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年輕時候碰到這種事,一腔熱血便直接闖入深山里,試探個究竟。
但如今不行了。
除非,真正出現面前。
屆時,越是年老接近死亡的人,越是孤注一擲。
凡俗力量不能延壽,那么非凡俗之力呢。
在場人卻不曾想,這件事還被另外一股力量關注著。
大青縣縣令姓溫,平日愛好禮佛拜道,在其位無大事亦無出眾之事。
平日里百姓們聽到最多的便是對方捐款給佛廟和尚,道觀道士,信佛信道,回憶起來對這名縣令印象,都認可縣令是大青山附近有名的香火善人。
溫縣令虔誠信佛,一心求道,香火錢捐得多,這等善心當然被大青山方圓里道觀廟宇中人欣賞。
但他最近卻形如枯槁,目光幽幽。
“嘿原來不是什么撞鬼啊,說是那大青山里面有大蟲呢!
擺滿攤販街道旁邊,熱氣騰騰豆腐腦小攤泛起熱氣白霧。
幾個人坐在里頭大聲討論著。
“怎么就是假的,大青山有大蟲出現?”
“可是,可是那天看到的血水總不可能是假的吧!
威武鏢局放出來的消息,自然不可能全部一一和外頭的人解釋清楚。
大青縣的百姓們大多是半信半疑,相比較大蟲,這種天然帶著神鬼莫測的事,實在太適合編入話本,快板,說書等流傳快捷的途徑里面。
溫縣令面色蒼白如紙,手掌拖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這幾天大青縣里面出現的事。
眼珠子看到神鬼二字之后,陡然一顫!
臉色肌肉快速顫抖起來,仿佛看到什么可怕之事。
儼然,這名溫縣令是相信上面所說的。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夢魘當中,看到了一大片黑沉沉天空壓下來,幾乎喘不過氣。
清醒過來之后,溫縣令又趕忙找了幾個道人和尚做了一場法事,卻并沒有用處。
每到夜晚,鬼聲凄厲,陰風滲人。
窗戶上更是有影影倬倬身影倒映。
“呵呵……”
笑聲無處不在,滲人無比。
溫縣令如今睡不好吃不好,連縣令府邸都不敢輕易踏出去,眼袋浮腫,青黑一片。
“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冰冷的還帶著腥臭水汽的慘白手掌,鉗著人的喉嚨,仿佛輕輕一捏,就能夠捏碎。
“喔喔喔——”
雞鳴啼,旭陽出。
溫縣令大汗淋漓,一滴滴汗水從額頭掉落下來,想到夢中那冰冷無比,不似人的慘白手掌,溫縣令心跳劇烈加速,又一次從睡夢驚醒。
“找人,我要找人!”
“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那雙慘白詭異的手,時時刻刻貼在后背那樣,溫縣令一步都不敢邁出大門,床頭貼著朱砂符紙,房間外面包括大門,都潑上黑狗血,可都沒有用。
直到,威武鏢局發生的事落入溫縣令這里。
他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
底下的人是知道最近這段時間,溫縣令多么關注這些鬼神之事,就連那些方外人士也是有苦難說。
在外人眼里,溫縣令只是被噩夢嚇醒。
出現在窗戶外面的鬼影,陰風,他們一個都沒有看到聽著。
可看到溫縣令信誓旦旦自己碰到鬼來索命的樣子,這幾天沒有縣令允許,不能離開府邸的這些和尚道士,背后也升起一絲冷意。
“快快!讓大師們都進來!”
“要是不能解決,要是不能解決這件事!”
溫縣令聲音陡然變得一剎凄戾,“我會死!
僧人道士們從客房趕來。
他們速度無比,沒有人比生活在這里的他們知曉,短短幾天功夫,他們一日比一日看到了溫縣令身上發生的異常。
整座縣令府邸仿佛被封鎖起來那樣。
他們明白,恐怕這名溫縣令不會那么輕易放他們離開!
每年兢兢業業,供奉香火,溫縣令又有官職在身,這樣一頭大戶,他們背后的廟宇道觀不可能放過的。
因而,盡管內心隱隱不安,這些人還是趕過來,很快接過那張白紙,認真看了起來之后。
“諸位大師,你們看看,有沒有解決辦法!
一名留著山羊胡須的道人走出來,凝聲開口。
“縣令大人,這次要解決的關鍵,恐怕就落在這頭大蟲身上,只要大蟲死掉,您身上的病情自然而然會好起來。”
他們也束手無策,只能胡扯一通。
這幾天,他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朱砂,黑狗血,雄雞,桃木劍,念經誦佛,往生咒、佛珠舍利……
結果,雄雞沒有鳴叫,黑狗也安然無恙,就只有縣令大人有事。
失策了失策了,已經有人隱隱后悔幾分,這次早知道不貪圖便宜搶著過來了。
誰知道,這次那么棘手。
該做的能做的,十八般武藝通通上陣,他們連問題根源都找不到。
只能推脫,聯合口供解釋,縣令大人這是因為生病的原因。
這一場病因為罕見,他們見識不多,因而暫時沒有解決辦法。
大夫們也是硬著頭皮,他們只能瞧出來溫縣令精氣神,一天比一天低。
人沒有精氣神,那離死也不遠了。
對外,溫縣令幾天不出門,都是因為生病緣故。
沒有人清楚知道,溫縣令內心的恐懼。
他很想勃然大怒:“什么病!!那根本不是。!那是鬼。∈枪戆。!”
“你們這些廢物,廢物!根本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聽到威武鏢局那兩名鏢師身上發生的事,溫縣令近乎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那樣,想要解脫。
這幾名和尚,道士,溫縣令以往都是虔心捐香火,結果自己快要死到臨頭,面臨大恐怖之后,恍然靈光乍現。
一群江湖騙子!
溫縣令內心怒不可遏,可僅存的一絲理智弦拉住他噴薄出來的怒火。
“好,我這就下令,邀請縣內英雄豪杰進山打虎!諸位大師,和我一同前去!”
沒有人可以形容這種感覺,一點一滴像是流沙一樣逝去的壽命,看著自己眼睜睜要邁入死亡。
溫縣令快要瘋掉了!
都說死亡會帶來大恐怖。
和尚,道士兩撥人在溫縣令話音落地,正想開口辯駁。
猛然,看到溫縣令目光里沉甸甸,幾乎是瘋狂扭曲的神色。
內心頓時駭然,嘴唇蠕動,在這道目光下退卻。
又是一縷寒意生出。
這真的是,簡單的夢魘嗎。
懷疑種子一旦種下,便不可輕易拔出。
身為道觀道士,廟里和尚,他們也不是愚昧無知的人,多少會有一些特殊手段,能夠維持著他們香火。
大青山周圍,立下多少道觀,和尚廟,大廟小廟,大觀小觀,有名的沒有名的,應有盡有。
大青山太大了,縱橫也深了。
他們原先以為是哪里來的外地人,弄了點手段,想要來這里開香火。
既然找不到,他們便想讓縣令下令捉拿外來人。
可幾天下去,仍然沒有動靜。
而且,如果真是有人弄出這種手段……
那未免也太過可怕。
溫縣令的表現,狀若瘋魔,他們都看在眼里,讓這兩伙不同香火道的人陡然覺得,自己恐怕是碰到了不得了的事。
想到溫縣令一開始口不擇言,被兩撥人認為是子虛烏有的鬼神妖魔之事,也在這一刻,微妙地在在場人心里提上心思。
——
“什么,大蟲,他們要去剿滅大青山大蟲!還要我們兩個一起去?”
林安荒誕看著手上的請帖,那是來自平安樓的,溫縣令的請客宴。
誰不知道,溫縣令有感百姓艱難,又有大蟲現世,恐對進山獵戶,采藥者、行商等百姓不利,因而廣納賢良,一同上山打虎。
為了以身作則,溫縣令甚至一同前去,陪同去的還有附近三山廟,白云觀的高人和尚。
隨同者,可獲白銀千兩,三株大藥。
后者更是對練武的人有著不可名狀的吸引力。
威武鏢局也有鏢師報名前去。
練武練武,窮文富武,沒有身家,想要學習出來好本領,那是多么艱難。
一株大藥,平日里可遇不可求,也就只有官府這里才能出得起。
而且名氣利益都有的情況下,對付一只大蟲,還有那么多人,優勢顯而易見。
但林安看著這張請帖,莫名就覺得不簡單。
“師弟,你也看到了請帖了吧,上面邀請了不少人,但我們兩個分明沒有想要前去,但已經有內幕人透漏,縣令希望我們二人前去!
賀無照聲音比腳步快一步出現。
“這次進山打虎,真的只是為了打虎嗎?”
林安看向自己師兄,“師兄,這次進山,如果他們要找到那座道觀,必然是可以找到,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而且還要我們兩人一同前去,我總感覺里面不簡單!
線索太少,林安皺著眉,他覺得來到手上的請帖,成為了燙手葫蘆,一絲隱秘不安浮現兩人心頭。
賀無照:“師弟,恐怕我們的事,還是有人不會相信!
“我怕就怕在這頭大蟲,大青山在這里多年,從來沒有聽聞過大蟲出現的消息,可萬一……”
林安明白,大青山古往今來都在這里,他們往常不在乎一頭大蟲,盡管它有著山林之王的稱號。
但在這一次,經歷過荒廢道觀發生的事之后,他們就不得不警惕起來。
野獸也會死于眾人合力之下,可開了智慧的野獸,那還是野獸嗎。
大青山深處有著他們不知道的隱秘。
這種隱秘,非人力可為。
進山的人很多,選定了良辰吉日之后,迎著專門敲鑼打鼓,預祝勝利歸來的隊伍歡呼聲,這一支數十人武者領頭,身后捕獵人齊聚的百人隊伍,浩浩蕩蕩邁入大青山當中。
大青山山峰齊聚,峰巒不齊。
幽幽深深入口,蔓延出來一條通往深處的道路,凝成可以吞噬一切的昏暗。
年輕書生路過香氣噴噴餛飩店鋪,“老板,來碗餛飩!
“誒,好嘞馬上來。”
“聽說今天打虎隊今天就上山了!我活了一輩子,還沒有見過大蟲,沒有想到,這次縣令當真氣魄厲害!”
“對啊,看來先前那就是莫須有的猜測了,大蟲嚇人,也許那兩個年輕人就是被大蟲嚇破了膽子呢!
年輕書生緩慢又無比珍惜地吃著餛飩。
餛飩新鮮出鍋,燙得人口舌發紅,這名書生模樣年輕人恍若不覺,一口又一口吃掉,仿佛那是至高無上美味。
“真好吃啊。”
他瞇起眼睛,一絲絲幽深光劃過眼底。
周游看著這幾天進來的能量值,已經成功突破了一百大關。
“大蟲,大蟲,真是一個絕妙的理由!
幽深山林怎么沒有老虎呢,只可惜往日蹤跡最多踏尋外圍,大青山深處,老虎自然是有的。
“非凡力量,就從這里開始了!
他微笑想著,看上去和其他百姓并無不同。
大青山內,一頭趴在巨石上面的老虎猛地睜開赤紅眼珠,血腥氣滔天而出,獠牙翻出,猙獰可怖。
“吼!!”
虎嘯出,山林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