軍,咱們建這個山門是為了守這座山,守著山主,不是為了爭強斗勝,天下無敵。咱們如今把城建好了,可有許多人盯著這塊肥肉。”阿軟好聲好氣地勸著。

    阮文耀不及她警覺,不會想這么多。

    這會兒才想到,突然來這么多江湖人,誰知道有沒有細作混在里面。

    “我知道了。”阮文耀走到門口,提起了刀,笑著回頭說道,“放心,我可乖了。”

    這話成功換來媳婦一計白眼,她哪一點像乖的?

    阮文耀一出院門,成雙和幾個小子提上筐子就圍了過來。

    “門主,今天背磚還是背煤?”

    “今天休息,咱們去城門前逛逛。”阮文耀笑著說著,領著人往城門走。

    “啊?”小十五很是失望地說道,“咱們還是去山里多打些兔子回吧,都好些天沒吃著肉了。”

    “天天吃肉不好,林姨說了,要葷素搭配。”阮文耀違心勸著,她也想起好像是好些天沒吃著肉了。

    一群人說著,到了門口,正遇上一個鐵塔般高大的漢子正要往里闖。

    “叫你們門主出來,我要和她比式!”

    那大漢比一般人高出一大截,一只巨熊似的往里闖,幾個士兵只到他腰的位置,死擋著都攔他不住。

    阮文耀瞧他連著撞到幾人,她瞇起了眼睛,立時飛起一腿踹了過去。

    如小山般的漢子被她踹得倒飛了出去,阮文耀一落地,這才想起答應阿軟要乖,不動手的。

    她趕緊整了整衣服,轉頭問成雙,“我衣服沒亂吧。”

    成雙看了一眼,“還行。”

    她又不好給她整理,指了指腰帶,讓她理一下。

    “攔著我點。”阮文耀擺出一副沉穩模樣,帶上她好看的鐵面具,像模像樣地走出城門。

    成雙趕緊跟上,小心護在她旁邊。

    那大漢跌出去摔懵了,半天才晃著腦袋爬了起來。

    “狗賊子,誰踢我!”那大漢晃著腦袋罵著。

    這時旁邊人看到走出來的阮文耀,立即喊著,“鐵面、虎紋,她就是門主!”

    那大漢一聽,立即沖上來說道:“我是西山熊顧勇,我要和你比式!”

    阮文耀瞧這人走路模樣,咚咚咚像山里的熊似的,瞧著身手確實一般。

    她頓時沒興趣打架了,和他打,還不如去山里獵熊。

    阮文耀站在城門前,大聲說道:“我們這是山門,也是縣主的府邸,你們當是江湖堂口嗎?再有誰敢硬闖,直接射殺!”

    她聲音聽著不大,卻如敲響的鐘一般震得人腦袋嗡嗡的。

    城樓上的弓箭手聽見,立即大聲回道:“是,門主。”

    那顧勇聽這話,竟有些委屈了,“我可是走了好遠這到這里,鞋底都磨破了,還差點死在山里。”

    “誰管你,是我逼你來的嗎?”阮文耀掃了一眼,不少他這樣子風風火火來的。還真把他們這里當揚名的地方了,怎么打敗她就能天下第一了?

    成雙這時在她旁邊小聲說道:“門主,這人的名聲我聽過,就是個傻大個,不算土匪。”

    顧勇一副委屈模樣望著阮文耀,明明他要高大些,氣勢卻弱了許多。

    “你就和我打一架吧,你,你不打,我就不走了。”那么大一只,居然坐在地上耍起賴來。

    “你想打架啊?”阮文耀打量了他一眼,這般高大的身板,是個先天當前鋒的料子。

    “這樣吧,你和她比,要輸了給我當前鋒。”阮文耀指的是成雙。

    顧勇抬頭一看是個帶鐵面具的女人,他頓時不服氣了,“那我要打贏了,你和我打。”

    “行。”阮文耀看了成雙一眼,小聲說道,“你加油,我媳婦不許我打架。”

    她這么說,成雙哪有不懂的,這就是不許她輸了。

    此時的阿軟領著人在城樓上曬蘿卜,順便低頭瞧熱鬧。

    底下已經打了起來,就見成雙輕松躲開壯漢的攻擊,閃身躲避著,瞧見機會突然將那大漢當成山巖似的,踩在他身上飛了起來,屈膝擊他的腦袋上。

    顧勇被打得暈眩,強撐著要抓她,卻捉不著。

    沒得幾招就被打得跌坐在地上,成雙冷冷瞧著他,“你輸了!”

    成雙面上沒什么表情,心中卻是激動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爬了段時間的山,她已經這般厲害了。

    阿軟在城樓上瞧見,也是愣住了,成雙原來只是射箭厲害,怎么跟著阮文耀爬爬山,已經能打贏這么高壯的大漢了?

    難道這樣真能練功?

    山門里多了一個前鋒,阮文耀很乖的沒有打架,外面這些人,若瞧著品性不錯的,會讓小子們交手,輸了的丟兵營里。

    至于瞧著品性就不行的,自不去理他。

    愛在外面待著就待,龍霧山有瘴氣又有野獸,就看他們有沒有命等下去。

    阮文耀瞧到外面平靜下來,小聲嘟囔了一句,“天天這么多人來來往往的,怎么就沒人來開個大客棧呢。”

    遙遠的南邊,大雨阻攔了行人的步伐,卜燕子披著蓑衣從外面回來,抖了抖身上雨水,旁邊掌柜的立即送了帕子過來。

    “大人,您放心,棚子我已經叫人加了稻草,不會漏雨的。”

    卜燕子把蓑衣交給他,疑惑掌柜突然對他們這般親熱了。

    卻見大堂里,周錦正和一個姑娘在說著什么,那姑娘一直用帕子抹著眼淚。

    卜燕子一邊擦著雨水,一邊問旁邊侍衛:“這是怎么了?”

    那侍衛立即恭敬回道:“這客棧的老板只有一個獨女,親戚等不得他死,就要來搶家產了。”

    周錦柔聲與那姑娘說道:“姑娘想自己拋頭露面做生意怕也不容易,官府對這等家務事向來不好管,今天是我們在這里,等我們走了,你那堂哥怕是還要來搶。”

    那姑娘低頭抽泣著,她母親也陪在旁邊抹眼淚。

    周錦這時說道:“我有一個朋友,她是女子,卻有著一處封地。你若在她的地界是做生意,她必不能讓這等人糾纏你。”

    卜燕子站在旁邊,聽著低頭偷笑。

    周錦這一路,一有機會都在和人說阿軟的封地有多好,這是知道他們縣里人口不足,想拉人頭過去呢。

    第265章 265

    京城里自從老皇帝薨歿后,謠言四起,朝局運蕩。

    小太子年紀尚幼,實權掌握在皇后手中,周柯因為拋頭露面去了朝堂,原本在京城里被閨閣小姐們排擠。

    但隨著皇后在朝堂站穩了腳跟,周柯這個小寵臣也成了香餑餑,閨閣小姐們爭相約她去做客。

    周柯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卻沒想卻聽著有人在角落嚼舌根。

    “江家那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嫁去那種鄉下地方。”

    “不會要和她那個泥腿子相公一起種地吧。”

    “聽說她封地里土匪比村民都多。”

    “一個女人,也不知道要討封地做什么。可別又叫土匪搶了,給我們丟人。”

    “對啊,叫人家以為,我們這些閨閣小姐都是這等性子,還怎么嫁得出去。”

    “哼,聽說現在選親,都要偷偷問認不認得江家老二和周家那兩位,唉,真怕被她們影響名聲。”

    周柯冷臉走到她們面前,“呵呵”了一聲。

    那些姑娘看到周柯,嚇得直要跳起來。

    “就你們那半錢重的腦子,還是趕緊找個人家,給別人養小妾帶孩子吧,呸,就你們也敢瞧不上江林婉,她好不容易給你們這些大小姐開出條新路子生存,還叫你們瞧不起了。還要封地做什么?你們腦子是被漿糊糊住了嗎?你知道多少姑娘家產被家中男丁搶了,判案時都無例可查,無據可考?能屬于女人的財產只有嫁妝,家產和你沒有半錢關系,一個同族的兄弟就能把你父母的宅子田產全繼承了。”

    周柯拿出在朝堂上罵人的氣勢,一氣說了一堆。

    那幾個姑娘雞崽子般瑟瑟發抖被罵得半天不敢吱聲,許久才一個膽怯說道:“我家里有兄弟!”

    “是呢,可真好呢,反正你也沒有權利唄,在家聽兄弟的,嫁出去聽夫君的。誰都能踩你一腳,我瞧你們被人踩著也活得挺高興的。給口吃的,給你套上金玉養著就行,你們和后院里養的哈巴狗有多大區別?”周柯負氣地罵著。

    也難怪皇后娘娘明明英明睿智,文韜武略樣樣不輸,最初卻也是受制于后宮中,被重重限期。

    實在是這枷鎖重重疊疊太厚了,不好打破。

    周柯一通罵叫該閉嘴的都閉嘴了,只是聰明些的已經知道了選擇。朝堂上的事且不說,京中有這樣的消息傳下去,叫那些家中只有孤女的富戶們,得了消息想去那位小文夫人的封地看看。

    還未入冬,縣城里就多了許多人,漸漸有人接了縣里空缺的生意,眼尖的更是要搶著接酒樓和客棧的生意。

    何縣令也是個奸詐的,一瞧這情況,才擬好的減稅招商的告示趕緊收起來,只將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寫到明面上。

    縣里要發展,照例依舊是重農抑商那套。山里人口少,產糧量低,阿軟又把李時進叫來夸了幾句,這位激動之下,為了提產量把縣里的村寨跑遍了。

    李明進這樣的千里馬常有,但阿軟這般的伯樂少有。

    會自己曬咸菜的伯樂更少。

    阿軟今天又領著人在城墻上曬雪菜,別人家宅子里都是花壇、奇石,陵煬縣從縣衙到縣主家的墻角墻邊,都是酸菜壇子玉米棒子,當然還有一串串喜慶如燈籠的大柿子。

    阮文耀和成雙今天也留在院子里幫忙,一個個柿子被削皮用線穿了起來,阮文耀拿著掛到墻上。

    有她在,連梯子都省了。

    成雙領著一群人去挖番薯,兵營人多,到了冬天這些都是實打實的糧食。

    成雙原想叫人去牽牛過來把番薯犁出來,卻不想顧勇跑來過來,用肩膀頭拖著梨耙在田里飛跑起來。

    小十五趕緊叫道:“你這頭野熊別亂犁啊,都叫你挖破了。”

    這頭西山熊這才停下來,聽著小十五的,和他一起慢慢犁著把番薯從地里翻出來。

    其它人跟著收撿著,收拾著去掉根須泥土,丟到筐子里。

    成雙領著人將成色好些的放到地窖里,誰想竟然裝滿了整整一個地窖,還多出許多筐來。

    “留著平時吃吧。”成雙看著有些成色好的紅薯,叫他們挑了一筐出來,她提了回去。

    阮文耀蹲在墻頭瞧見了,大聲說道:“花芷,烤幾個紅薯吃吧。”

    誰想花芷卻嫌棄看了一眼筐子,大聲回道:“姑爺,剛挖出來的不好吃,要到地窖里放一段時間才會變甜。”

    “唉!”阮文耀失望地盤腿坐在屋頂,遠遠望了一眼阿軟,眼巴巴的一副可憐小狗的模樣。

    成雙疑惑問道:“小夫人,門主這是怎么了?”

    “沒肉吃,鬧脾氣呢。”阿軟笑著說著,故意不去看屋頂的人。

    “沒肉吃?”成雙疑惑看著阿軟,她那天爬山時還瞧到門主脖子上有牙印呀,不對不對,她趕緊把想歪的心思拉扯了回來。

    他們今天早上就吃的一碗清湯寡水的素面條,素到什么程度呢,那碗里只有面和湯,連青菜葉子都沒丟一片。

    要不是花芷趕過來給她碗里加了些蔥花,她是真有些吃不下去。

    不過其實味道也還好,只是還是覺得缺著點什么。

    成雙說道:“咱們最近是吃得有些素。”

    “這不是林姨他們在辟谷嗎,她建議咱們也可以調整一下,又不是多長時間。”阿軟雖是這么說著,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屋頂上的人。

    可憐小狗還在委屈看著她,阿軟與她對視了一眼,還是敗下陣來。

    她側身和花芷說了什么,花芷點了點頭叫了銀枝一起將那筐紅薯提去了廚房。

    阮文耀頓時露出笑容,又高興地跳了起來,飛來飛去地掛著柿子。

    阿軟看她這樣,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不過她不想那人太得意,很快轉過身去,與成雙說起話。

    “成雙,她怎么教你的,怎么你功夫好像精進了許多。”

    成雙也是個機靈的,聽她問起,知道小夫人對練功有了一點興趣。

    “大概是在爬山的時候,反應力和耐力加強了。”成雙低頭想著,突然她靈機一動說道,“說起來,每日里出汗多,皮膚都好了許多。”

    阿軟哪里聽不出她的心思,不過成雙說的都是實話,她想到阮文耀的臉蛋,每回洗完澡瞧著嫩得像能掐出水一樣。

    可比她用多少面脂都管用。

    “難嗎?”阿軟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成雙也不想騙她,如實說道:“開始會有些難,但撐下來就好了,咱們山門的功夫很是精妙,小夫人這般聰明,應該很快就能學會了。”

    “你……”阿軟瞪了成雙一眼,不想說她。

    哼,這是聽了你們門主的話,來給我耍心機了。

    沒想成雙還有后招,沒一會兒周望淑回來了,她向小夫人行了禮說道:“天氣轉冷了,哨卡過路的人少了許多,我叫成玉看著了。小夫人,我想跟著門主練功。”

    很好,壓力給到了阿軟,到時要連賬房都比她強了,她這個小夫人哪還好意思懶著。

    “行了行了,我去練好吧。”

    成雙和周望淑頓時松了一口氣,齊齊露出笑容。

    大家知道小夫人身子弱,當然都希望她身體強健些。

    阮文耀掛完柿子飛了過來,“媳婦,弄完了。”

    只要在阿軟面前,她就是一副笑瞇瞇的無害模樣。

    阿軟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說道:“洗洗,該吃飯了。”

    “好嘞。”阮文耀高興地去水缸邊洗手洗臉。

    她媳婦果然還是心疼她的,晚上兩人的偏房里滿滿擺了一桌,又是油炸的大雞腿,又是大塊的燒肉,連她想吃的紅薯也炸了小丸子。

    阮文耀吃了好些天野菜了,突然看著滿桌的肉,眼睛都要冒出光來。

    如今天氣冷了,大家沒在大桌吃飯,阮文耀早就餓了,端起了大碗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只是那雞腿一口咬下去雖然是肉味,可口感卻不對。

    她又夾了一塊紅燒肉,依舊是味道也是肉味,怎么口感這么不對。

    “這是豆腐做的肉嗎?”她終于吃了出來。

    “是,素肉。”阿軟如實說著,其實素菜做起來比葷菜更花功夫。為了讓她調理一下飲食,阿軟也是煞費苦心。

    好在阮文耀并不介意,這素肉做得保持了肉香,又去了肉的膻味,其實一樣非常好吃。

    這時花芷又用砂鍋端了一大盅鴨血粉絲湯來,阮文耀嘗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這個熱呼,好吃。”阮文耀拿過阿軟的碗盛了一碗,還把大半鴨血都盛給她。

    “你自己吃呀,我都飽了。”阿軟直接把自己那碗給了她。

    阮文耀小口吃著,抬頭看著她,“媳婦,你和我說真話,咱們是不是糧不夠了?”

    “養的兵有些多,要天天吃肉肯定不行。咱們現在只有哨卡的收入,縣城那邊還自顧不暇。以咱們手里的銀子,熬過這個冬天肯定沒問題。但是明年要沒什么轉機,咱們可能就要困難了。”阿軟也是沒算到,會招攬這么多人。

    可這就像下棋,要盤活這個縣,首先就要平定土匪混亂,平定匪亂就要有更強大的兵力。

    要養兵就得有穩定的稅收,想要稅收穩定,又得盤活整個縣。

    這一環套一環的,皆不如意,她倆可真難啊。

    兩人皺眉想了許久,都沒想到好辦法。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阮文耀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就像學功夫一樣,每回我覺得飛不過去的時候,再練練找到辦法,以后每回都能飛更遠了。”

    “你說得對。”阿軟這次沒有無視自己松開的衣帶,她推開作亂的手,正色說道,“我明天跟你學學怎么飛。”

    第266章 266

    阮文耀是想好好帶阿軟練功,只是不到半日,她就被阮老三趕了回來。

    “讓你帶她練功,不是叫你拖后腿,滾滾滾!”

    阮文耀就這樣被趕一邊了,讓她教阿軟也確實不好教,她舍不得媳婦受傷,在旁邊一驚一乍的盡搗亂了。

    “爹,你可不能打她!”她擔心喊著。

    她小時候不想練功時,被打得可慘了。阮老三要對么阿軟,她可是要和他急。

    “滾!”阮老三一聲怒吼,林子里的鳥都驚飛了。

    阿軟也被嚇了一跳,打著眼色讓她趕緊先走。

    阮文耀嘆氣回到山下,看著山門里人來人往的,想到阿軟說山門里兵太多,糧不足,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想想他們原來是怎么賺銀子來著,對了,可以抓土匪賺懸賞,年底這些官老爺都要賺政績。

    她說著,就去關俘虜的號子里找友師爺。

    如今他們不只把院子建好了,關土匪的號子都是結實的磚瓦房子,當然對付這些窮兇極惡的土匪,都是友師爺親自出手。

    拿出管匈奴俘虜的手段來,都是一制一個不吱聲。

    “友叔!”阮文耀才走到號子前,就見到幾個穿著官差模樣衣服的正和友師爺爭執著什么。

    看到阮文耀過來,友師爺立即撥開那幾個官差過來向阮文耀行禮。

    阮文耀冷眼掃了一眼那幾個官差,“什么人?跑我們這來鬧事嗎?”

    那幾個官差一看她就不是好惹的模樣,立即客氣地抱拳行禮。

    友師爺拿了幾張懸賞單子給她,恭敬說道:“小將軍,這幾個人被咱們抓了當苦力,隔壁縣的捕頭要過來提人。”

    阮文耀接過懸賞單子看了看,冷笑說道:“哦,如今年末了,你們大人要政績,這是想到我這里來撿現成的呀。”

    “哪敢哪敢,這不是我們正好追蹤這里嗎。”那幾個官差賠笑說著。

    阮文耀最是不喜歡他們這些人,該他們捉土匪時見不到人,搶功勞時跑得飛快。

    她如今跟著媳婦在她封地里,這些抓毛賊的小功績對她沒什么用。

    不過,阮文耀看著懸賞單子上面赫然的五百兩,一千兩,眼睛突然亮了。

    她笑著說道:“這些土匪留著干嘛,浪費糧食。”

    那幾個官差高興地就要去領人。

    誰想阮文耀這時添了一句,“就按這上面懸賞的金額,給了銀子你們就提走。”

    捕頭一聽,立即變了臉色,“咱們都是給朝廷當差的,您怎么還賺我們的銀子啊。”

    “不要沒關系啊。”阮文耀笑著對旁邊的小十二說道,“等成雙回來,叫她把號子里那些都畫了畫像寄到附近衙門去。哪個衙門都能來領,價高者得。”

    “別別別,小將軍。我這就回去給您拿銀子。”那捕頭頓時慌了,這些好多是出了名的江洋大盜,能抓住不只縣太爺,他們這些人都要跟著雞犬升天。

    懸賞給誰不是給呢,若是一般人捉了,本也是要給出去的。

    阮文耀懶得理他們,望了一眼號子里面,還有不少土匪呢,年底怎么不能賣土匪大賺一筆呢。

    她又去了兵營叫了卜阿大過來,叫他們去附近村寨轉轉,下雪前肯定有土匪作亂,正好多抓些回來賺懸賞。

    “快去,越兇的,越要給他們捉回來。我要叫這些土匪一年四季都沒好日子過。快去,換了懸賞,咱殺豬吃肉。”

    卜阿大一聽有肉吃,立即高興地領命去了。

    阮文耀想著媳婦不在,她就多看看。來了兵營她自是去各處走走,一排排的營房如今舊了一點,營房里收拾得都還算干凈。

    小子們跟在她身后,不好意思地說道:“門主,您放心,咱們還是和原來一樣,按小夫人定的規矩,每七天檢查一次,收拾得干凈有一頓肉吃。”

    阮文耀點了點頭,又去伙房轉了一圈,本也只想瞧他們平時吃得怎么樣。誰想才到伙房門,就聽到里面爭吵的聲音。

    就聽是大妮子嚴肅地說道:“你這番薯怎么都沒洗干凈都就到磨盤里?連泥都有,全部拿去重新洗過。”

    伙房如今是一個姓張的婆子在管,聽大妮子說話兇了,冷哼了一聲說道:“你不過是院里的幫廚,憑什么在我這里大呼小叫的。番薯上有些泥怎么了,那些當兵的餓起來連石頭都能吃下去。”

    “你們平時就這么辦事的嗎?你們再這樣,就別做了!”大妮子和四嬸管的是院里的廚房,這邊是雇的張家村里的人來做飯。

    這次是花芷把多出的許多紅薯拿來做了紅薯粉,因著量大,才叫伙房這邊抽人做事。

    大妮子過來送濾粉的紗布,卻見紅薯上一塊塊的泥原樣沾在上面都沒洗掉,這才生氣出了頭。

    那個張婆子和大妮子都是張家村的人,知道大妮子被退婚的過往。

    張婆子哪里容得大妮子踩在她頭上,一氣之下,口不擇言就罵了出來,“你一個嫁不出去的野妮子,哪來的臉在這里作威作福?怎么著,你是給門主做了姨娘嗎?難怪一直不嫁呢,這是瞧出那小夫人生不出來,等著搶位子了吧。”

    大妮子本是個溫和性子,正氣得發抖呢,可一聽這婆子提到小夫人。

    她怒地上去,對著那壯碩的婆子就是一個大巴掌,“誰許你說小夫人的不是!”

    那張婆子也是個兇的,反手就來推大妮子,還好她們這些姑娘平時都跟前練了些身手,輕易就躲過了,抬手又一巴掌打了過去。

    “你,你給我滾出山門,我們山門不用你!”大妮子氣憤說著。

    “你還敢叫我滾?你以為你是誰,你四嬸也不過是個廚房的管事,我們可是靠著村長的面子進來幫廚,沒主家的話誰也不能……”她說到一半,看到一群人站在那里。

    為首的那位鐵面,肩上繡著老虎頭,這山門里都知道這身裝扮的人是誰。

    阮文耀大大小小也算身經百戰,殺人無數,身上自帶一股殺氣。

    張婆子本還想找這位貴人討說法,卻被她那一身煞氣嚇得不敢靠近。

    阮文耀冷冷說道:“把張村長弄進來的人,全清出去!”

    卜阿三立即領命,去找花名冊清人。

    山門里的花名冊是周望淑在管,卜阿三得等她從山上練功回來才能取到。

    不過眼前也不用等,他叫了人去張家村傳話,叫村長過來領人。

    等得張村長哆哆嗦嗦趕過來,阿軟她們已經回了。

    這回換阮文耀給媳婦準備好了熱水和吃食。

    只是看到阿軟叫成雙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回來,阮文耀還是愣住了。

    “不許打退堂鼓,不然我今天吃的苦算什么?”阿軟揪了揪她的臉,“我先去洗澡,一會兒和你一起吃飯。”

    阿軟叫花芷跟著,沒許阮文耀進去。

    等泡到熱水里,阿軟舒服得吐出一口長氣。

    “這是藥湯嗎?”阿軟嗅到浴桶里的草藥味。

    “是呀,姑爺問林大夫配的藥,一早就在熬了。”花芷幫她擦著澡,這時突然瞧見阿軟背后有一片擦傷。

    她驚慌叫喚著,“姑娘,你受傷了!”

    “噓。”阿軟趕緊叫她閉嘴,不然她為什么不叫阮文耀進來。

    “都是小傷,有藥嗎?”阿軟從小受慣了病痛的苦,這些外傷她沒覺得什么。

    花芷卻心疼地紅了眼睛,“有,各種藥膏姑爺都備好了。”

    她看著阿軟背后的傷,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道,“姑娘,這功夫是非得練嗎?”

    “已經開始了,就不能半途而廢。”阿軟想到阮文耀剛才表情,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她問道,“今天可有什么事?”

    花芷想了一圏,將大妮子的事說了,當聽到張婆子說她生不出來。

    阿軟低眉,心下了然。

    阮文耀低頭就坐在門外,過得一會兒花芷從澡室里出來,有些害羞地說道:“姑爺,我家姑娘叫您進去。”

    “好。”阮文耀悶悶說著,走了進去。

    花芷給她們帶上了門,又去準備吃的去了。

    阮文耀捋起袖子,自覺地給媳婦洗澡。

    這人一直低著頭,阿軟看著她,捧起她的臉靠近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一滴晶瑩的眼淚沾在她如扇般的長睫上。

    阿軟莞爾笑著,看著好看的心上人,輕聲說道:“好久沒看到你哭了。”

    阮文耀有些不好意思,扭過頭擦了擦臉。

    阿軟扶在浴桶邊,捏著她的衣袖晃了晃,“小將軍,一會兒給我上藥。”

    “嗯。”阮文耀悶悶應著。

    阿軟由她小心擦洗著后背,帶著些嗔怪說道:“阿耀,你今天都沒夸我,我可是跟著爹爬了一天。”

    阮文耀的動作停了下來,她聲音有些發澀,輕聲說道:“我覺得為你好的事,會不會不一定對你好。”

    “我自己會判斷,最少我覺得,嫁給你挺好的。”阿軟回頭看著她,眼里噙著笑,眼睛亮亮的。

    阮文耀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忍不住上前親了她一下。

    又不好意思地趕緊地收心給她洗澡,“別凍著了,快點洗完還要吃飯!”

    阿軟低頭笑著,由著她忙碌。

    等兩人帶著一身水氣出來時,桌上已經擺好了熱呼呼的飯菜。

    阮文耀扶著阿軟坐下,花芷立即在她手邊放了一碗蒸肉羹。

    阿軟拿著勺子,手微微有些發抖。

    阮文耀立即接過去喂她。

    阿軟笑著問她,“你原來練到脫力,是怎么吃飯的?”

    “慢慢就好些了。”阮文耀話是這么說,其實阮老三一個糙漢子哪里會照顧她,累癱了就把她拎回去,躺一會兒餓了自己就會爬找吃的。

    就憑著人的本能,也不可能把自己餓死。

    “這個好吃。”阿軟累了一天,有些餓了,吃得比平日里快一些,“花芷,明早要吃蒸蛋。”

    “好,我給你蒸一大碗。”她說著,出去叫二妮子明早去雞窩給她撿新鮮雞蛋。

    路過前門時,周望淑正早成雙攙扶著,去了前面的小偏廳。

    周望淑扶著腰才一坐下來,張村長領著張婆子就跪了下來。

    第267章 267

    任張婆子賭咒發誓還是自己扇臉,周望淑面色冰冷。

    “你們起來吧,我不是主子,只是個管事的。”周望淑面色沉沉,冷冷看到他們站了起來,這才說道,“張村長,當初雇你們村的人,是因為張獵戶一家與我們門主和小夫人有交情。我們也敬重他們一家的人品,原以為一個村的人都該人品不錯才是,又是村長您介紹的……”

    張婆子趕緊扇自己巴掌,“都是我不是,我不該亂說話!”

    “行了。”周望淑懶得理她,對張村長說道,“你們村的人,我們是不敢再用了,一會兒把人都帶回去吧。”

    張家村里都是村長推薦來的人,幾乎半個村的人都在山門里做工,這些人要全丟了活計,還不把張村長吃了。

    周望淑也奇怪,門主為何為這張婆子一人犯錯,就突然把張家村的人全趕走,他們門主也不是那般跋扈的性子啊。

    她疑惑翻看著花名冊,上面記錄雇傭的人里半數都是張家村的人。

    這些人進山門時,都從周望淑這里過過眼,她翻到張婆子那頁,上面寫著她家的情況。

    “你家兒子是沒了胳膊,成了廢人是嗎?”

    張婆子立即說道:“是啊是啊,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家吧。”

    張村長卻是神情古怪,偷偷扯了張婆子一下,示意她莫要多說。

    周望淑經歷了歷練,也不是簡單人物,她突然明白門主趕人的原因。

    她望著白胡子的村長,冷笑說道:“張村長,你真是什么人都敢往我們山門里塞啊,當年我也在這里,你是以為我不知道那個被砍了胳膊的小子是誰是嗎?”

    張村長頓時汗如雨下,不敢再多說。

    外面黑夜里,許多幫傭的人一個個的連夜被兵士清了出去。

    張家村里有不少人在山門里辦事,聽說是要把他們清出去,頓時和天塌了一般。

    山門里給的工錢可比外面高多了,而且他們這些山里村民,除了山門里給活他們干,他們哪里找得到工做,這一下得少多少收入,他們哪舍得走。

    少不了有人趕緊找管事的攀交情,許多人找的張四嬸子。四嬸子才不管,直接把院門關上了。

    銀枝也是想不到,她出門取幾個雞蛋的功夫,被人攔住了。

    銀枝打著燈籠看著眼前佝僂的男人,半天都沒認出他是誰。

    “我,我是狗蛋,你男人。”狗蛋想挺直腰桿,但當年沐家侍衛的一腳要了他半條命,如今都直不起腰來。

    旁邊不遠處還有兩人縮在墻根后,應該是狗蛋的父母,他們也混進來幫傭了。

    銀枝這才認出他們來,她都要忘記了,她曾經是這戶人家里買來的童養媳。

    狗蛋都不知道她名字,和原來一樣“喂”了一聲,只是看她穿得金尊玉貴的大小姐模樣,這一聲“喂”得有些虛,“你,你畢竟是我們家的媳婦,幫忙給你主子說說吧,我們一家,就靠在這掙錢了。”

    銀枝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她沒有退縮,只冷冷說道:“我是小夫人的人,跟你們家有什么關系?我不去殺了你們一家,已經算善良了,還給你們求情,別做夢了!”

    “你個賤蹄子,還本事你了,看我不打死你!”狗蛋爹娘看準旁邊沒人,沖過來就要打銀枝。

    這黑夜里,又是雞圈旁的偏僻處,狗蛋一家人以為還能把銀枝打聽話不成?

    銀枝迅速把燈籠插在旁邊的籬笆上,看著沖過來的狗蛋娘一巴掌給她扇開了,同時側過身躲過沖過來的狗蛋爹,跟著一腳踢過去,直把狗蛋爹踹到旁邊的水溝里。

    她抓著狗蛋的領子,按著他的腦袋撞向旁邊的石頭墩子。

    銀枝憶起當年這人對她的打罵,按著他的腦袋對著石頭撞著,直撞得他頭破血流,這才把他丟開。

    一家人看她有這身手,頓時不敢亂動。

    狗蛋娘捂著被扇腫的臉,梗著脖子囂張罵道:“你一個賤蹄子,別以為穿得人模狗樣的,就不是原來那個賤貨了,以前你在我家連狗都不如。你最好去求求你們主子把我留下來,不然別怪我們把你之前的丑事到處說給人聽。”

    “別以為拿我當年受辱的事能威脅我,我們山門的人向來護短,我名聲是小,但若有半分影響我們小夫人的名聲,我必提刀去殺你全家。”她冷靜得完全瞧不出當年模樣。

    他們還想說什么,這時一隊巡邏的兵士已經聽到動靜趕了過來。

    銀枝對趕來的兵士說道:“把他們丟出去,再敢亂說話,直接打死!”

    狗蛋娘譏笑罵道:“就憑你個賤人也叫得動官爺,官爺,這賤妮子打我們……”

    狗蛋娘還想反咬一口,沒想巡邏兵過來,問都不問直接將狗蛋一家押了起來。

    三人雙手被反剪著,胳膊都要脫臼了,狗蛋三人痛得嗷嗷亂叫。

    這不叫還好,一叫之下,巡邏兵下手更狠了,只聽咔嚓幾聲,這是真個脫臼了。

    “您沒事吧,我們來遲了。”巡邏兵的小伍長驚慌問著,看到是銀枝,一隊人嚇得冷汗都冒了出來。

    要是小夫人的人在他們管轄的位置出事,那還得了。

    “沒事。”銀枝取下燈籠,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把他們丟出去。”

    “是!”兵士們立即把三人拖了出去。

    銀枝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繼續取雞蛋去了,拿雞蛋要緊,小夫人明天想吃雞蛋羹,可得早些準備好新鮮雞蛋,萬一明天她們出門早,早上再來取雞蛋可來不及。

    狗蛋家三人都嚇懵了,還想叫喚的,被巡邏兵一棍子打過去,頓時閉了嘴。

    張村長和那張婆子被“請”了出去,張家村里被清出的人全部站在城門口,等著找張村長討說法。

    一看他出來了,一群人全圍了上去。

    “村長,這是怎么回事啊,我們可是好好地給山門做事呢,怎么突然不要我們了?”

    “就是啊,我們一家可都靠著這里的工錢活著呢。”

    “村長,你去求求情嘛,本來我們家里今天可以蓋新房呢。磚石都買好了,這可要怎么辦好啊。”

    這些人很是無辜,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時狗蛋家三口人被巡邏兵丟了出來。

    張家村的人圍過去一看,立時大聲罵道:“狗東西,你們一家怎么混進山門里去的?這個狗蛋就是個無賴潑皮,村長你怎么把他也弄進去做事了?”

    這時一個在伙房幫傭的,哭著罵道:“還不是這個張婆子,做事懶得要死,還敢罵小夫人,把門主給惹惱了。”

    “等等,張婆子,你是二狗子的娘吧。當年你家里買的那個童養媳就是在門主眼前碰死的,你真當門主不認得你了。怎么這種人也被弄進去做事了?”

    這時村人漸漸猜到他們被趕出來的真正原因。

    眾人懷疑的目光望向張村長,偏偏村長的老臉上還現出了慌張的神色。

    立即有人沖過去揪著張村長胡子罵道:“狗村長,你是不是收了他們銀子,怎么把這些人也弄進山門里,你害死我們了!”

    張村長哪里還敢吱聲。

    村民們丟了生計,氣憤得上去圍著他們五個打。

    守門的士兵瞧見了,大聲吼道:“鬧什么鬧,誰許你們在城門口打架!要打滾回你們自己家打!”

    那些人頓時不敢再鬧,拖著五人回了他們自己村里。

    隔天,村里人就去請來里正主持公道,經里正問詢,這才知道是張村長瞧著阮文耀對他有幾分敬重,他有些飄了,收了別人銀子就隨便塞人進山門。

    如今阮文耀這個門主親自發了話,必然不會再用張家村的人。

    張村長卸任,又掏空家底賠給村里人,這才平息大家的怒火。

    至于二狗子一家和狗蛋一家被氣憤的村人趕出了村。馬上要下雪了這兩家害人的老弱病殘是死是活,就沒人管了。

    金桂聽說銀枝的事,想起她以前的夫家,她特地叫二妮子去村里打聽了一下,得知那家人竟然去山里當了土匪。

    金桂一聽,就去號子里找了一下,沒想還真找到一個窩囊的男人縮在監牢的角落里。

    那男人長得沒其它土匪壯實,縮在角落里已經沒了人樣。

    他哪里還認得出金桂,看她一副貴人的打扮,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友師爺過來瞧了一眼,小聲問她,“你認識。”

    金桂向友師爺行了禮,小聲回道:“是仇人。”

    友師爺認準了人,點了點頭,“好,我會好好關照。”

    “謝謝友師爺。”金桂低頭謝著,連著幾天都給友師爺送來他最喜歡吃的紅燒肉。

    有一天,銀枝曬紅薯粉的時候,金桂跑過來拉著她說道:“我們的仇都報了。”

    銀枝低頭笑著,“真好,連豆娘的仇也報了呢。”

    金桂曬著暖暖的太陽,笑著說道:“嗯嗯,咱們以后好好跟著小夫人過日子。”

    “嗯,好。”兩人曬著太陽,心里都是暖的。

    只是她們小夫人每日練功的日子可沒她們好過。

    最可憐的是周望淑,她跟著練了幾天功,很快就受不了了,渾身疼得動彈不得,她偷偷抹著淚問成雙,“我能不練了嗎?身子吃不消了。”

    成雙拿了帕子給她擦著眼淚勸道:“小夫人都練著呢,你也知道的,小夫人那身體向來羸弱,門主好不容易才把小夫人騙去練功,你要退出了,小夫人的心性也要受影響 ,唉,要是小夫人也不想練了,以她的身體,咱們山里的冬天又潮又冷,身子骨要多難受啊……”

    “行,我去!”周望淑剛剛還直不起腰的人,立即挺起了腰桿子。

    成雙低頭嘴角微微上揚,這人的心思可真好猜,只要說是為了小夫人,她一準能撐下去。

    阿軟適應得比她好一些,畢竟有阮文耀貼身照顧,每天回來就給她藥浴加全身按摩,前幾日的難受想死之后,后面幾天就好了許多,渾身也不那么痛了。

    阮文耀才不管別人怎么看,天不亮背著媳婦兒就給她送去山上練功了。

    一路上遇到人向她們行禮時,阿軟都很想把自己藏起來。

    不過晚上被阮文耀背回來時,她就不想那么多了,腿腳都不是自己的了,背就背吧。

    阮文耀每天像接孩子下學堂似的,早早等在那里,還帶著糖在口袋里。

    看到疲憊得不想動彈的阿軟地被阮老三拎回來,先接過來塞塊糖給她。

    “媳婦真棒,又活過了一天。”

    阿軟伏在她背上,聽著這活,慢慢回過勁來。

    成雙正想背起周望淑,卻沒想她脫力根本上不去,還直直從她后背滑下來。

    “快給她灌些糖水。”阿軟也急了,趕緊下來取下阮文耀腰上的竹筒灌到周望淑嘴里。

    周望淑喝下溫熱的糖水,這才緩過來一口氣。回魂一般睜開眼睛。

    阮文耀看她一副要死了的慘樣兒,疑惑問道:“你沒泡藥浴嗎?”

    周望淑緩過一口氣,才回道:“泡了。”

    阮文耀疑道:“那是成雙沒給你按摩嗎?”

    “沒。”周望淑頓時羞紅了臉,她們的關系已經叫門主知道了嗎?她哪好意思叫成雙給她按全身,太羞人了。

    阮文耀卻沒其它心思,很坦蕩地問道:“誒?不把打結的筋肉按開,可能長成西山熊那般魁梧的筋肉熊模樣哦。”

    周望淑想到自己的腦袋加上西山熊那副滿身筋肉身子的恐怖模樣,頓時嚇得要撅過去。

    成雙趕緊又塞了一顆糖給她,這顆是梅子糖,酸得她直皺眉。

    周望淑這才回了神,爬到她背上。

    這邊被重新背起的阿軟疑惑問阮文耀,“你從小練功,那平時怎么按的?”

    “我爹不是總打我嗎?你忘記了。”阮文耀一副沒心沒肺的開朗模樣,叫阿軟不由又心疼自家的小可憐。

    阮文耀為練功吃過的苦,可比她多多了。

    最少,阮老三每天雖是被兩塊朽木氣得要死,卻也沒出手打過阿軟,哪像對待阮文耀的時候,有事沒事都提過來打一頓。

    晚上泡過藥浴,按完全身,阿軟舒服地躺在床上,還抻了個懶腰。

    她靠著阮文耀有些得意地說道:“阿耀,我比前幾天厲害些,高些的懸崖也能攀上去了。還好大妮子給我做了鹿皮手套,唉,就這樣,我手都粗糙些了。”

    阮文耀疑惑看著肚皮上的手,覺得有些不對。

    她側過臉看著媳婦,疑惑眨了眨眼睛。

    阿軟害羞地將臉埋在被子里,“爹說,要休息三日。”

    阮文耀腰間一松,疑惑問道:“啊?為什么?”

    “爹說,他要休息一下,免得被我氣死。”

    “是嗎?三天呀!”

    看來有人要高興了。

    第268章 268

    南邊靠海,南人性子比內陸開放許多,這邊有許多外族人,街上有許多女子不在意別人的目光,自由的行走著。

    許是這邊天氣炎熱,也有姑娘不畏別人的目光穿得清涼吹著海風。

    卜燕子也換了這邊清涼的褂子,帶著斗笠在商販間行走著。

    聽到遠處傳來鐘聲,她問商販買了個椰栗,插上了麥管。

    又買了些小餅點心,就迅速趕到學堂外平緩下呼吸等著。

    埔南府有一處外邦人辦的學堂,專教外邦語言,許多富家子弟在這突擊學蕃語。

    隨著鐘聲結束,許多穿著錦服的公子小姐從學堂里出來,學堂外有許多馬車轎子等在外面。

    就見三三兩兩的錦衣公子們圍著周錦,和她討論著學堂里的事。

    周家如今是頂尖的大世家,周錦這樣的人品樣貌和家世別說二嫁,即使是想招幾個面首,怕是也有人趕著送上門來。

    她一到埔南府就接到許多邀約,每天圍在她身邊的蒼蠅更是趕都趕不完。

    其中最有希望的是埔南府府尹家的二少爺,他是周錦的表哥,自小兩人見過幾面算得一句青梅竹馬。

    這不,他們一行車馬到了埔南府就是入住的府尹家中,全程也是這位表哥接待。

    這表哥還是這個書院的山長,每天周錦來上課,這位表哥都要溫文儒雅地將周錦送回家才罷休。

    卜燕子本來滿臉的笑容等在不遠處,可漸漸的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來了。”熟悉的溫柔的聲音驅散了纏繞在卜燕子身上的郁氣。

    卜燕子將手里的椰栗遞給周錦,“給。”

    周錦接過來,吮著麥管,挑眼看著旁邊的生悶氣的人。

    “好喝,給妹妹寄些過去吧。”

    “寄不了,會壞掉,喝了拉肚子。”卜燕子悶悶說著。

    “聽說椰油是好東西,椰子糖也不錯。還有椰子皂,她們肯定喜歡。”周錦故意裝作瞧不出她神色,說些其它的。

    “我寄過了,還有些曬干的海產,能叫她們吃到吐。”卜燕子有些負氣地說著。

    她其實想問問周錦到底是怎樣的心思,可她好像沒又什么立場問。

    還好阮文耀叫她帶了許多金子出門,不然她和周錦雇的打手有什么區別。

    兩人一人生著悶氣,一人喝著椰汁,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海邊。

    卜燕子靠在渡口的欄桿邊,悶悶看著遠處海浪卷起打著礁石。

    她的心也是被錘煉一般,只能悶悶接受著一次次襲擊。

    “你看!”周錦拍著她的肩膀,指著遠處的落日。

    卜燕子抬起頭,看到天空被染上一層金黃色,眼里盡是桔子一般的溫暖的眼色,目光所及最遙遠那處海天一線的地方,可能還只是她們將要去的開端。

    夕陽映照在兩人身上,將兩人影子拉長。

    海風吹撫,海水的腥濕氣卷走她們身上的燥熱,周錦感覺有些涼意,往旁邊靠近了些。

    卜燕子感覺到旁邊溫軟的身子,側過頭看著她。

    “喝完了。”周錦把空了的椰栗遞給她。

    卜燕子將過來,放在旁邊欄桿上。

    她張開手掌,手心放著的油紙包里是椰肉做的小糕點。

    周錦小心拿起一塊,喂到她嘴邊。

    卜燕子還有些生氣,扭頭不想吃。

    “你是怕我拿你試毒嗎?”周錦輕笑說著。

    “這是我在路邊隨便買的,哪來的毒?”卜燕子帶著些氣悶就著她的手一口吃了,許是故意的,還咬了一下她的指尖。

    “嘶。”周錦沒和她計較,拿了一塊吃著,咽下后這才看著夕陽說道,“蕃語種類太多,不好學。”

    卜燕子靜靜聽著,沒接話。她心想著,還有什么能難住你嗎?

    誰想周錦卻丟給她一個大炮仗,“所以,我在學堂里請了一位山長,和我們一齊上船。”

    卜燕子才晴朗的心境,頓時又如烏云密布。

    果然呢,難怪要破除一切阻礙,跳出宅子要出海,原來是為了你青梅竹馬的表哥啊。

    卜燕子心中滴著血,卻也只能將一切壓下,問都不敢多問一句。

    當她們的大船揚帆起航的那一天,卜燕子看著周錦一行人中,那位玉樹臨風、溫文儒雅的表哥還沒來,她忍不住沉著臉問周錦,“你請的人還沒來嗎?”

    “來了呀,就是這位啊。”周錦面帶著淡淡的笑意,給她介紹身邊帶著兜帽的人。

    卜燕子疑惑低頭看著周錦身邊,和她差不多高的人,這身高也不是那位表哥啊。

    那人放下兜帽,露出一張圓圓的臉,竟是一個帶著圓圓銅環眼鏡的女子。那女子透過通透的水晶鏡片,揚頭看著面前高大英武的女將軍,忍不住“哇”了一聲。

    畢竟卜燕子這身型看起來就厲害啊。

    周錦忍著笑介紹道:“你別看這位姜晴姜山長只是個小姑娘,她可是精通六國蕃語,從小就跟著父親出海過幾回,經驗豐富。姜山長,這位是我們的護衛長卜副將,她……”

    周錦的話,卜燕子早已聽不清,她心里翻涌起高興的彩色泡泡,哦,原來不是請了她青梅竹馬的表哥一起出海啊,嘿嘿,嘿嘿。

    誒?不對!卜燕子頓時回過味兒來,忍不住看著那個笑得狡黠的漂亮女人咬牙切齒。

    這女人,她肯定是故意的!

    卜燕子買的那些南方禮物,是托著埔南府府尹家的馬車一車送回山門。

    車馬慢,一時也到不了。

    山門里寄出的土匪畫像卻很快有了回信。

    阿軟休息的日子,小兩口一早就在書房里一起研究著回信。

    “宿中府的新府尹剛上任,肯定想要幾個土匪表功績,他出價挺高的。”阿軟看著信,把宿中府要的幾個土匪對了對畫像,用紅筆畫了勾。

    “這幾個給宿中是嗎?”阮文耀拿著畫了紅勾的畫像遞給二妮子,叫她去傳話,“給,讓宿中來的人交了銀子領人吧。”

    阿軟又寫了一封回信,蓋上她縣主的印章,讓宿中的人把信一齊帶回去。

    等阿軟寫完一封封的回信,庫房里的銀子也高高地堆了起來。

    號子里的土匪清了大半,阮文耀又一次靠著懸賞賺得盆滿缽滿。

    一樣休息下來的周望淑趕緊去賬房里整理落下的賬本,沒想小麥子和小豆子一早就在賬房里小手拔著算盤記著賬。

    小豆子年紀大點兒,也跟過小夫人,會算賬她們能理解。

    可那個小麥子也才五六歲的年紀,剛能拿穩筆,怎么就已經在給山門算賬了?

    周望淑看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轉頭問旁邊的成雙,“是你叫她們記賬的?”

    成雙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冷靜模樣,“是,我看她們做得不錯,就叫她們直接做了。”

    “我的個天爺啊。”周望淑心慌地趕緊進賬房,拿起成堆的賬本翻看著。

    小豆子和小麥子看她們進來,緊張得像是做錯了事,趕緊退到旁邊行禮,“二師叔、三師叔。”

    成雙點頭,示意她們別怕。

    周望淑卻是整顆心都要跳出來,翻賬本的手都在發抖。

    小夫人把山門的賬房交給她,要是她出了亂子,哪還好意思活下去。

    可翻著翻著,周望淑卻疑惑了,賬本上新添些的字跡看著稚嫩,卻寫得整齊。

    一筆一筆的賬記得卻很清楚,周望淑趕緊拿來算盤,對著賬本算著,一本賬本算完了,一對銀子數居然沒有錯。

    周望淑不放心,又拿了一本賬本仔細核對,她一手翻著賬本,另一只手手指飛快撥打算盤。

    就聽算盤噼啪噼啪響著,周望淑根本沒去看,只等得翻到最后,她才對了一下數,居然又是準的。

    周望淑的臉上漸漸顯出欣喜來,她做事認真,不會因為有別人給她做了,她就丟到一邊,直把每一本賬本都核對完了。

    她這才長長地抒出一口氣來。

    “真棒,這賬本是你倆記的嗎?”

    小豆子恭敬地行了禮回道:“回二師叔,這都是小麥子算的,我只偶爾幫忙謄寫賬本。”

    “不錯不錯。”周望淑低頭看著眼前這個快要哭出來的小姑娘,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誰能想到這顆毛桃子似的小腦袋已經這般厲害了。

    周望淑都忘記身上肌肉傷痛了,彎腰看著她說道:“小師侄真厲害,這些天辛苦你了,可有什么想要的,師叔送你。”

    小麥子憋了半才,這才哇一聲哭了出來。

    小豆子趕緊哄她,“你哭什么,師叔是在夸你,我就說你可以的吧。”

    成雙難得親近了些,問道:“想要什么可得快說,過了可就沒了。”

    小豆子也叫她趕緊說。

    小麥子這才吸了吸鼻子,歪著小腦袋,好像真的在認真想著。

    她想著想著,誰想又哭了出來,“我想見師父。”

    周望淑欣慰看著她,只得無奈說道:“這可辦不到,你師父得過些日子才能回來。要不你再選選別的禮物?”

    小麥子小可憐一樣,抱著她師姐小豆子的腿,吸著鼻子小小聲說道:“想吃小夫人做的紅棗糕。”

    “哦,這個啊。”周望淑想到小夫人好不容易休息幾天,不敢辛苦她,只得和孩子商量,“花芷姐姐做的可以嗎?”

    小麥子抱著她師姐的大腿,很乖巧地點頭。

    還學著她師姐的模樣,認真地行禮說道:“謝謝二師叔。”

    小豆子看到自己師妹得了賞,高興在一旁傻笑。

    成雙瞧到了,問她,“你師弟去哪了?”

    小豆子認真行了禮回道:“回三師叔,小稷每天去完學堂,就去兵營里跟著阿大師伯學功夫,阿大師伯還夸小稷聰明,叫他背山門律令呢。”

    周望淑一聽就猜到了,“這是阿大自己背不來,想偷懶叫師侄背吧,總不能他的律法堂也讓小孩子管吧。”

    成雙想著,說道:“也不是不行,小稷那一板一眼的模樣,是個管律法堂的料子,從小培養也好。”

    周望淑望向那個最沉穩的孩子,笑著說道:“小豆子,你這大師姐可得多看著些。”

    “嗯嗯,好的,二師叔。他們都很聰明,學得很快的呢。”小豆子一副自豪的模樣,果然是跟過小夫人的孩子,穩重又踏實,很是叫人安心。

    周望淑拍著小豆子的肩膀問道:“小小大師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小豆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想吃紅棗糕。”

    周望淑心里想著,難怪門主總說他們的山主靠譜。

    撿回的都是好孩子。

    唉,可真好養活。

    第269章 269

    阿軟她們只休息得三日,想到隔天又要去練功了,她一副痛苦模樣。

    誰想當晚阮老三突然過來院里,把阮文耀叫了出去。

    “咱們爺倆好久沒比式了,走吧!”

    阮文耀當時就哆嗦了一下,她這平時不愿意裝護甲的人,趕緊地把烏蠶衣穿在里面,本想把藤甲穿在外面,想著怕把衣服打壞了,又趕緊給脫了下來。

    阿軟擔心問她,“怎么了?”

    “沒事,你先睡吧。”阮文耀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跟著阮老三出去。

    阮文耀是隔天早上被阮老三提著丟回來的,她又一副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熟悉模樣。

    “爹,你怎么又打她。”阿軟又氣又急。

    “打不得你,還打不得她了。你再不好好練,我隔三天打她一頓。”阮老三哼了一聲,“快點來練功!”

    阮文耀其實也還好,只是看起來慘烈了些,她捂著腫起的嘴角,笑著說道:“媳婦,我沒事,你看我都撐了一晚上。嘿嘿,我是不是比原來厲害多了,你快去練功吧。”

    別人是什么心情不知道,阮老三心里那股子氣總算是出出去了。

    他還發現,阮文耀的功夫確實精進不少,不過,還是要多敲打她才是,免得她以為自己是個門主飄了。

    將媳婦送出門,阮文耀回來腫著臉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快要睡著時,聽到敲門聲。

    原來是林霜和華丹陽得了消息,過來看她。

    “小夫人留了話,叫我過來看看。”林霜說著,給她檢查了一番。

    “沒什么事,就是一些皮外傷。”阮文耀眼睛都青了一圈,比起身上的傷,她面子傷得更多。

    “沒傷著筋骨,還是上些藥消腫吧。”林霜勸著。

    “不用,沒什么事,藥材貴著呢。”阮文耀說著眼皮子打架。

    林霜看著她困成這樣,放了瓶藥油就先告退離開了。

    她才出門,一群擔心的人上來問道:“林大夫,我們門主怎么樣了?”

    “沒什么事,讓她休息吧。”林霜才說完,那邊曬被子的金桂就放輕了敲打的動作。

    花芷上前,小聲說道:“林大夫,我剛聽外面門房說,剛有人送了一批藥材過來,您要不要看一下?”

    “哦?我去看看。”林霜腿腳不便,平時都在她院子里不怎么出院門。

    這會兒沒什么事,就由著藥童和攙扶著慢慢往外走著。

    華丹陽側身恭敬說道:“師父,要不我先去瞧瞧他們把藥材放哪了。”

    “好。”她應了聲,華丹陽這才提起袍角先跑了出去。

    如今山門位置大,這徒弟也是心疼她走路不方便。

    林霜今天許是瞧著這些孩子太有活力,也想著多走動走動。

    院門外的空地上,一大群孩子們正在那里蹲馬步練著基本功。

    一群小蘿卜頭站得整整齊齊在小豆子的帶領下,一板一眼練著功。成玉在排頭位置,看到林大夫難得出門了,趕緊和小豆子告了假。

    她飛快跑過來,向她行禮問好,“林大夫,早上好。”

    林霜對這個沉穩的孩子很是喜歡,和她問了藥材的事。

    “我問問。”成玉立即喊道:“二妮子,你跑得快,問問今天送來的藥材在哪?”

    二妮子立即跑過來,先和林大夫行了禮,這才飛快跑了。

    華丹陽還沒問到,二妮子已經飛快跑了回來。

    她喘著氣,恭敬說道:“林大夫,是王家寨子的王寨主要給咱們山門送藥材,她先去兵營看她兩個女兒了,一會兒就過來。”

    要擱在平時,林霜可能就回去等著了。

    但今天許是太陽正好,曬得人舒服,她笑著說道:“我還沒看過咱們的兵營,你領我看看。”

    二妮子立即回道:“是,林大夫。”

    她蹦跳地在前面領著路,到了兵營門口時,還特意和守門的士兵說了林霜的身份。

    守門的士兵們點了點頭,等得林大夫走近時,齊齊向她行了禮。

    看樣子,兵營如今管理得嚴格,也不是隨便誰都能進去的。

    那位帶著一頭銀頭飾的王寨主只被允許站在門口不遠的地方,正與兩個女兒在那里說著什么。

    二妮子對林霜說道:“林大夫,她就是王寨主。”

    林霜抬頭正要說什么,突然一個士兵跑了過來。

    “您,您是山門里那位神醫嗎?我胳膊抬不起來了,能幫我看看嗎?”

    那邊有士兵瞧到,很快有更多的兵往這邊跑,一時間地面都在振顫著,著實有些嚇人。

    二妮子趕緊擋在前面,很兇地吼了一聲:“你們干嘛?到問診的時間了嗎?誰許你們隨便攔人的?”

    那些士兵認得她是管事的徒弟,雖只是個孩子,也不敢惹她。

    圍上來一大群人這才歉意地行了禮散開了。

    林霜叫住最先跑來的那個士兵,托著他的手檢查著。

    小藥童趕緊去旁邊搬了椅子過來,讓她師父坐下。

    “你怎么傷的?”林霜溫柔問著。

    士兵想著正要答,突然“嗷”了一聲,林霜摸著他的骨頭輕輕一擰,已經給他接好了。

    小藥童不用吩咐,已找來木板給他綁上。

    “這只手不要亂動,休息半月就差不多了,到時記得找華大夫復診。”林霜說完,讓他先回去。

    這時小少爺華丹陽才姍姍找了過來,“師父,您怎么來這里了,藥材在馬廄那邊卸車呢。”

    林霜坐在椅上,望著不遠處期盼看著她的許多士兵,輕聲問道:“你一個人是不是忙不過來?”

    華丹陽嘆氣說道:“如今山門的人越來越多了,我還要采藥,確實沒有時間。前些天我已經和成雙說了,叫她再招募幾個郎中。”

    旁邊王寨主正在和兩個女兒說話。

    她和她那慣會溜須拍馬的相公王富不一樣,說服其它寨子向衙門交糧是很費了些功夫。

    這幾天才實打實地完成了一千石的任務,本來是想接兩個女兒回去,卻不想她們不想走。

    “怎么?看上哪個男人了?”王寨主生氣問著。

    兩個女兒齊齊嘆了一口氣,“看上的,也碰不著呀。”

    她們本來是對阮文耀有些心思,可日日里在兵營里練兵,看著其它女兵姑娘,抬頭挺胸的自信模樣。她們有些羨慕,也想和寨子外的厲害女子比比。

    誰能想比著比著,她們早忘記找門主了,日子過得也滋潤,她們發現山門里的日子可比寨子里等著找男人嫁的日子有意思多了。

    她們寨子里雖是女人作主,可實際上,隨著寨子開門賣傷藥,和外面接觸多了,女人的地位已經日漸式微。

    如今她們也想通了,想要重新作主,得自己足夠強大才行。

    王寨主就是因為自己不夠強,要靠王富在外周旋,才最終惹出亂子來。

    “這位姐姐,藥材是你送來的是嗎?”華丹陽這時走過來客氣問著。

    小少爺說話這般好聽,要是原來的王寨主少不了要心花路放一會兒,可如今經歷了王富那般口腹蜜劍的男人,她連著她兩個女人看著華丹陽都是冷淡模樣。

    “是,怎么了?”

    華丹陽愣了一下,帥氣小少爺向來得女人喜歡,少有這般吃癟的時候。

    他咳了咳說道:“我看過了,那些藥材品相不錯,你可還有,我想采買一些。”

    一聽是做生意,王寨主這才換上了親熱臉色,“有,多著呢,我們寨子專門做傷藥,是替山門里采買嗎?”

    他們說話間走到林大夫這邊,雙方介紹后,王寨主這才驚喜的知道,他們是要給整個山門采買藥材。

    那她還說什么,立即和土匪割席,全力給山門供藥材。

    林霜這人厚道,訂下那么多藥材,也不用王寨主提醒,自己說道:“今天賬房管事不在,你明日過來,先取了訂金。”

    “不用訂金,門主的為人,我信得過呢。”王寨主的欣喜都藏不住了,這下他們的寨子不愁生計了。

    不過看到旁邊她那兩個女兒,王寨主穩下心神,懇求說道:“林大夫,我有個不情之請。”

    她看到林霜沒有不喜神色,這才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我這兩個女兒想學些功夫,不知能不能請您幫忙求門主,多留她們一些時日。”

    王家這幾個人質為什么舍不得走,還不是山門里大方,有功夫是真肯教啊。

    他們這種山里人家,哪里能學到真功夫哦,何況山門里有吃有喝,住得也好。

    林霜沒有馬上答應,而是柔聲說道:“這事,我得找時間問問門主。”

    華丹陽心想,就憑林大夫的地位,哪里用問,想著,他帶著些得意說道:“師父,您開口,阿耀肯定答應。”

    林霜卻回頭溫柔地看了他一眼。

    小少爺這才知道多言了,立即閉嘴。

    王寨主哪有不懂的,知道這事多半是穩了,她立即高興地說道:“多謝,多謝,有勞林大夫幫忙問問了。哦,我兩個女兒也懂得治些跌打損傷,小病小痛的,可以叫她倆跑腿。”

    王寨主此時只后悔沒多生幾個女兒塞進山門里,這里怕是又能學醫,又能學武。

    誰要出去,賴都要賴在這里。

    王寨主高高興興趕著她家騾車回去時,在城門外看到她兒子王元寶。

    王元寶當初和他爹一起把他娘和寨子里的人關在山洞里,他心里有愧,攔著車喊了一聲“娘”就怯生生地不知道該說什么。

    王寨主對他沒什么好臉色,“你沒跟著回你們祖籍嗎?”

    王元寶低頭說道:“我不想跟著爹回去,我從小在山里長大,還是喜歡這里。”

    王寨主不想理他,駕車要走。

    王元寶心急又攔上來,“娘,姐姐她們沒被趕出來嗎?”他有些委屈,為什么就趕我出來。

    “山門里招人注重人品,你兩個姐姐又沒勾結土匪,背棄母親,戕害同族。”想到之前仇恨,她恨不得追去王富的祖籍把他宰了。要不是之前王富和門主有賭約,她肯定當天就把他殺了,也不會叫他有機會跑掉。

    王元寶撲通一聲跪下來,磕頭賠罪,“娘,我錯了。”

    他只是傻了些,性子卻不一定和他父親一般,王寨主最終還是把他帶回了寨子。畢竟是她生的兒子,她會好好教導,但肯定不會再重用了。

    此時的龍霧山尋常的山懸上,阿軟喝了一口水,又繼續攀爬起來。

    她對練功這事向來沒有什么熱情,平時也是因為和周望淑她們一起練功,不太想丟人才咬牙撐著。

    可今天她仿佛打了雞血一般,都不要阮老三說什么,自己悶頭往上爬著。

    阮老三看著她的背影,得意笑著:“哼,小崽子,我還治不了你?”

    “嘶!”

    阮文耀躺在床上,哪里舍得用藥油,只拿了個剛煮熟的雞蛋在青腫的眼睛上熟練地滾著。

    第270章 270

    許是阿軟如今練功變得認真了,阮老三也沒扣著她一練練一天,許多時候只半天就把她放回來了。

    只苦了周望淑,少不了偷偷和成雙訴苦,“我是不是天資愚鈍那種啊,怎么現在完全比不上小夫人了。”

    “好了,你別想那么多,你主打一個陪伴。”成雙耐心勸著,雖然依舊是一副沒什么表情的模樣,但是很精準的安慰到了她。

    周望淑也沒真的想練成什么樣,只要能起到些激勵的作用都是好的。

    阿軟漸漸也感覺到練功的好處,平時走就點兒都喘氣的人,現在爬上一個時辰也像不費力一般。

    這日休息時,她找著阮老三,好好說道:"爹,我跟著你好好練,你別打阿耀了,行嗎?"

    阮老三瞇著眼睛瞧著她,"你看得出她和我的差距嗎?"

    "可是,她已經很厲害了。"在阿軟看來,阮文耀已經足夠厲害了。

    "是嗎?你們如今收了這么多人,你有把握她能一直厲害下去?"

    阿軟頓時不說話了,阮文耀能讓眾人信服,仰仗的主要還是她那一身功夫。

    "她畢竟是女人,現在靠本事,以后呢,靠這些手下的善心嗎?"阮老三敲著他的煙桿子,說得云淡風輕,儼然已是世外高人的通透。

    阿軟再回想他最初問的那句,兩人的差距,頓時說不出話來。

    "外面的事辦完了,就早些回去練功吧。"阮老三吐著煙圈說著。

    山下的阮文耀受的雖然是皮外傷,但是樣子難看。

    她如今不是小孩子的時候了,頂著一臉的青腫,還不叫別人笑死。

    她只得呆在院子里,實在悶得慌了,就帶上個鐵面具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出門玩。

    自從張家村里那些人被清出去之后,山門里碎嘴子的人少了許多。阮文耀偶爾坐在屋頂吹風打坐,聽到的都是那些人八卦著山門里誰和誰是一對。

    阮文耀甚至聽到卜阿大的八卦。

    她這八卦精立即就找了本人打聽,“聽說你有喜歡的姑娘了?”

    卜阿大正背那些山門律令背得頭暈眼花,哪還有心思想什么姑娘,“門主,我一個沒爹沒娘的,你催我不如催燕子。”

    催卜燕子?阮文耀立即想到周錦,得了吧,落她手里,卜燕子這次想抽身都逃不掉。

    阮文耀年紀比他們還小些,也不好催他們。

    晚上阿軟回來的時候,少不了晚上偷偷和阿軟說了這事。

    “媳婦兒,你說這事怎么辦?咱們真的不管嗎?”

    阿軟敷衍聽著,只專心檢查了她身上的傷,看著她身上大塊的青紫,幾天也不見好,她不由暗暗咬牙。

    “阿軟?”阮文耀趕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他們的事自己決定吧。”阿軟可不想摻和這些事。

    他們若有喜歡的人,讓他們撮合還行,硬催著讓他們去成親可就不必了。

    “阿耀,咱們的心法是什么意思,你再給我解釋一下。”阿軟現在一心只想好好練功。

    眼看著要到年底了,縣里朝廷里總會有些公務,還好有友師爺幫忙,撰寫公文這些事都不用阮文耀他們操心。

    當然她還是得學些基礎,更重要的是,承到朝廷上的文書得是她的親筆字才行。

    這可為難阮文耀了,她的字寫得不好看。

    等她那板正四方的文書寫出來,友師爺看得直皺眉,“小將軍,要不再寫一遍?”

    “這么多字呢,我抄了好幾遍才沒錯字,還要寫嗎?”阮文耀都要哭給他看了。

    友師爺看著文書,心里也是為難,她這字著實是拿不出手。

    好在阿軟今天回得早些,在書房里找到阮文耀。

    “忙什么呢?”阿軟捶著發酸的手臂走了進來。

    阮文耀趕緊從太師椅上起來,把位子讓給她,“媳婦,要不你來幫我寫公文吧,我的字太丑了。”

    阿軟接過來看了看,滿滿寫了一大張紙。上面字跡整齊,阿軟看著,不由夸道:“寫得挺好啊,相公,你的字越寫越好看了。”

    她這夸得,友師爺聽得兩眼一黑,阮文耀的字只能勉強算是寫得清晰好認,這也能夸出口,他們小夫人是真寵著她相公啊。

    只有阮文耀是真的信了,她傻笑說道:“真的嗎?嘿嘿,那我不用重寫了吧。”

    “嗯,就這吧,我也寫一封,一起送到京城吧。”阿軟說著,拿起筆就寫了起來。

    阮文耀自覺地在旁邊給她磨墨。

    友師爺站在旁邊瞧了一眼小夫人雋秀的字,摸著胡子不由點頭,這才是真正寫得好嘛。他們小將軍寫的是個啥啊,再練十年也趕不上她媳婦。

    阿軟一氣呵成寫完,拿給友師爺幫忙看了看。

    友師爺看得直點頭,他們小將軍字寫得不好,但夫人選得好。這兩人一個能文一個能武,簡直天作之合。

    “好好好,不過,這里稍微改動一下。”友師爺畢竟老道些,給了些建議。

    阿軟又重寫了一遍,她們不同于其它府縣官員,呈上的公文要吹噓一番自己做了怎的政績。

    封地是縣主自己的,只要不做些造反捅破天的錯事,就已經是良臣了。

    再要做出功績來,那不是純純招人眼紅嗎?

    她們只要告訴上面,他們能勉強活著就行,再說些冠冕堂皇的感謝話就夠了。

    這封信沒多久就送到了京城里,彼時小太子已經登基,不過他年紀尚幼,這些公文最終還是呈到如今的太后娘娘眼前。

    她批閱時,周柯跟在旁邊吃著核桃。

    娘娘問道:“你那手帕交說她封地里窮山惡水的,今年也就勉強生活,這話可是真的?”

    “是呀,你看她能送的都是些什么。”周柯指著桌上的柿餅、棗子、核桃。

    哪一樣不是土里長的,入不得貴人眼的東西。

    “也不去打個老虎,獵只熊嗎?”娘娘翻看到阮文耀呈上的折子,頓時兩眼一黑。

    這字寫得真是樸實無華,別人想模仿她的筆跡都難。

    “唉,也不知道那位是什么性子,天天就打幾只兔子。我想問江林婉要些品相好的皮子都找不到像樣的。”周柯說著,心里也覺得奇怪,“以姓文的那一身本領,應該能獵到厲害的野獸吧,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

    娘娘想到國師說,這兩個孩子身負著功德金光,可以信任。

    她看著周柯問道:“若我許她在封地囤五千兵馬,她會反嗎?”

    周柯想到,江林婉建的那座城的規模,立即搖頭說道:“她不肯的,以姓文的性子,肯定要叫喚著那么多人養不起!”

    皇后娘娘皺起眉,顯然是不信。

    “那咱們打個賭。”周柯一副自信模樣,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和如日中天的太后打賭。

    “你啊,多吃些核桃吧。”娘娘瞧著她頭痛,原來叫她來近前,是看她膽子心思單純,能讓她聽到真話。

    如今是越看越頭痛,她和她那爹周仲明一樣,能活下來全靠一身正氣。

    阮文耀沒多久就收到任命公函,小皇帝給她升了游騎將軍,許她領兵五千,叫她自己招兵買馬駐守封地,同時要兼顧清除整個宿中府的匪患。

    誰想阮文耀還真個馬上呈了折子回來,說她窮養不起那么多兵。

    周柯還真猜對了,不過,皇后娘娘也只是試探她。

    沒多久阮文耀收到一塊虎符,她可以調用宿中府囤的五千精兵。

    阮文耀看著虎符,滿臉疑惑,“這是真不怕我造反啊。”

    阿軟看著,卻是冷笑,“帝王最是無情,我猜,她是知道你文家絕后,無心爭權罷了。想叫我們駐守中路,又怕咱們造反,試探來試探去的,真沒意思,算了,別想這些了,快要下雪了,阿耀,咱們回山上吧。”

    “好呀。”說這個,阮文耀可就高興了,她早想回去了。

    她倆本就不是有野心的人,所做一切本就是為了山門安寧。

    其它人可就不愿意了,花芷聽到了,就差上來直接抱著阿軟的腿了。

    “姑娘,住在山上多不方便啊。”

    小子們一個個也是皺著眉,“都要下雪了,到時多大本事也下不了山,不能明年再去山上住著嗎?”

    阮文耀拍了拍卜阿大的肩膀,“嘿嘿,若只是過個冬天,山門就被人奪了,那你們可就得好好反醒反醒了。”

    阿軟叫來成雙她們,耐心和她們囑咐著一些細節。

    之前阮文耀他們就住在山上,大家其實心里也有數,她倆不會在這里久留。

    大家有一種她們要在山里修仙的感覺。

    好在如今小子們也爬得上山了,趁著天氣尚好,讓周望淑清了倉庫,背了許多東西運上山。

    阮文耀則是陪著阿軟慢慢爬山,她如今已經可以自己慢慢爬了,只是比不得阮文耀那種會飛的。

    她爬了兩三個時辰,就看到小十五背著一筐魚干,已經是上來的第三趟了。

    "小夫人,你加油哦,快到一半了。"他說著,還握拳頭給她鼓氣。

    成功換來他們小夫人的一計白眼。

    "快滾!"阮文耀趕緊過來踹了他一腳。

    等得他們爬到第五次時,阿軟終于看到自家小院了,

    遠遠看去,小院已經翻新了,是她圖紙里畫的模樣,青磚墨瓦掩于山林間,真有些世外高人住所的感覺了。

    "已經建好了嗎?"她一掃之前的疲憊,滿眼都是欣喜。

    一條石板路蜿蜒至小院里,阿軟雙腳踏上石板路時,還有不真實的感覺,她是真的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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