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離婚證明
云浪來敲門時, 江秋月手里拿著柴刀,開了門,她對著他們幾個揮了幾下,嚇得云海往后狼狽摔倒。
林崢嶸站在她邊上, 兩人一左一右地堵住門。
“我說是誰呢, 原來是王八的孫子, 小畜生來了。怎么,親媽死了還不夠,還想把你們幾個都送進去?”
江秋月最討厭云浪這種偽君子, 有林崢嶸在,她不怕云浪三個動手,林崢嶸打他們三個綽綽有余。
云浪看著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的林崢嶸,忍下沒罵人, “我問你, 你二姐呢?”
“二姐?她是你老婆, 你不知道她去哪里,我怎么知道?”江秋月咦了一聲,陰陽怪氣起來,“也對,你會動手打老婆, 誰也不想和你過日子。”
說著,她斂去笑容, 兇道,“我家不歡迎你們,我二姐也不在我家, 要找人去其他地方找。你們誰敢硬闖,我讓你們去見于青青和江元宗這對奸夫□□!”
“你說誰呢?”云山握緊拳頭, 沖上前質問,“你有本事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家都給砸了?”
“說就說,誰怕誰啊?”
江秋月大聲喊了起來,“于青青和江元宗就是一對狗男女,生了你這個小野種。大家快來看啊,云浪打老婆,把老婆打走了!”
這個時間,青壯年都在地里干活,只有一些老人家和小孩。
隔壁的牛嬸子第一個跑出來,“誰打老婆?是這幾個人吧,還真不是人啊。秋月,我聽說你二姐流了兩個孩子,會不會都是這畜牲害的?”
“我猜八成是,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哦。”江秋月故意拖長尾音,孩子的事說出去對江夏荷影響不好,推到云浪身上正好。
有江秋月這話,牛嬸子罵起來更不客氣,“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老婆給你懷孩子,你竟然打老婆,難怪老婆跑了。你們這種人家,誰還敢把女兒再嫁過去?”
云浪被懟著臉罵,但孩子的事他冤枉,是江夏荷自己身體不好,才沒留住孩子。
看江秋月寸步不讓,知道進不去院子里,但他覺得江夏荷很有可能藏在江秋月家,帶著兩個弟弟到遠處。
“云海,你在這里蹲著,看到你嫂子就拖住她。”云浪交代完,往四周掃視去,“我和云山去附近找找,如果沒在江秋月家里,應該在附近,她跑不了的!”
想到現在村里人對他的評價,云浪只想抓到江夏荷,讓她痛苦一輩子。
在云浪走后,江秋月把兩個孩子送到牛嬸子家,自己和林崢嶸從后院出了家門。
結果人還沒走多遠,江秋月先看到找來的鄭文斌,趕忙讓林崢嶸把人拖到路邊,免得被云海發現。
“你閉嘴!”江秋月瞪著鄭文斌,“你來干嘛?”
“我……我來找你二姐,我聽說她跑了,她是不是來找你了?”鄭文斌說著從兜里掏錢,“我有錢的,我可以都給她!”
零零散散的一毛兩塊,鄭文斌說話時手都在抖。
“我二姐不需要你的錢,你現在回家去,最近別來找我二姐,我會和她說你來過了。”江秋月對鄭文斌并沒有太大好感,可能她骨子里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遇到欺壓,第一反應是反抗。
當年的事情發生后,鄭文斌被鄭家關在家中,至于具體怎么樣,江秋月并不清楚。
鄭文斌不肯走,懇求道,“秋月,我想幫幫她。”
“你要幫可以,但是得以后再幫。”江秋月深吸一口氣,“我二姐現在和云浪鬧離婚,如果被人看到你出現在她身邊,別人會以為她是為了你才鬧離婚。到時候說不清楚,有人舉報你們搞破鞋,怎么辦?”
“鄭文斌,你骨子里并不是個很強勢的人,不然當年你就反抗成功了。這次的事我能幫我二姐解決,我并不想出現任何意外。你能有心幫二姐,她應該是會高興的,但她離婚后還要生活,你不能影響她名聲。”
幾年都忍了,現在卻那么想見江夏荷,江秋月并不會為他的愛情感動。
她不是當事人,更不是愛情至上的戀愛腦,共情不了鄭文斌,只想讓事情有個最好的結局。
看鄭文斌皺眉不說話,江秋月加重語氣,“你到底聽沒聽懂我說的,等我二姐離了婚,正式恢復單身,你再來找她,這樣才不會影響她,知道嗎?”
“好,我……我知道了。”鄭文斌往后退了兩步,又跑回來把錢塞給江秋月,怕江秋月不要,拔腿跑了。
看著鄭文斌的背影,江秋月搖搖頭,“算了,這人還不至于太差。我們走吧,別去遲了。”
“不用著急,邱杰他們已經在附近,二姐不會有事。”林崢嶸道。
“我是想親眼看看云浪被逮捕,這樣心里才爽快點。”江秋月拉著林崢嶸往山里去。
林崢嶸低頭看了眼被江秋月抓住胳膊,薄唇微微彎了起來,等他們到山洞附近時,正好看到云浪兄弟進去。
山洞不深,就四五米的樣子,所以云浪第一眼看到江夏荷。
江夏荷手里拿著柴刀,是江秋月給她用來防身的,她慌張地看著云浪,“別過來,你們誰過來,我砍死誰!”
“好你個臭娘們,我就說你沒地方去,果然是江秋月把你藏起來了。”云浪朝著江夏荷走過去,結果江夏荷真的揮著柴刀砍他,要不是他躲得快,胸前真要被砍道口子。
看著被砍破的衣服,云浪怒了,“你鬧夠沒有?你要是不 想活,一刀砍死你自己啊!”
“憑什么,要死也是你先死!”江夏荷警惕地望著兩個人,“你才該死!”
“是啊,我是該死,但我還是好好活著。江夏荷,你能拿我怎么樣呢?”
云浪對此并不擔心,現在找到人了,也不著急了,“你沒有介紹信,逃不走的。就算有,你又能去投靠誰?連你親媽都不幫你,你的幾個姐妹能養你一輩子嗎?”
云山看得心煩,他怕江夏荷誤傷到他,干脆走到山洞口,讓他二哥自己解決。
他現在想到所有人都說他雜種,便胸口發悶,“真該死!”
山洞里的云浪沒在朝江夏荷走過去,嘲諷地看著江夏荷,“你就是賤命一條,沒有你大姐的腦子,也沒有江秋月的好運,你這輩子注定和我這種爛人綁定在一起。江夏荷,你有本事就一直舉著柴刀,就算江秋月他們來了也沒用。你是我媳婦,我帶你回家是天經地義的事,警察來了都不能不講道理!”
他擺出一副耗到底的架勢,心里已經在想等江夏荷回去后,他要怎么折磨江夏荷。
“云浪,你是不是一直想要我給生孩子?”江夏荷突然開口。
“你想說什么?”云浪皺眉問。
“之前每次懷孕,都是我故意泡冷水流掉的,第一個折騰了幾天,就算我疼得快死了,我也不要生下你的孩子。”
江夏荷眼神猙獰地看著云浪,她很后悔,沒在結婚夜里殺了云浪,不然就不用受這些罪,“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聽到你和云川他們說,你是故意灌醉我,趁我不清醒時□□我,那一刻,我就下定決心,這輩子都不可能生下的你孩子!”
云浪是想要孩子,但他以為都是意外,“你……你他么找死!”
他抬起巴掌,卻被江夏荷手中的柴刀擋住,“為什么?那也是你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那不是我的孩子!就算生下來,我也要掐死他!”江夏荷知道自己激怒云浪了,“你每次和云川炫耀,還是你聰明,想到辦法免費娶了我,我對你的恨就多一分。云浪,你這種畜牲不配有孩子。”
“怎么,你以為我沒聽到是嗎?還是現在不敢承認了?”
“是,我是把你灌醉,故意□□了你,還讓云山把村里人都帶過來。是我做的又怎么樣?”
這會沒有其他人,云浪沒什么不敢承認,“江元宗拿了你大姐的彩禮,嘗到了好處,就忘記我們家兄弟還單身。他睡了我媽那么多年,總要給點好處吧?”
“江夏荷,你以為你是什么好東西嗎?你現在就是一個爛貨,被我玩過的破鞋,就算你和我離婚,你以為鄭文斌還會要你?”
云浪這會被怒氣沖昏頭腦,不再顧忌江夏荷手里的柴刀,一步步靠近,“來啊,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不死我,老子今天先打死你!”
“住手!”
埋伏在山洞里的邱杰和他同事沖了出來,把還沒反應過來的云浪給按在地上,他們已經聽到云浪承認了□□的事,現在就可以把云浪帶去警察局。
云山想跑,卻被林崢嶸給抓住,“你放開我,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江秋月幫她二姐打了云山一耳光,“你們全家都是幫兇,還好意思說不關你的事?”
“大柱,把他綁好了。還有個云海,也別讓他跑了!”
光是聽道二姐和云浪的對話,江秋月就想把云家幾兄弟都閹了。
云浪被死死按著,聽到邱杰是警察,才反應過來被下套,大喊他是亂說的,“我是太生氣才亂說,我也喝醉了酒,我不知道的!”
“老實點,是不是亂說,到警察局就知道了。”邱杰給云浪拷上手銬。
江秋月過去抱住江夏荷,“好了好了,別拿著柴刀了,以后沒人欺負你了。我們一起去警察局,云浪死定了的,他不承認也沒用,云山和云海一看就怕死,會把他供認出來。”
江夏荷趴在江秋月肩膀上大哭,壓抑多年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她有太多的委屈和不容易。
等江秋月安撫完江夏荷,兩人從山里出來,云海也被抓到了。
江夏荷要去做筆錄,江秋月一起跟著,她讓林崢嶸看家,“我和二姐都是女人,有些事二姐不好和你說,你帶著兩個孩子隨便吃點,明天我們就回來了。”
一行人坐上拖拉機,一開始云浪還想提醒兩個弟弟別承認,但江秋月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正好云浪衣服碎了,她撕下來塞進云浪的嘴里。
“江……嗚嗚……”云浪惡狠狠地瞪著江秋月。
“江什么江,你都這樣了,還想威脅我不曾?”要不是邱杰他們在,江秋月一定哐哐打幾拳過去。
邱杰看江秋月那么兇,和上次見面完全不一樣,但心里也能理解,誰姐姐遇到這種事,都不能心情平靜。
到了警局后,云家三兄弟分開審問,云浪咬死不認,但云海最先繃不住,“是……是我二哥和我媽提的想法,二哥說江元宗不看重家里女兒,等生米煮成熟飯,有我媽在吹枕頭風,江元宗肯定不會要彩禮。我媽知道江家女兒都好拿捏,還能不要彩禮,立馬就答應了,帶著幾個人把江夏荷灌醉。”
“嗚嗚,我真的沒參與,我就是幫著望風,其他的什么都沒做。警察大哥,都是我二哥的主意,他還讓我也這樣做,以后找機會把江秋月睡了,但我都沒聽他的,我和他不一樣!”
云海不是沒聽云浪的話,而是出了江夏荷和云浪的事之后,江元宗有了心眼,不讓他單獨接近江秋月,所以一直沒有機會。
另一間審訊室里,云山說的和云海差不多,“都是我二哥計劃的,他讓我三哥望風,我去喊大隊長他們。那天正好是江春桃結婚,喝酒是很正常的事,二哥說只當是個意外,沒有人會懷疑。我二哥還說,以后我和三哥也可以這樣干,江家女兒都漂亮,還任勞任怨。”
“我說的都是真話,我也是被迫的,不然我大哥他們都同意,我不聽二哥的安排,他們肯定會針對我。警察大哥,我不會因此去勞改吧?”
傍晚六點,邱杰審問結束后,來找江秋月姐妹,“云山和云海都承認了云浪是主謀,只要夏荷你堅持不原諒,云浪很可能要吃槍子。至于云山和云海,他們作為幫兇,肯定會送去勞改。”
“那個云川也是幫兇,他也不會有好下場,你們可以放心,他們不會再找夏荷麻煩。”
“真是多謝你了邱大哥。”江秋月感激地道,“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們去國營飯店吃飯,忙活了一整天,真的太謝謝你們了。”
江夏荷還在回想邱杰說的話,許久才落下眼淚。
邱杰說不用客氣,“為人民服務,本就是我們警察應該做的事。天快黑了,你們回去不安全,不如今晚在我家將就一晚?”
江秋月去過邱杰家,只有兩個房間,她哪里好意思再麻煩邱杰,“我和大隊長要了介紹信,剛剛去招待所開了房間,還是要謝謝你們,才能嚴懲云浪這種王八蛋。”
又說了幾句話,江秋月帶著江夏荷去國營飯店,他要了兩碗肉絲面。
“吃啊二姐。”江秋月看江夏荷一直不動筷子。
“秋月,我總感覺不真實。”江夏荷拿筷子的手還在發顫,“云浪真的會被槍斃嗎?”
“邱大哥說很可能,就算不槍斃,他這輩子也別想出來了。”江秋月還是挺滿意這個結果。
江夏荷拍了拍自己的臉,“我總感覺是夢里才可能發生的事。”
“不是夢,這就是現實,云浪有了報應,你會有新的開始,所以先吃飯,吃飽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天。”江秋月說著,又吃了一口面,“多好吃的肉絲面,你再不吃就冷了。”
江夏荷低頭看著碗里的面條,眼淚就這么落下,“秋月,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很可能和云浪同歸于盡了。”
“別說這種傻話,和云浪這種人同歸于盡多不值得,就應該讓他遭到報應,然后你越活越好。你想想,以前那么壞的時候,你都撐過來了,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所以應該開心點。”
江秋月寬慰道,“明天我回去找蔡大隊長開證明,不管云浪什么結果,你先把婚給離了。離了婚,你就和云浪沒關系了。”
想到能擺脫云浪,江夏荷對生活有了希望,“好,我都聽你的,明天就離婚!”
第二天一早,江秋月先去了江家村,找蔡國強開證明,聽說江夏荷要離婚,蔡國強第一句話是,“怎么要離婚?不能和好了嗎?”
“蔡大隊長,你肯定還不知道,云浪已經被抓到警察局,馬上要被槍斃了。這種人當然是要離婚,快點劃清界限,不然和他一起被連累嗎?”
江秋月心想果然現在的人能忍,這都還想著他們和好。
聽云浪要被槍斃,蔡國強更驚訝,追問怎么回事。
江秋月不想多說,說多了江夏荷以后容易被說閑話,“等以后你就知道了,麻煩你幫我開個證明,我還趕著進城辦手續呢。”
“哎,怎么會這樣呢?”蔡國強嘆著氣給江秋月開了證明,“不過夏荷確實不容易,誰能想到云浪是個百里不一的人。但她離了婚,沒有男人過日子,以后怎么辦啊?”
“我二姐干活勤快,她有手有腳,沒有男人還能過更好,就不用替她操心啦。”江秋月接過蔡國強手中的證明,走出村委時,遇到聞訊而來的方招娣。
方招娣還不知道具體的事,只知道江夏荷跑了幾天,看著江秋月,方招娣立馬問,“他們說夏荷要和云浪離婚,是不是真的?”
“嗯。”江秋月沒時間和方招娣耽誤,繼續往村外走。
“她是昏了頭嗎?離了婚她住哪里?不怕被人笑話嗎?”方招娣一路追著江秋月,“你和她說,我不同意她離婚,堅決不同意!如果她敢離婚,就給我死在外頭,我不會讓她進江家一步!”
離婚這種丟人的事,傳出去會被人說三道四,現在村里人就一直說江家閑話,方招娣丟不起這個人。
“方招娣,我就不理解了,云浪這么對我二姐,你還是不讓她離婚,你還是不是我們親媽?”
江秋月停下去看方招娣,“二姐和你哭的時候,你不心疼她嗎?二姐被云浪綁起來時,你不想幫幫她嗎?”
“我……我那也是為了她好。”方招娣眼神躲閃,“是她自己不聽話,如果她和云浪好好過日子,也不至于被關。”
江秋月真是氣無語了,感覺多和方招娣說一句話,她會立刻長結節。
“秋月你別走啊,把證明給我,他們不能離婚!”看江秋月走了,方招娣又去追,試圖搶證明。
江秋月一把推開方招娣,“不要碰我!云浪都要被槍斃了,不離婚你陪著他去死嗎?你也不用擔心二姐以后會麻煩你,有你這種媽,還不如沒有。麻溜地滾一邊去,多看你一眼,我都想揍人!”
第32章 “誰都可以不愛你,但你要自己愛自己。”
江秋月甩開方招娣, 大步離開江家村,去城里幫江夏荷辦了離婚手續。
確認自己離婚了,和云浪沒有關系,江夏荷心里是輕松的, 同時又有點迷茫, “秋月, 娘家我怕是回不去了。媽看不懂我的苦,爸死了,她眼里只有耀祖。”
娘家不能回, 總不能繼續住云家?
雖然云家房子空了下來,但云川媳婦指不定什么時候回來,而且和娘家挨那么近。
她是不好意思再麻煩妹妹,“等回江家村后, 我去找村長, 哪怕是住牛棚, 也比回去求媽好。你這份恩情,我會記住的,以后有需要我的事,我一定幫你做到!”
“方招娣這樣的媽,不要也罷。我勸你一句, 以后也和她斷絕來往,還有大姐也算了, 她的心眼比你多太多。”
兩個人一起往車站去,江秋月說著說著,突然想到一個兩全的辦法, “我和大柱不是要去部隊,房子到現在也沒找到合適的人住, 我公婆也是個不省心的。你真要報答我,你搬到我家住,幫我把房子占著。而且你是我親姐,于情于理都合適。”
村里來來去去就那些人,現在不會有外來的打工人,知青們有知青辦的住所,房子很難租出去。
但房子一旦空下來,不用想,王春花就會撬鎖住進去。江秋月不愿意便宜王春花他們,寧愿讓江夏荷住著。
而且江夏荷和云浪的事,村里人遲早會知道,到時候議論紛紛,氣都要氣死了。
桃花村沒有很遠,但也有點距離,到時候拜托大隊長把戶口遷過來,總比在江家村的日子好,
“你不用和我客氣,房子你不住,我也解決不了。到時候被王春花占了去,我半夜想到,都會氣到醒來罵人。”
江秋月很了解林家人性格,“而且你住我家,估計也會麻煩一陣子,王春花他們都不是好東西。不過你放心,離開前,我會幫你再教訓他們一頓。你以后,只要拿出對峙云浪那個架勢,就沒人敢欺負你。”
“二姐,你要記住,人善被人欺。誰要是欺負你,你不要怕,一定要比他更兇。你軟弱了,又沒有其他人幫你,肯定會越來越多人欺負你。人就活一輩子,你得對自己好點,誰都可以不愛你,但你自己要愛自己。”
“我……”
江夏荷才說出一個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緊緊抱住妹妹,“謝謝你秋月,真的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活著,不辜負你的辛苦。”
江秋月的手頓住片刻,隨后拍了拍江夏荷的背,“嗯,我們都要好好對自己。”
回村里后,江夏荷拿著離婚證明回去找蔡國強,順便去云家收拾東西。
江秋月說了,就算是離婚,家里的東西也能分一部分。以后江夏荷要自己生活,需要鍋碗瓢盆和被褥衣服等,這些必需品都可以從云家拿,沒必要硬爭一口氣,什么都不要。
現在買塊布都需要布票,要想重新置辦一套新的,可不容易。
江秋月自己則是回家去,推開院子里的大門,看到兩個孩子正在和牛壯壯玩天牛,林崢嶸則是在廚房忙活,感受到生活的煙火氣,她笑著道,“北北南南,媽媽回來了,你們想我沒?”
“媽媽!”
林北北第一個沖過來,抱住媽媽,“我好想你啊,昨天晚上你沒在,我都不敢睡覺。”
林南南也過來拉住江秋月的手,沖著江秋月甜甜地笑起來。
江秋月蹲下摟著兩個孩子,“真乖,讓媽媽親親。”小孩兒香香軟軟,很是可愛。
廚房里的林崢嶸系著偏小的圍裙,拿著鍋鏟出來,“秋月你帶著孩子去洗手,我燉了白菜粉條,正好可以吃晚飯。壯壯你也一起,嘗嘗叔叔的廚藝。”
牛壯壯說不用了,“叔叔真不用了,我要回家了。”他跑得飛快,下午北北悄悄和他說了,林叔叔做飯不好吃,但北北怕林叔叔不高興,還是配合說好吃。
他喜歡江嬸嬸做的飯,想到以后吃不到,眼睛又酸酸的,等他長大,一定要去找江嬸嬸!
看牛壯壯跑那么快,江秋月不由好笑,“平常那么饞的小孩,今天怎么嘗都不嘗一下?”
看林崢嶸端著菜出來,粉條黑糊糊的,一看就是醬油放多了,江秋月突然懂牛壯壯為什么不吃了。怕傷了林崢嶸自尊心,她試著吃了一口,齁咸!
林北北也是眉頭緊皺,這次再也說不出“好吃”,求助地看向媽媽,“媽媽,我今天不會餓,可不可以少吃一點?”
“怎么了,不好吃嗎?”中午時,林崢嶸就看兩個孩子吃得不多。他在部隊都是吃食堂,從沒自己做過飯。
原想著江秋月辛苦了,他把飯做好,說不定能換次夸獎。現在看孩子這樣,有些沒了底氣。
讓孩子吃那么咸的菜,確實為難孩子了,江秋月摸摸兒子的頭,“不能浪費糧食,媽媽重新煮一下,待會你們再吃。”
正好灶膛里的火還沒滅,江秋月端著粉條倒進鍋里,再炒是不行了,那得加更多粉條。她加了一些水,還有醋進去,煮成粉條湯,味道就不會那么咸。
林崢嶸站在門口撓撓頭,“我還是不擅長做飯。”
“正常,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以后我再有不在家的時候,你還是帶著孩子去吃食堂。”
免得浪費了糧食。江秋月心想。
廚房上重新飄起炊煙,等粉條重新出鍋,色澤立馬變得不一樣。
林北北嘗了一口,笑著繼續吃飯,看得林崢嶸心塞。
而此時的林家大門外,王春花和林富貴走了大半天的路,才從城里到家。
他們口袋空空,連午飯都沒吃,現在聞到一陣香味,肚子再次“咕咕”叫起來。
勉強推開門,看到孫子在地上爬,王春花想罵人卻沒力氣,“錢麗,你在干嘛呢?哎喲我的小寶貝,你怎么在玩雞屎?”
王春花過去抱孫子,卻沒力氣了,兩個人一起坐在地上。
錢麗從廚房跑出來,“爸,媽,你們怎么回來了?”
“你會不會說話,這里是我家,我不回來去哪里?”王春花朝錢麗丟了一塊石頭,“快拿點吃的出來,老娘快餓死了。”
錢麗被石頭砸到手,突然懷念公婆不在家的日子,想到還要靠公婆去爭房子,她還是進廚房重新煮地瓜。
地瓜一時半會熟不了,隔壁院子卻一直傳來香味,王春花撿起石頭想丟過去,想到這幾天的經歷,還是慫了。
林富貴也餓得厲害,但他比王春花淡定點,坐下喝了兩碗水,問二兒子有沒有去送弟弟妹妹。
林二柱哪里敢去,他恨不得和林三柱兩個劃清界限,更別說去送了。
但他爸這樣問,讓他很心虛,低著頭回答,“爸,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那天太多人了。三柱和林曉注定去勞改,咱們的日子還得繼續過,是不是?”
“是你娘的大頭鬼?”王春花拍了一耳光過去,“你就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他們又沒做錯什么,還不是被江秋月和林大柱害的。他們去勞改,你什么都沒拿給他們,讓他們日子怎么過?”
“媽,別人都恨不得劃清界限,離勞改犯遠遠的,你怎么還不明白?”
林二柱捂著腦袋,“我們要是再和三柱他們來往,被村里人發現,我們也要被批斗。我倒是無所謂,那大寶呢,他還那么小,你想看著大寶吃苦受罪嗎?”
王春花當然舍不得,她就一個寶貝孫子,但她同樣心疼小兒子和女兒。
她坐在椅子上哭了起來,“我苦命的孩子啊,都怪江秋月和林大柱,兩個雜種害死我們家了。二柱你是不知道,我和你爸被拘留的時候,吃不好,睡不好,外邊有一點動靜,我都心跳加速,就怕是來帶我們走的。”
說到被拘留的日子,林富貴同樣后怕,再不想被拘留了。
他現在聽到派出所三個字,都會心顫。
這時錢麗端著地瓜,還有一個雞蛋煮的雞蛋湯進來,“爸媽,你們快吃。我給你們煮了雞蛋,這幾天苦了你們了。”
平常王春花不舍得吃雞蛋,今天只是瞪了錢麗一眼,自己喝了一口雞蛋湯,抱著大寶喂他喝。
林富貴吃了幾口地瓜,人緩過來才問,“二柱,最近村里都有什么事!”
“那事情就多了,特別是江元宗和周翠翠死了,爸你聽我說……”
林二柱把這段時間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最后說到江秋月要去隨軍的事,“用不了幾天,江秋月就要去隨軍了,等她一走,房子就空下來。本來就是我們家的房子,我和錢麗都覺得,應該把房子要回來,你們說呢?”
“要,肯定得要!”王春花嘴里還在吃地瓜,拍著桌子憤憤道,“之前的事我吵不過江秋月,這件事就算全村人來了,我也得把房子要回來!”
“富貴,你說呢?”
林富貴嘆了口氣,“怎么要呢?”
他不覺得江秋月會那么好說話,直接把鑰匙給他們。
“直接要唄,不給就去找大隊長評理,這次總是咱們占理了吧?”王春花認為要回房子是理所應當的事,“他林大柱都和我們斷親了,憑什么住我們的房子?”
說著,她飛快地吃完手里的地瓜,現在有了力氣,她忍不了一點,立馬去敲門讓江秋月出來說話。
院子里的江秋月,剛給兩孩子洗完澡,聽到王春花的聲音,還有些意外,沒想到王春花那么快來找她。
開了門,江秋月笑盈盈地看過去,“幾天不見,媽你瘦了啊?”
“別喊我媽,我不是你媽,咱們都斷親了。”
王春花兩手叉腰,“我問你,你是不是打算去隨軍?”
江秋月說是,看王春花這個樣子,她就知道王春花是來搶房子。
林富貴也從林家出來,林二柱則是拉著錢麗躲在家里,“別忘了咱們和江秋月他們的保證,讓爸媽去要,咱們不出頭。”
錢麗也怕江秋月,用力點頭。
“既然你們要走,房子得還給我們,這房子是我蓋的,早就該還來了!”王春花理直氣壯地看著江秋月。
江秋月:“如果我沒記錯,家里的四間房子,有三間都是大柱去了部隊后才蓋的吧?全都是用大柱給的錢蓋的房子,怎么就成你們蓋的?”
“按照你這么說,我應該把另外江間房子也要回來!”
“江秋月,你講不講道理,我辛辛苦苦蓋的房子,你都不住了,憑什么還占著?”
王春花確實是用林大柱給的錢蓋房子,去了派出所一段日子,現在看到江秋月,不敢像以前一樣,說不過就動手。
林富貴也在一旁道,“是啊秋月,我們幫你看著房子,等你們回來了還能住。雖然斷親了,好歹以前是一家人,不然房子空著,會壞了的。”
“那你放心,我不會讓房子空著,絕對不會讓它壞了。”江秋月冷笑,“而且給了你們,你們就住得了嗎?林三柱和林曉去勞改,難不成你們晚上分開睡,一人睡一間?”
“江秋月,你會不會說話?”王春花指著江秋月。
林崢嶸洗完澡過來,他板著臉,“房子不會給你們,你們要是鬧,我不介意再去找我戰友。”
提到邱杰,王春花下意識打了個寒顫,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轉頭去看林富貴,林富貴給她使了個眼色,兩人先回了家。
“富貴啊,咱們就這么算了?”王春花壓著嗓子,心有不甘。
“明天我去找大隊長,還有堂叔他們,先看看他們的口風。”林富貴同樣怕被拘留,“實在不行,等江秋月他們走后,我們再去搶房子。”
王春花眼前一亮,“是啊,等江秋月走了,他們管不到我們了。就是不知道,江秋月把房子給了誰?”
“誰要敢住,咱們就讓她沒好日子過!”林富貴這段時間憋著的怨氣,正無處發泄。
王春花表示贊同,“咱們斗不過江秋月和林大柱,其他人來了,我還不信斗不過。”
隔壁的江秋月,已經猜到王春花兩口子的想法,第二天一早,她在門口等著錢麗和林二柱。
看到林二柱先出來,她對林二柱招招手。
“大嫂,你找我什么事?”林二柱看到江秋月就心虛,笑容僵硬地走過去。
“我問你,是你和王春花夫婦說我要去隨軍,讓他們來搶房子吧?”江秋月問。
林二柱聽了立馬搖頭,“怎么可能呢大嫂,我和錢麗都保證過,絕對不會找你們麻煩。隨軍的事錢麗說了一嘴,但我們真的沒慫恿爸媽搶房子,我可以對天發誓!”
“好啊,那你發誓,說如果你騙我,那你出門被狗咬,進山被石頭砸死,下地被毒蛇咬死。還要帶上林大寶的命,一起發誓,你敢嗎?”
江秋月不信林二柱說的,看林二柱不知所措地僵住,她笑了笑,換上輕松的口吻,“哎呀,瞧你嚇的,我就是嚇唬一下你,我還是相信你的。我找你過來,是想和你說,其實這房子我本來打算留給你和錢麗,你和她那么識趣,我想著你們分家了,總要有自己的院子。但是……”
江秋月故意頓住,林二柱慌忙追問,“但是什么?”
“但是王春花昨天讓我很不爽,你和錢麗和王春花還是一家人,所以房子的事就算了,我寧愿砸了,也不給你們了。”
江秋月搖頭嘆氣,“如果王春花有你和錢麗那么識趣就好,可惜了,剛蓋的廚房就要砸了。你那么孝順,肯定不會為了一間房子,鬧分家吧?”
林二柱是不敢在這個時候提分家,但他做夢都想住江秋月的小院,等他搬過去,不就和半分家沒差別。
他媽這個人腦子簡單,很容易拖累全家,他得為自己打算。
現在聽江秋月要砸房子,林二柱心里著急,卻沒立馬上鉤,“大嫂,你真舍得砸了?”
“當然,便宜你媽,我更難受。”
“那……那你干嘛和我說這個事?”林二柱對江秋月還是有提防。
江秋月哈哈笑了起來,“我當然是為了讓你心里不痛快,明明你可以自己住一個院子,卻因為你爸媽,還得擠在那間小房子里。你不是挺聰明的,看不出我在挑撥離間嗎?”
做戲就要半真半假,才容易讓人上鉤。她早就說過了,如果林二柱和錢麗還敢不懷好意,她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一句挑撥離間,讓林二柱說不出話來,這么一想,那就正常了。
“我話說完了,你反正心里有個數,房子你們肯定占不到,我就想惡心下你們。”江秋月說著要走。
林二柱急了,跑過去追問,“大嫂,如……如果我說愿意分家,你可不可以把房子留給我?”
第33章 狗咬狗
“你認真的?”
江秋月故意做出很驚訝的樣子, “我和大柱斷親,是因為大柱不是親生的,加上我們占理。你要是分家,不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王春花夫婦對林崢嶸一家不好, 但對親生的三個孩子, 還是可以的。就算是錢麗, 早些年也沒干家務活。
如果為了房子,林二柱就要分家,不管村里人喜不喜歡王春花和林富貴。這種事說出去, 林二柱夫婦得被人罵死。
但林二柱很想很想要江秋月的房子,他用力點頭,“我可以分家,只要你把房子給我, 我就分家。”
“這個嘛……”江秋月做出思考表情, “房子砸不砸, 我都無所謂,我感覺還是砸了爽快點。誰也不知道,你們分了家,還是不是親親熱熱一家人?”
“你讓我想想吧,我可沒答應你哦。不過你祈禱下王春花別來惹我, 不然你分家都沒用,我現在脾氣差得很!”
江秋月回去關了門, 看林崢嶸一直盯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仁, 我不義,想要我的房子, 我就把他們家鬧得雞飛狗跳。你可別這么看著我,我沒錯的。”
“我沒說你做錯,就是覺得……”林崢嶸靠在墻上,手指勾了勾自己的鼻梁,“就是覺得你這樣子,挺可愛。”才多看兩眼。
突然被夸,江秋月微微愣住,不由地,她想到那天的擁抱。
她進了廚房,假裝自己很忙的樣子,“林二柱這人最多小心思,什么好處都想要,怎么可能呢?”
“要是林二柱真的分家了來要房子,你打算怎么應付?”林崢嶸問。
江秋月拿著鍋鏟,俏皮地笑了,“我有答應把房子給他嗎?我說的是,原本想那樣做,并沒有答應他。”
“而且你以為,林二柱真的會分家嗎?”
林崢嶸看著江秋月思考,“你是說,他會騙我們?”
“以王春花和林富貴的性格,不可能讓林二柱分家的,所以他們只能假分家騙房子。但只要林二柱有這個舉動,我就讓王春花以為他們是真的要分家,畢竟林二柱心里還是想分家的。到時候狗咬狗,二姐住進來之后,林家人沒那么齊心,她也能好一點。”
江秋月猜,現在的林二柱就去和王春花兩口子說分家的事了。
事實上,正如江秋月想的一樣,林二柱提出假分家。
王春花當場發火,“分家就是分家,哪里有真的假的?二柱你是不是嫌棄我和你爸是拖累,才想出這個辦法?”
林富貴倒是沒說話,他身邊只剩一個兒子了,他不會同意真分家。
“媽,你想什么呢?”林二柱捂著頭坐遠了點,“我說的是假分家,又不是真的分家。只要我們做場戲給江秋月看,讓她留下房子,等江秋月離開后,咱們還是一家人。”
“你們是我親爸媽,我怎么可能會嫌棄你們?我這不是想著,每次都是江秋月占上風,也坑一次江秋月。”
“這能行嗎?”王春花猶豫了。
林二柱說肯定可以,“分家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們自己處理就好,待會你們……”
沒過多久,林家院子傳來吵架聲,王春花罵林二柱不是人,各種難聽的話。
隔壁的江秋月聽得樂呵,拉著林崢嶸一起坐在圍墻下喝茶,“你聽,他們在演戲給我們看,多有意思的樂子。”
等林家沒了響聲,林二柱夫婦去地里上工了,林崢嶸才過去敲門。
看到來的是林崢嶸,王春花還不忘演一下,“我的老天爺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養大的兒子不認我,現在親生的也要分家。我也太不容易了,老頭子你快拿根繩子來,我吊死算了,活著有什么意思呢?”
王春花坐在地上,嗷嗷大哭。
林富貴淡定一點,他問林崢嶸來干什么,“你現在有本事斷親了,來看笑話嗎?”
他對這個大 兒子很失望,當初是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王春花懷了幾個都流了,才想著買個孩子來養。一開始兩年,他們夫婦對林崢嶸也不錯,后來有了親生兒子,不管是誰,都會偏心親生的,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結果林崢嶸為了江秋月母子三人,鬧著斷親,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沒用。
“我沒那么多閑工夫看笑話。”林崢嶸直接道,“我來是提醒你們一句,別被林二柱騙了。”
“騙?二柱怎么可能騙我們?”王春花瞪大眼睛,“你個白眼狼,你是想挑撥我們母子關系嗎?”
林崢嶸笑了,“再說一次,我是看在你們養過我,過來和你們提個醒。林二柱為了房子,和你們說假分家,讓你們演戲給我們看吧?”
王春花愣住了,她回頭去看林富貴,小聲說了句,“富貴,他怎么知道假分家的事?”
“閉嘴!”林富貴要被王春花蠢死了,“林大柱,我沒明白你說的話,你們用房子誘惑二柱分家,怎么變成二柱騙我們假分家?”
“事實如何,你們心里清楚。我就是提醒你們,林二柱和錢麗是真的想分家,不過是先騙騙你們,等你們同意之后,得了我的房子,還能離開你們。”
林崢嶸按照江秋月的話說給王春花兩口子聽,“你們想想,林三柱和林曉去勞改,林二柱避之不及,早就想和你們劃清界限。你們要是真分家,那就什么好處都沒了,信不信隨便你們。”
林崢嶸說完就走,沒過多久,林富貴去地里把林二柱喊了回來。
江秋月隔著圍墻,聽不到隔壁說話聲,但她能猜到隔壁在說什么。
一小時后,林二柱頂著臉上的巴掌印過來,“大哥,你為什么要害我?我明明真想分家,你跑去和爸媽說我想假分家騙房子,他們更生我氣了。”
“我這是助你一臂之力,不然你覺得你能分家?”林崢嶸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林二柱,“現在他們對你越失望,你越容易分家。反正你是想著真分家,是不是?”
林二柱:“我是想分家,可是……”
“大柱,我看算了。”江秋月出來道,“我們還是把房子砸了,不管怎么說,人家是親生父子,再怎么樣都不會鬧太兇,可能明天就和好了。還是把房子砸了,省得心煩。”
“別,我明天就分家!”林二柱信誓旦旦地保證。
他跑回家里,和他爸媽道,“爸媽,這次你們別再被挑唆了,我是你們親生的,不可能坑你們。林大柱是見不得我們好,故意讓我們關系變更差。”
王春花還是相信自己兒子,畢竟是親生的,林富貴則是嘆了口氣,“行吧,就按你說的辦。明天咱們自己把家分了,鬧點動靜讓江秋月聽到,千萬別讓你堂叔和大隊長知道,不然以后你在村里抬不起頭來。”
林富貴也選擇相信林二柱的話,畢竟林崢嶸不可能希望他好。
第二天一早,林家開始吵起來,林崢嶸就去請了林家旺和大隊長等人。
“爸,不是我說你,你要帶著我們一起被三柱拖累,我是不愿意拖著一家子累贅。大寶還小,我不能讓他一起吃苦。分家,我一定要分家!還要和你們劃清界限!”
“分就分,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我白養你那么大了!”王春花的嗓門大,院子外的眾人都聽到了。
緊接著林富貴也同意分家,“好你個林二柱,你把我們當累贅是吧,既然你要分家,那就分,老子以后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江秋月對著林家長輩搖頭嘆氣,“我是真看不懂二柱,其實王春花和林富貴對他們夫婦挺好的,現在竟然要分家,為什么呢?”
林家的叔伯長輩,本就不喜歡王春花這一家子,現在聽林二柱這么大逆不道,林家旺直接拍門進去,“林二柱,你想干嘛?”
胡海志同樣搖頭,“二柱啊,你爸媽人不怎么樣,但他們對你還行啊?”
王春花、林富貴:……他們怎么不行了?
江秋月和林崢嶸站在門口,江秋月還抓了一把瓜子,看到牛嬸子匆匆過來,給牛嬸子也抓了一把瓜子。
“秋月,他們這是做什么呢?”
“林二柱鬧分家呢,嫌棄家里是累贅。”江秋月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況,“嬸子你來我邊上站著,咱們一塊看。”
牛嬸子挨著江秋月,一邊嗑瓜子,一邊吐槽,“這個林二柱太不是東西了,他怎么好意思要分家?”
院子里,林家那些人都和牛嬸子想的一樣,林二柱太不是人了。
而看到突然來了那么多人的林二柱,非常地懵逼,他們明明沒派人去請,“堂叔、大隊長,你們別誤會了,我們……”
“誤會,我都聽得清清楚楚,你要分家!”林家旺氣得額頭起了青筋,“富貴啊,這種不孝子,分了就分了吧。孩子大了留不住,別真鬧得和大柱一樣老死不相往來。”
村里也有一些人家,在孩子們都結婚后便分家,不過那是一家人坐下來有商有量,不會像林二柱說得那么難聽。
分家了還是一家人,只是說吃飯生活不在一起。
所以分家不是稀奇事,是很少有人會鬧那么難看。
林二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清,他看看堂叔他們,又去看他爸媽。
到了這會,不能說是假分家,那房子就沒了。真分家吧,以后林二柱名聲就差了。
林富貴看情況不對,也打圓場,“都是一些氣頭上的話,你們別當真,二柱還是可以的。”
王春花同樣道,“是啊大隊長,吵吵架而已,誰家不吵架呢?”
“都到了這會,你還幫他說話?”林家旺擺擺手,“好好好,你們家的事我管不了,你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以后有什么事都別叫我。”
林家其他人看王春花和林富貴這個態度,也紛紛離開。
胡海志本來就不是林家人,他過來是防止鬧出大事,看林富貴兩口子還幫林二柱說話,知道鬧不大,也跟著往外走。
“堂叔,大隊長?”林二柱追了出去,那些人卻不再回頭,開始議論林二柱怎么是這種人。
聽到遠去的討論聲,林二柱感覺頭要炸了,現在分還是不分?
江秋月對著林二柱搖頭,“二柱啊,昨天大柱說你假分家,我還不太信。沒想到是真的,不然分家都會請長輩來,你們以為吵一架給我聽,我就會相信嗎?”
牛嬸子聽到假分家,問什么意思。
江秋月就說了自己的想法,“我和林二柱說,之前想過把房子給林二柱,但王春花來要房子,太讓我生氣了,我現在不想便宜他們。林二柱主動說愿意分家斷絕關系,只要我把房子給他。嬸子,你沒聽說過吧,竟然有人為了房子,不要爸媽的?”
江秋月挽著牛嬸子往家去,“我反正第一次見,算了算了,這房子我還是砸了,不能便宜林家任何一個人。”
牛嬸子說太可惜了,數落起林二柱,“你們和王春花鬧掰了,這事我理解。林二柱太不是人了,不管是真的想分家,還是假的,都忒不是東西。”
“誰說不是呢。”江秋月搖頭嘆氣,“還好我和他們斷親了,不然和他們當親戚,睡覺都不踏實。”
兩人在江秋月家門口分開,牛嬸子帶著最新的消息,立馬去村口說給其他人聽。
大家閑得沒事,不出半天,全村人都知道林二柱為了討好江秋月,竟然要分家。
而林家里,林二柱徹底不敢出門了,他在房間捂著頭大叫,“怎么會這樣?”
錢麗也沒臉出去見人,“是啊,怎么成這樣了?”今天的事傳出去,誰都要說他們兩夫妻沒良心,哭了一會兒,她小聲問,“那我們現在分,還是不分呢?”
“啥?”
林二柱抬頭去看錢麗,“你想什么呢,當然不能分了,不然村里人怎么想我們?”
“那房子怎么辦?”錢麗心里是想分的,“事已至此,干脆分了算了,我們擺出態度,去求求江秋月。再說了,你本來也是這么想的,等江秋月走后,讓爸媽占了房子,咱們住過去后獨門獨戶,和分家也沒差別。”
想到婆婆的嘴臉,錢麗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了。
結果錢麗沒想到,王春花和林富貴就在門口,聽到這兩口子確實覺得他們是累贅,原來林崢嶸說的都是真的,王春花沖進去抓住錢麗的頭發打。
“打死你個賤人,你們竟然真的在騙我和你爸!”王春花憋了那么長一段時間,現在全部撒在錢麗身上。
錢麗先是懵了,反應過來后也打了回去,兩個人越打越兇,王春花臉都被抓花了。
林二柱去勸架,卻被他爸狠狠打了一拳,摔在地上嘴里都是血。
“林二柱,我沒你這種兒子!”林富貴氣惱地抓住林二柱夫婦衣領,“林大柱來提醒時,我和你媽都選擇相信你,沒想到你真想分家。好,你要分是吧,我們現在就分家,以后我當沒你這個兒子!”
“啥?老頭子你說啥?”
在和錢麗打架的王春花,百忙之中道,“不行啊老頭子,三柱去勞改了,咱們身邊就二柱這個兒子。都怪錢麗,肯定是她挑唆的,二柱不是這種人。”
錢麗被抓破皮,沖著王春花“呸”了一聲,“我忍你許久了,什么叫我挑唆的?這都是二柱夫婦主意,他早就受夠你們了!”
“林二柱你起來說句話,這個家到底分不分?你要是不分家,我帶著大寶回娘家去,咱們也別過了,讓大寶跟我姓錢算了!”
林二柱:……好端端地怎么鬧成這樣?
“錢麗,你個攪家精,我打死你!”王春花抓著錢麗的手咬,但她畢竟年紀更大,被錢麗狠狠推在地上。
錢麗今天是豁出去了,她早就受夠婆婆的蠻橫,事情鬧成這樣還不分家,以后苦的是她,所以她逼著林二柱在她和公婆之間做選擇。
江秋月聽著隔壁傳來“乒乒乓乓”的響聲,知道林二柱他們這次是真的吵起來,樂得多敲了兩個雞蛋,“他們這是狗咬狗,活該!”
“媽媽,什么是狗咬狗?”林北北坐在灶膛前燒火,好奇地去看媽媽。
“等你以后就懂了。”江秋月現在發現,這句話對小孩是真好用。她把雞蛋攪散,加了一把韭菜,準備做韭菜煎蛋。自家下的土雞蛋,煎起來吃會更香。
林崢嶸已經買好火車票,他們大后天出發去部隊,家里還剩下一些熏魚干,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口糧,江秋月全部拿出來,準備這兩天都弄來吃了。
第34章 坐火車去隨軍了
小魚干加辣椒蒜頭簡單翻炒, 就能激發出特有的香味。韭菜雞蛋也很簡單,看著火候,兩面金黃就能出鍋。
江秋月招呼一家人吃飯,林崢嶸說江秋月做的小魚干很好吃, 問能不能多做一點, “等房子申請下來后, 我會找一些戰友幫忙打掃清理,到時候想請他們吃個飯,你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江秋月本來還發愁, 新房子要怎么打掃,既然林崢嶸有安排,她樂意做頓飯,“那你明天多弄點魚回來, 做好后, 我給牛嬸子也送點去。到時候我們在火車上, 也能吃,曬干一點可以多吃幾天。”
想到要和牛嬸子分開,江秋月很舍不得,多好的鄰居,不知道新鄰居是什么樣的人。
安排好接下來幾天的事之后, 他們早早睡下。
第二天一早,林崢嶸帶著兩個孩子, 還有牛壯壯一起去河里撈魚。
江秋月則是在家里打包行李,衣服被褥那些得提前裝好,還有家里的工具, 全都得帶著,不然買新的太難了。
忙活到中午, 江秋月收拾得差不多,準備做午飯時,看到錢麗在門口鬼鬼祟祟。
“大……大嫂。”
錢麗小聲試探,“我們已經和爸媽鬧掰了,你看……”
“錢麗,房子的事你就別想了,昨天我可聽到了,你們是想假分家騙我房子。后來真的吵起來,可不關我的事,而且誰知道是真是假。”江秋月不客氣地打斷錢麗的話。
錢麗著急辯解,“是真的要分家了,你也知道媽有多不講道理,不分家的話,我的日子真過不下去。你可不可以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幫幫我們,把房子留給我們?”
“以前的情分?”
江秋月抬高音量,“錢麗,你是腦袋被撞了嗎?我們以前有什么情分呢?你別忘了,南南至今還不肯說話,還不是因為你和王春花打的?”
江秋月放下臉來,惡狠狠地瞪著錢麗,她記仇得很,南南那么小一個小姑娘,錢麗能下得去手,說明不是個好人,更不用同情她。
提到林南南的事,錢麗瞬間啞口,過了會,她試著問,“那你真的要把房子砸了?”
砸了真的太可惜了,江秋月這院子多好,還有自己的茅房,不用和村里人搶著用。錢麗做夢都想要一個這樣的小院,不然也不會低三下四地來求江秋月。
“砸不砸,都和你沒關系。你可以回去了,再不走,我動手了。”江秋月剛說完,看到林崢嶸帶著孩子們回來,擰著拳頭給錢麗看。
錢麗怕江秋月真的打她,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回家后,林二柱問怎么樣。
錢麗搖搖頭,“咱們這次,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什么都沒撈到。”
林二柱被打得鼻青臉腫,脖子上都是他媽抓的抓痕,“哎,我們就不該左右搖擺,應該狠狠心。現在是真沒臉見人了,爸媽心里氣得很,直接把廚房給鎖了。”
沒有廚房做飯,錢麗還是在墻角用瓦罐,隨便弄了點吃的。
林二柱夫婦在后悔抹眼淚,林崢嶸則是提著一籃子的魚回來,有大有小,江秋月把最大的兩條挑出來,中午煮酸菜魚吃,剩下的讓林崢嶸拿去處理干凈。
家里的酸菜吃得差不多,還剩下最后兩顆,江秋月拿一顆出來,用水泡了泡。
魚去了魚鱗后,沿著側面片成薄片,再加入地瓜粉和料酒蔥姜腌制。
鍋里水燒開后,先加入魚片燙熟,不能燙太久,看著魚片變成奶白色,立馬撈出放在碗底。這時候再用魚湯加酸菜和青菜進去煮,可惜家里沒有筍,不然煮出來的湯會更鮮。
把湯倒在魚片上,撒上蔥花和野生的花椒,再淋上熱油,酸辣爽口的酸菜魚就做好了。
這時林崢嶸也罷其他魚處理好,江秋月用辣椒等調味腌制,等吃完飯再煎熟熏干,可以保存個好幾天。
酸菜魚入口開胃,魚片嫩滑,江秋月提醒道,“你們要慢點吃,有魚刺的。”河里抓的都是鯉魚和鰱魚,都有很多刺,她自己吃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就怕被魚刺卡喉嚨。
“知道啦!”林北北忙著吃飯,頭都沒抬一下,他媽媽真的太厲害了,做的飯天下第一好吃。
隔壁的牛壯壯,則是很反常地慢慢品嘗,看得牛嬸子都急了。
“我得慢點吃,以后就吃不到那么好吃的東西了。阿奶,你不可以和江嬸嬸學一下嗎?”牛壯壯再次舍不得江嬸嬸。
牛嬸子氣笑了,“就算我學來了,咱家也沒那么多調料來做,你大柱叔一個月工資好多,你江嬸嬸才能過這種好日子。你真想以后日子舒服,就好好讀書,初中畢業去當兵。”
這是實在話,就算城里雙職工家庭,福利待遇可能都不如林崢嶸一個人的,所以江秋月才敢這樣吃。當兵就是現在最好的出路,牛嬸子自然希望孫子能去當兵,才會這樣鼓勵。
為了以后的好日子,牛壯壯保證,“以后上課,我絕對不出小差了,一定好好聽課!”
考不及格就要被留級,多留一年,就得遲一年去當兵。為了好吃的,牛壯壯下了狠心。
牛嬸子他們卻不太信,畢竟牛壯壯出了名的調皮愛玩,直到新學期開學后,他們才發現牛壯壯是真的變了。
離開學還大半個月時間,先來的是江秋月一家的離開。
出發這天,林崢嶸一早去江家村,借了個板車,幫江夏荷搬家。
隔壁的方招娣聽到動靜后跑了過來,非常不解地看著江夏荷,“你到底為什么不聽我的啊?”
江夏荷已經把東西都搬到板車上,失望地看著她媽,“媽,我也不理解,你為什么就不能替我們幾姐妹想想呢?云浪都這樣了,你還讓我守著他過日子,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扒開你腦袋,看看你腦子里都裝了什么。”
方招娣最近憔悴不少,眼窩深陷,“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為了我們好,當初就不該讓我嫁給云浪,而是直接把云浪送公安局去。”
江夏荷深吸一口氣,以后她就搬走了,再和她媽說話的機會不多了,“以前我爸在的時候,還說家里的事情都得聽他的,你是被逼無奈。現在我發現,你和爸其實是一樣的愚昧無知,你現在沒了爸幫你撐腰,大姐為了家里的事天天和吳力吵架,你不關心大姐會不會離婚,反而天天和大姐想著怎么占秋月的便宜。”
說到這個,方招娣到現在都不知道江秋月要去隨軍,只是認為江秋月善心大發,收留了江夏荷。
兩個村子隔了一段距離,方招娣這幾天只知道嘆氣,都忘了去打聽江秋月的事。
“你以為吳力能一直容忍大姐這樣嗎?”
江夏荷笑了,“等吳家忍無可忍的時候,大姐拿不到一分錢,你也就拿不到錢了。耀祖不下地干活,得靠你養著他,等你到死的那一天,江耀祖也不會成為你的依靠,只會趴在你身上一直吸血。”
“媽,我勸你別折騰了,別讓我們幾姐妹都和秋月一樣,最后都不認你,那你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說完想說的話,江夏荷和林崢嶸說可以走了。
方招娣愣了會,罵咧咧地追著道,“江夏荷你竟然咒我死?你可是我女兒,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能說出來,你到底和誰學的?”
“我可告訴你了,我這輩子不會再指望你,有耀祖就夠了,他一定會孝順我!”
江夏荷知道和她媽說不清楚,頭都沒回一下,不再理論。
他們到林家時,江秋月已經在烙餅。
面糊里面加了雞蛋,還有蔥花,林北北和林南南兩個一邊看一邊吃。
“你們先嘗嘗,味道怎么樣?”江秋月把烙餅遞了過去,“二姐,房間里的東西我都收拾好了,床我給你留了一張,剩下一張送去給牛嬸子了。”
說著,江秋月又朝廚房后努努嘴,“你去看看,鄭文斌來了。”
早上林崢嶸剛走,鄭文斌就跑來干活了,江秋月不讓他干,他就搶著干。
既然鄭文斌要干活,江秋月就由著他了,正好菜地需要翻一翻,房間里也要打掃清理。
聽到鄭文斌來了,江夏荷有些不自然,說不看了,“你去幫我把人趕走吧。”
“你不想看到他?”江秋月問。
“沒什么好見的,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已經沒可能了。”江夏荷坐到灶膛邊上,看她這個樣子,江秋月讓林崢嶸去說。
江秋月把最后餅鏟出來,一邊道,“二姐,我不勸你什么,但我和你多說幾句。人就一輩子,沒有后悔藥可以吃。鄭文斌說那會被家里關起來,我去問了,是真的。”
“如果你覺得自己嫁過人配不上他,完全沒這個必要,你勤勞能干,有你自己的好處。但你只是單純對他沒想法,那也是可以的。”
“不是的秋月,我……我怕是不能生了。”江夏荷低著頭,之前流產傷了身子,一直沒調理好。
江秋月有猜到這個原因,“二姐,你也經歷很多事了,我只想勸你,人活得自私一點,你才會更舒服。我沒什么留給你的,這些錢,你拿去看病。我不是為了讓你生孩子,才給你錢,是讓你調理好身體。”
生不生孩子,江秋月是未來人的觀念,她知道改變不了現在人的想法。所以她只是希望江夏荷調理好身體,不然每月的小日子都會很難受。
江夏荷不肯收錢,江秋月把錢塞江夏荷口袋,出去喊林崢嶸吃飯。
鄭文斌只敢偷偷看一眼江夏荷,便走了。
“他說下午再來。”林崢嶸笑了,“讓他留下吃個飯,他一句話都不說,一直埋頭干活。如果有個人幫幫忙也好,免得二姐一個人要對付林家那么多人。”
“我可以的!”江夏荷鼓勵自己道,比起在江家村忍受閑言碎語,林家那點人算什么?
人要想過好,就得自己立起來,江秋月能幫的就是這些了。
他們吃完飯,江秋月去和牛嬸子道別,兩人依依不舍地分開,王友仁開著拖拉機到了。
家里的東西,明天會有人來裝,江秋月先帶著其他的行囊出發。
胡海志夫婦也來送行,陳美茹不舍得地抱住江秋月,“到了部隊給村里報個平安,有空常回來看看。”
牛嬸子在一旁抹眼淚,看得江秋月眼眶也濕了,林北北這才意識到要分別,拉著牛壯壯的手說別忘了他。
但江秋月他們還得趕火車,再多的話也有分別時刻,江秋月和眾人揮揮手,坐上拖拉機去鎮上。
等江秋月走了沒多久,方招娣和江耀祖姐弟才匆匆趕到。
江春桃得知江夏荷要去投靠江秋月,覺得事情不對勁,打聽后才知道江秋月要去隨軍,趕忙去通知了她媽。
結果還是來遲一步。
“人呢?”
方招娣看著院子里沒了江秋月一家身影,拍著大腿問,“人都去哪里了?”
江春桃也抓著江夏荷追問,“夏荷,你怎么能和秋月聯合起來瞞著媽,他們就這么走了,你讓媽和耀祖以后怎么辦?”
“大姐,江耀祖那么大的人了,有手有腳,他完全可以自己去掙工分。什么叫江耀祖以后怎么辦?涼拌!”
江夏荷已經不是以前的受氣包,江秋月說得對,人要厲害點,比別人更兇更狠,才不會被欺負,“反正你們是知道的,我手里一分錢都沒有,也沒什么本事,幫不了江耀祖什么。”
“二姐,你怎么也這樣冷血無情?”
江耀祖看著空了的院子,想砸東西,卻被江夏荷死死按住手。
“江耀祖,我現在是爛命一條,你要是敢胡亂,我和你們拼命!”江夏荷看著眼前的幾個人,放下狠話,“你們也知道我現在沒有依靠,但我不是以前的我了,大不了一起死,我還掙到了!”
她回廚房拿了菜刀,嚇得江耀祖跑出院子,江春桃臉也白了。
方招娣都不認識江夏荷了,過了好半天,胸口還是憋著一口氣,“那你和我說,江秋月他們的部隊在哪,我找她去!”
“秋月幫了我那么多,我是不會恩將仇報的。媽,你死了這條心吧,是你自己對秋月不好,所以秋月才會拋下你們。”江秋月拿著菜刀趕人,逼著他們出院子后,用力關了門。
方招娣捶著胸口,大口喘氣。
江耀祖哭鬧著問以后怎么辦,聽得方招娣頭暈目眩,暈死了過去。
“耀祖你別晃媽了,快把媽送衛生所去!”江春桃背不動她媽,江耀祖卻不太愿意動手,還是江春桃求著江耀祖,他們才把方招娣送到衛生所。
結果等江澤宇看完后,初步診斷方招娣是氣中風了,讓他們快點送城里醫院去。
江春桃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好半天才哭出聲來。
而此時的江秋月一家三口,已經上了火車。
江秋月不是沒苦硬吃的人,他們要坐兩晚的火車才能到達目的地,讓林崢嶸提前買好臥鋪。貴是貴一點,但臥鋪好受一點,大不了這個月從其他地方省點錢。
至于為什么是一家三口,因為林崢嶸在上火車前,突然接到緊急任務,被當地的部隊給喊走了。
“我會給國偉打電話,讓他安排人去接你們,等我任務結束,立馬回去找你們。”林崢嶸走之前,特意交代,“火車上你別睡太熟,這次是我對不住你們,但任務緊急,我必須要走。”
江秋月很大方地表示理解,讓林崢嶸放心,她絕對沒有生氣。
部隊上的事就是這樣,她也很識趣地不多問,林崢嶸掙錢養家,她能體諒林崢嶸。不就是一個人帶兩孩子坐火車,她可以的!
兩孩子都是第一次坐火車,對火車里的事都感到好奇,好在他們都很聽話,江秋月交代了不能獨自亂走,兩孩子一直乖乖地沒離開江秋月的視線。
只是林北北問題多了點,看到什么新鮮都要問一下,惹得上鋪的一位大姐時不時看他,主動和江秋月搭話,“你兒子生得虎頭虎腦的,真是可愛,大妹子,你們是去哪里?”
江秋月說去隨軍,“孩子爸本來和我們一起,但突然有任務,所以我們娘三去。”
“那還真是巧了,我也去海城附近,咱們可以一路做個伴。”高娟娟從上鋪跳下來,她自己一人坐火車,無聊得很,“我這次出門是來尋親的,可惜又白跑一趟,不找到我弟弟,我爸媽這輩子都不能安心。”
她從包里抓住一把大白兔奶糖,“來來,你們兩個吃糖。”
林北北和林南南一起看向媽媽,江秋月知道大白兔奶糖精貴,讓他們一人拿一個,結果高娟娟還是全給了兩孩子。
“我家孩子比你這兩個大一點,他們可沒那么乖巧,還是大妹子你會帶孩子。”高娟娟自報家門,她是部隊里的軍醫,聽林北北甜甜地說謝謝,不知為何,她對這兩孩子感到格外地親切。
第35章 到達海城
江秋月買的是兩個下鋪, 這會五點多一些了,兩孩子吃了別人的糖,她拿出自己的烙餅還有酸菜和熏魚。
打開袋子的瞬間,香味撲鼻而來, “娟娟姐, 我聽你說準備買盒飯, 不如和我們吃點吧,正好我男人那份多的。”
她在烙餅中間放了一些炒酸菜,再給高娟娟拿了雙筷子, “你嘗嘗我廚藝。”
高娟娟是個落落大方的人,沒有扭捏客氣,接過烙餅嘗了一口,瞬間驚艷。烙餅香而軟乎, 加上炒酸菜的酸辣, 讓人胃口大開。
她連著吃了好幾口, 江秋月又給她遞了熏魚干,嘗了之后,更是好吃得沒話說,“秋月,你這廚藝太好了, 我還沒吃過那么好吃的烙餅。”
“姐你喜歡就好。”江秋月給兩個孩子倒水,讓他們兩個慢慢吃, “我還準備了炒花生和地瓜干,農村里就是這些東西多,這一路去海城, 還有許久的路要坐。”
她不會苦了自己,該吃吃, 該休息的休息,臥鋪的環境比坐票好太多,也不會人擠人。
他們在這里吃得香,隔壁車廂的人不時過來看看,有個大哥不太好意思,問能不能換一塊烙餅,因為聽高娟娟一直說好吃。
江秋月準備了很多烙餅和醬菜那些,因為林崢嶸飯量大,現在林崢嶸不在,她大方地說送大哥一塊,但人家沒那么厚臉皮,拿了四個橘子來換。
大哥吃了后也說好吃,引得其他人也想換,江秋月換了幾張出去,便不敢再換了。
高娟娟笑著小聲道,“剛剛那個賣盒飯的列車員經過,我看她臉都放下來了,你這烙餅讓她少賣好幾盒盒飯。”
“我也就這些了,明天他們該買盒飯,還是得買的。”江秋月心想列車員要是那么小心眼,干脆別干這個了,她給自己剝了橘子,帶著兩個孩子去洗手刷牙。
火車上無聊,現在沒手機玩,也沒電視可以看,江秋月和兩個孩子玩丟沙包,一邊和高娟娟閑聊。
“娟娟姐,你說的地方離我村子好遠,我都沒去過,你怎么敢一個人去?”
“有什么不敢的?”高娟娟笑道,“現在是和平年代,又不是以前戰亂時候了。建國前,那才叫一個亂呢。我弟弟的事,是我爸媽的心結,他們年紀大了跑不動,不然也用不到我。”
如果不是高娟娟說的地方離桃花村太遠,而且年歲有點對不上,江秋月都要忍不住多想一會了。
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林崢嶸今年二十八了,二高娟娟的弟弟有二十九歲。
江秋月感嘆道,“也是,只要有介紹信,就不怕出門。”
“是啊,我和我弟弟當時被分開寄養在老鄉家里,那會我已經五歲了,弟弟才剛滿月,我能記住一些事,爸媽后面找我就容易。奈何寄養弟弟的那家人死在戰亂中,等我爸媽再去找的時候,只聽說女主人帶著幾個孩子逃難去了。”
“這么多年,找了幾次都沒找到,其實我都不抱希望了,但每次有什么消息,不去看看,又不死心。”
江秋月說理解,“這是人之常情。”
習慣了早睡的她,這會已經困了,招呼著兩個孩子去睡覺,“如果晚上要去上廁所,就叫醒媽媽,不許自己去,聽到了嗎?”
“知道了媽媽。”林北北說著,林南南也點了點頭。
火車“咣當咣當”響,江秋月睡得不踏實,因為心里想著林崢嶸的交代,總會醒來,確認了兩個都在,才能繼續睡。
大概到早上五點多時,火車剛好靠站停下,江秋月睜眼醒來,看到床邊站了一個男人,正伸手去掏高娟娟的包。
江秋月想都沒想,直接大喊,“抓小偷!”
她這一喊,車廂所有人都醒了過來,“小偷?哪里有小偷?”
乘警也打著手電筒過來,江秋月緊緊抓著對方的手,“娟娟姐,這人偷你東西!”
男人手里還抓著錢,被江秋月這么一喊,立馬松手,他猛地去推江秋月,結果先被江秋月打了一耳光。
這時乘警也趕到了,“怎么回事?”
男人惡人先告狀,“不關我的事,我就是睡迷糊,走錯了地方。這女的上來就打我,你看我臉上這巴掌印,她 下手忒狠了!”
高娟娟跳下床來,問江秋月怎么回事,江秋月說,“我剛醒來就看到他翻你的包,你看地上還有錢,這是物證,他現在想耍賴。”
地上掉了幾塊錢,高娟娟包的拉鏈也確實被拉開一道口子。
男人卻不承認,“車廂里那么黑,你自己看錯了還來賴我,明明是你想偷錢,正好被我撞見!我看你和這女的一路上說說笑笑,你才可能知道她錢放哪里,我怎么可能會知道?”
“你他么的還誣賴我?”江秋月氣笑了,“這年頭竟然還有賊喊捉賊的人,我用得著偷錢嗎?”
她看到男人口袋有點鼓,轉頭去看高娟娟,“娟娟姐,你看看包里除了錢,還丟了其他東西沒有?”
高娟娟更相信江秋月說的,她檢查了一遍,“還有我買的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一小包紐扣。”
江秋月讓乘警來搜,“這樣,為了證明清白,我所有的東西都在這里,你們隨便搜。同時也搜搜他,看看誰藏了這些東西!”
一聽這話,男人瞬間慌了,他就是看高娟娟出手大方,衣服連個補丁都沒有,一看就是有錢的。正好他要下車,就來碰碰運氣。
誰能想到,江秋月竟然會醒來?
乘警表示同意,男人眼珠轉了轉,一把推開乘警,拔腿就想跑。
但江秋月早就看出男人的意圖,伸出腳把男人絆倒,一屁股坐在男人背上,“你們快搜,他奶奶的,竟然敢污蔑我偷東西,你小子也是活夠了!”
乘警很快從男人口袋找到大白腿奶糖和紐扣,都和高娟娟說的一樣,男人這才害怕求饒,“大哥放了我吧,我是第一次干這事,只是一時糊涂。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你們抓了我,我工作就沒了。”
聽男人賣可憐,江秋月才不吃這套,“誰知道你是第一次,現在知道有老婆孩子要養,剛剛干嘛動歪心思?要是真讓你成功了,我娟娟姐怎么回家?你這還是偷東西,要是以后膽子大了偷孩子,那孩子爸媽不得哭死?”
“你吵什么吵,又不關你的事。”男人惡狠狠地瞪著江秋月,心里恨死江秋月了。
如果不是江秋月,他現在已經得手,誰都不知道是他偷的錢。
看男人那么囂張,江秋月直接捶了兩拳,其他人看到,也紛紛唾棄男人,讓乘警快把男人抓起來。
江秋月跟著去做了筆錄,等她回來時,昨天和江秋月換烙餅的大哥,和江秋月豎起大拇指,“你這姑娘看著白白凈凈,沒干過什么活的樣子,實際上脾氣夠炸啊。”
“那不然呢,他自己偷東西還冤枉我,我可受不了這份氣。”江秋月都后悔沒多打幾拳,如果不是男人貪心拿了奶糖那些,剛剛的事還真不好說。
大哥笑著道,“不錯不錯,你這性子颯爽,好樣的!”
高娟娟到現在,才有點后怕,“剛剛那男的少說一米八,你就不怕他動手嗎?”
“當時沒想那么多,現在想起來,也還好吧,車廂狹窄,只要我一喊,就有人來幫忙。”江秋月并不后悔抓小偷,“現在不也沒事,乘警還說夸我見義勇為,問我是哪個單位上班。”
“你可真厲害。”高娟娟更喜歡江秋月了,這么一鬧,大家都沒了睡意,高娟娟去車廂里買了四個肉包子回來,讓江秋月別客氣,“你幫我抓小偷,我得謝謝你。你的烙餅是好吃,但大早上還是吃點熱乎的,還有豆漿,不用和我客氣。”
江秋月讓兩孩子說謝謝,自己也吃起肉包子,“那我就不和娟姐你客氣了,早上喝豆漿,確實很不錯。”
林北北第一次喝豆漿,又香又甜,“我也要抓小偷!”在他看來,是媽媽幫高阿姨抓到小偷,高阿姨才買肉包子和豆漿給他們吃。
“等你長大再說,你現在那么小,別被人販子抱走都是好的。”說到人販子,江秋月不由深吸一口氣,還好她一路上謹慎小心,不然有個什么意外,她會自責一輩子的。
火車上的江秋月幾個,吃過早飯后,又開始閑聊起來,大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人,為了打發時間,各自聊著過往和所見所聞。
而此時的方招娣,則是陷入危險,醫生說要手術治療,但需要先交手術費。
江春桃的婆家不肯再給她錢,她找到親媽的存款,但只有三十幾塊錢,根本不夠治療費。
“你們還沒考慮清楚嗎?”醫生過來催促,“病人生命體征已經不強了,再拖延下去,你們只能準備后事。”
江春桃顫顫巍巍地掏出錢,“醫生,我們只有這些錢,能不能先救救我媽?”
醫生看了眼,嘆氣說,“你先去繳費辦手續吧。”
話音剛落,江耀祖一把搶了錢,“不行,大姐你沒聽醫生說么,就算媽救回來了,也可能癱瘓需要人伺候。到時候錢沒了,媽還要人照顧,你來照顧我和媽嗎?”
“我可以照顧媽,但你也大了啊。”這個時候,江春桃看著弟弟已經成年的臉龐,第一次感覺到生氣,“不管怎么樣,我們都得試一試,難道就這么放棄?”
江耀祖握著錢不說話。
江春桃急了,“媽平常最疼你了,你怎么能見死不救?”
“疼我的話,媽更會理解我,懂我現在的不容易。本來錢就不多,還可能不夠錢,大姐你能借到錢嗎?”江耀祖還是不肯給錢,他下定決心去看醫生,“我們不治了我,我帶我媽回家。”
“江耀祖!”江春桃要去搶錢,卻被江耀祖推倒在地,“你……你怎么可以這樣?那可是我們親媽!”
病房里的方招娣,聽到兒子和女兒的爭吵聲,無聲地流下眼淚。
她最疼愛的兒子,想著最能依靠的人,結果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竟然為了錢而放棄她。
方招娣突然想到二女兒和她說的話,原來小兒子是真的靠不住。
但是后悔來不及了。
方招娣看到兒子進來,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只有眼珠能動。
“媽,你別怪我,咱們家現在這個情況,負擔不了你了。”江耀祖一點愧疚都沒有,“我相信你那么疼我,肯定能理解我的選擇,是吧?”
方招娣:“我……”她有心無力,掙扎著想開口,最終流下的只有口水。
她死死地瞪著兒子,就算大女兒進來哭,她也在看兒子,很想問問為什么不救她。還想問問江秋月和江夏荷,她們都是她的親生女兒,為什么不理解她?
他們都在埋怨她,嫌棄她是累贅,她這一生,到底為了什么?
方招娣說不出話來,看著兒子冷冰冰的臉,才有了一些后悔。
直到她沒了氣息,都沒等到江耀祖反悔。
醫生確認方招娣沒有生命體征,讓江耀祖和江春桃可以把人帶走了,江耀祖卻有些嫌棄,“大姐,你找人來弄吧,總不能叫我一路背回去。”
活著的時候還好,現在死了他害怕。
“耀祖,你說的還是人話嗎?”江春桃吼道,“媽死了都閉不上眼睛,你太傷她心了!”
“大姐,你憑什么說是我讓媽傷心,二姐三姐就沒讓媽傷心了嗎?”
江耀祖皺著眉往外走,“真是的,反正我不管,要怎么弄是你自己的事。”
看弟弟就這么走了,江春桃才意識到這么多年維護的人,實際上根本靠不住。
她想要江秋月對弟弟的評價──自私自利的啃老族,還真是這么一回事。
沒辦法,江春桃只能求助婆家,人都死了,吳力再多抱怨,還是來幫著處理后事。
不過吳力要江春桃發誓,“我早就說了,你那個弟弟是爛泥扶不上墻,這次我幫你媽下葬,但你要是再敢管你弟弟的事,你就滾回去和你弟弟一起過!”
江春桃說不會了,“以后我什么都不管了,再也不會管了。”
她撐著身子回到家里,便倒下了,這次是身心俱疲,對江耀祖徹底死心。
而這會已經過去一天,江秋月帶著兩個孩子開始收拾好東西,再有半個小時,火車到達海城站。
高娟娟給江秋月寫了電話號碼和地址,“等你安頓下來,給我寫信或者打電話都可以,咱們有緣分,到時候我給你寄吃的。”
眼緣這東西很說不清楚,高娟娟越看越喜歡江秋月,感覺她們前世是姐妹,格外的親切。
江秋月也很喜歡爽快的高娟娟,收好紙條,“好嘞,等我安頓好,一定給你寫信。”
“對了,你說有人來接你是吧?”高娟娟也收拾好包包。
江秋月說是,“我愛人說是他戰友來接人,他已經安排好了。”不然大包小包的,還有兩個孩子,江秋月確實不好解決。
“有人接你就好。”高娟娟看了眼窗外,“還有十幾分鐘就到了,很快了。”
此時的海城火車站的出站口,陳國偉和開車的小周提前到了。
小周是林崢嶸的保衛員,同時負責開車,他踮著腳往遠處看,“陳營長,嫂子怎么還沒來?”
陳國偉拉著小周站好,“你著什么急,火車都還沒到,站好了,別讓人看笑話。”
“知道了。”小周剛站穩,聽到了火車的鳴笛聲,又激動地道,“來了來了,火車到了。陳營長,你說嫂子是個什么樣的人?”
陳國偉拿出寫好名字的牌子,他想了想林崢嶸之前的形容,“反正你林副團長說,你嫂子是個很樸素的人。你把牌子舉高一點,免得他們看不到。”
第36章 這怎么可能是林副團長的家屬?
陸陸續續有人出站后, 小周踮著腳,高高地舉起牌子,就怕嫂子看不到。
陳國偉同樣期待,又有點緊張, 畢竟是好兄弟的愛人, 他得好好表現, 千萬不能丟人。
等人群大量涌出時,小周和陳國偉被擠到最邊邊上,急得小周大喊別擠了, 人群才繞開他。
過了幾分鐘,小周看到一個婦女牽著兩個孩子,一看就很樸素,年紀也差不多, 激動地去拱陳國偉的手, “陳營長, 你快看,那邊綠色頭巾的是不是嫂子?”
陳國偉也踮著腳去看,也感覺對方很像,大喊了一聲弟妹,等他過去說話, 對方卻很警惕。
“同志,你認錯人了吧?”
“你不是江秋月同志嗎?”陳國偉問。
“俺才不是什么江秋月, 俺姓李,你們快讓來,俺還要去找俺男人。”婦女繞開陳國偉, 繼續往外走。
陳國偉尷尬地揉揉鼻子,“小周你別亂認, 那么多人呢。”
小周也有點不好意思,“好的陳營長,我就站在這里不動,嫂子不是認識字么,她出來肯定能看到我們。”
結果等人群漸漸離開,他們都沒等到江秋月母子三人。
陳國偉特意去問了檢票的,得知并沒有等錯車,“奇怪,人呢?”
“同志,我們可不可以進去找找?”
檢票員看陳國偉兩人穿著軍裝,不像是會逃票的人,點頭同意了,“注意安全,這會應該都出來了。”
此時的江秋月,正生氣地按著一個中年禿頭男人,難怪林崢嶸叮囑她坐火車要特別注意。
她和高娟娟剛分開,準備出站時,就被一個男人蹭了屁股。第一次她以為是錯覺,結果第二次對方捏了一把,這下她忍不了,松開兩個孩子的手,反手對著男人的眼睛狠狠打了一拳。
現在她把油膩男按在地上,等檢票員跑過來問怎么回事,江秋月立刻讓檢票員喊警察,“這人是流氓,他竟然摸我!”
“你們別聽她的,人那么多,我就是不小心碰到她,我的年紀都能當她爸了,我怎么可能干這種事?”男人不承認,掙扎著想起來,手肘卻被江秋月狠狠扣住。
“你都知道是能當我爸的年紀,還干這種事,你他么不要臉,我就不給你臉了!”江秋月和檢票員道,“同志,我說了喊警察,麻煩你了。”
檢票員卻是愣住,看清男人的臉后,眉頭緊皺,“王叔,怎么是你?”
“小徐啊,你快讓她松開,咱們是鄰居,你要相信我啊。”王紅心感覺被江秋月壓著的胳膊快斷了,另一只手拍著地哭嚎,“你這個人怎么那么不講道理,我都說了是不小心碰到,和我有什么關系?”
徐前進和王紅心住同一個大院,王紅心是市里機械廠的主任,也是他爸媽的領導,現在王紅心被人按著,他潛意識地選擇相信王紅心,“這位同志,你先把人松開,王叔是我機械廠的積極分子,他不可能干出這種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
江秋月明明白白看到王紅心的手,怎么可能是誤會,看檢票員和王紅心認識,她視線落在王紅心手上,“你看他手上的餅干屑,我衣服上是不是也有?只是碰到的話,會是手指碰到嗎?”
“我說你這位同志,你是不是看你們是熟人,所以想包庇他?”
徐前進才二十歲,剛工作沒多久,還沒遇到過這種事,聽到包庇兩個字立馬紅了臉,“同志,我只是實事求是,你不要胡攪蠻纏!”
王紅心附和道,“是啊,你這女同志看著白白凈凈,怎么那么不講理?我都說是你錯覺,你知道女的穿成這樣,我們沒說你不正經,你還污蔑我,快點松開!”
今天是第一次見林崢嶸戰友,所以江秋月穿了新做的衣服,顏色艷麗了一點,但就是普通的短袖和長褲,王紅心竟然說她不正經?
江秋月對著王紅心的臉“啪啪”就是兩下,“我告訴你,你污蔑軍嫂,罪加一等!死光頭,你平常肯定沒少干這種事,我哪里不正經了?”
林北北和林南南看到媽媽生氣罵人,雖然聽不懂不正經是指什么,但兩個孩子都幫著媽媽踹地上的王紅心。
“打死你這個壞人,你欺負我媽媽!”林北北這段日子吃得不錯,人也壯實不少,年紀雖小,力氣卻不小,一下下地讓王紅心招架不住。
王紅心哭喊著救命,徐前進過來拉開林北北,他一動手,江秋月就松開王紅心,護崽地搶過林北北,“行,你不報警,我讓別人報警,我就不信了,不過是個機械廠的主任,難道能在海城一手遮天?”
她剛說完,地上的王紅心爬起來就跑,趕忙去追,正好看到遠處走來兩個軍人,江秋月大聲道,“同志,快幫我抓住他,他是流氓!”
聽到是抓流氓,陳國偉想都沒想,沖過去把人按住。
王紅心就是個辦公室坐久了的胖子,連江秋月都能把他按住,更別說每天訓練的陳國偉。
“小周,你按著他!”陳國偉沒好氣道。
王紅心還在掙扎,“誤會,都是誤會,我是被冤枉的。”
“不是心虛,你跑什么跑?”江秋月小跑過來,她額頂出了細細的汗珠,面頰緋紅,顯得五官更好看了。
小周就沒見過更好看的女人,一時看呆了挪不開眼。陳國偉同樣驚艷,但他比小周這種雛兒要好點,問江秋月怎么回事。
江秋月說了王紅心刷流氓的事,“還有這個檢票員,我讓他報警,但他和王紅心認識,一直說是誤會。他都囂張到用手捏了,我怎么會是錯覺?”
她最討厭這種流氓了,一般小姑娘肯定害怕不敢說,反而會助長這種人的氣焰。但江秋月不是一般人,她才不會忍氣吞聲,而且她不站出來,王紅心以后肯定會欺負其他姑娘。
聽江秋月這么說,陳國偉當即決定幫忙報警,有他出面,徐前進再怎么樣,也只能打電話通知警察。
等他打完電話回來,王紅心已經被按在墻上,他還是相信王紅心,“王叔,如果你沒耍流氓,警察也不會冤枉你。我看你和警察走一趟,別跑了。”不然被按著多疼啊。
“同志,你王叔都心虛跑路了,你還相信他。”江秋月哼了一聲,她就是生氣也是好看的,說得徐前進不敢看她,“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你工作不久吧,還是得多長點心眼,不然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
“同志,你干嘛得理不饒人呢?”徐前進說不過江秋月,只憋出這一句話。
江秋月氣笑了,“你都知道我得理了,那我為啥要放過你王叔?這種流氓就該抓警察局去,免得他再出來禍害人!”
王紅心現在是真的害怕了,他就是看江秋月漂亮,人群里一眼就看到江秋月。他從來沒看過那么美的女人,平常在廠里他就喜歡占女員工便宜,但礙于他是主任,很多人都忍了。
看江秋月牽著兩個孩子,還背了包,王紅心起了色心,抹了一下不過癮,才想著再捏捏,結果就被江秋月抓到。
早知道江秋月那么彪悍,王紅心一定不會動手,聽江秋月一直說他,他放軟語氣懇求,“我說姑娘,你別這樣。我都這個年紀了,你就當是誤會好不好?你要什么賠償,我都答應你。這樣,我給你五十塊錢,你就算了吧?”
“五十塊?”江秋月喜歡錢,但不是什么錢都要,她剛拔高音量,王紅心就加到一百塊,可見王紅心真的怕去警察局。
也是,被定了流氓罪,不僅工作丟了,還要去勞改。難怪王紅心會那么怕。
江秋月卻沒心動,“我男人是軍人,我才不稀罕你的臭錢。拿了你的錢,都給軍嫂丟人。”
“我說你到底要怎么樣啊?如果不是你先看我,你以為我會對你上手?”王紅心怒了,忍不住兇道。
江秋月再次沒忍住,“啪啪”打了兩耳光,“誰看你了?我是沒見過男人嗎?愛看你這種又肥又禿頭的惡心油膩男,我是腦袋壞了,還是眼睛瞎了?”
江秋月最受不了這種氣,還想踹兩腳時,警察來了。
來了警察,問過怎么回事,要江秋月跟著去做筆錄時,江秋月才想到林崢嶸的戰友應該還在等她,趕忙道,“警察同志,我可不可以先去找接我的人,我再和你們去警察局?”
“用不了多久的,他們應該就在出站口。”
警察沒有反對,江秋月轉身去喊兩個孩子跟著警察,她自己跑去找人,結果出站口一直沒看到人。
而陳國偉和小周也在找人,問了徐前進后,得知站臺上只有打王紅心的母子三人,陳國偉不可思議地去看林北北和林南南。他越看,越有種熟悉感。
不會吧?
林崢嶸不是說他媳婦很樸素嗎?
想到剛才的女人,膚白貌美,腰細腿長,說她只有二十歲,陳國偉都相信。
陳國偉半信半疑地蹲下,“小朋友們,你們媽媽叫什么名字?”
林南南怕陌生人,躲在林北北身后,兩只手緊緊拉著她哥哥。
林北北則是膽子大多了,“叔叔,我媽媽叫秋月,壯壯哥喊她江嬸嬸,所以她姓江哦。”
姓江?叫秋月?
陳國偉讓小周把牌子拿過來,確認牌子寫著“江秋月”三個字,他再次受到了震驚。
他奶奶的林崢嶸,這樣漂亮的媳婦叫樸素?
林崢嶸是故意這么說,怕他們嫉妒他吧?!
小周也反應過來,過了好半天才道,“陳營長,剛剛那個漂亮的女同志,就是我們要接的人嗎?”
“多半是的。”陳國偉深吸一口氣,“你們團長真他么不是人,自己娶了個那么漂亮的媳婦,藏著掖著不肯說。害我們剛才還認錯人,真是日了狗了。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好好敲他一頓,真不誠實!”
小周認同地用力點頭,“確實,團長太不道德了。早知道嫂子那么好看,他應該讓嫂子給我介紹對象啊。”想到能娶嫂子那么好看的媳婦,小周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揚。
“沒出息。”陳國偉拍了下小周的背,“快去把你嫂子喊來,別讓她找了。”
小周跑得飛快,江秋月沒想到陳國偉兩個就是林崢嶸的戰友,想到自己剛才彪悍的樣子,有那么一些些后悔了。
等她看到王紅心時,更想打王紅心幾拳,她本來想給陳國偉他們留個溫溫柔柔的印象,現在好了,全破功了。
幾個人互相認識后,江秋月帶著孩子上了小周開來的車,一起去派出所做筆錄。
王紅心到了派出所臉都白了,江秋月說的餅干屑確實有,警察說有處理結果,會通知江秋月,他們才從派出所離開。
“從海城去部隊,開車得兩個小時。”陳國偉坐在副駕駛,從后視鏡看到江秋月,他不由坐得直了點,“弟妹你累了的話,可以先睡一會兒,到了家屬院,我再喊你們。”
開車的小周也挺直腰板,特別是江秋月對他笑的時候,他也忍不住跟著傻笑,引得陳國偉說了他好幾次,讓他專心開車。
江秋月說不累,“在火車上除了吃就是睡,我現在精神得很。”
林北北和林南南同樣精神,不過林南南經過這么多事有些害怕,一直靠著江秋月。林北北則是大膽許多,趴在車窗邊上往外看。
陳國偉回頭看了眼兩個孩子,夸道,“弟妹你把孩子養得真好,兩孩子都虎頭虎腦,胖乎乎的很可愛。”
“對了,崢嶸的房子前兩天批下來了,我們兄弟幾個幫忙整理了一下。衛生是做得干干凈凈,你帶著孩子們可以直接住。”
聽陳國偉這么說,江秋月都不好意思了,“辛苦你們了,之前崢嶸就說了,搬家時想請你們幫忙,到時候請你們吃飯。現在崢嶸不在,不如國偉哥你幫忙喊一喊,晚上我給你們做飯吃?”
“不用那么客氣,大家都是好哥們,之前崢嶸也幫我們不少忙。而且你們今天剛到家屬院,還得收拾房子呢。”陳國偉道。
江秋月覺得也是,就算衛生是干凈的,也還有其他事要做,“那就明天,總是要請你們吃個飯的。崢嶸不懂什么時候回來,我得替他謝謝你們,不要和我客氣啊,你們都說了和崢嶸是好兄弟,那更應該來吃飯。”
她是個喜歡好來好去的人,目前看著,林崢嶸的這些戰友都不錯。人家幫忙打掃房子,還特意來接她,都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她應該請人吃飯。
聽江秋月這么說,陳國偉只好答應了。
不過他和小周想的是,江秋月這么好看的女人,看著就不像廚藝很好的樣子。算了,該捧場還是得捧場,就算不好吃,他們也得給面子。
江秋月讓陳國偉他們把家屬也帶來,畢竟她以后要在家屬院生活,如果有合得來的軍嫂,也可以交個朋友,以后互相幫忙。
陳國偉說他愛人還在老家,“老吳幾個是有家屬的,我待會去和他們說。”
小周立馬說他還沒結婚,“嫂子,你有沒有姐姐妹妹,有的話給我介紹介紹,我不挑!”
“你小子想屁吃!”陳國偉瞪了一眼過去,“好好開車吧你,別想有的沒的,毛都沒……”下意識地想說葷話,想到后座還有人,陳國偉又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江秋月笑呵呵地道,“我家那么遠,不如部隊附近挑,兩個人還能在一起。”
她一路上和陳國偉兩人閑聊,把他們兩人的事都了解了。
路上顛簸,林南南被晃睡著了,林北北也困了,揉著眼睛不肯睡。
等陳國偉說快到了時,江秋月把兩個孩子叫醒。
車開進家屬院,停在一個院子門口。
小周幫忙提著行李進院子,“嫂子,你快進來,這里就是部隊分給林副團長的房子。前面是個院子,你可以種菜,也可以拿來干別的,屋子里通了電,一共有兩個房間,廚房在后頭。”
江秋月牽著孩子,跟著小周走進新家,看著一層房子還帶了小院,特別是聽說有電燈,目前她是很滿意的。
而陳國偉剛準備進院子,就被附近的幾個小戰士拉住,“陳營長,剛剛進去的姑娘是誰?”
“是啊陳營長,她是誰的妹妹嗎?”
“我第一次看到皮膚這么白的姑娘,感覺嫩得能掐出水來,陳營長你快介紹介紹,她結婚沒有?”
……
“還姑娘?你們得喊嫂子!”陳營長嫌棄地看著小戰士們,“瞧你們這副沒出息的樣子,這位是林副團長的家屬,你們別做夢了,人家孩子都兩個了。”
小戰士們一個個呆住了:……是他們聽錯了嗎?這怎么可能是林副團長的家屬?
第37章 另一個穿越女
江秋月仔細看了一圈房子, 從包包里拿出糖給小周吃,小周只拿了一個。
“嫂子,房子還滿意不?”小周笑呵呵地看著江秋月,“屋里你看看, 有什么問題盡管說, 我一定幫你解決了。”
江秋月說沒什么問題, 房子南北通透,是棟邊戶,西邊和隔壁逼著, 東邊則是路,所以她家的院子會大一點。
“那行,要不我帶你出去認認路?”小周剛說完,陳國偉也進來了。
江秋月看時間不早了, 小周他們忙活了大半天, 不好意思再讓人帶路。反正來日方長, 她有的是時間了解附近的情況。
她和陳國偉兩人一起走出房子,“不用那么麻煩,你們給我指個方向,讓我知道供銷社和食堂在哪里就行。”
小周積極地跑到門口,圍觀的人群立馬給他讓開一條路, “嫂子,從這里一直走到底, 再右拐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供銷社,還是挺近的。從供銷社再往南走,你就能看到食堂的招牌。”
江秋月笑著說了謝謝, 看門口有很多好奇的目光,一直保持淺淺的微笑, 她去看陳國偉,“陳哥,麻煩你幫我跑一趟了,明天晚上我請大家吃飯,我不知道有誰,你幫我通知一聲。”
陳國偉應了一聲好,讓江秋月快去忙自己的事。
等江秋月回房子里去,立馬有小戰士夸江秋月好溫柔,全是羨慕林崢嶸的聲音。
“嫂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林副團長怎么說出樸素這兩個字的?”
“我看啊,林副團長是怕別人惦記他媳婦,故意這么說的。”
小周立馬點頭,“我也這么覺得,但是嫂子……”算了,他還是不說了,嫂子現在是溫溫柔柔,在火車站抓流氓時可不這樣。
站在陳國偉邊上的,一人吃了他一拳,“一個個吃飽沒事干,都去跑圈,圍在這里像什么話?”
他剛說完,江秋月家隔壁出來了一位姑娘,收拾得很利索,模樣清秀,笑著和他打招呼,“陳營長,是林副團長的家屬來了嗎?”
“是啊。”陳國偉點頭道,“以后你們就是鄰居了。”
白秀秀往隔壁的院子看了看,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轉頭去看陳國偉時,又是很親切地笑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回去和我嬸嬸說一聲。”
陳國偉看著白秀秀的身影,感嘆她也不容易,小姑娘沒了爸媽,從老家來幫叔叔嬸嬸帶孩子,平常忙里忙外,她嬸嬸則是清清閑閑。
不過這是白家的事,他和老白只是普通戰友,輪不到他多管閑事。
在陳國偉帶著人走后,江秋月則是收拾起房間,兩個孩子要幫忙,她一人給了一塊小布,讓他們擦家具。
她剛忙活了一會兒,就聽到有人敲門,得知是隔壁的鄰居,江秋月過去開了門。
來的是位十八九歲的姑娘,江秋月問她什么事。
看到江秋月的第一眼,白秀秀說不出話來了,在此之前,家屬院里的姑娘,她算是最拔尖的。
她以為林崢嶸的媳婦就是個又黑又丑的農村婦人,沒想到江秋月比她還白,身量更是高挑,一點都不像書里的描寫。
沒錯,白秀秀也是穿書的,她穿成這本書的女主,來幫叔叔嬸嬸帶孩子后,沒過多久林崢嶸帶著孩子搬過來。
因為她時常幫林崢嶸帶孩子,她叔叔嬸嬸給她牽線搭橋,成了林崢嶸兩個孩子的后媽。
白秀秀穿過來有一段時間了,她曾見過林崢嶸,高大帥氣的男人讓她一見傾心。所以在叔叔家再辛苦,她都咬牙堅持下來,就等林崢嶸帶著孩子搬過來。
結果江秋月竟然沒死,還來隨軍了,怎么和書里的劇情發展不一樣?
江秋月也在打量眼前的姑娘,挺秀氣的一個姑娘,“姑娘,你有什么事嗎?”她又問了一邊。
“哦,我……我是這家人的侄女,我叫白秀秀。”白秀秀這才回過神來,但她這會腦子有點亂,“聽說你是新搬來的鄰居,我嬸嬸讓我拿點棗給你。”
她把簸萁遞了過去,上面是一些干棗。
聽到“白秀秀”三個字,江秋月有點熟悉,等白秀秀走后,她才突然想到,這不就是書里的女主嗎?
難怪白秀秀看到她,會愣住,按書里劇情,她已經死了才對。
想到這一點,江秋月心跳都變快了。
書里的白秀秀穿越來后特別能干,不僅能帶孩子,還會工作,各方面都特別努力,說是當代卷王都不為過。就是白秀秀其實并不喜歡孩子,她在白家帶孩子,是為了能有個好的跳板接觸到部隊的人。后來給林北北兩個當后媽,也只是為了嫁給林崢嶸。
白秀秀這個人,是一個為了目標,能卷到極致的人。
江秋月想了想,她和白秀秀完全是不一樣的人,她們同樣為了過好日子,但江秋月不會逼著自己做不喜歡的事。
就算離開林崢嶸,她也會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和工作,她都死了一次了,什么都不如自己開心最重要,沒必要再逼著自己去卷。
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難處,她不是白秀秀,不好去評價白秀秀的決定。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萬一人家白秀秀看她還好好活著,換其他目標了呢,那說不定她們還能成為朋友。
畢竟她的到來,已經讓書里很多的人物結局有了不同的發展。
鋪好被褥后,時間已經不早了,江秋月不打算做飯了,帶著兩個孩子去食堂打菜。
她剛出門,就有不少人看過來,一個生面孔,還長得那么漂亮,好些人都在猜她是什么身份。
去食堂的路上,江秋月經過了供銷社,她去打聽了一下早上幾點開門,再去食堂買菜。
剛進食堂,江秋月就感受到各種打量的目光,她告訴自己,等時間久了就好。
“同志,我要一份豆角炒肉,還要一份豆芽。”江秋月說話軟軟的,打菜的師傅手都不抖了,還問她是來探親的么。
江秋月笑著說不是,“我是來隨軍的。”
聽到江秋月是來隨軍,邊上有人問她是誰的家屬,大家好奇地看過來,好在陳國偉也來打飯,帶著江秋月走出食堂。
“今天你剛來,大家都新鮮,你別太在意。等過段時間,大家都熟悉你就好了。”陳國偉手里拿著飯盒,他要回宿舍,“我已經和大家說好了,大概有七八個人,你不用特意準備,大家都和崢嶸關系比較好,隨意一點就行。”
陳國偉看江秋月來打菜,心想明天江秋月應該也是來食堂買菜,食堂的飯菜他吃幾年了,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菜,而且口味很一般,并沒有太大的期待。
江秋月笑著道,“那我明天等著你們了。”
帶著兩個孩子回家后,江秋月坐下一起吃飯,只是剛入口,她就皺了眉。
“媽媽,食堂的菜不如你做的好吃。”林北北剛吃一口,就露出嫌棄。
從分家后,林北北一直吃媽媽做的飯,現在是吃得嘴叼了。
林南南附和地點頭。
江秋月也是這么覺得,但還是交代道,“那也不會太難吃,還是得吃完,不能浪費糧食。”
今天太累了,她吃完飯洗了個澡,便去睡覺了。
隔壁的白家,白秀秀正在給堂弟堂妹縫補衣服,她嬸嬸趙淑芬坐在一旁嗑瓜子,“我聽人說,林副團長的愛人長得和狐貍精一樣,你白天看到了,真那么騷包嗎?”
白秀秀聽得皺眉,雖然林崢嶸的愛人還活著,給了她很大的沖擊,但今天見面時,江秋月對她客客氣氣的,人也很溫和。
一直盼著的事落了空,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劇情,這會聽嬸嬸不分青紅皂白地說人家不好,語氣便有些沖,“人家正正經經,就是長得好看點,我看那些人是嫉妒她。”
“誒秀秀,你吃槍藥了?”趙淑芬還沒聽白秀秀這種語氣說話,放下手里的瓜子,“人家說得有鼻子有眼,說她扭啊扭,恨不得把所有男人都勾引去,難道說錯了?”
“還漂亮,我看啊,八成就是個狐貍精,不然這年頭大家都以吃飽為主,誰像她還穿新衣服?”
白秀秀和嬸嬸說不到一起去,干脆不說了,她不知道以后的未來在哪里,干脆放下針線,說去睡覺了。
她穿越前,是個從小縣城考出去的大學生,前半生都想著只要努力,就能靠高考改變命運。所以她一直很努力,成為他們中學的高考狀元,最后上了一所985大學。
從大一到大二,白秀秀除了上課就是兼職,結果兼職出了意外,一命嗚呼到了這個年代。
看著艱苦奮斗的大紅宣傳,想到自己又成了書里的女主,白秀秀想著只要她繼續努力,日子一定會好起來。所以她干什么都很勤快,也很能忍,一開始不愿意接納她的嬸嬸,現在也離不開她。
直到今天,看到林崢嶸的原配來了,白秀秀慢慢地意識到,她的盼頭沒了。
她是暗暗對林崢嶸動過心,但那會她以為林崢嶸原配死了,才會有這種想法。她是有道德在的,并不想成為年代文里的極品。
只是對于未來,白秀秀茫然極了,她馬上二十歲了。盡管嬸嬸不愿意,但叔叔說可以給她相看對象了。
她躺在伸不直腿的床上,緩緩蜷縮起身子來,深呼吸幾次后,告訴自己打起精神來,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的人生。
既然人生沒有按書里的軌跡來,那她自己來安排就好,白秀秀這么和自己說。
這一晚,白秀秀想了很多,基本沒怎么睡,隔壁的江秋月則是一覺睡到天蒙蒙亮。
還是江秋月想著要去供銷社買肉,才會起來,不然她得翻個身繼續睡。
“媽媽,你要去哪里嗎?”林北北聽到動靜,揉揉眼睛,他要起來時,被媽媽按住肩膀。
“媽媽去供銷社買肉給你們吃,你乖乖睡覺,待會帶著妹妹洗漱,餓了先吃點地瓜干。”江秋月拍拍兒子的肩膀,替兒子掖好背角,才躡手躡腳地提著竹籃出門。
她昨天打聽過了,供銷社在早上七點開門,想買好點的肉就得早點去。江秋月在來之前,找人買了十斤肉票,就怕來了家屬院不方便買肉。
江秋月剛出門,就遇到了白秀秀,兩個人剛打了個照面,心里都有事,所以自然而然地又撇開眼神。
過了會,還是江秋月主動問,“你也去買菜?”
“是啊,我嬸嬸讓我去買點肥肉,家里沒有豬油了。”白秀秀看江秋月對她親切,反而有些心虛,“嫂子你也是去買肉吧?”
江秋月說是,“今天不是請我男人戰友吃飯么,我怕去遲了沒有肉。”
聽江秋月真的是買肉,白秀秀很驚訝,她是沒想到,江秋月這樣的人,是會做飯的。
或許是心里不好意思,白秀秀主動道,“嫂子剛來家屬院,可能不知道這邊情況。一個人最多只能買兩斤肉,我只要買一斤豬油,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多買一斤。”
聽白秀秀主動示好,江秋月心想白秀秀目前看著還不錯,并沒有對她表現出敵意。
她笑著說了好,她把肉票和錢遞了過去,“家里今天來的人多,我確實想多買一點肉。既然你開口了,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你待會幫我買一斤五花肉吧。”
兩個人一路疾走到供銷社門口,這會還早,但已經有幾個人在排隊。
半個小時后,供銷社才開門,此時江秋月身后已經排了二十幾個人。現在物資緊張,來晚了就買不到肉。軍屬院的條件會比桃花村要好上許多,大家做不到每天吃肉,但還是可以七天十天來買一次肉吃。
好在江秋月提前有準備,她買了一斤大棒骨,還買了半斤瘦肉,半斤肥肉。加上白秀秀幫忙買的一斤五花肉,算很不錯的了,平常人家過年都可能買不了那么多。
江秋月又買了一條鯉魚,還買一些青菜,今天請的都是林崢嶸的好友,她得給人留個好印象。
最后拿了兩瓶二鍋頭,不僅籃子里滿滿當當,手上還提著青菜。
白秀秀看江秋月出手那么大方,心里有些好奇,就她接觸到的人,都是很節省的,但江秋月不是。
想到書里江秋月是被虐去世,難道江秋月也發生了變化?
想到這個可能,白秀秀悄悄地打量幾次江秋月,但她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還沒到家門口,她看到江秋月的兩個孩子小跑著過來,她下意識后退一步,江秋月卻是笑盈盈地蹲下親了親兩個孩子。
第38章 新鄰居群像
早上媽媽走后, 林北北就睡不著了。
剛到一個新環境,他對四周的情況都很陌生,一直等妹妹醒來,他就帶著妹妹蹲在家門口, 巴巴地望著路口。
期間也有人來搭話, 問林北北和林南南是從哪里來的, 以前怎么沒看過他們。
林北北謹記著媽媽的話,不能和陌生人說話,所以誰來都不搭理。
現在看到媽媽回來, 林北北都快哭了,“媽媽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因為排隊給你們買肉吃。”江秋月和白秀秀說了再見,帶著孩子們進了院子里。
廚房里有木柴,但是不多, 江秋月問過白秀秀, 要么買柴, 要么買煤球。等明天,江秋月也得買點煤球和木柴。
早上江秋月簡單煮了地瓜,等吃飽后,江秋月讓林北北拿著自己的熏魚干去隔壁給白秀秀,昨天拿了人家的棗, 今天也得給人吃的示好。
林北北出門沒多久,帶著趙淑芬一起來了。
趙淑芬從昨天就很好奇江秋月長什么樣, 一進門看到江秋月,心想果然和別人說的一樣,是個狐貍精。
她上下打量的眼神, 讓江秋月不太舒服。
“弟妹果然好看,昨天我就聽說了, 家屬院來了個大美人,今天看到你,果然是真的。瞧瞧你這大屁股,看著真不錯。”趙淑芬的眼神很直接,“妹子,你不是農村的嗎?我怎么看你比城里人還精細?”
她自己就是農村來的,他們那一嘎達,老娘們一個個黑黢黢的,就算脫了衣服白,但每天曬太陽干活,那也得曬成黑炭。她家老白就經常和她說,讓她到了家屬院文雅一點,別總說臟話。
呸,她往上數三代都是根正苗紅的貧農,文雅個屁!
江秋月算是理解,白秀秀為什么那么努力想脫離叔叔嬸嬸,她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趙淑芬,“ 我家崢嶸對我好,每個月都給我寄生活費,舍不得我干農活。”
這話半真半假,反正林崢嶸現在出任務了,聽不到她說的這些話。
聽在趙淑芬耳里,就像是江秋月故意炫耀,“弟妹你這話不對。老爺們心疼你,你也得心疼他啊,你不得把錢留起來,伺候好男人孩子先?”
“嫂子,我還有事要忙。”江秋月和趙淑芬說不到一起,很明顯地下了逐客令。
趙淑芬沒說過癮,還不想走,“再說了,你還有公婆小叔子,你就不用把錢給他們?”她才不信林崢嶸把所有錢都給江秋月,凡是農村來的,每個月都要打錢回老家。她也一樣,自己家人口多,還得給婆家十塊錢一個月,娘家卻得不到什么好處,想到這個她就氣。
“嫂子,還真讓你失望了,我真不用給錢。”江秋月笑瞇瞇地看著趙淑芬,隨后叫兩個孩子回房間。
她轉身關了門,趙淑芬這下看出來了,氣鼓鼓地出去。
白秀秀看她嬸嬸從林家出來,還黑著臉,趕忙去找江秋月,“嫂子,我看我嬸嬸很生氣地離開,她怎么了?”
“我和她說不到一起,暗示她該走,她不走,我就關了門。”江秋月道。
白秀秀皺了眉,“你趕她走,她肯定去說你壞話了。”
“不著急,讓她先說,日久見人心,她要是敢亂說話,我遲早收拾她!”江秋月說著,和白秀秀笑著挑眉。
白秀秀還是有些擔心,“雖然他們不敢太放肆,但流言蜚語多了,萬一被人拿捏到,總歸是麻煩。”
江秋月給白秀秀倒茶,“你不用替我擔心,這日子長著呢。而且你是不是看我說話溫溫柔柔,所以覺得我容易受人欺負?”
白秀秀點頭說是。
“你放心吧,在我老家,我打架起來可是一把好手。我是對你才溫柔,對那些八婆不會手下留情。”江秋月并沒有在怕的。
而趙淑芬如同白秀秀說的一樣,已經到了大家平常聚集的涼亭里,她人還沒走進,先是搖頭說了句,“不得了了,我家隔壁新來那個,真是個騷狐貍!”
眾人聽她這么說,紛紛看過來,摘菜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問怎么回事。
“我想著新來了鄰居,不得去打個招呼么,所以過去看了看。結果我剛進去,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兇巴巴地問我是誰。”
趙淑芬編瞎話是信手拈來,“我好心好意去看她,想問問她有什么要幫忙的,結果人家不搭理我,說要忙,直接關了門。等我剛出家門口,就看到她嬌滴滴地和別的男人搭話。”
“真的假的?”有人問。
趙淑芬說當然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什么時候說過假話。等你們看到她,就知道我說真的了。”
“怎么會有這種人?咱們家屬院一直都好 好的,來了個這樣的狐貍精,以后怎么辦?”
“是啊,我們都是老老實實的人,她不會勾搭我男人吧?”
“誰知道呢,反正你們啊,都小心點她,看緊點自家男人。”趙淑芬道。
這時也有不一樣意見,住在江秋月對面的伍雙雙,冷哼了一聲,“韋梅花,就你男人長得豬頭樣,你就是送人床上去,人家也看不上吧?還有你趙淑芬,你不就是最會騙人的嗎,一天到晚挑撥離間,看誰不順眼就要說幾句。”
“伍雙雙,你說什么呢?我什么時候挑撥離間了?”
“對啊伍雙雙,我男人怎么像豬頭了?”
伍雙雙拍了拍褲腿上的碎屑,不縫衣服了,她剛到家屬院時,趙淑芬也是帶頭議論她,以至于她現在沒一個合得來的朋友。
她不搭理趙淑芬她們,提著自己的籃子走了。
趙淑芬被人伍雙雙這么罵,氣得罵了十幾分鐘,才停下,“你們看,這個伍雙雙真不是個好東西,我什么時候說過她了?還不是看她只有女兒,我好心好意給她介紹偏方,她怪我多管閑事嗎?”
“果然啊,刻薄的人生不了兒子,她伍雙雙這輩子我看就這樣了,不可能有兒子的!”
韋梅花跟著點頭,“就是,我男人不過是多肉一點,這是福相,什么叫豬頭?”
她很為自己男人抱不平,這年頭能胖的人,說明她家吃得好,別人羨慕都來不及呢。
“不過淑芬姐,你說的新鄰居,真有那么不要臉嗎?”
“當然,她就長著一張勾男人的臉。我可跟你說們了,不要讓男人去她家里,不然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趙淑芬說這話時,角落里的翁阿婆轉了轉眼珠,收拾東西回家了。
翁源和林崢嶸是一個番號的,今晚翁源就要去林家吃飯,翁阿婆聽趙淑芬這么說,趕緊跑回去,不許兒子晚上去吃飯。
翁源不理解,他還讓他媳婦吃過午飯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媽,你別聽別人亂說,我都答應好了,人家崢嶸多好的一個人,他愛人肯定不會差。”
“你聽媽一句勸,你別去林家,你媳婦那個窩囊樣,待會你被人勾走怎么辦?”
翁阿婆說話并不避諱,就怕兒媳婦聽不到,“反正你不許去,媽今天跟著你,你要是敢去林家吃飯,媽把林家飯桌都掀了!”
在廚房忙活的李盼娣,對于婆婆的話,一句都不敢反駁。她知道婆婆干得出這種事,她是家里的童養媳,八歲就被爸媽送到翁家,這么多年任勞任怨,婆婆一個眼神,她立馬就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聽到沒有?”翁阿婆看兒子不吭聲,大吼了一句。
“媽,你到底哪里聽來的閑話?”翁源無語了,陳國偉昨天都在夸林崢嶸愛人,怎么今天就有人說不好。
“別管我哪里聽來的,反正你不許去,你是知道我的,我說得到做得到!”翁阿婆放下狠話,就去廚房找兒媳婦,罵咧咧地道,“不是讓你今天把飯煮稀一點么,你個敗家娘們,你不掙錢,所以可勁霍霍是嗎?”
李盼娣想說已經很稀了,但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默默往鍋里加了一瓢水。
“再加一瓢,你成天在家里,喝點米湯就夠了,吃多了也是浪費糧食。”翁阿婆說完又去盯著兒子。
翁源被他媽盯得難受,只能說不去了,翁阿婆這才心滿意足,出門繼續聽人說八卦。她覺得自己可聰明了,從不主動參與那些話題,又能聽到一些重要的事,還能把兒媳婦拿捏得死死的,誰家婆婆能有她威風呢?
等翁阿婆到了涼亭,已經不多人了,這會正是飯點,大部分人都回家做飯。
江秋月也在做飯,她把三分之一的五花肉切成肉丁,先放鍋里炒香,煸出油之后,再加入切好的酸菜。
這是她最后的酸菜了,等過幾天,她再做點泡菜,她就愛吃點酸酸辣辣的東西。而且懶得做飯的時候,一盤炒酸菜,就能對付一頓。
酸菜炒肉沫的香味飄出廚房,因為加了肉,格外的香。
附近的人經過后,都忍不住多聞了聞。
“誰家做飯那么香?”
“不知道啊,好像是炒酸菜的味道。怎么還有肉味?”
“不會吧,誰那么舍得,用肉炒酸菜?”
小院被圍墻隔開,好幾家人都在做飯,不同的味道飄出來后,大家一時難定位到江秋月這。
中午江秋月只想簡單吃一點,煮了稀飯,配著酸菜肉沫和地瓜吃。
吃過飯后,林北北和林南南去洗碗,江秋月則是把這兩天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洗。
火車上悶熱,衣服上都是汗味,江秋月多涂了點肥皂,帶著衣服去了河邊。
家里有了電,但是還沒通自來水,提水洗衣服太麻煩,江秋月問過白秀秀哪里洗衣服,提著竹籃往河邊去。
等江秋月剛到,就發現有人看到她之后小聲說話,她一開始聽得不真切,也就沒在乎。
“她果然長得白,那么白的皮膚,一點也不像農村來的。”
“是啊,看她這個樣子,我還以為她什么事都不會做,沒想到還會來洗衣服。你說,淑芬說她是狐貍精,真的假的?”
“我哪里知道啊,長得確實挺漂亮的,但我現在看著,也沒看到她給男人拋媚眼啊?”
“梅花你糊涂了嗎,河邊都是女人孩子,哪里有男人?”
“也是啊。”
聽到這段對話,特別是淑芬兩個字,江秋月立馬明白她們話里的意思。
人善被人欺,她若是忍下來了,以后誰都知道她好欺負。
江秋月不洗衣服了,笑瞇瞇地湊了過去,“兩位嫂子,我是林副團長的家屬,大家以后就是鄰居了,你們是誰的家屬啊?”
兩人看江秋月這樣,以為江秋月是來示好,韋梅花先說了自己男人是食堂工作的。
“原來是食堂啊,剛剛你們說的淑芬姐,她和你們說我是狐貍精,她是怎么說的啊?”江秋月態度還是很好,韋梅花兩個人沒想到她那么直接問,都尷尬住了。
“我這人呢,正正經經做事做人,還沒被人說過是狐貍精。嫂子們若是不說,我現在知道你們是誰,不如我去你們家里問問,都是這樣冤枉別人的嗎?”江秋月斂去笑容,笑話,她可不是吃素的。
一聽江秋月要找她們家去,彭艷立馬道,“好妹子,我們可沒說你什么,都是趙淑芬說的。她說你眼里看不上人,又說你只對男人笑瞇瞇,讓我們看好男人。”
怕惹禍上身,彭艷把趙淑芬在涼亭的話,完完整整地轉述了一遍。
江秋月心里冷哼一下,白秀秀果然沒猜錯,她蹲下快速洗衣服。
彭艷和韋梅花看她沒生氣,以為是個受氣包,心里默默松了口氣。
但她們想不到的是,江秋月只是不想多走一趟,洗了衣服回家晾曬好,拿著洗衣服的棒槌,“砰砰”敲響了白家的大門。
第39章 “誰家做飯這么香?”
白家的大門被敲得震天響, 白秀秀先來開的門,看到是江秋月,非常驚訝,“嫂子, 你這是……”
“和你沒關系, 你一邊去看戲就好, 免得傷了你。”江秋月沖著白家大喊,“趙淑芬,你給我滾出來!”
屋里的趙淑芬正在和她愛人白勇說話, 白勇皺眉,“這誰啊?”
“我哪里知道?”趙淑芬還沒聽出江秋月的聲音,罵咧咧地往外走,“他奶奶的, 誰他么來鬧事啊, 老娘好好教訓她一頓!”
結果趙淑芬夫婦看到了江秋月, 白勇第一次見江秋月,還不知道江秋月是隔壁新來的鄰居,只是驚嘆家屬院竟然有那么漂亮的姑娘。
趙淑芬則是不解,“江秋月,你干嘛啊?”
江秋月直接復述一邊趙淑芬的話, “我想著新來了鄰居,不得去打個招呼么, 所以過去看了看。結果我剛進去,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兇巴巴地問我是誰。我好心好意去看她, 想問問她有什么要幫忙的,結果人家不搭理我, 說要忙,直接關了門。等我剛出家門口,就看到她嬌滴滴地和別的男人搭話。”
“你們可要看好自家男人,她一看就是個勾男人的狐貍精!”
“趙淑芬,這些話是你在涼亭里說的吧?”江秋月又用棒槌敲了敲白家的大門。
趙淑芬一下慌了,她是說了這樣的話,但她沒想到別人能說到江秋月那里去,而且說得那么清楚。
白勇還在問江秋月是誰,直到白秀秀說江秋月是隔壁林副團長的愛人,他才問是不是有誤會。
“沒有誤會呢白團長,我昨天才到,今天早上第一次見你愛人。見完你愛人,我都在干活,我就想問問,我今天和哪個男人說話被你愛人看到了?”
江秋月站在白家門口,見有人好奇看過來,她可不會不好意思,“大家伙都來看看,趙淑芬污蔑我勾引男人,我倒要問個清楚,我今天到底和哪個男人說話,被她看到了?”
鄰居們一開始還不太好意思,聽江秋月主動提,一個個都圍了過來。
“怎么回事?”白勇瞪了過去,他最了解自家娘們,兇著道,“你又亂嚼舌根了是不是?”
“沒……沒有啊。”趙淑芬還想嘴硬,結果江秋月說是韋梅花和彭艷親口說的,她瞬間來氣,“這倆蠢貨,我哪里說這些了。大妹子你別誤會,我真沒說這種話。我就是看你不搭理我,我多說兩句,其他真沒說。”
鄰居們有認識趙淑芬久的,是不信她這話,但大家礙于是鄰居,平常有個什么事,也不會鬧起來。畢竟生活在同一片區域,鬧起來太不好看了。
也有人問江秋月,“會不會是別人傳錯了,別是誤會了,妹子你別這么大氣性?”
“我氣性大?”
江秋月直接懟過去,“被傳勾男人的是我,感情不是你家的人,你無所謂。他們這樣傳我壞話,影響我名聲,萬一我男人聽到和我吵架怎么辦?”
“搞破鞋可是要被批斗的,我現在不來說清楚,到時候我被冤枉了,誰幫我?”
幾句話懟得眾人啞口無言,江秋月又去看趙淑芬,“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但我這人不喜歡受委屈,事情一定要弄個清清楚楚。你說你沒說,那你和我去找韋梅花兩個,我們當面對質!”
“你……你干嘛呢。”趙淑芬不愿意去,因為她真的說了這種話,“大家都是鄰居,你一定要把事情弄得那么難看嗎?”
不過是說幾句閑話,她還是第一次遇到江秋月這種人。要是在村里,她已經動手撕爛江秋月的嘴,這不是在家屬院,打人得被抓起來,她才一直忍著。
“是誰要把場面弄得不好看?”江秋月大聲問,“我就問你,我和誰說話了,怎么勾引男人了?你今天不說出個名字來,我要去婦聯告你污蔑我!”
“別這樣,有話好好說。”白勇頭都大了,拽著趙淑芬往后走,壓著嗓子逼問,“你到底說沒說了?”
“我……我……”
“行了,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說了。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娶了你這么個長舌婦,快點給人道歉,聽到沒有?”白勇不想事情鬧大,而且這個事確實是趙淑芬的錯。
趙淑芬沒遇到過江秋月這種硬茬,現在那么多人看著,她要是道歉了,豈不是坐實了她故意說江秋月壞話,“我不道歉,你讓我以后怎么做人?”
“你怕丟人,你別干這種丟人的事啊?”白勇急了,拽著趙淑芬往前走。
趙淑芬破罐子破摔,耍賴道,“你別拽我,我說不去就不去。打死我也不承認,有本事讓韋梅花個彭艷到這里來作證!”
“不用她們,我就可以作證!”
伍雙雙擠進人群中,得知江秋月來白家,她以為江秋月會哭哭啼啼問趙淑芬為什么要這樣做,沒想到是個颯爽的,她就喜歡這種解決方式,“我可以作證,趙淑芬在涼亭那說了這些話,當時我就說了,趙淑芬最愛亂嚼舌根,當眾放屁。我現在也想問問,人家才剛到家屬院,怎么得罪你趙淑芬了,為什么要污蔑別人?”
“伍雙雙你給我閉嘴!”趙淑芬沖過來想打人,卻被眼疾手快的江秋月絆了一跤,摔了個狗吃屎。
江秋月用棒槌對著趙淑芬,“我是農村來的,看著是好欺負,但實際上可不是個慫包。趙淑芬同志,你知不知道你污蔑軍嫂,破壞團結情誼我,我可以拉你去批斗的?”
“你別嚇唬我,我又不是被嚇大的。”趙淑芬還想掙扎時,被白勇拉著道歉。
以前也有這種事,但對方不會像江秋月這么鬧,白勇也就沒管,只是讓趙淑芬以后別這樣。現在江秋月都到他家門口,他不管不行了,“江同志,是淑芬不好,她不該亂嚼舌根。她這人就這樣,其實心不壞,我讓她給你道歉。麻利點,快點和人說對不起,你真要鬧到婦聯去,我就和你離婚!”
聽白勇提到離婚,趙淑芬先是愣住,隨后才知道白勇真的生氣了。
她能在娘家和婆家橫著走,都是因為白勇能干,好些干部發達了后都和農村愛人離婚,之前她還擔心過。直到來了家屬院那么多年,她才放心下來,也漸漸無所顧忌。
“我……我道歉。”趙淑芬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她已經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表情了。江秋月今天讓她丟臉,她記下這個仇了。
白勇去看江秋月,“江同志,現在可以了吧?”
“當然不行。”
江秋月冷哼,“趙淑芬已經損壞了我的名譽,我要她再去涼亭了,和大家一個個解釋清楚,她早上都是胡說八道。說到最后,還得打自己兩巴掌,就當教訓了。”
看白勇要說話,江秋月大聲打斷了他,“這種事,趙淑芬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你要是管不好你愛人,部隊會幫你管,但你以后也別想有什么前途了。白團長,我看你還是講道理的,孰輕孰重,好好考慮一下。”
“啥?”沒等白勇開口,趙淑芬先不同意了,“江秋月你怎么不上天呢?你要我去涼亭里,你還讓不讓我做人?”
“要做人別干見不得人的事啊!”江秋月豎起三根手指,“好了,現在是三巴掌,你再頂罪一次,就多一巴掌。不要以為我男人不在,就可以隨便欺負我。我今天不收拾了你,我就不叫江秋月!”
大家一開始看到江秋月,都覺得她白白凈凈,應該會很好拿捏。
結果現在一弄,在場的人,紛紛心里表示,以后不要惹江秋月。
趙淑芬不肯答應,但白勇下定了決心,如果今天不解決這件事,真鬧到婦聯或者派出所,讓領導們知道了,他就離婚。
趙淑芬最怕離婚了,只能憋著這口氣,被江秋月帶著去涼亭。
“現在人挺多的,快說吧,我時間寶貴,還得回家做飯呢。”江秋月催道。
白勇沒有過來,他丟不起這個人,趙淑芬小聲懇求,“大妹子,你就放過我這次,我以后一定不敢了,成不成?”
“不成!”江秋月厲聲道。
趙淑芬惡狠狠地瞪著江秋月,但她又只能 聽話道歉,“今天早上是我……”
江秋月:“大聲點,我都聽不到你說什么,你讓別人怎么聽?”
“是我胡說八道,江秋月沒有勾搭男人,她也不是狐貍精。是我亂嚼舌根,我和江秋月同志道歉!”趙淑芬扯著嗓子一口氣說完,又啪啪打了自己三巴掌,“這樣可以了吧?”
看江秋月點頭,她擠出人群,哭著跑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趙淑芬說了什么,韋梅花和彭艷一直在遠處,不敢靠近。
韋梅花后悔死了,“這個江秋月還真厲害啊,她竟然能讓淑芬當著那么多人道歉。不過話說回來,江秋月到底有沒有勾引男人啊?”
彭艷給韋梅花一個白眼,她現在才是最后悔的,就不該和韋梅花亂說話,趙淑芬一定恨死她了。
涼亭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江秋月則是大大方方和眾人自我介紹,“我是林副團長的愛人,昨天剛到家屬院。以后大家就是鄰居,我這人喜歡有話直說,大家有對我不滿意的,可以直接和我說。像趙淑芬這種到處嚼舌根的人,我建議大家還是離他們遠一點。反正日久見人心,以后大家就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了。”
她和大家笑了笑,轉身出了涼亭,看到了給她作證的人,趕忙追了過去。
“姐,雙雙姐?”江秋月看對方比自己大一點,跑著到她身邊,“剛剛謝謝你啊。”
伍雙雙看完趙淑芬的道歉,心里爽快,“是我謝謝你才對,以前是我想著忍一忍,結果后面我忍不了,趙淑芬說如果是假的,為什么一開始反駁。我憋了那么久的氣,你今天是讓我徹底暢快了。”
得知伍雙雙也是趙淑芬的受害者,江秋月表示,“再有這種事,你趕上我,我一定幫你出氣!”
伍雙雙是唯一一個幫她作證的人,其他人都不敢出來說話,怕得罪人。得知伍雙雙家和她家住對門,江秋月主動邀請,“今天我家請客吃飯,咱們相見就是緣分,你帶著家里人一起過來吧。”
伍雙雙剛想拒絕,江秋月摟住了她手腕,“不用和我客氣,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我覺得我們性格會合得來。今天你幫了我,以后說不定我也能幫到你,咱們好來好去,交個朋友吧?”
她本就長得好看,更別說現在主動和人示好,伍雙雙看得愣愣的,她在家屬院還沒朋友,眼眶濕濕地說了好。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先回家準備晚飯。”江秋月到了家門口,和伍雙雙說再見。
伍雙雙想著不能白吃江秋月的飯,打算回家拿點東西,再去幫江秋月一起做飯。
隔壁的白家,趙淑芬嚎啕大哭,回房間把枕頭被子都摔在地上,“現在好了,我臉都丟光了,以后還讓我怎么活?”
客廳里,白勇抽了兩根煙,聽得心煩,叫住白秀秀別去勸,“她自己不要臉,愛亂嚼舌根,也該讓她吃點苦頭。不然以后得罪更厲害的人,就不是今 天那么簡單了。”
白秀秀是心疼那些被面,弄臟了還不是得她來洗么?
想想還是算了,她嬸嬸干出這種事,以前別人忍著了,今天江秋月是真厲害,竟然讓她嬸嬸狠狠打了自己三巴掌。
這么一想,洗被面就洗吧,畢竟爽到了。
屋里頭的趙淑芬聽白勇這么說,她猛地開了門,“白勇,我給你生兒育女,你就不懂得心疼下我嗎?”
“我就是對你太好了,你娘家那個不爭氣的侄兒,我都幫他弄了工作,你還要我怎么心疼你?”
結婚這么多年,白勇對趙淑芬確實越來越不滿意,別的戰友反對包辦婚姻,離了婚娶的新媳婦,不僅年輕漂亮,還講道理,不會像趙淑芬一樣是個農村潑婦,“我告訴你,以前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以后你再作死,我肯定不和你過了!”
“砰!”
趙淑芬不敢和白勇吵架,只能關門撒氣。
白秀秀全程不敢出聲,直到她叔讓她去隔壁再道個歉,她才說好。
“去廚房里把半條臘肉拿上,畢竟是鄰居,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還是別鬧太僵了。”白勇嘆了口氣,“我真是倒霉,怎么就沒林崢嶸那么好命?”
白秀秀不敢接話,默默地拿了臘肉去隔壁。
江秋月得知是白勇讓白秀秀送來的,哼了一聲,“你這個叔叔比嬸嬸會做人點,臘肉我收下了,不然你叔叔肯定會多心。”
“我嬸嬸在家里罵人呢。”白秀秀道。
“隨便她在家怎么罵,別讓我聽到就行,不然下次就不止三巴掌了。”江秋月在洗菜,看白秀秀伸手幫忙,她沒讓,“我這里沒什么事,你坐著玩就好,平常在你叔叔家干夠多了,咱們做女人的,不是生來干活的,你要學會對自己好點。”
“北北,你把芝麻糖拿來給姐姐吃。”芝麻糖是牛嬸子送的包裹里翻出來的,在農村這是精貴東西,看到的時候,她都快哭了。
林北北兩只手捧著芝麻糖出來,他臉頰肉嘟嘟的,雖然沒江秋月那么白,但也不黑,是健康的小麥色,“姐姐你吃。”
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睫毛又很長,像白秀秀以前看到的年畫娃娃,就是沒那么喜歡孩子的白秀秀,都忍不住想林北北真可愛。
白秀秀拿了一顆糖放在嘴里,這還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吃糖,甜甜的感覺,讓她非常想回到二十一世紀。
可惜回不去了,只能在這里努力生活。
“姐姐,好吃嗎?”林北北話多,家里好不容易來了人,他就想和人說說話。
林南南也湊到一旁,好奇地看著白秀秀。
“好吃。”白秀秀心想這對雙胞胎真漂亮,也不奇怪,江秋月和林崢嶸都好看。
她本想再坐一會兒,隔壁響起她嬸嬸的聲音,讓她回去洗床單,只能和江秋月說先走了。
江秋月剛回頭,白秀秀已經跑了出去,她還想和小姑娘多說幾句話,結果這姑娘跑那么快,可見在趙淑芬手下討生活多不容易。
這時伍雙雙正好帶著雞蛋和泡菜過來,聽到隔壁的聲音,感嘆道,“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容易,秀秀洗衣服做飯,里里外外的家務活都是秀秀干。從秀秀來了后,趙淑芬的日子不知道多清閑。我看就是太閑了,嘴巴太停不下來。”
說到這里,伍雙雙做了個拿針縫的動作,“就改把她嘴縫上,吃飯的時候再打開。”
江秋月被逗笑了,“她真敢縫,我還不敢看,怕做噩夢呢。”
得知伍雙雙大女兒去上學,兩個女兒在家里玩,她又讓伍雙雙把女兒們帶過來,“我家兩個孩子正好沒人玩,讓他們熟悉熟悉,正好交個朋友。”
伍雙雙笑著說了好,小孩子容易混熟,特別是林北北拿出芝麻糖后,很快和伍雙雙的兩個女兒熟悉起來。
小孩在院子里玩,江秋月和伍雙雙在廚房備菜。
得知伍雙雙有花椒,江秋月要了一點,她把魚切成薄片,打算做個水煮魚。
瘦肉切成細絲,待會炒個京醬肉絲,大棒骨則是一早就焯水,放在小爐子上面燉煮。骨頭湯熬得又清又亮,江秋月再加入五根玉米,沒辦法,每個人買肉受到限制,骨頭買不了太多,只能多加一點玉米,并不是她小氣。
“秋月,你這做的菜,我好多都沒見過,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做。”聞著骨頭湯的香味,伍雙雙都忍不住咽口水,孩子們過來看了幾次,林北北更是直接問飯好了沒。
男人們會喝酒,江秋月先拍了兩根黃瓜,先用糖腌制十分鐘,這樣口感會更脆,再加剁椒和醋等調味。
怕有人不會吃辣,江秋月先做了一碗西紅柿炒雞蛋,這道菜的靈魂是加一點點糖。現在的西紅柿都是純天然的,果香味濃厚,汁水酸酸甜甜很好吃。出鍋前灑一把蔥花就可以。
再來是做水煮魚,沒有現成的火鍋底料,江秋月只能自己熬制湯底。雖然味道不會那么濃郁,但江秋月是個會做的,湯底下放了撈熟的黃瓜豆芽等配菜,腌制好的魚片放鍋里快速鍋熟,最后淋上熱油,激發出花椒和辣椒的辛辣味,讓愛吃辣的伍雙雙挪不開眼。
在江秋月做飯時,陳國偉等人也過來了。
陳國偉說翁源不來了,“突然說家里有什么事,問他什么原因又不說,這人真是的。”
其他人聽到翁源不來,也覺得奇怪。
盧大成的愛人劉雪說她知道為什么,“你們白天在部隊肯定不清楚,今天我也是聽人說的。家屬院的趙淑芬亂說林副團長愛人的壞話,說她是狐貍精,讓大家看好自己的男人。翁阿婆喜歡去亭子里玩,肯定是聽到了這個。”
作為林崢嶸的室友,陳國偉當場急了,“哪個趙淑芬亂說話,老子找她去!”
“國偉你別著急,一開始聽說時,我也當心林副團長愛人吃虧,沒想到人家直接打到白家去找趙淑芬,讓趙淑芬去涼亭里和眾人解釋,還打了她自己三巴掌。”
劉雪后悔自己沒在現場,沒能親眼看看,“你們是不知道,林副團長愛人現在一戰成名,我單位都在說她好厲害。”
說到厲害,陳國偉想到江秋月抓流氓的樣子,確實啊,江秋月同志看著柔弱,骨子里卻很彪悍。
知道江秋月沒有吃虧,陳國偉放心了。
他們走到路口,遠遠地看到了林家,陳國偉指著位置給其他人看。
小周聞到了陣陣香味,“誰家做飯這么香?”
陳國偉心想肯定不是林家,從他直覺來看,江秋月應該是去食堂打菜來請客。
第40章 “等崢嶸回來……”
江秋月已經炒好菜, 給五個孩子燙了面條,讓他們先吃。鍋里在煮臘肉飯,伍雙雙的愛人林榮從后門來了,手里拿著一瓶酒。
林榮個子高高的, 笑起來有點憨, 進屋后, 伍雙雙讓他幫忙抱柴火,“讓他干,你男人沒回來, 省得你搬來搬去。”
江秋月笑著打開鍋蓋,臘肉和米提前炒過,現在米粒顆顆飽滿,浸了臘肉的香味, 江秋月灑上一把蔥花, 臘肉飯就悶熟了。
正好聽到門口有人說話, 她解下圍裙去開門。
“我就說聽聲音熟悉,真是國偉你們,大家快進來,飯剛剛好熟了。”
江秋月笑盈盈地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一邊道, “多謝你們幫我收拾房子,省下我不少精力, 待會你們嘗嘗我的廚藝,看喜不喜歡。”
聽白秀秀說,這房子已經大半年沒人住, 可想而知有多臟。
所以江秋月是真感激陳國偉他們幫忙,畢竟她自己沒那么愛干家務。
眾人看到江秋月, 陳國偉和小周還算淡定,其他人就挪不開眼了,特別是還沒結婚的兩個小年輕。
誰能告訴他們,林崢嶸以前說的樸素是什么意思?
劉雪驚嘆道,“嫂子你好漂亮啊,難怪林副團長要藏著掖著,你知道他怎么形容你嗎?”
“怎么形容?”江秋月也好奇,但盧大成拉了拉劉雪,示意劉雪別亂說話。
“這有什么,我又不是說壞話。”劉雪笑盈盈地去看江秋月,“林副團長說你很樸素,現在看來,他是怕別人惦記你,故意這么說呢。”
江秋月跟著笑了兩聲,林崢嶸會這么形容,她也不意外,畢竟以前的她,確實夠艱苦樸素。
“大家別站著,快進屋吃飯。”江秋月招呼著幾個人進屋,五個孩子都吃飽了,伍雙雙讓他們出去玩。
等大家看到江秋月準備的飯菜,再次驚艷住了。
就算是工人家庭出身的劉雪,看到一桌子菜,好多她還沒見過,“嫂子,你是不是準備得太豐盛了?”
陳國偉也忍不住咽口水,原來剛才得香味真的是林家傳出來的,“是啊弟妹,你這比過年還做菜。”
小周的口水已經流到嘴角,還是邊上的陳國偉幫他擦了,他尷尬地轉身,“沒來的人真是沒福氣。”
“還有誰沒來嗎?”江秋月問。
陳國偉先說話,“翁源家里有點事,所以沒有來。是他沒福氣,嘗不到你的手藝。說句實話,原先我還以為弟妹你會去食堂打菜,沒想到你是自己做。”
大家已經落座,江秋月也坐了下來,其實大部分菜,都是她自己喜歡吃的,嘗了一口臘肉飯,米飯裹滿了臘肉的香味,伴隨著小蔥的清香,再來一口伍雙雙帶來的泡菜,非常地開胃解膩。
其他人動筷子后,都被驚艷到了。
“好辣好辣!”劉雪吃了一塊水煮魚,“但是魚肉嫩滑又入味,我不怎么吃辣的人,都忍不住想吃。”
盧大成給劉雪夾西紅柿炒雞蛋,還有京醬肉絲,“你嘗嘗這兩個不辣的,吃太辣你待會嘴巴要腫了。”
看他們恩愛,有人笑了出來,弄得劉雪不好意思,“哎呀,我自己會夾,你快吃吧。”
他們新婚沒多久,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所以今天只有盧大成帶了家屬過來。
陳國偉也吃了水煮魚,不由驚嘆,“弟妹你這魚做得太好吃了,還有辣椒炒肉,比食堂好吃不要太多!”
小周附和點頭,“是啊嫂子,我還沒吃過那么好吃的飯菜,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喊我,我肯定來幫忙。”
陳國偉笑了,“你小子是惦記著這里的飯菜吧!”
小周呵呵笑著,沒否認,趁著大家說話,趕快多吃幾口。
“好吃就多吃點。”江秋月也覺得自己今天發揮得不錯,她不喝酒,所以吃飽就放下筷子。
在他們大吃大喝的時候,圍墻外的一個老人停留許久。
他邊上的保衛員也忍不住咽口水,“首長,您還沒吃晚飯呢,咱們先回去吧?”
“哼。”余光輝想到食堂打來的飯菜,就沒胃口,“我不吃!”
“這怎么能行呢,您最近都沒吃什么,再這樣下去,醫院又要怪我沒照顧好您了。”小李哭喪著臉,“不然你說想吃什么,我去食堂幫您打菜?或者讓食堂給您炒兩個菜?”
余光輝擺手說不要,往家走去,“你自己去吃食堂吧。”
“首長?”小李頭疼地追上去,自從首長的愛人去世后,首長便沒什么胃口,人也看著瘦了下去。為了這個事,小李倍感壓力。
“您多少吃點吧,求求您了……”
圍墻外的事,江秋月他們都不知道。
這會江秋月和伍雙雙在廚房里打掃衛生,男人們還在喝酒。
劉雪進來說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她幫忙把碗拿進來。
“那么早?”江秋月走到客廳。
陳國偉說,“謝謝弟妹的招待,等下次崢嶸回來了,我們再好好喝一杯。”
大家都是識趣的人,知道林崢嶸不在家,就江秋月和兩個孩子在,不好玩太遲,看著差不多便告辭。
江秋月聽懂陳國偉的意思,笑著送他們出去,“你們慢點走,等崢嶸回來,再來家里玩。”
沒有男人在家,確實要注意避嫌,所以她說的也是等林崢嶸回來。
林北北兩個看客人走后,不玩了,幫著媽媽一起洗碗。
伍雙雙在一旁看得有意思,“你家這兩個還小就會干活,真乖啊。”
“農村的孩子都這樣,而且培養他們動手能力也挺好,我可不是什么事都攬在身上干的人。”江秋月道。
收拾完衛生,已經八點多了,江秋月難得那么遲還沒睡,和伍雙雙說了再見,江秋月關了門,帶著兩個孩子去睡覺。
今天這么一看,林崢嶸的這些戰友都還不錯。
第二天起來,江秋月便開始寫信,第一封信是給她二姐的,先報平安,再問問二姐情況怎么樣。還一封信則是寄給高娟娟,告訴高娟娟,她安頓下來了。
此時的江夏荷,剛和王春花干完一架。
“這又不是你的房子,你憑什么霸占住?”王春花坐在地上,額頭都一撞破皮了,從江秋月走后,她每天都來找江夏荷,也每天都打架。
結果江夏荷打架起來不要命,第一天還和她平分秋色,這兩天她就敗下陣來,“江夏荷,你個不要臉的搞破鞋,克死你爸媽還不夠,還要來這里克死我們。你給我滾出去!”
江夏荷天天和王春花干架,已經干出經驗來了,“這是我親妹妹的房子,她都讓我住,你憑什么不讓?你們已經斷親了,你和我妹妹沒有一點關系,她把房子給我住是天經地義的事!”
在江秋月走之前,特意和她說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忍氣吞聲,想不被欺負,只能比對方更豁得出去。
看王春花還不服氣,江夏荷轉身進屋拿了尿痛,對著王春花潑了過去,“我讓你天天來鬧事,嘴臭人也臭,讓你臭個徹底!”
“嘔!”
王春花躲避不及,嘴里還吃了一口,惡心得狂吐。
隔壁林家,林二柱想出去看看,卻被錢麗攔住,“我們已經分家了,媽是自找苦吃,你不許去看。”
林二柱皺眉,“分家是分家,但媽把房子要回來,咱們不也能得到好處?”
錢麗冷哼道,“你以為爸媽腦子糊涂了嗎,都已經分家了,要回來的房子還能再分給我們?林二柱你別貪心了,這世上沒那么多好事,能讓你兩頭都占了。”
錢麗現在看清楚了,江秋月不好惹,江夏荷則是不怕死。
也是,江夏荷男人被槍斃,娘家又不來往,就她一個人,沒什么好怕的。
婆婆能把房子搶來就搶來,搶不回來就拉倒,她自己反正不出面。
林二柱心里一直很后悔鬧分家,不然他們夫婦的名聲也不至于那么差,三柱和林曉一時半會回不來,是他太心急了。
聽他媽在外邊嚎啕大叫,他爸也沒出去看一下,就知道他爸虛假得很,這種事都讓他媽去出頭,最后假假地出去問一句怎么了。
現在外邊圍觀的人都不敢靠近王春花,胡海志聽說是王春花鬧事,他都不過來看了。只要鬧不死人,隨便他們怎么打。
王春花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指著江夏荷,“你……你會有報應的!”
“那我等著了!”江夏荷兩手環抱在胸前,“以后我每天的尿桶都留給你,看你不爽我就打你。王春花,咱們比比誰更能鬧騰!”
她關了門,也不怕自己落個潑婦的名聲,這樣反而更好,她一個人住就得潑辣一點,免得別人來欺負她。
王春花大喊活不下去了,可沒人敢靠近她,回家里也被林富貴嫌棄,讓她去河里洗完再回來。
王春花感嘆自己命苦,洗完澡剛到家門口,就看到江夏荷沖了出來,“你干嘛?我現在可沒惹你?”
“我說了,看你不順眼就打你,還需要什么理由?”江夏荷手里拿著木棍,打得王春花嗷嗷叫,干凈跑回院子里。
這下王春花是真的怕了,她就沒見過比江夏荷更胡攪蠻纏的人!
江夏荷打跑了王春花,打算以后每天都這樣干,直到王春花真的慫了,她再收手。
這時,她看到鄭文斌又來了,趕緊回去關了門。
鄭文斌到了門口,把自己帶來的糧食丟進院子里,他也沒說話,轉身又走了。
江秋月還不知道桃花村是這個情況,她把信寄出去后,帶著兩個孩子逛了逛家屬院。
家屬院很大,除了供銷社和食堂,還有電影院和澡堂等。大家平常的生活需求,家屬院里的設施都能滿足。
而且附近還有村子,有時候部隊的人會拿些東西去村里和人交換。
江秋月看著空曠的小院,拿了錢,打算去村里買兩只下蛋的母雞。
現在有規定,城鎮的人,每家每戶只能養兩只雞。江秋月想著孩子們正好沒事,可以抓抓蟲來養雞。家里有了雞,就不用經常買雞蛋,現在的雞蛋也是定量的,要拿副食本去買。
家屬院的房子通了電,是比桃花村方便許多,就是這里人更多,想偷偷買點肉吃,江秋月都得小心翼翼。
到了村子里,江秋月是生面孔,立馬有人問江秋月找什么人。
江秋月只說來找親戚,伍雙雙和她說了,住在村尾的一家人有養雞,人也還可以。她直接去找了對方。
聽到是伍雙雙介紹的,對方才收起警惕,王阿婆看了看門口,才拉著江秋月進屋坐,“我家是有雞,但不能一次賣給你兩只,你等一等,我去我女兒家問問。”
她看兩個小孩可愛,抓了一把花生給他們吃。
村里人的條件比不上城里和部隊,更別提收入了,全家都指望著下地掙工分來吃飽飯。
所以有部隊的人來換東西,他們都挺樂意的,畢竟部隊里有好東西,比如糖和一些布料,就是他們有錢也很難買到的。
江秋月沒過多久,王阿婆就帶著一只小母雞回來,“大妹子,不是嬸子坑你,這小母雞雖然還沒到下蛋的時間,但你養一個月就會下蛋。如果賣給你老母雞,可能下一年蛋就不下了。”
她看江秋月細皮嫩肉的,以為江秋月是城里來隨軍的,不懂農村的事。
江秋月一聽這話,就知道王阿婆是個實在人,本來沒有票,是要貴一點。但王阿婆說有一只雞還沒開始下蛋,所以只要兩塊錢一只。
江秋月爽快地給了錢,臨走前又想到林崢嶸之前帶回去的干貨,問王阿婆有沒有,“或者新鮮的魚蝦也可以?”
“干貨倒是有一些,但新鮮的沒有。”王阿婆解釋道,“現在不能私人出海捕魚,都是偷偷下一點地籠,或者退潮的時候去趕海。什么時候退潮,我們也不知道,所以不能確定。”
頓了頓,王阿婆補充道,“你真想買新鮮的,可以去你們供銷社看看,如果有船出海捕魚,供銷社就有賣。”
供銷社里買什么都要票,江秋月就是想多花點錢吃好一些。而且漁獲這種東西,一旦上架,也是很搶手,不一定能搶到。
江秋月覺得可惜了,還想著到了海邊,說不定可以經常吃到海鮮,“那就看緣分了,總會有遇到的時候。”
王阿婆看江秋月親切,笑著說是,“你待會回去,背簍上多放點草,別被人看到了,免得家屬院的人說閑話。”
江秋月笑著說了好,帶著兩個孩子往家去。
這會正好是做午飯的時間,路上人并不多,她走得快,路上也沒熟人。
不過快到家時,看到一個年輕小伙站在她家門口,踮著腳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秋月瞬間戒備起來,警惕地過去是什么人。
“同志你別誤會,我不是壞人,實在是沒有辦法,我能不能求你幫個忙?”小李剛剛給首長買的面條,首長只吃一口就不吃了,他都急死了。
思來想去,他是病急亂投醫,想到首長在這家人圍墻外站了許久。
江秋月開了鎖,把背簍放進院子里,再問對方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們首長食欲一直不太好,但是昨天在你家附近待了許久。光是聞到味道,我都忍不住咽口水,我就想著,你能不能做點飯菜給首長吃。”小李急忙忙掏出錢,“我可以給你錢,或者你要其他東西,我也可以和你換。”
“嫂子,求求你了,領導派我照顧首長,首長卻越來越瘦,我對不起領導的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