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反派發言。
人家可是主角,氣運之子呢。
喬纓暗自搖搖頭。
難怪書里沒有提到過裴硯知的名字,看來他也是被主角光環碾壓的眾多炮灰之一。
盡管書中對于沈家等各圈太子爺的描述,比起現代共產主義社會,更像是果敢四大家族……
但劇情的力量就是這么霸道且不講邏輯。
原著里,沈氏集團后來成了京市最大的寡頭,對于現在勢頭正猛的昭星科技和裴硯知卻是半個字都沒提。
像是憑空消失在了平行時空,沒留下任何痕跡。
合理推測,要么破產要么被收購了。
想到這里,她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寬慰地握住裴硯知的手,眼神堅定:“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破產的!”
裴硯知:……
好熟悉的話,好似曾相識的精神狀態。
“我謝謝你,”裴硯知微垂著眼睫,把手抽了出來,“自從遇到你以后,什么奇怪的事都能讓我碰上。”
“倒霉是我的人生常態,你習慣就好,”喬纓哂笑,“珍惜吧,以后要是換回來,可再也體會不到這種狗屎一樣的人生了。”
到底誰想要有這種體驗,抖m嗎?
裴硯知平靜點頭:“那你確實是我順風順水人生里的第一道坎。”
說到這里,天龍人的privilege已經盡數體現了唄。
喬纓的語氣比青梅精還酸,不屑冷哼道:“京圈太子爺有什么了不起的,你這人設一點兒也不時髦,沒市場了。”
“那什么人設時髦?”
裴硯知也不惱,一副想看看她嘴里又要放什么屁的表情。
“我要做佛子。”喬纓飛速作答。
裴硯知冷笑:“我看你像個彪子。”
喬纓不信邪,掰著手指頭一邊數一邊仔細琢磨著新人設:“那就京圈尼姑?京圈道士?京圈活佛?”
這人一本正經地滿嘴跑火車,丫居然還越說越興奮了。
裴硯知額角抽動,忍無可忍打斷她:“你能別霍霍出家人了嗎?多大仇多大怨?你當京圈出馬仙得了。”
“出馬仙是東北的,還霸道總裁呢,這不傻——”
在他逐漸危險的眼神下,喬纓出于禮貌,還是咽下了最后一個字,撇撇嘴,一臉嫌棄地嘀嘀咕咕:“一點常識都沒有。”
如果現在有個管家或者秘書在場,在看到裴硯知的表情后,一定會情不自禁地說一句:“總裁,您很久都沒有這么笑過了。”
被氣笑的。
他雙手抱臂,一側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翹起,涼涼道:“您這伶牙俐齒的,怎么不拿去罵黑粉?”
喬纓擺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黑粉有什么好罵的,生活又不是爽文,我越理他們只會越過分,我的目光就是他們的興奮劑。”
她說罷頓了頓,又道:“再說,冤有頭債有主,你嘴這么毒,直接罵沈頤和阮綿綿更能讓人破防好吧。”
“心態挺好,”裴硯知點頭夸了一句,“那我要是得罪人了,你可不能怪我。”
喬纓聳聳肩,“看你得罪誰吧,雖然現在我的名聲已經臭得不能再臭了,但本人還是很熱愛演員這份工作的,最起碼得對粉絲和觀眾負責。你要是敢砸我飯碗,我可就賴上你了啊。”
和喬纓相處時,總有大半時間都在插科打諢,現下難得見她收斂起了吊兒郎當的態度,正經談論某件事,裴硯知頗為意外。
只會混吃等死的娛樂圈草包他見得多了,沒想到喬纓平時看起來不著調,居然還挺有心氣。
畢竟就他了解的情況來看,讓208w敬業比登天還難,有事業心已經超越百分之九十的同行了。
“先說好,我這個人掐尖要強得很,哪怕是當總裁也要當最牛逼的總裁,絕不會給你添亂。”
喬纓說話時散漫倚靠在扶手上,眼眸帶著碎星似的爍亮。
風聲呼嘯,初冬毫無溫度的陽光蒼白斜照,從上方的狹小窗口微微弱弱透了進來。
她逆著光,坦坦蕩蕩站在那里,指著他神采奕奕地輕笑著說:“所以在身體沒換回來之前,你也不許拖我的后腿,替我好好完成工作吧。”
明明是他自己的臉,裴硯知卻仿佛能透這副無比熟悉的皮囊幻視到喬纓本人。
那是一種很盛大的漂亮,一種無法無天的自由和生命力,熱烈到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能擊垮她。
桀驁不馴,唯我獨尊,鄙夷一切。
很成功的裝逼犯,很具象的中二病。
或許是出于熟人濾鏡,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獨一份的氣質的確很吸引人。
好像能夠理解哪怕喬纓黑料纏身,也依然有龐大的粉絲群體愿意溺愛她的原因了。
視線不著痕跡地在她臉上停留幾秒,裴硯知唇角微揚,悠悠道:“怎么感覺你一點也不想換回來呢?”
“要聽實話嗎?”喬纓覷起眼睛問。
“說吧。”
喬纓誠實地搖搖頭。
她的想法很簡單,好不容易當一回人上人,窮人乍富的體驗卡怎么著也得多續幾天,這不難理解吧?
所以喬纓斬釘截鐵地回答了兩個字:“不想。”
可你不是要結婚嗎?
裴硯知下意識地想發出疑問,幸好腦子比嘴轉得快,他冷靜思考了幾秒后,決定暫時先不提這件事。
她不問,他不說,她一問,他驚訝。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一陣短促的鈴聲在空蕩蕩的樓梯間里響起。
裴硯知低頭看到來電人名稱,條件反射般接起電話,恢復了往常的冷淡語調,問道:“什么事?”
“裴總,顧……”
陸嘉澤聽到電話那頭的女聲,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卡了殼,一層冷汗又冒了出來。
他本想說已經把顧舒柔安全送到火鍋店,可已知現在裴總和喬纓正在一起,職場草履蟲的直覺告訴他———
當著兩人的面說這些,無異于是在自尋死路。
這話要是說出口了,他大概明天就會因為左腳踏入公司大門而被裴硯知開除。
更何況剛剛離開時,喬纓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昳麗的眉眼中還帶著一股十分熟悉的壓迫感。
一看就是生氣了。
身為總裁的心腹,替他排憂解難乃是分內之事。
好吧,主要是想把這倆祖宗哄好了,下個月能多拿點獎金。
錢難掙,屎難吃。
資深打工人陸嘉澤深吸一口氣,拿出畢生演技,熟練地換上了一種稍顯諂媚卻不失誠懇的聲線。
他臉不紅心不跳,從善如流地改口道:“裴總,您好久都沒有這么笑過了。”
裴硯知沉默了兩秒,以為他耳朵出問題了,蹙眉道:“……你在說什么?”
陸嘉澤繼續睜著眼睛瞎掰:“喬小姐,是這樣的,總裁好久沒像今天這么笑過了,我想他一定是因為見到您才如此欣喜雀躍、心花怒放,您在他心里一定是很特別的存在。”
裴硯知聽得一陣牙酸,一旁喬纓放肆的嘲笑聲更是讓他臊得慌。
他錯了,真的,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管喬纓的閑事,要不然也不會走到像今天這么社死的地步。
而屏幕那頭的陸嘉澤對此一無所知,聽到裴總的笑聲,還以為自己拍準了馬屁。
他精神為之一振,繼續兢兢業業走劇本念臺詞,言辭格外懇切:
“我跟在裴總身邊這么多年,還從未見到裴總對女人這么上心過!他一定是特別喜歡您,所以今早一起床,就說要給您賬戶上打一億美元,再給您買三棟別墅,然后還要送您幾輛跑車,最后——”
什么?!
裴硯知聞言迅速抬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喬纓。
那震驚的表情中帶著三分茫然和七分錯付真心,微妙又復雜,控訴且懊惱。
活像是被電信詐騙后得知真相的老實人。
確實,眼睛一閉一睜,錢就莫名其妙消失了,擱誰誰不想報警。
眼見這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正呲著大牙幸災樂禍的喬纓立馬收住了笑容,猛咳一聲。
她眼珠子一轉,急忙打斷陸嘉澤,裝模作樣地低聲警告:“陸秘書,你話密了。”
陸嘉澤對于自己馬屁拍到牛蹄上這件事一無所知,還以為是他自愿成為情侶play的一環給老板哄高興了。
口嫌體正直,裴總說不定心里正暗爽著呢,電視劇里都這么演的。
他滿腦子都幻想著下個月那不存在的獎金,喜滋滋地閉上了嘴等待指示。
喬纓也對他的希冀一無所知,仍在沉浸式扮演人設。
只見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仿佛啟動了身體里的某個程序,不受控制地全自動輸出霸總語錄:“陸秘書,你話太密了,下個月獎金氵———唔!”
“你下個月獎金翻倍。”
裴硯知一手輕輕覆在喬纓的嘴唇上,看著她強掩心虛的臉,眼神玩味,不咸不淡地開口打斷。
喬纓不滿地拍拍他的手臂。
干嘛,她想說你下個月獎金漲了來著。
畢竟能瞎掰這么多也不容易。
能清晰地聽到,屏幕那側的陸嘉澤似乎緊張地捂住了聽筒。
等待片刻后,他沒有聽到裴硯知的反對聲,深吸了一口氣,疲于工作的瞳孔驟然一亮。
“謝謝裴總。”
盡管語氣保持著云淡風輕的平靜,然而壓制不住的顫音還是暴露了陸嘉澤內心的狂喜。
“現在醫院的記者……已經走了,需要送兩位回家嗎?”
裴硯知言簡意賅:“不用,我還有事。”
【你能有啥事?】
喬纓疑惑,用眼神詢問他。
【總得先去樓上露個面。】
裴硯知伸出手,隨意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
“行吧,你加油。”
一想到裴硯知要和喬家這群瘋子打交道,喬纓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推開門踏了出去。
與此同時。
半小時前被陸嘉澤偶遇的主播———偷吃貢品的小丁,也在直播間的彈幕上看到了有明星出現在醫院的消息。
秉持著蹭熱度的心態,他一瘸一拐踱到了一樓大廳,舉著手機環著大廳拍了一圈,懵著臉連連發問:“哪呢?哪兒有明星啊?你們別是誆我的吧?”
有個落單的娛記剛從洗手間里出來,尋思著今天雖然什么都沒拍到,但出都出來了,不如多混點時間。
他無所事事地湊到小丁旁邊瞥了一眼屏幕,正巧看到鏡頭里有一男一女并肩走了過來。
其中,那身量極高的男人肩寬腿長,容貌出眾,氣質絕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還莫名其妙有點眼熟。
出于職業的敏感度,娛記趕緊打開相機抓拍了一張照片,然后盯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皺著眉冥思苦想。
半分鐘后,他突然想起來什么,趕緊掏出手機打開微博。
因為之前的風波,裴硯知那張打了碼的身份證照片短短時間內被轉了近萬條,話題度居高不下,一度登上了熱搜前幾。
不為別的,就硬帥。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這也太熱鬧了。
對上臉后的娛記滿臉震驚,看著相機里的抓拍照片喃喃出聲:“我去,裴硯知怎么也在這里?他旁邊的女人是誰啊?”
同樣看到兩人的小丁撓撓頭。
他不認識裴硯知,只是憑著生活經驗茫然揣測道:“啊?這小伙子應該是陪他哪個嬸子啊大姨的看病呢吧?”
娛記看著照片中女人的打扮,覺得小丁說得有幾分道理。
就算沒拍到沈頤和阮綿綿,蹭蹭裴硯知的熱度也挺好,反正能在主編那兒交差就行。
他和小丁告了別,揣著那張照片快馬加鞭地趕回社里,打開電腦就是噼里啪啦一陣敲。
半小時后,一篇新鮮出爐的八卦新聞,悄無聲息出現在網絡世界的某個角落:
【感人!昭星總裁千億身家不忘孝道,陪同老姨低調現身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