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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你沒想過和大柱去隨軍嗎?”

    看到蔣有才, 江秋月便知道他是來送吃的,熱情地迎了上去。

    “秋月姐,這是我家做的地瓜粉絲,還有一些魚腥草, 我家地里到處都是, 你可以曬干泡茶。”蔣有才說完, 才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到江秋月身邊,還牽著林南南,“秋月姐, 這是?”

    男人好像對他有敵意,眼神帶著他看不懂的警惕。

    沒等江秋月回答,林崢嶸先開口,“我是她愛人。”

    “愛人?”蔣有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原……原來是秋月姐的愛人啊, 我是……是你們鄰居的外甥, 你好你好,我叫蔣有才,你長得好高!”

    看著蔣有才伸過來的手,林崢嶸左右看看,示意他這會騰不出手來, “你和秋月很熟嗎?”

    “還好啦,是我和我哥幫著秋月姐蓋廚房, 在秋月姐家干活的那幾天,別提多幸福了,秋月姐做的飯, 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回想起來,蔣有才還很懷念, “當時我還和我哥說,誰娶了秋月姐太幸福了,人好看,又會做飯,還對孩子們好。”

    江秋月也覺得自己很不錯,讓蔣有才進院子坐,她拿出桃酥給蔣有才吃,“多謝你還想著我,既然來了,在我家吃頓飯再走吧?”

    “不行了,我得在天黑前到家。”雖然蔣有才很想念秋月姐做的飯,但他還沒那么厚臉皮,“我就是特意等你回來,因為我媽讓我問問你,紅燒魚怎么做的?”

    回家后,他一直和家里人夸江秋月做飯多好吃,聽得他爸媽都心癢癢。他家買不起肉,但他們兄弟時不時會去河里抓魚,運氣好的時候,能抓到六七斤重的鯉魚呢。

    有人喜歡自己做的菜,是一種肯定,江秋月很樂意分享,讓林崢嶸把東西拿進房間,大方地和蔣有才說起步驟,“記住了,一定要加熱水,不能加冷水。出鍋前可以加一點醋,會更開胃。”

    “原來要那么多調料啊。”蔣有才聽江秋月說要姜,還要料酒和糖,難怪他覺得江秋月做的紅燒魚格外不一樣,原來是下了那么多調料。

    江秋月知道一般人家里沒這么多調料,“平常我也不這樣吃,逢年過節總要對自己好一點嘛,你說是不是?”

    蔣有才覺得有道理,“回頭中秋節,我讓我媽試著做一下。”

    兩個人坐在門口聊做菜,林崢嶸已經在后邊看半天了,還是兒子過來拉他的手,他才低頭去看。

    “爸爸,我餓了。”林北北不是真的餓,是饞了,家里擺著那么多桃酥,哪個小孩看了能不心動?

    林崢嶸卻當沒看出林北北的小心思,“那你去和媽媽說。”

    林北北以為爸爸做不了主,要他去問媽媽,歡歡喜喜地跑過去揉肚子說餓了。

    聽他這么一說,蔣有才反應過來時間不早,“哎呀,一說話就忘了時間,我先回去了秋月姐,下次我抓到魚給你送來!”

    “好啊,大的小的都可以,我給你做熏魚吃。”江秋月不會抓魚,但有人愿意送魚給她吃,她也愿意把做好的送給對方當報答。

    她覺得鄰里關系就得這樣,大家好來好去,有什么事互相幫忙。等林崢嶸去部隊了,和她相處更多的還是鄰居們。

    聽到有機會吃到熏魚,蔣有才打定主意,下次抓魚一定要多抓一點!

    等蔣有才走后,江秋月把螺絲屁股剪了,又吩咐兩個孩子去洗魚腥草。

    她吃不來生的魚腥草,但是曬干后泡茶,可以去暑氣,好多人家到了夏天都會泡這個茶。

    林崢嶸提著桃酥去送人,路上遇到了來送碎布的陳美茹。

    “大柱啊,你真是太客氣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竟然還買桃酥。”陳美茹心想林崢嶸真大方,不愧是當兵的,有錢得很,以后她更要和江秋月打好關系,“那你去吧,我家海志在。”

    陳美茹回家時,家里小孩拉尿床,她只好洗了被單再出來。

    到林家時,看江秋月在剪螺絲,心想這東西有啥好吃的,“秋月,我剛看到大柱了。”

    “他正要去嫂子家呢。”江秋月笑著抬頭。

    “你們真是太客氣了,大家都是一個村里的,哪里用得著送桃酥。”說歸這么說,陳美茹臉上的笑容是藏不住的,“還是你命好,大柱是個能干的,以后你的日子肯定越來越好,比周翠翠要好許多。”

    “哎呦,瞧我這嘴,說話不過大腦的。但你別介意,當初周翠翠想嫁給大柱,是周家不肯降低彩禮,這事才沒成,大柱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事。”起了個頭,陳美茹就忍不住繼續說了。

    江秋月發現陳美茹是一點藏不住秘密,她裝作驚訝的樣子,“難怪我看她不喜歡我,她不會現在還想著大柱吧?”

    “那不至于。”陳美茹搖頭,“她男人腿瘸了,家里日子不好過,所以看你和大柱把日子過得紅火,心里不是滋味。你別多心,她就是嘴巴討厭,人不壞,以后少來往就是。”

    說到這里,她飛快地轉到下一個話題,“不過秋月,你沒想過跟大柱去部隊嗎?”

    江秋月說沒想過。

    “以前是你要伺候公婆,現在都斷親了,家里就你和兩個孩子,大柱條件那么好,要是我,就盯得緊緊的,不能讓別的狐貍精得逞。”

    陳美茹是突然想到這個事,“很多事都需要男人干,你考慮考慮唄,真能去隨軍,你和大柱不是更好?”

    江秋月說好像不行,“大柱還不是團級,申請房子很難,我去不了呢。”

    而且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社交關系,并不想換一個新環境。去了軍屬院,什么都是陌生的,而且軍屬院管得嚴,她想去黑市買肉,都要小心再小心吧。

    江秋月并不想過太復雜的生活,桃花村里,最多村里人吵吵架,不喜歡的直接剛。隔壁的王春花一家子都被她治得死死的,不用多擔心。

    去了軍屬院不一樣,林崢嶸有同事吧,同事之間的媳婦是不是要應酬?不管她去不去工作,有林崢嶸的職場在,她也會迫不得已地參與一部分。

    江秋月確實饞林崢嶸的姿色,但她又不是真的大色迷,她分得清自己最想過什么樣的日子。

    這輩子,她只想離職場遠遠的。

    當然了,如果林崢嶸想有夫妻交流,她也會考慮一下,畢竟她還沒嘗過男人的滋味,體驗過后說不定會喜歡呢。

    這時林崢嶸已經到了門口,聽陳美茹在和江秋月說隨軍的事,才停下腳步。

    升團級的事,他并沒有和家里說,一開始是怕王春花和林富貴知道后多要錢,所以特意瞞著。后來斷親了,一直沒找到機會和江秋月說。

    “不是團級就不能隨軍嗎?”陳美茹不知道這個事。

    “也不一定,但是團級好申請房子,其他的要排隊。”江秋月道。

    陳美茹替江秋月感到可惜,“要是能隨軍就好了,你讓大柱努努力,早點把你們娘三接過去。”

    “不著急,我在村里也不錯啊,有你這么好的嫂子,牛嬸子也時常幫我。就算大柱是團級,我也更愿意住村里。”江秋月心想的是,林崢嶸可以更努力,但不代表她要隨著林崢嶸的變化而變化。就算是家庭主婦,那也是獨立的個體,她照顧家里,教育孩子,也在為這個家做貢獻。至于花錢多了點,那也是林崢嶸工資范圍內的,自己不對自己好點,難不成學苦情劇里的女主,餓著自己供養孩子嗎?

    陳美茹被夸得哈哈笑,“那也是,咱們都是一個村里的人,有什么事喊一聲都會幫忙。看我,聊起天來就忘記時間,我先回家了,下次再有什么事,我叫你一起去。”

    她今天把周翠翠得罪了,以后應該是不會一起去了。

    江秋月剪完螺絲屁股了,聽陳美茹要走,才想到一件事,“嫂子,我能不能借你縫紉機用一下,我買了兩塊布,想做件新衣服。”

    村里條件最好的就是胡海志家,縫紉機是陳美茹的嫁妝,全村就她有。

    “當然可以,你什么時候要用,隨時去就行。哎呀,大柱你回來了啊,我們剛剛還聊到你呢。”陳美茹笑呵呵地說了再見。

    林崢嶸看向江秋月,她說比起隨軍,更愿意待村里,為什么呢?

    “我臉上有什么嗎?”見林崢嶸一直看著自己,江秋月好奇問。

    “沒有。”林崢嶸心里憋悶,他之前也沒想過讓江秋月隨軍,他在部隊忙,經常要出任務,也就這幾個月才停下來。

    他想著,與其讓江秋月和孩子到新環境,還不如讓他們在村里,至少村里有熟悉的人照看。等他休假了,一樣可以回家探望。

    所以王政委和陳國偉建議的時候,他并沒有動心。

    “沒有干嘛盯著我看?”江秋月都要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我要做飯了,院子里的豆子發芽了,你去澆澆水。”

    她轉身進了廚房,林北北很有眼色地跟著進去燒火。

    地瓜粉絲提前用水泡好,咸肉切成細細的肉絲,鍋里油燒熱,再加入肉絲、紅辣椒和蒜末,爆出香味后,再加入粉絲和調料。

    炒粉絲要用豬油,看著最后一些豬油,江秋月狠狠心,還是全用了,不然炒出來的粉絲不好吃。

    出鍋前,撒一把蔥段提香,晶瑩剔透的粉絲就炒好了。

    最后是爆炒河螺,這東西也費料,今天和蔣有才說怎么做紅燒魚時,江秋月才發現她自己的調料也不多了。

    但做菜就要認真做,不能辜負每一次下廚的辛苦,今天先吃大餐,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把蒜頭辣椒爆香之后,加入香葉和螺絲,醬油和米酒從鍋邊淋下,隨著“滋啦”的響聲,各種食材融合出的香味隨之飄起。

    出鍋前,同樣加一把蔥段,可惜沒有耗油和雞精,不然會更香。

    “吃飯了!”

    江秋月剛喊完,林北北和林南南已經擺好碗筷。

    林崢嶸澆完菜地的水,汗水浸濕短袖,布料服帖在胸肌上,江秋月正好坐在林崢嶸對面,心中默默感嘆,秀色可餐就是這個意思吧。

    粉條q彈入味,就是不好夾,林北北干脆上手抓,但被江秋月制止了。

    “飯桌上不能用手抓菜,要做個有教養的小朋友。”江秋月溫聲提醒,小孩子不懂什么該做,什么是不好的,她需要引導小孩。除非是小孩一而再地犯同一件事,她才會嚴厲教訓。

    “我知道了媽媽,但我真的夾不起來。”林北北很苦惱,“你看南南也夾不起來,爸爸也是!”

    這時的林崢嶸,筷子里的粉條正好溜走。

    江秋月轉頭看了一眼,先幫兩個孩子夾了粉條,再給林崢嶸夾了一筷子,“好了,三個小朋友快吃吧,都要吃飽飽哦。”

    被喊小朋友的林崢嶸,老臉不易察覺地熱了起來,碗里的粉條更香了一點,他細嚼慢咽好一會兒,才咽下去。

    林家在吃飯,村里其他人家也升起炊煙。

    今天林崢嶸去送桃酥,好多人都看到了,收到桃酥的人家都很高興。陳美茹回家后,把桃酥給家里人分了一半,剩下一半她打算明天拿娘家去。

    陳美茹剛洗完碗,周翠翠突然來了。

    “美茹姐。”周翠翠不太自然地喊了一句。

    “怎么了?”陳美茹還以為周翠翠再也不搭理她了,畢竟白天她說話太重了,看周翠翠過來,以為周翠翠是想開了,她心里高興起來,“吃過了嗎?”

    “吃過了美茹姐,我……”周翠翠難為情地看著陳美茹,過了好半天,才小聲開口,“就是那個……大喜看到你家孩子吃桃酥,一直鬧著要吃,我實在沒辦法,你能不能分我一點點?”

    陳美茹一下笑不起來了,原來是為了桃酥來,以前她也常會拿東西給周翠翠家吃。但可能是今天吵架了,聽周翠翠又要東西,心里沒那么痛快,但她還是掰了一半遞過去,“桃酥是大柱送來的,我家也不多,你給大喜嘗嘗味道吧。”

    “大柱送的?”

    “對啊,之前他和王春花斷親,我家海志幫著忙上忙下,大柱是個講情分的人,給我們每一家都送了。”

    看天快黑了,陳美茹道,“快回去吧,免得大喜還哭。”她實在不喜歡大喜,每次看到別的小孩吃的,都哭著要,一點也不懂事。

    聽到林崢嶸給好幾家送了桃酥,周翠翠不自覺地捏碎了手中的半塊桃酥,等她回過神來時,桃酥碎得四五分裂。

    走出胡家大門,她看了看桃酥,手一翻,全丟在地上。

    回到家里,兒子大喜跑過來,“媽,桃酥呢?桃酥在哪里?你不會沒要回來吧?”

    “嗯。”周翠翠眼神空洞。

    “我不管,我就要吃桃酥,大柱叔憑什么不給我們家送,我要吃桃酥!”陳大喜立馬躺在地上撒潑打滾,大鬧著要吃桃酥。

    但這次,周翠翠沒再哄兒子,而是抓起兒子打,“吃吃吃,我讓你吃桃酥。什么都要吃,你怎么不去吃屎?”

    連著幾巴掌打下去,陳大喜都被打懵了,他媽媽從來沒這樣對待他,平常都是哄著的,等屁股火辣辣疼起來,陳大喜哭得更大聲了。

    但周翠翠聽兒子又提到林崢嶸,下手更用力。

    廚房里的陳平聽到兒子哭聲,瘸著腳跑來,“你干什么打兒子啊?”

    他把兒子護在懷里,“你有什么氣沖我來,沒必要打兒子。”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沒本事,還得你兒子想吃塊桃酥,都得我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周翠翠指著陳平的臉,“你當初怎么不死了算了,廢物一個!”

    陳平當即變了臉,但他瘸了是事實,掙的工分還不如女人,在家里毫無地位可言,只能忍著讓周翠翠罵。

    周翠翠摔門進了房間,陳平只好跟著兒子睡。

    第二天一早,周翠翠連飯都沒做,氣沖沖地走了。

    此時的江秋月還在睡夢中,林崢嶸有早起鍛煉的習慣,所以現在的早飯,都是林崢嶸做。

    早飯吃得簡單,地瓜煮糙米,配點酸菜就是一頓。

    等江秋月起來時,兩個孩子已經擺好早飯。

    “媽媽,昨天的螺絲真好吃,我今天能和壯壯哥去摸螺絲嗎?”林北北一邊喝粥,一邊道。

    江秋月想都沒想就說不行,“你太小了,還不許去河里玩。你和壯壯說,他要是敢去,我讓他奶奶揍他。”

    “好吧。”林北北小聲嘆氣,但他是好孩子,最聽媽媽的話。

    看兒子這樣,林崢嶸提議,“等吃過飯,我帶你去釣魚,你和南南在河邊看著。”

    聽到釣魚,林北北又來了勁,不過還是得媽媽同意了才行,期待地去看媽媽。

    有林崢嶸帶著,江秋月才肯點頭,“記得讓他們離岸邊遠一點,能釣到魚最好,釣不到就算了,當帶他們玩玩。我今天去找美茹姐借縫紉機,你們自己去。”

    “你放心,我一定能釣很多魚!”林崢嶸道,“會多到讓你吃不完,做熏魚囤著!”

    江秋月沒想太多,以為林崢嶸只是純粹想多釣一點,畢竟每個釣魚人出發前,都對自己很有自信。

    吃過早飯后,江秋月把布料和針線都裝籃子里,她正準備出門時,門外突然有人吼了句,“江秋月,你他娘的給老子滾出來!”

    這個聲音熟悉又久遠,等她想到是誰時,二話不說放下竹籃,挑了根手腕粗的木棍往外沖。

    “不用你動手。”林崢嶸拉住江秋月的手腕,柔膩的觸感仿佛有股電流竄進身體,他拿過木棍,下意識地壓了壓嗓子,“有我在,你看著就好。”

    第22章  “我男人。”

    林崢嶸打開們, 看到了江元宗一家子。

    幾年沒見,江元宗一下沒認出林崢嶸,等把人認出來后,陰陽怪氣地喲了一聲, “這不是我那個離家多年, 當兵發達了的三女婿嗎?”

    他往前走, 卻被林崢嶸手里的木棍攔下,當即黑了臉,“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岳父,難不成你要和我動手?”

    “這里是我家,我們不歡迎你。”林崢嶸道,“你要硬闖, 別怪我不客氣。”

    “有本事你就動手, 我倒要看看, 你有多大的本事。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是告你!”江元宗不覺得林崢嶸會動手,他帶著家人往前走,想要硬闖進去。

    沒等林崢嶸做出反應,江秋月先沖了出去, 對著江元宗“啪啪”就是兩耳光。

    不能讓林崢嶸先動手,不然林崢嶸不占理, 萬一當不了兵,那多虧。而且這是她家的事,就該她動手。

    這兩耳光打得所有人沒反應過來。

    等江元宗臉上疼了起來, 抬手想打回去,卻被林崢嶸死死抓住手, “反了天了,你個賠錢貨敢打我,我是你老子,你知不知道?”

    他抬起另一只手,結果又被江秋月甩了一耳光。

    “當年可是你說了,沒我這種窩囊女兒,我和孩子在路上遇到你,你是怎么推開北北,讓我們滾遠點的?”

    江秋月拿出十足的氣勢,她不知道江家人怎么突然來了,但是來了她也不怕,“江元宗,你自己不做人,重男輕女賣女兒,現在是看我家日子還不錯,打秋風來了吧?”

    “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你想進我家門,我先打死你!”

    江家人全部愣住了,以前聽話老實的江秋月,怎么一下那么潑辣起來?

    “秋月你干什么呀?”方招娣過來道,“我們是你親生爸媽,來看看你還有錯了?人都沒進門,先打你把幾巴掌,你不怕天打雷劈嗎?”

    江秋月冷笑,“那你讓老天爺劈了我,來啊!”

    方招娣一下被唬住了,邊上的大女兒江春桃跟著說了句,“秋月,爸媽是真的來看你的。”

    “還有你大姐,從小到大就你假惺惺,明知道爸媽偏心,什么活都讓我們幾姐妹干,你明面上說心疼我們,其實自己最愛偷懶,把累的重的活給我們干。你少在我面前裝,不然我連你一樣打!”江秋月剛才打了江元宗,手有點疼。

    她和林家周旋,是因為她和林家住隔壁,很多事得她占理才能動手,不然狗急了跳墻,會有很多麻煩事。還有一個原因,那會她剛穿過來,轉變太大容易引起懷疑。

    但她已經通過林家的事立起來了,現在彪悍一點,大家不會多心。而且江家是外村人,對付外村的,同一個村子的人會更齊心。

    “秋月,你怎么變壞了?”江春桃被說紅了臉,今天早上周翠翠來說,她妹妹發達了,現在送人都是送桃酥,她一聽不對勁,妹妹明明日子苦哈哈,結果周翠翠和她發誓沒撒謊。

    這些年,爸媽死死盯著他們幾姐妹,家里有點什么好的,或者有點余錢,爸媽就來要走。她知道家里得靠弟弟傳宗接代,所以她一直接濟娘家,但想到江秋月沒有拿錢,心里就不平衡。

    所以江春桃立馬去找了她爸媽,既然江秋月有錢了,得一起供著弟弟才是,不能只她們四姐妹拿錢。

    江秋月笑出聲,“我變壞了?是我想開了才對,大姐,你別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你們要錢,我一分沒有。誰要是硬闖,你們也看到了,我男人一身力氣,保證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我男人三個字,聽得林崢嶸附和點頭,他擰著手指關節,“咯咯”地響,“快點滾蛋,別逼我動手。”

    江元宗在家里說一不二,有個不順眼,便打老婆孩子,他哪里忍得里,又想沖過去教訓江秋月,“你個不孝女,我打死……”

    話還沒說完,江元宗被林崢嶸一腳踹飛。

    “老頭子!”方招娣發出一聲驚呼,等她跑過去時,江元宗拉著她哭天喊地地叫疼,“快來人啊,林大柱殺人了,有沒有人來救命!”

    她這一喊,才驚動樹下坐著的兒子江耀祖。

    “媽,這是怎么了?”江耀祖長得胖,得知是林崢嶸打的,沖過去要和林崢嶸拼命,“我打死你個龜孫子,連我爸都敢打,你是不是想死……哎喲喂,疼疼疼,你要打死我了!”

    江耀祖是個沒干活的,江元宗兩口子把他當寶貝一樣供著,村子里少見的細皮嫩肉,他哪里是林崢嶸的對手,還沒靠近就被林崢嶸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石子,一半的臉磨出血。

    “爸媽救命啊,我要被打死了!”江耀祖被林崢嶸踩在地上,動都不能動。

    剛剛林崢嶸一個過肩摔,有帥到江秋月,畢竟江耀祖這個至少一百六十斤的胖子,她看著就沉,林崢嶸卻能把人輕松過肩摔。

    看江春桃想過去拉林崢嶸,她把人攔住,“大姐,我不管你是什么私心,但這么多年過去,爸媽的偏心,害苦了我們,你一點醒悟的想法都沒有嗎?”

    “什么偏心,耀祖是兒子,是我們江家未來的希望,當然好的都要供著耀祖。快讓你男人松腳,秋月你別鬧了,爸媽好不容易愿意再接納你,應該高興才是。”

    江春桃的話讓江秋月看了眼,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但這會江秋月和林崢嶸占上風,桃花村的人多半是看熱鬧心態。

    林二柱夫婦遠遠地站著,根本不敢靠近,一開始錢麗還幸災樂禍,“這下有好戲看了,江元宗是江秋月親爸,江秋月不會也那么不講情面吧?”

    結果剛說完,就看到江秋月打江元宗耳光,錢麗當即笑不出來了。

    林二柱拉著錢麗不讓她上前,“咱們別多管閑事,什么都別做,你看大哥打人的架勢,我們惹不起。”

    錢麗非常認同地點頭,“對,我們不摻和。”

    但總有人喜歡多管閑事,周翠翠從人群中擠出來,“江秋月,你忒沒良心了吧,你爸媽辛辛苦苦來看你,你把他們打成這樣,你怎么想的?”

    “我不接納無良爸媽,就是我沒良心?”江秋月冷笑,“那周翠翠,我把他們送給你被,你帶回家供著養著,怎么樣?”

    她連姐都不喊了,直呼其名。

    “這是你爸媽,又不是我爸媽,憑什么我供著他們?”

    周翠翠去看林崢嶸,“我說大柱哥,江秋月真的配不上你,她逼著你和林叔叔他們斷親,現在對親生爸媽也不孝順,各種人心思都是壞的。而且她花錢大手大腳,全用在自己身上,根本不體諒你的辛苦。”

    “還有,她天天打扮,和個狐貍精樣,誰知道你不在家的時候,是不是勾引了……”

    “周翠翠,秋月花的是我的錢,我樂意給她花,不需要你多管閑事。”

    林崢嶸黑著臉打斷周翠翠的話,“還有,是我要和我養父母斷親,沒有任何人慫恿。最后,我知道秋月長得好,你嫉妒她,但你無憑無據地污蔑她,現在!立刻!馬上!給她道歉!”

    每說一句,林崢嶸就隨之加重語氣。

    周翠翠被兇到愣住,“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周翠翠,你是嫉妒我吧?”江秋月當眾點破周翠翠的小心思,“美茹姐說你人本性不壞,我看你壞透了。我說好端端的,江家人怎么會找來,原來有你通風報信。”

    她轉身去看眾人,“我江秋月嫁到桃花村快六年,大家都是知道我為人的,誰看到我勾引男人了?”

    自然是沒有的。

    原主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干活,每天忙得像陀螺,村里公認的能干。

    牛嬸子第一個回答,“沒有,秋月你正正經經做人,我看是有人想不正經,故意找你麻煩。”

    “是啊周翠翠,我記得你喜歡過大柱吧?”

    “啊,還有這回事?”

    “你不知道嗎?之前周家去林家提過親,但是沒成!”

    “難怪了,我說周翠翠怎么會討厭江秋月,原來是自己沒嫁成,現在老公是個瘸子,結果江秋月越過越好,眼紅人家江秋月呢。”

    “對對對,她嫉妒江秋月。”

    ……

    一聲聲“她嫉妒江秋月”鉆入周翠翠耳朵里,她突然捂著耳朵大叫,“我沒有嫉妒!她江秋月有什么值得我眼紅的,她就是個爛貨,破鞋,是……”

    “啪!”

    江秋月過去甩了周翠翠一耳光,“周翠翠,這是你應得的。我就是比你過得好,你這種陰暗中的爬蟲,一輩子都不配過好日子!”

    “江秋月,你打我?”周翠翠反應過來想還手,結果胡海志來了。

    “周翠翠,你有完沒完?”胡海志兇著道,“你也不嫌丟人,聯合外村的人欺負自己村里的人,你真做得出來!”

    陳美茹跟著一起來的,得知江元宗等人是周翠翠找來的,她對周翠翠更沒好語氣,“翠翠,這  次是你太過分了,你讓陳平以后怎么看你?”

    提到陳平,周翠翠才發現人群里不顯眼的男人,“誰稀罕他在乎?”

    說完,她就沖出人群跑了。

    剩下的便是江家人,江元宗要死要活,方招娣哭著讓胡海志做主,江耀祖還被林崢嶸踩著。

    胡海志了解完事情經過,心里也驚嘆江秋月豁得出去,“江元宗,秋月不認你,你就回去唄,別在我們村鬧事了。”

    “你他娘的是誰啊?”江元宗從地上起來,“我被人打了,你沒看到嗎?想讓我就真的回去,門都沒有,得賠我醫藥費,還有這些年的撫養費!”

    方招娣心疼地過去推林崢嶸,“你快松開我兒子,你再這樣,我讓秋月和你離婚。”

    “媽,你怎么好意思說讓我離婚?”江秋月真是長見識了,林家的極品,根本比不上江家,“我的態度還不夠明確嗎,你們早就和我斷絕關系了,你們別想從我這里拿到一塊錢。”

    說著,她去看胡海志,“大隊長,我這里沒事的,他們愛待就讓他們待,我不介意讓人看的。”

    胡海志問,“不需要幫忙?”

    “不用,和他們講道理沒用,他們敢動手,有大柱在,誰打得過大柱?”江秋月現在是覺得家里有個男人還挺好的。

    胡海志去看林崢嶸,林崢嶸也是這么說,他讓圍觀的人散了,“都不用干活了是吧?快去干活,看熱鬧能吃飽肚子嗎?”

    人群漸漸散去,林崢嶸才松開江耀祖。

    夫妻倆關了門,地上的江耀祖哭著喊疼,江元宗過來拍門,江秋月提著泔水,打開門對著江元宗潑去。

    “嘔!”江元宗扶著墻嘔吐,方招娣剛過來,就被江元宗狠狠推在地上,還踹了兩腳,“都是你這個倒霉鬼生的女兒,我今天還真不走了,我看是她江秋月有耐心,還是我耗得住!”

    方招娣胳膊肘著地,頭疼得發麻,但她習慣了對江元宗逆來順受,這會大氣都不敢喘,默默的和大女兒哭,“我這是什么命啊,竟然生了這么個不孝女,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她丟了喂狗。”

    江春桃也沒想到江秋月變了那么多,聽弟弟喊疼,勸道,“我看秋月是鐵了心和我們翻臉,不如媽你帶著耀祖先回家,我在這里陪著爸?”

    江耀祖又疼又餓,哭著鬧脾氣。

    方招娣看著緊鎖的大門,只好先帶著兒子回家。

    院子里的江秋月看江元宗真賴著不走,心想看誰能耗過誰,她把之前沒吃完的野豬肉切成塊,又拿了幾個土豆。

    野豬肉先焯水去腥,鍋里炒出糖色,再放入野豬肉煸炒上色,再加入準備好的辣椒香葉等,鹽就不用放了,之前腌肉的時候放了許多鹽。

    準備一個小爐子,江秋月特意拿到門后,爐子上放了炭火,再把炒過的野豬肉放在小鐵鍋里燉煮。

    等小鐵鍋里的肉煮開了后,“咕咚,咕咚”地往外冒香味,不一會兒,就飄散開來。

    腌制過的肉有種沉淀過后的醇香,加上辣椒香葉等燉煮,誘人的香味立馬讓江元宗父女肚子咕咕叫起來。

    “爸,好像是門后面傳來的味道,秋月在煮肉。”江春桃餓了,她上次吃肉還是過年,都忘記肉是什么滋味。

    江元宗同樣餓了,但他身上臭烘烘的,一會臭,一會香,弄得他再次吐了出來。等他把胃里那點東西吐光,餓到拍門的力氣都小了,“江秋月,你給我出來,你有錢煮肉吃,就看著我和你媽餓肚子,你個沒良心的!”

    但不管江元宗怎么喊,江秋月都不搭理他,她搖著蒲扇,等野豬肉燉了一個小時,再把切成塊的土豆放進去。

    用筷子攪拌攪拌,再煮個二十分鐘,就可以吃了。

    “北北,看著點爐子,我去炒盤豆子。”江秋月進廚房炒菜,炒豆子很簡單,只需要蒜頭和鹽,猛火快炒就能出鍋,不需要太復雜的操作。

    等豆子炒好,江秋月喊家人吃飯。

    江元宗聽到后又罵人,“江秋月,你個賤人,我要去告你!”

    連著罵了十分鐘,江元宗實在沒力氣,看邊上的江春桃也不順眼起來,“你媽是起了嗎,回家那么久,也不知道送點吃的給我們?”

    江春桃不敢頂嘴,她同樣肚子餓了,直到天快黑了,才看到她媽來了。

    方招娣帶來兩塊野菜餅,用的黑面粉做的餅,又硬又卡喉嚨,江元宗越吃越生氣。

    “他爸,秋月不認我們,怎么辦呢?”方招娣沒有主見,家里大事小事都聽江元宗的。

    江元宗吃飽又有力氣,“我就在這里待著,就讓桃花村的人都看看,她江秋月有多不要臉,連親爸都不要了。她都有錢煮肉吃,看來日子過得很不錯,不讓她拿出錢來,我就不姓江!”

    門外的對話,江秋月和林崢嶸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打算怎么辦?”林崢嶸問。

    江秋月有個大逆不道的想法,當然了,她并不是這樣覺得。

    她拉著林崢嶸離門遠遠的,因為林崢嶸高,她踮著腳去夠林崢嶸的耳朵,“我大姐夫家里不喜歡我大姐摻和娘家的事,明天你跑一趟我大姐夫家,肯定會有人來帶走我大姐。”

    “至于我爸,他熬這一晚上,明天肯定受不了回家去。他隔壁的寡婦有一腿,這事我們全家都知道,兩家后面的圍墻都被拆了一半,就是方便我爸晚上過去偷情。你這樣……”

    墊腳到腳麻了,江秋月還沒說完,小腿突然抽筋,整個人往前倒下,砸進林崢嶸懷里。

    林崢嶸緊張地抱住江秋月,“你沒事吧?”

    “我……我腳麻了。”

    江秋月聽林崢嶸心跳很快,手掌撐著林崢嶸的胸肌起來時,軟而彈性的肌肉,讓她下意識咽了下口水,趕忙轉過身,卻看到兩個孩子笑瞇瞇地望著他們。

    林北北只看到爸爸抱住媽媽,牛奶奶說爸爸媽媽感情好,他當時問怎么樣是感情好,牛奶奶說不吵架、會抱抱就是感情好,“爸爸媽媽感情真好哦,南南你說是吧?”

    林南南認可地點點頭。

    江秋月臉都紅透了,兩個小屁孩,懂什么是感情好,她剛剛是意外。

    但不得不說,林崢嶸胸肌的手感是真好,可惜她剛剛起來得太著急,沒細細品味。

    “你們倆洗完臉快去洗腳,天快黑了,沒看到嗎?”催完兩個孩子去洗腳,江秋月見林崢嶸還在看自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真沒事,你也快去洗漱吧。”

    看江秋月紅著臉走了,林崢嶸低頭看著胸前被江秋月按過的位置。

    他的心跳,又變快了。

    第23章  隨軍!一定要讓她隨軍!

    這天夜里, 江秋月難得地做了個夢,夢里她抓著一個軟軟的東西,很想用力去捏,卻怎么也捏不到。

    她被吊得氣急了, 干脆轉身走人, 對方又湊了過來。

    眼看著突然湊過來的是光著膀子的林崢嶸, 她瞬間清醒,睜開眼來。

    “媽媽,疼!”

    林北北醒來后沒看到爸爸, 他一個人不敢睡,便爬到這邊和媽媽妹妹一起睡。

    他趴在媽媽邊上,一開始媽媽只是摸摸他的臉,他心里蠻開心的, 說明媽媽喜歡他。

    結果媽媽剛才, 突然捏了一下。

    “啊?”江秋月低頭看到懷里的林北北, 人還沒反應過來,聽林北北說捏了他的臉,江秋月尷尬地撇開頭。

    還好夢中的情景只有她自己知道。

    看另一張床空了,江秋月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我們起床吧。”

    鍋里是林崢嶸準備好的熱水和地瓜, 簡單吃過后,江秋月開門看了看。

    開門聲吵醒江元宗, 猛地驚醒,他凍了一晚上,嗓音都變了, “你要干嘛?”

    “看看你死了沒。”江秋月說完關了門。

    林北北和林南南想出去玩,但被江秋月拉住了, 等九點左右,江春桃男人來了。

    “跟我回家。”吳力拽著江春桃。

    “可是我爸……”江春桃身子往后倒,不肯走。

    “你爸你爸,你為了你娘家的事,折騰的還不夠多嗎?現在一晚上不回家,我看你江春桃是不想過了吧?我告訴你,你是我吳力花錢娶回家的,死也要死在我吳家!”吳力拽著江春桃走。

    江元宗不樂意了,“吳力你干嘛,我還在這里呢,你小子屁吃多了腦子都是屎是嗎?”

    “爸,沒你這樣當長輩的,一天到晚有個什么事,就把幾個女兒叫回家。誰要是不去,就去她家里鬧。我現在和你攤開了說,往后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我不會再管你一件事。”

    吳力說著扛起江春桃,“你們再逼我,我讓你們也不好過!”

    吳力忍了又忍,今天看到林崢嶸來敲門,聽到江春桃跑外面待一晚上,他實在窩火。

    江春桃被吳力扛走了,只剩下江元宗一個人。

    這會不冷了,但江元宗肚子餓,他罵咧咧地拍門,結果江秋月這次不潑泔水,而是潑馬桶。

    “滾!”

    江秋月用力關了門,江元宗惡心得暈死過去。等方招娣來送飯的時候,人都嚇傻了,跑回去喊人來抬走江元宗。

    等人一走,江秋月麻溜地挑水洗地,正好王友仁經過,他和牛嬸子一起幫江秋月挑水。

    “夠了夠了,謝謝你們啊。”江秋月用力嗅了嗅,確認沒有味道后,趕忙讓王友仁他們停下。

    牛嬸子說順手幫忙的事,“有事再喊我,我一個人不行,就喊你建設哥他們。你那個爸真是腦子不清楚,也是苦了你了。”

    婆家不像樣,娘家吸人血,還好林崢嶸不錯,不然江秋月的日子真不好過。

    “沒事,他斗不過我的。”江秋月謝過牛嬸子后,看王友仁還沒走,笑著問怎么了。

    王友仁剛干完活,臉頰紅撲撲的,“也沒啥事,就是和你說一聲,咱們同一個村的人,絕對不會看人欺負你們。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隨時去喊我。”

    秋月姐人好,每次都給他帶吃的,這么好的人,江家那些人真是壞透了。

    王友仁剛說完,江秋月看到江澤宇朝這邊走來,她笑著和王友仁點頭說好,再去和江澤宇打招呼,“江醫生,你去誰家啊?”

    “我來看看北北的傷。”江澤宇推了推眼鏡,斯斯文文地笑著,“北北呢,他最近怎么樣?”

    江秋月心想江澤宇真負責任,都過去那么久了,還惦記著兒子的傷,“北北在家里呢,你快進來吧,友仁你要不要也進來喝杯茶?”

    王友仁正好渴了,他和江澤宇一起進了院子。

    江秋月去給王友仁倒茶,江澤宇則是蹲下給林北北檢查手臂,看有沒有后遺癥,“北北和叔叔一樣,把手舉起來,對,就是這樣,北北真聰明。你再轉一圈手臂,看看怎么樣,會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嗎?”

    林北北搖頭說沒有,“江叔叔,我已經好了哦。”

    江澤宇摸摸林北北的臉,“外邊看著好了,實際上不一定就好了。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北北真棒。”

    林北北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但還是高高地聽著胸脯,“嗯,我是小小男子漢,不怕疼!”

    端著茶出來的江秋月笑了,“是,你不怕疼呢。”

    三個大人看著林北北笑,氣氛十分和諧。

    從外邊進來的林崢嶸,便看到這一幕。

    “你們來干嘛?”他盡量控制著語氣。

    “你回來了啊。”江秋月笑著道,“江醫生過來檢查北北的手,友仁幫我挑水,我讓他們進來喝杯茶。你也渴了吧,我給你倒杯茶?”

    說著,她轉身進了廚房。

    三個男人互相看了看。

    林崢嶸先去看幫忙挑水的王友仁,這人一口一句秋月姐,嘴巴喊得勤快,看著憨厚,實際也就是看著罷了。

    再去看江澤宇,林北北手上的結痂都掉了,還有什么要看呢?看著是斯文讀書人,但是這種人壞起來,心眼最多!

    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誰家好人,隔三差五來獻殷勤,當他死了,不會挑水?看不出兒子有沒有事嗎?

    林崢嶸是越看越火大,這還是他在家的時候,如果他去了部隊,他們豈不是更放肆?

    同樣是男人,他能看不出他們的小心思?

    而江秋月卻只當他們人好,她怎么就看不出他們的真實目的呢?

    隨軍!一定要讓江秋月隨軍!

    林崢嶸現在只有這一個想法,連江秋月過來都沒注意到,“啊,你說什么?”

    “我讓你喝茶。”江秋月把碗遞給林崢嶸。

    現在林崢嶸回來了,王友仁先說還有事先走了,江澤宇卻像沒看出林崢嶸的眼色,又和江秋月交代幾句注意事項,才離開。

    “他們人真好,如果鄰居都是這種好人,世界該多美好。”江秋月感嘆完,問林崢嶸事情辦得如何。

    林崢嶸卻好像沒聽到她的話,徑直回了房間。

    “這人怎么了,太累了?”江秋月看時間差不多,開始準備午飯。

    回房間的林崢嶸,坐了有一會兒,只看到林北北和林南南兩小孩從門后探出頭,好久沒見到江秋月過來,只好自己去廚房。

    “我已經按你說的安排了。”林崢嶸道。

    身后突然冷不丁地有個人說話,江秋月嚇了一下,回頭看到是林崢嶸,才松口氣,“嚇我一跳,辛苦你了,你想吃啥,只要家里有的,我都給你做?”

    麻煩了林崢嶸,她現在是好來好去,很愿意為林崢嶸做點吃的。

    “我都行。”

    林崢嶸動了動嘴唇,高大的身子擋住門口大半的光,他現在沒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什么叫都行啊,你要是讓我拿主意,我可就隨便做了哦。”江秋月和林崢嶸笑得燦爛,“還是說說想吃什么,我主動問的日子可不多哦。”

    她現在皮膚好,氣色紅潤,不需要修飾就夠好看,沖著林崢嶸這么一笑,更加明艷奪目。本來有點生悶氣的林崢嶸,愣了愣后后道,“那……那可不可以給我做個雞蛋羹?”

    “只要雞蛋羹嗎?”雞蛋羹太容易了,江秋月還愿意多做一點。

    林崢嶸點頭說是,“現在只想到這個。”

    “行,那你等著,我去泡點菌子,放雞蛋羹里蒸著吃會更香。可惜沒有肉,不然加點肉沫,會更好吃。”江秋月說著自己都想吃了,可惜現在資源有限,林崢嶸每個月的工資和票已經算不錯的了。

    好想念以后網購和不要票的日子,為什么別人穿越有金手指,她沒有呢?

    江秋月的心思飄遠了,林崢嶸聽到那句可惜,心思動了動,“等待會吃完飯,我有個事和你說。”

    “好哦。”江秋月不懂林崢嶸為何要吃完說,但她不著急,吃完就吃完吧。

    她把雞蛋打均勻,再把泡好的菌子切成丁,水開后上鍋蒸八分鐘就行。

    與此同時,方招娣忍著惡心替江元宗擦完身體,其他人都不肯進房間。

    她做飯遲了點,江耀祖鬧著要吃飯,“媽,你就不能待會替爸擦身體么,你現在臭烘烘的,我怎么吃飯?”

    “媽去洗洗。”方招娣也嫌棄自己的味道。

    “等你洗完,我都餓死了!”江耀祖生氣地踹飛掃把,但他自己不會做飯,“明明說得好好的,找三姐要錢來給我娶媳婦,結果呢,錢沒要到,我還被打一頓。”

    他一肚子怨氣,“你和爸真是沒用,沒本事給我娶媳婦,生我干嘛?”

    “別著急,我會快點的。”方招娣怕兒子餓壞了,飛快地去洗澡,做好飯自己還沒吃一口,江元宗又醒了。

    等她進屋,江元宗抬腳踹過來,“沒用的廢物,吃的呢,還不快點給我拿來?”

    方招娣伺候兩父子吃完飯,卻發現鍋里一點剩下的都沒有,摸著“咕咕”叫的肚子,方招娣偷偷抹了眼淚。

    她辛苦生下的女兒,怎么就不理解她呢?

    其他女兒都會說她不容易,唯獨秋月變了,女兒啊,果然靠不住。

    在方招娣哭時,江元宗去了隔壁的于寡婦家。

    剛進屋,就抱著于寡婦上床,“當招娣那個喪門星,一天天苦著一張臉,生的女兒更是個畜牲,不,畜牲都不如。我在外邊待了一晚上,他娘的江秋月,真不給我開門!”

    于寡婦被江元宗抱著親了親,她覺得江元宗身上有味道,挪了挪,借著給江元宗倒茶的機會,掙脫開了,“秋月真變了?”

    她有些不相信,她是看著江家幾姐妹長大的,沒一個硬氣。

    “是啊,你看我腫的,都是她打的,我跟她沒完!”江元宗憤憤罵人,轉頭往院子看了看,“云山呢,今天沒在家嗎?”

    當初方招娣一直生女兒,江元宗看于寡婦連著生了三個兒子,便和于寡婦好上了。那會于寡婦男人還沒死,所以后來于寡婦生云山,別人也沒懷疑。

    從于寡婦和江元宗說云山是江家的種之后,江元宗一直偷偷接濟云家,后來方招娣生了兒子,卻不如于寡婦會說,在于寡婦男人死了后,江元宗大部分夜里都是住這邊。

    云家幾兄弟對此都視而不見,畢竟家里沒了頂梁柱,有江元宗接濟,他們幾兄弟才不至于餓肚子。

    于寡婦是個厲害的,籠絡住江元宗的心之后,家里大部分的事,都讓方招娣和幾個女兒做,她是心安理得地只伺候江元宗。

    “你是知道的,云山最孝順,聽說我身上不舒服,給我挖草藥去了。”

    說起兒子,于寡婦笑吟吟的,她的四個兒子都能干。至于云山是誰的種,她并不清楚,連著和兩個男人睡,誰知道是誰的,她只是為了哄騙江元宗給錢,才故意這么說。

    “確實,云山懂事。”說起這個兒子,江元宗就很遺憾,那么好的兒子,卻不能讓他認祖歸宗,太可惜了。

    聽江元宗說起要錢經過,于寡婦驚得說不出話來,“秋月真這么干了?”

    “我騙你干什么,就是她和她男人打的我。”說到這個,江元宗恨得牙癢癢,“我不會就這么算了的,他們兩口子日子滋潤,我就是耗,也天天和他們耗!”

    “你有什么辦法?”于寡婦問。

    “老樣子,死纏爛打!”江元宗去每個女兒家都這樣,畢竟他女兒們愿意貼補娘家,她們婆家不會同意。他就去鬧,因為他發現,鬧來的好處,比下地掙工分多多了。

    有時候也會被打,他就鬧更兇,反正那些人不敢打死他。只要打不死他,他就繼續折騰,他不需要臉面,只需要錢。

    于寡婦想了想,覺得可行,“林大柱總有一天要去部隊,等他去了部隊,你帶著云山幾個去找秋月。她一個女人家,打又打不過,總會服軟的。”

    現在林大柱在家,又那么能打,她不會讓兒子們去挨揍。對于這種事,于寡婦一直很有耐心。

    “你說得對啊,江秋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還是要在桃花村生活的,誰怕誰啊,老子就不信要不到錢!”江元宗喝完茶,看著于寡婦來了精神,拉著于寡婦往床上去。

    于寡婦雖然嫌棄江元宗臭,但她得從江元宗這要好處,半推半就地脫了衣服。

    另一邊,江秋月也吃完飯,林北北和林南南越來越會洗碗。

    看著兩小孩洗碗,江秋月一邊問林崢嶸要說什么,“你前面說的,有話和我說,是什么?”

    第24章  拼色褲衩

    林崢嶸清了清嗓子, 坐在不太適合的小木墩上,腿部肌肉明顯,快要炸出來一樣。

    他眼神閃了閃,“其實我現在不叫林大柱了。”

    “就這個?”

    “不是, 我只是……先說這個。”林崢嶸開始緊張, “到部隊沒多久, 我就改了名字,現在叫林崢嶸。”

    “還有,我回家之前, 剛升了團級,所以住房申……”

    “真的嗎?”

    聽到林崢嶸升官了,江秋月忍不住高興插嘴,“這確實值得特意說一下, 那工資和待遇是不是都漲了?漲多少?”

    “每個月工資七十五, 糧票多五斤, 肉票多一斤,其他的也多少漲了一些。”

    林崢嶸只是大概看了眼,他自己對這個并沒有太上心,畢竟原本的工資對他而言,已經算不錯了。

    “那真是太好了, 你就是咱家頂梁柱,你在家的這段時間, 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什么,保證讓你吃得舒舒服服!”

    江秋月還是很上道的, 林崢嶸給她生活費,她只在做吃的上比較厲害, 那就用美食來回報林崢嶸。

    林崢嶸看江秋月那么激動,心里突然有種落差感,他都那么明顯了,怎么還看不出來他要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現在申請住房不需要太久,之前你說村里熟悉,但你看這幾天,林家來完,江家又來,想問問你,不如帶著孩子去隨軍?”

    一口氣說完,林崢嶸感覺心里舒坦多了,但又緊張起來,

    隨軍?

    江秋月最近聽到好幾次了,牛嬸子和美茹姐都讓她去隨軍,說夫妻之間還是常在一塊比較好。

    可林崢嶸之前沒提過,她也沒考慮過。

    “你是認真的?”江秋月問。

    “部隊里的人,你喜歡就來往,不喜歡的可以不搭理,畢竟沒有血緣關系,沒人會用道德壓著你。”

    林崢嶸認真分析好處,“而且我一年可能有十個月在外邊,回部隊的日子很少,并不會影響你和孩子的生活。”這一點他是看出來了,江秋月并沒有覺得有他的加入,會更高興。

    “而且部隊上買東西,是更方便的,不像村里,買個什么都要去鎮上和城里,軍屬院有自己的供銷社,每天都有車進城。”

    在林崢嶸看來,隨軍全是好處。

    “但是,我舍不得牛嬸子他們誒。”江秋月不太喜歡挪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人際關系,現在要重新換一個地方,她很糾結,

    但林崢嶸說的有個事讓她心動了,就算林家消停了,江元宗很快也會折騰不起來,但是江家還有那么多人,一個個對付起來,確實煩人。

    而且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打一兩個人沒問題,但是人多了呢?

    如果在部隊,至少沒人敢上門打架吧?

    江秋月皺眉苦思,最重要的是,林崢嶸說一年十個月不在家,這不是和村里的日子一樣?

    “你讓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江秋月說。

    “嗯,不著急,我還有二十天的假期。如果你想好了,我給王政委發電報,讓他幫我們申請房子,等我們去部隊時,房子差不多能申請下來。”林崢嶸笑著道。

    看林崢嶸抿唇笑著,江秋月感覺這人挺開心的,她去隨軍,他就少了許多麻煩,是為了這個事開心吧?

    凡是這種重大決定,江秋月都會給自己一些時間冷靜,她雖然覺得自己在桃花村漸漸安定,但也確實不想再看到江家和林家的人。

    下午去胡家縫衣服時,江秋月有了心事,陳美茹以為是為江家的事煩惱,嘆氣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真不知道你那些姐妹日子怎么過的?”

    江秋月縫紉技術一般,以前只給玩偶做過小衣服,時不時要陳美茹指點一下,“是啊,有我爸在,日子都不會好過。”

    “真是讓人頭疼,總不能讓人憑空消失吧?”陳美茹搖頭嘆氣,她往屋外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才湊到江秋月身邊,“陳平和周翠翠吵架了,從陳平腿瘸了之后,這還是第一次和周翠翠吵架。連我家都聽到了,我是真想不明白,周翠翠折騰什么呢?”

    “她都嫁給陳平了,又不能換一個男人,日子不好好過,天天這樣折騰,哪里能把日子過好?”

    現在人還不會有離婚的念頭,特別是農村人,誰家離婚了,能被十里八鄉說很久。

    周翠翠不滿意陳平腿瘸了,心里不平衡,卻沒想過離婚。

    話音剛落,隔壁的陳家又吵了起來。

    “周翠翠,你真看我們爺倆不順眼,你可以回娘家去,別在這里給我們甩臉色。你忍了你這么多年,你那點小心思,我都清楚,不就是我沒有林大柱有本事,所以你嫉妒人家江秋月。有本事你再找過的男人,把林大柱比下去啊!”

    陳平護著兒子,看兒子手臂被燙紅了才發火,他已經是個廢人,周翠翠不和他同房,以后也不會有其他孩子,大喜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陳平,你還是不是人?”周翠翠惱羞成怒地去抓陳平的臉,但陳平這次不忍了,直接推開周翠翠。

    “你想搞破鞋就去搞,但是不能打我兒子!”陳平拉著兒子進房間。

    周翠翠發了瘋一樣地撞門,“陳平你給我出來,什么叫我搞破鞋?我什么時候對不起你了?你成了個廢物,家里家外還不是靠我?你爸媽都不管你了,只有我!只有我給你照顧家里,你推我,你竟然推我?”

    隔壁一直傳來“咚咚”的撞門聲,原本陳美茹不想管陳家的事,但萬一出了人命就不好了,畢竟她男人是大隊長。

    陳美茹小跑著出去,江秋月有心看個熱鬧,但想到周翠翠是因為她才心里不平衡,還是忍著沒去,反正胡家也能聽個清楚。

    不一會兒,隔壁傳來一陣哭聲,大概過了半小時,陳美茹一臉煩躁地回來。

    “我再也不管她周翠翠的事了,真是好心沒好報,我怕他們夫妻打架出事,她反而說我去看笑話。你看我褲子臟的,就是她推了我,她現在像一條瘋狗,看到誰都會咬一口。”

    說著,她拍拍褲腿,特意交代道,“你以后看到她,離她遠遠的。還有北北和南南,讓他們看到周翠翠就跑,我看周翠翠是瘋了。”

    江秋月聽得眉頭直皺,哪里有一直躲人的?

    她再一次想到林崢嶸的提議。

    “哎呀秋月,我去了這半天,你還在車褲衩,你快忙活吧,大柱肯定等著你車的褲衩穿。”陳美茹一眼就能看出江秋月是給林崢嶸做的,畢竟林家四口人,只有林崢嶸能穿那么大的,“就是你這褲衩做的,怎么用了四塊布?”

    她知道江秋月買了布,轉念想到江秋月是節省,自己接著道,“也是,褲衩子穿在里面,誰也看不到,花色多點也沒事。不過你下次別用紅的去拼,大男人用紅色,怕是會不好意思。”

    江秋月縫褲衩子時沒注意,哪一塊碎布大就用哪個,現在看最突出的地方是紅色,想到林崢嶸穿上的樣子,她都覺得好笑。

    回家前,江秋月裁剪了上衣的布料,半天的時間做不完一套新衣服。和陳美茹說好明天再來借縫紉機后,她再提著籃子往家去。

    經過周翠翠家時,正好周翠翠從家里出來,兩人目光對上,江秋月打算當沒看到,周翠翠先開了口,“你現在高興了吧?”

    “高興?”

    “難道不是么,我被所有人嘲笑,別人說我山雞想屁吃,癡心妄想嫁軍人,卻嫁了個瘸子,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比我好那么多?”

    周翠翠眼睛都是紅血絲,她直直地看著江秋月,仿佛隨時都會沖過來撕扯江秋月。

    “你好不好,我都不在意。周翠翠,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很忙,沒有心思管你好不好。”

    江秋月并不怕事,“是你自己小心眼,看不得我好。你要真嫌棄陳平瘸了,你大可以離婚,沒人攔著你在陳家。但是你不敢,當初你不敢反抗家里,現在也不敢對抗世俗,所以你把生活的不如意,都歸咎到我身上,這更是你一種膽小不敢面對現實的表現。”

    誰也不欠誰,也沒有誰要讓著誰,周翠翠的不如意并不是她造成的,她沒必要維護周翠翠的臉面。

    “你!你怎么敢這樣說我?”周翠翠腦子里想到江秋月說的,只感覺亂成一團麻,“你是在說,是我不講理,是我小心眼?”

    “難道不是嗎?”江秋月冷冷說了句,轉身繼續往家去。

    沒過多久,江秋月聽到周翠翠大聲喊叫,回頭看到周翠翠氣得跺腳,她對周翠翠沒有半分同情。

    如果周翠翠沒那么小心眼,因為嫉妒去找江家,她還會可憐下周翠翠的遭遇。但周翠翠這種人,很典型的遇事先怪別人,不會想自己有沒有錯。

    回家后,江秋月把做好的褲衩拿給林崢嶸父子三人試,“你們試試看,不合適我明天再改改。”

    林北北和林南南看到有新褲衩都很高興,兩小孩立馬去換了。

    只有林崢嶸,一臉為難地看看褲衩,又看看江秋月。

    “這真是給我的?”林崢嶸問。

    “嗯,我第一次給人做褲衩,不知道做得好不好,你是不喜歡嗎?”江秋月想到美茹姐的話,心想林崢嶸不喜歡,她明天拆了,把布料拿去做別的。

    林崢嶸聽江秋月說是第一次做,又去看手中的拼色褲衩,最后下定決心道,“我感覺還不錯。”

    他說去試試,拿著褲衩走了。

    過了會,林崢嶸臉紅彤彤地過來,“有點緊。”

    “哪里緊,你和我說說,我明天改改。”江秋月問。

    林崢嶸指了指中間的紅色部分,江秋月刷地燙了臉,這還不夠大嗎?那林崢嶸是有多雄偉?

    第25章  江元宗和于青青被抓奸在床

    “行, 我知道了。”江秋月接過褲衩,放到竹籃里。

    江秋月準備做晚飯時,門口有人敲門,看到是方招娣, 江秋月只開了一條門縫。

    “秋月啊, 媽知道你怪媽沒本事, 但家里都是男人做主,你體諒體諒媽,行嗎?”

    方招娣是被江元宗逼著過來的, 要不到錢,今晚不讓她回去,“你也知道你爸那個人,我沒達到他心意, 打兩下都是輕的。媽這輩子命苦啊, 生了你們五姐妹, 才有個耀祖。你別怨恨媽啊,你看看你,你現在過得很好,不是嗎?”

    “我過得再好,也不是因為你們。我的不好, 反而都是因為你們。”江秋月寸步不讓,“我要是你, 江元宗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都和他拼命。你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一起去死。”

    “你說我不體諒你,  我從小被逼著干活時, 你有幫過我嗎?云家幾兄弟欺負我們姐妹時,你有說過一句話嗎?因為五妹是女孩,被江元宗拿去丟了時,你想過那也是你的孩子嗎?”

    沒有的,方招娣只會哭自己命苦,卻不作出反抗,才會讓江元宗越發放肆。

    江秋月一點都不同情方招娣,但凡以前方招娣私下護著她們姐妹一點,她也會念一點情分。

    “要錢沒有,你想在門口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不管你。”江秋月轉身關了門。

    “秋月,你別這樣,媽心里還是心疼你的。你開門聽聽媽和你說,媽求你了好不好?”

    方招娣拍著門哭了起來。

    林南南聽著門口的哭聲有些害怕,緊緊地抓著江秋月的圍裙。

    林北北同樣不安,“媽媽,為什么這幾天,有那么多人來我們家哭啊?”小孩子不理解大人之前的事,但他知道害怕,一下又一下的拍門,讓他們感到害怕。

    “北北南南別怕,他們過兩天就不會來了。”江秋月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開始做飯。

    等傍晚天快黑時,江秋月把兩個孩子哄上床,她的意思是讓林崢嶸在家看孩子。

    林崢嶸不同意,“你不如我跑得快,真有事,我還可以動手。”不管幾個人,林崢嶸都沒問題。

    江秋月也想去看看,但放兩個孩子單獨在家,她又不放心,只能妥協,“云家那幾兄弟肯定會攔著人,他們仗著兄弟多,在村里沒少欺負人。反正你看著,我媽現在來了,江元宗肯定在于寡婦那里。”

    “好,我知道你意思了。”林崢嶸讓江秋月關好門,他踏著月色出發了。

    與此同時的江元宗,正和于寡婦嗑瓜子。

    屋內點著煤油燈,云家幾兄弟都回屋去了,于寡婦依偎在江元宗身上,“你說方招娣能要回來錢嗎?”

    “江秋月再心狠,看她媽那個樣子,多少會給點錢的。我就不信了,人再怎么變,不可能完全變了吧?除非她換了一個芯。”江元宗哼了哼,“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和她耗,一天不給我錢,我天天都去鬧,看她能把我怎么樣?”

    “也是,你是她親爸,你去得多了,她在桃花村的名聲也就壞了。”于寡婦也想從江秋月那弄點錢,眼睛轉了轉,“云山也到了成親的年紀,我一個寡婦人家,有多大本事,你是知道的。上一次云山去相看,人家開口要一百塊彩禮,但我哪里拿得出來。”

    她開始嘆氣,江元宗立馬說他會給錢。

    “云山是我兒子,我不會讓他打光棍的。”江元宗道,“等方招娣要了錢回來,我都給你,再去找春桃他們要一點,給云山湊夠一百塊。”

    雖然兒子不能認祖歸宗,但私下里自己知道,江元宗心里就很高興了。而且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讓云山改姓江。

    于寡婦要的就是江元宗這句話,她把江元宗吃得死死的,摟著江元宗說他人真好。

    他們這里亮著燈,邊上的云山和他三哥云海住一間房子,兄弟倆有時候能聽到隔壁傳來的動靜。

    云海今年二十三了,但還沒說上媳婦,他和兩個哥哥都不喜歡江元宗過來,不過沒辦法,誰讓江元宗會給錢,“老四,我今天打聽了一下,江秋月男人是當兵的,一個月的工資至少三四十塊呢。”

    “那么多?”云山翻了個身,去看他三哥,“那江秋月怎么還說沒錢,和江家斷絕關系那么多年?”

    “人家心機重唄,不肯幫襯你們這些兄弟姐妹。按理來說,你是他親弟弟,她應該幫幫你才對。”云海說到這個,有些揶揄,聽得云山不太舒服。

    “她才不是我親姐姐,我是云家人,和江家沒關系。”云山最討厭江元宗私下拉著他,一直讓他喊爸。

    有什么意思嗎?

    沒意思。

    有本事真讓他姓江,偷偷摸摸的,給他錢也摳搜,看看江耀祖吃得肥頭大耳,他卻還得和哥哥們分著吃。

    “江元宗肯定會管你的,你應該高興,至少有人替你想辦法湊錢娶媳婦。你看看我,沒人疼沒人愛,當初讓江家老四嫁給我,結果她不肯,害我一直打光棍。”

    說到這個,云海就來氣,誰也想不到,平常看著不吭聲的女人,會以死相逼,真的去跳河。江元宗怕女兒真的死了拿不到彩禮,還是給她找了其他人家。

    黑暗中,云山笑容猥瑣,“說起來,江家幾姐妹長得都不錯。”

    “誰說不是,不讓你以為江元宗能掙那么多彩禮嗎?”云海翻了個身,聽到隔壁傳來動靜,心煩意亂,“他么的又來了,江元宗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不消停?”

    他們都是年輕小伙,隔三差五聽這種動靜,時間久了,火氣都被憋出來。

    云山皺緊眉頭,“拿棉花塞塞耳朵,不然今晚別想睡著。”他不知道江元宗怎么折騰的,有時候半夜還在搞。

    他也想娶媳婦了,如果他有媳婦,一定天天摟著睡。

    兄弟倆在耳朵里塞了棉花,過了會便睡著了,也就沒聽到房子后面傳來的動靜。

    林崢嶸偷偷拉開門拴,給云家大門開了一條縫隙,看著遠處有人拿著手電筒過來,又躲到圍墻后面。

    帶頭的是大隊長蔡家強和云山的叔叔云華健,身后還跟著幾個村里的小青年。

    蔡家強今天收到匿名舉報信,說江元宗和于青青搞破鞋,如果他不管,舉報的人就去鎮上找警察。

    每年為了評選積極分子,每個村的大隊長都鉚足了勁,不僅努力搞生產,村里的風評也很重要。

    搞破鞋這種事,村里自己解決了就好,不能鬧到鎮上去,不然蔡家強今年肯定評不了積極分子。所以他按對方說的,天黑后再帶人來于寡婦家。

    至于云華健,他一直都看于青青不爽,他爸媽死得早,靠哥哥拉扯他長大。結果哥哥命不好,早早地過世,那會他才十六,就被于青青趕出家門,說家里養不了那么多人。

    云華健靠著村里給的破房子,咬牙過了幾年苦日子,才稍微好過點。到了說媳婦的年紀,因為沒錢拖了好幾年,才娶了個寡婦。

    一直以來,云華健把他這些年的不順,都歸咎于于青青的心狠手辣。

    別人說于青青柔弱可憐,他卻知道,于青青最狠毒。

    所以知道于青青這些年一直和江元宗偷情,甚至生下江元宗兒子,云華健哪里做得住,直接去找了大隊長。

    兩人這才一起來抓奸。

    到云家門口,云華健本想翻墻進去,結果門一推就開了。

    一群人走進院子里,還沒等他們出聲敲門,就看到正屋有兩道人影,屋里還傳出于青青的□□。

    云華健握緊拳頭,抬腿用力踹門,里面人被驚動,于青青大聲質問是誰。

    “你他娘的搞破鞋,還敢問我是誰?”云華健怒不可遏,抬腳猛地踹去,蔡家強也讓人幫忙,不一會兒,門就被踹開了。

    于青青剛披上外衣,被子下鼓鼓的,明顯有人,她慌張地大喊兒子名字,云山和云海耳朵塞了棉花沒聽到,另外兩個兒子倒是帶著媳婦出來,只是被人攔在門外。

    “華健,你這是干什么?”于青青身子在發顫,但還是嘴硬,“快把這些人帶走,大隊長你快出去,我一個寡婦沒穿衣服,都被你們看了去,你們讓我怎么活?”

    “你還有臉說這種話?”云華健可算逮著機會報復于青青,過去拽被子,于青青攔著不肯,他直接把人推開。

    隨著云華健猛地拽開被子,還沒來得及穿上衣的江元宗赫然出現。

    這下子,江元宗和于青青搞破鞋是實錘了。

    蔡家強指著屋里的兩個人,氣到發抖,“你們兩個都是幾十歲的人了,還在家里搞破鞋,你們不要臉,我都替你們害臊。”

    “大隊長,求你了,你別和別人說好不好?”于青青知道搞破鞋是要被抓起來的,跪著求饒,“我是被逼無奈的啊,都是江元宗強迫我的,求求你放過我。我一個寡婦拉扯四個孩子長大,我沒有辦法啊。”

    聽到這話,江元宗忘了害怕,爬下床來質問于青青,“什么叫我強迫你?當初可是你勾引的我!”

    “元宗,我……我無可奈何啊,我怕我不答應,你會打我。”于青青想著把責任都推到江元宗身上,顧不上這些年的情分了。

    “你個浪貨,竟然敢這樣說?”江元宗抬手打了于青青一耳光,“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他娘的說強迫的?拿剛才騎在老子身上□□的,是哪個騷.貨?”

    于青青被打了兩耳光,哭著喊救命,她的兩個兒子卻進不來。

    等云山兄弟被吵醒,沖出房間時,四兄弟想進屋,卻被出來的菜家強震懾住,“你們想干嘛?想造反嗎?于青青喊得那么浪,別說你們聽不到,你們對得起死去的爸嗎?”

    有蔡家強出面,云家四兄弟不敢做聲了,平常占著家里男人多,村里誰都不敢和他們作對。

    但蔡家強不一樣,他是大隊長,村里人都聽他的。

    這時隔壁的鄰居們也過來,問怎么回事。

    他們聽到有石子砸門,還以為是做夢,結果聽到于青青家有爭吵聲,一個個都過來看熱鬧。

    云華健看有人來了,拖著衣裳不整的于青青出來,“大家快來看看,這個不要臉的賤貨,竟然和江元宗搞破鞋,他們還生了個兒子。”

    有人問誰啊。

    云華健立馬說是云山,“我哥還在的時候,這兩人就背著我哥在一起。我就說云山怎么不像我哥,原來是于青青和江元宗生的。這么多年,他們一直搞破鞋!”

    本來還想幫于青青說話的云山,聽他叔叔這么說完,發現不少人打量過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是的,我不是江元宗的兒子!”云山大聲否認。

    “是不是,等我們問問就知道了。”云華健轉頭去看蔡家強,“大隊長,不管云山是不是江元宗兒子,江元宗和于青青搞破鞋是事實,這事不能輕易放過,我們得把他們抓起來批斗,送去勞改!”

    村民們看到江元宗同樣沒穿衣服,很多早就看云家幾兄弟不順眼,這會紛紛附和云華健說的。

    “我就說這兩人平常有問題,果然啊,一把年紀搞破鞋,真他么騷!”

    “大隊長,我支持送他們去勞改!”

    “我也是!”

    ……

    于青青哭著說不要,她不想去勞改,她還想過好日子,絕對不能去勞改。但這些人已經不管她說什么,拖著她和江元宗往村委走。

    江元宗一路罵咧咧,“我女婿是當兵的,你們敢抓我,他不會放過你們!”

    “誰怕你啊,秋月都和你斷絕關系了,我不信她會管你!”云華健今天就要看江元宗和于青青翻不了身,絕對不給任何機會。

    他抓起地上的泥巴,全塞進江元宗和于青青的嘴里,這么多年的恨意,全在這一刻發泄出來。

    到了村委后,江元宗和于青青被分開審問,兩人都說是對方勾引的。

    但在云山的身世上出現歧義,于青青說她騙江元宗的,其實云山是亡夫的孩子。江元宗一開始咬定云山是自己的兒子,得知于青青說是騙他的,暴跳如雷,“他娘的娼貨,竟然騙我?她怎么敢騙我?”

    得知被騙的江元宗,一時接受不了現實,掙扎著要去打于青青,但他手腳都被綁住,把手磨破皮,蔡家強也不讓人送開。

    江元宗和于青青搞破鞋被坐實,林崢嶸趁著夜色回了家。

    江秋月聽到有人敲門,躡手躡腳穿鞋開門,月光下林崢嶸額頭出了細汗,可以聞到他身上輕微的男人氣息,“怎么樣,成了嗎?”

    “嗯,都成了。”林崢嶸怕江秋月想著這個事睡不著,一路小跑回來,他把江秋月拉到屋外說話,“他們被抓奸在床,已經被帶到村委。那個云華健對于青青恨之入骨,有他在,這兩人不會有好結果。我回來的時候,正在狗咬狗,互相推卸責任。”

    光是想想,江秋月都覺得精彩,“可惜我沒看到,不然多有意思。”

    說著她看了眼門口的方向,又壓低點音量,“這下江元宗翻不起浪來了。”

    “確實是。”林崢嶸道,“不過江家還有其他人,他們都不是安分的。你先去睡覺,我去沖個涼。”

    林崢嶸說著脫了上衣,露出緊實的肌肉,他沒有刻意躲避,而是大大方方地去廚房提了一桶水出來。

    江秋月看林崢嶸準備脫褲子,忙回了房間,但院子里傳來的沖水聲,好似濺起她心中的波瀾。

    如果能吃一吃林崢嶸這種身材的,好像也可以?

    這個想法突然冒出來,江秋月有被自己嚇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寂寞了,竟然會想要睡一下林崢嶸。

    可惜了,如果能只品嘗,不談情就好了。

    等林崢嶸沖涼回來,江秋月轉了個身,背對著林崢嶸睡覺。

    沒睡多久,天就亮了,江秋月起來時頭有點疼,但是想著江家的事,還是早點起床。

    家里地瓜土豆多,早上還是吃蒸地瓜,等他們吃飽后,江春桃慌慌張張地跑來喊方招娣,說家里出事了。

    方招娣得知江元宗和于青青被抓,嚇得愣住,“怎么會這樣呢?”

    這么多年都沒事,怎么會被抓?

    她是恨于青青,巴不得于青青快點去死,但江元宗不能出事啊,他可是家中頂梁柱。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聽說是有人舉報了爸。”江春桃急得哭了,“媽你快回去看看吧,村里人把爸和于青青綁了起來,耀祖還在家里沒吃飯。”

    方招娣回頭看了眼還關著門的女兒家,心里更加怨恨,恨江秋月不理解她。吹了一晚上的冷風,讓她對這個女兒徹底失望了。

    “嗯,我們先回去。”方招娣道。

    江春桃拍了拍門,“秋月你快出來,家里出事了,就算你再恨爸媽,現在也跟我回去看看吧?”

    江秋月笑吟吟地開門,“出事了啊?那對我來說是好事啊,這是報應呢。我勸大姐你還是少管閑事吧,不然大姐夫又要不開心了。”

    “秋月,你怎么還說風涼話呢,爸媽辛辛苦苦養大我們,我們不能忘恩負義啊?”江春桃不理解妹妹的想法,“不管怎么說,是爸媽養大我們,養育之恩總要報答吧?不然和畜牲有什么兩樣?”

    “你用不著拐彎抹角罵我,我可沒有這種不做人的爸媽,大姐你要管就自己管。我要是去了,只會拍手叫好。”江秋月冷冷笑著,“你們還是快點回去看看吧,不然去遲了,說不定人都看不到。”

    方招娣看著女兒,眼里充滿了怨氣,“秋月,你一定要這么冷血無情嗎?”

    “嗯,是的。”江秋月挑釁地挑眉,她其實蠻想去看看江元宗的下場,但是她去了,別人就會想到她是江家的女兒,拖累自己名聲。

    “行,你記住你今天的話,我等你后悔的那一天。你不可能一輩子都順順利利,等你被欺負時,我這個當媽的,等著看你哭!”方招娣轉身就走。

    江春桃不理解地跟上,母女倆急沖沖地往家去。

    江秋月心想她可不會哭,她這輩子一定幸幸福福,竭盡全力精養自己。

    林崢嶸有釣了魚回來,江秋月出門前交代兩小孩別亂跑,“媽媽去大隊長家縫衣服,你們乖乖在家里,等媽媽回來給你們做紅燒魚吃。”

    可惜家里沒有花椒和火鍋底料,不然她可以做個水煮魚。想到水煮魚,江秋月咽了咽口水,她還想吃水煮牛肉、泡椒牛蛙、酸辣雞雜……啊,不能想了,太多想吃的了!

    第26章  出人命了

    江秋月到胡家時, 隔壁的陳平家里又很熱鬧,她剛進院子,就被陳美茹拉進房間。

    “美茹姐,這是怎么了?”江秋月聽隔壁時不時傳來哭聲, 但是又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周翠翠失蹤了, 周家人過來要說法呢。”陳美茹一邊說, 一邊伸長脖子往窗戶外邊看。

    江秋月驚了,“昨天我還看到她,怎么失蹤了?”

    陳美茹說她也不清楚, “周翠翠一晚上沒回來,陳平以為她回了娘家,去周家問了問,結果周翠翠沒有回去。他們找了一早上, 都沒有找到人。周翠翠爸媽怪陳平沒有上心, 一晚上沒看到人, 現在才想到找人。”

    “其實我覺得不怪陳平,他哪里管得到周翠翠,而且這種情況,誰都會認為周翠翠回娘家。”陳美茹現在很不喜歡周翠翠,所以下意識幫陳平說話。

    江秋月問, “會不會去朋友或者親戚家了,只是想作一下?”

    “誰知道呢。”陳美茹撇撇嘴, “不管她,那么大的人,不可能跑丟了。她沒有介紹信, 也跑不了多遠,說不定待會就回來了。來來來, 我教你怎么裁剪褲子。”

    陳美茹有縫紉機,平常家里的衣服都是自己做,有時候還會悄悄幫人做衣服,換點雞蛋之類的東西,所以她縫衣服技術不錯。

    她們在屋里縫衣服,隔壁的陳家吵吵鬧鬧,最后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便安靜下來。

    等江秋月縫好新衣服和褲子,準備從胡家走的時候,正好看到陳美茹女兒回來,把準備好的水果糖抓給小姑娘吃。

    她借人家縫紉機用,直接送東西吧,太客氣了,給錢更不好。家里正好有高琴送的水果糖,便抓了幾個。

    水果糖可不容易買,是要糖票的,大家用來買冰糖都不夠,村里沒人會買水果糖給孩子吃。

    小姑娘高興得瞪大眼睛,卻不敢收,轉頭去看媽媽。

    陳美茹看江秋月有心,笑著點了點頭,“阿姨給你的,你就拿著,待會和哥哥姐姐分著吃。秋月你等等,家里昨天收了白地瓜,可甜了,我給你拿幾個。”

    她不白占別人便宜,水果糖精貴,她有她的心意。

    江秋月拿著白地瓜出了胡家,經過陳家門口時瞥了一眼,看到陳平坐在門檻上嘆氣,院子里狼籍一片,還真是只能嘆氣了。

    回家后,江秋月切一個白地瓜給孩子們吃,她自己也吃了一塊,確實很甜。

    剩下兩個她切成薄片,待會拿來炒辣椒。家里還有林崢嶸帶回來的紫菜,她拿了一點出來,準備煮湯。

    林崢嶸釣了三條魚回來,江秋月送牛家一條,自己留了兩條一斤多大的。

    魚不算大,所以她準備了一些芋子,等魚兩面煎得金黃,再加入辣椒蒜頭炒香,鍋邊淋一些料酒,魚香味瞬間被激發出來。江秋月給魚翻了個面,等兩邊都裹了醬汁,再倒入熱水和芋子。

    蓋上鍋蓋,等魚和芋子燉煮個二十分鐘,在這個時間里,江秋月看了看爐子里蒸的糙米飯。

    因為林崢嶸回來,她不能去黑市買東西,所以家里吃了幾天糙米飯。

    “面粉、大米,都快吃完了,哎,想吃白面饅頭啊。”江秋月撐著腦袋坐在爐子邊上。

    準備進廚房的林崢嶸正好聽到這話,他飯量大,一個人能吃下江秋月和兩個孩子的量,加上江秋月做飯好吃,更是胃口大開。

    “家里米糧不夠吃了嗎?”林崢嶸問。

    “啊?”

    江秋月沒想到林崢嶸會聽到她說的話,既然聽到,她直說了,“是啊,家里米缸擺在那里,地瓜土豆倒是挺多。但也不能總吃吧,家里糧票是沒了的,這個月還有十天。”

    “我去想辦法。”林崢嶸道。

    江秋月眼睛亮了亮,“你有什么辦法?”

    “總會有的。”林崢嶸沒說怎么想辦法,只要了十塊錢,他會去買米和面粉。

    聽他這么說,江秋月沒再追問,她還是很有邊界感的人。

    很快鍋里的魚煮好了,出鍋前撒一把蔥花,熱氣騰騰的紅燒魚燉芋子就煮好了。

    林北北早就等在飯桌邊上,“媽媽,我已經洗手了,還幫妹妹洗了!”

    “真乖!”江秋月摸摸兒子的頭,快速地炒了白地瓜,再煮一個紫菜湯,一家子坐下吃飯。

    吃過飯后,林崢嶸出門去了,等傍晚,林崢嶸真的背回來米和面。

    “我找人換的票,花了點錢,但應該夠我們吃到月底。”林崢嶸把米和面放到房間里,“可惜肉票太稀缺,我沒有換到。”他知道江秋月愛吃肉,但是鎮上留意了許久,都沒人有肉票換。

    “你走路去,走路回?”江秋月看著沉甸甸的麻袋,如果是她,肯定背不動。

    林崢嶸說是,“我走路快,這些重量對我來說很輕松,比起訓練時好多了。”

    “那也辛苦你了。”江秋月晚上沒炒菜,中午的菜熱了熱,一家子吃過晚飯后,一起躺下。

    睡覺前,林崢嶸說明天去打聽下江元宗的情況。

    江秋月也好奇怎么樣了,結果第二天沒等林崢嶸出門打聽,蔡家強先來了。

    “人跑了?”

    江秋月困惑地看著蔡家強,“怎么會讓人跑了呢?”

    “守夜的小子夜里睡太死,你爸爬窗跑了,不得不說,他一把年紀體力真好,還把另一個守夜的打暈,帶走于青青。”

    蔡家強得知江元宗帶著于青青跑了,把兩個守夜的人臭罵一頓,趕緊分開找人,“秋月我和你說,你爸和于青青可是犯了罪的,你可不能包庇他們。”

    大早上的,蔡家強連水都沒喝,一直在找人,心里把江元宗和于青青罵了一萬遍,他是倒八輩子霉,才會遇到這種事。

    “蔡叔,你真是把我想得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和家里早就斷絕關系了嗎?”江秋月指著院子道,“我就沒見過我爸和于青青,你可以隨便找,如果讓我看到他們,我第一個去舉報!”

    她心想看守的兩個人真廢物,怎么能讓人跑了?

    蔡家強有聽說過江秋月和江家斷絕關系,但他想著總會是父女,萬一江秋月一時心軟呢?

    他還是仔細搜了一遍,確認沒有江元宗和于青青的蹤跡,這才準備離開,“如果你爸找來,你一定要和我們說,不然包庇他,你也要被牽連。”

    “這肯定的。”江秋月恨不得江元宗被槍斃,怎么可能包庇江元宗。

    送走蔡家強后,江秋月和林崢嶸皺眉道,“也是奇怪,我爸都五十幾歲的人了,他怎么跑掉的?而且他帶走于青青干嘛?”

    帶走于青青這一點,江秋月實在想不通,于青青親口承認騙了江元宗,江元宗總不會那么戀愛腦吧?

    不過這個時代,沒有介紹信買不了車票,被抓到就是黑戶,同樣要送去勞改。

    除非江元宗和于青青跑深山老林過一輩子,但江元宗有那個本事嗎?

    江秋月覺得,江元宗遲早會被抓到,就是在這之前,她得小心一些,以免江元宗報復。

    與此同時的江元宗,已經沒了力氣,他看著坐在地上的于青青,眼神突然發狠,揮著拳頭打過去,“老子把云山當親兒子看,這么多年有什么好吃的,都會給你家送一份,你竟然敢騙我?”

    “元宗,你聽我解釋。”于青青同樣又累又餓,沒力氣再跑了,但撲面而來的拳頭,讓她不得不想辦法應付江元宗,“我是太害怕了,怕他們抓我去吃槍子,我才那么說的。云山肯定是你兒子,他和你長得那么像,怎么會不是你的兒子呢?”

    “我呸!”

    江元宗坐在于青青身上,發泄似地又打了兩拳,“你他么就是個臭婊子,老子對你那么好,方招娣什么都沒有,老子卻給你吃的穿的,你就這樣報答我?”

    被人抓奸在床那一刻,江元宗心里想的是完了,他和于青青死定了,那會只是害怕。但聽到于青青說她是被迫的,江元宗憤怒到了極點,他對于青青是付出真心實意的好,結果于青青那么快反咬他一口。

    “是我錯了,我一時糊涂,我心里也是有你的,不然我跟你跑那么遠干什么?你有氣就撒,都是我應得的報應,但你要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不然我干嘛和你好那么多年?”

    于青青示弱地哭了起來,昨晚江元宗來救她時,她就知道江元宗心里還有她。既然如此,她再利用江元宗逃跑也可以。

    結果江元宗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你還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我這輩子只對你動過心。你先讓我起來,咱們好好商量下,以后怎么辦,成嗎?”于青青知道村里是回不去了,但沒有介紹信,他們也去不了其他地方。

    思來想去,她覺得應該在山里等幾天,再偷偷回去拿點錢。

    江元宗卻不想聽于青青說這些,他會帶于青青出來,并不是心里還想著于青青,而是要報復于青青。

    搞破鞋被抓到,去勞改的日子還不如死了算了,江元宗恨于青青騙他那么多年。為了于青青,他不知道付出多少東西。

    “元宗,咱們等一等,等村里風聲過了,我回去把錢都拿出來,咱們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悄悄過日子,好不好?”

    于青青試著去拉江元宗的手,卻被江元宗甩開。

    “那你說,你把錢藏在哪里了?”

    “就在我們睡覺的枕頭里面。”這個是真的 ,于青青所有的積蓄都在枕頭里,她以為江元宗同意了,試圖坐起來,卻看到江元宗突然抓著石頭朝她砸下來。

    一下又一下,直到于青青的頭血肉模糊,人沒了動靜,江元宗才停下。

    他不信了,再也不會信于青青的鬼話。

    竟然有人敢騙他這么多年,他就要于青青付出代價。

    拖著于青青的尸體,江元宗丟到了一個洞穴里。于青青是異想天開,他和于青青跑了,蔡家強肯定發動全村人找他們。

    他現在沒錢沒吃的,能撐幾天?

    撐不了幾天。

    江元宗聽到蔡家強說有人舉報,誰那么恨他?

    他只想到了江秋月。

    過去二十年都沒事,他去江秋月家里一趟,就有人舉報他和于青青搞破鞋,不是江秋月舉報的,又會是誰?

    江元宗沒再回頭看于青青的尸體,餓著肚子往桃花村的方向走。

    這會,江家村的人把村里村外都找了一遍,直到有人進山看了看,發現有灌木被壓斷的痕跡。一般來說,山里有野獸,很可能是野獸壓斷的。

    但今天情況特殊,看到的人多了個心眼,根據線路一直往山里去。

    直到下午四點左右,進山的人發現于青青的尸體,差點嚇尿了,跑的時候連著摔了幾次。

    眼看著天越來越黑,這人一路不敢停,跑回村里報信。

    聽到于青青死了,大家心里都害怕,事關人命,蔡家強只能打電話通知警察。

    這會天已經有點黑了,沒人敢進山去看,大家一致決定等警察到了再說。

    云家人聽到于青青死了,一個個都懵了,云海不解,“江元宗不是把媽帶走了,他干嘛殺了媽?”

    老大云川握緊拳頭,“江元宗那個老不死的,別讓老子抓到他,不然老子一定打死他!”

    “大哥別沖動。”老二云浪聽到親媽被打死,沒了最開始的緊繃,反而能看出有些松一口氣,“媽和江元宗的丑事爆了出來,村里人都在看我們家笑話。其實媽回來了,也活不了,我們還得和她劃清界限。現在江元宗是殺人犯,我們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江元宗身上。就說江元宗看我們孤兒寡母,媽也是不愿意的。”

    “大家會信嗎?”云海問。

    云浪深吸一口氣,“信不信的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咬死這么說就行。”

    “我不管你們怎么說,反正江元宗得死!”云川脾氣最大,他想到親媽被打死,忍不下這口氣,跑隔壁去敲門,“方招娣,你給我滾出來!”

    方招娣從江元宗跑了后,人就愣愣的,她一直在哭“怎么會這樣”。

    聽到云川敲門,她下意識抖了抖身子,害怕地往后縮了縮。

    江耀祖卻不是個會忍的,用力開了門,“云川哦,拍門拍那么急,你趕著去投胎嗎?”

    “你他么的找死是吧?”云川本就憋了一肚子氣,抬起拳頭打了過去。

    江耀祖心里也有氣,和云川打在一起,但他一個不干活的人,全身都是肥肉,很快被云川按在地上揍。

    方招娣聽到兒子被打,趕忙跑出來喊救命,沒過多久,蔡家強氣沖沖地跑來了。

    “干什么?一個個都不想活了是嗎?”蔡家強看到這兩家人就來氣,他今年肯定評不上積極分子了,“都別拉他們,讓他們打,正好警察快到了,打死一個算一個!”

    聽到警察快來了,云川才松手。

    地上的江耀祖渾身都疼,連站都站不起來,門牙還被打斷一顆,滿嘴都是血,哭著喊“媽”。

    方招娣心疼地找云川算賬,只是她剛哭,蔡家強就讓她閉嘴。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娼婦的孩子不省心。”得知是云川先來鬧事,讓人把云川帶到村委,他不想管他們了,等警察來管,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方招娣哭哭啼啼地扶著兒子去村委,她現在只能依靠兒子了,如果兒子有個好歹,她也活不下去了。

    在他們等警察時,桃花村那的江秋月已經歇下了。

    不過林崢嶸出于直覺,打算在家附近巡視一圈,畢竟誰也不知道江元宗和于青青跑去哪里,萬一他們豁出去來報復,他也有個準備。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

    林崢嶸發現家后門的地方,有處灌木擺動得比四周的大,他瞇起眼睛,發現了一個人影。

    第27章  林崢嶸張開手抱住江秋月。

    對方可能也發現了林崢嶸, 灌木叢不動了。

    天黑后,能見度不高,林崢嶸并沒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是江元宗更好了, 直接把人抓起來。

    在林崢嶸拔腿之前, 江元宗先跑了, 他一開始就看到院子里的林崢嶸,但他躲在灌木叢后面,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直到林崢嶸停下, 他才察覺到不對勁。

    夜里看不清楚路,江元宗只吃  了點野菜,他跑一會兒就累了。

    他害怕,非常害怕。

    一旦被林崢嶸抓到, 他知道會是什么結果。

    林崢嶸離后山有一定的距離, 等他翻過圍墻去追的時候, 已經看不到江元宗的身影。

    但根據江元宗跑的方向,他追了上去。

    此時的江元宗已經不分方向了,片刻都不敢停下,一路跑著到山下,聽到身后傳來響聲, 回頭看到林崢嶸已經站在半山上。

    他想都沒想,跳進了河里。

    林崢嶸到河邊時, 看著已經被水流帶走的江元宗,他皺緊眉頭。

    他是會水的,但現在已經天黑了, 貿然下水,他可能會把自己搭進去。

    想了想, 林崢嶸去敲響大隊長家的門,讓王友仁開著拖拉機到河流下游的堤壩攔截江元宗。

    江家村就在堤壩附近,拖拉機經過江家村時,引起警察和蔡家強他們的注意,聽說江元宗跳了河,一行人都上了拖拉機,打著手電筒往堤壩去。

    另外有一部分人沿著河道往上游找人,防止江元宗半路上了岸。

    拖拉機“咣當咣當”響,夜風“呼呼”地吹來,胡海志在和蔡家強罵人,“這個江元宗還不如死了算了,大半夜地折騰,他也是膽子大,不怕被淹死。”

    蔡家強同樣一肚子抱怨,“誰說不是,他這一鬧,我還得寫報告,配合調查。今年我的積極分子是沒了,不知道便宜了誰。”

    辛苦努力大半年,大家就為了評個積極分子,好拿個獎勵。

    現在不僅評不了積極分子,還要大半夜地抓人,蔡家強是真的恨不得江元宗被淹死。

    事實上,江元宗現在只剩下一口氣了。

    真跳下去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會游泳,但夜里的水很涼,他還沒做準備,不知道四周環境如何,被水沖著游了一會兒就沒了力氣。

    好在他抱到一根浮木,才有片刻地喘息。

    不過現在的江元宗,快要脫力了,等他看到前面有堤壩時,想著再堅持一下,上了堤壩就能爬上岸。

    當浮木被堤壩攔住,江元宗心想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還是對他不錯時,眼睛被手電筒燈光 晃了晃,刺眼地閉上眼睛。

    “我看到了,人在那里!”胡海志第一個發現堤壩上有人,其他人紛紛打著手電筒照去,他們怕江元宗跑了,一個個沖向堤壩。

    江元宗艱難地爬到堤壩上,卻看到幾個手電筒對著自己,“你們都別過來,誰要是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蔡家強看江元宗最不順眼,“江元宗,有本事你就跳,你要真跳下去,老子還夸你一句有骨氣。”

    堤壩下邊是個四五米的斜坡,跳下去死的可能性不大,但撞個滿身傷是會的。

    “大隊長,你別逼我啊,我也是沒辦法。”江元宗兩條腿開始打顫,他不想死,但是那么多人來,他肯定跑不掉。

    警察讓蔡家強別刺激江元宗了,還是先勸導為主,蔡家強才閉嘴退到后邊。

    到了這會,大家都知道江元宗跑不掉了,所以警察都這么說了,胡海志也拉著林崢嶸到后邊。

    “他可真能折騰,我聽說他相好臉都爛了,那么多年感情,心真狠。”胡海志說著搖搖頭。

    林崢嶸沒吭聲,事已至此,剩下的交給警察就好。

    在他們都想著交給警察去辦時,突然竄出一道人影,沖著江元宗跑過去,“江元宗,你他么地給老子償命!”

    “是云川!”有人喊了一句。

    蔡家強瞪大眼睛,“他怎么來了?”他都讓人看著云川,怎么還讓云川跑過來?

    江元宗聽到是云川,嚇得腳底一滑,頭朝下地向斜坡下滑去。

    他剛喊一聲“救命”,頭撞到一個石頭上,脖子歪了個方向,黑暗中的胡海志他們看不清江元宗怎么了,但實際上,他脖子被撞斷,咽氣了。

    云川被追過來的警察拉住,蔡家強對著云川后腦勺狠狠拍了一巴掌,“讓你在村委待著,你跑這里來做什么?你看看,現在出事了!”

    等江元宗被撈上來時,大家才發現他已經死了。

    “真晦氣。”蔡家強呸了一聲。

    胡海志心里有些發怵,沒敢去看,和林崢嶸說他們應該回去了。

    林崢嶸想著家里的老婆孩子,點了點頭。

    但就在這時,有人在河邊發現另一具尸體,胡海志只瞥了一眼,就認出周翠翠的衣服。

    他今天聽說周家人去找陳平鬧,說周翠翠失蹤了,他還帶著人找了一會兒,結果現在發現了周翠翠尸體。

    這下胡海志也回不去了,他皺著眉,“大柱,你先和友仁回去,順便通知一下周家人和陳平,讓他們來認一認。好端端的,周翠翠怎么會死了呢?”

    王友仁到底年紀輕,一晚上看到兩個死人,說話都不利索了,最后還是林崢嶸開拖拉機回村里。

    這會天已經蒙蒙亮,他們先去了陳平那,陳平聽周翠翠死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到問周翠翠怎么死的。

    林崢嶸說還不清楚,讓陳平去江家村認尸。他再去周家時,周翠翠爸媽反應大多了,哭天喊地地罵陳平,又罵老天爺。

    林崢嶸聽得頭疼,后邊的事和他沒關系,他通知完就往家去。

    他一晚上沒回家,江秋月一晚上沒睡,天還沒亮就在門口等著。看到林崢嶸出現在路口,江秋月急忙忙跑過去。

    “你怎么一晚上沒回來?怎么樣?你沒事吧?”江秋月上下左右地看林崢嶸,又抬起林崢嶸的手臂,所謂關心則亂,便是她現在的情況,“你快說話呀,我都著急死了。你說去巡視一圈,我想著你最多去一個小時,結果你一晚上沒回來,我怕你有個什么事,一直提心吊膽,根本不敢……”

    還沒等江秋月說完,林崢嶸張開手抱住江秋月。

    突然的擁抱,打斷了江秋月所有的問題,林崢嶸的胸膛很寬,也很熱。

    他微微躬著身子,聽到江秋月連續的關心,疲憊的身子很想要一個支撐,所以身體反應大于腦子的思考速度,先抱住了江秋月。

    等林崢嶸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時,身體變得僵硬,他怕江秋月生氣,但又有些雀躍。

    總而言之,他不知道該松手,還是繼續抱著江秋月。

    懷里的人很軟,他卻一動不敢動。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林北北揉著眼睛走到門口,小孩兒帶了點哭腔,“嗚嗚,爸爸媽媽,你們去哪了?”

    他醒來沒看到爸媽,房間只有他和妹妹,天還沒完全亮,害怕地出來找人。

    聽到兒子的話,江秋月才推開林崢嶸,往林北北那跑過去,“北北別怕,媽媽和爸爸都在。你要是困了繼續睡,媽媽和爸爸都在。”

    “好的哦。”林北北看到爸爸媽媽了,便安心回去睡覺。

    江秋月則是尷尬地看了眼林崢嶸,兩個人一起進了院子。

    關上門后,林崢嶸才道,“你爸出意外,死了。”

    “啊?”

    江秋月有些驚訝,但她對這個結果是滿意的,死了就折騰不起來,聽林崢嶸說完經過,她都沒什么反應,因為林崢嶸說他沒有受傷。

    直到最后,林崢嶸說周翠翠死了時,江秋月才震驚道,“她怎么死了呢?”

    林崢嶸說還不知道,“要等調查結果才知道。”他打了個哈切,一夜沒有睡,現在很困。

    “我給你煮碗面湯,你吃完先睡睡覺,反正和咱們沒關系。”江秋月道。

    她飛快地煮完面湯,林崢嶸也沖洗完身體,吃完面湯就去補覺。

    等林崢嶸躺下后,江秋月不由想到了那個擁抱,其實林崢嶸抱她,也不奇怪,他們畢竟是夫妻。

    但是之后兩個人都沒說話,讓江秋月回想起來怪尷尬的。

    他這是什么意思呢?

    江秋月晃了晃腦袋,上輩子沒談過戀愛,現在她急需一個會分析感情的閨蜜。

    可惜了,她現在沒這種閨蜜。

    不過話說回來,被林崢嶸抱著的感覺還蠻好的。

    光是想想,江秋月不由自主地揚起唇角,正好被起床的林北北和林南南看到。

    “媽媽你在笑什么?”林北北問。

    “啊?我有笑嗎?”江秋月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不承認自己笑了,拉著兩個孩子去洗漱,“你們小聲點,爸爸一晚上沒睡,別吵醒爸爸。”

    林北北乖巧地說了好,“爸爸為什么一晚沒睡啊?”

    “沒睡就是沒睡啦,你快刷牙洗臉,鍋里有面湯,今天不吃地瓜。”江秋月岔開話題,

    聽到今天吃面湯,林北北立馬被吸引過去,忘記追問。

    林南南則是繼續看著媽媽,不過她不說話,江秋月也就沒注意到她眼中的疑問。

    等兩個孩子吃飽,江秋月也回去補覺了。

    平常一點小事,村里都傳得飛快,更別說死了人這種大事。

    快中午時,牛嬸子聽到消息,連飯都沒回家做,直接來找江秋月。

    江秋月才醒來一會兒,腦門還疼著,想著煮一鍋稀飯,配咸菜隨便吃點。

    她剛把米煮下去,就看到牛嬸子慌慌張張跑進來。

    “秋月,你聽說沒?不對,你肯定知道了,大柱和你說了吧?”牛嬸子大口喘氣,接過江秋月遞來的茶水,幾口喝完。

    聽牛嬸子這么問,江秋月點頭說知道了,“大柱昨晚跟著去的,我是沒想到,周翠翠死了。”

    “我也沒想到啊,那天你爸媽來鬧,你把周翠翠罵走之后,周翠翠就和陳平大吵特吵。昨天早上,周家就在找人,誰能想到周翠翠就這么死了?”牛嬸子搖頭嘆氣,她覺得周翠翠糊涂,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干嘛非要盯著別人家的事。轉念想到江秋月親爸也死了,她猶豫地問,“秋月啊,你難過嗎?”

    “啊?”江秋月這次沒get到牛嬸子的問題。

    牛嬸子:“我是說你爸。”

    “我現在不難過。”江秋月如實道,“在他因為我給不了錢,和我斷絕關系時,我是難過的。這么多年過去,我早就放下了,也是他罪有應得。”

    牛嬸子哎了幾聲,“碰上這種爸,你也是倒霉。他不在了,對你來說確實少一件麻煩事,就是你以后和娘家,不可能再來往了。”

    她覺得江秋月太不容易了,林崢嶸平常不在家,光靠鄰居朋友,總是不如親人。現在和婆家鬧掰了,娘家又一團糟,她不由替江秋月操心起來。

    “嬸子,我早就和娘家斷絕關系,并不想和他們來往呢。”江秋月堅定地道,“而且我也應該和他們劃清界限,不然這些事影響到我家,那就不好了。”

    牛嬸子點頭說是,“你這覺悟可以的,你主動劃清界限,誰都不能把你和江家扯上關系。”

    說完江家的事,牛嬸子又說回周翠翠的死,“話說回來,你覺得周翠翠會像自殺的人嗎?”

    江秋月想了想,她說不知道,“我覺得她骨子里很傲,把自己放得很高,認為她才應該過好日子。這樣的人,不好說。”

    “也是,咱們不是她,不清楚她腦子里想什么。”得知林崢嶸還在補覺,牛嬸子拉了拉江秋月的胳膊,湊到江秋月耳邊,“別怪嬸子說這話不好聽,周翠翠的死也不是你們家害的,但村里人嘴巴臭,總有人見不得人好。”

    她頓了頓,“現在大柱還在村里,有些人不敢亂說什么。等大柱一走,那就不一定了,你看你和婆家、娘家都鬧成這樣,不如帶著兩個孩子去隨軍,免得聽人說閑話。”

    周翠翠會和陳平爭吵,是因為她嫉妒江秋月,試圖讓江家人找江秋月麻煩。

    她的心思被江秋月當眾戳破,有些人會覺得是這件事,讓周翠翠丟了臉,不好意思再活下去。盡管當初是江秋月占理,但各種人都有,難免會有些人說七說八。

    “雖然嬸子舍不得你,好不容易看你支楞起來,還挺替你高興。但是你想想,去隨軍是不是比在村子里好?”

    牛嬸子是真心在替江秋月考慮,“你和大柱都年輕,夫婦倆就該在一起生活,這樣感情才會好。孩子們也是,有爸爸媽媽同時在身邊,他們也會更開心。而且再過幾天,你公公婆婆可就回來了,我不信他們會老實不惹事!”

    第28章  “隨軍的事,我考慮清楚了。”

    “嬸子說的, 你好好考慮一下。”牛嬸子還想多說幾句,孫子牛壯壯跑來喊她吃飯,“先這樣,改天我們再聊。”

    江秋月的稀飯也煮得差不多了, 聽院子里有動靜, 看到是林崢嶸起來, 她喊了句“吃飯”。

    “我剛剛看到牛嬸子了。”林崢嶸道。

    “嗯,她來問我江元宗和周翠翠的事,一下子死了兩個人, 村里人都有些害怕。”

    江秋月頓了頓,抬頭看了眼林崢嶸,“她還說,周翠翠剛和我吵過架, 現在人死了, 多嘴的人會說是我害的, 讓我跟你隨軍去。”

    “那你怎么想?”林崢嶸在吃地瓜,光吃稀飯容易餓。

    “我再想想。”江秋月其實心動了,只是做這種重大決定,她會給自己一點時間平復心情,等冷靜后, 她還想去隨軍,再做決定。不然情緒上頭時的決定, 以后很容易后悔,“王春花和林富貴是不是快回來了?”

    “嗯,應該沒幾天了。”林崢嶸道。

    聽到阿奶要回來, 林北北眼里閃過一絲害怕,他不喜歡阿奶, “爸爸,可不可以讓阿奶不回來?”

    看看兒子,林崢嶸去看江秋月,“我看北北他們,挺怕隔壁的人。”

    江秋月說是,她摸摸兒子的小臉,“不用怕,有爸爸媽媽在,誰都欺負不了你們。”

    林北北重重地“嗯”了一聲,吃完最后的稀飯,把碗筷放下,“我去找壯壯哥玩。”

    壯壯哥說下午要去抓天牛,林北北很心動。他問妹妹要不要一起,林南南搖了搖頭,他便自己去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周家那把周翠翠尸體帶回來了,說是沒檢查出問題,判斷周翠翠是自殺,或者意外落水。

    對于這個結果,周家人不愿意接受,打到陳家去,陳平被打得鼻青臉腫,最后還是胡海志出面,才讓周家人回去。

    陳美茹提著菜籃子來找江秋月時,說了這個事,“你是沒看到啊,陳平那叫一個慘,腦門都被打破了。要我說,這事怪不了陳平,又不是他故意摔斷腿,周翠翠要走,他哪里攔得住。”

    “姐說話直,你別介意啊。這段時間,你別往周家門口去,周翠翠爸媽傷心也是人之常情,咱們避開他們,過段時間再說。”

    今天過來,陳美茹就是特意來說這個話,她男人說村里最近出了太多事,讓她來提醒下江秋月,免得又鬧騰起來。

    “姐你放心,我從不主動惹事。”江秋月道。

    “我知道你是個明白人,這是野生的茭白,我家那小子去采來的,光顧著和你說話,都忘記把這個給你了。”陳美茹把茭白拿出來,“別送了,你早點做飯,我也得回家看看那幾個小崽子有沒有做好飯。”

    孩子大了,很多事可以幫家里干,陳美茹可不是寵孩子的人,每個孩子都要干活。

    江秋月還是送陳美茹到門口,等她準備進院子時,看到江春桃來了,瞬間放下臉來。

    “秋月。”江春桃的胳膊帶著白色的花,“爸明天下葬,你能不能回去看看?”

    “不能。”江秋月直接拒絕,“人死了不是更好么,以后再也沒人逼著你給錢了。干嘛非要拉著我一起,你們是聽不進去我說的話?”

    “人都死了,你為什么還那么記仇呢?”江春桃不理解,現在村里人都怕他們家,“過去的事就讓她過去,媽和我們幾姐妹對你,沒那么壞吧?”

    “那也不好!”看著江春桃,江秋月就來氣。

    她說得夠明白了,不想來往就是不想來往,但是江家人和聽不進去一樣,還是一如既往地來找她。

    江春桃眼睛紅腫,現在哭不出眼淚,“可爸媽至少養了你啊。耀祖被云川打了,人在醫院里躺著,你還是姓江,你這么看著不管,不怕別人戳你脊梁骨嗎?”

    她本意是讓江秋月去參加葬禮,到時候江家的叔伯長輩都在,大家一人一句,給足江秋月壓力,江秋月總不會無動于衷。

    現在爸爸死了,家里沒了頂梁柱,幾姐妹里,就江秋月過得最好。江秋月不接濟下媽和弟弟,他們以后的日子怎么過?

    趁著還沒下葬,江春桃特意過來一趟,為的是讓江秋月回去。

    “江耀祖被打,我高興都來不及,我有啥好怕的?”江秋月冷笑,“少來道德綁架我,再來我家逼逼叨叨,我見一個打一個!”

    “我現在的日子,也不是因為江家才過得好,是我自己爭氣,不再受人擺布。江春桃,我已經和你們劃清界限,不要再來找我。你的那些說辭,對我一點用都沒有。江元宗是死有余辜,老天爺收了他,我恨不得放鞭炮慶祝。”

    “秋月你……”

    “我什么我?”江秋月語氣加重,“你的那點小心思,我還不清楚么。無非是你自己不舍得出那么多錢,想著我去了江家,到時候找一群人指責我,讓我來拿錢。我告訴你,門都沒有,想讓我拿錢給江耀祖那個廢物生活,除非我腦子壞了!”

    江春桃說不過了,指著江秋月好一會兒,才問出心底的問題,“他們說,是你舉報的爸,真的嗎?”

    “這個問題重要嗎?江元宗和于青青搞破鞋是事實,過去那么多年,你難道心里不恨?”

    既然江春桃要提,江秋月不介意再說直白點,“當年于青青可是說了,咱們家四個女兒,正好嫁三個到云家。這樣她省下彩禮錢,兩家還近。江春桃,當初差一點,你就嫁給云川了,但云川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心里清楚吧?”

    江春桃當時怕死了,云川從小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打人,村里同齡的小孩都怕他。

    聽于青青這么說的時候,她哭了一晚上,跪著求她媽別答應,但她媽說做不了主,還得聽爸的。江春桃知道她爸這個人,有時候被于青青吹吹枕邊風,真可能答應了。

    那會正好看到了吳力,知道吳家準備了豐厚的彩禮,江春桃故意和吳力示好,讓吳力去家里提親。

    讓江春桃嫁給云川,是一分錢彩禮都沒有,但吳力能給一百塊彩禮,還有雞和豬肉,貪財的江元宗立馬答應下來,才讓江春桃逃過一劫。

    說到于青青,江春桃心里同樣是恨的,從小她就幫著洗云家四兄弟的衣服,她媽被打,大部分時候也是于青青挑唆。

    但她恨于青青,卻不會去責怪親爸。她覺得作為女兒,爸媽養育了他們,不管爸媽再多不是,也應該孝順爸媽。

    只是看著江秋月什么都不管,她又心里不平衡。

    “怎么說不出話來了?”

    江秋月挑眉笑道,“你的那點小心思,我都清楚,別在我跟前假惺惺裝好人。天色不早,我得做飯吃了。”

    “秋月,你非要那么心狠,我是拿你無可奈何。但我希望,以后你不會有后悔的一天。”

    江春桃深吸一口氣,“你能保證林大柱一輩子對你好嗎?你又能肯定,他不會喜新厭舊,拋棄你嗎?沒了林大柱,你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村婦,連工作都沒有,沒有家人的撐腰,你不害怕?”

    這次,沒等江秋月開口,林崢嶸過來站在江秋月身側,“這點不勞你費心,我和秋月的感情,不需要別人來質疑。”

    他的手自然地搭在江秋月的肩頭上,“你再挑撥離間,我不介意讓你嘗嘗苦頭。”

    看林崢嶸出來,江春桃瞬間啞火。

    江秋月和林崢嶸關了門,江春桃又白走一趟,她憤憤往家去。

    等回到家里時,天已經黑了。

    方招娣面容憔悴,“怎么樣,秋月還是不肯回來嗎?”

    江春桃搖搖頭,“她說她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問是不是她舉報的,她沒直接回答,我看八成是她。”

    “她……她怎么變成這樣了?”方招娣再次哭了起來,“你爸明天下葬,她連看都不看一眼,我怎么會有這種女兒?”

    “媽,你別哭了,我是看透了,秋月現在是鐵石心腸,咱們和她來軟的不行。”江春桃眼中閃過一抹恨意。

    “你有什么辦法?”方招娣擦了眼淚問。

    江春桃湊到她媽邊上,“她不仁,我們不義,我們這樣……”

    在江春桃和方招娣小聲說話時,坐在她們邊上的江夏荷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爸的靈堂,把兩人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第二天江元宗下葬,并沒有多少人來送行,云浪作為江夏荷的丈夫,也沒有出面。

    而是等江元宗下葬之后,云浪才在路口等著江夏荷。

    于青青費盡心思想讓兒子們娶江家女兒,最后只有云浪娶到江夏荷,還是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

    現在兩家關系緊張,江夏荷兩天沒回云家了,她被云浪拽到一邊,等人群散開,云浪才問她什么時候回家。

    “你就不怕我和我爸一樣?”江夏荷仰頭去看云浪。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我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又不是搞破鞋。”云浪兩眼瞇了起來,“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現在你爸死了,我媽也死了,我們兄弟幾個很快會分家,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就行。”他頓了頓,突然掐住江夏荷的脖子,“還是說,你沒想著和我繼續過?”

    “云浪,你……咳咳……你松手!”江夏荷捶著云浪的手,但她沒有力氣,推不開云浪。

    過了會,云浪才松開她,“我告訴你,這輩子你嫁到我家,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和你的小相好,這輩子都沒可能在一起!”

    “我給你最后一晚的時間,明天給我回來,不然你知道我的,你那相好為了你,這么多年都沒結婚呢!”云浪放下狠話,轉身往村里去。

    直到視線里看不到云浪,江夏荷才崩潰地大喊出來,她恨不得云浪去死。但云浪不是云川,云浪是云家最虛偽的人,以前云家兄弟欺負人,云浪都會假仁假義給幾句關心。

    她換了一個方向,沒回江家村,而是去了桃花村。

    等江秋月看到她二姐時,先是意外,再是不耐煩。

    在她記憶里,江夏荷是個話很少,只會埋頭干活的人,和原主差不多,但比原主更犟。

    “我不是來勸你幫江家的,我想和你做一個交換。”江夏荷開門見山,“能不能讓我進院子說話?”

    聽江夏荷這么說,江秋月來了興趣,讓人進了院子,“說吧,有什么事嗎?”

    “我想和云浪離婚,你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江夏荷坐在矮凳上,握緊了拳頭,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和他離婚!”

    看江夏荷對云浪恨之入骨的樣子,江秋月才想起江夏荷為什么會嫁給云浪。

    在江春桃結婚那天,江夏荷被發現和云浪睡在一起,江夏荷哭著說她被灌醉了,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那么多人看到,江元宗為了面子,還是逼著江夏荷嫁過去。

    “現在江元宗死了,你想離婚,直接申請就好了。還是說,你怕云浪報復?”江秋月問。

    “他人前人后兩個樣,村里人說他和云家其他兄弟不一樣,算他還是個好人,但實際上,他才是最壞的那個。如果我和他提離婚,村里人會勸,會說是我折騰。”

    說到云浪,江夏荷只有恨,“秋月,我和你一樣沒讀過什么書,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醒悟,但你肯定也是過不下去了,被逼出來的。我不用你幫我做什么,你幫我想想辦法就行,為了不給云浪生孩子,前兩年懷孕,我給自己泡冷水,直接流了兩個孩子,你知道我多厭惡他嗎?”

    怕江秋月拒絕,江夏荷立馬接著道,“昨天我聽到大姐說,等爸下葬之后,讓媽帶著耀祖到你家門口搭個棚子惡心你。時間久了,桃花村的人肯定會對你指指點點。如果你還不肯給錢,等林大柱去部隊后,他們想辦法帶走你兩個孩子,媽是孩子外婆,就算你報警,到時候只說是想外甥了,算不上綁架。”

    “你是知道的,咱們家一直都是這個情況,所有人都要以耀祖為先。現在爸死了,咱家在村里名聲那么差,媽為了給耀祖娶媳婦,一定會對你死纏爛打。”

    聽到江春桃和方招娣把主意放到北北和南南身上,江秋月是真的想發火了。

    果然死了一個江元宗還不夠,江春桃還是聽不進去她說的話。

    “好,我知道了,你能和我說這個事,我確實該給你出主意。”

    江秋月想了想,“你說得對,現在沒什么人會提離婚,大家都是忍一忍,日子還得接著過。既然云浪那么虛偽,你可以先拆穿他真面目,他不是會對你動手么,你借著不回家這個機會,和他吵,讓他對你動手時,被大隊長他們發現。光是這樣,他們還不會勸你離婚,只會感嘆原來云浪是這種人。”

    “然后呢?”江夏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還要怎么做。

    “云浪的真面目被拆穿后,他一定會事后報復,想要強迫你跟他回家。媽和大姐也會勸你,在她們眼里只有耀祖最重要,你過得開不開心,她們并不在乎,只會怕你的事再次影響江家名聲。”

    江秋月對江家這些人的性格了如指掌,“等你被逼著回云家,我會讓大柱偷偷救你出來,這樣會再次激怒云浪。”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云浪親口說出,當年是他故意灌醉你,強迫了你。只有讓他死,你才能擺脫他。二姐,你能豁出去流了云浪的孩子,應該不會心軟吧?”

    “我不會!”江夏荷非常肯定。

    江秋月和江夏荷說了更多細節的事,等江夏荷走后,江秋月找到林崢嶸,“之前你說隨軍的事,我考慮清楚了。”

    第29章  “我跟大柱去隨軍。”

    聽江秋月這么說, 林崢嶸突然緊張起來,“你是什么想法?”

    “之前我是不想換新環境,覺得在一個地方熟悉了,換來換去麻煩。而且牛嬸子他們人都很好, 搬家后, 誰也不知道新鄰居會怎么樣。”

    每一次搬家, 都是一場豪賭,但是現在,江秋月不得不做出選擇, “如果就我一個人,我倒是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是吧, 北北和南南還那么小, 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們身上, 我也防不勝防。”

    “誰?”林崢嶸皺緊眉頭。

    江秋月轉述了江夏荷的話,“牛嬸子也提醒我了,王春花和林富貴馬上回來,他們也不是好東西。林二柱和錢麗有眼色,知道害怕, 他們兩個可不一定。”

    “你說得對,軍屬院里再多極品, 事情鬧大了,還有部隊管著。不像村里,多嘴多舌的人一大堆。所以我決定了, 我要帶著孩子們去隨軍!”

    下定決心后,江秋月就不會后悔。

    她是個向前看的人, 所有的選擇,都是為了自己能有更好的生活。當然了,她用著林崢嶸給的生活費,也得對兩個小孩負責。

    林崢嶸薄唇輕揚,倒是不用他想辦法勸,村里這些事推著江秋月不得不去隨軍。

    隨軍好啊,去隨軍后,看那些愣頭青還怎么喊“秋月姐”?

    這會的林崢嶸只想著村里的小青年,卻忘了部隊有更多的未婚青年。

    不過這是后話,現在林崢嶸心里是雀躍的,“我去打電話給王政委,讓他幫我申請房子!”

    “不著急,明天再去吧。”江秋月看天不早了,“不差這一天兩天,很快天黑了。”

    “可惜我剛砌的圍墻和廚房,不行,我得想個辦法,不然等我們一走,房子肯定被王春花占了去!”

    便宜誰,江秋月都不想便宜王春花一家。

    江秋月先去做晚飯,她拌了面糊糊,切了些香菇丁和干貝,晚上她不炒菜,準備煮鍋邊吃。

    鍋里水燒開后,把面糊糊沿著鍋邊淋下,害好鍋蓋等它悶熟,再鏟進鍋里。重復幾次操作,在最后一次淋面糊糊時,加入香菇和干貝一起煮。

    出鍋前加入切好的空心菜和蔥花,可惜沒有肉,不然切點肉沫和蝦米,湯底會更鮮美。

    江秋月喜歡吃辣,給自己加了一勺剁椒醬,再來一筷子炒過的酸菜,酸酸辣辣的,最適合夏天沒胃口的時候吃。

    兩小孩跟著江秋月學會吃辣,也加了剁椒醬,兩個人吃得滿頭是汗,最后連湯底都喝完了。

    江秋月準備了熱水,讓他們先去洗澡,她自己則是回房間盤算著,什么要帶走,什么可以不要送人。

    與此同時的江家,云浪過來說話,“媽,我知道你這些年不容易,有些事咱都別計較了,過去就過去了,不然你想到也委屈。”

    他的一句不容易,說到方招娣心坎上了,嫁到江家那么多年,江元宗從沒說過這種話。

    “是,你說得對,人都死了,還能怎么辦呢?”就算再恨于青青,總不能把人挖出來罵兩句。看著通情達理的云浪,方招娣有些慶幸,還好云家有個講理的人。

    方招娣在哭,云浪則是轉頭去找人,卻沒看到江夏荷,“媽,夏荷呢?”

    “不知道,她應該在廚房吧。”二女兒向來安靜,默默做事的那種,方招娣一整天的注意力都在別地方,沒關注過二女兒。

    “你好好休息,還是得養老身子,耀祖還得靠你。”云浪很體貼地提到江耀祖,這下方招娣更覺得云浪不錯,能懂她的難處。

    安撫好方招娣,云浪去找江夏荷,廚房里沒人,最后在菜地看到江夏荷,他環顧一圈四周,確認沒有人才過去,“有人說,你今天去桃花村了,你去桃花村干嘛?找你三妹?她不是不管你們家了?”

    一連幾個問題,云浪死死拽著江夏荷的胳膊。

    “你先放開我。”江夏荷被弄疼了。

    “回答我!你去干嘛了?”沒有  其他人在,云浪不再裝模作樣,“還是說你和你相好約在桃花村見面,覺得你爸死了,沒人能管你,想和他再續前緣?”

    江夏荷有個青梅竹馬叫鄭文斌,兩個人成年后,對方說家里已經在準備彩禮,差不多再有半年就能湊夠,讓江夏荷等等他。

    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江夏荷心里是高興的,特別是能脫離娘家,她一天天地盼著,結果先被云浪給糟蹋了。

    一開始,江夏荷跳過河,但被云浪救起來了,云浪說她不嫁給他,就去弄死鄭文斌。

    云家兄弟多,江夏荷又清楚他們是什么樣的人,被逼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嫁給云浪。

    但她恨云浪,每一天都祈禱云浪出意外。

    看江夏荷不說話,云浪心底竄起的占有欲讓他怒火沖天,“別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到。等我遇到鄭文斌,我一定讓他好看。江夏荷,你這輩子都別想逃脫我的掌心,明天早上老老實實地回來,不然我說到做到!”

    “云浪,如果我不呢?”江夏荷面無表情地開口。

    “哼,你不愿意又能去哪?一輩子待在江家?你覺得可能嗎?”云浪冷笑,“想想你爸和我媽的結果,搞破鞋是會死的,你舍得讓鄭文斌去死嗎?”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拿捏江夏荷的痛點。

    看著云浪離開,江夏荷身子止不住地發顫,等她回家時,她媽媽果然勸她明天回云家。

    “你已經和云浪結婚,大人的事已經結束,媽都不計較了,你也別小心眼。”

    方招娣一邊說,一邊嘆氣,“云家四兄弟里,也就云浪還不錯,其他三個都是畜牲。還好你嫁的是云浪,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辦。”

    “媽,你真覺得云浪人好?”江夏荷問。

    方招娣理所當然地道,“當然,那么多人,只有云浪懂我的難處。他雖然是于青青的兒子,但他和于青青不一樣。我看他對你也上心,你就回去和他好好過日子,給他生幾個孩子,往后媽和耀祖還得靠你們姐妹幫忙。”

    說到最后,方招娣想的還是兒子。

    江夏荷對她媽是徹底死心了,不再多說,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一晚過去,林崢嶸天剛亮就去打電話,王忠聽到林崢嶸決定帶愛人來隨軍,很為林崢嶸感到高興。

    “你的電話來得非常及時,正好有一套兩房的小院空出來,以你的級別足夠申請。”

    王忠接電話時,陳國偉幾個也在他辦公室,掛了電話后,陳國偉立馬追問,“崢嶸啥時候回來?”

    “他沒說,只說讓我先幫他把房子申請了,等他安排好家里的事,就會帶著愛人來隨軍。”王忠看著陳國偉的申請表,“你們幾個也別著急,家屬院那批新房子建好了,肯定有你們的。”

    和林崢嶸建議讓愛人來隨軍后,陳國偉也動心了,雖然他級別不如林崢嶸,但排隊等一段時間也有希望。

    “多謝政委,我都等那么久,不差這幾個月。就是好奇崢嶸的愛人是什么樣的人,他平常提得少,神神秘秘的。”陳國偉笑呵呵道。

    “他不是說了,他愛人很樸素。”王忠不像這些年輕人好奇心重,“等人來了,你們自然能看到。況且這是崢嶸的愛人,又不是未婚小姑娘,你們有啥好期待的?”

    他擺擺手,示意陳國偉幾個可以走了。

    陳國偉笑著離開,出了王政委辦公室,他想著林崢嶸要帶愛人來隨軍,作為好兄弟,提議道,“崢嶸平常沒少幫我們,不如我們先幫他把房子收拾收拾?”

    “可以啊,咱們哥幾個干他兩天,肯定收拾得干干凈凈!”

    其他人紛紛表示同意,大家都是戰友,關系也不錯,只等林崢嶸的房子審批下來,他們就去收拾。

    哥幾個說好后,陳國偉去給林崢嶸寫信,讓林崢嶸不用著急,家屬院的事,他會幫忙安排好。

    信沒那么快送到桃花村,江家村的八卦先傳到江秋月耳朵里。

    還是牛嬸子來說的,“我聽壯壯他媽的二姨的三外甥女說,你二姐夫和你二姐吵起來,還動手了,差點沒把人掐死!”

    “啊?”江秋月問人怎么樣。

    “說是正好被他們村大隊長看到,不然還真說不準會怎么樣。她說你二姐夫平常很和氣的一個人,和云家其他人完全不一樣,結果沒想到私底下那么壞。你二姐也是個命苦的,可憐得很,聽說之前懷了孩子都沒保住,不然還能有個指望。”

    牛嬸子說得搖頭嘆氣,在他們看來,有孩子就有希望。

    江秋月卻覺得沒孩子才是好事,不然和云浪有了孩子,那才是麻煩。

    不過江夏荷看著不聲不響,骨子里卻是干大事的人,能把孩子流了,可見她有多恨云浪。

    “云家一家都不行,不可能突然有個好的,說明云浪以前會裝而已。”江秋月道。

    牛嬸子點頭說是,“不說他們的事,上次我和你建議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

    “我正要和嬸子說呢,我已經想好了,我跟大柱去隨軍。”江秋月道,“就是我有點發愁,等我走后,這個院子怎么辦?”

    “這好辦,嬸子幫你看著。”牛嬸子下意識道。

    江秋月卻說不行,“我知道嬸子是好心,但你知道我公公婆婆為人,等我們一走,他們肯定想方設法來要房子。就算是我把鑰匙給你保管,他們會說斷親了又怎么樣,他們養了大柱是事實,現在過來住一下,又不是搶走房子。到時候他們天天來煩你,嬸子你對我那么好,我不能給你找麻煩。”

    不用想,江秋月都知道公婆會怎么做。

    牛嬸子想了想,王春花還真是這種人,她發愁了,“確實啊,讓他們住了房子,你再想要回來就不可能了。”

    “誰說不是呢。”江秋月不想便宜了王春花一家,這年頭又不能買賣房子,不然她還能找個人賣了,“先不說這個,還有好幾天呢。嬸子我家的床是搬不走的,到時候你拿去用,還有一些東西,到時候我整理出來,你看看哪些需要。”

    牛嬸子不好意思要,“我哪能要你的東西,你和大柱不容易,能帶的都帶去。”

    “這是肯定的,我可沒本事置辦不了全新的一個家。但有些東西實在搬不走,只能留下,你別和我客氣,不然留下來不知道便宜了誰。”

    說完,江秋月又小聲道,“不過我要去隨軍這事,還請嬸子幫我保密,我不想太多人先知道,不然村里人你也懂的,誰都想來占便宜。”

    “我懂,你放心,嬸子的嘴最嚴了!”牛嬸子笑著保證。

    關于嘴嚴這點,江秋月是不認同的,但能瞞著一天是一天。

    看林崢嶸提著竹籃回來,江秋月笑著迎了過去,“今天釣到多少魚了?”

    林崢嶸笑著說一點,竹籃上蓋著一些魚腥草,“我先提廚房去。”他沒讓江秋月看竹籃里的東西。

    這會江秋月還沒多想,牛嬸子看林崢嶸回來,識趣地說先回家了,“你們倆有什么要幫忙的,隨時和我說,咱們當了那么多年鄰居,不用和我客氣。”

    想到江秋月說床分給她,她心里很不好意思,但想到床這東西確實帶不走,而且她家正好需要,那就拿著。回家后她去菜地里搜刮了一圈,裝了滿滿一籃子,讓孫子送去給江秋月,“放下就回來,不許再拿你江嬸嬸東西吃,聽到沒有?”

    誰家的東西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這些青菜是她的心意,總不好白要江秋月的床。

    江秋月這會被林崢嶸拉到廚房,看到竹籃里的野兔,眼睛瞬間亮了,“你抓的?”

    難怪剛剛不讓她看。

    “是。”林崢嶸道,“剛開始釣魚,我就聽到草叢里有動靜,廢了一些功夫才把它抓到。家里不是幾天沒吃肉了么,正好今天做來吃。”

    “你真是太棒了!”江秋月看著野兔流口水,聽到牛壯壯來了,讓林崢嶸把野兔收好,她再出去。

    “江嬸嬸,阿奶讓我來送菜。”牛壯壯把籃子里的青菜拿出來,看江秋月準備給他拿吃的,這次他聽話說不要,趕忙跑回家。

    “這孩子,今天怎么不嘴饞了?”江秋月笑著說了句,進廚房后,讓林崢嶸把野兔收拾了,準備燉好后,給牛家送一碗去。

    她自己種的菜還沒開始收獲,最近吃的青菜全是牛家送的,現在她要去隨軍,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牛嬸子,她心里怪舍不得的。

    在林崢嶸收拾野兔時,江秋月說了江夏荷的事,“等明天,你就去看看,這事不能拖,云浪不是好人。”

    林崢嶸說明白,問江秋月準備怎么吃兔肉。

    “你剁成兩根手指大小,我去弄點芋頭,待會一起紅燒了。”說到吃的,江秋月咽了咽口水。

    第30章  林崢嶸:……想得真美!

    野兔肉更有嚼勁, 需要多燉煮一會兒。

    江秋月加大料和辣椒爆炒兔肉,等兔肉紅橙橙的,“咕咚咕咚”冒起香味后,再加入熱水。

    小爐子里加了灶膛里弄出來的炭火, 不需要太大的爐火, 把兔肉盛到小鍋里先燉煮一個小時, 再去加芋頭。

    做好這些事,江秋月再洗米撈飯,天氣熱了后, 她喜歡喝米湯,所以會多留一點米湯,都可以少煮一碗湯。

    鍋里飄出米飯的甜香,江秋月算了算家里的口糧, 還夠他們一家吃個十天左右。

    “我們什么時候去部隊?”江秋月問林崢嶸。

    林崢嶸回家后就很愛干凈, 只要出門有汗, 回來都會先擦身子,或者沖個涼。

    他剛沖了個涼,頭發濕漉漉地滴水,還沒來得及穿上衣,水落在腹肌上, 再緩緩滑下。

    江秋月的視線就跟著水滴從上往下,再重復抬頭, 等發現林崢嶸看著自己,江秋月不好意思地又問,“我問你話呢, 我們什么時候去部隊?”

    “我想著過個五六天,我們就出發。這五六天時間里, 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路程還要兩天時間,到了部隊后,我還在放假,正好可以帶你和孩子熟悉家屬院。”林崢嶸已經想好安排。

    江秋月說可以,“房子的事,我想了想,找個人租出去,但是得找厲害的,不然斗不過王春花和林富貴。家里的這些東西,你說有車可以運過去,但被褥這些還是我們自己帶著。”

    看了看略微空蕩的廚房,其實他們的家當真的不多,碗筷都是定量的。之前蔣有才他們來幫忙做事,吃飯的碗都是他們自己帶來。

    鍋碗瓢盆,能帶的都帶走,還有衣服被褥,剩下的衣柜和床是帶不走的,只能留在這里。

    江秋月算了算,有兩天的時間在火車上,她還得準備兩天的干糧。火車上的東西貴,聽說還不好吃,就是現在天氣熱,只能帶不容易壞的食物,這倒是不容易。

    想著吃的,爐子里的兔肉燉得差不多了,江秋月聞著味道都餓了,把切成塊的芋頭放進去,攪拌攪拌,再煮二十分鐘就能吃了。

    每次吃芋頭或者蘿卜燉肉,江秋月都更愛吃配菜,芋頭燉爛之后,浸滿了湯汁的香味,一口下去,又滑又香。

    林北北和林南南玩了回來,聞到家里的味道也餓了,迫不及待地洗手想吃飯。

    江秋月看兩小孩臉臟臟的,渾身都是泥,得知他們去田里摸泥鰍了,嘖嘖了兩聲,“你們不怕螞蝗嗎?”

    她可不敢下地,想到軟軟的那些蟲子,她就害怕。

    “媽媽,螞蝗是什么?”林北北沒這個概念,他從褲兜里掏出幾顆螺螄,又幫著從林南南懷里抓住兩條泥鰍。

    泥鰍很滑,一下就掉在地上,“啪嗒啪嗒”地甩著尾巴,林北北笑呵呵地道,“媽媽,我們給你加菜!”

    “才兩條泥鰍,哪里夠吃。”江秋月脫了他們的衣服,“先去洗澡,你們也太臟了。泥鰍放在桶里養著,等多一些,我再做給你們吃。”

    不管是芋子泥鰍煲,還是熏過的泥鰍干,都是很好吃的美味,就是兩孩子太小了,這兩條泥鰍還沒她小拇指大,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湊夠一碗。

    打發走兩個孩子,江秋月把他們的衣服拿去洗了,讓林崢嶸看著點爐火。

    等他們一家子坐下吃飯時,半空中有了月牙的影,知了開始此起彼伏地叫了起來。

    江秋月夾了一塊芋頭,一筷子下去,芋頭立馬分成兩半,湯汁進去一半,她吹著熱氣咬上一口,香而不膩,辣味帶著兔肉的濃香瞬間打開味蕾,讓人很想大口吃飯。

    一旁的林北北已經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林崢嶸同樣夸好吃。

    隔壁的牛壯壯看到江嬸嬸送來的兔肉芋頭煲,亮晶晶的口水掛在嘴角,眼睛都不曾挪開一秒。

    “你這孩子,又不是不給你吃,快去洗手,可以吃飯了。”牛嬸子端來地瓜飯,他們家比不上江秋月的伙食,平常還是以地瓜和土豆為主。江秋月最近做什么好吃的,都會給她送一份,弄得她心里很不好意思。

    牛壯壯飛快地跑去洗手,生怕遲了點就沒得吃,敷衍地淋濕手就跑回來,拿著筷子等開飯。

    他真的好羨慕北北和南南,阿奶做飯很一般,每天他都在想北北南南能吃到什么。

    牛嬸子還是疼孫子,先給孫子夾了兔子腿,“快吃吧,不過你吃完不許去外面說,不然你江嬸嬸給我們肉吃,我們還害了她。”

    每次江秋月送吃的來,牛嬸子都會交代一遍,好在牛壯壯記得住,因為牛嬸子說他要是不記住,以后就沒得吃了。

    沒有什么,比吃的對牛壯壯更重要。

    牛家其他人也動筷子,但他們是大人,就算再好吃,也只是吃一塊嘗嘗味道,更多的留給牛壯壯吃。

    牛建設很快吃完一碗地瓜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媽,秋月他們真要去隨軍了?”

    “是啊,秋月還說把床留給我們。”牛嬸子又夸江秋月人好,“她是真不錯,想到她要走,我是真舍不得。不過對她來說是好事,哪有年輕夫妻一直兩地分居。正好你們夫妻倆一直和壯壯睡,等床拿來,壯壯可以自己睡了。”

    孫子都八歲了,兒媳和兒子卻一直沒再有孩子,牛嬸子知道他們是礙于孫子在,一直不好辦事,這才耽誤了繼續生孩子。

    有了新床,到時候房間的中間拉個蘆葦編織的簾子,正好可以隔開小夫妻和孫子。她還想要個孫女,孫子太皮實了,不如孫女貼心。

    牛壯壯一心吃飯,根本沒注意奶奶他們的對話,等聽到奶奶感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到江嬸嬸,他才問,“江嬸嬸不就住隔壁,想見隨時都可以啊?”

    他嘴里的飯剛咽下去,又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扒拉飯。

    牛建設沒想太多,直接道,“你江嬸嬸要去隨軍了,部隊要坐兩天一夜的火車,可能幾年都見不到她了。”

    “啥?”

    牛壯壯以為自己聽錯了,聽他爸說江嬸嬸要走了,飯都不吃了,“哇哇”大哭著跑出去,“江嬸嬸你別走,我舍不得你!”

    牛壯壯一路哭到江秋月跟前,江秋月還以為牛家人怎么了,直到牛壯壯問她怎么要走,江秋月才聽懂怎么回事。

    她就說嘛,牛嬸子的嘴不可能太嚴,一天都還沒過去呢。

    江秋月笑著替牛壯壯擦眼淚,“嬸嬸是去隨軍,又不是被關起來,你哭得那么傷心,我還以為怎么了。”

    “爸爸說可能要很久才能看到你,嬸嬸你別去隨軍好不好,讓北北和南南去隨軍,你去我家吧。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辦啊,我不能沒有你做的飯啊!”想到吃不到江嬸嬸做的菜,牛壯壯的眼淚再次潰堤。

    林崢嶸:……臭小子想得真美!

    沒等林崢嶸去拉人,牛嬸子和牛建設都過來了,看到牛壯壯拉著江秋月哭,感覺丟人死了。

    牛建設拽著兒子,“你丟不丟人!”

    “我怎么丟人了?我舍不得江嬸嬸做的飯就丟人了嗎?”牛壯壯理直氣壯,“阿奶做飯多難吃啊,我只喜歡江嬸嬸做的菜,要不然江嬸嬸你也把我帶走,我給你干活!”

    為了一口吃的,牛壯壯愿意丟掉他男人的尊嚴。

    聽牛壯壯這么說,幾個大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來,牛嬸子又笑又氣,揪著牛壯壯的耳朵起來,“你真是豬八戒轉世,我做飯怎么難吃了?有本事以后你做飯,真是的,快點跟我回家,天都要黑了!”

    牛壯壯說不,直到他爸拖下鞋子,才委屈巴巴地去看江秋月,“江嬸嬸,你還多久走啊?你走之前,我還能吃上你做的飯嗎?”

    “可以,肯定可以。”江秋月看牛壯壯小表情就想笑,“嬸嬸做了好吃的,就給你送去。”

    “秋月,你別聽他瞎說。”牛嬸子不讓,“他個小孩不懂事,待會回去我教育他。”

    “沒事的嬸子,你也給我不少吃的,我們這是好來好去。壯壯平常帶著北北和南南玩,他挺懂事的。”江秋月問牛壯壯吃飽沒有,看牛壯壯點頭,摸了摸他的黝黑的臉,“你那么愛吃,以后當個廚師好了。或者等你長大了去當兵,來部隊找嬸子,到時候嬸子再給你做好吃的。”

    “好,我一定去找你!”牛壯壯想著一口吃的,他拍著胸膛道,“江嬸嬸你等著,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牛建設是老臉通紅,生了個貪吃的兒子,帶兒子回去時,兒子還一步三回頭地看。

    林崢嶸去關門,回來的時候看江秋月還在笑,撇嘴說了句,“小孩子的話別當真,說不定過幾天,他就忘記了。”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壯壯真有毅力呢?”江秋月吃飽了,讓林崢嶸收拾碗筷。

    隔壁的林二柱和錢麗聽到江秋月要走,兩人沒立刻反應過來,等林二柱想到江秋月可能要去隨軍,立馬坐不住了。

    “江秋月一走,她的房子不就空下來了?”林二柱眼睛亮了起來。

    錢麗說是,“她那小院被她收拾得蠻不錯,還有自己的茅房。你……你不會是打她房子的主意吧?”

    說到占江秋月便宜,錢麗有些害怕,林崢嶸的警告還在耳邊,她不太敢去招惹江秋月他們。

    “你想啊,三柱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放回來,他要結婚吧?”林二柱分析給錢麗聽,“等三柱結婚后,就需要房子。”

    “咱們不可能一輩子和爸媽一起住,現在三柱和林曉去勞改,爸媽心疼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接濟他們,我們豈不是要一直給他們賣力氣?”

    “爸媽確實可能這樣做。”錢麗道,但她很快搖頭,“但我真的怕了江秋月和林崢嶸,咱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林二柱嘖了一聲,“誰讓你去對付江秋月他們?爸媽不是快回來了,等他們回來之后,讓爸媽去把房子要回來。本來他們住的房子,就是我們家的,現在江秋月要走了,房子就該還給我們。”

    “等爸媽要回房子后,我們再搬過去住,到時候我們自己獨門獨戶,不就和分家一樣?”

    從小到大,林二柱遇事是縮頭烏龜,但心眼子最多,他不想出頭搶房子,所以算計到親生爸媽頭上。

    錢麗作為兒媳婦,更不會體貼公婆,丈夫都這么說了,她肯定沒問題。

    兩個人一拍即合,只等王春花和林富貴被放回來。

    此時的江秋月還不知道林二柱看上她的小院了,吃過飯后走了走,便帶著孩子們去睡覺。

    沒有娛樂方式,家里連電燈都沒,天黑后除了睡覺,沒其他事可以做,難怪這時候的人都生得多。

    第二天一早,林崢嶸吃過早飯后,便朝著江家村去了。

    方招娣不肯再收留江夏荷,非要逼著江夏荷跟云浪回去,江夏荷不肯,云浪直接把人扛回去關起來。

    早上云浪來送飯,看連晚飯都沒動的江夏荷,用力掐住江夏荷下巴,“你真打算不吃不喝,餓死自己嗎?”

    江夏荷惡狠狠地瞪著云浪。

    她不說話,云浪更生氣,掰開江夏荷的嘴,往她嘴里灌稀飯。

    “咳咳……”

    江夏荷不肯吃,全部吐了出來,云浪狠狠甩了一耳光過來,她臉上瞬間浮現一個巴掌印,“云浪,有本事你弄死我,不然我死都要和你離婚!”

    “好,你有本事和我鬧。你給我等著,我現在就去找鄭文斌,你看我不弄死他!”云浪拿麻繩綁住江夏荷,“你是知道我手段的,我可以悄無聲息弄死鄭文斌,不,我要他死,我會讓他變成一個殘廢,讓你親眼看著他生不如死!”

    “云浪你個畜牲,你怎么不去死?”江夏荷喊完之后,嘴被塞住了。

    她眼里都是血絲,“嗚嗚”地罵著云浪。

    云浪關了門,看到院子里的兩個弟弟,他深吸一口氣,“大哥現在被拘留,你們該下地就下地,媽死了也得吃飯,聽到沒有?”

    從于青青和江元宗搞破鞋的事爆出來后,云山一直懨懨的,更不肯出門。他怕被人指指點點,村里人現在都笑他是雜種,甚至有人當面問他更想當誰的兒子。

    云海也不樂意出去,“二哥,讓我們在家里待幾天唄,我寧愿少吃一點,也不想被人笑話。你又不是沒聽到,村里人說話多難聽。”

    “少吃一點?你什么時候少吃了?”云浪沒好氣地放下,在自家兄弟面前,不需要裝好人。況且因為江夏荷的原因,他已經被拆穿真面目了,“現在給我帶上家伙,誰要是不去干活,今天開始餓著!”

    一人踹了一腳過去,云浪把農具丟在地上,把兩個弟弟逼著下地去。

    至于江夏荷,云浪一點都不擔心她會逃走,方招娣還是偏向他,不會來幫江夏荷。

    至于江家其他人,江春桃和他一樣虛偽,江耀祖躺在床上動都不肯動,更別說關心下姐姐。

    看著兩個弟弟下地后,云浪再去找鄭文斌,他得讓鄭文斌吃點教訓,才能繼續拿捏江夏荷。

    等林崢嶸到云家時,發現云家沒有其他人,快速解開綁住江夏荷的麻繩。

    “妹夫你等等。”江夏荷爬到床上,撕下一張報紙,拿出里面的錢,“這些是云浪偷偷藏的錢,還有于青青死后留下的。云川被拘留,我大嫂回了娘家,云浪以他代管的名義留下這些錢。我得把錢拿走,他才會更崩潰。”

    錢的事,是江秋月提醒的江夏荷,江秋月說不管以后怎么樣,想要活下去,就得有錢。而且那些錢,都是這些年于青青從江元宗手上要走的,江夏荷拿走錢,不用覺得虧心。

    兩人一路跑出江家村,江夏荷放心不下鄭文斌,林崢嶸說他會去看看,“你去找秋月,她給你準備好了。至于鄭文斌,你不用太擔心,云浪不是云川那種沒腦子的人,說殺了鄭文斌只是嚇唬你。”

    “妹夫,謝謝你了。沒有你們,我真不知道怎么辦。”江夏荷擦了眼淚,頭也不回地跑去桃花村。

    至于云浪,他和林崢嶸說的一樣,去找鄭文斌時,沒等到機會,下午就回來了。

    等他到家里,發現江夏荷不見了,錢也沒了,砸了椅子后,怒氣沖沖地跑去江家。

    結果方招娣和江耀祖都說沒看到江夏荷,方招娣慌了,“夏荷會不會跑了?我們要不要去找大隊長,讓他幫忙找人?”

    “不能找大隊長!”云浪張開手攔住方招娣,“如果大隊長問起來,夏荷為什么要跑,我怎么回答?”

    總不能說是因為他把江夏荷綁著。

    村里人已經看到他對江夏荷動手,如果讓人知道江夏荷跑了,他們肯定會覺得是他又打了江夏荷,那他名聲徹底沒了。

    云浪還要在村里繼續生活,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沒有介紹信,就算她拿了錢,也不可能跑多遠,我們別聲張,先偷偷地找。我不信她有本事跑了!”

    除了江耀祖,方招娣又去找了另外兩個女兒,讓她們幫著一起找。

    結果找到天黑,都沒一點消息。

    就這么過了兩天,還是云海遇到桃花村的 人,說在桃花村看到過江夏荷,云浪才想到江夏荷之前就去找過江秋月。

    他帶著兩個弟弟,立馬沖去桃花村找人。

    而這個消息,其實是江秋月和林崢嶸故意讓云浪知道的。

    今天是周末,正好是邱杰休息的時間,林崢嶸把邱杰給喊來了。有邱杰和他同事在,才能把云浪的罪名給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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