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警告!中控室癱瘓!”
“警告!供電系統(tǒng)癱瘓!”
“警告!照明系統(tǒng)癱瘓!已開啟備用照明燈!”
“警告……”
芙寧娜在光明區(qū)剛把孩子們安撫好, 一連串尖利的警報響起后,不大的空間內又開始爆發(fā)出許多尖銳的爆鳴。
通訊器一直傳出“滋滋”的電流雜音, 光聽這些警報也知道,海洋堡壘的通信網絡估計也難逃一劫。
“砰!”
清脆的玻璃碎濺聲炸開在每個人的耳邊,被一團高音包圍的芙寧娜,覺得自己得有一段時間不能聽歌劇了。
“你想做什么?”
忽明忽暗的燈光打在碎裂的玻璃片上,反射入人的瞳孔,耀眼而危險。
霞龍站在中控室正中,雙臂并攏擋在頭前, 數(shù)不清多少碎片扎在他的小臂肌肉里,浸濕了黑色的制服,鮮紅的血液“滴答”、“滴答”落下。
而在他面前,是高舉著右手攥住中控室主機的風英。
此刻的他, 除了下半身沒有變成魚尾外, 其他部分和人魚已經沒有區(qū)別。他輕輕加了點手上的力度,主機便發(fā)出輕微的細響,接著, 蜘蛛網狀的紋路在其上蔓延開來。
“看在我們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 我勸你趁早離開海洋堡壘。我可以給你AMO-05的坐標,你的大仇未報, 沒必要在這耗著。”
霞龍舉著手,怕激怒風英,不敢有更大的動作:“你不應該還活著。”
他的語氣平淡得沒有任何感情, 倒是惹得風英“哈哈”一笑。
“也許吧, 我本就不該活著。活到現(xiàn)在, 也算夠本。”
如果白夜在這里,他絕對無法認出, 這個神色癲狂的人會是他印象中溫文爾雅的風科長。
霞龍悄悄用手去探腰后的武器,然而風英雖然情緒激動,眼神卻十分犀利,一個抬手彈出一塊玻璃碎片,那玻璃裹挾著勁風,狠狠扎在霞龍手腕上。
“我說過,不要輕舉妄動。”
風英的目光釘在霞龍身上,兩人就這樣維持著僵持的平衡。
徹底罷工的電力系統(tǒng)帶來了如墨的黑暗,空間內只剩紅色綠色的機械光點在閃爍。透過中控室那扇巨大的觀測窗,可以看見遠處海洋宮殿方向傳來的幽幽燈光。
蘭珠并沒有回答白夜一連串的質問。
他靜了靜,避重就輕道:“我知道合作最需要的是坦誠,但當下的情況并不容許我們長談。”
白夜的追問還沒來得及出口,通訊器突然發(fā)出出現(xiàn)故障的電流聲。
“小……白……光明……海洋堡……”
是芙寧娜!
白夜神色一凜。
他轉動頻道,試圖與芙寧娜取得聯(lián)系,然而除了芙寧娜斷斷續(xù)續(xù)的失真音,他再也提取不出什么關鍵信息。
“海洋堡壘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白夜連忙告知達達利亞和鹿野院平藏這個不幸的消息,然而壞事成雙,遠處圍過來的人魚越來越多,僅僅靠他們幾個根本抵擋不住。
“我申請開魔王武裝。”
達達利亞被一群人魚的攻擊逼得暫退到白夜身邊,他抹去臉頰上濺上的血液,朝著白夜瀟灑一笑。
白夜下意識拒絕:“不行,太傷身體。”
雖然他知道達達利亞說這句話只是告知,并不是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見,但他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達達利亞這樣消耗自己。
“小八!你的轟炸范圍能有多大?”
白夜記得小八隸屬于“圣女淚”這個物種,而這種生物的特性就是可以利用自己的血液引發(fā)爆炸。
白夜看見小八用觸手在原地點了點,又朝著遠處一片珊瑚礁的方向指去。
白夜估計了一下距離,這二者之間大概能有個四五百米,也就是說,如果小八引發(fā)爆炸,一定能將在場所有敵人囊括進去。
只是這樣就無法保證異鯨的安全。
“既然是排名第一的生物,這點爆炸對它來說應該不算什么。”
看出白夜在擔憂什么的達達利亞安慰道,白夜差點忘了,要論起和鯨魚打交道的經驗,這位的經驗才是最豐富的。
“那就……破釜沉舟,死命一搏!”
白夜帶著眾人退出攻擊范圍,這樣一來,他們剛好有機會回海洋堡壘查看情況。
巡艇的發(fā)動機傳出劇烈轟鳴,白夜在趕到海洋堡壘后的第一時間立馬指揮小八開始攻擊。
遠遠看去,紅色的血液四濺,附在一只只人魚的皮膚上,斑駁的血跡襯著華麗的鱗片。
而后,一瞬無聲。
紅色的液體凝聚起來,微微的光芒從中透出,接著一粒一粒的光連起來,串成了一片巨大的網絡。
異鯨和所有發(fā)動進攻的人魚都被困在這張網內,無人能夠逃脫。
第一聲爆炸從網絡的邊緣開始,隨后火光沿著網絡攀附而上,蔓延之處轟響皆至。
而牽著巨網的八條觸手間,流著淚的女人面孔勾起了微笑。
爆炸帶起的氣泡將范圍內的所有生物包裹起來,白夜他們看不清詳細的情況。不過就憑這震天動地的架勢,人魚那邊一時半會還組織不了下一次進攻。
白夜趁著這個空隙趕到光明區(qū),查看芙寧娜的情況。
“到底怎么回事?”
一進海洋堡壘白夜就察覺到不對,黯淡的燈光、連續(xù)不斷的警告、暈倒了一地的人們……
“是風英。”
芙寧娜斬釘截鐵確認了幕后黑手的身份。
“等等,我這出去沒多久吧,事情怎么發(fā)展得如此迅速?我記得風英他們不是被關起來了嗎?”
芙寧娜搖頭:“早在人魚族先前那一輪攻擊里,張若月和羽元就已經死亡,人魚族是抱著毀尸滅跡的態(tài)度來的。至于為什么風英還活著,這或許就得問問他本人了。”
“也許不用那么麻煩。”
白夜將目光轉向蘭珠:“他能活下來,是你幫了他吧?”
“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白夜板起臉,嚴肅問道。
有關奇蘭國的那些猜測,可不是能被蘭珠用幾句話就敷衍過去的。
“其實我也不愿看見最壞的情況發(fā)生。”
蘭珠長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白夜敏銳察覺到有什么事情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悄然發(fā)生了,他上前一步,正準備細細詢問,腳下卻忽然一抖。
海洋堡壘正在晃動!
“快!找支撐點,先護著孩子們!”
白夜撲過去抱住最中央的柱子,順手撈了一個因為不明晃動而摔倒在地的小孩。
如果忽略掉當下的形勢,這實在是非常滑稽的場面。
白夜他們在有限的空間里上演著“撈撈樂”,鹿野院平藏在靠近中心柱子的地方劃了一圈安全范圍,剩下幾人或拖或抱,將孩子們都趕到安全范圍內。
“都齊了吧?”
白夜被晃得想吐,他勉力撐著,視線一掃,猛然在角落看見一個落單的小孩。
“小心!”
一盞燈搖搖晃晃,徑直對著小孩落下,白夜瞳孔一縮。
來不及了!
“砰!”
一束激光射穿了垂直降落的燈,光明區(qū)的大門突然打開,從里面閃出一個利落的身影。那身影一個翻滾將小孩按在自己懷中,將將避開砸下的燈具。
“龍隊!”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霞龍。
“海洋堡壘正在分裂,都做好準備!”
聽到霞龍的話,白夜終于明白了風英的目的。他一把扯過蘭珠的衣領,語氣中帶著無法完全按下的怒火:“你們想帶著海洋堡壘和異鯨同歸于盡?”
蘭珠安撫地拍了拍白夜的手:“沒有海洋堡壘,只是風英一個人。”
“是你下的命令?”
“是他自己的選擇。”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風英他們,是不是你的親兄妹!”
蘭珠淡淡點頭:“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世,我也不做過多的解釋。風英他們,身上確實流淌著和我一樣的血脈,不過他們不是出生于我母親腹中的,我父親曾利用自己和母親的血液,研究出將人類轉化為人魚的試劑,風英他們是第一批實驗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確實是兄弟姐妹。因此,我才不會干涉他們的選擇。”
“那你有沒有想過”,白夜放開蘭珠的衣領,深呼一口氣,“異鯨死亡后也許會迸發(fā)巨大的能量,經受那股能量沖擊后的人,包括你我,都不一定能活下來。”
蘭珠依然笑著:“生死有命。”
“你……”
白夜還欲再爭,卻被一道冷冰冰的聲音打斷。
“果然,她的推測是對的。大陸之上,還有生命存在。”
霞龍走到蘭珠面前:“生死有命?呵,異鯨死后,得益的只有你們。海洋會消失,其中的生物會覆滅,唯一活下來的只有大陸上最后的種群。”
“不過我沒想到,你這個首領居然會親自下來。”
“霞龍科長,久仰大名。您的妻子實在是一個杰出的人物,在她窺探到我的存在時,我曾考慮過要不要吩咐風英抹消掉這個不安穩(wěn)的因素,然而,最終還是人魚族先我一步。”
霞龍握緊雙拳,明顯強忍著怒火。
“05就在那里,你不想報仇嗎?”
蘭珠指了指爆炸發(fā)生的方向。
那條印在霞龍記憶深處的綠色魚尾,隱隱露出了一點蹤跡。
第42章
風英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陸地上的風景了。
藍藍的天沿著海岸蔓延, 最終雜糅成一條長長的線。有時太陽會從那條線上升起,然后鳥兒飛起來了, 鳴著高聲的歌,白色的翅膀綴在藍色的畫布上,惹眼得緊。有時太陽會在黃昏燃成夕陽,火紅的光灑在海面上,金光點點,粼粼的水面蕩漾著,最后在黑夜里融成如絲如緞般的黑色面料。
那些風景, 自從風英有記憶起,就在他腦海里扎了根,留了痕。
他和奇蘭國的兄弟姐妹們一起長大,有一段不算完美的童年, 經歷了海洋覆沒大陸的災難, 而后潛入海底數(shù)十年。
他在海底潛伏得太久,以至于他都快忘記了,自己曾經有過那樣輕松而歡樂的時光。那些日子就像一團輕綿綿的煙霧, 將他籠罩起來, 靈魂被浸在煙霧中,升騰、升騰……整個人都輕快起來。
中控室的環(huán)境風英已經無比熟悉, 他坐在那張與自己搭檔了十幾年的座椅上,沖撞警報發(fā)出一陣一陣的紅光,照著他的臉, 忽明忽暗。
他終于彎曲了脊背, 輕輕蜷著, 把自己陷進椅子里。
防沖撞系統(tǒng)的程序自動開啟,風英輕瞥了一眼, 扔了塊碎玻璃過去,整臺機器徹底報廢。
海洋堡壘的中控室呈長柱形,此時正以驚人的速度朝前沖去,就如一顆鋒矢。
異鯨的身影漸漸放大,它散發(fā)著能量試圖抵御風英的攻擊。沖撞波在中點相撞,迸濺出劇烈的閃光。
中控室的所有觀測窗猛然一下震碎,風英在巨大的響聲中閉上眼。
一切都結束了。
劇烈的光芒從爆炸中心放射,籠罩住近處的一切物體。余波裹挾著海浪,一陣陣沖刷開來,就連白夜他們都感受到了沖擊。
“注意。”
霞龍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異鯨,要自爆了。”
一束藍光從層層氣團中刺出,緊接著,是第二束、第三束……無數(shù)光芒從四面八方扎了出來,鉆出許多罅隙。
那一道聲音極其巨大,眾人的大腦尚且沒有完全接受神經通路傳來的信息,耳朵就已經被震得什么也聽不見。
白夜此刻無比懷念艾爾海森的降噪耳機。
“芙寧娜!”
匆忙間,被爆炸沖擊的玻璃承受不住,裂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而芙寧娜恰好背對著眾人站在那扇快要碎裂的窗前。
芙寧娜沒來得及反應,他只看見白夜的神情緊張,嘴巴張得很大,似乎在呼喊著什么。
達達利亞的動作要更迅速一點,人已經閃到了芙寧娜身前,然而來不及!
一塊碎玻璃飛來,尖端一閃,直直刺向芙寧娜的后頸。
白夜瞳孔一縮,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手伸進口袋摸到一個冰冷而光滑的物件。
不到萬不得已他其實是不愿意使用這個的。
他深吸一口氣,然而下一秒,他的手頓在原地,所有動作都被阻滯住。
時間靜止,聲音堵塞在喉管,碎片的尖端停留在距離芙寧娜皮膚不過幾毫米的地方,而后突然改變運動軌跡,以一種出乎意料的角度一頭栽到地上。
海水瘋了似的想要從玻璃碎裂處鉆入,卻都仿佛被什么東西擋住一樣。
透過昏沉的海水朝遠處望去,一道光耀眼炫目,好像將整片海洋撕去了一角般,一個人影在那道光里若隱若現(xiàn)。
“凡高大者,無不蔑視。”
威嚴的嗓音震入每個人的耳中,整片海洋都為之一寂。
那人雙手杵著法杖,以一個優(yōu)雅而沉穩(wěn)的姿態(tài),緩緩從光中踱步而出。兩條發(fā)光的藍色須帶飄逸在他的腦后,他一步一步,踏著虛空,向白夜他們的方向走來。
是那維萊特!
“辛苦了,不過我認為,這次的舞臺有些過于隆重。”
那維萊特走到芙寧娜面前,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從芙寧娜的表情可以看出,那維萊特的出現(xiàn)令她也感到十分意外。
“你怎么來了?”
“特巡隊隊長夏沃蕾向我報告,稱你已經有三日沒有出門,懷疑你遭受了不明原因的攻擊或意外。”
“保障每個楓丹公民的人身安全是寫在楓丹最高律法里的內容,更別說經過我的詳細調查后,發(fā)現(xiàn)你失蹤的這件事里有愚人眾執(zhí)行官的參與。”
那維萊特的視線朝旁一瞥,達達利亞一臉無辜的模樣,聽到愚人眾三個字,“嗯?”了一聲,指了指自己:“我嗎?”
那維萊特流暢的話語阻塞了一瞬。
“這個異世界應該是在三十多年前出現(xiàn)的,而幕后的那只手創(chuàng)造了它之后,一直將它閑置不顧。直到今天我觀測到不同尋常的能量波動,推測這里應該發(fā)生了什么意外,所以前來查看。”
鹿野院平藏雖然是“消息閉塞”的稻妻人,但畢竟隸屬于天領奉行,算是國家公務人員,所以對別國的領導者還是有一定的了解。那維萊特出現(xiàn)的第一秒,他就將人認了出來,聽著他的話,思索道:“三十年前……那就說明在背后作祟的愚人眾執(zhí)行官不可能是公子,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達達利亞“呵呵”兩聲:“時間點有時并不能作為推定無罪的證據,畢竟我曾經有過一段經歷,便是在十九歲的時候與一樁二十年前的舊案扯上關系,我記得當時正是那維萊特先生審判的吧。”
那維萊特平靜解釋:“那次的審判確實是一場誤會,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我并不贊成最終的審判決定。”
達達利亞笑起來:“好說,你跟我打一場,就當這件事沒有發(fā)生。”
那維萊特并沒有接受來自達達利亞的挑戰(zhàn)邀請,他將目光放在了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白夜身上。
“旅行者。”
白夜人已經麻了,自己的身份就這么容易被戳穿嗎?怎么一個兩個一見面就能認出他是誰啊?
“很抱歉打擾了你的旅途,但此次的能量波動過于巨大,出于安全考量,為了防止外泄的能量沖擊到提瓦特,我可能會動用一點非常手段。”
這是要幫他打怪的意思?
白夜趕緊笑得一臉諂媚:“沒關系,沒關系,我不嫌打擾。為提瓦特的安全出一份力,人人有責。”
“感謝你的理解,那我們就動手了。”
白夜趕緊點頭。
“等等,你……們?”
“好久不見呀,旅行者。”
一把華麗的太陽傘冒了出來,娜維婭頂著墨鏡躥到白夜面前。
“那維萊特先生,都準備好了。”
一把銃槍槍口燃起火花,痛擊了一只趁亂跑進破裂窗口的生物。來人穿著楓丹特巡隊的著裝,絲毫不怯場,正是夏沃蕾。
“已經靠近異常能源中心,準備回收。”
一道清冷優(yōu)雅的嗓音響起,白夜聽著熟悉的聲音愕然:“克洛琳德也來了?”
“不止克洛琳德來了,還有我。”
緊接著的是一道慵懶而隨性的低沉嗓音,白夜震驚:“萊歐斯利!”
“這是楓丹大團建嗎?”
“來來來,一、二、三……”
看著端著相機從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來的夏洛蒂,白夜已經無力吐槽。
他看到了無數(shù)原石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這一刻,水龍王的強度再次被證實。
偉大,無需多言。
有了楓丹小分隊的幫忙,一片混亂的場面終于是穩(wěn)定了下來。萊歐斯利和克洛琳德在爆炸中心找到了海洋堡壘中控室的殘骸,里面已經被燒的不像樣子,什么東西都看不出原樣。只有一顆潔白到不可思議的珍珠靜靜躺在廢墟中心。
人魚族的精兵干將大多都折在了那場爆炸的沖擊里,AMO-05也不見了蹤影。霞龍的大仇終于得報,但他并沒有平靜下來,整個人反而更壓抑了些許,他找到幸存的科員一起進行搶救任務,爭取恢復海洋堡壘的秩序。
達達利亞則幫忙清除一些趁亂混進來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異常生物,娜維婭和夏沃蕾也跟過去幫忙。
那維萊特拿著萊歐斯利和克洛琳德從爆炸中心帶回來的能源,異鯨死亡后外泄的能量都被回收進了一個球狀玻璃體里,有黑色的霧氣在里纏繞,那維萊特正這試圖凈化那股能量。
“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白夜站在那維萊特旁邊,小心發(fā)聲詢問。
那維萊特將蓄滿能量的玻璃球遞給白夜:“我已經將能量凈化完畢,不過我想,這股能量你應該比我要更加熟悉。”
那維萊特的語氣嚴肅:“這是屬于你的世界的能量。”
白夜攥進了手中的玻璃球,沒有繼續(xù)詢問下去。
“謝謝。”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該去往下一個世界了……”
白夜搖頭嘆息,走到蘭珠面前。
自從爆炸發(fā)生后,這人就一直站在孩子們的身邊保護他們。
“哥哥,爆炸發(fā)生后,我們是不是沒有家了啊?”
“哥哥,羽元醫(yī)生在哪里啊,我想讓她給我看看傷口。”
“哥哥,風英老師呢?他還會回來給我們上課嗎?”
……
“哥哥,我們之后會去哪呀?”
蘭珠耐心地回答著他們的問題。
“孩子們,你們不必再困囿于海底,黑夜已經過去,從此盡是光明。”
第43章
陽光在沙灘上撒下金色的光粒, 礫石裹著一粒粒的光,反射出耀眼的色彩。
被海洋湮沒數(shù)百年的陸地, 終于在今日露出了海面。
海平面還在緩慢下降,海底宮殿久違接觸到陽光,金燦燦的屋頂閃耀著奪目的輝光。
白夜和蘭珠沿著沙灘漫步,足跡拓在沙上,又很快被海浪沖刷。
“結界的事……”
這幾天白夜一直忙得腳不沾地,異鯨的能源被那維萊特回收凈化后,海平面開始下降, 異常生物也漸漸回歸了原本的模樣。
海洋堡壘幸存的人員被霞龍召集起來,大家齊心協(xié)力,在陸地上劃了塊地,準備重建人類的家園。
混亂過后, 只剩惘然。
好在白夜還沒忘記自己的任務, 催著蘭珠加固海底宮殿的結界,好讓這個世界完美收官。
蘭珠一直拖著他沒有答復,直到今天他才跟白夜發(fā)通訊, 讓他來海底宮殿找自己。
“先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蘭珠對著白夜淺淺笑了笑, 引著他朝海底宮殿的后方走去。
那里有一攤顏色繁復華麗的珊瑚礁。
“奇蘭國有一個風俗,人死后埋葬的地方, 會映照他來生的路。”
蘭珠掏出一顆珍珠,輕輕埋在珊瑚礁里,潔白的珍珠隱沒進去, 眨眼間就被四周的絢爛色彩給掩蓋住。
“下輩子, 活得五顏六色一點吧。”
蘭珠單膝跪地, 靜靜看了好一會兒。
白夜笑:“這算是什么祝福?”
蘭珠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風英這個人啊, 情感淡漠,意志堅定。父親當年選中他作為實驗對象,卻沒想過那個看起來只是有點執(zhí)拗的小孩,會成為他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huán)。”
“你要跟我講故事嗎?”
白夜和蘭珠肩并肩站著,因此很容易感受到空氣中傳來的顫動。
那是蘭珠在笑:“你不想聽?”
白夜攤手:“我是一個旅行者,曾經有人對我說,我的使命不是尋找,是見證。能記錄一段旅途的故事,是我的榮幸。”
蘭珠點頭,轉身朝著海底宮殿的大門走去:“那就從這里開始吧。”
蘭珠扶著大門門框,手指在雕刻出的精美花紋上撫了撫。
“很久很久以前……”
故事的開頭,要從一位貪婪的國王開始講起。
國王的國度坐落在海邊,有著最美麗的風景和最古老的傳說。
傳說中,人魚的歌聲可以讓人沉溺于美好的幻境,讓人可以看見此生難以想象的事物。所有人都懼怕卻期盼見到這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生物,海底撈月最可怕之處就在于,即使你知道一切只是虛幻,你也愿意為了虛構的美好甘愿溺死于險地。
這個王國有一個秘密,只有每一任的王才有資格知道。
傳說并不只是傳說,王國的人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們畏懼而期待的生物,一直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視著他們的情緒。
“奇蘭國的王是人類和人魚的混種,這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每一位王在繼任之前,都會潛入海底與人魚結合,誕下鮫珠,而長大的鮫珠,又會循環(huán)這一過程,奇蘭國和人魚族,就是靠著這種方式,保證王室血統(tǒng)的純凈。”
“可這樣做有什么好處?”
白夜雖然早就知道了鮫珠的概念,但他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利益驅動兩方勢力不惜運用這樣復雜的方式,也要保證王位上的人擁有兩方的血脈。
“無利不起早,不計犧牲的合作自然是為了其后巨大的利益。”
貪婪的國王想要統(tǒng)治整片陸地,而海洋之下的人魚族也擁有相同的野心。
他們要陸地和海洋盡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而王位上的鮫珠,便是這份同謀計劃的保證。
奇蘭國在人魚族的幫助下,占領了沿海的許多國度,而人魚族利用人類的智慧,捕獵了海洋中許多危險的大型生物。
兩方的平衡一直這樣維持著,直到有一天,人魚族的手伸不到海洋無法蔓延的內陸,而海洋下出現(xiàn)了一只巨大的鯨魚,僅靠人類的智慧根本無法解決。
“于是,我的爺爺,在我母親還是個只會‘咿呀’叫的嬰兒時,想出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蘭珠帶著白夜朝大門內走去,一路穿過斑駁的壁畫長廊,跨上旋轉的階梯,推開了內殿的門。
“他要制作生物兵器,以此保障奇蘭國和人魚族的合作基礎。”
而異鯨成為了他們率先盯上的目標。
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付不了異鯨后,蘭珠的爺爺,時任的奇蘭國國王,轉換了思路,決定借助這只異鯨的力量,研制生物兵器。
數(shù)以萬計的戰(zhàn)俘和奴隸成為了這個計劃的犧牲品,慘無人道的實驗在這座巨大的宮殿內默默進行。
“我的父親,是這場實驗少有的幸存者,他在被注射試劑時掙脫束縛逃了出去,殘留的試劑摧毀了他的聲帶,他一直在海底流浪,直到遇見了我的母親。”
珍珠和蘭玲的相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偶然中的必然。
蘭玲從珍珠那里得知了自己父親的計劃,為了保證實驗的順利進行,她的父親聯(lián)合人魚族的長老,“內定”了自己的哥哥作為王儲,接手他們的實驗。
所以當蘭玲帶著和珍珠誕下的鮫珠回到地面上時,她的父親第一反應是殺了她。
“多么諷刺啊,在女兒本應幸福的時候,父親的心里想的卻是如何滅掉她。”
蘭珠帶著白夜到了他們曾經發(fā)現(xiàn)的那個書房,他們就是在這里得知了蘭玲和珍珠的故事。
“我的母親很失望,但她不是一個會被這種事情打擊到的人。為了保護我們,摧毀那個喪心病狂的計劃,母親先一步出手,除掉了她的父親。然而已經晚了,他們的計劃已經成型。”
在上一任奇蘭國國王死去的當日,一頭鯨魚從海中躍起,降落時在海面砸下巨大的浪花。
這邊是那場災難的源頭,從此海洋覆滅大陸,生靈涂炭。
“母親一直在搜救幸存的人類,但陸地的面積很快就不夠了,為了保證人類的延續(xù),母親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將異鯨封印起來,讓它的能量為己所用,這才有了海洋堡壘。”
蘭珠走到書桌前,靠在椅子上坐下:“父親為了紀念她,在這本書里寫下了她的故事,為整座宮殿加上結界,避免其他生物的入侵。”
蘭玲死后,珍珠繼承了她的遺志,撫養(yǎng)蘭珠長大,并在暗處保證人類的安全。
“我的父親是第一只通過化學手段,從人類轉變而來的人魚,他為了培養(yǎng)能和人魚族對抗的力量,不斷抽取自己的血液進行研究,最后成功制造出人魚轉化劑。這些人魚成為了新奇蘭國的骨干力量,我們稱之為新人魚。”
在蘭珠幼年的記憶里,自己是有許多兄弟姐妹的。風英、張若月、羽元……大家一起玩耍,在陸地上,在海洋里。
直到父親去世當日,他才知曉了所有真相。那年他十歲,被迫接下了上一輩的使命,從此背負著復興奇蘭國的擔子,顫顫巍巍一步一步朝前走。
這期間,風英幫了他很多忙,兩人年齡相差不大,但風英總像一個大哥哥一樣,幫他把任何事都處理妥當。
他曾問過風英,問他恨不恨珍珠,將他變成人魚,問他恨不恨自己,將如此沉重的負擔強加在他身上。
風英總是望著遠處的海平面,淡淡笑著:“人總得找點什么動力活下去吧。”
于是他義無反顧地背身潛入大海,從人魚族斡旋到海洋堡壘,嘴里念著“復興奇蘭國的榮光”,實際上他卻不屬于任何一個地方。
后來知道真相的張若月、羽元等人也被蘭珠派入海底,潛伏進人魚族。他們的態(tài)度不像風英,抱著一種得過且過的心境,走到哪就在哪扎根。
“是我害了他們。”
蘭珠閉上眼,睫毛微微顫動。
“我在編造豎蟹這個假身份時,同時給自己安排了四個兄弟姐妹。有時候,我會幻想我就是一只螃蟹,一只螃蟹的愿望,只是餓的時候能抓點小蝦,睡的時候能有一個山洞罷了。”
白夜敏銳察覺到他話中的漏洞:“四個?除了風英、張若月、羽元……你還有一個弟弟,是誰?”
蘭珠苦笑:“你應該見過他。”
白夜猜測:“AMO-05?”
“他一直怨恨我的父親,在得知真相后加入了人魚族,成為一名殺手,幫人魚族暗殺了許多敵人。”
白夜感慨:“你們一家子真是……”
蘭珠平復好情緒,走向宮殿最深處。
“好了,故事講完了,該履行我們的約定了。”
蘭珠趴伏在地上,變出魚尾,開始歌唱。
清亮的歌聲從他的口中傳出,穿過海底宮殿的處處回廊,穿過珊瑚礁的孔洞,拂過海平面,躍到天邊。
“奇蘭國是父親的執(zhí)念,他曾說,母親答應過他,要讓他成為奇蘭國的王后。”
蘭珠虛弱起身,走到那高高的王座之上。
他跪坐下來,嘆了一聲:“不過我覺得,還是讓這一切成為歷史吧。”
蘭珠對著白夜笑了笑:“旅行者,謝謝你,愿意傾聽我的故事。作為回報,我送你一個禮物吧。”
白夜的腳邊拋來一個巴掌大的物件,然而他未來得及細看,奔上前查看蘭珠的狀況。
他靜靜躺在王座上,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中。
【恭喜旅行者獲得成就:失落的深海宮殿】
第44章
“你和我, 是一樣的人。”
“戴上面具,就摘不下來了。”
“你的面具呢?”
……
“白夜!”
強烈的光線猛的涌入白夜眼中, 他“唰”的一下起身,手撐著床板不住喘氣。
“要上課了。”
室友搖了搖他的肩膀,背上書包出了門。白夜對著晃眼的燈光愣了許久,這才將腳擠進拖鞋,耷拉著去洗漱。
洗漱間的鏡子里映照著一張慘白的臉,發(fā)尾低著連串的水珠,落在睫毛上, 像是淚水糊了眼。
他抹了一把臉,迎著濕冷的空氣,走進寒風中。
昨夜的雪下大了。
“今個兒怎么來這么早?”
同桌笑嘻嘻地遞過來一個熱乎的包子:“知道你沒吃早飯,快, 還有兩分鐘上課, 趕緊解決了。”
白夜冷臉看著湊到自己面前的那雙手,嫌棄著推了回去:“不用。”
“犟得跟牛一樣。”
同桌撇嘴將書本攤開,白夜就著早讀聲, 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你的面具呢?”
再睜眼時, 他在一片狼藉的澡堂里。
靜靜躺在地上的面具掛著兩個黑漆漆的眼洞,一眼讓人望不到底。
白夜將嘴里的血沫吐出來, 一只手指勾起面具,下意識地將面具舉起放在離自己臉龐不過幾厘米的地方。
眼眶的地方被燈光填滿了,刺目得很。
冰涼的觸感貼上來, 那面具下仿佛鉆出了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觸手, 死死咬住白夜的面皮, 緊緊的,無論怎么用力也扒不下。
“你的面具呢?”
有人站在光里, 白夜看不清他的臉,只能徒勞伸手去抓。臉上的面具越扒越緊,白夜用力撕扯,無數(shù)血涌出,粘稠落在他的手上,淅淅瀝瀝流了一地。
他向前爬去,光里的人影終于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一張覆著面具的臉,血從金屬光澤的面具中流出,黑色的眼眶處沒有眼睛,只剩一片深淵將人籠住。
過了很久白夜才意識到,那是一面鏡子。
“我送你一個禮物吧。”
畫面一轉,白夜站在海底宮殿的王座前,蘭珠安詳?shù)亻]上了雙眼,白夜看著他,攥緊了手中的物件。
那是蘭珠拋給他的禮物,一個漆黑的泛著金屬光澤的面具。
“戴上吧。”
他又聽見了那道熟悉的蠱惑聲,這一次他不再推拒,抬手將面具蓋在了自己面上。
“好久不見。”
一縷熱氣蒸騰,氤氳在白夜眼前。古典的歐式桌椅襯著繁麗的深紅色金絲繡邊地毯,潔白的骨瓷茶具中盛放著深褐色的液體。
白夜沒有顧忌,端起瓷杯抿了一口,他皺了皺眉:“太苦。”
“來點方糖?”
對面的人絲毫不在意白夜冒犯的態(tài)度,“噗通”將兩顆方糖丟進白夜的杯中,濺起的咖啡液映出了他的面孔。
液滴的曲面將那張面孔扭曲,更顯得那笑容可怖起來。
“這個世界的你……或者說,你的這個切片,應該不認識我才對。”
白夜看著對面那張戴著面具的臉,這張臉的輪廓要更加年輕硬朗一些,如果他沒有猜錯,這應當是博士在這個世界的切片。
“認識這種毫無必要的偶然事件,在時空的緯度上顯得格外可笑。”
“只要我們是一類人,即使我們不曾見面,我們的靈魂也會在世界的盡頭共同燃燒覆滅。”
咖啡傳來濃郁的香味,白夜再次嘗了一口,搖頭可惜道:“甜了。”
他沒有給這個博士繼續(xù)說話的機會。
“異鯨,是你放到這個世界的吧?”
“博士”笑起來:“只是一場有趣的實驗,研究結果出乎我的意料,這個低級的世界里,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值得培養(yǎng)的人才。”
“可惜,他寧愿自毀,也不愿成為我數(shù)據庫中最華麗的一筆。”
“博士”抬眼,看著白夜勾唇:“過剛易折,和你一樣。”
白夜搖頭,咖啡液在杯中碰撞搖晃。
“我們的口味確實不同。”
下一秒,咖啡潑在地上,深紅色的地毯被浸濕,斑駁的臟痕畫出張牙舞爪的圖案。
“我只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結局。”
“博士”攪動著手中的咖啡,盯著臟污的地毯,扯出一個怪異的微笑:“實驗結束,當然是焚滅回收。不過,我知道你想聽另一個答案。”
“博士”突然湊近,在白夜耳邊輕聲道:“只要你答應戴上面具,我會還這個世界自由,皆大歡喜,不是嗎?”
“皆大歡喜。”
白夜平淡地咀嚼了一下這四個字,突兀出聲笑了出來。
“你不必陰陽怪氣,這個世界沒有了異鯨的能量維持,很快就會陷入枯竭期,太陽不會升起,植物不會生長,而生物,會在寂靜中走向滅亡。”
“設定好的數(shù)值,是不會改變的。”
“我給你三天的考慮時間。”
話音一落,眼前的布景齊齊消失,白夜回到了海洋宮殿。
原神的任務欄上顯示主線任務已經完成,加上先前的原石,白夜儼然已經富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原石數(shù)量,捂住胸口舒了口氣,這算是這段時間唯一的好消息了。
“博士”說給了他三天時間考慮,看來這就是為什么他完成任務后沒有被立馬傳送至下一個世界的原因。看來,《無限狂歡》這個游戲,背后也許有“博士”的手筆。
只是不知道這種坑人的游戲是哪個切片的杰作。
白夜嘆了口氣,這上了賊船就下不去了啊。反正還有三天時間,他決定緩緩再說。
白夜走出海底宮殿,陽光照射下來,將身后的宮殿群都籠罩進去,而后所有建筑都仿佛穿了透明衣一般,漸漸淡去了影子,直到完全消失在白夜的視線中。
白夜知道這是蘭珠的結界發(fā)揮了作用,從此以后,海底宮殿深埋于歷史長河,所有故事都會在風中飄散而逝。
也許在旅途終點,只有他會記住,曾經有這樣一片海洋,這樣一群朋友。
海邊的足跡被反復沖刷,然后一串痕跡都沒有落下。
白夜的身影印在水天交界處,很快成了一團黑點,消弭在夕陽中,被火紅的光熔盡。
……
“重建的進度怎么樣了?”
海洋堡壘分解后,霞龍帶著剩余的人類在岸上找了一塊平整的地勢,就地取材搭建新的家園。
但他們的經驗顯然有些不足,畢竟在海底生活了那么多年,突然回到地面,所有建筑的承重、阻力等數(shù)據都要重新計算,實在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好在提瓦特眾人都紛紛伸出援手,娜維婭有重建白淞鎮(zhèn)和管理刺玫會的豐富經驗,指導起海洋堡壘的災后重建工作更是得心應手。多虧她的幫助,海洋堡壘的人們好歹終于有一張能睡的床了。
“基礎設施還好說,但大家的精神狀態(tài)都不樂觀。”
王亞一鏟子下去,松軟的泥土里浸出水來。他抹了一把汗水,指著前方的聚居地嘆氣。
“家園淪喪,親人去世,這次死的人太多了。重回陸地的人類,看不到未來。”
白夜也了解人們心中的癥結,在第一個世界里他就有過這樣的經歷。當時喪尸王死亡,災難過去,人們面對著滿目瘡痍的大地,內心一片迷茫。
“看來我們需要一場典禮。”
王亞疑惑:“葬禮嗎?”
白夜搖頭:“不,是派對。”
這里的情況和第一個世界也有些許不同,第一個世界里,人們的敵人是喪尸,而在這里,人類將要面對的是從未踏足過的未來。
“嗯……讓我想想,找誰過來比較好呢?”
白夜打開抽卡界面思考良久。
“決定了!就你吧。”
金光閃爍,一陣破浪聲襲來。
“這天氣,很適合出航啊。”
一艘船破空而出,風帆在海面上獵獵飄揚。爽朗的笑聲刺破長空,越過海浪鉆入白夜的耳中。
死兆星號,北斗。
白夜就知道,他賭對了!
他目光一轉,看向自己真正在限定池中輸入名字的角色。
“飄搖風雨中,睹物思故鄉(xiāng)……”
白發(fā)束起,紅染一抹。楓葉飄搖,風起刀動。
徐徐如落葉,漂泊亦旅者。
“楓原萬葉,你好。”
白夜站在岸邊迎接著兩人。
“我想請你們幫一個忙。”
……
篝火邊,四周一片安靜,只剩“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燒聲。火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靜靜地在地面晃動。
“各位——請允許我為大家獻唱一首!”
芙寧娜蹦跳著躍出,站在篝火前,活力滿滿的語氣并沒有讓周圍放松下來。
得不到觀眾的反饋并不會澆滅她的演出熱情,芙寧娜雙手合十,開始清唱起來。
那是一首歡樂頌歌,俏皮的音調伴隨著輕快的曲子,很快觸動了所有人的心弦。
“我們不會忘記……”
芙寧娜揮手,一面旗幟從她身后的海洋里升起,那是海洋堡壘的標志。
死兆星號載著一船物件,有的是不幸犧牲的人留下的衣物,有的是廢墟中僅存的殘骸……
起風了。
“既然手邊有樹葉,我可以為你們吹奏一首……”
楓原萬葉半蹲在那些遺物前,溫柔地吹響了第一個音符。
那晚的風也柔和,月像紗一樣,為迷失的靈魂亮了一條歸家的路。
第45章
“從今天起, 大家都是漂泊者啦。”
白夜走到船舷邊,楓原萬葉正靠坐在上面, 優(yōu)美的樂曲聲從他口中緩緩流出,聽到白夜的話后,他一頓,看著遠處飛翔的海鷗,溫和一笑:“人與人的緣分果真是奇妙的東西,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來一場異世界的旅途。”
白夜也笑起來:“你現(xiàn)在應該習慣云游四海的感受了吧?”
楓原萬葉握了握腰間的刀柄:“不過是一個游歷四方的浪人。”
“萬葉——”
遠處傳來鹿野院平藏的呼喚:“快來,我想你一定會對這次的案子感興趣, 還有小白,你也過來,補充一下背景故事!”
白夜攤手一笑,和楓原萬葉朝著鹿野院平藏所在的火堆走去。火堆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 克洛琳德和夏沃蕾正在和霞龍交流之后的防衛(wèi)建設和搜捕經驗, 夏洛蒂舉著相機四處攝下素材。
“有一種這單干完就不干了感覺……”
夏洛蒂嘴里喃喃自語,相機里的每一幀都是一條足以引爆楓丹輿論的大新聞。
《稻妻知名偵探與楓丹特訓隊隊長的經驗交流會》——
“我就說了,風英那小子絕對不簡單!”
鹿野院平藏言之鑿鑿, 順便剖析了一二三四條例證, 一邊說一邊將搜集到的證據拍在楓原萬葉面前。
“是很嚴密的邏輯線呢。”
楓原萬葉拼湊著手中的證據,露出滿意的笑容。
“真相就是這么樸實無華。”
鹿野院平藏“嗯哼”一聲, 拍了拍楓原萬葉的肩,高度認可了他的眼光。
“這樣的偵破思路,值得學習借鑒。”
夏沃蕾聽著鹿野院平藏的推理, 瞬間有一種想要記筆記的沖動, 并且腦袋里同時冒出許多樁未破的案子, 她眼神一亮,攔住二人的討論:“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白夜的關注點在鹿野院平藏的那堆證據上:“你是如何背著我把這些東西塞到自己口袋里的啊!我記得我給你的是人魚轉化劑不是乾坤袋啊!”
鹿野院平藏抽空拋給他一個“自己領會”的眼神:“要不說我是偵探呢。”
夏洛蒂的鏡頭模糊起來, 聚焦在了下一個畫面。
《璃月南十字船隊知名大姐頭與楓丹刺玫會會長進行友好會晤》——
“這艘船陪我走過好多地方了,可謂是戰(zhàn)功赫赫。”
“我知道你的故事,開山劈海,斬殺巨獸——聽說你道上名號叫做[龍王]?很有趣的名字呢!”
娜維婭和北斗站在船頭,舉杯共飲。杯子是娜維婭帶的,酒是北斗在船上的存貨。
“哈哈哈,都是些夸大之詞罷了。只要是一直往前,后面的道路自然而然就會展開。”
“前進!”
“前進!”
酒液噴灑出來,泄了滿懷的酒香。娜維婭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堆淡粉、鵝黃、翠綠的馬卡龍,讓北斗選一個顏色:“楓丹的下午茶,嘗嘗?”
北斗爽朗一笑,用手指拈起一個丟進嘴里:“不錯,是凝光會喜歡的味道。”
娜維婭自豪叉腰:“好吃吧?是我自己做的哦!來來來,我這有絕密配方和你分享……哎,夏洛蒂,來一個!”
夏洛蒂手忙腳亂放下相機,接過從半空中飛來的馬卡龍,奶油入口即化,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味。她朝娜維婭比了個大拇指,將鏡頭轉到下一個畫面。
《楓丹最高審判官和愚人眾執(zhí)行官會談,梅洛彼得堡公爵萊歐斯利與芙寧娜大人作陪》——
“我再度為你的審判結果感到抱歉,雖然愚人眾已經借這個理由拿回了足夠的補償,但我想你個人應該得到公平的解釋。”
那維萊特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平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人現(xiàn)在正處在私人生活的狀態(tài)中,比起工作時間,此刻的他要更為放松一些。
“說起來,你的幾位小弟還掛念著你呢。”
萊歐斯利雙手抱臂靠在一旁,向達達利亞轉達了他在梅洛彼得堡那幾位“小弟”的狀況,并詳細描述他們對于“大哥”的去向有多么心急如焚。
達達利亞十分觸動,表示自己有空一定要回去看他們。
“話說回來,你的傷還沒有好吧?”
萊歐斯利是知道達達利亞逃離梅洛彼得堡后去了哪的,就照他那和鯨魚打架的架勢來看,不休息個三五個月恐怕是好不了的。
達達利亞捏了捏拳:“時刻保證運動才能讓我完全康復,臥病休息只會讓我的病情加重,怎么樣,我們來一場吧?早就聽說公爵的格斗技術高超,不知道我是否有機會領略一下。”
萊歐斯利動了動肩,勾起一個懶散的笑:“行啊,不過作為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對于從我眼皮子底下逃脫的前任‘罪人’有幾句忠告……”
兩人熱身完畢,雙拳相碰,迸發(fā)出劇烈的響聲。
“不要違法,還有,不要違法!”
夏洛蒂決定再開一個版面,標題就是《驚!梅洛彼得堡公爵與愚人眾執(zhí)行官大打出手!》。
那維萊特自覺退到一旁去觀賞,芙寧娜遞給他一個杯子。
“品鑒一下?這里的水是什么滋味?”
那維萊特接過水杯,輕輕抿了一口,認真回答起來:“口味太過濃郁,和提瓦特任何一個國度的水都不同,對我來說是一種很新奇的嘗試。”
芙寧娜打了個響指:“看來這一趟還是有收獲的嘛!”
那維萊特笑笑,將杯中的水飲盡了。他看著芙寧娜身后鉆出一個小小的腦袋,隨后問道:“有新朋友了嗎?”
芙寧娜摸了摸背后小孩的頭:“嗯,這孩子有點害羞,不肯見人。”
“這是害羞嗎?”
白夜突然從兩人之間蹦出來,他蹲下來和芙寧娜身后的小孩對視:“這不會是小八吧?”
自從蘭珠告訴了他奇蘭國曾利用異鯨進行過人體實驗的事后,白夜就猜測過小八會不會是這場實驗的受害者,而異鯨能量消失后,小八的變化驗證了他的猜想。
在海洋還未上漲之前,小八還只是一個小女孩,她經歷了和珍珠一樣的遭遇,但沒有珍珠那么幸運。她在試圖逃脫時被抓了回去,并被注射了各種各樣的試劑,最后被扭曲成為一只怪物,從此孤獨游蕩在無邊無際的大海里。
不過這姑娘自從恢復后,一直扒著芙寧娜,不愿和任何人說話。如果有人非要湊上去,就會像此刻的白夜一樣,收到一個脆響的巴掌。
“啪!”
白夜眼疾手快,在那巴掌落在自己臉上之前,率先伸手將其截了下來。
“擊了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白夜笑呵呵起身,躲掉小八的頭槌攻擊,繞到那維萊特身邊。
“停戰(zhàn)了啊,我是來找那維萊特聊聊的。”
芙寧娜抱住小八,會意指了指一邊的火堆:“那我?guī)タ寺辶盏履沁呁妗!?br />
白夜朝兩人揮了揮手,滿面的笑容在轉頭看到那維萊特時收了回來。
“你對博士這個人,有多少了解?”
白夜選擇開門見山。
那維萊特搖頭:“我對他的了解不算多,但只憑一些情報來看,這個人似乎有更大的野心。”
白夜語氣沉重:“更可怕的是,他不同的切片有著不一樣的野心。”
那維萊特看向遠方的大海:“我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能量正在快速流失,你那里還有應對方法嗎?”
白夜知道這個問題隱藏的含義,如果他沒辦法解決這個世界的危機,那維萊特也不介意出手。
有了這句話,白夜安心多了。他徹底放松下來:“放心,我有神明的祝福。”
那維萊特點頭:“既然如此,我也應該送你一份禮物。”
有雨落下,淅淅瀝瀝砸在海面上,晃蕩出一汪汪的水。
白夜打趣:“這是喜極而泣嗎?”
那維萊特無奈:“這里不是楓丹,我想水龍王的傳說不會在這里應驗。”
白夜望著空中漸漸濃密起來的烏云,輕輕笑了笑:“那或許是另一個傳說的主角在哭泣吧。”
【檢測到當前副本進度已完成】
“要走了啊。”
白夜回頭看著大家,有些不舍。
每過一個世界,他就仿佛有戒斷反應一般,不斷回味著和眾人一起度過的日子。
【獲得成就:公理與正義】
如此有辨識度的稱號讓白夜立馬鎖定了來源,他朝那維萊特微笑致謝,隨后點開成就欄。
【生生不息】
那個在上一個副本,納西妲暗中送給他的禮物。
雨點越下越大,在沒人注意的角落,一顆種子漸漸冒出了新芽。枯樹開花,舊草瘋長,生機無聲蔓延,布滿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夏洛蒂——”
白夜頂著燦爛的笑,將自己送進夏洛蒂的鏡頭里。
他的背后,那維萊特默默舉杯,似乎是感受到了雨水之中充沛的情緒,靜靜垂目淋著;萊歐斯利和達達利亞仍然沒有分出勝負,在雨中碰撞出更激烈的打斗;娜維婭和北斗已經開始暢想刺玫會和南十字船隊的團建項目;芙寧娜帶著小八坐在克洛琳德旁邊,克洛琳德直言這個孩子骨骼清奇,有習武的天賦;鹿野院平藏和楓原萬葉討論起夏沃蕾講的案子來,三個人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開始傳送】
白夜笑著比了個“耶”,在一陣風中去往了下一個世界。
“你要走的路,還遠無盡頭啊……”
摘星崖。
莫娜收起水占盤,迎著漫天的星,踏上了回城的路。
“希望這期《蒸汽鳥報》能給我一些驚喜。”
第46章
風中傳來遠山的味道, 鉆進鼻翼融入血管,讓人感覺整個肺都被凈化了一般。
白夜在鳥鳴聲中睜開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茂密的森林, 各式各樣的樹木密密麻麻將天空遮了個干凈,在這一小方天地圈出了一片濃濃的陰影。身下的泥土松軟,沾染著樸實的芬芳,將白夜溫柔托起。
參天的林木,清新的空氣,白夜胸腔中殘留的上個世界咸腥的海風瞬間被大自然的氣息替代。
媽媽,人生是曠野。
白夜決定響應遠山的呼喚, 投入自然的懷抱。
然而還沒等到他走完一套“擺pose——裝作不經意地配文案——因為沒網只能存朋友圈草稿”的流程,手機就迫不及待響起了提示鈴聲。
[狂野人生]
[消失的野獸]
[恭喜旅行者來到狂野大陸,請找到凱瑟琳接取任務吧!]
這任務名稱……白夜明白了,這不是“媽媽, 人生是曠野”, 這是“媽的,狂野人生。”
剩下的提示消息接踵而至,叮叮當當在這片寂靜的森林炸開。
【解鎖試煉秘境, 從這個副本開始, 旅行者可以通過解鎖秘境獲得相應成就獎勵】
【檢測到冒險等級突破任務可以接取,是否接取】
【確認中……】
【已自動接取, 旅行者可以在任務欄查看】
白夜:……
你就多余問這一嘴。
一陣蕭瑟的風吹過,帶來幾道“咯吱咯吱”的驚悚聲響。
白夜抬頭,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立著一扇破舊的鐵門。鐵門的欄桿上斑斑駁駁落了許多褐色的銹跡, 一把明顯老化的鎖掛在鐵門上, 勉強起了個裝飾的作用。白夜輕輕一推, 那把鎖應聲而落,裂成了兩半從門上掉下, “吱呀”聲凄凄慘慘拖得老長,驚起了幾只飛鳥。
不知道什么東西突然從上空掉下,直直砸在白夜腳前,他但凡再往前走一步,腦袋都能被開瓢。白夜湊上去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差點送他上了西天的“兇器”是一塊蒙塵已久的木板,歲月在上面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白夜掏出紙巾擦拭掉其上的落葉、蛛網、灰塵……幾個大字就這樣浮現(xiàn)在他眼前——
狂野動物園。
該說不說,這個造型確實配得上這個名字。
白夜將木板扛起來放在一邊的大樹上靠好,直覺告訴他,他和這東西的緣分還不止于此。
他繼續(xù)朝前走去,從這里開始總算有了點人類的痕跡。明顯被修葺過的道路、黯淡得一點燈光也沒有,以至于讓白夜懷疑是鬼影的路燈、各種奇形怪狀大小不同的動物腳印……
一路凄清。
白夜也對這個地方有了大概的猜測,看這個布局和裝飾,大概是一座荒廢的野生動物園,只是不知道名下還有沒有工作的“動物員工”。
路的盡頭是一家小賣部,這家小賣部和任何游樂場、動物園門口的小賣部并無不同,然而白夜卻是潸然淚下。
一串發(fā)著劣質光芒的小夜燈將小賣部的招牌圍住,時不時變換著詭異的色彩。紅的綠的藍的紫的光線打在柜臺后邊,將那里站著的人襯得五彩繽紛。
“凱瑟琳!”
“啪嚓。”
許久不見人的小夜燈承受不了如此富有激情的喊聲,呲溜竄了電滅燈。這下五顏六色沒了,只剩幽幽亮起的手機屏幕光。
“嗨?”
白夜和凱瑟琳大眼瞪小眼,鎖屏上恰到好處彈出一句:“已找到凱瑟琳,請趕快找她接取任務吧。”
“你落魄了。”
白夜嘖嘖感嘆,對這間破舊的小賣部從頭到尾審視了一番,用苛刻的眼神刮過每一寸墻皮角落的墻面。
凱瑟琳的笑在手機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滲人。
“恭喜你,旅行者,你成為了這家動物園的第44位飼養(yǎng)員。”
一陣狼嚎聲適時響起,劃破夜空,仿佛那帶著腥味的尖牙利齒下一秒就要啃上來。
“你說清楚,是怎么個飼養(yǎng)法?我整個人進去,一塊一塊出來那種嗎?”
凱瑟琳微微淺笑:“哪里的話。”
白夜靜靜盯著凱瑟琳:“你向至冬女皇保證。”
……
死一般的寂靜。
“動物園的股東希望有一位實力強勁的飼養(yǎng)員能解決困擾這座動物園許多年的問題,五年前,這里曾經是整座城市最繁華的野生動物園,然而一只老虎突然發(fā)狂襲擊游客,這場事故過后,動物園的人流量開始慘淡起來,動物們也變得十分奇怪……每一位飼養(yǎng)員都說,它們擁有隱身的能力,會消失在你的視線中。”
“請旅行者找到讓動物們‘回歸視線’的方法,重新讓這座動物園繁華起來吧。”
凱瑟琳一口氣念完了背景故事,隨后“唰”一下拉下小賣部的卷簾窗,似乎是怕繼續(xù)和白夜爭論“女皇信仰”的問題。
一片落葉悄然卷過,在白夜面前畫了一個句號。
他轉身,看著四周荒涼的大地和不遠處破舊的門扉,有一種一輩子到頭了的感覺。
“你要知道,我唯一經過的商就是在大學門口擺路邊攤賣手抓餅,最后因為太注重干凈衛(wèi)生而忽視了味道倒閉了……”
在穿越進來之前,他只是一個醫(yī)學生,干不了這么超綱的活。
[狂野人生]
[消失的野獸]
[請重新讓這個動物園充滿活力與生機吧!第一步從哪里開始呢?不妨進門右轉,也許會有驚喜哦~]
白夜沉重地邁出了第一步。
園區(qū)的正門甚至不像大門處還有個生銹的鐵門,這里的門框都已經被扯得變形,門更是不翼而飛。不知是什么動物的爪印留在門邊的石灰墻上,深深刻了幾道痕路。
有一瞬間,他不知道這個任務到底應該叫“消失的野獸”還是“消失的他”。
曠野,人是媽生的。
所以,我們不要互相為難好嗎?
白夜自我安慰,哄著自己按照任務提示拐過了第一個彎。
兩點綠色的熒光懸在空中,閃爍著,和他水靈靈對視。
白夜咽了口唾沫,緊張地緩緩蹲下,屈起身體,存蓄力氣。他一只手背在身后盲點背包找武器,一只手張開擋在胸前,企圖安撫對面這只野獸的情緒。
那一刻,無數(shù)話語在他喉間滾過,什么曠野什么人生如走馬燈一般晃了一圈,最后化為一句:“野人,我是媽媽。”
他兩眼一閉,知道要完。
對面的野獸并沒有感受到他“澎湃的母愛”,兩盞鬼火一般的眼睛瞬間飄到身前。白夜一個翻滾抬手一刺,只聽見利刃破空聲,絲毫沒有刺中實物的感覺。
白夜掄起一把[以理服人],試圖像諾艾爾一樣在身邊清出一圈“無人區(qū)”,然而他終究是高估了曾經喝過的蛋白粉和擼過的鐵。大劍還沒有掄完一圈,他就已經氣喘吁吁,雙手酸痛,用實力證明了“脆皮”二字絕不是誤會。
無奈之下,他只能將背包里所有東西都點出來圍在身邊,給自己壘了個堡壘出來。
三星法器被他像石頭一樣丟,然而那野獸卻敏銳避過了所有的攻擊,只見那雙眼睛如電光一般左閃右閃,眨眼躍入半空——白夜用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隨后一個重重的身體砸了下來。
白夜胸口一悶,差點沒吐出口血來。正當他準備躺平接受命運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受到預想中的攻擊。
他一點點將手臂挪開,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對準身前。
一只毛發(fā)純白,腦袋圓乎乎的小家伙正趴在他的膝蓋上,舔舐著他胸前的布料。
那是一頭長得和教科書里一樣標準的幼狼。
“嗷嗚嗷嗚?”
小狼抬起頭,對著白夜叫了兩聲。它似乎是餓了,著急地扒著白夜的身體上躥下躥。
白夜察覺到了他的需求,從背包里拿出在上個世界攢的物資,掏了幾塊肉干扔給小狼。小狼埋著頭“哼哧哼哧”啃起來,不太尖利的爪子刮著肉干,囫圇就吞了下去,看得出是餓狠了。
仔細湊近一看,白夜才發(fā)現(xiàn)這小狼之前生活的環(huán)境似乎不太好。潔白的毛發(fā)沾了泥土和枯葉,裹在一起結成了團,不大不小的傷口遍布在它的身體上,有的地方已經結痂,有的地方卻還汩汩冒著鮮血。
然而它似乎完全不在意疼痛一般,撒歡抱著肉干啃得起勁。
白夜知趣沒有在它進食的時候打擾它,反而琢磨起卡池來。
“我還沒見過你這種顏色的狼,白得跟雪一樣,那就叫你白雪吧。”
“好了,認識一下,我是這座動物園新來的飼養(yǎng)員,現(xiàn)在,我認命你為我的搭檔,陪同我一起去尋找其他的動物。”
白夜伸出手,靜靜等待著。
將肉干咽了個干凈的白雪抬眸,不解歪了歪頭。
“嗷嗚?”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白夜的手掌上,熱乎乎的像一團火。
白夜忍住了將它搓捏揉扁的沖動。
“那么我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去尋找狼群!”
“不過在出發(fā)之前,我們還需要一個伙伴。”
白夜將白雪的爪子抬起來按在抽卡按鈕上。
“你的氣味……好聞……”
第47章
來人銀發(fā)紅瞳, 手上纏著繃帶,以非常利落的姿勢蹲下, 突然的一陣風卷起他的發(fā)尾,發(fā)絲在空中凌亂起來,然后糊了白雪滿臉。
“嗷嗚!”
白雪著急地去抓擋住眼睛的發(fā)絲,爪子上纏了一縷一縷的銀發(fā),急得它跺腳。
“啊……抱歉……”
雷澤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發(fā)纏住了什么小東西,連忙朝旁邊一躲,幾根發(fā)絲順勢而斷, 他倒也不在意,只剩白雪一臉茫然的捧著斷下來的銀發(fā)。
“雷澤啊,你好,我叫白夜。”
白夜仍然記得當年開荒時的情形, 在他還沒有將迪盧克從新手池里撈出來時, 是雷澤陪他掃蕩過一片片丘丘人營地、一點點刮痧、采礦。
所以即使當他到了六十級,他也不會忘記最開始陪著他走過的伙伴。
“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
白夜和之前一樣,向雷澤簡述了自己的來歷和任務, 也不管雷澤能不能捋順他話語中那幾個勢力的關系, 總之一通忽悠之后,雷澤成功掛名了“首席翻譯官”的名號——白夜獨家贊助。
就這樣, 雷澤站在正中,右邊是坐在地上的白夜,左邊是舔著自己爪子的白雪。
“嗷嗚?”
“它說……你是誰?”
“我是它的媽媽。”
雷澤頓了一瞬, 顯然被白夜那深情而肉麻的語氣給驚到了, 然而他不敢多問, 只能如實將這個離譜的答案轉述過去。
“嗷嗚嗷?”
“它問……媽媽是什么?”
白夜扭頭:“嘶,看來是個生下來就被拋棄了的可憐兒, 這個你能解釋嗎?算了,還是我來,你就跟它說,媽媽就是能帶著它吃上肉的人。”
“嗷!”
這句話不用翻譯,白夜也能從中聽出白雪的喜悅來。
“你問問它,想不想找到自己的狼群。”
白夜尋思著,既然任務提示指引他碰見的第一只野獸是狼,那不如趁勢找到狼群,率先完成“狼園”的恢復工作。
狼這種動物,有著群居的習性。在冬季,狼會集合起來一起覓食,以此抵御嚴苛的生存環(huán)境。但動物園中的狼或多或少會受到周遭的影響,因此改變群居的生活習性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白夜還是決定賭一把。
一般的狼群都會有一頭優(yōu)勢雄狼作為領導者,白夜的目的就是利用白雪找到這頭狼王,然后將狼群“一網打盡”。
那么首先,他需要摸清這座動物園,原本有多少頭狼。
雷澤將白夜的話翻譯給白雪后,小家伙異常激動,一個猛扎撲進白夜懷里,在他身上蹭了半天,眨巴著一雙亮晶晶的眼望他。
“你這樣子,不會混了狗的血統(tǒng)吧?”
雷澤笑:“幼狼,活潑,會這樣。”
白夜放心下來,他曾經看過一張表情包,一只哈士奇夾在兩只狼的中間,笑得天真爛漫。而將要帶著白雪闖狼窩的白夜,當然不希望自家小狼和那只哈士奇一樣是個贗品。畢竟哈士奇還有瞞天過海的可能,而白雪一旦被發(fā)現(xiàn),那他們只有命喪狼嘴了。
“還是精通一門外語最重要。”
白夜語重心長地搖了搖頭,拍著雷澤的肩膀,鄭重叮囑他:“我們的性命,就交給你了。你要記住,不管記住什么,你先記住。”
在大腦過載的運行中,雷澤對人類物種的多樣性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說話好累,好難……”
一向蹦不出幾個字的少年被賦予了實時翻譯這樣艱難的任務,他不由得對未來產生了幾分擔憂。
眼前這個人,看著就不靠譜啊!
……
白夜在入園處翻到了一張飽經歲月滄桑的導覽圖,上面詳細列著動物園各類園區(qū)的分布狀況。
按照導覽圖的指示,白夜他們來到了動物園東區(qū),坐落于天鵝湖邊的“狼谷”。
幾座粗糙的假山堆疊在玻璃房內,深度還不足以沒過白雪脊背的池子東一片西一片點綴在這里,荒草瘋長,藤枝蔓延,將這塊荒涼的“山谷”襯得更加凄清。
“好小。”
雷澤聽了白夜的解釋,意識到這一小塊地方就是整個狼群生存的空間,不由皺起了眉頭。
“[盧皮卡]的狼,自由。”
白夜贊同地點了點頭。
“你要把它們找回來,關起來嗎?”
雷澤雖然不是很了解一座動物園的運營方式,但眼前的景象告訴他,這個以“動物”為名的園區(qū),也許對生活在其中的動物來說,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白夜神秘地笑了笑:“會找回來,但不會關起來。”
雷澤疑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白夜的瞳孔里閃爍著微光:“誰說動物園,一定要人來觀賞動物了?”
白雪貼在白夜的腿邊拱了拱。
“找到了,一共18匹狼。”
狼谷的玻璃外,貼著一張包含了所有狼信息的介紹海報。
而在這張海報的最前面,一頭皮毛棕黑锃亮,胸部純白,如一彎月牙綴在頸下的成狼照片,透過時空的界限,朝白夜他們投來犀利的目光。
“就是它,沒跑了。”
狼王之所以能為王,就是在你看見它的第一眼,便會不自主地臣服。
白夜在資料簡介中找到了它的名字。
冷云。
“白雪,過來聞聞,咱們得出發(fā)了,去找你的‘家人’。”
……
狂野動物園西區(qū)。
象館。
巨大的空曠場地布滿了幾人高的荒草,圓形的觀賞臺四周,緊緊貼著一圈足以容納一頭大象的深深溝壑。
清冷的月光吝嗇撒下斑駁光點,一頭渾身是血的野獸倒在溝壑中,有蒼蠅被它身上的腐肉吸引來,繞著它周身“嗡嗡”飛,吵得它頭疼。
溫度正迅速流失,鮮血從它的腹部流出,洇濕了四周的泥土。
它抬頭,朝著月光發(fā)出了一聲不長不短的嚎叫,那張滿是傷疤的臉短瞬一仰,被月光籠罩住。
如果白夜在這里,他就能認出,這頭奄奄一息的野獸,正是他在海報上看見的那張照片的主人。
狼谷的頭狼,冷云。
……
“風……扎扎的,不太對。”
死寂的園區(qū)沒有聲音,然而暗夜里卻仿佛生出了許多雙眼睛。
雷澤敏銳停下腳步,耳朵豎起,食指立在空中,感受著風的來向。
白雪的爪子也按進了泥土里,整個身體都被調動起來,隨時準備攻擊。
事實證明,這二位的直覺從不出錯。
白夜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來者的模樣,雷澤和白雪就已經和人廝打起來。
一片混亂中,白夜只能看見一條灰色的影子亂竄,兩只眼睛亮著炯炯的綠光,在暗夜里燃起幽幽鬼火。
眼下的打斗激烈無比,只容得下白夜站在原地,伸出爾康手,大叫一聲:“你們不要再打了!”
然而很可惜這不是爭風吃醋的戀愛劇場。
白夜不得不在雷澤喘氣的間隙叫住他:“雷澤,別光打!套點話啊!”
套話這種計謀顯然已經超過了雷澤的認知界限,但好在旁邊有個白夜給他當范本。
“你是誰?為什么突然攻擊我們?”
“嗷嗚——”
“你有什么目的?”
“嗷嗚嗚——”
“你叫什么名字?”
“嗷嗚嗚嗚嗚——”
“你一頭狼,為什么會有公鴨的嗓音……”
白夜被對方“銷魂”的嚎叫聲擊敗了,這頭狼已經徹底瘋狂,開啟狂暴模式,不管怎么詢問回答都是那一句。
“它說……還我哥哥……”
白夜快崩潰了:“什么哥哥弟弟的,你好歹給點提示啊!等等……雷澤,掀它耳朵!”
雷澤不解但照做,跳起抓住那頭狼的耳朵,一刀橫貫整只耳背的傷痕出現(xiàn)在白夜面前。
“我在那張海報上見過你,你是冷云的弟弟,冷雨!”
白夜趕緊讓雷澤傳話:“你告訴它,我也在找它哥哥,我們合作!”
殺瘋了的冷雨在聽到雷澤的話后,果真如白夜所料冷靜了下來。
它站在原地,眼神中依然充滿了警惕。白雪的爪子扒在它的后背上,一個小腦袋從冷雨后面探出,眼睛骨碌碌轉著,看到白夜時甚至亮了一個度。
“告訴我,狼群發(fā)生了什么?”
……
“你是傻子嗎?”
兩個小時后。
一群人和狼完美詮釋了“狼狽”這個詞的真諦,剛剛被白夜擦洗干凈的白雪又頂了一頭的臟污,乖巧坐在地上,左看右看。
他們正處在一條巨深的溝壑里,面前兩頭狼一臥一坐。
雷澤正艱難地用他那并不豐富的詞匯量,盡力滿足白夜的吃瓜需求。
“哥哥,我一定會幫你奪回狼王的位置的。”
“你能不能有一點……狼性?”
“哥哥,你受傷了,我?guī)湍闾蛱颉!?br />
“你為什么要把奪來的位置讓給別人?”
“哥哥,這里是哪里啊,你沒帶我們來過這里。”
“冷雨!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白夜狐疑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兩頭狼:“它倆在一個頻道上嗎?”
雷澤搖頭,表示這么復雜的世界他不懂。
“你讓它們別嘮了,什么狼王什么哥哥的,都聽我說。”
白夜清了清嗓,正經道:“從今以后,你們不用為狼王的位置爭斗了,因為,你們的王,來了。”
第48章
冷云從出生到現(xiàn)在第一次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物種來。
一頭除了毛發(fā)顏色不同, 其他方面都和狼群里的小孩沒有任何區(qū)別的幼狼,正叼著一塊肉干, 悠閑自得地趴在一只兩腳獸的腿上。軟綿綿的腹部竟然完全暴露在別人的視線下,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荒謬至極!
自己的傻弟弟不僅沒有對眼前的景象產生該有的懷疑,反而嗅著空氣中彌漫的肉味,狀若不經意一般湊了過去。那兩腳獸輕輕拋了一個肉干過來,它便流著口水頂著傻笑去接。
簡直愚蠢!
冷云強忍著身上的疼痛,一個飛撲截過肉干,把這不知來路的食物拍掉后, 又轉頭咬住冷雨的后頸皮,尖銳的狼牙抵在脆弱的喉管之上,冷雨終于察覺到危險,“嗚嗚”著請求哥哥放過自己。
“呀, 脾氣還挺大。”
白夜看著骨碌骨碌滾進角落灰塵里的肉干, 收回還維持著遞出姿勢的手,湊到白雪嘴邊。白雪搖著腦袋,伸出舌頭將他手指上還殘留的肉味舔了個干凈。
冷云的眉頭似乎皺得更深了。
一行人和狼費盡千辛萬苦才從象館旁邊的深溝里爬出來, 白夜在象館里找了個還算干凈的角落, 除掉雜草后生了堆火,算是建起了一個臨時的根據地。
“它對我敵意怎么那么大?”
雷澤也分到了一塊肉干, 他總覺得這塊肉的味道沾了點魚腥味,和蒙德的獸肉味道完全不同。
“這是,正常的態(tài)度。”
雷澤將肉囫圇咽下, 為冷云找補。事實上, 像白雪這樣粘人的小狼和冷雨這樣毫無警惕心的成狼才是不正常的。
“你跟它說, 我們可以合作,幫助它奪回屬于自己的狼群。”
雷澤一個字一個字艱難翻譯過去, 那邊依然沒有放下警戒。
事實上,如果不是冷云元氣大傷,它是不會允許自己再呆在這個不安全的地方的。
白夜不用雷澤翻譯也知道對方拒絕了他的提議,但他并不著急,慢悠悠地從背包里掏出消炎藥、繃帶……
“你就甘心守著這片荒蕪的地界?沒有領地,沒有獵物,甚至現(xiàn)在你還丟掉了自己的狼王之位……我們合作吧,我可以給你許諾一個光明的大好未來。”
白夜將各種藥品推上前,站在讓冷云不會受到冒犯的安全距離以外,欠了欠身:“這是我的誠意,我還可以給你一個保證,你的弟弟……”
白夜一頓,眼神瞥向一旁,冷云的好弟弟正趁著哥哥不注意,一點一點朝被冷云打落的肉干處挪動。看見白夜和冷云投來的目光后,它像一尊雕塑一樣蹲坐在原地,嘴角扯出了一個怪異的弧度,皮笑肉不笑。
“恐怕是你穩(wěn)固王位路上的絆腳石吧。”
白夜淺笑,又丟出一個肉干,這次冷云沒有阻攔。
“我猜,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弟弟,而和我合作,我可以保證它的安全……還有后續(xù)的培訓教育。”
雷澤的翻譯卡頓了一下:“培訓,教育……是什么?”
白夜斟酌了一下,讓雷澤轉述:“就是讓它從一頭像狗的狼變成一頭真正的狼,擁有十幾年野外經驗的金牌教師手把手教導,后勤完備,陪讀優(yōu)秀,不要998,不要98,只要你和我成為合作伙伴吧!”
雷澤貧瘠的人類語言系統(tǒng)終于崩潰。
有時候真的希望這個人能夠意識到,狼的語言系統(tǒng)并沒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修辭和形容。
白夜看出了雷澤的為難,隨意揮了揮手:“沒事,大概翻譯一下,讓它明白意思就行了。”
雷澤轉頭看著逐漸開始不耐煩的冷云,一人一狼沉默對視。
“嗷,嗷嗚,嗚嗚。”
冷云聽到的:“你弟弟是狗,我能讓它變成狼。”
冷云看著叼著肉干裝作不經意從自己身前路過的冷雨,滿腔憤怒的心情平靜了下來,扭頭盯著白夜。
“嗷嗚。”
罵得真臟。
兩方的合作協(xié)議終于成功簽訂,白夜向璃月的巖王帝君起誓,自己一定會嚴格遵守這份契約。冷云能當上狼王,目光自然長遠,明白利益至上的道理,接受了白夜幫他包扎傷口的提議。
一人一狼就合作前景展開了深入交流,最后終結在雷澤枯竭的腦力勞動下。
不過白夜好歹將整個狼群的情況和之后任務的完成方向摸清楚了。
時間回到兩天前。
在帶領狼群捕獵一只麋鹿時,冷云被一頭突然竄出的雪豹攻擊。一般來說,這頭雪豹并不會貿然和狼群爭搶獵物,但最近環(huán)境越來越糟糕。
以往它們的領地里總會自動“刷新”新鮮的大塊鮮肉,足夠整個狼群食用。然而就在一個月前,這些“從天而降”的鮮肉再也沒有出現(xiàn),為了生存,冷云只能帶領狼群開始捕獵。
說來也怪,它們的領地原先是一座山谷,雖然那些“山”的走勢和材質都有些奇異,但并不影響狼群的生活。還記得五年前,冷云第一次向狼王的位置發(fā)起沖擊,那只狼王垂垂老矣,已至暮年,接過冷云的最后一擊后,突然眼中放光,喉嚨間冒著血,嘶啞說:“你要帶著狼群,逃出去。”
冷云忘不了那個眼神。
從它有記憶起,領地四周就有一圈透明的屏障。它總覺得是狼王能力不夠,所以無法帶領狼群擴張領域。可等它當上了狼王,它才發(fā)現(xiàn),那圈屏障是它們永遠也逃脫不了的怪圈。
屏障外總是擠著密密麻麻的兩腳獸,那些無毛的臉上總是掛著冷云看不懂的神色。而屏障內,也會有穿著厚厚“皮毛”的兩腳獸提著一桶一桶的鮮肉,裝填它們的食槽。
直到有一天,一聲虎嘯打破了寧靜。
冷云它們終于逃離了那道屏障,然而怪圈之外是更大的怪圈。它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整片區(qū)域,每次跑到有“門”的地方時,它們都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趕回來。
很快它意識到,這片區(qū)域并不寧靜。各種野獸的氣息蔓延四散,時不時可以看見兔子、鹿這些動物的骨架血淋淋癱在路邊。
為了保命,冷云帶著狼群離開山谷,去到了更寬闊的地界安頓下來。
已經習慣被投喂的狼群在遇到第一次“斷糧”時產生了極大的轟動,好在冷云擁有足夠的能力,將這場騷動扼殺在了搖籃里。
它從頭開始教狼群捕獵,從兔子、老鼠這些小型生物學起,不久之后它們便可以配合捕獵梅花鹿、麋鹿這一類大型生物。
冷云沒有弱點,除了它那個弟弟,這是狼群所有狼的共識。
所以在冷云和雪豹的爭斗結束后,它拖著一身傷回到狼群,迎來的卻是一只雄性成狼的攻擊。
它一直知道底下這些蠢蠢欲動的小心思,卻不想這次來得這么急。
冷云骨子里的血性不允許它退縮,但當它的眸子一轉,扭頭看到不管不顧沖上來就要幫它的冷雨時,它心念一動。
自己做了五年的狼王,也許是該讓位的時候了。它幻想過自己死亡的場景,在捕獵時、在接受挑戰(zhàn)時……它可以瀟灑放手,但冷雨不行。
這是個它要下地獄也會嚷著要跟來的二傻子。
它逃走了。
它不能丟下自己那個傻弟弟獨自在世上,然而以它目前的身體情況接受挑戰(zhàn),非死即傷。
狼王的位置它會奪回來的,但不是今天。
冷云懷著這樣的想法,帶著一身傷逃出了領地。至于冷雨,就留在狼群里最好,至少不會少它一份吃的。
誰能想到它的傻弟弟莽到和新任狼王打了一架,打贏了不占著位置不說,還脫離狼群到處找它。
冷云已經能想象到狼群看著冷雨逃跑后一張張懵逼的臉了。
有時候真不想承認它們是一母同胞。
“你現(xiàn)在需要好好休息,你弟弟那邊,就交給我吧。”
白夜把比較重的幾處傷口處理了一下,雖然他只是一個還沒臨床實習過的醫(yī)學生,但好歹專業(yè)對口了。
他想了一下學過的關心病人的話術,語重心長拍了拍冷云的肩:“多喝熱水。”
冷云看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和看冷雨一樣。
白夜從地上站起,環(huán)顧四周,抱了一把干枯的雜草鋪在冷云身上。
“保暖,保暖。”
隨后無視冷云犀利的眼神,叫上雷澤往外沖。
“冷雨,白雪,快來!我們得去捕獵了。”
冷雨培訓小課堂第一課,團隊合作。
白夜從冷云那里了解到,冷雨在打斗中從來都是一根筋,除了冷云的話誰也不聽,團隊配合更是一塌糊涂。
“雷澤,上吧,到你表演的時間了!”
雷澤一臉茫然,不知道捕獵這件事怎么還跟自己扯上關系了。
“擁有十幾年野外經驗的金牌教師……”
白夜提示雷澤,朝他擠了擠眉。
雷澤語無倫次地拒絕:“我……不行……你……”
白夜鄭重地看著他的眼睛:“雷老師,交給你了。第一課,就讓它們去抓兔子吧。”
雷澤被白夜推到兩頭狼面前,他緊張地蹲下,和冷雨還有白雪對視,翻譯了第一堂課的內容。
然后……
只見冷雨一個起跳,帶著白雪撒歡兒跑了個沒影。
一眨眼的功夫,白夜面前就閃過了一灰一白兩條影子。
“它說,它帶白雪去抓。”
白夜愣住,喃喃道:“去哪兒啊,還回來吃飯嗎……”
第49章
蔥蔥郁郁的灌木叢里, 幾片綠葉不經意晃動了些許,不遠處的兔子豎起一雙耳朵,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放心低下頭啃起草來。
在它的身后,灌木叢又晃了晃,接著長出一大一小、一灰一白兩雙毛茸茸的耳朵。
“那個東西,就是我們的獵物。”
冷雨放低聲音,對著白雪“嗷嗚”了一下。
白雪小心翼翼地透過樹葉的間隙, 看著眼前這只小巧而精致的生物。
“它可以吃嗎?”
“當然。”
“比媽媽的肉干還要好吃嗎?”
“媽媽……你不會說的是那只兩腳獸吧?”
“兩腳獸是什么?”
“我哥哥說,兩腳獸就是把我們關起來的人,都很壞。”
“媽媽才不壞!”
說著說著白雪就要急眼,整個身體像一顆小炮彈一樣彈射出去, 狠狠撞在冷雨身上。
“疼疼疼……你是白癡嗎, 等會兒兔子要被嚇跑了。”
白雪委屈巴巴地眨眼:“誰讓你說我媽媽的壞話,你還吃了媽媽的肉干!你才壞!”
冷雨舔著尖牙,咂吧著嘴懷念起剛剛被投喂的肉干的味道, 內心果真涌現(xiàn)出一股愧疚感。
“好了, 我跟你道歉,等會兒我的獵物分你一半。”
白雪扭頭“哼”了一聲, 算是認可了它的提議。
再看它們盯著的目標,那只白白胖胖的兔子已經啃完了一片嫩綠的草尖,冷雨悄悄邁出第一步, 肉墊落在枯葉上, 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嗷嗚!”
它突然長嘯一聲, 如一根在弦上的箭一般,猛的躥了出去。白雪照貓畫虎, 扯著稚嫩的嗓音,勉強跟了上去。
隱隱約約的狼嚎聲傳入白夜的耳朵,他聽著那熟悉的公鴨嗓和緊接著的微弱腔調,放心靠著火邊坐了下來。
“看這樣子,是有收獲啊?”
白夜還沒有見識過冷雨這頭狼的闖禍程度,將一切都幻想得很美好。
冷云蓋著一身的枯草,眼皮淡淡一掀,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瞥了一眼。
“它如果能壓抑住身體里原始的沖動,也不會在捕獵前就出聲將獵物嚇跑。”
知弟莫如兄。
另一邊的冷雨狠狠抓著爪子上的兔毛,對著空氣無力撕咬。
“你說的獵物呢?”
白雪敏銳察覺到這位狼族“前輩”的捕獵方法有那么一點小問題。
“不就是兔子嗎?走,我?guī)闳ネ米痈C!那個地方連我哥哥都不知道。”
……
“按照一般規(guī)律,這個時候它應該開始惱羞成怒,并打算去獵物老巢大干一番了。”
冷云懶懶翻了個身,卻一直機警地將腹部貼在地面,時刻保護著自己的弱點。
“我有點擔心白雪了……”
白夜設想了白雪一下叼著肉干傻笑的場景,趕緊搖頭將畫面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對了,你知道白雪的父母是誰嗎?”
冷云既然為狼群之王,要打聽白雪親人的消息,當然是找它最方便。
“我從沒見過和它相似的狼,它的氣味也很陌生,并不屬于這里。”
白夜沉思良久,分析著現(xiàn)有的資源條件,一點點捋出一個任務執(zhí)行框架來。
又是幾聲急促的狼嚎,就連白夜這個“門外漢”都能聽出那語氣中的氣急敗壞。
不得已,白夜只能向雷澤求助:“要不你去給它們帶回來?”
雷澤沉默點頭,循著氣味就飛快朝外奔去,逐漸消失在了白夜的視線里。
這下首席翻譯官走了,白夜只能和冷云大眼瞪小眼。火星炸開在中間,白夜默默朝后移了移,火光將他的身影投射在墻面上,晃蕩出一個孤獨的影子。
嘶,有一種空巢老人的體驗感。
感覺下一秒就要響起“時光時光你慢些走吧”的凄清BGM了。
好在他的等待沒有太久。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雷澤肩上扛著冷雨,手上抱著白雪,腳步一深一淺走來。
冷云先是緊張地站起來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冷雨用爪子捂著自己的臉時,又淡然地趴了下去。
“我記得,你們是去抓兔子的?”
“嗷嗚~”
白雪皺著一張臉,撲到白夜懷里,似在告狀。
白夜看向雷澤,他正將肩膀上的灰狼小心放下,冷雨緊緊捂著自己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傷。
冷云不耐煩地朝冷云“嗷”了一聲,它這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只見一張帥氣的狼臉鼻青臉腫,整整胖了一圈。
“我聽到了自尊心破裂的聲音……”
白夜摸了摸白雪的臉,確認它沒有受傷后,仍然心有余悸。
“很多兔子,圍著,打。”
雷澤表示自己還是去晚了,他到的時候就只剩兩頭被兔子“圍毆”的狼。冷雨還是很講義氣,即使挨打也將白雪護住,一個人承受了大部分傷害。
“所以……兔子呢?”
白夜看向它們空空如也的雙爪。
白雪跳起,從雷澤的衣服兜帽里捧出一只毛茸茸的團子。
“嗷嗷!”
一只還沒有白夜巴掌大的兔子顫顫巍巍趴在他的掌心。
白夜長嘆一聲,育狼之路,任重道遠啊。
白夜決定親自上陣,手把手教導監(jiān)督。
秉持著“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的人生信條,白夜帶著它們回到了兔子窩。
他將白雪帶回來的那只小兔子放出去,食指一點,教育道:“這一招,叫引蛇出洞。”
小兔子原本被嚇得身體僵硬,此刻緩了好一會兒,似乎是不相信重獲自由,愣了半天才邁出腿。
“跟上去。”
白夜拍了拍白雪,白雪會意,一個疾沖跟上兔子逃跑的方向。
它跟著兔子來到一個洞穴前,那洞口剛好能容納一只兔子進入,白雪的體型卻是艱難了些。
白夜朝白雪使眼色,示意它就守在這里,隨后讓雷澤帶著冷雨到另一邊。
白雪在白夜的教導下不斷對著洞口嚎叫,過了不久,一團白色的身影突然從幾十米外的另一個洞口沖出,恰好撞在冷雨的爪下。
“這招,聲東擊西。”
又一只兔子慌不擇路從白雪守著的洞口逃出,被白雪一下按在地上。
“這招,守株待兔。”
白夜得意一笑,拍了拍手:“走了,回家吃烤兔肉。”
白雪看向白夜的目光中充滿了崇拜。
白夜特意走到冷雨面前:“看好了,小子,腦子是這樣用的。”
“培訓班第二課,籌謀劃策,下課!”
白夜大搖大擺走在前面,雷澤若有所思,想到了蒙德的某位騎兵隊長,那位在忽悠人時也是這樣的神態(tài)。
“嗷嗚。”
雷澤低聲朝正茫然著的兩頭狼補充:“使用計謀的前提是力量足夠。”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就像白夜即使能利用計謀判斷兔子的位置,也沒辦法親手抓住一只。
雷澤心累,對兩頭狼的未來感到擔憂。
他開始想念[盧皮卡]的家人們了,那里的狼群沒有勾心斗角,沒有忽悠。
“人類的世界,果然很復雜。”
培訓班的第三課就近在象館展開,由雷澤帶領兩頭狼進行攀巖、隱藏身形等捕獵技巧的訓練。
冷雨從溝壑里朝上跳毫無壓力,但在隱藏身形方面略輸一籌。
“兔子!”
“鹿!”
“草!”
它就像一個看圖識物的AI,每每有什么挑動神經的事物出現(xiàn),它都會迅速喊出那物的名字然后飛快沖出去。
雷澤不管怎么糾正它都沒辦法改過這個壞習慣。
反觀白雪,十分聽話。說讓趴著就貼地一動不動,說隱匿身形就踮著腳尖走路,但它始終爬不上溝壑,爪子在水泥墻上無助留下了許多抓痕。
學習進度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進展。
白夜幫不上什么忙,樂得清閑,在寬闊的象館場地上四處亂轉。
突然,一陣金光從草叢中穿出,閃瞎了他的狗眼。
“寶箱!”
白夜的激動難以言表,他已經兩個世界沒有見過寶箱了!
以他的經驗來看,很有可能是他錯過了某些隱秘的角落,從而與寶箱失之交臂。
總之一切都可以歸咎于運氣不好。
而現(xiàn)在,一個寶箱竟然就這樣擺在他的面前。
他這個常年手黑的非酋,終于要迎來自己的春天了嗎?
白夜扒開草叢,看著寶箱的配色。
是[奇饋的寶箱]。
他小心翼翼地將寶箱推開一個縫,一道火光冒出。
緊接著一道充滿活力的聲音彈出。
“是貨真價實的寶藏!”
白夜眨了眨眼,與來人對視。
頂著白毛的少年摸了摸鼻尖的創(chuàng)可貼,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白夜先來了句:“抱歉。”
“請問,這里是哪里?”
白夜掛著虛假的笑容:“班尼特,相信我,這會是你開的最幸運的一次寶箱。”
……
“這是你的冒險團嗎?哇,好熱鬧,竟然還有兩頭狼!雷澤,你也在這里!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夜晚,白夜升起篝火,向大家鄭重介紹一位新的伙伴。
篝火上架著兩只兔子,正滋滋冒著油。
冷雨和白雪的目光都聚攏在兔肉上,分都沒有分給“新人”一眼。
只有冷云和雷澤還有點反饋,冷云那是自帶的警備雷達啟動,雷澤則是“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
“大家好,我叫班尼特!”
班尼特撓了撓后腦勺,朝前一步走——
“嗷嗚!”
冷雨的尾巴被踩中,它彈跳起來,一頭栽入火中,散發(fā)著香氣的兔肉直愣愣掉落在地上,沾染了一圈的灰塵。
“那個……不好意思……”
第50章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班尼特第一個走出象館, 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氣因為這句話,忽然狂風大作。緊跟在后面的冷雨被大風吹了個踉蹌, 它狐疑地看了班尼特一眼,退回了試探著邁步的前腿,躲到冷云身后。
“哥,有人要謀殺我。”
然后成功收獲一枚白眼。
今天是冷云傷好的日子,也是它重奪狼王之位的日子。
白夜他們這個半路組成的“復仇者聯(lián)盟”,就這樣迎著狂風出發(fā)。
樹木搖晃,落葉飄舞, 有雨點砸下來,淋濕了身體。
白夜腳下一頓,轉頭看班尼特,眼神誠懇:“你要不祈禱一下狂風暴雨?”
班尼特默默舉手:“已經在這樣做了。”
不過這次老天爺并不買賬, 他們只能頂著風雨前進。跟據冷云的描述, 狼群的領地在整個園區(qū)的北面,那里有一大片小樹林,居住了許多生物, 足以滿足狼群的生存條件。
白夜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象館位于園區(qū)西面, 與狼群的領地之間隔著一片巨大的湖。
那片湖有一個非常符合動物園稱號的名字,叫天鵝湖。
湖前水光瀲滟, 雨點砸落在湖面上,蕩漾起無邊波浪。
白夜站在湖邊,腳尖死死抵著外圍的欄桿, 表情猶豫道:“一定要走水路嗎?”
已經下水的冷云和冷雨靜靜將他盯著。
白夜的視線瞟到一旁, 西區(qū)和北區(qū)中間, 除了天鵝湖,還有一座百鳥園, 他打起了繞路的心思。
“它們說,那里面的鳥都瘋了。”
雷澤體貼地翻譯冷云的話,將白夜的幻想一刀斬斷。
白夜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想念浪船錨點。
實在不行,讓凱亞來一趟吧。
凝冰渡海真君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然而卡池是沒更新的,原石是不一定能夠的。
“這樣,你們先走,我隨后就來。”
一般來說,動物園的湖邊應該都有應急點,里面說不定會有船只等渡水的工具。
白夜抱著白雪,微笑對著眾人揮手。
等到所有人的身影都變成了一個個小點后,白夜開始行動起來。他繞著天鵝湖仔細觀察,成功在毗鄰百鳥園入口的地方找到了一座小木屋,木屋外掛著字跡已經磨損的紅色牌子。
就是這里!
白夜推門進去,木門發(fā)出老舊的聲響。手機手電筒的燈光將整座木屋填滿,正中間有一只禽類趴在那里,渾身漆黑,像是天鵝。
“呃……請問?”
他在腦袋里瘋狂思考天鵝是怎么叫的,萬一蒙對了還能給人留下個好印象。
“嘎嘎?”
“咕咕?”
“we—are—we—are……等等,怎么唱起來了。”
手機適時提示了一聲。
[冒險等級突破任務]
[已到達任務地點,請完成試煉]
只見那黑天鵝優(yōu)雅伸出脖頸,踱步到白夜身前。
白夜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他掏出武器,左牽“白”,右擎“鋒”,先下手為強,一個生疏的劍花舞出,利刃抵在黑天鵝的脖子上。
“你說,愛情是什么呢?”
黑天鵝口吐人言,將頭一揮,繞過了劍尖的寒光。
[試煉要求:拯救失戀的黑天鵝]
“不是,我大招都放了你給我來這個!”
白夜罵罵咧咧將武器收好,一屁股坐下和黑天鵝對視。
“放棄吧,她不愛你。”
黑天鵝宕機,愣在原地:“你不能一上來就攻擊我最薄弱的地方。”
“那你說,你為什么失戀。”
黑天鵝高傲仰頸:“她說我們有毛發(fā)隔離!”
……
白夜被迫聽了一個小時的“舔鵝日記”,從一見鐘情到為她癡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墻,到最后萌芽的愛情被扼殺在不同顏色的羽毛上,他落淚,他郁郁,將自己藏進暗無天際的小屋里。
眼看這鵝滔滔不絕,要準備開始思考愛情與人生了,白夜連忙截住他的話頭:“你對象……不對,你前任在哪呢?”
黑天鵝的頭朝天鵝湖中心的方向一撇。
“說了半天還得游過去啊。”
黑天鵝自告奮勇:“我可以載你過去。”
白夜不解地“嗯?”了一聲,下一秒,他站在湖邊,看著黑天鵝絲滑進入水中,隨后水靈靈變大,最后變成了一個天鵝形狀的充氣皮艇。
“……”
這游戲策劃精神狀態(tài)還好嗎?
白夜抱著白雪爬上了皮艇,水面破開,剛剛還狂下的雨已經停住,空氣中卻還殘留著清爽的水汽。
“哥們兒,你前任是火烈鳥啊?”
湖中心的小島上,一只毛色火紅的火烈鳥正獨立其上。
要真是的話,這可算生殖隔離了啊!
黑天鵝義正言辭地否定了白夜的猜測:“那是插足我們感情的第三者。”
火烈鳥的翅膀動了動,一團白色的羽毛從火烈鳥的翅膀下鉆了出來,跳到火烈鳥的頭上,發(fā)出“咕咕”的叫聲。
“真美……”
黑天鵝看得入神,白夜的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轉了一下。
“不是,白鴿也沒好到哪去啊!你惦記人家鴿子,經過提米同意了嗎?”
黑天鵝在島上把白夜他們放下,變回了原型。隨后他一個爆沖,嘴里喊著什么“純愛啊”就撲了上去。
“你這個插足感情的賤人!”
尖銳的喙朝火烈鳥刺去,白鴿從一旁俯沖而下,擋在火烈鳥前面,狠狠承受了這劇烈的一擊。
“你敢傷她!”
火烈鳥氣急,朝黑天鵝沖去,又被白鴿一擋。
黑的紅的白的羽毛在白夜面前紛飛,他能做的只有遮住白雪的眼睛,感慨一句:“你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重要。”
[任務完成]
提示音突兀跑出來,白夜還有點震驚,畢竟面前正打得激烈呢,一點也不像愛情圓滿了的樣子。
“怎么回事,你愛上誰了?”
白夜對著黑天鵝吼了一聲。
“你在意皮毛隔離這種事嗎?”
黑天鵝沒有聽見白夜的呼喚,含情脈脈地看著火烈鳥,一轉先前要將人撕碎的態(tài)度。
“你這愛情太隨便了吧!”
在白夜的震驚中,幾只鳥停止了爭斗。黑天鵝為了感謝白夜,將他送到了對岸。
【冒險等級已突破:10】
【獲得成就:移情別戀】
徒留白夜一人凌亂在風中。
“我就說,那群鳥都是瘋子吧。”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白夜轉頭一看,竟是冷云。
“嗯?你怎么在這?王位不奪啦?”
“已經奪完了。”
白夜點了點頭,贊賞道:“速度真快。”
“不對”,白夜朝周圍看了看,雷澤不在,班尼特也不在,“你什么時候會說人話了?”
冷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難道不是你在說我們的語言嗎?”
【注:移情別戀成就效果,可以讓獲得者無障礙與所有物種溝通,移情別戀,打破物種限制】
“媽媽!”
白雪的“嗷嗚”聲自動翻譯成了他能聽懂的語言,白夜終于意識到自己還捂著白雪的眼睛,連忙將手松開。
“要來參觀一下嗎?我的狼群。”
冷云帶著白夜一路深入,樹林里光線低沉,等到白夜意識過來后,他已經被狼群包圍。
無數(shù)綠光懸浮在他的身邊,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那就按我們先前說好的那樣,這塊領地是狼群的。”
白夜攤手:“我想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你也得遵守我的條件。”
“那現(xiàn)在到你實現(xiàn)諾言的時候了,那頭襲擊我的雪豹還在這片林子里徘徊,我需要你清除掉這個潛在威脅。”
一人一狼的博弈在對視中無聲進行,白夜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冷云的肉墊在他的手心一抹。
[成功喚回:消失的狼群]
[飼養(yǎng)員身份進階至一級,獲得能力:投喂]
白夜一笑,在手機上點了點最新彈出的“投喂”按鈕,一桶新鮮的肉憑空出現(xiàn)。
四周的空氣緊張起來,白夜似乎都能聞到狼群流口水的聲音。
“小小見面禮,不成敬意。”
白夜先從桶里挑了一塊較小的肉丟給白雪,等它吃完后,這才離開。
雷澤和班尼特從暗處走來,白夜拉過他們,跟他們吩咐了幾句。
接下來的任務,需要他們兵分三路。
熟悉狼群的雷澤就留在這里監(jiān)視冷云的一舉一動,以防它突然變卦。
班尼特則回到象館,進行清理,為下一位“動物員工”清理出足夠的場地。
而白夜,則要前去尋找這位消失的“動物員工”。
他想起從冷云那里打聽得來的情報。
“那頭雪豹,叫什么名字?”
“獨眼,它的一只眼睛是瞎的,手段殘忍,下手兇狠,常年出沒在最東邊。”
……
狼谷。
寂靜的假山山洞里,只有風聲呼嘯。
一頭龐然大物正靜靜趴伏在地上,他的面前,躺著十幾具人類的身體,有的已經腐爛,有的正新鮮。
這些景象映射在野獸唯一一只眼睛中,它粗長的尾巴掃過地面,輕巧鉆過人群。
鮮血順著它的足跡流過,整片空間內盡是血氣。
野獸慵懶地伸展了下身體,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風中傳來陌生的氣味,那野獸盯著遠處,竟勾出了一個微笑。
“自投羅網。”