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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自導(dǎo)自演 秦晚仍在舒馨院……

    秦晚仍在舒馨院躺著。

    林清羽他們趕過來時, 她正好醒了過來,只是她一睜眼便抱住了站在床邊的翟修遠(yuǎn)的腰,“表哥, 我好害怕,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床上的人臉色慘白, 哭得梨花帶雨, 緊緊抱住身邊的人, 仿佛是將他當(dāng)做了救命的稻草,唯一的依靠。

    林清羽他們進(jìn)來時, 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翟修遠(yuǎn)當(dāng)然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三人,他抿著唇想將秦晚推開, 可見她楚楚可憐的臉上掛滿了淚痕, 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他便心軟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紀(jì)諾禾, 抿了抿唇, 終是沒有言語。

    “太醫(yī)呢,還不上前去給秦姑娘看看。”蕭晗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這僵局。

    太醫(yī)上去對著翟修遠(yuǎn)道:“勞煩靖王殿下讓一讓, 微臣來給這位姑娘把脈了。”

    翟修遠(yuǎn)這才有了動作,他輕輕將秦晚的手腕放下來, “表妹先躺好, 這是宮里的太醫(yī), 等他給你看了病,吃了藥, 你很快便能好了。”

    “那表哥你別走,在這里陪著我好不好,我害怕。”秦晚眼巴巴地看著翟修遠(yuǎn)。

    “好。”翟修遠(yuǎn)退到了邊上,讓太醫(yī)給她把脈。

    林清羽一個局外人看著這一幕都胃疼得厲害, 更別提當(dāng)事人了,她偏頭看向紀(jì)諾禾。

    紀(jì)諾禾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抬起頭來朝她微微一笑,輕顫的眼眸帶著幾分苦澀。她是真的有些被傷到了。

    “紀(jì)姐姐。”

    紀(jì)諾禾朝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事。”

    太醫(yī)診完了脈,又開了藥方,交代了些注意事項便告退了。

    “既然無礙了,秦姑娘你便先躺下歇息,我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天色不早了,翟大哥與紀(jì)姐姐也先回去吧,這兒就交給我,我親自盯著,底下的人絕不敢有一絲輕慢。”林清羽率先一步開口。

    翟修遠(yuǎn)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那表妹…”

    “表哥,”還未等翟修遠(yuǎn)說話,秦晚便著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表哥,我能與你一起回去嗎?”

    秦晚這話一出口,屋內(nèi)便瞬間便靜了下來,眾人的視線俱落在了她身上,或疑惑,或探究,或戒備。

    林清羽僵硬笑了一下:“可是我這府上招待不周,秦姑娘這才不想留下?”

    “我…”秦晚可憐兮兮的看著林清羽,又偏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翟修遠(yuǎn)。一副要哭不哭,欲言又止的模樣,倒真像是被欺負(fù)了的樣子。

    林清羽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好一副白蓮花的做派。

    “表妹為何不愿留下?”翟修遠(yuǎn)低頭看向她問道。

    “表哥,我孤身一人來到京城,承蒙林姑娘仁厚,借我地方居住,可我寄人籬下,猶如浮萍一般無依無靠,實在心中惶恐,今晨,”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fù)u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害怕,“不是,今晨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池塘的,不關(guān)他們的事。”

    “表哥,我如今的依靠唯有你了,你便帶我回去吧,就當(dāng)做是看在我母親的份上,我絕對不會打擾到你與紀(jì)姑娘的。”她仰頭誠懇的看著翟修遠(yuǎn)。

    林清羽在一旁聽著幾乎要吐血了,“聽秦姑娘這意思是,你今晨落水,與我府中人有關(guān)了?不知是那位奴仆怠慢了你,這才害得你落水?”她語氣中已經(jīng)帶上了冷意。

    “不是的,林姑娘誤會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滑下去的,與府上并無關(guān)系。”嘴上雖說著替人開脫的話,偏偏眼神偏移,儼然一副不敢說實話的模樣。

    “我想秦姑娘也是誤會了,這座府邸乃是陛下賞賜于我的,說起來也是代表了皇家的顏面,若府中當(dāng)真有刁仆苛待了客人,傳出去也是打了皇家的臉,屆時追究起來,只怕我這個主人也是難辭其咎。秦姑娘方才還說感謝我仁厚,借了地方給你住,難道便忍心看我被責(zé)罰?不若你現(xiàn)在便把當(dāng)時的情形一一道來,幫我把那刁仆揪了出來,也算是做了樁善事,秦姑娘你覺得呢?”

    似是沒想到林清羽會扣這么大一頂帽子下了,秦晚微微張大了嘴,不知該如何接話,她低下頭去,弱弱道:“我,我當(dāng)時實在太害怕了,有些不大記得那時的情形了。”

    “沒關(guān)系,若是誰害你跌下池塘,必然離你不遠(yuǎn),我將今日當(dāng)差的下人都叫過來,你一一辨認(rèn)了,必然能找到害你之人。”

    “我,我……表哥,我~”秦晚求助地看向翟修遠(yuǎn),柔弱的聲音帶了幾分哭腔。

    “夠了,不過是府中下人疏忽而已,林姑娘好生約束一番便是了,何必鬧大。”翟修遠(yuǎn)沉著臉色,淡漠開口。

    “翟大哥連當(dāng)時的情形都不知道,也不曾查驗過,便已經(jīng)咬定是我府上的人疏忽了嗎?”林清羽似與這兩人杠上了,偏不肯揭過。

    翟修遠(yuǎn)沉默了。

    “我府上的這些人都是皇后娘娘與景晗哥哥親自替我選來的,你們的意思是說他們?yōu)槲疫x的人不靠譜是么?”

    面對林清羽的質(zhì)問,秦晚不敢再說話,翟修遠(yuǎn)亦是沉默不語。

    翟修遠(yuǎn)未必相信了秦晚的話,只是這畢竟是他的表妹,姑母唯一的女兒,不過是覺得自己是她唯一的倚靠了,尋了個借口想回到靖王府住罷了,他又有什么不能成全的,因此便順著她的話說了,卻是沒有想到林清羽竟有這般大的反應(yīng)。

    “清羽,夠了。府上下人長久未受管束,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難免,這兩日我便親自替你管教一番,絕不叫他們敢再出現(xiàn)此等紕漏。”一直沒有說話的蕭晗開了口。

    他偏頭看向秦晚:“既然府上你住不慣,那便跟修遠(yuǎn)回去吧。”

    “可……”林清羽還要再辯駁幾句,卻是被蕭晗以眼神制止了。

    “修遠(yuǎn)。”紀(jì)諾禾平靜地看著翟修遠(yuǎn),兩人對視了半晌,眼中是旁人看不懂的神色,他始終沉默不語,最終還是紀(jì)諾禾敗下陣來,她偏開視線,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秦表妹受了風(fēng)寒,不宜見風(fēng),我去讓人給馬車封嚴(yán)實些。”

    看著紀(jì)諾禾失落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林清羽憤憤不平。

    偏翟修遠(yuǎn)卻是愣在了原地發(fā)呆,沒有追上去,林清羽更是恨鐵不成鋼,“翟大哥,千年修得共枕眠,緣分得來不易,還望你珍惜,不要等將來失去了,才來追悔莫及。”

    林清羽冷冷拋下這句話,便憤然轉(zhuǎn)身出去了。

    蕭晗朝翟修遠(yuǎn)點了點頭,便也跟著出去了。

    翟修遠(yuǎn)站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叫人難以琢磨。

    秦晚不敢出聲打擾,卻見他忽然動了,提步卻是要出去,她著急出聲,“表哥!”

    翟修遠(yuǎn)挺住腳步回頭看他一眼,“我會叫個有力的嬤嬤將你抱出去,你且先在這里等一會兒。”

    屋里又只剩她一人了,秦晚攥緊了手下的棉被,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即便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你也還是會追上去么?

    她究竟有什么好,自己半點也不比她差,表哥為何不肯多看看我?

    直到拳頭關(guān)節(jié)泛白,她才慢慢松開手掌,嘴角扯開一個裂縫,帶著些瘋意。

    沒關(guān)系,至少她馬上便要住到靖王府去了,只要跟表哥住到了一起,還怕趕不走那個鳩占鵲巢的賤人嗎?

    ——

    回宮的馬車上,林清羽氣得不想跟蕭晗講話,坐在了他的對角線,硬著脖子,連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蕭晗支著腦袋,無奈一笑:“怎么,還在生氣呢!”

    “哼!”林清羽的頭更偏了些,恨不能只給他看個后腦勺。

    蕭晗氣笑了,這小丫頭什么時候氣性這么大了?

    “那秦晚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你又何必把她留在自己府上鬧心?”蕭晗耐心勸解著。

    “景晗哥哥明知她不安分,又對翟大哥有著覬覦之心,卻還是同意她住到靖王府去,紀(jì)姐姐與翟大哥還能得以安穩(wěn)嗎?”林清羽氣鼓鼓地轉(zhuǎn)過來瞪著蕭晗。

    “原來你是為著這個生氣,我還以為是因為我駁了你,你才這般生氣。”

    林清羽一噎,翻了個白眼,“我何曾為這點小事生過氣?”

    “是是是,咱們棉棉最是善良大方,對我也最好,從不在小事上與我置氣,我可得好好謝謝咱們棉棉。”蕭晗笑著道,一副討好的模樣。

    林清羽皺了皺眉頭:“誰對你好了,還有,你不要扯開話題。”

    見繞開話題失敗了,蕭晗無奈聳了聳肩,“看來咱們棉棉如今不好糊弄了。”

    “我什么時候好糊弄過?”林清羽沒好氣道。

    蕭晗嘆了口,神色稍嚴(yán)肅了幾分,耐心解釋道:“那個秦晚一心想住到修遠(yuǎn)府上,即便你今日阻止了,日后她也必然會鬧出事端來,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焉知她日后不會作更大妖?何不趁此遂了她的愿,也給自己省些麻煩。”

    “可翟大哥與紀(jì)姐姐…”

    蕭晗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眼神中帶著安撫,輕聲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這畢竟是他們夫妻兩人自己的事,夫妻間出了問題,外人若是插手太多,只怕是火上澆油,適得其反。”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我與他們兩人同窗多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長大,他們之間的情分,我看得比誰的清楚,如今兩人之間有了矛盾,只有自己把問題說開了,兩人才能長久,若只是因為一個秦晚,便讓他們鏡破釵分,不如趁早和離了的好。”

    林清羽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后垂眸看著地面,低聲說了句什么。

    “可若這個矛盾是殺父之仇呢。”

    第42章 第 42 章 “可若這個……

    “可若這個矛盾是殺父之仇呢。”林清羽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么?”

    “沒, 沒說什么。”林清羽絞著手指頭有些不安。

    蕭晗的想法她多少能夠理解,畢竟兩人曾經(jīng)那樣要好,任誰也不會想到兩人會分開。

    可原書中, 兩人就是在種種誤會之下分開了, 若不是紀(jì)姐姐有主角光環(huán), 兩人只怕真的要生離死別。

    她原以為自己是可以改變原書情節(jié)的, 可費盡心思讓秦晚遠(yuǎn)離翟修遠(yuǎn), 最終她還是住到了靖王府上,她竭力阻止翟修遠(yuǎn)知道真相, 如今看來也是失敗了。

    原書的情節(jié)真的可以改變么?林清羽產(chǎn)生了動搖。

    等等,原書中, 蕭晗是那個愛而不得孤寂悲涼一生的深情男二來著!

    林清羽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蕭晗。

    他對于秦晚住進(jìn)靖王府這么無所謂的態(tài)度, 究竟是真的覺得她對翟大哥與紀(jì)姐姐的感情構(gòu)不成威脅, 還是正好借秦晚之手, 破壞兩人的夫妻情分, 如此紀(jì)姐姐傷心欲絕,他便可以趁虛而入了!

    林清羽神色復(fù)雜地看著蕭晗, 如果是后者,他究竟是什么時候察覺到對紀(jì)姐姐的感情的?

    猶記得翟大哥與紀(jì)姐姐剛訂下婚約那會兒, 她試探過他, 那時他分明對紀(jì)姐姐沒有男女之情的, 這才不過半年,他便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情感, 并開始計劃破壞兩人的感情了么?

    眼前的小丫頭忽然又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似有幾分難以置信又帶著幾分憐憫。

    蕭晗眼角抽了抽,微微瞇眼,這幅可憐人的眼神怪熟悉的, 似乎之前也出現(xiàn)過,真是奇了怪了,這小丫頭片子究竟在可憐他什么?

    蕭晗手指癢了癢,曲起手指就是一個爆栗賞給她,“你那什么眼神,欠揍了是不?”

    林清羽捂著自己的頭氣鼓鼓地瞪他,她這是在擔(dān)憂憐愛他好不好,真是狗咬呂洞賓。

    林清羽生氣了,她又縮到了角落離去,扭著頭不肯搭理他了。

    蕭晗笑著搖了搖頭,且讓她自個兒待著。

    林清羽扭著脖子僵了一會兒,脖子便有些發(fā)酸,她嘆了口氣,決定不為難自己了,遂又轉(zhuǎn)了過來,只不過還是不想理蕭晗,便靠在壁上閉目養(yǎng)神了起來。

    事已至此,她還能怎么辦,明日便又得回書院了,紀(jì)姐姐的事就更是鞭長莫及了,如今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隨著女孩兒門年紀(jì)的增長,安排的課業(yè)反倒不再像從前那般繁重,林清羽不以為意,索性將重心全部放在了岐黃之術(shù)上。

    月前李先生已經(jīng)從嶺南回來,帶了不少書籍和手札,還有許多林清羽從不曾見過的草藥。

    林清羽幫著夫子整理手札和藥材,整日的待在澤蘭小院,甚至還逃了不少課。

    林清羽沉浸于學(xué)習(xí)無法自拔,更是連著一個月不曾回宮。

    又是一次旬休,林清羽原還不打算回宮的,還是皇后實在想念她得緊,特地安排了蕭晗來接她,她這才不得已回了宮。

    飯桌上,皇后看著她清瘦的臉龐,心疼得不行,一個勁兒的給她夾菜,“這么些年過去了,書院的飯菜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吃,我說讓陛下多撥一點銀兩給書院,讓他們給書院好好改善一下伙食,偏陛下說飽暖思□□,一旦吃得好了,心思便不在讀書上了,說什么也不肯撥款。”

    林清羽咽下嘴里的菜,點了點頭認(rèn)同道:“陛下說得有理。”

    皇后白了她一眼,“什么有理,分明就是小氣,想著他當(dāng)初在書院讀書時不曾吃好,也不肯讓別人吃好。”說著便又一臉心疼的摸了摸林清羽的臉,“看你如今這般清瘦,你母親回來了,定是要責(zé)怪我的。”

    林清羽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蕭晗默默自己夾著菜,瞥了眼皇后,淡淡道:“母后,您可曾瞧見您兒子也瘦了不少?”

    蕭晗來書院接她時,天還未亮,她一股起床氣憋著,上了馬車便開始睡覺,還沒好好看過他一眼。

    這會兒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確實清減了不少,臉上皮膚也變黑了些。

    林清羽見狀默默夾了一筷子炙羊肉給他,眼里寫著:快多吃點。

    蕭晗挑了挑眉,還算這小妮子有點兒良心,低頭夾起了羊肉,一口便吃了進(jìn)去。

    林清羽見狀,便又給他夾了幾道葷肉。

    皇后看著他這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無語的勾了勾嘴角,可真沒出息啊。

    蕭晗近來確實是忙碌,半個月前皇帝小病了一場,便趁機(jī)將大部分奏折都讓人送到了蕭晗那里去,自己倒是清閑了,還能時常來福寧宮蹭個午飯,反觀蕭晗,日機(jī)萬里,還得抽空去軍營巡查,今日若不是皇后讓他去接林清羽,他也是難得回來一趟。

    “男孩子就該多操練操練,瘦些才顯得風(fēng)流倜儻。”皇后嘴上雖這么說著,卻還是給蕭晗夾了一只大肘子。

    林清羽飽飽的用完了一餐,便直接回了寢殿找漱玉打探消息。

    她一個月不曾回來,除了沉溺于學(xué)習(xí),又何嘗不是有幾分逃避的心思。

    眼看著如今紀(jì)姐姐與翟大哥正走上原書中的情節(jié),她卻無能為力。

    她將屋里的人全部支下去,只留了漱玉在屋里。

    “紀(jì)姐姐如今過得可好?”她皺著眉頭輕聲問道。

    漱玉點了點頭,隨即卻又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靖王妃如今算是過得好,還是不好。”

    林清羽看著她。

    “奴婢聽說靖王妃在王府里的一應(yīng)用度都是極好的,府中下人也不敢刁難王妃,可靖王爺卻很少去王妃的院子,府里下人不敢為難王妃,卻也因此對王妃多有輕怠。”

    林清羽皺了皺眉頭,“那位秦姑娘呢?她與靖王……”林清羽抿著唇,沒有將后面的話說出來。

    漱玉卻是懂了她的意思,“靖王幾乎沒有去過秦姑娘的院子,可……”

    “可什么?”

    漱玉嘆了口氣,“奴婢聽說,前幾日秦姑娘不知為何與靖王妃起了爭執(zhí),還傷了腿,靖王因此罰了王妃禁足。”

    “你說什么?”林清羽擰著眉,狠狠揪著手里的帕子。

    翟大哥呀,你怎么就是不肯聽勸呢?

    “漱玉,你去幫我遞帖子,我明日去拜訪紀(jì)姐姐。”

    “不準(zhǔn)去。”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帶著些嚴(yán)肅的聲音。

    兩人轉(zhuǎn)頭望去,卻見蕭晗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胸淡淡的看著兩人,不知何時來的。

    “為什么?”林清羽皺著眉頭,語氣有些急。

    蕭晗走了進(jìn)來,在林清羽對面坐下,隨意撿了橘子剝起來,“人家夫妻倆的事,你去瞎摻和什么?”他將橘子丟進(jìn)嘴里,隨即被酸瞇了眼“嘶”了一聲,什么玩意兒,這也太酸了。

    漱玉瞧著太子殿下被這盤橘子給酸到了,立馬便將盤子端了起來,“奴婢重新去取一盤果子來。”

    林清羽抿著唇,直視著蕭晗的眼睛,半晌移開視線,嘆了語氣,緩緩開口,“景晗哥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紀(jì)姐姐?”

    話一出口,她便又將視線移了回來,直直地盯著他,不肯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蕭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小妮子哪里來的結(jié)論,還這么一副認(rèn)真的模樣,真是太可愛了。

    蕭晗越笑越夸張,甚至干脆抱腹大笑了起來。

    漱玉守在外面聽著太子殿下夸張的笑聲,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沒吵架就好。

    林清羽眉心緊蹙,看著他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樣就來氣,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腳。

    她深吸一口氣,“你笑什么?你若是不喜歡紀(jì)姐姐,為何同意秦晚住到靖王府,讓她去破壞紀(jì)姐姐他們的夫妻情分,又為什么不肯讓我去給紀(jì)姐姐撐腰?”

    蕭晗笑夠了,直起腰來,捂著嘴輕咳了一聲,“你放心好了,我對你紀(jì)姐姐絕對沒有非分之想,也沒想著故意讓秦晚去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林清羽看著他不說話,顯然不相信。

    “我對天發(fā)誓。”蕭晗稍嚴(yán)肅了些,“只不過這其中有很多事比較復(fù)雜,暫時也不好讓你知道,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保證你紀(jì)姐姐不會有事的。”

    林清羽垂眸看著地面,仍是不說話,也不知是信了沒有。

    “哎,行了,你就只管放心好了,我這連著幾日沒能好好睡一覺了,讓我在你這兒休息會兒。”說著便自顧起身,徑直躺到了她的軟榻上去。

    “你就不能回你自己的寢點去嗎?”林清羽瞪著他。

    “太遠(yuǎn)了,我一會兒還要去御書房看奏折,別說話,讓我睡會兒。”蕭晗聲音漸弱,不過須臾便已然入睡。

    林清羽默語,最后還是無奈起身給他拿來了軟被替他蓋上。

    林清羽最終還是沒去成靖王府。

    不過在一個月后的千秋夜宴上,她倒是見到了紀(jì)諾禾。

    她消瘦了許多,厚重的宮裝穿在她身上,竟有幾分不合身,面上雖仍舊掛著溫和的笑意,卻不達(dá)眼底。身后跟著的姑娘穿著盛裝,一副整套的赤金五鳳頭面,配上精致的妝容,若非她還站在紀(jì)諾禾身后半步,旁人只怕要以為她才是靖王妃了。

    林清羽緊蹙著眉頭。

    “許久未見,清羽似乎又長高了些。”紀(jì)諾禾一開口便帶著一如既往地熟稔,仿佛只是與許許久未見的妹妹話幾句家常。

    “紀(jì)姐姐,你……”

    紀(jì)諾禾看了一眼旁邊太液池才剛露出來的花苞,伴隨著清風(fēng)徐徐,她溫和地看著林清羽,打斷了她未盡的話語。“太液池景色雖好,可夜里到底有幾分寒涼,清羽可要與我一同前往福寧宮給皇后娘娘請安。”

    看著附近來來往往的宮人,此處確實不是說好的好地方。林清羽便也只好點頭同意。

    可到了福寧宮,殿內(nèi)已經(jīng)坐了不少的夫人小姐,她始終沒能找到與紀(jì)諾禾單獨說話的機(jī)會。

    第43章 難言 宮宴進(jìn)行到一半的時……

    宮宴進(jìn)行到一半的時候, 林清羽偷偷從大殿里溜了出來。

    蕭晗遠(yuǎn)遠(yuǎn)瞥了一眼她偷偷摸摸的身影,偏頭朝身后的小太監(jiān)吩咐了句什么,隨后便又轉(zhuǎn)頭對著前來敬酒的大人言笑晏晏。

    “大姐姐這是要去何處啊?”

    紀(jì)諾禾穿過御花園, 不過才剛停下腳步, 便聽見身后一道帶著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響起。她仰頭望著天上的一輪孤月, 半晌才嘆了口氣, 轉(zhuǎn)過身來, 平靜無波的看著身后的紀(jì)思悅。

    紀(jì)思悅今日也是盛裝打扮過的,走得越近, 便越能瞧出紀(jì)諾禾臉上的憔悴。

    紀(jì)諾禾如今在靖王府的處境如何,她早就聽母親說了。

    嫡女又如何, 夫君身份再高貴又如何?自以為飛上了枝頭, 卻不知會如何跌進(jìn)泥里呢。

    只要她過得不好, 自己便高興了。

    “自姐姐嫁入靖王府, 咱們姐妹倆竟是許久不曾說過話了。”紀(jì)思悅邁著松快的步子, 頭上的朱釵伴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晃, 臉上明顯的笑容彰顯著她的得意,“咱們紀(jì)家人丁不旺, 這一輩就咱們兩個女孩兒, 姐姐嫁了人, 妹妹倒是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了。”

    說著,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訝聲道:“啊!不過姐姐如今府上還住著一位姑娘,按著姐夫?qū)δ俏还媚锏脑谝獬潭龋雭聿痪媚俏还媚镆苍摮蔀榻憬愕拿妹昧耍憬闳羰嵌嗔艘晃灰黄鹚藕蚪惴虻拿妹? 可千萬別忘了我這個親妹妹呀,否則妹妹該傷心了。”

    她故作一副擔(dān)憂傷懷的模樣,可眼底的嘲諷卻半分不曾掩飾。

    紀(jì)諾禾冷冷地看著她,隨即輕笑一聲:“妹妹說笑了,嫡庶有別,你我自小到大從來也沒正經(jīng)說過幾句話,別說的我們的關(guān)系有多好似的,至于我府上的那位姑娘,那是王爺?shù)拿妹茫匀灰菜闶俏业拿妹茫覀冋f些什么話,就不勞你來操心了。”

    她從來不屑于什么嫡出庶出,可倘若別人都已經(jīng)欺負(fù)到自己頭上來了,那就別怪她直戳人心肺了。

    紀(jì)思悅的母親當(dāng)初以貴妾入府,以為在紀(jì)諾禾的母親去世后,紀(jì)蒼便會將她抬為正室,卻是不曾想十幾年過去了,即便她已經(jīng)執(zhí)掌中饋多年,紀(jì)蒼卻始終不肯將她抬為正室,庶出的身份幾乎已經(jīng)成了母女二人的心病,總能將她氣得跳腳。

    果不其然,紀(jì)思悅氣炸了。

    “你以為你又能高貴到哪兒去,還不是與丈夫離心離德,指不定如今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整日偷哭呢。”

    “且不說我從未哭過,便是哭了,我也是正出嫡妻,不像有些人……”

    “紀(jì)諾禾你個賤人。”紀(jì)思悅被氣得幾乎失去理智,怒目狠狠瞪著紀(jì)諾禾。

    見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紀(jì)諾禾卻是撇開了視線。

    她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每次吵架看她氣得跳腳,她總能覺得有幾分快意,可如今她卻是半點吵贏的高興也沒有。

    “我還有事,妹妹若是想在此處賞景也是不錯的。”她平靜道,隨即錯開身子,打算從她身邊過去。

    紀(jì)思悅陰狠地看著她,忽然卻是伸手朝她抓去,帶著幾乎要將人撕碎的狠厲,“賤人。”

    “住手。”

    林清羽遠(yuǎn)遠(yuǎn)瞧見這一幕,嚇得瞪圓了雙眼,腦子還來不及作出反應(yīng),身子便已經(jīng)動了起來,她幾乎是拼盡全力跑了過去,一把推開了紀(jì)思悅。

    “姑娘!”

    一眾反應(yīng)過來的丫鬟趕忙上前,有的制住紀(jì)思悅,有的忙將地上的紀(jì)諾禾扶起來。

    “紀(jì)姐姐,你沒事吧?”方才她情急之下將紀(jì)思悅推開,可兩人離得實在太近,紀(jì)諾禾便也不慎被絆倒在地。

    “我沒事。”

    “賤人,你敢推我。”紀(jì)思悅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二話不說便要揚(yáng)手打人。

    “你的發(fā)髻歪了,衣裙上也沾了泥,方才我過來時,太子殿下和朝中幾位才俊就在不遠(yuǎn)處,你確定要用這般儀容見人?”林清羽攔在紀(jì)諾禾面前,淡定地看著她。

    身邊的漱玉學(xué)過些功夫,要制住她完全不在話下,倒是不擔(dān)心她能傷著自己,不過卻是不想再跟她牽扯,只好找個理由趕緊將她打發(fā)了。

    紀(jì)思悅聞言果然停了下來,瞧見對面路口似乎確有人影晃動,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惡狠狠瞪著兩人:“紀(jì)諾禾,你別高興得太早,等靖王將秦晚納為妾氏甚至是側(cè)妃,我看你還能高興到幾時?”紀(jì)思悅說完便甩袖轉(zhuǎn)身。

    沒走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呆呆望著前面的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翟修遠(yuǎn)不知何時來的,又聽見了多少,背后用他來放狠話是一回事,可被當(dāng)事人聽見了卻又是另一回事。

    翟修遠(yuǎn)如今在軍中歷練,身上氣魄越發(fā)狠厲,只冷冷看了紀(jì)思悅一眼,便已將她嚇得面色發(fā)白,冷汗不止。

    他隔空遠(yuǎn)遠(yuǎn)與紀(jì)諾禾對視,眼神深邃又復(fù)雜,似乎蘊(yùn)藏著無盡的黑暗,直壓得人透不過氣。

    自婚后,他便時常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不,或許是在大婚前不久,這樣的眼神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她看不懂,她真的看不懂他眼中的復(fù)雜。

    目光劃過他身后的秦晚,紀(jì)諾禾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什么,仿佛正壓抑著狂風(fēng)暴雨。

    翟修遠(yuǎn)收回視線,淡淡地望向紀(jì)思悅;“本王何時說過會納晚晚為妾?”

    紀(jì)思悅驚恐的看向翟修遠(yuǎn),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晚晚是本王的表妹,是靖王府的表姑娘,若再讓本王聽到半個詆毀她的字,就休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是,是思悅口無遮攔,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紀(jì)思悅聲音顫抖,被嚇得幾乎要跪下。

    “你在向誰道歉?”翟修遠(yuǎn)冷冷看著她。

    “秦,秦姑娘,是我愚不可及,言行無狀,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饒恕。”

    秦晚偏頭望了一眼翟修遠(yuǎn),原來他竟是這般看重自己,她勾起唇角,上前一步,溫婉開口道:“紀(jì)姑娘年紀(jì)小,一時說錯話也是有的,既已知錯能改,我自然不會與你計較。”

    紀(jì)思悅感激的抬起頭,“謝謝晚姐姐。”

    “我出來時,你母親正在找你,你快些回去吧。”秦晚笑得溫和,語氣更是親近得好似親姐妹一般。

    紀(jì)思悅?cè)缑纱笊猓w快地往后跑去。

    看著她遠(yuǎn)去,秦晚收回視線,正好對上了紀(jì)諾禾的目光,她溫婉一笑,不動聲色地又與翟修遠(yuǎn)靠近了幾分,“表哥,外面風(fēng)大,我有些受不住,咱們也回去吧。”

    翟修遠(yuǎn)偏頭看她一眼,見她臉上確實有些白了,遂也就點了點頭。

    紀(jì)諾禾抿著唇始終一言不發(fā),見他點頭同意,一直緊繃著的背卻是忽然便松了。

    她也說不清到底是在期待著什么,還是在害怕著什么?

    可如今,那股支撐著她的力卻是忽然就那么散了。

    林清羽看著她忽然垮下來的肩膀,既是心疼又是無奈,同時還有幾分對兩人的恨鐵不成鋼。

    眼看翟修遠(yuǎn)真的打算帶著秦晚離開了,林清羽忍不住開口:“翟大哥。”

    翟修遠(yuǎn)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她。

    “翟大哥,之前我跟你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日我便再勸你一句,莫待無花空折枝,不要等到失去了,才來追悔莫及。”林清羽直視著他,說完便拉上了紀(jì)諾禾。

    轉(zhuǎn)身離開時又刻意提高了幾分音量:“紀(jì)姐姐,景晗哥哥還在等著咱們,咱們趕緊過去吧。”

    翟修遠(yuǎn)站在原地久久看著紀(jì)諾禾離去的背影,直到人影已經(jīng)徹底消失仍不肯收回視線。

    “表哥。”秦晚帶著幾分擔(dān)憂的開口,成功拉回了翟修遠(yuǎn)的注意力。

    翟修遠(yuǎn)回過頭來看向秦晚,開口道:“我讓人送你回去。”

    “那表哥呢?”

    “我還有些公事需要處理,晚些再回去。”說著,他便招來了宮人,命其送秦晚回去。

    “表哥,我……”秦晚還欲說什么,翟修遠(yuǎn)卻是已經(jīng)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秦晚站在原地,狠狠捏緊了拳頭,即便指甲陷入肉中,也渾然無感。

    方才他望向紀(jì)諾禾的視線中,分明隱藏著愛意,事到如今,他還是愛著她么?

    哪怕他們之間隔著殺父之仇?

    哼,好,既然這些都不足以讓你將她休棄,那我便再給你們添一把火。

    秦晚咬著牙關(guān)恨然轉(zhuǎn)身。

    林清羽拉著紀(jì)諾禾來到太液池邊上的涼亭中。

    一路上紀(jì)諾禾始終沉默不語,林清羽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

    平靜無波的湖面上偶爾泛起幾處漣漪,許是有飛蟲掠過。

    紀(jì)諾禾安靜的看著湖面上才剛冒出來的花骨朵,神色放空,思緒不知飄向了何方。

    林清羽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形。

    那是她第一次入宮,被蕭晗帶著出來玩耍,正好便遇見了在此處涼亭看書的紀(jì)諾禾。

    被荷花包圍著的涼亭,亭內(nèi)的少女與少年正垂眸認(rèn)真的看著面前的書籍,她們的頭靠得很近,少女絕色的容顏被湖面反射的光映襯得發(fā)亮,身旁的少年看書看得入神,少女偏頭偷偷看了一眼,像是害怕被發(fā)現(xiàn),便馬上又將頭低了下去,露出一道狡黠的笑容。

    注意到蕭晗與林清羽兩人的到來,少女抬起頭來,笑得溫柔又明亮。

    可如今,那位聰慧明媚的姑娘臉上卻再難見笑意,無波無瀾的眸子也仿佛已經(jīng)沒有了生氣。

    第44章 把酒言歡 “紀(jì)姐姐,我們……

    “紀(jì)姐姐, 我們出宮去玩吧!”

    回過神的紀(jì)諾禾詫異地看著林清羽,“什么?”

    “我說,我們出去玩吧。”

    看著林清羽明亮的雙眸, 她竟是說不出話來, 只是這么靜靜地看著她。

    “從前在書院的時候, 你與景晗哥哥不是時常帶著我和璃書偷偷跑下山去玩耍嗎?”林清羽笑著看她, 眼神充滿了真摯與期待。

    “可……”

    “沒什么可不可的, 景晗哥哥會替我們兜著的。”林清羽笑著朝她眨了眨眼,也不顧她的猶豫, 拉上她的手便帶著她往宮門去了。

    守在暗處的兩名暗衛(wèi)見狀,對視一眼, 都有些出乎意料:殿下也沒說林姑娘還會中途偷跑出宮啊!?

    不過片刻, 兩人已經(jīng)眼神交流了許多, 無奈只好一人回去給太子殿下報信, 一人趕忙跟了上去。

    一路順利出了宮門, 林清羽帶著紀(jì)諾禾直接往京城最大的酒樓,望春樓而來。

    “小二, 把你們這兒最有名的菜都端上來,先上個十七八道, 再來兩壺上好的美酒。”林清羽要了一間包廂, 十分豪氣的點單。

    “清羽, 咱們就兩個人,吃不完這么多的。”紀(jì)諾禾扯著林清羽的袖子, 小聲提醒道。

    “沒關(guān)系,今兒就是要吃得盡興,喝得開心,大不了咱們打包帶回去給景晗哥哥吃。”林清羽拍了拍胸脯, 一副闊氣架子。

    說完又看了眼還愣在一旁的小二,霸氣道:“還不快去。”

    “是,是。”小二驚惶地走了。

    望春樓的酒菜上得很快,林清羽給兩人各斟了一杯酒,舉起酒杯對紀(jì)諾禾道:“紀(jì)姐姐,我知道你如今過得不開心,可日子總要過下去,若是過不下去,那便另尋一條出路,若是有朝一日,你想和離了,便來找我,有我母親的前車之鑒,這些年我也研究了不少,能最大程度上在你和離之時為你爭取利益,并且減少流言蜚語對你的傷害。”

    紀(jì)諾禾訝異地看著她,似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一番話來,看來如今她過得不幸福已是人盡皆知了,竟是要比她還小了幾歲的妹妹來安慰。

    她自嘲的笑了笑,卻又覺得十分感激,如今還愿意關(guān)心她的人,似乎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了,她舉起酒杯,朝林清羽道:“那邊多謝妹妹了,若真有那么一日,我會來找你的。”

    林清羽聽她這么說,便也明白了,她如今暫時還沒有和離的想法。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只希望紀(jì)姐姐將來不要有那么多的劫難,當(dāng)然,她也會盡最大的努力去保護(hù)她。

    林清羽端著酒杯,正欲一飲而盡,便見旁邊的窗戶被人推開了,露出一位帶著狐貍微笑的翩翩公子。

    “你這小丫頭片子,你家紀(jì)姐姐才成婚多久,你便攛掇著她和離,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這小丫頭當(dāng)心天打雷劈啊。”

    林清羽皺著眉頭看向窗戶邊上笑得欠揍的梅歲寒,板著臉冷聲問道:“倒是不知堂堂梅莊莊主何時有了偷聽人說話的習(xí)慣了。”

    “欸!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是正好路過此處,正好聽見屋內(nèi)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誰叫我耳力過人,又正好聽到了里面的小丫頭慷慨陳詞,這怎么能算是偷聽呢?”說完,他不顧林清羽冷著的臉,徑直從窗戶翻了進(jìn)來。走到紀(jì)諾禾身邊,風(fēng)度翩翩地朝她打招呼,“紀(jì)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梅莊主,上回多謝你出手相助,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紀(jì)諾禾朝她溫婉一笑。

    看著兩人熟稔的樣子,林清羽蹙了蹙眉頭,他們是何時這么相熟的?

    “紀(jì)姐姐,上回出手相助是怎么回事,你遇到什么麻煩了嗎?”林清羽抓住重點。

    “沒什么,不過是上回去寒山寺上香,不曾想馬車忽然失控,幸得梅莊主出手相助,我這才沒有受傷。”紀(jì)諾禾解釋道。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馬車怎么會突然失控呢?”林清羽問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已經(jīng)不重要了,難得我們今日出來,咱們不醉不歸。”紀(jì)諾禾舉著杯子,又看向還站在一旁,笑得一臉如沐春風(fēng)的梅歲寒,“梅莊主既然來了,不妨也一起坐下喝一杯?”

    “那便卻之不恭了。”梅歲寒絲毫不懂的客氣為何物,徑直坐了下來,還不忘朝林清羽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林清羽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不過算了,反正今日是出來給紀(jì)姐姐散心的,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沒什么。

    紀(jì)諾禾臉上帶著溫和笑意,舉起酒杯對二人道:“這一杯,我敬二位,多謝二位對我的照顧。”說罷便一飲而盡。

    梅歲寒也立即舉杯飲下,“紀(jì)姑娘客氣了。”

    紀(jì)諾禾又給自己到了一杯:“這一杯敬我們今日的相遇,能與你們一起在此飲酒,我很是高興。”說罷又是一飲而盡。

    林清羽欲言又止,罷了,本來就是特定來喝酒的,就讓她放縱這一會兒吧!

    三人把酒言歡,當(dāng)然大多時候都只是林清羽與紀(jì)諾禾在說。

    不知是誰起了頭,竟是吐槽起了書院的夫子們,二人興致上來了,吐槽起來那叫一個不留情面。

    給紀(jì)諾禾她們上課的王夫子,小氣愛記仇,曾經(jīng)被蕭晗他們作弄,在他腰帶上動了手腳,結(jié)果在上課時夫子腰帶斷裂,褲子掉落,嚇壞了不少女學(xué)生,也還得夫子氣病了半年,鬧著要請辭,結(jié)果后來還是蕭晗他們幾個背著荊條,跪到夫子門前,負(fù)荊請罪,等夫子出夠了氣,這才把夫子給請回來。

    林清羽聽得哈哈大笑,那會兒她還不曾入學(xué),蕭晗自然不肯把這么丟臉的事講給她聽,卻是沒有想到,原來那位在課上總是不茍言笑,一臉兇巴巴,還老是找茬罵她的王夫子竟然還出過這么大的糗。

    后來兩人又聊起了曾經(jīng)在書院一起逃學(xué)的日子,到了后面甚至是天南地北的胡說一通。

    兩個姑娘的酒量都不好,林清羽還勉強(qiáng)保留了一絲神志,紀(jì)諾禾卻早已是醉得東倒西歪。

    就在她終于支撐不住,即將倒下去之時,辛得梅歲寒手疾眼快,將她接住。

    “你你你,你放開我紀(jì)姐姐。”林清羽震驚又憤怒的看著梅歲寒。

    紀(jì)諾禾已經(jīng)徹底醉倒,被梅歲寒?dāng)堅趹牙镆埠翢o知覺,甚至睡得很香。

    梅歲寒充耳不聞,溫柔的看了眼懷中沉睡的美人,那眼神溫和又纏綿,隨后抬起眸來挑釁的看向林清羽,似乎在說:我就不放,你能奈我和呀?

    林清羽站起身,手指著梅歲寒,搖搖晃晃的來到梅歲寒面前,嘴唇張張合合,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你果然是對我紀(jì)姐姐圖謀不軌,是,是不是你?”

    梅歲寒挑眉看著她。

    “是,不是你告訴……”林清羽張著的嘴立馬閉上,有些驚恐又懵懂地看著面前的人,她晃了晃腦袋,視線有些模糊。

    她剛剛是不是差點透露了什么?

    梅歲寒瞇了瞇眼,看向林清羽的眼神多了幾分警惕,他試探著開口:“是不是我告訴了什么?”

    這小丫頭看似單純,可又對他有著莫名的敵意,甚至過往的言辭中也透露著幾分她知道些什么的意味。

    倘若……

    林清羽雖醉得不輕,可感知危險的警惕性還是有的,見他眼中透出的危險,她咽了咽口水,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梅歲寒,理直氣壯道:“是不是你告訴秦晚,讓她去破壞翟大哥與紀(jì)姐姐的婚姻的,你就是想乘虛而入,搶走紀(jì)姐姐。”

    面對林清羽的指責(zé),梅歲寒笑了笑,既不反駁,也不承認(rèn),可眼中的試探卻并未消失,“我與你說的那位秦晚,統(tǒng)共不過才見過一面,還是當(dāng)著你的面,我要如何去告訴她,讓她去破壞別人的感情?”

    “你還說不是你,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說的秦晚是哪個秦晚?還有紀(jì)姐姐說的你救她的那一次,說不定就是你自己動的手腳,然后再假裝英雄救美。”

    梅歲寒簡直氣笑了,他看著眼前的醉鬼,輕聲問道:“你似乎總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我,這又是為何?”

    “我,我,因為你看著就不像是好人。”

    梅歲寒無奈的笑了笑,這句話好像有些耳熟,他果然不應(yīng)該跟醉鬼計較。

    “你還是快些坐下吧,若是你也倒了,我可沒有手再來接你。”

    “我們家清羽就不勞煩梅莊主操心了。”

    房門再次被打開,蕭晗陰沉著臉站在門口,看向梅歲寒的眼神充滿了殺氣。

    他冷著臉上前,示意跟來的漱玉先將紀(jì)諾禾接過來,然后親自將林清羽拉到一邊坐下,沉聲道:“你長本事了啊?大半夜的跑出來喝酒。”

    林清羽一張小臉因為醉酒而變得通紅,眼里蓄著水汽,眼神也越發(fā)迷離,她伸手指著蕭晗,“哎,我怎么好像看見蕭晗了?你也偷溜出來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偷溜出來的?護(hù)衛(wèi)也不帶,大晚上的跑出來,若是遇著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壞人,我看你怎么辦。”蕭晗說到不三不四時還瞥了一眼梅歲寒,這個壞人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梅歲寒只是淺淺笑了笑,也不出聲反駁。

    “我知道你派了暗衛(wèi)跟著我的。”林清羽仰著頭,一副驕傲的模樣。

    蕭晗盯著她那雙無辜水潤的大眼睛看了會兒,還是毫不猶豫的賞了她一個爆栗。

    林清羽捂著頭,無辜又委屈的看著她。

    “今日兩個小丫頭出來散心解悶,有勞梅莊主照看了,改日本宮再讓人備上厚禮好生答謝梅莊主。”蕭晗看向梅歲寒,面上帶著這些年他練得越發(fā)爐火純青的虛假笑意。

    梅歲寒直視著蕭晗,勾唇一笑,“太子殿下言重了。”

    第45章 出事 林清羽第二日醒來,……

    林清羽第二日醒來, 聽漱玉說,蕭晗來了沒多久,靖王便也趕來了, 當(dāng)時三個男人鼎立相望, 誰也沒有說話, 可身上氣勢實在迫人, 她與靖王妃倒是醉得不省人事, 毫無知覺,可憐她一個弱小無辜的小丫鬟站在三個人中間, 嚇得大氣也不敢喘。

    林清羽坐在床頭,抱著頭, 明明神情痛苦, 頭疼欲裂, 可眼神卻帶著興奮精光, 直叫漱玉無語。

    “你快與我細(xì)細(xì)說道說道。”林清羽拉著漱玉的袖子, 連頭疼都減輕了幾分。

    “你若是想知道詳情,怎么不來問我?”蕭晗掀起簾子進(jìn)來, 臉上寫著“不高興”三個字。

    “景晗哥哥,你怎么來了?”林清羽問這話時, 多少有些心虛, 語氣不自覺輕飄了些。

    蕭晗冷哼一聲, 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瞥她:“這會兒知道叫‘景晗哥哥’了?昨晚不是一口一個蕭晗, 叫得很歡快么?你可知直呼太子名諱該當(dāng)何罪?”

    林清羽心虛一笑:“我這不是喝醉了嘛,景晗哥哥心胸寬廣,一定不會跟我計較的。”說著還不忘朝他無辜地眨眨眼。

    “行了,收起你那套虛偽的說辭吧, 我還能真跟你計較不成。”他伸手端過漱玉手里的醒酒湯,坐到林清羽身邊,稍微吹了吹,遞到她嘴邊,“已經(jīng)涼了,快喝吧。”

    林清羽一面喝著醒酒湯,一面好奇的盯著他。

    蕭晗瞪了她一眼:“好好喝你的醒酒湯。”

    林清羽咕咚兩下將湯喝完,忍不住好奇道:“景晗哥哥,你快跟我說說,昨天后來怎么樣了?”

    “什么怎么樣了?什么都沒怎么樣。”

    “啊,可是翟大哥和紀(jì)姐姐…”

    蕭晗無奈的嘆了口氣,“那是人家自己的私事,你操那么多心干嘛?”

    “我這不是擔(dān)心紀(jì)姐姐嘛!”林清羽低下頭,略有些心虛。

    “我看你就是八卦,行了,這也不是你該操心的,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事忙,改日再來看你。”

    “哎…”林清羽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欲言又止。

    算了,她還是問漱玉吧!

    放假的日子過得很快,過完年之后,又是接連幾場宮宴,不知不覺中便已經(jīng)過完了假期。

    二月初一一大早,林清羽生無可戀的靠坐在馬車?yán)铮俅畏祷亓藭骸?br />
    她倒是不討厭在書院學(xué)習(xí),可她討厭早起,明明昨日已經(jīng)休息了一整天,可今早起來卻還是覺得頭暈,甚至很想直接掉頭回去。

    怎么回事,她都還沒到書院呢,就已經(jīng)開始想念云姨,想念宮里的藕粉桂花糕,還有她寢殿里的碧水波紋云錦被。

    她靠坐在馬車?yán)铮诡^喪氣,直嘆了好幾口氣。

    “姑娘若實在不想上學(xué),要不干脆退學(xué)算了,反正書院里十一二歲就退學(xué)的女學(xué)生比比皆是。”漱玉看她一直在嘆氣,整個人也喪氣得不行,便好意勸解道。

    林清羽聞言卻是忽然驚恐的睜大了雙眼:“不行,不行,當(dāng)然不行啦,怎么能退學(xué)呢?”

    林清羽終于精神了些,她挺直了腰桿,嚴(yán)肅認(rèn)真的說道:“我只是覺得早起有些難受,并不是不想念書了,漱玉你記住,讀書使人明智,即便是我們女子不能參加科舉,卻也還是應(yīng)該多念書,至少在能夠有機(jī)會念書的時候,盡可能的多學(xué)。”

    漱玉看著她家姑娘嚴(yán)肅認(rèn)真的模樣,便也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難怪姑娘總是帶許多書給她,讓她空閑的時候便拿出來讀一讀,有時空閑時,還會親自來教自己讀書。

    漱玉將林清羽送到書院之后便離開了,她決定,從今日開始,要更加認(rèn)真的去讀姑娘送給她的那些書。

    又在書院呆了大半個月,如今李大夫也已經(jīng)回來了,她便時不時的跑到他那里去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

    今日天色不算好,下午散了學(xué),林清羽打著哈欠來到了澤蘭小院。

    “年紀(jì)輕輕的,整天一副哈欠連天,要死不活的鬼樣子,就你這樣還學(xué)什么醫(yī),直接去街口當(dāng)乞丐吧!”在林清羽第三次打了個哈欠之后,李大夫終于忍無可忍爆發(fā)了。

    “師父,您的唾沫飛到我臉上了。”這些年與李大夫相處起來,早已知道他是個嘴硬心軟的,雖總是脾氣火爆愛罵人,但實則最是柔軟不過,如今林清羽也是根本就不怕他發(fā)火了。

    “你,你,你個臭丫頭,皮子緊了是不?還有誰是你師父,別叫我?guī)煾浮!崩畲蠓驓獾么岛拥裳邸?br />
    “先生好大的火氣,清羽,你可是又惹了先生生氣?”一道溫潤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院外響起,白卿禮熟練的推開院門,來到兩人面前。

    她彎腰看了眼林清羽剛寫出來的藥方,“黃連為引,藥效雖好,可也要考慮患者能否咽下,一兩黃連是否太多了些?”白卿禮溫和問道。

    林清羽又看了看整體的藥方,這是治療急性腹瀉用的,藥效雖猛,可見效快呀,上回班里的一個同窗吃壞了東西,偏又害怕被李大夫罵,便叫林清羽給他開藥方,那時她便是這么開的。

    那位同窗服下,不到半個時辰便徹底好了,又是活蹦亂跳的,除了喝藥時眉頭皺得緊些,其余并無半點副作用,可見這藥方完全是可行的。

    她朝白卿禮搖了搖頭:“雖然苦了些,可良藥苦口利于病,又不是什么毒藥,若真想自己快點好,總是能咽下去的。”

    白卿禮無奈笑了笑,這么說好像也沒錯。

    “你怎么又來了?”李大夫沒什么好氣的對白卿禮道。

    “許久未見,先生,特地來瞧一瞧先生。”白卿禮眼神誠摯,一副知理識趣的模樣。

    李大夫翹著鼻子,從鼻腔中發(fā)出一聲冷哼。

    “行了行了,要睡就趕緊滾回去睡吧,別在老夫這兒礙眼了。”李大夫朝林清羽揮了揮手,便抱著自己的醫(yī)書回屋里去了。

    白卿禮見狀,朝林清羽溫和笑了笑,隨即便也跟著進(jìn)去了。

    林清羽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她這是被排擠了?

    果然三人行總有一個是多余的。

    她捧著心口,回了寢舍,一路都在思考,這兩人特地支開她,到底是藏著什么秘密。

    第二日一早便是白卿禮的策論課。

    可上課鈴響完又過了許久,卻始終未見白卿禮的身影。她從前可是從未遲到過。

    班里開始議論紛紛,都在討論著白卿禮為何遲到。

    林清羽低頭看著手中的筆,左眼跳個不停,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又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門口忽然出現(xiàn)了一位身著大理寺捕快服的男子。

    “哪位是林清羽,林姑娘。”

    眾人紛紛轉(zhuǎn)頭看向林清羽,這一幕頗有幾分熟悉啊。

    林清羽皺著眉頭,而心頭籠罩著的不祥之感卻是越發(fā)強(qiáng)烈。

    她站起身:“我就是林清羽,敢問這位大人有何事?”

    “請隨我來。”那位捕快抬手示意,卻是并沒有替她解惑。

    “清羽。”璃書擔(dān)憂地看著她,不放心她出去。

    林清羽朝她搖了搖頭,輕聲安慰道:“我沒事,別擔(dān)心。”隨后便朝捕快點了點頭,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出了教室。

    一路來到澤蘭小院,只見院內(nèi)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

    邱山長,陸監(jiān)院,白夫子,大理寺少卿齊慕,眾人神情俱是嚴(yán)肅,圍成了一圈,站在院子里。院子中央的擔(dān)架上蓋了一塊白布,觀其起伏形狀,里面大約躺了一個人。

    林清羽放慢了腳步,心中閃現(xiàn)無數(shù)的猜想。

    “大人,林姑娘請到了。”捕快將林清羽帶到院中,朝齊慕行了一禮,便推開了。

    林清羽緊緊抿著唇看向擔(dān)架上的白布,突然有些害怕,不會的,一定不會是她想得那樣。

    “林姑娘,將你叫來,乃是因為今早發(fā)生……”

    “住口。”林清羽死死地盯著齊慕,高聲打斷了齊慕后面的話,她慢慢看向白卿禮,帶著些祈盼,顫抖著聲音開口:“白夫子,怎么不見我?guī)煾福遣皇撬蛞褂职l(fā)現(xiàn)了什么特殊藥材只在嶺南生長,今日一早便又出去了?”

    “清羽。”白卿禮撇開了視線,不知該如何答話。

    “林姑娘,李大夫今早被人發(fā)現(xiàn)失足跌落于后山的一處陡坡,后腦勺不幸撞在了一塊山石上,殞命當(dāng)場。”齊慕平靜地道出了實情。

    林清羽呆呆地看向齊慕,為何,她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讓你過來,乃是因為昨日傍晚,你是最后見過他的人之一,他可曾有與你說過,為何深夜去往后山。”

    “什,什么?”林清羽呆愣的看著齊慕,甚至無法反應(yīng)過來。

    白卿禮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主動開口道:“昨夜先生為我看完診后,藥方中還缺了一味蒼術(shù),恰好后山就有此藥,先生便連夜上山為我采藥,這才遭此不幸。”

    “白夫子可是得了什么急癥,否則,李大夫為何要連夜上山采藥,再者,發(fā)現(xiàn)死者尸體時,死者手中可是緊緊攥著一枚玉佩,而據(jù)我寺所查,這枚玉佩正好就是白夫子的,這些,不知白夫子又作何解釋?”說話的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的樣子,身著紅色五品官服,乃是新上任的知府左文昊。

    眾人朝白卿禮看過去,白卿禮抿唇不語。

    她的病不能說,自是無從辯解,至于玉佩,更是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李大夫的手中。

    李大夫的死并不簡單,顯而易見的是,兇手想嫁禍于她。

    只是不知這兇手是恰好找了她這個替死鬼,還是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蓄意構(gòu)陷。

    “白夫子為何不說話,難道正如大家所猜測的那樣,李大夫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你蓄意而為。”左文昊步步緊逼。

    “左大人,眼前的線索尚不能證明什么,左大人如此武斷給人定罪,是否有失公允?”齊慕正顏厲聲道。

    左天昊冷笑一聲,并不回答他,而是繼續(xù)盯著白卿禮:“那便請白夫子好生回答,昨夜亥時至子時究竟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又有何人能夠證明?”

    面對左天昊的質(zhì)問,白卿禮始終不發(fā)一言。

    她不知道兇手誣陷她的目的是什么,可若是為了揭發(fā)當(dāng)初的那件事,牽連甚重,她不敢大意。

    林清羽恍然的看著白卿禮,師父的死,和她有關(guān)?

    第46章 風(fēng)又起 院外再次傳來一陣……

    院外再次傳來一陣響動, 眾人轉(zhuǎn)身望去,只見是蕭晗帶著一隊人,大步流星而來。

    眾人紛紛行禮:“微臣/草民參見太子殿下。”

    蕭晗徑直來到林清羽面前, 看著面前紅著眼睛, 茫然又無助的小姑娘, 蕭晗只覺得心疼不已。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將人攬到自己懷中, 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安慰道:“別難過, 景晗哥哥,一定替你師父討回公道。”

    他稍微放開林清羽, 對眾人抬手示意, “都免禮吧。”

    “齊大人, 左大人, 李大夫乃是書院重金聘請的院醫(yī), 這些年救治傷患者無數(shù),所著醫(yī)書更是被天下醫(yī)者奉為寶典, 于我大周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還望二位大人盡心協(xié)力, 盡快查出殺害李大夫的真兇。”蕭晗視線掃過二人, 刻意在‘真兇’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殿下放心, 下官自當(dāng)竭力追查真兇。”左天昊恭敬應(yīng)答。

    蕭晗點了點頭,牽起林清羽的手, 先行離開。

    左天昊目送著兩人離開,回過頭看著齊慕,“齊大人,殿下已然發(fā)了話, 對于目前最有嫌疑的白夫子,本官主張的是先收押看管,齊大人覺得呢?”

    “左大人,”

    “我愿意隨大人回衙門。”白卿禮搶聲打斷了齊慕的話,她看向齊慕,“清者自清,我相信大人定能查明真相,還我公道。”

    “卿禮。”齊慕咬著牙,臉色難看。

    白卿禮卻只是朝他笑了笑,便跟著衙差往外而去。

    “本官還得再去現(xiàn)場勘察一番,齊大人可要一起?”左天昊笑著看向齊慕,眼神中透露著幾分挑釁。

    齊慕陰沉著臉,沉沉的看著左天昊,半晌才道:“自然。”

    書院□□的池塘因缺少打理,便長了許多雜亂的蘆葦,池塘中央的清風(fēng)亭年久失修,在蘆葦叢中若隱若現(xiàn),一陣清風(fēng)拂過,顯現(xiàn)出亭中站立著的兩個人。

    眼前的姑娘低垂著頭不發(fā)一言,肩膀偶爾微微顫動一下。

    蕭晗心疼地看著她。

    她八歲來到書院,九歲正式開始跟著李大夫?qū)W習(xí)醫(yī)術(shù),雖未正式拜師,可她早已將李大夫當(dāng)做自己的師父對待,她自幼缺少父愛,李大夫?qū)λ龂?yán)厲中帶著看重,刀子嘴豆腐心,包容而寵溺,幾乎傾囊相授,與她而言,絕不僅僅是師父而已。

    今早一收到李大夫遇害的消息,擔(dān)心她無法接受事實傷心過度,他立馬便拋下手頭的事,趕來書院了。

    他上前將她抱入懷中,放緩了語氣柔聲安慰道:“想哭便哭出來吧,這里沒有別人。”

    一滴熱淚滑落,蕭晗感受的了來自胸膛的熾熱,將她又抱緊了些。

    真是奇怪,明明她沒想哭的,她只是有些茫然,有些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做,可蕭晗的話音一出現(xiàn),她的眼淚便有些不受控制了。

    她起先只是無聲的落淚,后來便成了小聲的啜泣,最后更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昨日,昨日他還在教我寫藥方,他雖然總是罵我蠢笨,可是,可是他說,若下次還要去嶺南采藥,便帶我一起去,他這個大騙子。嗚嗚嗚~”

    林清羽哭得不能自已,這是她兩輩子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父愛啊,他怎么能這么突然的,毫無交代的離去呢?

    蕭晗心疼的輕輕撫拍著她的背,靜靜地聽著她的哭訴,直到她哭累了,才將她輕輕抱起送了回去。

    將林清羽送回了寢舍,讓璃書好好看顧她,隨后便又起身去了后山親自查探。

    晚些時候,蕭晗親自將林清羽送回了宮里,囑咐皇后多陪陪她,安慰安慰她,看著她恍恍惚惚的樣子,蕭晗抿著唇,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隨后便又離開了。

    一連幾日過去,始終沒有真相的一點線索,反倒是更加證實了白卿禮殺害李大夫的可能。

    左天昊在后山距離李大夫摔亡之處不遠(yuǎn)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幾個腳印,而根據(jù)比對,正好與白卿禮的腳印大小吻合,其鞋底紋路也完全對得上。左天昊更是在李大夫的房間搜出,李大夫與白卿禮相約子時在后山?jīng)鐾は嘁姷淖謼l。

    白卿禮咬死不肯承認(rèn)她去過后山,可種種跡象表明,她極有可能就是殺害李大夫的真兇,如今她已被收押入牢,可到底缺少決定性的證據(jù),無法給她定罪,案件便陷入了膠著。

    蕭晗看著案桌上左天昊與齊慕同時遞上來的折子,一個是懇請將白卿禮定罪以證公道,一個則是希望他在寬限幾日,言明白卿禮絕不可能殺害李大夫。

    蕭晗閉上眼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

    案件絕不像表面那般簡單,他直覺這背后似乎牽扯甚多,可如今迷霧重重,白卿禮又始終閉口不言,他到底是在隱藏些什么?他的隱瞞跟李大夫的死又有何關(guān)聯(lián)?

    “殿下,林姑娘她們已經(jīng)出城了。”

    有太監(jiān)來稟,蕭晗睜開雙眼,淡淡地看著邱耘,“可有派足夠的人手去保護(hù)?”

    “殿下放心,鐘侍衛(wèi)親自派人跟著呢,不會有事的。”邱耘道。

    蕭晗點了點頭,隨即起身。

    他得再去見白卿禮一面。

    ——

    林清羽一席素色白衣站在城門外的十里亭遙望著遠(yuǎn)方,神情哀慟,雙眼含著淚水,久久不肯收回視線。

    “清羽,他們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天色漸晚,咱們也回去吧。”璃書猶豫著開口。

    李文元一生醉心醫(yī)術(shù),無妻無子,三日前,他的侄兒李從文從老家隴西趕過來,言明將會按照族規(guī),將叔父接回老家祖墳安葬。

    今日便是便是喪儀隊伍出發(fā)的日子,林清羽原本想一路將李大夫送回隴西,還是蕭晗與李叢文聯(lián)合相勸阻止,這才作罷,但卻要求至少允許她送至十里亭。

    蕭晗有事無法親自陪同她,璃書放心不下,一大早便入宮去陪著她了。

    兩刻鐘前,李從文與兩人正式告別,揚(yáng)鞭而去,可即便早已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林清羽卻久久不肯回去。

    “清羽。”璃書上前擋在林清羽面前,阻斷了她的視線。

    人死不能復(fù)生,她總是要往前的。

    林清羽收回視線,看著璃書擔(dān)憂的雙眼,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璃書,別擔(dān)心,我沒事的,我們走吧。”

    “清羽,在我面前你又何必逞強(qiáng)呢,你想哭便哭吧。”璃書上前一步,緊緊擁抱住林清羽。

    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決堤而下,她原以為這么多日,她早已緩過來了的,可一想到,往后再也沒有人在她寫錯藥方時,來嚴(yán)厲批評她,也沒有人在她疲倦時,悄悄給她泡一杯安神茶,她便覺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原來生離死別竟是這般叫人痛苦。

    林清羽埋在璃書懷里哭了許久,直到西邊太陽沉下,只余幾道殘陽,她這才吸了吸鼻子,緩緩抬起頭來。

    “你的衣服算是被我毀了,下回再賠你一件新的。”林清羽撇過頭去用手擦去臉上的淚痕,肩膀一聳一聳的吸著鼻子。

    璃書掏出水壺將帕子沾濕,然后遞給林清羽,“我這件衣服可是華錦閣最新出的,你到時候賠我,可不能比這更便宜啊!”

    林清羽接過帕子,睜著一雙紅彤彤的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我都已經(jīng)哭得這么傷心了,你竟然還真要我賠。”

    “這話就不對了,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更何況,這件衣服可是花光了我半年的月錢,當(dāng)然要找你陪啦!”

    林清羽幾乎要被氣笑了,因著璃書習(xí)武的緣故,衣服幾乎是三天兩頭的破幾個洞,慕容夫人從不會給她買超過兩百兩的衣服,更別說華錦閣上千兩的最新款了。

    她將濕帕子覆在臉上,嘴角揚(yáng)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她何其有幸,遇到這樣一群關(guān)愛著她的朋友。

    兩人入城時,天色早已暗了下來,兩人在城外十里亭呆了許久,未曾進(jìn)食,早已是饑腸轆轆,便隨意在路邊找了家面鋪坐下來,各自要了兩碗素面。

    在等面的間隙,林清羽發(fā)起了呆,視線落在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影身上,前面一輛馬車快速經(jīng)過,微風(fēng)揚(yáng)起馬車的簾子,她似乎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璃書,剛才過去的馬車上,是不是坐著紀(jì)姐姐。”林清羽看著那輛遠(yuǎn)去的馬車,有些疑惑。

    “是嗎,我沒有注意,不過那輛馬車好像確實是靖王府的馬車,我之前見紀(jì)姐姐用過。不過都這么晚了,她出城做什么。”璃書伸著腦袋,同樣困惑的盯著那輛馬車。

    “漱玉,你讓人去跟著那輛馬車,若有意外,一定要保護(hù)好紀(jì)姐姐。”

    “姑娘,可是殿下…”

    “那就派一半人的去,城內(nèi)不會有什么危險,留一半的人夠了。”今早林清羽出宮時,蕭晗便派了一對人馬前來保護(hù)她,雖然她不覺得會有什么危險,可為了讓他安心,她還是同意了這一對人馬跟在她們身后保護(hù)她。

    這幾日她心力憔悴,也無暇顧及靖王府的情況,而紀(jì)姐姐這個時辰出城,必然是有什么大事,按照書中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安排了人去跟著紀(jì)諾禾,她也稍微放心了些,用完了面,便跟著漱玉回宮了。

    今日哭了許久,實在有些傷身,回到寢殿稍洗漱一番,林清羽早早便歇下了。

    翌日一早,她難得早早起床,隨便用了些早點,便又帶著漱玉打算出宮去。

    她打算去打探一番紀(jì)諾禾昨夜為何出城。

    也不知道紀(jì)姐姐回來了沒有。

    林清羽坐在馬車?yán)镩]目養(yǎng)神,昨夜回宮后,她原本打算再把當(dāng)初記下的筆記再找出來翻看,可耐是實在太過困倦,早早便歇下了,這會兒回想著原書的情節(jié),只覺得萬分模糊。

    似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睜開雙眼,“停車。”

    第47章 牽魂 “姑娘,怎么了?”……

    “姑娘, 怎么了?”漱玉擔(dān)憂的看著她。

    “先不去靖王府了,轉(zhuǎn)道去梅月莊。”

    漱玉雖疑惑她為何突然改變主意,可到底沒有多問, 只轉(zhuǎn)身去吩咐門外的車夫。

    她家姑娘身上似乎藏著什么秘密, 時常會有些突發(fā)奇想的命令或者安排, 雖然奇怪, 可她只知道, 這是她自幼看著長大的姑娘,便是刀山火海, 她也心甘情愿的去替她做事。

    梅月莊坐落于一片梅林花海之中,如今雖已是三月末, 可梅月莊的梅花卻依舊開得很是熱烈。

    侍從將人引入正廳之后, 便退下了。

    林清羽打量著莊子的格局, 卻實在窺探不出其中的奧秘。

    據(jù)原著中所寫, 梅月莊布滿奇門遁甲, 尋常外人若無人指引,迷路是小, 若是不小心中了什么暗器機(jī)關(guān),只怕是要殞命當(dāng)場。

    “莊主, 外面有位姓林的姑娘來找您。”

    書房外, 侍從敲門進(jìn)來, 稟明來由之后,隨即便退下了。

    “姓林的姑娘?”屏風(fēng)后傳來一道低沉聲音。

    梅歲寒恭聲應(yīng)道:“是之前在玉馬山救兒子一命的姑娘。”

    “據(jù)我所知, 在玉馬山救你的姑娘不是靖王妃么?”那人將手中的茶杯擱在桌子上,傳來一聲脆響。

    梅歲寒單膝跪下,斂眸惶恐道:“是兒子辦事不力,出了點意外, 請義父責(zé)罰。”

    屏風(fēng)后寂靜無聲,半晌后才傳來那人的話音,“罷了,總歸如今事情進(jìn)展的還算順利,此事便暫且揭過,起來吧,去看看這位御史中丞家的姑娘來找你何事。”

    “謝義父,我這便去。”梅歲寒低著頭躬身退下。

    出了房門,他伸手抹去額頭上的虛汗,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緊閉的門,隨后提步往前廳而去。

    “呦,什么風(fēng)把咱們林大姑娘給吹來了。”梅歲寒眉眼帶著笑意,手里還悠閑的搖晃著一把折扇,昂首闊步走到林清羽面前。

    “我曾經(jīng)在我?guī)煛绷智逵痤D了頓,似想到了什么,輕嘆了口氣,繼續(xù)道:“在李先生的手札中見過一種丹藥,此丹名為還玉丹,可解百毒,可治疑難雜癥,常人服用更是可以延年益壽。”

    “哇,世間竟有如此靈丹妙藥,那我可得派人好生去找找,指不定那一日便用上了,或者高價賣出去,想必也能賺一大筆。”梅歲寒捏著下巴,故作驚嘆。

    林清羽不理會他夸張的驚嘆,開門見山道:“據(jù)我所知,梅月莊正好有一粒還玉丹。”

    梅歲寒臉上的笑容凝固,僵硬道,“小丫頭,你說笑的吧?”

    “你不必裝蒜,若沒有確切的消息,今日我也不會到這里來。”林清羽直視著他,神色認(rèn)真。

    梅歲寒臉上的笑容褪去,多了幾分嚴(yán)肅:“你從哪兒知道還玉丹在我這兒的?”倒也沒有否認(rèn)。

    “你不必管我從何處得到的消息,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的消息渠道,但是今日來,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還玉丹。”

    梅歲寒臉上重新掛起了笑,甚至還抽出折扇又晃了幾下,“你要還玉丹做什么?”

    “一來是為了研究,我相信沒有哪個大夫在知道了還玉丹之后不會心動,二來嘛,則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

    “倒是個好理由,只是還玉丹珍貴,有價無市,你打算拿什么來換?”梅歲寒道。

    “這個可以嗎?”林清羽從荷包中掏出一枚火紅色的小狐貍玉墜,抬眸看向梅歲寒,“當(dāng)日你說,為報答我的救命之恩,憑借此玉墜,可以答應(yīng)我三個條件,如今這第一個條件便是將還玉丹給我,你可答應(yīng)?”

    梅歲寒收起扇子,臉上多了幾分無奈又苦澀的笑,“狐貍玉墜都出來了,我還能拒絕么?”

    他揚(yáng)聲對著門外的侍從吩咐道:“來人,去將珍寶閣的還玉丹取來。”

    侍從回來得很快,將寶盒放在桌子上后便又退下了。

    梅歲寒將盒子往前推了推,“可要查驗一番?”

    林清羽直視著他含著笑意的雙眼,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打開盒子。

    師傅的手札中確實有提到還玉丹,可并未提到它的成分,便是打開了,她也無法確認(rèn)這顆丹藥到底是不是還玉丹,只能是回去慢慢研究。

    仔細(xì)閱讀了關(guān)于還玉丹的記載,大概能夠確認(rèn)這就是原書中至關(guān)重要的解毒神藥。

    原著中,翟修遠(yuǎn)不慎中毒,便是紀(jì)諾禾與梅歲寒做了交易,這才換得還玉丹替他解毒。

    而交易的內(nèi)容便是與翟修遠(yuǎn)和離,相愛的兩個人即便誤會重重,又豈會輕易放手。

    翟修遠(yuǎn)解毒之后,紀(jì)諾禾便提出了和離,這下可好,本就岌岌可危的關(guān)系更是緊繃到了極點,既不肯放手,又不肯讓對方好過,如此詭異糾纏,最終釀成悲劇。

    如今她先將還玉丹弄到手,只希望他們兩人之間的誤會能夠少一點,少一些無謂的爭執(zhí)糾纏。

    林清羽垂頭看著手中的盒子,輕嘆了口氣,隨后上了馬車。

    梅歲寒站在亭臺處遠(yuǎn)遠(yuǎn)眺望著山下漸漸遠(yuǎn)去的馬車,面上神情是難得一見的肅穆,與他平日總是掛著三分笑意的臉大相徑庭。

    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道黑色身影,那人自顧自的坐下,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又拿起石桌上的糕點大口吃了起來。

    梅歲寒頭也不回,只淡淡問道:“任務(wù)如何了?”

    那人就著茶水咽下口中的糕點,聳了聳肩,隨意道:“本來應(yīng)該是成功了的,至多不過今晚酉時,她就該七竅流血,萬蟻噬心般痛苦而死,不過嘛,因著你方才給出去的還靈丹,想來大概率她是死不了了。”

    梅歲寒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

    “你別這么看著我,除掉靖王妃,這可是堂主親自下的令,誰也違抗不了。”那人被梅歲寒用如此凌冽的眼神盯著,倒也不懼,直言道,“雖然我也不知道堂主為何會突然下令,但是堂主之令不可違,這一點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吧,少堂主!”

    梅歲寒收回視線,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眺望著遠(yuǎn)方,話音隨著清風(fēng),飄向了遠(yuǎn)方,“我知道。”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那人也稍放心了些,語氣也松快了些,“不是,我說你該不會是真對那位王妃動了心思吧?”

    梅歲寒回過頭來冷冷瞥他一眼。

    “哦,好嚇人,你沒動心思最好,那人不過是咱們擊破靖王府的一顆棋子,毀了便毀了,你可別反倒把自己給搭進(jìn)去了。”

    “右護(hù)法,你多心了。”梅歲寒直直看著他,語氣不善。

    被稱為右護(hù)法的男人,攤了攤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這次還靈丹的事,我可以替你瞞著堂主,可若再有下次,可就別怪我不給你少堂主留情面了。”男人放下這句話,足尖輕點,便又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山風(fēng)中。

    梅歲寒微蹙著眉心,摸了摸藏在懷中的一個藏青色荷包,隨后便若無其事的離開了亭臺。

    出了梅月莊,林清羽來到靖王府時,已將近申時。

    靖王府的大門緊閉,林清羽皺著眉頭讓漱玉上前敲門,心中有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

    大門開了一道縫,露出一名小斯的半個身子,小斯是新來的,不認(rèn)識漱玉,警惕著問,“你們是何人,來找誰?”

    “這位小哥,我家姑娘乃是御史中丞大人林府的,與靖王妃乃是閨中好友,特來見王妃的。”漱玉好聲解釋道。

    “來找我家王妃?可我家王妃病了,不方便見客。”許是見兩人沒什么惡意,小斯便實誠的說到。

    “病了?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林清羽上前一步,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滿是肅色,將小斯嚇得有些哆嗦。

    “小,小的也不清楚,只是今早是小的親眼看著王爺將王妃抱回來的,隨后還請來了許多太醫(yī),想,想必是病了的。”小斯幾乎快哭了出來。

    林清羽推開小斯,徑直往紀(jì)諾禾所在的碎星院而去。

    “哎,姑娘,您不能擅自進(jìn)去啊,姑娘。”小斯轉(zhuǎn)過身將大門關(guān)好,隨機(jī)趕緊追了上去。

    碎星院里,下人丫鬟站了一排,俱是神情憂慮緊張的瞧著里面。

    林清羽蹙眉看了他們一眼,直接推門而入。

    “殿下,王爺,下官實在盡力了,箭頭雖已拔了出來,傷口也已經(jīng)止住了血,但這毒,下官實在無能為力了。”

    林清羽進(jìn)來便聽到了太醫(yī)的這句話。

    “什么毒?”林清羽神色陰沉的問道。

    沒想到她一直以來擔(dān)心著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只不過似乎有些偏差。

    她抬眸看向立在床邊的翟修遠(yuǎn),按照原書的情節(jié),中毒的分明是他才對。可如今為何中毒的成了紀(jì)姐姐?

    還有蕭晗,難怪今早沒有看見他,他又是何時來到靖王府的?

    “清羽,你怎么來了?”蕭晗先問道。

    “我擔(dān)心紀(jì)姐姐,特地來看看。”林清羽隨便找了個借口。她又上前了幾步,確定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就是紀(jì)諾禾,眉頭便皺得更緊了些。

    “紀(jì)姐姐為何會受傷,中了什么毒?”她偏頭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翟修遠(yuǎn)。

    “是南疆罕見的牽魂,此毒陰狠無比,凡中此毒者,至多活不過八個時辰。”見一直無人說話,還是趙太醫(yī)冒著冷汗,回答了林清羽這個問題。

    “趙太醫(yī)。”蕭晗忽然出聲打斷了趙太醫(yī)的話,他本不想讓清羽知道這個消息的。

    “牽魂?可有方法能解?”林清羽并不理會蕭晗,徑直看向趙太醫(yī)。

    “若是能得到此毒的方子,再試個十天半個月的,或許能解,可…”趙太醫(yī)拍了拍手,未將話說完。

    且不說他們現(xiàn)在根本沒有方子,即便是有,紀(jì)諾禾也根本堅持不了十天半個月,等于是無解。

    “傳聞還靈丹可解世間百毒,若是還靈丹可能解此毒?”林清羽看著找太醫(yī),沉聲問道。

    屋內(nèi)眾人皆是朝她看了過來,眼中流露著些期許。

    “若是還靈丹,雖不能完全解此毒,但也能解去八成,事后再配以湯藥調(diào)理,不出月余便可徹底解毒了,林姑娘這么說,可是有還靈丹的消息?”趙太醫(yī)激動道。

    不外乎他這么激動,對于醫(yī)者來說,還靈丹可謂是仙丹靈藥,令人神往,可至今卻沒有幾人真正見過還靈丹,此丹究竟是真是假,也無從考證。

    “有您這句話,那我便放心了。”林清羽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打開放在了找太醫(yī)面前。

    趙太醫(yī)幾乎是不敢相信地盯著眼前的小盒子,這顆不起眼的小藥丸當(dāng)真是那個傳得神乎其神的還靈丹?

    蕭晗亦是跟著看了眼藥丸,隨后又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林清羽,這小丫頭從哪里搞來的?

    “太醫(yī),此丹可是真物?”翟修遠(yuǎn)緊皺著眉頭,沉聲問道,事關(guān)生死,他不敢大意。

    趙太醫(yī)也是有些不敢相信,抬頭困惑的看向林清羽。

    “我以性命起誓,此藥絕對是真的!”林清羽看著眾人,坦然道。

    “清羽,不得胡鬧。”蕭晗不大贊同的看著她。

    林清羽偏頭看了他一眼,卻是并沒有收回方才的那一番話。

    第48章 殺父之仇 她也不知道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股沒來由的自信究竟從何得來, 或許是因為原書中,梅歲寒既然肯將藥交給紀(jì)姐姐,讓她拿去救翟修遠(yuǎn), 想必也應(yīng)該愿意給她一顆吧。

    更何況, 紀(jì)姐姐可是女主角, 后面還有那么多劇情, 總不可能讓她現(xiàn)在就出事。

    林清羽在心里給自己默默打氣, 隨后更加堅定的看向了趙太醫(yī)。

    “好,既然如此, 老夫便用此藥來給王妃解毒了。”

    ——

    紀(jì)諾禾服下還靈丹之后,情況已經(jīng)好了一大半, 翟修遠(yuǎn)站在她的床前, 神色復(fù)雜且糾結(jié) , 他沉默不語的站了半晌, 最終還是轉(zhuǎn)身離開, 去了書房與蕭晗議事。

    林清羽站在屋外,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神色復(fù)雜,最后只幽幽嘆了口氣, 趁著紀(jì)諾禾還未醒, 她直接去了下人房, 找到了紀(jì)諾禾受傷臥床的貼身丫鬟,端月。

    “林姑娘。”見到林清羽, 端月欲起身行禮。

    “快躺好,別動。”林清羽連忙出聲阻止。漱玉上前將她扶好坐穩(wěn)。

    “林姑娘,我家王妃情況怎么樣了,毒真的解了嗎?”端月有些激動的看著林清羽。

    “你放心吧, 毒已經(jīng)解了,再修養(yǎng)個把月便可徹底好了。”

    “那便好,那便好,都怪我,是我沒有保護(hù)好王妃。”端月低下頭,滿臉的淚水,眼中盡是自責(zé)與悔恨。

    “端月,紀(jì)姐姐受傷突然,其中諸多蹊蹺,絕不簡單,你可能與我說說,昨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們?yōu)楹伟沓龀牵俊绷智逵饐柕馈?br />
    端月止住了淚水,抬頭有些茫然的看著林清羽,仔細(xì)回憶起了昨日的細(xì)節(jié)。

    “昨日傍晚,王妃突然收到了一封信,看完后臉色大變,隨即讓我去安排人套馬車,說是要出城,我與王妃出了城,徑直到了城外荒廢的城隍舊廟。”

    “我們到那兒時,天已經(jīng)黑了,等了約莫半刻鐘,出來了一個蒙著黑面巾的男子,那男子還未開口,我便覺得后頸一陣劇痛,隨后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王妃已經(jīng)被他們控制住,只是不知為何,秦姑娘也出現(xiàn)在了那里,我起身想要去救我家王妃,可王妃卻叫我先走。那些人發(fā)現(xiàn)我醒來,揮刀便要砍,幸虧王妃將那人撞開,又將我推下了陡坡,無奈,我只能先跑出去來尋找救兵。”

    “可那些人卻并沒有打算輕易放過我,我一面逃一面躲,幸好遇上了王爺和太子殿下。”

    “王爺與太子殿下先帶人趕了過去,待我追上去時,王妃與秦姑娘都被綁在了劍陣之上,只要砍斷綁住兩人的繩索,兩人便會被萬劍穿心。”

    林清羽越聽,眉頭便皺得越緊,這一情節(jié)她有印象。

    原著中,也是這樣的情形,而翟修遠(yuǎn)因為秦晚可憐無助的哭求,又想到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仇恨,最終選擇的是救秦晚,紀(jì)諾禾為此傷透了心,秦晚被放了之后,又因為藏著身份的梅歲寒動了惻隱之心,拿出毒藥,說是只要翟修遠(yuǎn)喝下那瓶毒藥,他便會放了紀(jì)諾禾。

    即便兩人之間隔著殺父之仇,他可以舍棄紀(jì)諾禾一次,卻無法舍棄第二次,因此他選擇自己喝下毒藥。

    這也是后來,紀(jì)諾禾會去找梅歲寒求解藥的原因,而梅歲寒便趁機(jī)提出,要紀(jì)諾禾與翟修遠(yuǎn)和離,否則便不會給她解藥。

    當(dāng)然,最后因為翟修遠(yuǎn)的不肯放手,兩人自然是沒有和離的,可也因此,讓兩人間的誤會更重。

    可原書中,明明是翟修遠(yuǎn)中了毒的,為何如今中毒的人卻成了紀(jì)姐姐?

    “你說,你們是因為看了一封信才出城的,那信呢,信上寫了什么?”林清羽問道。

    端月?lián)u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王妃看完信之后,便將信燒了。”

    “燒了?”林清羽低聲又重復(fù)了一遍,緊皺著眉頭,思考著她燒信這個舉動背后的意義。

    既能讓她謹(jǐn)慎得將信燒掉,又能讓她連夜出城,此事與她而言,必然至關(guān)重要。

    “你方才說,待你趕回去時,紀(jì)姐姐與秦晚都被綁在了劍陣之上,那后來呢?紀(jì)姐姐為何會中毒?”

    “那個黑衣蒙面男子說,王爺只能選擇一人救下了,秦姑娘哭得好是傷心,不斷訴說著她們這些年的情誼,還說王爺可不能忘了當(dāng)年‘舅舅’的囑咐,也正是那句話說出來之后,王爺便選擇了秦姑娘。”端月說得咬牙切齒,滿眼的怒火,可見對翟修遠(yuǎn)此舉的氣憤。

    林清羽垂下眼眸,眼底神色傷懷,是啊,身邊的丫鬟尚且如此氣憤,紀(jì)姐姐當(dāng)時又該有多傷心?

    端月稍微深呼吸了一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繼續(xù)道;“王爺做出選擇之后,那蒙面男子果然準(zhǔn)備放了秦姑娘,也是在那一剎那間,王爺向身后伏擊好的弓箭手打了手勢,幾只箭矢同時射了過去,王爺飛身上前救下了王妃,可那蒙面男子像是早有準(zhǔn)備,朝王爺射出了袖箭,眼看王爺壁閃不及,王妃便推開了王爺,替王爺當(dāng)下了那一箭,誰知那箭上竟是有劇毒。”

    “都怪我,若是當(dāng)時我攔著王妃,不讓王妃出城,這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了。”端月說著,竟是掩面哭了起來。

    林清羽不擅長安慰人,便也只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事不怪你,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不是昨日,也會是其他時候,甚至可能情況更糟糕,好在如今紀(jì)姐姐已經(jīng)付下了解藥,沒大礙了。”

    日暮西沉,林清羽與蕭晗一同出了靖王府,登上馬車之時,林清羽往回望了一眼,整座王府被如同即將燃盡的烈焰一般的殘陽所籠罩,屋頂?shù)牧鹆哂成渲嗌墓饷ⅲ蓍苤聟s是一片晦暗,林清羽抿著唇上了馬車,神色有些凝重。

    林清羽單手撐著下巴,盯著窗外不斷后退的景色,思緒早已不知飄向了何方。

    蕭晗盯著她的側(cè)臉看了許久,終于還是主動開了口:“怎么不說話?”

    林清羽頭也不回,有些懶懶地回道:“說什么?”

    “隨便說什么都可以。”

    林清羽回過頭來淡淡瞥了他一眼,隨后又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望著窗外:“我想問的你又不肯說。”

    “你不問,怎知我不會說?”蕭晗嘴角帶著笑意,連語調(diào)也上揚(yáng)了些。

    林清羽輕嘆了口氣,回過頭來,認(rèn)真地看著他:“昨日什么時候出城的?你知不知道紀(jì)姐姐出城的目的?”

    蕭晗聳了聳肩,無奈道:“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

    看著她眼里透露出的認(rèn)真,蕭晗正色了幾分,柔聲道:“清羽,我原本是不想你牽扯進(jìn)來的,可你對這些事實在太過上心。”

    “我們幾個算是一起長大,紀(jì)姐姐對我又那么好,我豈能不上心?”許是見蕭晗終于有了松口的跡象,林清羽的態(tài)度便也軟了些。

    蕭晗盯著她的頭頂不語,半晌才好似終于放棄了掙扎,開口道:“十年前,修遠(yuǎn)的父親戰(zhàn)死于沙場,此后他的母親也抑郁成疾,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那場戰(zhàn)役雖來得突然,可依先王之能,對抗一兩個月也算不得艱難,卻因為彈盡糧絕,又遲遲等不到支援,最后近乎全滅,先靖王也因傷過重,不治身亡。”

    “就在不久前,有線索顯示,當(dāng)初那場戰(zhàn)役,存在不少內(nèi)情。”

    “這個內(nèi)情與紀(jì)姐姐有關(guān)?”林清羽下意識問道。

    蕭晗先是一愣,似是沒有料到她反應(yīng)竟然這么快,隨后又淺淺一笑,不愧是他家清羽,“沒想到你還挺聰明,這都被猜到了。”

    “這不是很好猜嗎?自他們婚后,翟大哥對紀(jì)姐姐的態(tài)度幾乎是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能讓他發(fā)生這么大的改變,我原先還想不通這是為什么,你這么一說,倒也就能理解了。”林清羽道。

    方才應(yīng)得太快,她下意識地有些心虛,便主動解釋了一大串。

    “你猜的沒錯,之所以會延誤軍情,朝廷遲遲沒有排出援兵,也沒有派糧,乃是有人從中作梗,壓下了消息。而這個人…”蕭晗看著林清羽的雙眼,并被沒有直接將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

    林清羽眨了眨眼,無須他再繼續(xù)說,她便也已經(jīng)知道這個人指的是誰了。原來,原書中的殺父之仇是這么來的。

    她原本只記得男女主之間隔著上一代的殺父之仇,卻不知這仇是如何產(chǎn)生的,卻原來是這樣。

    可紀(jì)姐姐的父親當(dāng)初為什么這么做呢?這么做對他有什么好處?

    看對面的小丫頭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他便知道她又開始思考了,半晌后,像是沒思考出什么結(jié)果來,她又抬頭看了過來,啟唇欲語。

    “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蕭晗道。

    “那你們?nèi)缃窨墒且呀?jīng)掌握了他謀害忠良的證據(jù)?或者說通敵叛國?”

    蕭晗扶額頗有些無奈,小姑娘忒聰明了也不好,“掌握了一大半了吧!”

    “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告發(fā)他?”

    蕭晗輕嘆了口氣,轉(zhuǎn)頭望向了窗外風(fēng)景,“誰知道呢?”

    看著他側(cè)臉上露出的幾分無奈與為難,她便知道,他們所顧慮的是紀(jì)姐姐。

    一旦揭發(fā),這讓紀(jì)姐姐該如何自處?

    林清羽抿著唇低頭看向地面,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她忽然抬起頭來看向蕭晗:“等等,你還是沒有回答我最開始的那兩個問題。”

    “哎呀,被你發(fā)現(xiàn)了,哈哈。”蕭晗有些尷尬的回過頭來,笑看著她。

    第49章 罪犯 “這第一個問題嘛,……

    “這第一個問題嘛, 我是昨夜亥時初出城的,就在你派去保護(hù)諾禾的那批人回來報信之后。”蕭晗道。

    “你昨夜就收到了消息,為什么不及時告訴我?”林清羽怒瞪著他。

    “告訴了你, 你要如何?跟我一起出城救人?”蕭晗直直地看著她, 笑著輕聲問道。

    “我…”

    “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 這就別跟我置氣了吧!”蕭晗道。

    林清羽偏頭冷哼一聲, 隨后又問道:“那第二個問題呢?”

    “這個嘛~”蕭晗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 隨后又非常欠揍的來了一句,“你猜?”

    靖王府。

    夜色深沉, 翟修遠(yuǎn)坐在紀(jì)諾禾的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 許是余毒還未徹底清除, 身上仍有痛苦, 紀(jì)諾禾的眉心微微蹙起, 似乎睡得不大安穩(wěn)。

    翟修遠(yuǎn)伸手將她蹙起的眉心輕輕撫平, 眼中滿是心疼。

    “你怎么這么傻?”

    ——

    蕭晗回宮后并沒有歇下,案桌上堆積的奏折幾乎已經(jīng)有半人高。

    簡單地洗漱過后, 便又埋頭處理起了政務(wù)。待到將手邊的所有奏折看完,天邊也已經(jīng)泛起了微弱的晨光。

    他倚靠在椅子上, 仰著頭一手搭在額頭上閉目養(yǎng)神, 連著忙了兩日沒有合眼, 還挺累人。

    “殿下。”

    “何事?”蕭晗眼簾半掀,看清來人, 便又重新閉了起來。

    “殿下,刑部派人傳來消息,說是白夫子身份有疑,不知該如何定奪, 想請您過去一趟。”

    “白卿禮身份有疑?”蕭晗坐直了起來,目光銳利地看向邱耘

    “是,據(jù)說白卿禮乃是女扮男裝,根本不是男子,其后又牽扯出了七年前的科舉舞弊一案。”

    蕭晗皺緊了眉頭,起身便要走,走到門口時想到了什么,又轉(zhuǎn)頭回來對丘耘交代道:“此事先瞞著清羽,切不可讓她知道。”

    “是。”

    蕭晗趕至刑部時,白卿禮似乎才剛被用完刑,頭發(fā)被汗水沾濕,凌亂的貼在臉上,身上原本白色的囚服也已沾滿了灰塵與血跡,她雙眼緊閉,蒼白而又虛弱的隱在牢房的昏暗的角落里,若不是她胸膛還有著微弱的起伏,旁人只怕以為她已經(jīng)斷氣了。

    蕭晗淡淡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左文昊。

    左天昊會意,立即解釋道:“這犯人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出當(dāng)初是誰助她女扮男裝參加科舉,無奈之下,下官只好對她動了些刑法,臟了殿下的眼,還請殿下見諒。”左文昊解釋得冠冕堂皇,臉上并沒有濫用私刑的心虛。

    “那她可是招了?”

    “這,還沒有。不過她女扮男裝參加科舉,欺君罔上,蔑視朝綱,光是這一條罪,便是直接將她殺了,也無不可啊。”左文昊道。

    “倒是不知如今知府大人的權(quán)限竟已是如此之大,生殺大權(quán)在握,動輒便是要殺人滅口。”

    “殿下恕罪,是下官失言了。”明白蕭晗這是真的動怒了,左文昊立馬屈膝下跪請罪。

    蕭晗冷眼瞥他一眼,“如今白卿禮既已移交至刑部,知府大人無事便退下吧,總不好越俎代庖,你說是吧。”

    左文昊眼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是,殿下說得是,下官告退。”

    “劉大人,本宮想單獨與白卿禮聊聊,你帶人先退下吧。”

    “是。”刑部尚書劉正石看了眼左右,確定牢里的人不會對太子造成傷害,這才帶人離開。

    蕭晗命人打開了牢門,在白卿禮對面的椅子上隨意坐下,“還活著嗎?”

    白卿禮緩緩抬起頭來,虛弱一笑:“承蒙太子殿下關(guān)心,勉強(qiáng)還活著。”

    “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說出當(dāng)日李大夫墜崖的真相了?”

    “我以為殿下會問我為何要女扮男裝參加科舉。”白卿禮嘴角噙著一抹虛弱得笑意,目光直視著蕭晗,似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么,卻奈何這位太子早已練就了一副不形于色的本領(lǐng),什么也看不出來。

    她斂了笑意,垂頭看著地上的雜草,陷入了回憶。

    “隴西白氏,百年世家,可惜本家卻是幾代單傳,人丁不興,輪到我這一代,我父親連生了五個女兒,始終沒有得到一個兒子,眼見旁枝勢大,在我出生之時,父親便對外宣稱,我乃是兒子,此后二十年,我便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著。”

    蕭晗挑了挑眉,并沒有打斷她。

    “十歲時,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我瞞著家里參加了院試,許是那會兒年紀(jì)太小,根本看不出男女之別,再則院試時的身體檢查并不嚴(yán)格,并沒有人懷疑我的身份,我很輕易的通過了院試,隨后是鄉(xiāng)試,再來是會試,直到會試之前,都沒有人懷疑過我的身份。”

    “可假的終究是假的,我本不欲再繼續(xù)考下去,可父親卻是被那點成績沖昏了頭,他以為,只要我考上了,便可以重振本家的聲望。為此,他特意找到了李先生,他曾經(jīng)對李先生有救命之恩,便央求李先生幫我偽造了假體,又買通了幾個負(fù)責(zé)身體檢查的官員,我順利的通過了會試,不曾想我運氣不錯,在之后的殿試中又考中了狀元。”

    白卿禮回憶起這些時,并沒有多少當(dāng)初如履薄冰參加科舉考試時的膽戰(zhàn)心驚與害怕,更多的是當(dāng)初與人比拼文采時的快活恣意,以及后來高中狀元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

    回想起這些,她蒼白的臉色不禁揚(yáng)起一道笑意。

    她從未后悔過!

    “十三歲高中之時,我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發(fā)育,便找了李先生開了許多抑制發(fā)育的藥物,其后外放嶺南的兩年,因為水土不服,又因為此前服用的藥物,我的身體變得很差,險些死在任上,便是靠著李先生為我特制的藥,勉強(qiáng)活了下來。此后卻落下了病根,每每發(fā)病,只能依靠李先生開的藥。”

    “李大夫死的那一日,你可是看見了什么?”蕭晗問道。

    “果然是什么都瞞不過太子殿下。”白卿禮搖頭輕笑,“我確實看見了一人。”

    白卿禮抬眸看向蕭晗,薄唇輕啟,輕聲說了三個字。

    “他?”蕭晗眉心微蹙,似是沒有料到此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

    白卿禮點了點頭,隨后又將當(dāng)日所見到的一切,悉數(shù)道來。

    蕭晗眼簾微闔,靜靜聽她說完,只垂眸思考了片刻便有了想法,“此事我自會去查。”他起身準(zhǔn)備離開,轉(zhuǎn)身之際卻又停了下來,再次問道,“為何先前不肯說,如今卻又肯說了。”

    白卿禮聞言有一瞬間的怔愣,目光轉(zhuǎn)向牢房上方細(xì)小的窗戶,又似乎透過窗戶看向了更遠(yuǎn)的地方,“八日過去了,白家始終沒有來人。”

    蕭晗點了點頭,隨后大步離開。

    五年前,在白家家主的努力耕耘之下,總算是生出了真正的嫡子,因為害怕白卿禮身份暴露,屆時東窗事發(fā),連累家族被問罪,因此白家責(zé)令白卿禮立即辭官回家,而白卿禮雖然答應(yīng)了辭官,卻是并沒有直接回家。此后,白卿禮幾乎成了白家的棄子。

    為什么一直不肯說呢?

    或許是還抱有一點零星的期待吧,期待白家會來人,期待父親母親還沒有放棄她,至少還愿意來看望她一眼,如此,她便誓死守住這個秘密,以保全家族。

    可是,沒有,白家始終沒有來人,父母更是不曾有過半封問候的書信。

    既然身份已經(jīng)暴露,她便也就再沒了隱瞞的必要。只是不知,當(dāng)她身份暴露的消息傳回白家,父親母親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科舉舞弊一案茲事體大,由刑部主持,即將召開三司會審。

    其中涉事官員基本已經(jīng)全部緝拿在案,只等三司會審之后定罪。

    林清羽得到消息時,已是半個月之后了,還是璃書進(jìn)宮來看望她,順便告訴了她這個消息,她才知道,否則她還被蒙在鼓里。

    “我不問,你是不是永遠(yuǎn)也不打算告訴我?”林清羽看著前面攔住自己去路的漱玉,滿臉怒容。

    “姑娘,科舉舞弊一案牽連甚廣,奴婢不想您去涉險。”漱玉跪在林清羽面前寸步不讓。

    姑娘還未從李大夫逝世的打擊中緩過來,靖王妃又中了毒,姑娘是重情重義之人,這半個多月以來,本就已經(jīng)操勞過度心力憔悴,若是再讓她知道了白夫子女扮男裝,牽扯出科舉舞弊一案,她必然不會袖手旁觀,此事不比旁的事情,一旦姑娘涉足其中,只怕輕易脫身不得,那不是她想看到的情形。

    更何況,白夫子身上還極有可能背負(fù)著李大夫的人命,姑娘那么敬重李大夫,若真兇真的是她,姑娘可怎么遭受得住這份打擊?

    林清羽閉眼長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她去了能做什么,可她只想去看一眼,那個謫仙一般的女子,她滿腹經(jīng)綸,才華橫溢,灑脫隨性,這樣一個人,只因她是女子,便罪該萬死了么?

    “漱玉,你讓開,我不會做什么,我只是想去看看她。”林清羽嘆了口氣,輕聲道。

    璃書站在一旁,有些后悔告訴她這個消息了,她原以為清羽是已經(jīng)知道這個消息的,一直沒什么反應(yīng),可能只是沒有放在心上,不曾想她的反應(yīng)竟這么大。

    “姑娘。”漱玉跪在地上,有些糾結(jié)。

    “漱玉你放心吧,我陪你家姑娘去,保證不會讓她亂來的。”璃書忽然上前一步,拍著胸脯保證。

    看完她的保證,漱玉更加猶豫了。

    罷了,若是不讓她去,只怕她是不肯罷休的,反正今日已是三四會審,即便她去了,也已經(jīng)做不了什么了。

    漱玉派人去給太子殿下送了信,隨后便跟著兩人一起出宮了。

    第50章 三司會審 來到會審公堂,……

    來到會審公堂, 衙門前里里外外已經(jīng)站了許多人。

    有些純粹是來看熱鬧的,也有想要一睹這位傳說中的天才風(fēng)采的,更有當(dāng)初落榜的學(xué)子, 心有不甘前來看笑話的。

    “還說什么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呵, 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女人, 當(dāng)初要不是這人弄虛作假, 說不定我早當(dāng)上官兒了。”一個約莫三十歲上下,身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長衫男子道。

    “可不是, 當(dāng)初我與這人乃是同屆,當(dāng)時就覺得她長得不陰不陽的, 作的文章也不怎么樣, 指不定是買通關(guān)系才考上的。”另一人附和道。

    “雖說她女扮男裝參加科舉實是膽大妄為, 欺君罔上, 但她的文章我也是看過的, 可謂是走筆成章,沈博絕麗, 我還是相信她是憑自己本事考中的。”

    “哼,說什么沈博絕麗, 不過是詞藻堆徹, 算不得什么。”

    林清羽擠在人群中, 聽著這群人惡心人的言論,只想沖上去撕爛他們的嘴。

    “姑娘, 此處人多,要不我們還是先離開吧!”漱玉盡力攔著不讓旁人沖撞了她家姑娘,可人實在太多了,難免還是會有擠到她家姑娘的時候。

    “無妨, 我就在這里看著。”

    “肅靜。”

    公堂之上,刑部尚書劉正石一拍案桌,以示肅穆,堂外圍觀眾人立時安靜了下來

    我朝三司會審由刑部尚書,大理寺卿以及御史中丞共同審理。

    今日這件案子關(guān)系重大,除了以上三位大人,便是連太子蕭晗也坐鎮(zhèn)當(dāng)庭。

    林清羽站在人群中,皺著眉頭看向堂上跪著的那一人,目光上移,落在了坐在副位上的御史中丞林遠(yuǎn)臉上,在他看過來的一瞬,直接移開了視線。

    她輕嘆了口氣,再次看向堂上的人。

    許是因為今日公開審理,白卿禮換了一件干凈的囚服,凌亂的發(fā)髻也稍微梳理了一番。

    站著堂外并不能看見她的臉色,只見她背脊挺的很直,仿佛一棵堅韌挺拔的松柏,絲毫不見半點受刑之后的脆弱與頹然。

    “白卿禮,本官問你,為何要女扮男裝參加科舉,你可知,欺君罔上,乃是殺頭的大罪?”劉尚書拍案問道。

    白卿禮低著頭,勾唇一笑,抬眸看向劉尚書,“不過是想試試我朝科舉的試卷有多難罷了,不曾想,一不小心竟是考上了。”

    白卿禮這話一出,果然惹得眾人議論紛紛,其中一些秀才舉人最是激動。

    “他這話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等寒窗苦讀多年的學(xué)子嗎?”

    “就是,科舉之艱難,多少學(xué)子耗盡一生也無法功成名就,她這般蔑視科舉,等同于蔑視皇權(quán),合該株連九族才是。”

    “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女人,竟敢大放厥詞。”

    林清羽皺緊了眉頭看著身旁的這一群所謂的讀書人,嫌棄的避開了些,淡淡道:“嫉妒的嘴臉真是丑陋。”

    “你說什么?你說我等嫉妒?我等堂堂讀書人,又豈會嫉妒一個階下囚?”

    “就是,一個女人而已,有何值得我等嫉妒。”

    林清羽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幾個怒目瞪著她的男子,翻了個白眼,輕蔑的“呵”了一聲。

    林清羽此舉,果然將那幾人氣得跳腳,甚至有一人還想伸手上前推人。

    璃書和漱玉見狀,立馬上前將林清羽護(hù)在身后,璃書更是直接拔出了掛在腰間的鋒利匕首。

    “啪啪!”

    “肅靜!肅靜!”外面的騷動引得劉尚書又敲了幾下案桌,這才使得外面徹底安靜了下來。

    蕭晗看了一眼這邊的狀況,隨后偏頭朝身后的侍衛(wèi)吩咐了一句。

    那幾個書生退開后,璃書再次看向堂上,好巧不巧正好對上蕭晗的目光,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明明面無表情,她卻還還是莫名其妙覺唬了一下,她略有些心虛的退到了清羽身后,瞥開視線不再看他。

    林清羽倒是沒有察覺她的舉動,目光始終落在跪著的白卿禮身上。

    雖看不見她的臉色,卻是能感覺到她挺直的背脊不再似以往那般緊繃著,甚至能看到幾分放松與坦然。

    她難道不怕么?

    “二位姑娘,主子請你們跟我來。”身后忽然出現(xiàn)一道聲音。

    兩人轉(zhuǎn)身看去,只見是蕭晗身邊的一個侍衛(wèi)。

    有一瞬間,璃書還以為是蕭晗派過來訓(xùn)話的,嚇得她一激靈。

    “去哪兒?”林清羽看著來人問道。

    “二位姑娘放心,隨我來便是。”

    漱玉看了一眼周圍那幾位目光不善的讀書人,怕一會兒再起紛爭,便扯了扯林清羽的袖子,輕聲道:“姑娘,不若我們還是跟這位公子過去吧。”

    林清羽朝堂上看去,正好對上蕭晗看過來的的視線,她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侍衛(wèi)將幾人帶離了人群,來到旁邊的小巷,將幾人從后門引了進(jìn)去。

    公堂的偏房用了幾塊屏風(fēng)隔開,站在此處,既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正好也可以看到公堂之上的情形。

    “白卿禮,隴西人士,年二十,于七年前瞞著家人男扮女裝參加科舉,期間買通大夫李文元偽造身份,同時以大量銀錢賄賂越弘和、陸峰、曲敬、崔成、謝浩渺、靳玉成,共計六名官員,協(xié)助其偽造身份,犯有賄賂官員,科舉舞弊,欺君罔上之罪,其后,又于一個月前,因與李文元產(chǎn)生分歧,將其引入鹿臨書院后山殺害,諸上種種,白卿禮,你可認(rèn)罪?”

    林清羽等人來到偏堂之時,正好聽到劉尚書在問罪。林清羽皺著眉頭聽完,幾乎下意識地想要上前去。幸好被璃書和漱玉兩人及時拉住。

    蕭晗把玩著手上的玉佩,看了一眼偏堂屏風(fēng)后晃動的人影,隨后將目光落在了白卿禮身上。

    他可不救自己想死之人。

    白卿禮靜靜地聽完了她的罪名,只覺得想笑。

    “大人,我若是認(rèn)罪如何,不認(rèn)罪又如何?”

    “人證物證俱在,你認(rèn)罪或是不認(rèn)罪,這些罪名你都洗脫不得,可若是你肯認(rèn)罪,便算是你已有悔過之心,可從輕發(fā)落,留你一個全尸,若是不肯認(rèn)罪,那便只能是從重處罰,凌遲刮骨。”

    白卿禮笑著搖了搖頭:“若按照大人所說,我犯的可是科舉舞弊,欺君罔上等這些株連三族的大罪,難道只要我一人認(rèn)罪,家族便不會被牽連么?”

    “白夫子這是在說什么呀,這時候不是應(yīng)該趕緊為自己辯解,洗脫罪名嗎?她怎么反倒是好像嫌死自己一個不夠,還得多拉幾個人呢?”璃書在一旁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恨不得自己上去替白卿禮辯解。

    堂上幾位大人亦是不解她這是何意,相互看了一眼,劉尚書解釋道:“半個月前,隴西白氏家族派人送來了一封文書,文書中清楚的寫明,你在兩年前便已經(jīng)被逐出了白家,上有官府的文印,也就是說,你與隴西白氏并無干系,自然也就牽連不到其他人。”

    白卿禮臉上仍掛著一道淺淺的微笑,眼眸中卻是沒有半點光亮,心中蔓延著無盡的荒涼,從來不知,四月的上京竟是如此的寒涼,她低著頭,忍不住笑了出來,“呵呵,好一個逐出家門,好一個并無干系,哈哈哈,好啊!”

    “我認(rèn)……”

    “且慢!”一道聲音自后方傳來,打斷了白卿禮認(rèn)罪的聲音。

    眾人循著聲音轉(zhuǎn)身望過去。

    只見是齊慕身著一身素色常服,手舉著一沓文書,目光直直地落在白卿禮的背影上。

    她的身子似乎有一瞬間的顫動,可她卻始終沒有轉(zhuǎn)身。

    齊慕也不在乎的她的沉默,他舉著手中收集來的證據(jù),堅定地走到了堂上。

    今日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下她!

    璃書激動的抓住了林清羽的手臂:“他手里拿的是什么,難道是能證明夫子無辜的證據(jù)嗎?”

    “無論是什么證據(jù),白夫子女扮男裝參加科舉卻是事實,只怕……”漱玉小聲的提醒,并不是她故意要潑冷水,只是怕她們期待過高,到最后只會更失望難受。

    漱玉偏頭果然看到了她家姑娘低下了頭,半闔著眼眸看著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子晟,你在做什么,還不快退下!”上首的大理寺卿王彥安看著堂下自己的下屬一副不管不顧的的死樣子,只覺得腦門直抽,虧的他擔(dān)心他亂來,還給他外派了出去,這小子什么時候回來的?

    “下官有證據(jù)呈上,可證明殺死李大夫的真兇另有其人,而非白卿禮。”

    “哦,那便請你呈上來吧!”劉尚書并未為難他,語調(diào)甚至帶著幾分松快。

    齊慕呈上的乃是一份證詞。

    三月十四日,書院伙夫趙四同洗菜的寡婦潘大娘在后山偷情時,正好碰見了獨自上山采藥的李大夫,因為害怕被發(fā)現(xiàn),兩人便躲進(jìn)了暗處,隨后不久,便見李大夫慌忙的往山下跑,期間還跌了一個大跟頭,才剛爬起來沒走兩步就被一個高大男人追上。

    而那男人顯然不是白卿禮。

    “小齊大人,你提供了這份證詞,可有證人?”劉尚書問道。

    “今日我只是來提供證據(jù),為白卿禮洗脫罪名的,大人喚我名字即可。至于證人,自然是有的”齊慕轉(zhuǎn)身,對著外面揚(yáng)聲道,“趙四,你且上堂來。”

    眾人避讓開,一個年紀(jì)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大腹便便的大漢出現(xiàn)在人群之后。

    他似乎很是不習(xí)慣這樣被人關(guān)注,縮著脖子左顧右盼的慢慢挪了進(jìn)來。

    “堂下何人?你可知做假證,乃是殺頭的大罪?”劉尚書拍案厲聲問道。

    凌厲威嚴(yán)的聲音將趙四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大人明鑒,小人不敢說謊。”

    “哦,是嗎?那你且說說,那日你都看到了什么?為何當(dāng)時不報案,今日才肯來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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