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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 271

    阮文耀笑著牽著她往院子里走,“媳婦,進去看看,咱們屋子做著怎么樣。”

    阿軟被她牽著走近了小院,迎面是那扇熟悉的木門,上面留的推拉的活板都還在,不知是原來那扇門,還是重新打的。上著朱紅色的漆,看著格外喜慶。

    原來的土墻推了都換成了青磚墻,院子外挖了排水溝。

    推門進到院子里面,入門就看到那兩口熟悉的大水缸。

    潺潺山泉水通過一道陶管一直引到水缸旁邊,還在流水下面砌了一個水池。水池里的流水從排水溝出去,還經過了茅廁,真正是看著又方便又干凈。

    許是宮長山給她們玩了些花活,水池邊的一組磚塊是連起來的,組成一道九魚戲水圖。

    “這是誰拼的?”阿軟看著腳下的磚,都不好意思去踩了。

    “我拼的,這幾塊是我單獨背上來的,嘿嘿。”阮文耀笑得得意。

    房子的布局和之前差不多,只是院子擴寬了一些,靠著東側院墻位置多做了一排房子。

    阿軟指著中間最大那一間問道:“我們以后是住這邊嗎?”

    阮文耀點頭,“是呀,咱們原來房間位置太小了,重建之后就改了做書房吧。”

    他們房間的旁邊都做了游廊,以后下雨天里也不怕泥濘了。

    靠著門邊墻角原來堆柴的棚子,也改成了房子,里面放滿了幾筐子石炭。今天新燒的木炭也堆在旁邊,整整堆滿了一間房。

    光是這些用一個冬天已經沒問題了。

    阿軟走動著,仔細看著,看到房頂的排煙口,很快看出門道,“咱們房間是做了火墻嗎?”

    “是呀,旁邊耳房我還是改成澡室了,里面有單獨做了排水。哦,媳婦,我把咱們囤的花椒都用來糊墻了,山里濕氣重,宮長山說用花椒可以保溫去濕。”阮文耀雖對做房子沒什么興趣,可是為了讓阿軟住得舒服些,可是和宮長山問了不少。

    阿軟看了看她們的房間,再看看阮老三那間簡單的主屋,不由皺了眉,小聲問道:“爹的房間,你也該花些心思啊。”

    “他都習慣了,功夫又厲害,不需要這些。”阮文耀完全就沒考慮她爹,反正阮老三不怕冷也不怕濕,他有一腔正氣抵抗一切。

    阿軟正想瞪她,可看到她臉上未消的烏青,立即想著,算了,反正她們爹功夫高,不怕這些。

    房間大部分都是按之前她畫的圖紙建造的,只在細節處有了些增減。

    阿軟越看越是喜歡,她順手走到旁邊的廚房。

    里面的位置也擴寬了一些,原來他們房間里的架子被放到廚房里,擺著各樣雜亂的東西。

    米缸灶臺都擦拭得干凈,她之前寫的“五谷豐登”都還貼在米缸上。

    灶臺在廚房中央,她猶記得一臉泥的傻子在漆黑的灶膛邊給她烤了一大盤子泥丸。

    “媳婦,怎么了?”阮文耀看她眼圈有些紅,擔心問著。

    “沒事。”阿軟捧著她她臉說道,“辛苦你了。”

    “嘿嘿,沒事,這些時間慢慢弄的,還有爹他們幫忙呢。”阮文耀傻笑說著,其實她也喜歡。

    “我去明天去山下挑幾只狗崽上來養著試試,你看著長大也親近些。也不知道雞能不能養活。咱們院子后面還有空地,要不要種點蔥蒜之類……”阮文耀細細說著,眉眼里都是笑意。

    他們院后就是一片林子,阮文耀平時丟了些桃核、杏核進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長出什么。

    此時風吹過林子,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也帶來外面熱鬧的聲音。

    “大哥,我去砍些柴吧,都沒柴火了。”

    “咱倆一些去,也快些。”

    “成雙姐,你拿那些被子進去吧,我們不方便。”

    “好,金桂、銀枝,你們先去和小夫人說說吧。”

    阿軟聽到聲音和阮文耀出來,就見小院子里已經站滿了人,一個個喜氣洋洋的,門口放著許多筐子。

    里面瞧著都是新鮮的食材,阮文耀立即說道:“好啊,你們不會是想讓我媳婦給你們做飯吧。”

    “嘿嘿!”幾個小子傻笑著,一點小心思都不藏了。

    這時金桂和銀枝忐忑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夫人,我們能跟著您待在山上嗎?”

    阿軟有些為難,轉頭看著阮文耀。

    阮文耀也不知道,她看了看外面問道:“我爹呢,得問問他。”

    卜阿大立即回道:“老門主在山洞那邊呢,說一會兒回來。”

    “先收拾吧。”阮文耀發了話,大家一起出力幫忙。

    阮文耀拉著阿軟回她們房里,原來她們房間小得只放得下兩張床,如今還能分出內外間來。

    外間放著雕花的長榻,瞧著做工不錯,應該是山下背上來的。

    上面放著一張紅木的四方小茶幾,這么看著哪里還想得到是在山里。

    更是要想不起他們之前住的土皮房子,房間另一側放著一張梳妝臺,臺面上放著一面很大的銅鏡。

    瞧著這梳妝臺倒像是新做的,很可能是阮老三的手藝,做得格外仔細。

    雖未做些復雜的雕花工藝,可是用的是頂好的紫檀木,還做著好多格精致的小抽屜。

    阿軟瞧著,忍不住仔細看著,連幾個抽屜都打開瞧瞧。

    “爹說里面有機關,適合給你放銀子,還說叫你自己研究,不要告訴我。”阮文耀說著,頗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阿軟沒說什么,只揪了一下她的臉。

    兩人掀開簾子,又去里間看了看。

    里面床榻雕花木床,幾只大柜子瞧著都是新買的,阿軟笑著問道:“小相公,這是你用私房錢買的嗎?”

    阮文耀不好意思地撓頭笑著,“我問爹要的。”

    “你!”阿軟都不知道怎么說她好,都如今了,怎么還好意思找她爹要錢,“我們不是有銀子嗎?還能置辦不起這點東西嗎?你怎么還能找爹要錢?”

    “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阮文耀被她兇得低下頭。

    “狗崽子。”院子外老遠傳來阮老三大嗓門的聲音。

    阮文耀一聽,腦袋就大了。

    她趕緊出來,這才看到阮老三姍姍背著一大筐東西進了門。

    等到院門,阮老三才發現小子們在這里,他頓時想著不好,怎么著也不能再叫阮文耀“狗崽子”了。

    他趕緊改了口喊道:“阿耀啊,我明天去吳老大那里給你挑兩只狗崽子吧。之前山洞那邊養的幾只落的崽,應該能養活。”

    他這般挽救,大概也許能挽回阮文耀的面子吧。

    幾個小子也沒聽出什么,一看他回來,立即圍上來問道:“叔,你回了,金桂銀枝她倆有事問你?”

    兩人正在廚房里燒火做飯,聽到聲音怯怯出來,卻不敢問。

    還是阮文耀幫她們問道:“爹,她倆想跟著阿軟住在山上。”

    阮老三看著她倆,皺著眉說道:“山上瘴氣要重一些,你們身子骨能受得了嗎?”

    兩人幾乎立即答道:“能!”

    阿軟這時也走了出來,“爹,要不先試試吧,若她們身子承受不了,就趕緊送下山去。”

    “行吧。”阮老三才答應完,立即轉頭沖著那幾個躍躍欲試的小子吼道,“你們幾個就別想了,那兩個丫頭好在安靜,你們幾個吵鬧的要住山上了,還不成天的吵著山主。”

    幾個小子本還想問的,這下只得閉了嘴。

    阮文耀壞笑看著他們說道:“你們可得給你們大師姐看好外門,我們不在山下,可得靠你們這幾個頂梁柱了。”

    “是,門主!”

    “我們好好地替您看著。”

    “也替大師姐看著。”

    小子們吵吵鬧鬧得,像一百只鴨子。

    阮老三眉頭都皺了起來,他把阿軟叫到一邊,提了一兜子東西給她。

    “這是剩下的金子,你放起來吧。”

    阿軟沒馬上接,而是先說道:“爹,您留一半吧。”

    “我要著做什么?”阮老三才不耐煩管錢。

    “防著有些人問你要啊。”阿軟無奈說著,看了一眼旁邊的阮文耀。

    “行吧,也不用那么多。”阮老三隨意拿了一小塊,其它的全給了阿軟。

    阿軟這回機智些,趕緊用雙手使些力氣去接,果然很是沉重。

    她接過提去房間里,收到里間的柜子里。

    柜子抽屜里還放著一只鎖,阿軟笑著鎖上,把鑰匙收到荷包里。

    “阿軟,咱們晚上吃什么啊?”阮文耀直接在院子里吼著。

    阿軟笑著走了出來,回道:“煮火鍋吧。”

    “好嘞,我好像背了一口銅鍋上來。”阮文耀說著,就鉆進廚房去找。

    小子們聽到是小夫人做飯,哪里還舍得走。

    幫忙著收拾的收拾,去打柴的很快拖了幾顆枯樹回來,把院子占了大半。

    “哪有你們這樣打柴的?”阮文耀還挑剔起來了,也不想想,她當初也傻乎乎地拖根大樹回來,累得半死還病了一場。

    “沒事,我們幾個人呢。”小子們不在意地說著,又去找了斧子劈柴。

    阮老三的房間也很快收拾了出來。

    之前的床板都爛了,只能當柴燒,還好阮文耀也不是真的半點不心疼她爹,也給他房間里買了新床。

    怕房子太潮,還放了一些炭在房間里。

    他之前幾口不能動的柜子,如今好好地給他擺放著。

    小子們看著阮老三清出的破木板挺多,也懶得全劈成細柴了,直接用石頭在院邊壘了個灶,把舊木頭丟進去燒了。

    院子里起了火堆立即就熱鬧起來。

    卜阿大笑著說道:“今天搬家,應該點個炮仗才對。”

    “你可得了吧,還嫌不夠吵的,一會兒吵著山主連我都要被丟下山去。”阮文耀瞧著天色暗了下來,找了之前囤著的松油,點了幾個火把插在架上。

    如今房間多了,廚房邊的空房子正好就當飯廳了。

    阮文耀帶了人支好了桌子,擺上了銅鍋。

    這邊阿軟煮好了湯底,叫阮文耀提了過去,倒在銅鍋里。

    頓時房間里水氣蒸騰,香氣撲鼻,一個個都叫喚著,“好香!”

    “餓了,什么時候開飯啊!”

    阿軟說道:“馬上好,你們收拾一下,剩下的活不用做了,洗了手過來吃飯吧。”

    第272章 272

    天氣漸漸寒冷,但海面上依舊是每日頂著熾熱的太陽。

    周錦愁得帶上帽子都嫌不足,又帶上了面紗,這才敢從船艙里出來。

    姜山長拿著一個古怪的儀器定著航線,周錦過來與她說著話。

    “這就是六分儀嗎?”她才說得幾句就被船晃得頭暈,旁邊跟著的丫鬟趕緊上來攙扶著她。

    遠處傳來卜燕子中氣十足的聲音,“我叫你們午時到甲板集合,怎么著,都忙得忘了時間是嗎?”

    眾人大都面有菜色,他們都是第一次出海,在海里晃了幾日身子已經有些受不住了,誰想這位副將還天天抓他們來練功。

    “一個個的,都給我站好了!”卜燕子背著手厲聲喝著。

    這些病懨懨的人中,就屬身形龐大的孫招娣最是精神,一聽到命令第一個上前站好。

    方盈才吐完,撐著一張慘白的臉也過來站好。山門里的人都敬重她這個領兵,自是一個個硬撐著爬也爬過來站好了。

    周錦的侍衛們此時落了下風,他們在京城里養尊處優慣了,哪里受過這樣的苦,這時不由的有些抵觸心理。

    “卜副將,我們身體沒適應,就別練了吧。”幾個侍衛一邊說,一邊趴在船邊吐。

    “我們馬上要行到外海了,這邊海盜猖獗,怎么著,等那些兇殘嗜血的海盜來了,你們也叫他們等你適應唄!”卜燕子冷著一張臉走到他們跟前,挑釁說道,“就你們這德性,都還不如我們的女將。”

    孫招娣得意揚頭,山門兄弟看著她,笑著說道:“那可不呢,咱們孫大寶貝可是我們的定海神針。”

    他們雖是調笑的語氣,卻也不是真的笑話她,孫招娣光憑著體形就能橫掃千軍,他們稱一聲“孫大寶貝”是真心的,有她在,大家都放心多了。

    侍衛們躺在船邊,看著那位“孫大寶貝”,不由疑惑說道:“奇怪了,她怎么不暈船的?”

    “莫非是她長得胖,海浪都晃不動她。”

    山門的人向來護犢子,一聽這話,立即回嘴說道:“行了,你們虛就多練,別拐著彎想貶低我們孫大寶貝。”

    孫招娣得意仰頭,她可是有人疼的。

    一群人吵鬧著沒有當真,侍衛們很快也過來硬撐著訓練。

    卜燕子走過隊列前,看到大家打起了精神,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想到這種時候,要是有阿軟在,大約是要做頓好吃的犒勞大家了。

    不過吃的沒有,她想了想,箱子里好像有一袋腌制的姜片,應該可以緩解暈船。

    想著她轉身準備回船艙,轉身時正看到周錦望向這邊,看到她望過去,她立即目視前方海面,隔著薄紗的面巾她瞧得出她的心虛。

    這是有多怕卜燕子也捉她去訓練啊。

    等卜燕子走過去時,周錦不動聲色轉過身和姜山長說著什么。

    “還要些時日,嗯,航向沒有偏。”姜晴回著話,推了一下她的圓眼鏡。

    “咳。”卜燕子走到她們近前,故意咳了一聲。

    周錦接過六分儀玩著,裝出沒聽見的模樣。

    姜山長轉過身,看著卜燕子向她行了禮。

    周錦硬著頭皮撐了一下,見卜燕子還是沒走,只得轉過身來。

    “卜副將,早呀。”

    “早?嗯,早。錦夫人可休息好了?”卜燕子無奈說著,帶著些戲謔。

    “還好。”周錦面帶著微笑,心說,休息好了也別想我跟著去曬太陽訓練。

    卜燕子欠身,先去了船艙。

    周錦看她走了,終于松了一口氣。

    “說起來……”卜燕子突然轉過身,正好看到她一副慶幸模樣,被抓了個正著。

    好在大小姐們都有變臉絕技,她立即微笑問道:“可是有什么事?”

    卜燕子配合著只當沒瞧見,她問道:“你仆從里,可有江家的廚子?這般環境里,得做些能入口的吃食才好。”

    周錦回道:“沒有。”

    她回得明確,誰想卜燕子卻問道:“真的?”

    周錦頓時不說話了,扭過頭看風景。

    卜燕子有些疑惑,難道是她說錯話了?

    看周錦似乎不想再說下去,她只得先回船艙里拿姜片。

    腌制的姜片口感怎么說呢,很是上頭,反正在晃蕩的船上含著很是不錯。

    小夫人出品,大家都說好。

    孫大寶貝含著姜片更是生龍活虎,打午飯時,她開心地打了一盆,她坐到方盈旁,看著盆中魚湯,她一邊用勺子吃著,一邊不甚滿意地說道:“你說咱們怎么沒把小夫人帶來呢?”

    方盈艱難咽下一口飯,聽她說得這般口無遮攔的,冷淡說道:“你也得門主同意。”

    “那還是算了,我打不過門主。”孫招娣很有自知之明地又吃了一大勺。

    這人天生天養的,也不懂那么多規矩,行為舉止有時像個野人一般。

    方盈看她得吃那般歡快,都有些懷疑,自己碗里發腥的魚湯和她不是一個鍋里舀出來的。

    她疑惑吃了一小口,“嘶。”好腥,她趕緊吃一片姜片壓壓腥味。

    船里的主子們吃的也一樣,在海上只得天天吃魚。

    周錦沒什么食欲,今天獨自在自己船艙里小口吃著飯。

    卜燕子敲了門進來,也不管周錦愿不愿意,她也在小桌旁坐了下來。

    丫鬟們很有眼色地去給她拿了碗筷。

    周錦想瞪一眼自己的丫鬟,可是當著卜燕子只能保持微笑。

    她打了個眼色,叫下人們先退了出去。

    卜燕子將一罐辣醬遞給她,問道:“你生我氣了嗎?”。

    “沒有。”周錦小口吃著飯,看都不看那罐子辣醬。

    “我不太會猜姑娘家的心思,你若生我氣,還是告訴我吧,不然你自己也憋悶。”卜燕子無奈說著,夾了一塊魚吃著。

    “嘶。”好腥。

    她咬了咬牙,硬是繼續吃了。

    周錦撥弄著碗里的米,挑眼看著她,“卜副將已經不信我了嗎?”

    “沒有啊。”卜燕子忙了一上午,已經很餓了,即使船上廚子做的菜不好吃,也皺著眉大口吃著。

    “是我問你,有沒有帶江家廚子的事嗎?”卜燕子有些不解,她還以為她生氣是因為不想和江家扯上關系。

    “我說了沒有。”周錦看著她,道明生氣原由。

    卜燕子卻是個油鹽不進的,她停下來,疑惑問道:“真的沒有嗎?”

    誰想前一刻,還篤定的周錦突然不接話了。

    “所以帶了吧。”卜燕子吃著飯,笑著說道,“以你周全的性子,我想你應該是帶了。”

    “你什么時候這般了解我了。”周錦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與她生氣,是被她看穿不自在?還是被她不信任生氣?

    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戳著米粒想著,她更該疑惑的是,她為何要為這點小事和她發脾氣。

    她……到底怎么了?

    以她的性子,斷不會為了這點小事不痛快,什么時候她對卜燕子這般不客氣了?

    卜燕子哪里了解她,這姑娘的心思可太難猜了,她試著問道:“你是不想用江家的人嗎?”

    “不想。”周錦這話回得格外干脆,看來這句是真的了。

    “那算了。”卜燕子嘆了一口氣,低頭默默吃著難咽的飯菜。

    “我是帶了那個廚子,但是在路上發現她偷偷去驛站寄信,這種人我不想用。”周錦本不用和她解釋,可看她退讓的模樣,她又忍不住說了出來。

    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周錦的性子本不會再用這個廚子,可看卜燕子實在吃不下的模樣,她想著,要不還是想想辦法。

    此時的山上,阿軟一早起來身邊的人早出門了,房間里不覺得冷。

    她起身一看,是床邊放著炭盆。

    如今天氣也沒冷得太厲害,昨晚一群人吃到半夜,也沒空出時間來把火墻用上。

    阿軟一邊想著今天做什么,一邊收拾好出來,院子里空著,廚房的煙囪倒是冒著煙。

    她正想去取水就見到鍋里已經燒好了,旁邊還放著一桶涼水,灶膛邊還放了一捆劈好的柴火。

    她正疑惑是誰準備的,就叫到阮文耀的聲音。

    “媳婦兒,你起了嗎?”阮文耀已經背著一大筐東西從外面回來。

    “起了,你一早去哪了?”阿軟掛好了帕子,走到到她跟前。

    “下山去了,金桂銀枝她倆看著氣色不對,我讓人把她們背下山了。”阮文耀把筐子拿到廚房,一邊把東西放到架子上,一邊說道,“這是燕子送來的東西,都是些吃食,他們說聞著太腥了不會弄,讓我全給帶回來了。”

    阿軟淺淺看了一下,都是些海產干貨,這些都是好東西,“他們不會做,花芷總會吧。”

    “別提了,你那花芷,連我都敢兇,現在誰敢惹她。”阮文耀這趟下山,還真就被花芷兇了,誰叫她把她家姑娘帶山上來。

    “把她能耐了。”阿軟一邊說著,一邊拿了碗抓了些干蝦仁、魷魚、鮑魚、干貝這些分開用水泡著。

    “早上吃飯了嗎?”阿軟一邊忙著,一邊抽空問她。

    “沒呢,都忘了。”阮文耀天不亮就出門了,這會兒才想起還沒吃飯呢。

    “這都能忘了,你幫我洗點米煮粥吧。”阿軟熟練地自己系上攀膊,清洗著那些干貨。

    阮文耀依她說著,洗了米到大鍋里煮著。

    等著阿軟這邊腌好配菜,她那邊的米也煮開了。

    阿軟把切好的蝦仁、魷魚、鮑魚片丟里粥里,加了姜絲一邊煮,一邊攪動著。

    沒一會兒鮮味就上來了,阮文耀在旁邊燒著火,聞到這香味,口水都要留下來。

    “這也不腥啊,好香啊。”

    阿軟攪著鍋里的粥問道:“爹去哪了?”

    “去山上了,說是挖些好東西回來種到花圃里。”阮文耀聞著鮮香的海鮮粥,饞得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

    第273章 273

    阮老三背了幾顆小樹從山上下來,他連著土一起埋到院邊的角落里。又在花圃里種了幾株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爹,你回了,阿軟煮了海鮮粥,快過來吃飯吧。”阮文耀搬了小桌放到廚房里。

    如今廚房擴得大了一些,這種天氣在里面吃飯正好。里面還有灶里沒散的熱氣,整個廚房里都暖暖的。

    阿軟把粥放到小桌上,又放了幾個餅子在旁邊。阮文耀過來擺上兩大一小三只瓷碗,阮老三洗了手進來,看到桌上釉面精致的瓷碗皺眉說道:“怎么用這個吃飯,摔了得多可惜。”

    “反正都是吃飯呢,這個碗好洗。”阮文耀嘿嘿笑著,已經迫不及待地去舀粥。

    阿軟又烤了一盤小黃魚端過來,阮老三想起,去外面拿了一兜洗好的野菜進來。“狗崽子,去把這炒了。”

    他不客氣地吩咐著,自己倒是先坐下來喝粥。阮文耀立即答應了,把野菜先氽了水,這才加了油翻炒,索性火大也快。

    等阿軟洗了手過來,小桌上已經擺滿了。阮老三拿著勺子喝了一口粥,粥鮮得眉毛都飛了起來,“這不錯,還得是在自己家里自在。”

    阮文耀咬了一口餅子,回頭看著灶臺,滿意地說道:“阿大手藝真不錯,這個灶都沒什么煙。”

    “燕子之前做的小灶沒了,有點可惜。”阿軟夾了一只小黃魚給阮文耀,“你試試,沒什么刺呢。”

    阮文耀接過來咬了一口,還真只有一根主刺,“嘿嘿,咱有小爐子,晚點我給架起來,還有火墻,等冷了都燒起來,你得嫌爐子太多了,一會兒我再下山一趟,抓幾只雞上來養試試。”

    “我去吧,你們在家收拾收拾,看著天像是要下雪了。”阮老三說話間,已經喝了一大碗。

    他說得也真準,等他把幾只肥雞一只狗子抓上山時,天空飄起了雪花。

    阿軟和阮文耀兩人在地窖清理著東西,后院的地窖也叫他們拓寬了,還做了方便上下的臺階,里面放著的幾只木架子。

    背上山的食材讓阿軟清理了出來,整齊的碼放在架子上,沒一會兒就放滿了她之前領著人曬的干菜和風干肉。

    阿軟把幾掛臘肉、火腿、咸魚提出來掛在灶臺上。

    阮文耀在院邊,把昨天的枯樹收撿了劈了許多柴,整齊地碼放在棚子里,新院子里滿登登的,頓時有了煙火氣。

    阮老三拿了幾根竹子在東廂邊屋檐的空地里折騰劈砍著,沒一會兒就做好了雞籠。

    阿軟在旁邊花圃里種了小蔥大蒜,聽著幾只雞叫聲懨懨的,那只小黃狗更是縮在筐子里瑟瑟發抖,她不放心地問道:“爹,這些養得活嗎?”

    “先試試吧。”他到屋角的破瓦罐里抓了些藥渣子過來,喂給它們。

    阿軟看它們凍得可憐,看著很是擔心。

    阮文耀掃了些木頭屑子過來,看著火墻的灶頭躍躍欲試。

    "你試試吧。"阿軟也想看看火墻效果。

    阮老三虎著一張臉瞪著她倆,"才下雪就燒灶了,你們一個冬天還出得了屋嗎?"

    阮文耀被他兇得低下頭,小聲嘟囔著,"這么冷,還叫阿軟上山,早知道讓她留在山下了,還有人伺候。"

    阮老三頓時拿起了竹條。

    阿軟趕緊攔著他,“爹,咱們說好,我好好練功,你就不打她的。”

    阮老三瞪了她一眼,只得把竹條丟下。

    他生氣往外走著,阮文耀見了這才有些后悔自己嘴多。她又不敢問她爹去哪里,感覺問了也不會理她。

    還好有阿軟在,她大聲問道:“爹,您去哪啊?”

    “再去打些柴,哼!”阮老三重重哼了一聲,抽了門口的柴刀出了門。

    “爹,都下雪了!”阿軟喊他卻喊不住。

    想來,他是看著自己養的狗崽子心煩。

    阮文耀站在火灶邊一時有些無措,這灶是燒還是不燒呢?

    “燒吧,別把雞和狗凍死了,好不容易弄上山呢。”阿軟見過真正兇狠的爹,知道阮老三這樣不是真的和她們生氣。

    “你也別總和爹斗嘴啊。”阿軟無奈說著,別看阮老三一副山里漢子的粗糙模樣,他可是真正山里的高人 。

    阮文耀才這么一點年紀,已經能憑著一身功夫在京城里立住腳了。想也知道阮老三有多厲害。

    連文家父母都不與他爭孩子,也有一部分是敬他是個隱世高人。

    被這樣的人物收養了,就像被神仙收去做了童子一樣,照規矩這樣的孩子是不能要回去的,會折了她的福壽。

    “我又沒說什么。”阮文耀撅著嘴,委屈燒著灶,她點了火燒燃了灶底的枯葉,又丟了些細枝進去,最后才在上面搭上幾根粗柴。

    沒一會兒火就燃起來了,阿軟搬了一個小凳子坐在她旁邊,貼著她的胳膊把捅火棍子接了過來。

    “我去接壺水來燒。”阮文耀找來卜燕子之前送的大鐵壺,用茅草刷洗了,提了一壺水過來,放到灶口上燒著。

    她也搬了個小凳子過來,貼著媳婦坐著。

    灶膛對著墻壁的方向,兩人坐在灶膛邊,被火烤得暖和。

    “嗚嗚。”小黃狗子可能感覺到溫暖,睜開了圓溜溜的黑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們。

    “哦,活過來了。”阮文耀笑著說著,去房里找了些破舊的棉衣,放在灶邊的的角落里,全當是它的窩了。

    旁邊雞籠里的雞似乎也活了過來,偶爾咕咕叫一聲。

    “房里應該暖了。”阮文耀嘿嘿傻笑著,看著阿軟,“媳婦,今晚就不冷了。”

    阿軟揪著她的臉問道:“你想怎么樣?”

    “嘿嘿。”阮文耀傻笑著看著她,眼里亮晶晶的。

    “你啊,還是想想怎么練功吧。”阿軟無奈說著,這才收回了手,又往灶里放了幾根粗柴。

    “也想呀,那你先讓我親一下。”阮文耀嘿嘿傻笑著,哪里還有山下冷酷門主的模樣。

    “不行!”阿軟殘忍拒絕,“我去拿些煤過來。”

    “還是我去吧。”阮文耀說著,趕緊地去屋里拿了一筐煤過來,沒一會兒又去柴棚里抱了一大捆柴。

    阿軟看著灶火燒著,總覺得浪費。她去廚房里收撿了一番,沒一會兒拿了一個甕過來,里面是洗好的排骨。

    她想了想,又去架子里翻了一片墨魚干出來,用熱水泡著。

    阮文耀準備好了柴火,又過來幫忙,她聽媳婦的吩咐把墨魚切成塊丟到燉著的排骨里。

    阿軟忙著和面,準備烙些餅子當干糧,好平時餓的時候吃。

    兩人忙著熱火朝天,阿軟看著灶火上擺得滿滿的,這才滿意下松了一口氣,打了水洗手。

    “阿軟,要不放個水缸這里吧,用著方便。”阮文耀說著,就要去搬水缸。

    正這時,兩人聽到遠處傳來拖東西的聲音。

    兩人頓時警覺,對視了一眼,立即跳到院子中間規規矩矩地扎著馬步。

    沒多久,阮老三就頂著一頭白雪拖著一根枯樹回來了,看著她倆裝模作樣的,直接翻了個白眼。

    “行了,別裝了,要蹲也去屋檐下蹲著。”阮老三冷哼了一聲說著,“當老子傻嗎?頭上就沒幾片雪花。”

    兩人趕緊聽話回到游廊下面扎好了馬步,兩人對視了一眼,心道,大意了,忘了這一出。

    真是再聰明的人,在親爹面前也藏不住。

    阮文耀和阿軟兩人真到練功時也是認真的,等得板板正正蹲了一刻時間的馬步。

    阮文耀就領著媳婦在游廊下打了一套拳,阮老三一看阿軟那動作,眉頭就皺得老高。

    他好想去問問山主,這丫頭是不是不該學功夫。

    還好阮文耀有耐心,畢竟是親媳婦,她認真地教著她,一個一個地改正姿式。

    等得兩人才打完半套拳,阮老三已經忍不了了。

    他聞到院子里飄著一股很濃的鮮味,忙活了半天了,肚子不由咕咕響了起來。

    “我去煮飯。”阮文耀一下飛出游廊,去廚房里淘米煮飯去了。

    阿軟本想去幫忙,阮老三坐在游廊邊削著竹棍子瞪了她一眼。

    “讓她去,你好好練。”

    阿軟只得退了回去,繼續慢吞吞按著阮文耀教她的姿式,重新打拳。

    阮文耀煮好了飯,從廚房里伸出個毛腦袋問道:“媳婦兒,只煮個湯嗎?要不要再燒個臘肉,還有干辣椒皮子,我瞧著還有一塊豆腐,是煎著吃嗎?你泡著的魚干呢,是怎么吃?”

    阮老三聽得都餓了,“行了,你去弄吧,那狗崽子哪里弄得了好吃的。”

    阿軟松了一口氣,趕緊地去廚房里幫忙。

    阿軟一邊忙著做菜,一邊還讓阮文耀先舀了一碗墨魚排骨湯端給阮老三。

    阮老三洗了手,接過湯喝了一口,好是濃郁的鮮味直沖味蕾,他不由感嘆道:“這些海里的東西可真鮮啊。”

    “是啊,新鮮的肯定更鮮,燕子他們成天得有多少好吃的呀。”阮文耀羨慕說著,卻不知,卜燕子已經吃海鮮吃到吐。

    海上陽光炙熱,大家本來就有些暈船更是沒有胃口,眼看著到了放飯的時辰。

    一個個練完功,擰著衣服上的汗水依舊是無精打采的模樣。

    “喲,都這么沒精神啊,不想吃飯呀,要不不吃了?”卜燕子看著一群神色懨懨的人,只得打趣他們,試圖讓他們打起些精神。

    只可惜他們實在是頹了,連孫大寶貝都委屈了。

    她垮著一張胖呼呼的圓臉問道:“頭兒,我們什么時候能到地方啊,這船上的東西太難吃了。”

    卜燕子心里雖苦,卻也只得抱著手,逗著他們說道:“還得一斷時間呢,不過聽姜山長說,番邦人的食物更難吃,臭味的奶糕和臭味的魚,肉也是吃那種呼哧帶血的。”

    眾人眼中滿是絕望,都有些后悔為什么要為了銀子跟著出海,真真是銀子難掙,屎難吃。

    卜燕子心里也難,她哪里知道船里的廚子做東西這么難吃。

    她現在是理解阮文耀為什么那么喜歡阿軟,有個做菜好吃的媳婦真的很重要。

    甲板上的人都正痛苦著,突然周錦帶著斗笠走了過來。

    “都不餓嗎?吃飯了。”

    “唉。”一聽吃飯,所有人都是嘆氣。

    “真不吃嗎?”周錦笑著拍了拍手,一個腫著臉的廚子搬了一大盆子海鮮過來。

    大家本也沒興趣,可聞著盆里不是腥味,卻是直沖鼻子的鮮香。

    孫招娣第一個沖了過去,不客氣地抓起盆里的大螃蟹滋溜吸了一口,滿滿的都是蟹肉。

    “嘶,好吃!”她嘬著手里的大螃蟹,伸手還要去盆里搶,其它人哪里還給她機會,趕緊過去把她擠開。

    一個侍衛拿了一個章魚腿,閉眼不看上面恐怖的吸盤,不管不顧地塞進嘴里嚼著。竟然是軟糯彈牙,每嚼一口都是滿口的鮮香。

    “是真的好吃。”

    哪還用他說,所有人都搶了起來。

    連方盈都過去,拿起一個扇貝嘗著,眼睛頓時瞪大了。

    “飯在哪里?”大家頓時活了過來,一個個趕緊去打了飯,過來搶海鮮。

    卜燕子看到手下們恢復了活力,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她摸了摸肚子,好像也餓了。

    周錦微笑望著她,“走吧,卜副將,已經給你備好菜了。”

    那還說什么,卜燕子立即跟了過去。

    第274章 274

    卜燕子面帶著喜悅和周錦回了船艙,看到桌上擺好了飯菜,一只大蝦擺在中間,晶瑩剔透的蝦尾被片成了小片。

    旁邊一只大螺殼擺盤,看著也是相當好看,螺肉一樣有些晶瑩。

    旁邊還有紅彤彤的魚肉,看著似乎也是,嗯,晶瑩剔透。

    卜燕子遠遠嗅到一股很新鮮的腥味,她預感到有些不對。

    “請坐。”周錦微笑著請她入座,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種請群入甕的感覺。

    周錦跟著坐下,微笑和她介紹說道 :“江家的廚子,師承都是宮里的御廚,我帶來這位最善長做海鮮。卜副將,你嘗嘗。”

    “你確定不是讓我試毒?”卜燕子猶豫不敢拿筷子,每回周錦叫她“卜副將”時準沒好事。

    “怎么了,不是你讓江家廚子做菜的嗎?她給我做的這一桌據說是最拿手的手藝。”周錦微笑著挑眼看她,讓卜燕子不由心里哆嗦了一下。

    卜燕子心叫不好,可看著周錦挑釁似的笑容,這招又不能不接。

    沒有辦法,她只得心情沉重地拿起了筷子,死活也就是這回事吧,她夾了一片晶瑩剔透的蝦肉,在周錦的微笑示意下,在旁邊小碟里蘸了一下。

    閉眼放進了嘴里,嗯,好新鮮,新鮮的仿佛抱著一只活蝦啃下來的肉一般。

    她艱難咀嚼著,想她當年別人笑話他們打鐵鋪子里的人都是野人,平時連活人都敢生吃,如今不過是一只蝦而已。

    卜燕子嚼著嚼著,竟吃出一股子豪氣來。

    不就是生的,當年饑荒的時候,他們除了人肉,什么沒吃過。

    她豁了出去,又去夾了一片螺肉,一樣蘸了小碟咀嚼著。

    “味道怎么樣?”周錦看著她,好奇地問著。

    “要不你嘗嘗。”卜燕子撇眼看著她,一但接受了這種生食的味道,倒也還能接受。畢竟她是過過苦日子的人,這點算什么。

    她又夾了幾筷子,如一般吃飯時一樣吃著,還拿過飯來,一口生魚肉一口飯,吃得飛快。

    周錦卻看著那些晶瑩剔透的生鮮不敢嘗試,這真的能吃嗎?不知是眼花,還是風吹的,她好像看到桌上那只蝦的蝦須子還動了一下。

    她嚇得縮了一下,還是往卜燕子那這靠近。

    卜燕子也是個皮的,看她嚇到了,還故意嚇她,突然“哇”了一聲,直響得周錦抱住了她的胳膊。

    “哈哈哈,原來你也有怕的東西啊。”卜燕子哈哈笑著說著,一邊吃著飯。

    周錦這才回過勁來,生氣地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哼,你愛吃就吃吧。”

    她面上帶著慍怒,可是氣完,又說道:“一會兒你喝些姜茶,這些生食性寒,姑娘家吃多了不好。”

    “嗯。你真不嘗嘗,其實還不錯。”卜燕子漸漸適應了生魚的口感,似乎也還行。

    周錦猶豫了半天,這才夾了一小片生魚肉,只是沒入口中,一股生味叫她很不適應,當時就想吐出來,只是卜燕子一雙圓圓發亮的眼睛看著她,叫她忍了忍,只得將那塊肥肉般口感的東西咽了下去。

    “好了,不想吃就不吃吧。熟的也可以吃呀,要不弄一些外面那種,我瞧著你應該能接受一些。”卜燕子看她咽得眉尾都有些蘊紅了,她收了目光,低頭吃著魚生。

    “嗯,好。”她用帕子捂著口,叫來丫鬟吩咐。

    又喝了一口姜茶,壓下不適的味道,這才好一些。

    卜燕子偷偷看著她,又很快收了目光。卜燕子向來喜歡長得漂亮的人,她說不得是專情,或是把小情小愛看得太重的人。

    她出海這趟,也不全是為了周錦,畢竟有錢可賺,一趟下來,夠把阿軟的半副嫁妝還給她了。

    至于對周錦,她不敢多想,畢竟一路走來,她的感情跌跌撞撞的,沒有個結果。

    她甚至想過,是不是自己并非良配,也就不那么強求了。

    只是現在她好像有了些奇怪的心思。

    她趕緊收斂了目光,飛快地扒著碗里的飯。

    “你別吃這個了,已經讓廚子重新做了。”周錦趕緊說著,想攔著她。

    “其實味道不錯。”卜燕子說著,夾了一塊魚大口吃著。

    她看著蘸料里的黃色東西問道:“這是什么?不像辣椒的辣味。”

    “這個是山葵,也叫辣根,辣椒用得多之后,吃山葵的人就少了。”周錦看著她,疑惑問道,“真的好吃嗎?”

    “嗯,要不你再試試。”卜燕子正說著,突然聽到外面敲鐘的聲,她立時警覺起來。

    她面色嚴肅對周錦說道:“你就呆在這里,別出去。”

    她說完,迅速出了門。

    才到甲板上,卜燕子就看到幾艘快船破浪圍了過來。

    在房中的周錦感覺到氣氛不對,她想跟出去,卻不想她的丫鬟居然敢攔著她。

    周錦怒地說道:“反了你們了!”

    丫鬟嚇得跪了下來,她們著急說道:“姑娘,您別出去,外面有海盜。”

    周錦頓時也變了臉色,海盜是比山匪更兇狠的存在,遇上山匪可能還能找回個尸首,遇上海盜很可能從此就消失了,連尸骨都找不到。

    “躲著又有什么用。”周錦嚇得身子暗暗發抖,心里卻是清明著,船里哪里躲得了,真要被海盜劫了,少不了要殺人燒船斷了活路。

    還不如死個明白,她推開阻攔的丫鬟,往外走著,當她急急走上甲板時,卻見卜燕子只身一人飛身而起,越過船舷,飛去了對面的船只。

    她頓時慌了,上前問道:“她去對面做什么?什么情況?”

    周家的侍衛過來行了禮,回道:“對面海盜聽說是文家小將軍的人,請卜副將過去商談。”

    “她一個人去嗎?你們就看著嗎?”周錦一時有些慌了,哪有只身赴狼窩的?

    她心里頓時空了,也是這時才驚覺卜燕子的重要。

    對面船上聽不到動靜,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對面的船。

    時間每過一剎那,他們心中的緊張就更多一分。

    就在周錦忍不住要下令,讓他們過去救人的時候,一個大胡子壯漢與卜燕子一起走上甲板。

    就見卜燕子似在和大胡子道別,抱拳說道:“都是兄弟,承蒙關照了。”

    “那是什么話,我就敬佩卜副將這種女中豪杰。”大胡子大聲笑著抬手送她回去。

    卜燕子抱拳回禮,起身瀟灑地飛起,腳尖輕點船舷飛了回來。

    “卜副將這一手功夫可真俊。”大胡子顯然對她很是欣賞。

    “哪里哪里。”卜燕子爽朗笑著說道,看到周錦在甲板上,她心里頓時有些慌。她怕那些海盜見色起義,趕緊說道,“你先進去,放心,沒事的。”

    周錦蹙眉,這才和丫鬟一起回到船艙。

    卜燕子看那大胡子的目光果然盯上了周錦,她立即笑著拉回他的注意,“陳大哥,我有一樣東西送你嘗嘗。”

    她說著,叫方盈過來說了什么,沒一會兒方盈提了一壇子酒過來。她拎著酒壇子就飛過去和海盜喝起了酒。

    周錦在船艙里,惴惴不安地等著,只到天黑時才看到卜燕子一副醉熏熏的模樣回來。

    “沒事了,陳天是這一代的海盜王,手里有近萬人,我們硬拼肯定要吃大虧。”卜燕子捂著發暈的腦袋坐到凳子上。

    周錦本是心中有氣,可看她這樣心里又復雜起來。

    她叫丫鬟端了解酒茶給她。

    卜燕子兩口喝干了解酒茶,放下茶杯說道:“你先休息吧,我叫方盈她們在你門口守著,你不用怕。”

    房間里油燈搖曳,光影里看不清周錦的表情,只瞧得到她低頭攪著帕子。

    “這個給你,你應該喜歡。”卜燕子知道自己一身熏人的酒味,沒有靠近,只將一塊紅帕包著的東西放在桌上。

    轉身步子蹣跚地走了出去。

    丫鬟得了指示上前扶著她,又跟去隔壁船艙給卜燕子打了熱水梳洗,伺候她睡下且不說。

    周錦房間里,她一直坐在床邊未動。

    嬤嬤等了一會兒,上前問道:“姑娘,這個可要收起來?”

    周錦似是回了神問道:“是什么?”

    嬤嬤打開帕子瞧到是塊不起眼的干泥塊子似的東西,她正疑惑著,怎么拿這等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送她家姑娘,不是拿錯了吧。

    嬤嬤正疑惑著,突然聞到一股香氣,她湊近一聞,這才認了出來,她驚喜說道:“姑娘,這是龍涎香。”

    這東西拿金子都難買到,何況這么大一塊。剛還看不上的土疙瘩頓時就成了香餑餑,嬤嬤趕緊雙手捧著,頓時小心翼翼起來。

    “我去問問她哪來的。”周錦突然站了起來,似乎是做了什么決定一般,她起身走到一半,回頭說道,“不用跟著我。”

    山門里,隨著大雪落下,大家漸漸安定下來。

    兵營里依舊每日要練兵,院子里卻是歇了下來,每日收拾完院子就一起坐到火塘邊烤火。

    花芷每日望著山上,不時嘆氣。

    “咱們真的上不去嗎?”她又一次問銀枝。

    銀枝嘆氣說道:“我們盡力了,才待了一晚上,我們就頭暈,受不住。”

    “為什么會這樣,那姑娘在上面不會有事吧?”花芷不由得更擔心了。

    二妮子頂著一頭雪花冒出來說道:“沒事,卜師公還在的時候就說過了,在山上的人是為著修仙的,一般人去不了。”

    花芷哪管得這些,她只擔心她家姑娘,她碎碎念著說道:“修什么仙啊,皇帝都把命修沒了。”

    二妮子像個靜不下來的猴子,翻找到房里的花生一邊吃著一邊說道:“姐姐,你這話就不對了,你想想咱們門主才多大年紀,你再想想她那一身功夫,是一般人能練出來的嗎?”

    “唉,姑爺練不就得了,怎么把我們姑娘也帶去,山上又沒個人伺候她。”花芷說著,眉頭皺得老高。

    成雙這時頂著一身風雪,披著蓑衣從外面回來,她把手里的賬冊交給周望淑說道:“雪下大了,應該沒有商隊過路了。按小夫人說的,雪化之前,咱們就不去崗哨那邊了。”

    周望淑接過賬冊小心放好,就起身要幫她解蓑衣。

    “不用,我再去兵營看看。”成雙認真說著,又頂著風雪出去了。

    周望淑望著她走遠,趕緊到一旁,拿了紙筆記賬。

    二妮子瞧見了,立即過去給她師父磨墨。

    花芷問道:“成雙姐去兵營做什么啊,那邊不是有阿大師哥看著嗎?”

    周望淑拔著算盤回道:“小夫人說,每日要清點咱們剩下的糧食 ,幾個倉庫都要查看。”

    “哦,咱們這邊的小倉庫,我也去看看。”花芷想起身。

    銀枝卻攔著她說道:“放心,金桂已經去了。”

    山下的一切被安排得井井有條,山上的兩人也過得逐漸滋潤起來。

    第275章 275

    阿軟原以為山上的日子少不了受凍受罪,卻沒想她居然很快適應下來。

    畢竟阮文耀提前就砌了火墻,她們在房間里時暖得要脫得只剩下單衣才好睡下。

    雖然很快就用不上單衣了。

    山上安靜,只偶爾有躁動的狼嚎聲,可今晚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格外的安靜。

    第二天一早阮文耀出門整理著腰帶,聽著外面簌簌的落雪聲覺得有些不對。

    這時阮老三也搓著手掌出了門,看著外面雪花紛紛落下,不由抬頭看天,“好大的雪。”

    院子里已經積滿了雪,厚厚地鋪了一層。

    “爹,你怕冷就多穿點嘛,阿軟給你做了棉衣,放在你柜子里呢。”阮文耀笑著說著,卻被她爹瞪了一眼。

    “你以為老子是你,趕緊把雞喂了。”阮老三兇巴巴說著。

    阮文耀被兇得嘴撅的老高,她正站在火墻的灶子旁邊,順便就看了一眼,打開灶膛里面居然添了柴,看著不是她昨夜里加的。

    “爹,你昨晚加柴了嗎?”阮文耀大聲問著,又往里添了些柴。

    “老子怕狗子凍死了。”阮老三在水缸邊頂著大雪洗著臉。

    “哼,嘴硬。”阮文耀崛起的嘴又收了回去,得意笑著去廚房抓了些稻米出來喂雞。

    她想給雞窩的水槽加點水,發現水缸上已經結了一層冰,她正戳著那層冰塊子玩的時候,她們的房門開了。

    阿軟縮成一團走了出來。

    阮老三洗完臉回來,正好瞧見,皺眉說道:“你多穿些衣服,天怪冷的。”

    “好,爹。”阿軟說著,又進去加了件皮襖子。

    可是還是很冷,一出房門就凍得打哆嗦。

    “媳婦兒,你先在屋里待會兒,我給你打熱水。”阮文耀正在用個舊鍋子煮著什么。

    阿軟拿里聽她的,拿了銅盆帕子到灶子邊倒熱水梳洗。

    看到阮文耀拿了些剩飯剩菜在灶上稍微熱了一下攪巴攪巴就要喂狗子,她瞪大眼睛問道:“就給它吃這個嗎?”

    “鄉下的狗子好養活,你別說,我小時候爹給我吃的就是這些。”阮文耀故意裝了一下可憐,“難怪總叫我狗崽子,原來還真當狗崽子養的。”

    “你盡胡說!”阿軟洗漱完,又倒了熱水讓她洗漱。

    阮文耀洗完就忙著煮早飯,阿軟叫住她,給她抹了面脂這才放她走。

    外面大雪還一直下著,看著屋檐頂上厚厚的雪,阿軟擔心問道:“爹,今年是不是比往年還冷啊。”

    她記得在京城里都沒有這般冷。

    阮老三正在游廊邊掃雪,聽到她這話,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山上應該冷些,也沒那么嚴重。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

    阿軟這個縣主當得很稱職,一早就在為冬天準備,往年又是土匪又是寒冬,大家都熬過來了,今天趕了土匪,又備了糧草收容的位置,再要熬不過去,就說不過去了。

    廚房里,阮文耀伸出個腦袋問道:“媳婦,煮面吃可以嗎?”

    她話剛落音,聽到不遠處傳來虎嘯聲。

    阮家爺倆頓時警覺,阮文耀更近一些直接攀著旁邊墻壁飛到墻頭,阮老三踩著圍欄也飛上了墻頭。

    兩人常在山林里,很快就找到大蟲的身影。

    阮文耀指著山上方向說道:“爹,在那里,奇怪,怎么老虎下山了?咱們捉不捉?”

    阮老三心里也覺得奇怪,一般這些野獸不攻擊他們,照著規矩是不能去獵的。

    “我說我昨晚怎么夢著老虎呢,哇,這么大一只。”阮文耀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想去捉老虎。

    阮老三趕緊一把扯住她,“你說什么?”

    “好大一只啊!”阮文耀疑惑了,拍了一下頭上的雪。這雪可真大,下鵝毛似的,才一會兒頭頂就一層白。

    “前面一句。”阮老三有些急,拽著她問著。

    “我夢見……”阮文耀說著,頓時就愣了。她趕緊轉頭看著阿軟,問道,“媳婦,你有沒夢到什么?”

    “我……”阿軟已經走到廚房這邊,只是聽她問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回。

    阮文耀這時漸漸想起昨天的夢境,說道:“我好像還夢到雪地里有個奶娃娃。”

    阿軟這時也回過神來,趕緊說道:“快出去看看。”

    雖可能是山主托夢,但阮家爺倆為著安全還是帶上了砍刀掛在腰上。

    阿軟趕緊換了鹿皮靴子跟著他們一起出去。

    頭頂上的雪越來越大,一腳踩下去有齊膝深。

    阮老三看路不好走,本想要阿軟回去,可一想這會兒讓她一人回去也不放心。

    好在阿軟現在體力比之前好一些,勉強也能跟上兩人。

    老虎早不見蹤影,阮家爺倆靠著獵人的本能,追尋著雪地里留下的痕跡。

    沒多久,他們在雜草中聽到隱約聲響,似乎是小獸虛弱的哼聲。

    三人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撥開草叢看到一個光溜溜的孩子躺在雜草中,渾身已凍得發紫。

    雪越下越大,遮住了眼前的路。

    阿軟將皮襖脫下,裹住了孩子。

    阮文耀看到孩子破身上粘著許多老虎毛,她不解地問道:“爹,這孩子是被老虎養著的嗎?”

    “應該是,估計天冷養不活才找咱們,別管了,趕緊回去吧。”

    三人說著,飛快往家里趕著。

    山中的雪越下越大,似是天破了個窟窿似的,不停掉著雪花。

    縣城里扛不住嚴寒的人家擠進了善堂里,這里一早安排了人登記檢查戶籍。

    凡是本縣的人都會收容,善堂里囤積了糧食柴火,阿軟上山前抽調了吳老大領了一隊人到縣城里維護治安。

    底下的鄉寨也都有提前安排,山里的冬天只要準備得充足,也不怕熬不過冬。

    山頂上的一家三口,在細心照看幾日后,小院里終于能聽到嘹亮的嬰兒哭聲。

    “這虎崽子命真大,真不愧是喝過老虎奶的。”阮文耀高興地說著,看著那小奶娃將阿軟喂下的一碗米湯全喝了。

    門外風雪聲不斷,就聽阮老三敲門喊道:“阿耀,把小崽子拎出來看看。”

    阮文耀過來打開門,說道:“爹,你就進來看唄,外面冷死了。”

    阿軟知道阮老三一貫講規矩,兒媳婦的房間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進來。

    她抱著那小娃送到門口,叫他看著。

    阮老三瞅了一眼,那小奶娃正伸著胳膊咿呀叫著,看起來很有精神的模樣,他滿意點了點頭,“不錯,看來是養活了,我可是當爺爺了。嘿嘿!”

    “誒,那我是當爹了嗎?”阮文耀眼睛一亮,胸膛都挺了起來。

    “這娃可比你還神呢,還能叫老虎養過,嘖嘖嘖。”阮老三伸手逗那娃娃,那小奶娃伸手一下就抓住了阮老三的手指。

    就見她小拳頭攢得緊緊的,看著手勁還不小。

    “嘿嘿,這小崽子資質不錯,肯定比你厲害。”阮老三逗了一會兒,才想起外面冷,他讓阿軟把孩子抱進去。

    他帶著阮文耀出去把廚房旁邊的空屋子清了出來,在地上挖了個火塘,四周壘了石塊旁邊鋪上木板,上面再掛個吊鉤。

    柴火一燒起來,整個屋子頓時暖和起來。阮老三在旁邊鋪上獸皮,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了,把崽子抱過來,我來照看,你們幾天沒歇息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換你們。”阮老三大手一揮就給安排了。

    阮文耀想著,阿軟確實幾天沒睡好了,趕緊地過去,把小崽子提了過來。

    “你好好抱啊。”阿軟看得直皺眉。

    阮文耀嘴上答應著,趕緊拎著孩子的包袱,把她提過去塞給阮老三。

    又把熬好的米糊提過來,放在火塘邊溫著。另一手提了一筐子尿片過來,“爹,交給你了。”

    她回到房里,想叫阿軟休息,卻沒想阿軟拿起了針線頂著青黑的眼底又要做小衣服。

    “媳婦。”阮文耀劫過她手里的東西,強行把她抱上床,她沉著臉說道,“你可休息一會兒吧,衣服明天再做不遲,你再這樣,我可把那崽子丟回給老虎了。”

    “好吧。”阿軟扯著她的衣袖說道,“你陪我。”

    “好。”阮文耀哄得她睡下,等她睡熟了,輕手輕腳地起來掖好被子。

    出門給火墻的灶頭里添了些柴,又去喂了雞和狗子。

    那小狗子如今精神多了,阮文耀把粥倒進狗盆里,才發現那狗崽子溜出去玩了,正在屋檐邊試探著啃雪玩兒,阮文耀敲著盆子把它叫回來。

    她忙完洗了手又去廚房里翻找了一下,找了塊牛骨頭咚咚剁了,放到甕里丟到灶臺上慢慢熬著。

    又放洗了砂鍋放了些小米,順便熬上小米粥。

    忙完,她脫了鞋子進去火塘邊坐下,烤著被雪粘濕的羅襪,“爹,這娃能喝骨頭湯嗎?”

    阮老三看小崽子睡著了,小心把她放到毛皮堆里裹著,這才過來火塘這邊喝了口茶。

    阮老三小聲說道:“應該喝不了,明早我去溪水那邊看看有沒有魚,弄點魚來熬些魚湯吧。”

    他說著,從火塘底下扒拉出幾顆紅薯,遞了一個給她。

    阮文耀接過紅薯撥開才啃了一口,就聽到獵鷹的叫聲。

    她兩口吃了,擦了手去旁邊架子上,看到他們的獵鷹帶著了信過來。

    山下的小十二沒多久就看到獵鷹飛了回來,他取下鷹爪下綁著的信筒,飛快拿去交給了成雙。

    花芷在火塘邊,悶悶發著呆。

    小十二敲門喊道:“花芷!”

    花芷立即冷臉趕人:“走走走,不做飯,沒心情。”

    小十二愣了一下,這邊隔著門說道:“成雙師姐說,門主帶了信,讓你幫忙做些小衣服。”

    “什么?小衣服?”花芷幾乎立即就跳了起來,“是我們姑娘有孩子了?”

    她頓時整個精神起來,趕緊喊了金桂銀枝,“別閑著了,趕緊給小主子做衣服。”

    阿軟睡了一夜,早上起來,整個人都精神了。

    看到旁邊人還在睡,她正準備輕手輕腳從旁邊爬出去,卻被人捉住了腳踝。

    “爹說,今天該練功了。”

    “咱有空嗎?”阿軟感覺到腳踝被輕輕摩挲著。

    房間溫暖,隔著窗紙瞧著外面的雪似乎是停了。

    第276章 276

    阮老三說,小崽子一落地都是見風長,阮文耀是沒感覺到,只感覺到小崽子是真麻煩,成天的吃喝拉撒全要管,還格外調皮。

    阮文耀快要記不得小崽子之前要死的模樣,這才會兒小奶娃吐著口水泡泡看著可可愛愛的,都學會翻身了。

    “嘿嘿,厲害了,都會翻身了啊。”

    阮文耀也是個不做人的,看到奶娃子翻過來了,又把她翻回去,讓她和只小王八似的伸著手腳在那里亂蹬。

    “好玩嗎?”阿軟無奈看著她,脫了鞋子進去,給小奶娃帶上新做的老虎頭帽子。

    小奶娃顯然很喜歡她的人類娘親,看著阿軟嘿嘿傻笑著,咿呀叫喚。

    阮文耀捏著帽子上圓圓可愛的老虎耳朵,臉上盡是羨慕,“媳婦,這個好看,我也想要。”

    “你確定要這個嗎?小心你手下看到了要笑你。”阿軟給小娃穿好衣服,又將她小腳上的小虎頭鞋子系好。

    “媳婦。”阮文耀靠在她身后抱著她的腰,懷疑地看著嘰嘰咕咕的奶娃娃,“你說她會不會老虎精變的?山里怎么會有這么小的孩子?”

    “誰知道,是有些奇怪,真的要當是咱們的孩子嗎?”

    “養著唄,山主救的孩子都是沒活路的。”阮文耀靠著她的肩膀看著咿咿呀呀的小奶娃,“媳婦,給她取個名吧,不能一直叫小崽子吧。”

    “讓爹取吧。”阿軟逗著小奶娃,這小奶娃還真有些力氣,抓住她的手指緊得很。阿軟逗著她玩著,想起鍋里還有東西,這才起身準備走,卻被身后的人摟著沒放。

    “別啊,他指定得叫她虎妞。”阮文耀見不得小奶娃那么開心,故意又把她當王八殼子翻了過去。

    “別胡鬧,你好好看著孩子。”阿軟無奈地揪著她的臉。

    “嘿嘿。”阮文耀這才老實了,不過小奶娃也困了,哼哼唧唧一會兒就睡了。

    阮文耀給火塘里加了柴,瞧著吊著的鍋子開了,她小心提了出去,用熱水把一堆孩子的臟衣服泡了起來。

    阮老三從外面提著魚簍子回來,看到阮文耀蹲在水池邊洗衣服,立即罵道 :“你這狗崽子,不是叫你看著孩子呢,你不會把她一個人放著吧。”

    “噓,睡著了。”阮文耀搖頭洗著衣服,她也是養兒才知父母恩,如今是有些理解為什么阮老三天天要罵她。

    養孩子是麻煩,當初也虧得他一個糙漢子能把她養活了。

    阮老三有些不好意思,“你多弄些熱水洗,那水冰。”

    “知道了,你快把魚殺了吧,我媳婦等著熬魚湯呢。”阮文耀唰干凈衣服,拿到灶邊晾著。

    阮老三不放心地去屋里看了一眼,小娃娃睡在毛絨絨的毛皮褥子里,身上蓋著毛毯子,旁邊還圍了一圈圓木。

    他這才放心,到水池邊殺魚。

    他網回的都是小魚,他小心地處理干凈了,把魚提到廚房。

    阿軟正在炸芝麻圓子,阮文耀蹭在旁邊吃著。

    阮老三張口想罵她,就知道吃,猶豫了一下又收住了,這狗崽子好像一直都在忙。

    阮文耀咬著熱呼呼的芝麻圓子,已經感覺到要被罵了,誰想她爹居然又收回去了,還有些意外。

    “爹,魚放在旁邊瀝下水吧,我一會兒來熬湯,您要不要試試這個芝麻圓子?”阿軟小心問著。

    “怎么突然弄這個了,怪麻煩的,你也多歇歇。”阮老三說著,還是試著嘗了一個。

    阿軟笑著說道:“想吃點甜點。”

    其實是阮文耀想吃炸奶糕了,但是山里沒有牛乳,就只得做點這個給她解饞。

    外面的雪漸漸小了,阮文耀搬了一張小桌到火塘邊,放上剛炸的芝麻團子、芝麻棍子糖、炸紅薯片、紅棗、柿餅。

    阿軟看她越放越多,趕緊說道:“夠了,要放不下了。”

    阮文耀這才收斂了些,收了一半放回瓷罐子里。

    阿軟煮了茶,先給阮老三端了一杯,這才坐到阮文耀旁邊,烤著火喝著茶。

    她輕聲說道:“爹,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阮老三吹著茶葉,停下來說道:“你取吧,你讀書多。”

    “那大名阿耀取,爹,您給取個小名。”阿軟放下茶杯,輕聲說著。

    阮老三幾乎脫口而出,“就叫虎妞吧。”

    “咳。”才喝了一口茶的阮文耀嗆得直咳嗽,她偷偷看了阿軟一眼,示意,我說吧。

    阮老三疑惑問道:“怎么,不滿意啊,那叫大貓?”

    “嘶,咱家怎么不是貓就是狗的。”阮文耀無奈放下茶杯,吃了一個芝麻球。

    “你知道什么,這名好養活,不行就叫虎崽子,行了,就這名了。”阮老三一槌定音。

    阿軟皺眉說道:“她可是個女孩子。”

    “女孩怎么了,她還是母老虎養活的呢。”阮老三喝著茶說著,本想抽煙袋,想想孩子在旁邊,又放下了。

    “唉,媳婦,知足吧,比我叫狗崽子可好聽多了。”阮文耀嘆氣說著,咬了一口芝麻團子,這東西炸出好大一個,殼子酥脆吃,吃著一股芝麻香。里面芯子只有小小一團,軟軟糯糯的,里面有還豆沙餡。

    她趕緊拿了一個給她爹,“這個好吃。”

    阮老三接過來咬了一口,果然好吃,這些孩子真會過日子,住山里也知道怎么讓自己過得滋潤些。

    山下的眾人聽說門主有孩子的消息,一個個高興地像自己生了孩子一樣。

    最高興的要數花芷了,她可算是放心了。

    縫著小衣服的時候一邊笑,一邊抹眼淚。

    二妮子不解地說道:“花芷姐姐,你不用這樣吧。”

    “你知道什么啊。”花芷把她趕到一邊,趕緊抹了抹眼淚。

    她一直擔心她家姑娘身體差,生不了孩子,如今有了孩子,總算是放心了。

    成雙有些不好意思告訴她實情,只常帶著金桂銀枝兩人常去山里鍛煉。

    “帶孩子怕是不容易,唉,早知道我們硬撐著不下山了。”金桂她倆很是懊悔。

    成雙勸道:“你們別心急,我問了阿大師兄,一但山里下了雪可能要到明年開春雪化了,咱們才上得去山上。現在先做些衣服吧,其它的以后再說。”

    兩人認真鍛煉著,這時銀枝突然小聲問道:“咱們小主子吃什么?”

    成雙其實也問過,當時她是想問門主,要不要想辦法讓獵鷹帶些牛乳上去。

    誰想門主卻回她不用,她們的小少主在喝“老虎奶。”

    銀枝聽得愣住,偏這時,山上傳來虎嘯聲。三人聽著,不由打了個哆嗦。

    找老虎喂嗎?這是什么藝高人膽大的作法。

    別說,阮家爺倆還真試過幾次,他們但凡聽到虎嘯聲在附近,就背上小奶娃,上山追老虎。

    然后放倒老虎用牛皮繩捆了,把小奶娃塞過去喝奶。

    一來二去,那只母老虎都認輸了,再被兩人追上直接躺下露出肚皮。

    后來那只母老虎許是怕了他們了,跑得老遠,再也找不著,他們這才罷休。

    不過孩子如今強健,吃什么都香。

    這天阮文耀和阿軟在院中雪地里練功,阮老三抱著小娃娃,喂她喝米湯。

    兩人用山門的功夫對練著,在雪地中閃轉騰挪間頭頂冒著熱氣。

    阮老三瞧著時辰差不多了,趕緊說道:“行了,阿軟,你來幫我喂她吧。她踢來踢去的,我喂不好。”

    兩人這才收了功,阿軟過去接過小奶娃抱著。

    剛才還哼哼哭著的小娃到了她懷里,立即不哭了。

    阮文耀也跑了過來,將兩人被雪浸濕的鞋子收到火塘邊烤著。

    她擦了擦手接過碗勺正要喂她,阿軟卻突然說道:“阿耀,我記得架子上有個小茶壺,你幫我用水燙一下。”

    當阮老三看到阿軟用一頂上好的紫砂壺裝了米湯喂孩子,眼睛珠子都要給瞪出來了。

    他都不知道該擔心紫砂壺摔了,還是該擔心孩子嗆著。

    不過仔細瞧瞧,好像還真挺方便,兩壺下去小崽子肚皮就鼓起來了。

    “不錯不錯,我記得咱有個小銀壺,等我找找,以后我來喂。嘿嘿!”阮老三頓時又高興起來。

    遠處的海上,早上海風清涼。

    周錦帶著斗笠面紗,站在船舷邊吹著海風。

    她想起那晚,她去卜燕子的房間照看她,她以她睡了,正想離開卻被那人抓住了衣擺。

    煙燈昏暗,卜燕子雙眼迷醉一直看著她。

    也不知是海上燥熱,還是什么原因。在那間靜謐的船艙里,她覺得很奇怪,是未嘗有過的感覺,明明什么也沒做。

    “你在這里啊。”卜燕子的聲音突然傳來。

    周錦嚇了一跳,心跳飛快,她強行鎮定下來,看著遠處海面。

    卜燕子像是怕驚擾了她,離她幾步遠,扶著船艙看著遠處,“你這幾天怎么了?”

    海風轉來她的疑問,周錦低眉卻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這時遠處一只快船過來,船上掛著熟悉的旗子。

    卜燕子立時緊張起來,走近周錦說道:“你先去船艙,這個陳天怎么又來了?他應該沒看到你啊?”

    周錦沒著急躲起來,她抬頭看著慌張的卜燕子,出聲問道:“你真不知道他是追著誰來的嗎?”

    “啊,不是你嗎?”卜燕子疑惑皺起了眉,“難道是姜山長?”

    周錦懷疑地打量著面前這個英武強健的女子,嘶,怎么說呢,她在某些方面還真的是遲鈍。

    海盜的快船很快追上她們,那位大胡子陳天嘿嘿笑著,大聲喊道:“卜副將,我來找你喝酒了。”

    第277章 277

    山上連了下了許多天雪,終于這天是晴了下來。

    一早的難得有個大太陽,一家子人圍著孩子忙碌起來。

    “爹,水燒熱。”阮文耀燒了一大鍋熱水,大聲喊著。

    “你們抱房里洗吧。”阮老三接了些熱水,把小黃狗子摁在盆子里洗著。

    阮文耀抓著小奶娃后背的衣服,拎著她就回到她們屋里。

    房里熱氣騰騰的,阿軟倒好洗澡水看到阮文耀又提著孩子,不由皺眉,“怎么又提著?你不能好好抱著她嗎?”

    “沒事,她喜歡。”阮文耀說著,還把小虎崽子拎高了些,小娃娃還真是開心的樣子,咿呀呀地沖她笑。

    “好了,別鬧了,把衣服脫了放盆里吧。”阿軟試好了水溫,去旁邊架子上拿帕子。

    等她回來,看到阮文耀提著光溜溜的小娃玩著,把棉衣丟進了水盆里。

    阿軟頓時血氣就涌了上來,很兇地吼道:“阮文耀,你故意的是不是。”

    阮文耀被她吼得一愣,連光溜溜的小奶娃都不哼哼了,一大一小兩人一樣又呆又無辜地看著她。

    阮文耀小聲說道:“不是你讓我把衣服丟進去的嗎?”

    “行。”阿軟被氣得無奈了,咬牙說道,“那你準備怎么給她洗澡?”

    阮文耀蹲在盆邊,兩只手小心托著小娃,懸在盆上,然后抬起頭,很無辜地看著她。

    阿軟懶得和她生氣了,趕緊重新倒上水,把孩子放到盆里,叫她托著,趕緊地把她洗干凈。幸虧房間里暖和,不然阮文耀少不了要被打一頓。

    不過生氣是必然的,阿軟一發脾氣不說話,不只阮文耀老實了,連小奶娃都不敢哼哼了。

    小奶娃穿好了衣服,被阮文耀抱著坐上床上,一雙眼睛滴溜溜看著她娘親。

    那畏懼模樣和阮文耀是一樣一樣的。

    阿軟本還在生氣,看著她倆四只眼睛滴溜溜轉著跟著她,不由轉身笑了。

    “抱去曬太陽吧。”阿軟壓著笑意說著。

    “好。”阮文耀本來又想拎著小奶娃,一想又老實抱著她。

    可是才出門,小娃就哼哼地要哭起來。

    “怎么又哭了?丟這里吧。”阮老三在院中收拾出一塊空地,鋪上了席子,又鋪了一張大毯子。

    阮文耀沒走幾步,抱在懷里的小娃瞬間又給拎在手里,直接給放在毯子上。

    阮老三把洗干凈的小黃狗也給拎了過去,叫它在旁邊盯著小奶娃,不許她爬出來。

    阮文耀本來悶悶的,看到她爹居然叫狗子看娃,忍不住問道:“爹,它聽得懂嗎?”

    阮老三也沒回答,只是拿起了一根棍子坐在旁邊。

    阮文耀看這熟悉的打狗架勢,頓時縮了回去。

    阿軟收拾好屋里,端了一盆衣服出來洗。

    阮老三老遠瞧見,疑惑問道:“你怎么把孩子的棉衣洗了?棉衣洗過就不暖了。”

    “掉水里了。”阿軟沒多說,趕緊端著盆去了水池邊。

    阮文耀這才知道媳婦為什么兇她,她趕緊過去接過洗衣服的活。

    阿軟沒和她搶,去提了熱水來和她一起洗。

    兩人靠得近了,本來有些悶悶的阮文耀心情頓時好了些,她偷偷看了阿軟一眼,想和她說話,又怕再惹她生氣。

    阿軟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動作,她低頭洗著衣服問道:“今天暖和些,你要不要洗個澡?”

    阮文耀靠近了些,小聲問道:“一起洗嗎?”

    阿軟哪聽她在這里胡說,用胳膊撞了她一下。

    挨了打,阮文耀也沒收斂,反而心里偷著樂,她小聲說著,“反正有爹看著娃呢。”

    此時曬著太陽的小奶娃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翻過身來,她像個蠶寶寶似的正在毯子上蛄蛹著。

    旁邊小狗子看得著急,都想進去幫它小主子一把。

    阮老三拿著個板凳坐在旁邊,精準的一桿子打過去,攔住了狗子。

    山下雪才停,大家又忙碌起來。

    兵營里天天要訓練,少不了要鏟雪清路。

    成雙一早的找到小十二,問道:“縣城那邊可有回信?”

    “有,我正想給你送去。”小十二趕緊把信遞給她。

    成雙展開卷起的信仔細一看,不由地皺起了眉。

    “姐,怎么了?找到牛奶了嗎?”小十二不解看著她。

    “我去縣城一趟,你幫我和你三師姐說一下。”成雙沒多解釋,收起信,去領了馬就出門了。

    孫鵬看她急急就騎馬出了門,不放心地喊道:“老大,你慢些,這雪地里危險。”

    成雙似乎聽見了,但馬并沒慢下來。

    孫鵬不放心,也領了一匹馬跟著她。

    等兩人到了縣城時,已經過了午時。吳老大領著人蹲在城門口喝粥,看他倆來了,疑惑上前問道:“你們怎么來了?可是上面有什么吩咐?”

    成雙回道:“不是,是我讓何縣令幫忙找些牛奶。”

    “找牛奶做什么?這東西可不容易找到。”吳老大放下碗,親自開了城門讓他們進城。

    如今只主院里幾個人知道,門主多了一個孩子。

    其它人還不知道這個消息,還以為她找牛奶做什么稀罕的東西。

    等得兩人到了衙門口,何縣令得了消息迎了出來。

    “成管事,你來了呀,這般急嗎?”何縣令疑惑她大雪天里,居然為了弄點牛奶跑這么遠。

    他也不便問她要牛奶做什么,反正大戶人家里,拿牛奶洗澡的都大有人在。

    他只趕緊說道:“我想著牛奶這種稀罕東西也只有大戶人家里才有。我就問了幾家,這還真問到有一家真的有,只是似乎是你的舊識,非說要你親自來要才給。”

    成雙臉色沉沉,她猜到或許是之前在勾欄里認識的人,非叫她過去,還不知是不是想羞辱她。

    不過她既然來了,自是想清楚了應對。

    她沉聲說道:“若方便的話,讓人帶我過去吧。”

    “好。”何縣令立即叫人領她過去。

    成雙跟著何縣令的人,沒走多遠到了一個小巷子。

    她看著這個熟悉的小巷子,心里頓時更加沉重起來。

    當何縣令的小廝停在熟悉的大門前,叩響門環時,成雙雙目已完全冷了下來。

    這一戶正是當年殺了她師父師弟的那戶張員外家的院子,后來好像抵買出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為何偏偏是這個地方。

    成雙暗暗握拳,一只手已經放在刀柄上。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里面一個穿著華衣的中年男人笑著和何縣令的小廝行禮。

    等得小廝向他介紹了成雙,那男人笑著打量了成雙一眼,說道:“成姑娘請跟我來。”

    一行人跟著就要進去,那男人卻突然回頭說道:“哦,我們院子小,成姑娘一人進來就行。”

    孫鵬不放心地喊道:“老大!”

    “沒事。”成雙冷著臉,倒想看看,誰敢在門主和小夫人的地盤里惹她。

    大門吱呀一聲關上了,門外的孫鵬和小廝都有些疑惑,這瞧著像是鴻門宴似的,怎么成雙姑娘還非要自己往里踩呢。

    卻不知,成雙看著這舊地,直覺是當年余孽。

    她警惕跟進院子里,穿過門廊進得內院廳房,房間里香氣撲鼻,就在成雙疑惑皺眉時,突然一陣風向她撲。

    成雙想也沒想,直接抽刀迎了上去。

    “啊!”女人的驚叫傳來,成雙冷目一瞧,這才收了刀鋒。

    饒是這樣也把對面的人嚇得不輕,突然寒光一閃,被刀身拍到胸口上,憑是誰都要嚇個半死。

    “哎呦,我的娘啊,你是想拍平我的胸嗎?”女人揉著胸口,臉都嚇白了,“我還以為我這資本要沒了,你可嚇死我了,還不快給姐姐我揉揉。”

    女人媚眼如絲睨著她,每一句都能說成虎狼之詞。

    成雙打量著面前的女人,悻悻收了刀。

    “你怎么回了。”成雙語氣冷淡,和之前要死不活的淡漠的模樣已大不一樣了。

    “我這不是想你嗎,聽說你回了就忍不住找你。”嬌媚的聲音,妖嬈扭動的身姿,除了芙蓉又能有誰呢。

    “好妹妹,你找牛奶做什么?你們小夫人生了孩子嗎?”芙蓉倒是聰明,只憑一個信息就猜到了。

    她扭著腰想如之前那樣靠近成雙,可如今的成雙一身煞氣,一只手一直握著刀柄,似乎立即就會抽出來。

    這模樣叫芙蓉心中生出幾分畏懼,不敢隨便造次。

    “我們山門的事,勸你別亂打聽,有就交出來。想賣人情,還是銀子,只管說就是了。”成雙冷漠說著。

    芙蓉暗暗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已然感覺到如今的成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已不是那個容易被她控制的柔弱姑娘了。

    “我這其實沒有牛奶。”芙蓉小心說著話,一邊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似乎馬上要走,她趕緊說道,“我有幾只奶牛。”

    成雙知她性子,直接問道:“想要什么?”

    芙蓉難得在她面前,落了下風,她攪著帕子帶著些委屈說道:“你別這么冷冰冰的嘛,咱們再怎么樣也是姐妹一場,我這不是回縣城里想開個酒樓嗎?咱們相識一場,可否……”

    小巷里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成雙從門后出來,身后還牽著一只奶牛。

    門外等著的孫鵬看著都驚住了,“不是弄牛奶嗎?怎么還弄來一頭奶牛啊?”

    “想辦法弄回去吧,你會養奶牛嗎?”成雙的臉色因弄到這頭奶牛,早溫和了許多,嘴角都有了些上揚的弧度。

    她回去前找了何縣令和他說道:“那位芙蓉托我幫個忙。”

    何縣令說道:“什么事,成管事你盡量說。”

    成雙回道:“她想在縣城里開酒樓。”

    何縣令立即懂了,小聲說道:“可是要行方便,之前縣主大人說過,稅可以適量減幾成。”

    “那不用,稅收她十成。她很聰明,你可別上她的當。”成雙認真提醒著,說完就趕著牛回去了。

    何縣令疑惑皺眉,什么意思?這就走了?到底幫什么忙?幫著多收她一些稅嗎?

    第278章 278

    一轉眼的到了年節,山上一家三口從手忙腳亂帶不明白一個奶娃子,到如今終于順了過來,連家里小狗子都能看住孩子。

    一早才吃過早飯,阮文耀把家中的紅紙找了出來,裁剪出合適的大小叫阿軟來寫對聯。

    都快要積灰的書房終于有了用處,阿軟在大大小小的紅條幅上寫上喜慶的句子。

    阮文耀舀了面粉在旁邊炭盆子里和水熬漿糊。就見她在小鍋子里用筷子劃著圈圈,沒一會兒就熬成白色的面漿。

    她用舊碗取了一碗出來放到一邊,剩下的漿糊她加了些魚肉糜攪拌了一下,待得熟了就用虎娃子的小碗裝了一碗端去給阮老三。

    “爹,熬漿糊剩下的,你看虎娃子吃不吃。”

    “什么,你給你娃喂漿糊?”阮老三才哄孩子笑出的一臉褶子立即僵在臉上。

    “和她平時吃的米糊不是一回事嘛,趕緊喂了吧,一會兒冷了。”阮文耀說的是實話,但偏偏就不知道為什么,正經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就是有些欠揍。

    阮老三咬了咬牙,心里雖然生氣,卻也只能拿這漿糊喂娃。

    老爺子如今喂娃喂得可熟練了,一口一勺,這小奶娃也真跟只小老虎崽似的,嗷嗷能吃,喂得慢一些,她還要急得哼哼。

    阮老三喂了足足一碗,小崽子這才擺頭躲著勺子不吃了。

    阮文耀回來收了碗勺,把剩下的連著鍋底刮到狗盆里喂狗子。

    小狗子更是不挑的,呼呼埋頭吃著。才吃得一會兒,小黃狗突然抬起頭嗚嗚叫了一聲。

    阮文耀立即警覺,抱著娃子才跑到水溝邊蹲下,小崽子就尿了溝里。

    阮文耀看到虎娃子干爽的開檔小棉褲,大大松了一口氣。

    她拎著娃還給阮老三,空出手來,蹲下拍了拍狗頭,“不錯,你這狗嬤嬤當得稱職,一會兒獎勵你一個肉骨頭。”

    小狗子驕傲地仰頭看著她,那得意勁兒跟個人似的。

    阿軟在書房里喊著,“阿耀,對聯寫好了。”

    “好嘞,我來貼。”阮文耀進了書房,將一對對紅聯拿出來,小心掛在晾衣繩上晾干。

    她來回跑了幾趟,又拿了幾個寫好的福字出來,一樣晾在旁邊。

    阿軟最后出來,她手里拿著一只小毛筆,筆尖蘸著紅墨壞笑著走了阮文耀跟前。

    阮文耀看她笑得不懷好意的模樣,趕緊向后退。

    阿軟卻抓著她的衣領不許她躲,“不許動。”

    阮文耀無奈只得聽她的不動,阿軟抬手執筆在她眉心點了一下。

    阮文耀疑惑問道:“干嘛,給我畫老虎嗎?”阮文耀想起她原來端午時還畫過呢,想到之前額頭上的老虎畫得還挺好看的,頓時就高興起來。

    卻不想,阿軟只執筆在她眉頭點了一下,就笑著跑開了。

    阮文耀一頭霧水,到旁邊水缸里照了一下,又嗅了嗅氣味,才知道她媳婦是調皮地在她眉心點了朱砂。

    阿軟給她畫完,又去給小奶娃點了一個。被養得胖乎乎的小奶娃額頭上多了一點紅,瞧著又喜慶又可愛。

    她也不知道她小娘親做了什么,嘿嘿地呲著沒牙的小嘴看著她傻笑著。

    阮老三瞧著小娃笑著說道:“這瞧著又是個長得俊的。”

    阮文耀這時過來,劫了她媳婦手里的紅筆也一樣在阿軟眉心點朱砂。

    俏麗的小臉上多了一抹嫣紅,阮文耀看得呆了,半天才嘿嘿傻笑說道:“像畫里的仙女似的,真好看。”

    阿軟被她說得紅了臉,她推了她一下,催促說道:“快去貼對聯。”

    “好嘞。”阮文耀人是答應了,一雙眼睛卻還粘在她身上。

    阮老三咳了一聲,冷不聲說道:“成天黏黏糊糊的,也不膩。”

    阿軟害羞地拿回筆放回書房,阮文耀厚臉皮地懟她爹,“就不膩,就不膩,哼!”

    她那欠打的模樣氣得阮老三想抬手就想打她,要不是他抱著虎娃子,這一顆爆栗已經敲她腦袋上了。

    阮文耀和阿軟一起將對聯貼在各處,阮文耀搬來凳子,叫阿軟看著位置,對了上下聯對正了貼好。

    連地窖米缸也不放過都要貼上,紅紙黑字這么一貼,頓時覺得喜慶洋洋。

    兩人配合著,沒一會兒就將對聯貼好了。

    阮文耀滿意地拍了拍手,也不知在得意什么,反正要叉會兒腰。

    阿軟拿了晾干的福字過來,刷上漿糊遞給阮文耀,“這個也貼上。”

    阮文耀正要接過來,阮老三抱著小虎崽子過來看到,趕緊說道:“狗崽子,你倒著貼!”

    “倒著貼嗎?”阮文耀壞笑著翻身倒立,仰頭問道,“這樣貼嗎?”

    阮老三氣得當即就要把奶娃交給阿軟,好過去揍她。

    但阿軟正拿著紅紙哪里接得了,阮老三只得咬牙忍了,懷里的小奶娃看到翻跟斗高興得咯咯笑著,開心得不行。

    阮文耀看小娃高興,開心地又翻了一個跟斗。

    小奶娃咯咯的笑聲充斥著小院,小狗崽也跑來湊熱鬧,它不會翻跟斗,扭了半天和泥鰍似的在地上滾著。

    阿軟等她們玩了一會兒,這才喊道:“阿耀,先把福字貼了。”

    阮文耀拍了拍手上的灰,接過福字,轉了個方向,倒著貼在門上。

    兩人相視一笑,喜到,福到,這以后的日子怕都得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了。

    阮文耀笑得正開心的時候,阿軟突然問道:“阿耀,你給孩子取好名了嗎?”

    “啊?”阮文耀立即不嘻嘻了,“名字啊,雪里撿的,叫瑞雪怎么樣?”

    阿軟點了點頭,“嗯,長得是挺像個小雪團子的。”

    “叫文瑞吧。在山門里叫阮文瑞,在外面叫文瑞。”阮老三逗著小娃說著,“我記得狗崽子撿回來時,身上還有件衣服,紋了個“文”字在衣角,你可怎么辦哦,這么小,還是光溜溜的被撿回來。”

    “爹,我覺得她可能是小老虎精變的。”阮文耀一本正經地說著。

    阮老三深吸了一口氣,把孩子交給阿軟,這一次阿軟手里空了,可是并不想接。

    她趕緊給阮文耀使眼色,阮文耀還愣愣沒反應過來。

    等阿軟不得不接過孩子時,阮文耀這才感覺到不對,拔腿就跑。

    阮老三撿了根棍子,立即就追了上去。

    很好,新年就是這么熱鬧。阮老三跑得直喘氣,阿軟看不下去,正好小文瑞哼哼著要哭。

    阿軟趕緊說道:“爹,別打了,嚇著孩子了。”

    阮老三這才丟了棍子,過來抱著哭起來的小奶娃。

    他大聲吼道:“你個狗崽子,還不滾去煮牛奶!”

    阮文耀一個漂亮的燕子翻身,一個飛竄鉆進廚房里煮牛奶去了。

    阿軟跟著過去,看到阮文耀認真將罐里的牛奶到出來,小心放到爐上煮著。

    那認真模樣,哪還有剛才調皮的樣子。她這人總這樣,該鬧時鬧,該正經時又能正經可靠。

    阿軟平時練功或是帶著小奶娃累了的時候,偶爾心里也會煩躁,可有阮文耀在,不好的情緒不會太久。

    “有你這樣的爹也不錯。”阿軟笑著說著,捧著她的臉揉了揉。

    “是嗎?”阮文耀得意地叉腰,迅速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媳婦,要不我也給你當爹吧,我管你叫媳婦,你管我叫爹,咱們各論各的。”

    “就知道占我便宜。”阿軟揪了一下她臉,“好好煮牛奶去,可別煮糊了。”

    “好嘞。”阮文耀蹲回小爐子邊,認真攪著小罐子里的牛奶。

    阿軟挽起衣袖,刷鍋準備做年飯。

    隔著鍋灶的煙火,她看到小爐邊,那個眉間一點朱砂的俏麗小郎君,不自覺間唇角已染上笑意。

    山下的大家也是張燈結彩熱熱鬧鬧,周望淑張羅著,讓大家在城門前掛上紅燈籠。

    院里各處也掛了許多,連林大夫的東院里也掛上了,一到夜里燈籠紅光閃爍,很是喜慶。

    花芷領著人做了許多點心,煎烤烹炸煮樣樣俱全。

    等做好了,邀了大家來試吃,試著好吃的,她就用油紙仔細包上一些,讓成雙跟著每日的新鮮牛奶一起讓獵鷹送到山上。

    成雙又去了縣城一趟,等回來時,多帶了一兜子銅子讓周望淑分給大家。

    “誒?要這個做什么?”卜阿大不解地問著,“發月錢要發得這般散碎嗎?”

    “阿大師兄,你如今也是個當師父的了,唉,你晚上就知道用處了。”周望淑撥著算盤說著,還是硬給他們每人都發了些銅子。

    晚上大家熱熱鬧鬧吃了團圓飯,等著天黑時候,山門里由著友師爺安排,又有戲龍燈,又有舞獅,爆竹聲聲中好不熱鬧。

    等得孩子們回到房里時,最為機敏的成玉發現自己枕頭好像被動過,她疑惑拿起來一看,發現枕頭下放著一個小紅包,打開一瞧里面包著八枚銅子。

    “是你師父給的壓歲錢吧。”小豆子很懂地說道,“今晚要放到枕頭底下枕著睡哦。”

    二妮子這時也掀開了自己枕頭,高興得一下彈了起來,“耶,我也有壓歲錢唉,我師父真好。”

    小麥子跟著小豆子身邊,小小一只委屈說道:“我們有嗎?”

    他們三的師父出海還沒回呢。

    “肯定有啊!”二妮子大咧咧說著,掀開小麥子的枕頭一看,果然底下一個嶄新的小紅包。

    小麥子立即高興起來,羞澀笑著拽著她師姐,“咱們也有誒。”

    成玉這時眼尖看到紅包旁邊還有一個小海螺。

    二妮子也發現了,掀開小豆子的枕頭一看,好吧,她也有紅包,還有一只漂亮的大海螺。

    “這是師父送給咱們的!”小豆子也高興起來,拿著海螺寶貝似的瞧著。

    “吵什么呢?睡不著嗎?”成雙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一屋子孩子嚇得立即不敢出聲,一個個的想往被子里鉆。

    誰想成雙卻是說道:“睡不著就出來守夜吧,你們花姨做了糖果子,晚了可就沒了。”

    孩子們一哄跑了出來,“要吃!我們守夜!”

    第279章 279

    火塘里的火燒得很旺,孩子嘰嘰喳喳聚在火邊玩著守夜。

    卜燕子的三個徒弟都有海螺叫別的孩子可羨慕了。

    小豆子把海螺放到耳朵邊,聽到里面嗚嗚的海浪聲,驚喜地說道:“我聽到海里的聲音了!”

    “給我玩一下。”一群孩子鬧著找她要。

    火堆另一邊,姑娘們聚在一起難得閑下來,聚在一起說著話。

    本來是該閑著的,可姑娘們一個個手里都有活。

    花芷是在給她家姑娘做新衣服。

    大妮子在做小靴子,金桂瞧見了,和她說道:“你做個小虎頭靴,門主肯定喜歡。”

    銀枝在做小紅布兜,聽著金桂的話,她側過來問道:“你學會繡老虎了嗎?”

    金桂回道:“繡不好,要不在角上繡個小老虎吧,肚兜你再做大一些,等明年咱們見著小主子時,她該長大一些了。”

    成雙坐在周望淑身邊正拿著一柄匕首削著木頭,她削了半天也不滿意。

    周望淑看了過來,問道:“是給小主子做的嗎?”

    成雙耐下心來,小心削著,回她說道:“嗯,特意去縣城里找的一根花椒木,聽說奶娃娃牙癢癢時都咬這個。”

    “你去縣城是為了找這個嗎?”周望淑小聲問著,語氣里有那么點酸味兒。

    成雙停下來,望向她,“你以為我去做什么?”

    周望淑心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去找你的老相好。

    成雙側過頭看著她,從布包里拿了一個木盒子給她。

    “什么呀。”周望淑撅著嘴打開盒子一瞧,里面放著兩只小銀碗,還配著銀勺,銀筷子。

    瞧著是孩子用的,小巧精致看著就叫人喜歡。

    周望淑驚喜問道:“送給小主子的?”

    成雙淡淡說道:“嗯,給你準備的。你就別費心送什么了,太貴重的東西,小夫人也不會愿意收,這個等孩子大一些,用著正好。”

    周望淑也不是個不識趣的,成雙幫她備的這個禮物,又貴重又實用,比她自己收到禮物都開心。

    她心里的小別扭被撫平了一些,成雙這人不喜歡說自己的事,周望淑也知道她的苦,從沒去問她的過住。

    她和芙蓉的事還是因為之前成雙被下藥了,她追著卜燕子一直查問原由,這才知道一些。

    大家雖不喜歡芙蓉對成雙的作為,但對那個女人,他們心底還是有些佩服,一個女人能飄蕩在亂世中,安穩活下來,還給自己攢了一份家業,怎么能不夸贊一句呢。

    可換個角度想想,如成雙一般,被她利用當墊腳石的女子又算什么?她得出賣多少姑娘才能在窯子里得媽媽信任?

    反正周望淑不喜歡芙蓉那種倀鬼朋友,她巴不得成雙離她遠一些。如今她不過是看成雙在山門里有些份量,故意討好她罷了,說白了,還不是想附在成雙身上吸血,從成雙身上討些好處。

    成雙給火塘里又添了一些柴,看到旁邊周望淑得了禮物明明很開心的,臉又沉下去了。

    她又靠近了些問道:“怎么了?不喜歡這禮物?”

    “沒,喜歡。”周望淑摸著木盒,悶悶說著。

    “那是沒給你買禮物生氣了?”成雙難得調皮些,故意逗她。

    怎知周望淑驕傲說道:“我又不缺什么,才不用呢。”她如今怎么也是個二管事了,管著全山門的銀子,她能缺什么?

    “啊,那這枚簪子我一早請人打好了,你不想要啊。”成雙失望說著,捏著手中一枚孤單又金閃閃的漂亮簪子,淡漠的眉眼間有些失落。

    “誰說我不要了。”周望淑趕緊拿了過來。

    簪子打的是一朵并蒂蓮,還是周望淑最喜歡的金子,她又不傻,不要難道要便宜別人不成。

    周望淑小心收好,臉上終于是去了郁色,可偏還要傲嬌地問道,“我若不收,你還想送給誰不成?”

    成雙無奈說道:“有沒有可能,我可以自己用呢。還是說,你覺得我會送給誰?”

    “誰知道你,哼。”周望淑摸著手里的簪子,哼,做得可真漂亮。

    比起禮物的貴重,她更想不到的是這人肯花心思給她做簪子。成雙這人向來冷冷清清,像個清修的姑子一樣。

    她偶爾會覺得成雙和她在一起,是因為該死的責任心。

    “反正別送給那些害過你的人就行。”周望淑小聲說著,害羞的起身抱起那些寶貝禮物回屋里收好。

    成雙和她一起回去,沒一會兒拿了一大筐小禮物回來一樣樣擺了出來。

    “這是小夫人傳信讓我給大家準備的,都是些小物件。小夫人說,過年這幾天大家都不許干活了,休息幾日。大家玩葉子牌也行,投壺、對詩也可以,這些小東西就當彩頭。”

    大家圍過來一看,筐子里面都是好看的繡線,有漂亮的針線包,小剪刀之類,還有耳墜、銀鐲子之類姑娘們喜歡的零碎東西。

    花芷看到一個如小鏟子似的,帶著刃口的鐵器疑惑問道:“這個是什么?”

    大妮子一瞧眼睛亮了起了,“是切皮子的裁刀。”

    “呃,那你可得搶了。”花芷看到那包繡線和漂亮的針細包,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咱們玩什么?”

    她們正熱鬧說話間,林大夫被小藥童攙扶著走了過來。

    大家立即站了起來,恭謹行禮。成雙歉意地說道:“林姨,是我們太鬧了嗎?我叫孩子們聲音小些。”

    林霜笑著說道:“沒事,我也睡不著,過來和你們一起守夜。”

    大家立即讓了位主給她,林霜向來親切,大家也沒拿她當外人,一齊與她說笑著,問要玩什么。

    有林霜在,那游戲的種類可就多了。有她主持,不管文武姑娘們總能挑上一兩樣禮物。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阿軟這個小夫人顯少帶首飾,山門里的姑娘比起亮晶的首飾,更喜歡實用的小物件。

    誰能想到,那一大筐子最后竟然都是小首飾剩下了。

    成雙這等能文能武的,一直默默沒和她們搶,只看到周望淑看到筐子里的一把小算盤兩眼發光時,偷偷告訴她謎底,讓她搶彩頭。

    外面雪花飄著,院子里熱鬧不斷,卜阿大那邊也領著人在兵營里玩鬧,多是玩些摔跤角力,成雙一樣安排了小玩意當彩頭。

    一夜的玩鬧久久才盡興。

    大年初一早晨,大家都起得很早。成雙一早正準備起床,周望淑抱了一大疊新衣服放在床邊。

    “今天大年初一,你穿新的吧。”

    成雙一瞧,從里到外一身都是新的,連肚兜都有。

    成雙拿過衣服,仔細看了看,做工精細,雖說不得是小夫人、花芷她們那般頂尖的女紅,卻也是做的相當仔細。

    成雙正要脫了褻衣換上,一抬頭看到周望淑正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

    “你換吧,我出去了。”周望淑紅著臉趕緊要出去。

    卻聽衣裳窸窸窣窣的聲音中,成雙輕聲問道:“衣服是你做的嗎?”

    周望淑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回道:“大部分是讓花芷她們幫忙,我只是最后縫線。”

    成雙一件件換好新衣,尺寸合適,布料貼服。

    她不禁問道:“你什么時候偷偷量了我的尺寸?”

    “我去幫忙弄早飯了。”周望淑迅速要跑,卻被成雙捉住。

    “所以你這些天都偷偷摸摸的,是在躲著給我做衣服是嗎?”成雙皺起眉。

    許是她沾染了過年的喜氣,語氣也輕松起來,“那些天你每天夜里都過來,我還以為你是耽于情事,原來只是想偷偷給我量尺寸。”

    “行了。”周望淑整張臉都要燒起來,“你再這樣,我不來了。”

    “哦?你不是說要負責嗎?”

    周望淑吃驚看著她,真不知道這人是怎樣能用一張冷淡的臉說出這般調戲話的。

    她羞紅著臉,正不知要如何應對,可突然間,她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煞白。

    “成雙,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林大夫提醒過她,叫周望淑一定要注意,成雙這種心病,平時看不出異常,但最容易在看似很高興時突然發作輕生。

    看到別人闔家幸福時她可能沒落,或是心愿了時,也容易發作。

    “你千萬別亂想,我可是纏定你了,你當初可是答應過我的,我幫師父報了仇,你這條命是我的!我不許你亂來!”

    周望淑緊張地抓著她的衣袖,擔心得眼眶都要紅了。

    “好了,這大年初一的,可不許哭,不吉利。”成雙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哄著她說道,“我只是想通了,對于那些過去,我心底里其實還是害怕的。但那天,我看到芙蓉。我發現,現在的我,已經有足夠的武力保護自己。會害怕,會妥協,都是因為武力不足。現在的我,都不怕了,似乎輪到別人怕我了。”

    周望淑看著她冷淡雙目中,重燃的精神氣,這才漸漸放心。

    成雙在她鼻尖刮了一下,笑她道:“好了,再不出門,咱們徒弟可要笑話我們了。”

    “她們敢!”周望淑囂張說著,只是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說道,“難怪門主總要哄著小夫人學功夫呢。會功夫的人,真的不一樣。”

    成雙嘆了一口氣,唉,這個實誠姑娘,終是她的恩人姑娘在她心里永遠排第一。

    看著她要出門,成雙趕緊叫住她,又抓了一大把銅子放在她的布包里。

    “多帶些吧,你今天肯定跑不掉。”

    “啊?”周望淑猶還不解,不過一推開門,一大群孩子跑過來,給她磕頭。

    “二師父新年好!”

    “師父新年好!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一群穿著新衣的豆丁徒弟圍著她這個賬房,嘿嘿笑著,伸出了手。

    成雙招手叫了小豆子,單獨給了她一個小錢袋。

    “小豆子,這是門主和小夫人讓我給你的,你是大師姐,那些孩子的壓歲錢由你來發。”

    小豆子懂事地點頭,叫了成玉和二妮子一起去后院里給其他撿回的孩子發壓歲錢。

    周望淑這邊,給每個磕頭的小孩子都發了銅子,發著發著,卻見幾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也混在小孩子中間。

    她疑惑抬頭一看,卻見是小十五他們幾個小子也嬉皮笑臉地要壓歲錢。

    周望淑忍不住一巴掌打了上去,“你們也好意思。”

    幾個小子笑著說道:“師姐新年好,嘻嘻,誰還不是個孩子。”

    第280章 280

    新年一過,大家就開始忙碌起來,特別是山門外的人,更是忙得熱火朝天。

    崗哨附近新起了一間客棧,芙蓉搶著在旁邊建起了酒樓。

    一過完年,往崗哨過路的行商也漸漸的多了起來,都等不得冰雪消融,騾馬拖著貨物就開始踩著泥濘的山路忙碌起來。

    才第一天,就有好幾只商隊的車子陷在泥濘的山路里。

    后面跟來的商隊都不敢再走,擁堵在崗哨前等著縣里想辦法。有人叫喚著,愿意多出二成修路的稅錢。

    這般上趕著送銀子的,可叫山門里高興起來。成雙卻沒收那一袋袋送上門的銀子,她冷漠著叫兵士依舊按著之前的規矩收稅。

    她私下叫卜阿三多帶些兵過來崗哨守著。

    阿軟一早接到山下的傳信,不由的皺起了眉。

    阮文耀正在旁邊給小崽子喂牛奶,聽到阿軟嘆氣,她轉過頭問道:“怎么了?”

    阿軟將山下的情況與她說了。

    阮文耀用小銀壺喂著牛奶,聽著也是直皺眉,“往年也沒有這么早過路吧,生意這般好的?也不等路干了再走,活該堵這里。”

    阿軟皺眉嘆了一口氣,“阿耀,你看咱是收銀子修路,還是由著他們自己爬泥路出去?”

    阮文耀看孩子喝完牛奶,抱著她輕輕拍著背。

    她仰頭想了想,說道:“叫成雙關了哨卡,說山路危險,不許他們過,讓他們繞路。媳婦,我記得,嗯……岳父要在咱們附近修一條新路吧。要不咱畫張地圖,讓他們往那邊走吧。”

    阿軟聽她這話,仔細想了一下,立即懂了。她高興地過來,捧著阮文耀的臉揉了揉。

    “小相公,還是你聰明。”

    阮文耀得意挑眉,眉心一點朱砂俏皮可愛。她指了指嘴巴,看著媳婦兒。

    阿軟低頭親了她一下,旁邊小奶娃喝飽了奶正要睡了,看到娘親過來,咯咯笑著打了個飽嗝。

    山下的芙蓉找卜阿大花了一百兩銀子,請了宮長山幫忙,不用幾日功夫就在崗哨旁建了一棟酒樓。芙蓉正想好酒好肉的感謝,卻不想宮長山也沒停下,帶著人在旁邊又起了一棟樓。

    沒多久一位姑娘帶著家丁過來,很快放了爆竹掛上了客棧的牌匾。

    芙蓉這才感覺到不對,似乎地基和材料他們一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人過來他們這兒開張。

    她想找卜阿大算賬,卻不想卜阿大如今也不是原來那個土鱉小子了。他像是早有準備,笑著說道:“你放心,我們小夫人親自看過的,你這間風水最好,我特意讓他們留給你。”

    卜阿大如今已是校尉,芙蓉哪里敢得罪他,可對這些山門里的人,她又不能如在外面一樣,送些銀子或者靠美色收賣。

    弄不好還容易惹惱他們,卜阿大看她一副躊躇模樣,笑著說道:“成雙讓我給你帶一句話,她說咱們門主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信或者不信你可以自己選。”

    芙蓉聽到這話,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的福來緣酒樓已然開了起來,靠著崗哨邊,又有許多商隊滯留在崗哨附近,她的生意自是差不了。

    遇上有錢的主兒,占著包廂吃著野味的也不在少數。芙蓉如花蝴蝶般穿梭于客人間,依舊是如魚得水一般。

    樓上雅間里,幾個商隊的頭兒聚集在一起喝著酒侃著天。

    “魯掌柜,你是七王爺的人,出得起這三成稅錢。我們可是小本買賣,半道就折一小半,賠不起啊。”幾個小老板哄著一個穿著錦衣的大掌柜商量著辦法。

    那魯掌柜叫小廝到外面守著,這才小聲說道:“你們想趕緊過去,不得多花些銀子。放心吧,你們只管聽我的,這地方領頭的青頭小子眼皮子淺,這么多銀子,姓文的一準叫當兵的過來給咱們開道。不就是三成稅嗎?等到了京城找我,我們王爺自會給你們要回來。”

    幾個跑商的老板都是人精,互相打著眼色,算是懂了。

    這是上面有人要坑那位小將軍和縣主,少不了要參他們一本設卡亂收稅金。

    這些行商的老板都是油滑之人,墻頭草一般哪邊風大就往哪邊倒,如今卡在這里晚一天要損不少銀子,自是聽了這位魯掌柜的。

    幾人的小聲商量通過一根管子傳到芙蓉耳中,她交待了人繼續聽著,她揪著袖子,猶豫想了一整晚。

    隔天才叫廚房里煮了一碗牛肉面,她拿食盒提著去了崗哨。

    這會兒天色尚早,崗哨還沒開。值夜的士兵收拾了崗樓,添了爐火。

    成雙領著徒弟過來,拔著算盤清點著賬目。成玉倒了爐子上的熱水擦桌子,掃地。

    等得第二壺水燒開,這才泡了茶端給她師父。

    成雙理好了賬,收拾好賬本,端起茶喝了一口,“成玉,今天沒什么事,你是想學算盤,還是想練字?”

    成玉恭敬地答道:“師父,我先學算盤。”

    她熟練地拿了一本賬本,對著噼里啪啦地撥起算盤來。

    成雙閉目聽著外面的動靜,一杯茶喝得一半,這時有士兵過來報道:“三掌事,福來緣酒樓的芙蓉老板求見。”

    成雙睜開眼睛說道:“讓她進來吧。”

    芙蓉向來在男人堆里都是如魚得水,可這姓文的手里的兵也不知是怎樣訓的,看著她妖嬈地一路走來,愣是目不斜視,未多看她一眼。

    她不由有些挫敗,提了東西進到屋里,看到目光冷淡的成雙,她更是挫敗。

    她心中不由生出些悶氣,有些堵氣般隨便地說道:“給你做了牛肉面。”

    成雙淡淡回道:“我吃過了。”

    “哼,知道你不領情,虧我把原來支攤的那個師傅請到店里,還花我幾兩銀子一個月呢。”芙蓉說著,竟有些委屈起來。哼,冷心冷肺的,也不知道誰能把你這個冰疙瘩捂熱了。

    “有什么事就說吧。”成雙目光淡淡,卻像是能看透她。

    芙蓉咬了咬牙,甩著帕子本不想和她說了。可扭頭走到一半,又負氣回來,不情不愿地說道:“我聽著,有個魯掌柜想算計你們。”

    “魯掌柜?誰的人?”成雙直接問道。

    芙蓉氣得整個人都要鼓起來,這人還真不客氣,原來還讓她占點便宜。現在就這么干問嗎?

    她扭頭不想說。

    成雙也不急著問。

    兩人僵持了一番,終是芙蓉敗下陣了。畢竟都來賣消息了,說一半也沒個意思,她只得咬了咬牙全說了。

    “謝謝。”成雙聽著,面上沒什么波瀾,似乎被王爺那樣的人物算計,也動不了他們分毫似的。

    芙蓉如今有些看不透成雙,也不好輕易多說什么,“好了,消息也告訴你了,我走了!”

    “等等。”成雙叫住她,她側過頭看著旁邊拔算盤的成玉,問道,“你餓嗎?”

    成玉愣得一下,她早上和師父一起吃的飯,花芷姨煮的海鮮粥可鮮了,她足足喝了兩大碗,撐得肚子都鼓起來,被師父敲了一下腦袋,這才沒去盛第三碗。

    這時突然問她餓不餓?她師父是失憶了嗎?

    不過成玉是個聰明孩子,她眼睛微微一動,立即明白過來。

    “餓。”她上前恭敬有禮地接過芙蓉送來的牛肉面,“謝謝,姨姨。”

    “叫姐姐。”芙蓉在她小臉上摸了一把,這才高興地扭著腰走了。

    成玉端著牛肉面委屈看著師父,她現在是真吃不下了。

    “先放著吧。”成雙淡漠說著,閉上眼睛,手指在桌面敲了敲。

    沒多一會兒,卜阿大擦著汗過來,他叫人在外面守著,走近了說道:“成雙,我在客棧那邊聽到點消息。”

    “魯,七。”成雙說了兩個字。

    卜阿大頓時瞪大了眼睛,“我滴個親師父呀,成雙,你神了啊。不對,這滿屋的香粉味兒,是芙蓉來了吧。”

    兩人將打探到的消息對了一下,同時松了一口氣。

    卜阿大夸道:“還得是咱們小夫人料事如神,告示都提前寫好了,防的就是這種人。”

    兩人說話間,外面漸漸吵鬧起來。

    “怎么哨卡還不開?”

    “就是,都什么時辰了,這是當差的沒醒嗎?”

    成雙瞧著時間差不多了,拿出一早準備好的告示和地圖交給卜阿大。

    告示往外一貼,外面頓時熱鬧得仿佛天塌了。

    卜阿大冷著臉大聲說道:“山里積雪未化,道路泥濘,十分危險,為了各位安全,請走別的路吧。”

    魯掌柜哪想到突生這樣的變故,他也不藏著了,大聲說道:“你憑什么攔路,這雪最少三月才能化,我送的可有貢品,遲了你們負責嗎?”

    “我們不攔路,你們想過去盡管過去,不過先在這里簽名按手印。”成雙指著告示說道,“說明你們已經看過我們縣主的告示了,知道了風險,出了事可別怪我們。”

    魯掌柜還想吵鬧,成雙看了卜阿大一眼,卜阿大抬手一聲號令。

    一眾兵士立即齊聲喝道:“軍規鐵律,恪盡職守,盡忠盡職,護我山門,威武!”

    山門的兵不是白練的,那體魄和氣勢不是一般衙門懶散衙役能比的。

    商隊哪里惹得起,聽勸些的或是繼續等待,或是退回去尋其它路了。

    山門里的人也沒閑著,看著酒樓和客棧的位置不夠,在宮長山的帶領下,又多建了一些。

    成雙叫人留意了那位魯掌柜,他沒走,一直住在客棧里。

    他每日里喜歡去找芙蓉打探消息,芙蓉半真半假地吊著他。

    這日,成玉過來給芙蓉還碗,芙蓉很是喜歡她,少不了又要找些稀罕小東西送她。

    成玉板著一張小臉不收。

    芙蓉磨了半天,成玉只勉強拿了一包怡糖,說是回去分給山門里的孩子吃。

    魯掌柜眼睛一轉,招手想叫成玉過來。

    成玉卻不理他。

    “喂,小娃,給你銀子。”他說著,拿出一顆銀馃子吸引她。

    成玉冷漠得都不多看一眼,謝過芙蓉轉身走了。

    魯掌柜氣得想叫人捉她,芙蓉趕緊攔住他,“魯掌柜,你可別亂來,她可是山門里的入門弟子,可惹不得。”

    “入門弟子?”魯掌柜狐疑說道,“哪來的?”

    “都是撿來的可憐孩子。”芙蓉說著,想到那俊俏小門主還真做了不少好事呢。

    魯掌柜眼睛一轉,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沒過幾天,山門前突然出現許多夫婦找孩子,他們叫喚著是山門里搶了他們的孩子。

    這些人叫喚著,不交出他們的孩子,他們就要告到京里。

    吵鬧聲傳到院里,周望淑氣得拍桌站起來罵道:“什么鬼東西,當我是吃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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